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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還珠之則天代皇后》作者:數字兵團【完結+番外】

嫁「禍」(上)
    白老爹苦口婆心的勸說,並沒能讓吟霜回心轉意,反而把她往耗子那推近了幾步。白吟霜不明白,目前有吃有穿,安定富足的生活,他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不求名分,只想如小貓小狗般待在皓禎身旁就好,哪來的危險。高貴的王爺福晉,是不屑於將目光投到她們這些小人物身上的。至於多隆,皓禎是王府的繼承人,未來的親王,他一個小小的貝子如何開罪得起。大字不識幾個的小白花壓根弄不清楚異姓王與皇室宗親的區別。
  「去,把事情鬧大些,務必讓全城人知道,碩王世子被一個歌女迷昏了頭。」現任克勤郡王慶恆吩咐手下。
  前些日子,皇帝在給公主格格們選婿,消息靈通者心知肚明。再加上不知名人士的特意提醒,富察皓禎位列前三甲的事實,多隆的長輩們終於知道了。無論他娶哪位,克勤郡王等人都不想因為一隻耗子而得罪格格們身後的人。晴兒、蘭馨、四格格,靠山是誰,他們很清楚。既然已經結了仇,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敵人竹籃打水一場空,無任何還手之力。
  皓禎沈迷於女色的消息尚未傳進乾隆耳朵,碩王夫婦就已先聽說了。「叫那個逆子來!」岳禮扯著脖子大喊,焦躁的在大廳走來走去。
  又聽了一遍西江月,富察皓禎領著左右狗腿,春風滿面地騎馬回家。結果一進門,迎接他的就是父親的咆哮、母親的眼淚,與皓祥不陰不陽的冷眼嘲諷。
  我的愛被褻瀆了!耗子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啊!」他開始躁狂,跟岳禮比大聲,比力氣,彷彿誰先爆血管誰就是勝利者。
  「把世子拿下!」年紀大了,精力不夠,岳禮沙啞著聲音,敗下陣來,只能以暴制暴。即便如此,在大兒讓他失望,被關禁閉的同時,他也不忘牽連不受重視的小兒子,訓斥了皓祥一頓,發洩怒氣。
  雪如恨透了外邊的狐狸精,膽敢勾引我兒子,哼!他將來可是要尚主的,豈能被你壞了事。都統夫人,她的姐姐雪晴,換子案的倡導者,手段一向狠辣,建議妹妹說:「一個歌女罷了,傷什麼神呀。你越在意,別人反而越覺得你心虛。像這類卑賤的小東西,殺了、滅了,你愛怎麼辦怎麼辦!」能讓親外甥女自生自滅的女人,又如何會把一個小小歌女的性命看在眼裡。
  「糊塗,事情到了如今地步,人是想趕就趕,想殺就殺的嗎?」岳禮臉色一沈,對雪晴很有意見。「以後少跟你姐姐來往,淨教些下三濫的手段。」告誡雪如說,「這事用不著咱們出面,否則,反抬舉那娘們了。你也甭管了,我會交代管家去辦,還是多費點心看住皓禎吧。如今是緊要關頭,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帽兒衚衕,白家父女的四合院,暗中窺探的可不止一路人馬。克勤郡王的、武則天的、碩王政敵的,還有福家的。剝奪耗子的尚主資格,令妃甚至比眾人還急。說來算去,還是富察兩個字,晃花了她的眼。任何人只要跟這個姓沾上邊,令妃頓成驚弓之鳥,完全不去思考對方是否真的一家人,或者一表三千里甚至光同姓而已。蘭馨、四格格屬敵方,晴兒要留給福爾康。富察皓禎,你就別肖想了。
  這邊,令妃不停的向乾隆吹著枕頭風,拐彎抹角地想法子給碩王一家上眼藥;那邊,武則天卻老神在在的穩坐釣魚台,根據傳來的消息,教導孩子,考驗手下。
  「老福晉找你說話了?」武則天問道。福彭無子,從弟弟福秀那過繼而來的慶恆由嫡夫人,舒妃的親姐姐納喇氏所生。而蘭馨的母親與多隆之母乃同胞姐妹,均為男爵葉赫八十之女。兩人既是嫡表親,也是遠房堂兄妹。因此,多隆的祖母,訥清額的繼福晉馬佳氏進宮給舒妃請安時,偶爾也會看望蘭馨。
  「嗯,還直抹眼淚呢,表哥真不讓人省心的。」蘭馨嘟著小嘴,嘆氣道。「這回,克勤郡王都動家法了,老貝勒爺心裡難受也不攔著,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小子再錯下去,壞了宗室與八旗的名聲。族里已經商量好了,等天氣一涼,就把人送到軍營,好好磨練。大軍雖然班師,但回疆還需駐上不少人的。」
  嗬,夠狠的吶!一來,孩子的確需要嚴加管教了;二來,先把姿態放低,承認錯誤,然後把人遠遠一送,避開風頭,將來無論發生何事,皇帝都不會遷怒他家,說不定還說委屈他們了。武則天肯定,被碩王一家氣得七竅生煙的乾隆絕對會這麼想。而且,選婿一事,多隆身為宗親,本就是陪跑的。血統關係,格格裡頭,他只在晴兒面前有資格。以這小子如今的品行與能力,選上是萬萬不能。不如等他脫胎換骨回來,找門好媳婦。
  白老爹走了,帶著擔心與不安,離開京城,去了南方,還好包袱里有碩王管家留下的百兩銀子。對方找上門的時候,白老爹蒼老的身軀擋在女兒面前,怕她吃虧。當得知其並無惡意,只希望他們父女拿錢走人,他以為終於安全了。既然對方已經說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吟霜應該知難而退了吧,王府貴族可不是昔日那些地痞流氓或地主商人。白老爹完全低估了自個女兒的決心,虛榮與愛情控制了白吟霜的腦袋,她化身牛皮糖,流淚、哀求、尋死,使出十八般武藝,就是不走。
  管家可沒皓禎那麼憐香惜玉,他只聽碩王一人的話。見對方不識抬舉,立刻命手下將二人控制住,然後回府報告,接受下一步指示。誰知,他前腳剛走,後腳皓禎就來了。
  積威使然,又有雪如撐腰,岳禮剛出門,皓禎就輕輕鬆松的溜了,立刻要見他的梅花仙子。看著兩人的膩歪樣,聽著皓禎口口聲聲的愛情誓言,跑江湖多年,歷經風雨的白老爹終於清醒了。他拿出那個襁褓,當著耗子的面,說出了小白花的身世,算是替女兒盡的最後一份心,為她留條後路。有個富家小姐的真實身份,賣唱的養父又消失了,將來,眾人不會再捉住她的污點不放。
  白吟霜眼中流淚,心裡卻充滿了喜悅。身世的真相大白與皓禎要接她進府的誓言,壓倒性地淹沒了她和白老爹二十年的父女之情。換上最好的衣裳、首飾,手裡緊緊攥著那個裝著象徵她未來幸福襁褓的包袱,毫不留戀地登上了耗子叫來的馬車。
  「呵呵!高貴、仙子、美好的愛情,世人骯臟、勢利!」乾隆盤腿坐在涼榻上,笑得異常燦爛。
  下首幾位官員卻噤若寒蟬,直挺挺跪著,一動不敢動。加上太監宮女,個個後心都是濕的,雖然四周角落安放了好幾個大冰盆。
  「富察皓禎真那麼說的,還朝著自個爹娘大吼,說不認那個歌女,就不做他們的兒子!」
  乾隆越是狀似閒談的問,眾人越不敢掉以輕心。「回皇上話,人證俱在,奏折上所寫一切屬實。」耗子、小白花與岳禮雪如在自家正門口上演的一場大戲,旁觀者甚眾。當天過後,碩王府榮登京城第一笑話。這類天下掉的餡餅,都察院的御史們,彷彿白紙不要錢似的,爭先恐後的瘋狂往皇帝案頭砸奏折,生怕少了自己的功勞,放跑了社會的害群之馬。不過,上邊無一字提到公主格格們,雖然耗子那句:「我不稀罕,公主格格比不上吟霜。」響徹了天。
  正事當然要找大老婆商量,乾隆陰著臉,在武則天這吃完晚飯,哄孩子們去休息,迫不及待地開始發牢騷:「混賬玩意,誰給他的狗膽!居然敢拿一下九流的賤人跟金枝玉葉相提並論。上回在御花園,他可蹦躂的最厲害,如今卻說視名利如糞土,我哈欠!他自個瞎了心,當天下人的眼珠子都沒長在眶上嗎!不忠不孝,狂悖無禮的畜生!」
  武則天也不插嘴,間或給遞上杯水解渴,直等他口沫橫飛的發洩完,才勸慰說:「這種玩意,世上多了,皇上何必因他人之錯來給自己添堵,若是傷了龍體,就更不值當了。這富察皓禎,按律,該罰的罰,該怎樣就怎樣。只可憐了碩王夫婦,二十年竟然養出條白眼狼,往後,這人還會繼承王府。唉,晚景堪憂呀!所以說,孩子,從小就得教好。。。。。。」故意絮絮叨叨的將話題引向教育問題,乾隆那麼聰明,有些話,不需要多說。
  「世子、王爵!呵,呵呵!」氣了半天,老乾已經慢慢平靜了。「來人,筆墨伺候!」
  小太監飛快的呈上來。
  「唰唰唰唰!」攤開明黃空白聖旨,乾隆毫不猶豫的大筆揮就。「去,立刻往碩王府宣旨。」嘴角揚起一絲獰笑,「呵呵,不稀罕!哈哈,不稀罕!」
                  無情
    「不可能!」宣旨太監還沒走,雪如早已癱在了地上,不停喃喃自語,彷彿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賠笑著奉上金銀,親自送對方出門,岳禮手扶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走回大廳。怎麼辦,一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兒子,被皇上剝奪了世子頭銜,並公然訓斥其不忠不孝,往後,他還有何前途可言。碩王府,難道就要在一輩敗落了嗎?
  「賤人,一切都怪那個賤人!」兩人異口同聲喊道。世人皆護短,尤其是某些過分自私的父母。但凡出事,錯的絕對不是自己孩子,肯定把責任推給另一方,言必稱:「好好的孩子,就樣被外人帶壞了。」
  「王爺,怎麼辦?皓禎如今是鐵了心、迷了竅,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醒。難道,咱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那只狐狸精害死嗎!」雪如六神無主,十分不安。
  閉上眼,靜下心,隔絕一切外界的干擾,沈默了半晌,岳禮終於開口了。「一個大字不識,只懂得唱些淫詞穢語,裝弱賣嬌的江湖女子,不過圖個新鮮罷了。咱們兒子的脾氣,你還不清楚,擰得很,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屬驢的。既然如此,索性就不攔了。堂堂親王嫡子,從外邊收個女人進房,算不了什麼。皓禎屋裡,不是早有幾個人了嗎。一會,讓那女的來,簽個賣身契,奴才伺候主子,天經地義的事。」
  「你是說。。。。。。」果然天生一對,雪如立刻明白了岳禮的意思。「成,我一會就去安慰兒子,順便,把那丫頭要過來教訓教訓,沒點規矩怎麼行。」
  夫妻倆都是過來人,冷靜下來,很容易就想開了。年輕人麼,饞嘴貓似的,看見路邊的野菜,免不了好奇「嘗」上幾口,也不怕拉肚子。若是合了心,一段時間內恨不得每頓都吃。然而,等熱乎勁過了,他就會明白,還是鮑參翅肚才最適合自己嬌貴的腸胃。
  岳禮回書房絞盡腦汁地構思謝罪折子,雪如整整衣衫,擺出慈母的笑容,前去忽悠那對熱戀中的野鴛鴦。
  「不行、休想!額娘,你怎麼跟外人一樣勢利、冷酷。我在里,鄭重地告知您,吟霜,將會是我輩子唯一、最愛的妻。」聽完雪如的話,隱性甲亢重症患者富察皓禎立即炸了鍋。敢侮辱高貴、純潔的梅花仙子,即使是生我養我的人,也不行。
  「皓禎,你怎麼能樣跟福晉說話呢!」小白花內心竊喜,臉上卻做大義凜然狀。下一秒,人已經跪在地上,飛快地磕著頭,淚泫欲滴。「福晉,您那麼的仁慈、善良,就當我是皓禎身邊的小貓小狗好了,吟霜絕對不敢奢求任何名分。」
  終於將兩人安撫住,哄得皓禎同意她的計劃,雪如出得門來,走路一搖三晃地,額上全是汗。好傢伙,費一次勁居然抵得上她前幾十年死的所有腦細胞。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寶貝兒子以後會變得越來越難以溝通。
  小白花終究還是在賣身文書上按了手印,以通房丫頭的身份待在皓禎身邊。不過內心,已經隱隱將自己當成了一個主子,人上人了。因為,後院大部分僕役,看到她都客客氣氣,連雪如也和顏悅色的,翩翩跟皓祥更是不上前招惹。
  穩住了兩個不安定因素,雪如開始頭疼皓禎的繼承權問題。如果不趕緊找座靠山,即使碩王再偏心,只要皇帝下旨,世子頭銜十有八九會便宜皓祥,畢竟翩翩是上了玉牒的正經側福晉。輾轉反側了一夜,頂著兩只黑眼圈,她帶著秦嬤嬤,決定再次找雪晴狗頭軍師商量。一個有爵或無爵的外甥,能起的作用,區別可大了,雪晴當然希望耗子有出息。心術不正之人,冒壞水是一出接一出的。她引導雪如道:「如今最緊要的,是先把皓祥弄走。然後,咱們再如此般、般如此。。。。。。」
  回到家,雪如已經胸有成竹,「還是姐姐可靠,每次都幫了我大忙。」
  深夜,夫妻獨處之時,借恢復皓禎封號的名義,雪如舌綻蓮花,開始挑唆岳禮將皓祥趕出家門,分府。「皇上旨意上雖然沒寫,但世子之位約莫是屬意皓祥的。有他在前面頂著,任何好事,肯定輪不到皓禎。不是我個做大娘的狠心,主要皓禎現在太艱難。倘若不能尚主,他一輩子就毀了。而且,離開也只是暫時的。等皓禎的前途塵埃落定,就接孩子回來。是分是合,何時分、何時再合,不就您一句話嘛!」
  岳禮心動了,在他眼中,家族的驕傲,一直只有皓禎。至於皓祥,不過是堵爛泥也糊不上的牆,一個血統不正、貪戀美色生下的產物而已。所謂百善孝為先,父親說什麼,兒子必須無條件服從。況且,回不過是讓他替自己哥哥小小犧牲一下罷了。
  跟多隆在外邊碰了個頭,喝了點小酒,皓祥回到家,準備給母親請安。剛進翩翩的院子,立刻就發現情形不對。「額娘,你怎麼了?」
  臥室一片狼藉,書畫撕爛雜七亂八的掉落地上,架子的古董、瓷器,碎的碎、破的破。翩翩愣在桌前,盯著晃動的燭火,眼神茫然,面如死灰。
  「來人,快去請太醫。」皓祥一邊朝外大喊,一邊焦急地看著母親,捉住她的手,冰涼冰涼的。「額娘,你說話呀。額娘,你別嚇我!」聲音已經帶有幾絲哭腔。
  感覺到一陣暖意,翩翩漸漸醒過神來。她慢慢地,轉過頭,撫上皓祥的臉,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不用擔心,額娘沒事。今天,不知誰養的狗,跑進屋裡來了,弄得一團糟,把我嚇得夠嗆,連叫下人收拾都給忘了。」
  「呃!」藉口也太拙劣了,皓祥怎可能相信。「額娘,是不是。」他懷疑,不是岳禮就是雪如,又給母親氣受了。
  「噓!」手按在薄唇上,翩翩站起來,不由分說把他往屋外推,「好啦,夜深額娘想休息了,你也早點睡。」
  見問不出什麼話來,皓祥只能無可奈何地離開。「唉,明天干脆花些銀兩,總能撬開某些貪錢奴才的嘴。」
  對鏡臨妝,裡面的人兒依然那麼美,歲月只是給她增添了些許成熟的風韻。換上最能展現容貌的衣裳,端著熬好的補品,生下皓祥後,翩翩第一次主動走向岳禮的書房。
  「哐啷!」瓷器破碎的聲音。「放肆,你是在要挾本王嗎?」深夜,岳禮的怒喝聲傳得格外遠。
  「沒有!」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翩翩不住搖頭,解釋道:「我是在請求你,對皓祥公平一點。我向你保證,他絕對沒有佔據世子之位的意思,只要你多看他一眼,施捨少些父愛,皓祥就能生活在天堂。」
  面對翩翩母子,岳禮的心腸就像鐵石做的,堅硬、冷酷。「公平?慈愛?我讓你從一個舞女成為側福晉,錦衣玉食的將他養大,還不能知足嗎!現在,我不過讓他為個家做些小小的犧牲,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還敢跟我談條件,提要求,妄想!」
  「皓祥也是你的兒子呀!」翩翩絕望的大叫。白天聽完岳禮的話,她就知道絕對是雪如的主意,只要皓祥一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作為女人,她早就認命了;可作為母親,她希望岳禮能在分家時,像其他善待庶子的大戶人家一樣,給皓祥足夠的資產,不用很多,能有套不大不小的宅子,十來頃的田莊,一兩千的銀子就行。以後,他總要成家的呀。身為親王唯二的兒子,要求過分嗎?
  大手緊緊箍住翩翩的雙臂,岳禮連拖帶拽地將其扔出來,隨即關上房門。「滾!」
  「呵,哈哈!」發髻散落,花盆底鞋掉了一隻,衣服上黑一塊、白一塊的,翩翩卻毫無感覺,冷笑著,慢慢走回自己小院。
  「砰砰砰、砰砰砰!」皓祥心裡有事,一晚上都睡不踏實,將近凌晨才真正進入夢鄉。突然,時有人捶門。
  「二爺,快起來!二爺,側福晉出事了!」門外亂糟糟的。
  「額娘!」他嗖地坐起來,跳下床,隨手抓了件衣裳,鞋也顧不上穿好,立刻往外衝。
  哭了一夜、想了一夜,也怨了一夜,翩翩選擇在天將亮時,將自己吊在了房梁上。若不是忘了吹蠟燭,導致影子映在窗戶上,被起早乾活的下人瞧見,她就真的香消玉殞了。
  因為救得及時,所以身體沒什麼問題,只精神很差,於是太醫給開了副定神茶,交代一天三次服用。
  「咳咳!」翩翩輕咳著,咽下滿滿一碗苦藥。
  驅走下人,皓祥坐到床邊,握住母親地說,一臉擔憂地問道:「額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要樣?」
  愛憐地看著他,翩翩眼神充滿了痛苦。難道告訴兒子,你的父親要放棄你,趕你出門嗎?她怎能開得了口。
  「哐!」門從外邊被用力推開,岳禮紫漲著臉,大步衝進來,鬍子眉毛一起顫抖。「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只會些招嗎!居然還真敢拿死亡來威脅。沒用的,我告訴你。」
  「阿瑪,你在說什麼?」皓祥完全不知所措。
  「還有你,別痴心妄想了,個王府,永遠只屬於皓禎的。我沒有你樣尖酸刻薄、心胸狹窄的兒子。」岳禮認為,翩翩的言行舉止全部來自皓祥的挑唆與要求。「你們母子倆,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否則,別怪我無情。」說完抬腳就走,看也沒看翩翩一眼。
  「皓祥,對不起,都是額娘連累了你!」不忍看兒子備受打擊的樣子,翩翩一把將其抱住,放聲大哭。
  岳禮歧視皓祥身上的回人血統,翩翩一直知道。次事件,就是那根導火索。翩翩企圖結束自己的生命,以為沒了自己個出身卑賤的母親,皓祥將來會好過一點。
  「額娘,你糊塗啊!」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皓祥死死摟住翩翩,淚流滿面。小時不懂事,的確曾經埋怨過,長大了,有時受到刺激,也會牢騷幾句,但他心裡,最愛的還是母親。兒不嫌母醜,假如因為別人的不公平待遇,而拋棄生他養他的娘,那還算是人嗎!在個冰冷的王府里,互相依靠取暖的,從來也只有他們母子而已。
  皓祥清醒了,不再奢求那永不可能的父愛,岳禮的行為徹底涼了他的心。母子倆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離開個家,去開創一份新生活。不過,在之前,他要拿走自己應得的一份。
  兩人故意放低姿態,岳禮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暗中,卻找了多隆幫忙,悄悄把岳禮意圖分家,雪如不容庶子的事傳了出去。
  七月,富察氏里有人過大壽,族親歡聚一堂。傅恆在、明瑞在,最重要的是德高望重的幾位族老也在。老人家,上了年紀,就喜歡管點閒事。酒過三巡之後,族老甲醉眼朦朧地問岳禮道:「聽說你打算最近給孩子們分家?」
  岳禮第一個感覺,消息走漏了!他支支吾吾地,「啊,嗯,您老人家從哪聽說的,呵呵。」
  「別跟我打哈哈!」老頭緊咬不放,「雖然早了點,分就分唄。只不過,到時別忘了通知族里,我們幾個老傢伙好上門印證。你啊,叫我怎麼說你好呢。皓禎、皓祥都還年輕輕的,也沒成家,現在分了,傳出去,有那嚼舌根的,會說你們夫妻閒話,尤其是你媳婦,罵她怎麼當嫡母的,著急將庶子趕出家門。」
  外邊,岳禮被說得抬不起頭來;裡邊,雪如也正架在火上烤,七大姑八大姨等說話可比老爺們難聽多了。
  「別人家,咱不管。可我們富察氏,不能做那小氣巴拉的事,嫡子尊貴,但庶出的,也要安排好嘍。若是因此讓人戳脊梁骨,罵我們刻薄,族里可是不依的。」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回到家,不顧皓祥喊冤,岳禮隨即將翩翩母子罵得狗血噴頭。
  「算了,王爺!」雪如制止他道。心中有鬼,又比岳禮想得開,她反勸說:「即使是假戲,要讓人相信,就得辦得真真的。不過些錢財,跟皓禎的前途相比,孰輕孰重。而且,皓祥也麼大了,將來也要成家立室的,目前不過提早分他些家產,真的不算什麼。」一句話,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岳禮如此生氣,不過是擔心計劃被識破,惱羞成怒罷了,哪裡是捨不得皓祥。聽雪如麼一說,想了想,決定一次解決,假戲真做了。因為族里發了話,他不敢怠慢,按中上等人家的規矩,分了套地段不錯的三進三出宅子,城外二十傾的田莊,並三千兩銀子與一些古董字畫給皓祥。畢竟他頭上的帽子是否穩當,多少也要依靠族人的光芒。
  開祠堂當天,完事後,翩翩當著眾人的面,跪求跟兒子一起出府。岳禮剛想喝叱,就被雪如扯住了。各大宗親王府,分家後,凡有生育的妾室,均可跟隨兒子居住,只不過,一般發生在一家之主過世之後。翩翩眼中釘肉中刺,雪如早就想她消失了,如今,難得她主動求去,最好,省得以後麻煩。
  族老們交換了一下眼色,既然庶子沒有遭受虐待,後院婦人的爭鬥,他們就懶得管了,反正對方也是自願的。
  就樣,不顧暑熱,收拾好歷年來的積蓄,帶著新分的財產,皓祥母子很快搬進了離王府很遠的新家。
  因為生母的關係,皓祥是完全聽得懂並能說不少回語的。他不甘心一輩子碌碌無為,被人看扁。正巧多隆被家人逼著從軍,對難兄難弟一合計,托門路,在回疆駐軍後勤部謀了份芝麻大小的官職,打算踏踏實實的開始。
  中秋剛過,碩王長子皓禎內定為額附的小道消息尚流傳於小範圍內時,翩翩含著眼淚,目送兒子走上了從軍路途。
                  嫁「禍」(中)
    「哐!」突然一陣巨響,內殿不知摔破了什麼東西。屋外,太監宮女侍衛們個個冷汗直冒,忐忑不已。
  「簡直狗膽包天,其心可誅、其心可誅也!」咆哮聲震得窗戶都抖三抖,老乾雙目通紅,胸膛急速起伏著,拳頭握得極緊。
  「皇上息怒,龍體為重!」擺手示意容嬤嬤等人退下,武則天柔聲安慰乾隆說。
  「息怒?哼。」乾隆挺著身子,腳步不停踱來踱去,彷彿要把金磚磨破似的。「有這等群欺君罔上的狂徒在,朕還能保重個屁!沒天良的混賬玩意,以為朕跟你們一樣蠢是嗎!來人,傳旨。碩王一家欺君罔上,罪大惡極,著貶為庶民,發配寧古塔用不得回,並內務府立即抄家。」
  雪晴給出了個餿主意,暗中找人在市井並上層階級中散布謠言:「碩王嫡子皓禎人品貴重、心地善良,文武雙全。因得皇上賞識,準備召為額附,所以引來宵小嫉妒,污蔑其貪圖美色,對雙親不敬。」其中,矛頭暗暗指向了曾經園事件的一乾紈絝,包括遠在回疆的多隆與皓祥,尤其皓祥,就差清楚說明是他心胸狹窄,中傷兄長了。反正這些人名聲不好,而且兩個關鍵當事人還不在本地,根本無法站出來反駁。
  此計,主要為達兩個目的。其一,替皓禎洗白;其二,用老乾的話說,就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企圖以輿論相挾,捉住皇帝愛條,逼老乾將公主下嫁。
  雪如一聽,有道理呀!既然偷龍轉鳳,混淆血脈之事都乾了,還能平安二十年,造點小謠又算得了什麼。皇威、律法,在這姐妹倆眼裡,真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假借自己的想法,她將話跟岳禮一說,立刻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你、你!」手指著猶自得意洋洋的老婆,岳禮氣得渾身發抖。「不想活了麼!事關格格聲譽,哪裡容得你信口胡說的。」
  沒得到丈夫的贊賞,反而被迎頭潑了一盆涼水,雪如心裡很不服氣。「我怎麼了?有哪句話、哪個字,說格格們不清白了?傳話的,不過些街小混混,宅門大戶里的奴才。只要手腳乾淨,絕對查不到咱們頭上。再者,皇上若真因為沒影的事而降罪,不正印證了謠言嗎!到時候,天底下的人,都會認為咱們是清白的,然後猜,要嫁給皓禎的格格是誰。那樣,才真壞了她們的名聲。只為這,即使不能心想事成,咱們也一定安然無恙。」
  「照這麼說,朕還真拿他們沒法子了?」聽完武則天的分析,乾隆強行按捺著心頭的火氣。
  輕輕按了按眼角,武則天完全體現出一位母親的無奈。「女孩們還要嫁人呢!若非為了蘭兒,臣妾絕不能咽下這口氣。」帕子擰得跟麻花似的,彷彿在借它消心頭之恨,女皇陛下狠狠地說:「現在是不能將他們怎樣,但碩王福晉,哼,就不用隨外命婦進宮請安了。等過了這陣風頭,但凡進來一次,我就申斥一次。這異姓王的福晉,就是沒咱們家的懂禮,總御前失儀。至於他家兒子,這輩子就別妄想禍害那家的了……」
  有仇必報的那拉氏,武則天扮演得非常成功。乾隆聽完連連點頭,果然是皇后,即使脾氣好了很多,但也絕不容忍有任何人在她頭上拉屎。「你說得對,來日方長。要收拾他們,有的是機會。」
  「不過!」武則天提醒乾隆說,「這謠言傳來傳去的,終歸對格格們的名聲有礙,須得想法給止住嘍。」
  「嗯!」坐以待斃、被動挨打,顯然不是乾隆的作風。「這事不能明著來。」他仔細分析著,「來人!」
  「在!」小太監進來。
  「傳朕的旨意。近日逆黨流竄,擾亂京城治安。著順天府、刑部、五城兵馬司,加緊巡邏,普查人口。有疑似匪徒,或造謠生事者,一律下獄。」把水攪渾,所有魚都是黑的,就無人再注意其中某一小條。
  微笑著目送對方遠去,武則天心裡納悶了:老乾這人,雖然自大奢侈了點,但辦事還算不含糊。怎麼一遇上某些人,腦子就不清楚了呢?
  打著秋後算賬的主意,乾隆慢慢走回養心殿批寫奏折。皇帝也是門苦差呀!
  「皇上!」小太監捧著個長方形的盤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他面前。
  甩甩有些發麻的手腕,乾隆隨眼一望,「呃,都這時辰了呀。」眉頭挑了挑,「嗒!」翻了令妃的綠頭牌,「告訴令妃,準備宵夜即可。晚膳不用了。」
  「喳!」
  「皇上宿在延禧宮?」咽下口中的燕窩粥,武則天漫不經心地問。然後下巴朝桌子右前方微抬,示意素心給她添那邊幾道菜。
  涼拌花菇、松子魚米、爆蝦仁,素心一樣在她面前的盤子夾上少許。「敬事房那是這麼回的。」
  「嗯,今兒大家都早點歇吧。五兒、永璟大字寫十篇就成。阿哥所那,永璂永瑆也是,吩咐嬤嬤照看著,別讓他哥倆鬧太晚。」皇帝不來,武則天樂得自在。
  沐浴完,穿上薄薄的寢衣,烏油油的長髮隨意往肩後一放,武則天歪在床上,借著閃亮的燭光,聚精會神地翻著書。資治通鑒,北宋司馬光所編,中國第一部編年體通史,從周武烈王二十三年起,至後周世宗顯德六年,總計跨越十六個朝代,一千三百六十三年。這類標準的帝王教科書,女皇陛下又怎會放過。當然,為免引來麻煩,書偷偷收集而來,除了幾個心腹,沒人知道她在看這些。
  良久,「啊!」素手掩口打了個哈欠,武則天左右活動了下脖子,眼睛酸澀,「嗯,該睡了!」關上書,擱在一旁,側身躺下。
  銀桂、素心上前,一個拿起書放回原來的隱秘地方,另一個替她輕輕蓋上被子,放下床簾。燭火熄滅,墜入黑暗前,武則天腦個念頭:「最最‘善解人意’的令妃,不會又挑唆皇帝出什麼幺蛾子吧?」
  翌日,早朝過後。「噗!」禁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武則天不可置信地問說:「皇上下旨,將新月格格許配碩王嫡子了?」
  一收到消息,就馬上趕回來稟報,小泉子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回主子,是的。」
  這下有得玩了!乾隆的創意,偶爾也是很值得膜拜的。武則天繼續追問:「噢,接著說。旨意具體如何,宗親大臣們有說什麼沒?」
  能與冰影並稱坤寧宮八卦二人組,小泉子對信息的靈敏度,自身口齒的清晰度,均堪稱絕。「端王一門忠烈,皇上不忍其遺孤遠離京城。特賜新月格格以公主禮下嫁碩王嫡子皓禎,並免建公主房,方便其與額附一家親密。」咽了口唾沫,小泉子接著講述:「皇上說了,新月格格父母雙亡,很需要家庭的溫暖。碩王一家父慈子孝,一定能滿足她的要求。」
  「親密?家庭的溫暖?父慈子孝?呵,哈哈!」武則天眼淚都笑出來了。想不到,老乾也蠻會正話反說的。她第一次對老乾感到佩服。
  眾人跟著笑了一會,容嬤嬤還特意強調說:「皇上就是皇上,這回的鴛鴦譜呀,一點一個准。」新月那德性,眾人都是見識過的。兩垃圾湊一塊,果然絕配。
  小泉子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形容著當時的情形:「皇上話沒說完,碩王爺就撲通跪在地上使勁地磕頭,樂得直哆嗦。嘴裡還不停念叨著,皇上聖明,皇上聖明。周圍的大人們都閃他半尺遠,像看瘋子似的。下了朝,大幾額附,那些家裡尚過主,娶過格格的,還有宗室的爺們,壓根沒瞧他一眼。就連傅恆中堂,富察氏的幾位大人,看樣子也不太願意搭理他。」
  拭乾眼角的淚花,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武則天交代道:「一會,皇上指定過來。你們記得機靈點,裝什麼都不知道。這可不是啥大喜事,別撞皇上氣頭上了,免得吃虧。」
  「喳,謝主子關心。」回答得整齊又大聲。他們又不傻,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說曹操,曹操到!眾人剛準備散,乾隆就來了。從腳步聲中,就能聽出他的興奮。「皇后,哈哈。皇后,朕今兒指親,你猜猜是誰?」
  瞧老乾那副得意洋洋,武則天就知道他心情很好,「指婚?」佯裝苦惱地思考了半天,搖頭道:「臣妾不知。」
    皇上接過香茶一飲而淨,乾隆坐到椅上,笑眯眯地。「呵呵,果然問住了。朕吶,給碩王指了個好兒媳婦,就他朝思暮想的那種。」
  「啊!」武則天掩口驚呼,臉故意一板,正色說:「皇上,富察皓禎不忠不孝,碩王夫婦心術不正。您這樣,豈不是,豈不是誤了好人家的姑娘。」這時候表演忠言逆耳,既不會招乾隆討厭,又能反襯他的精明,而且很符合皇后的性格,簡直一舉三得。
  「哈哈!」乾隆果然不以為意,反而認為武則天正直。「皇后吶,知道朕指的是誰,你就不會如此想了。」
  「哦,是誰?」武則天裝作很有興趣地追問。
  「哈哈!」乾隆忍不住地獰笑,「端王嫡女,新月格格,總是腿軟的那位。你說,她和富察皓禎,是不是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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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禍」(下)
  武則天的訝異很好的取悅了乾隆,「沒想到吧,呵呵!」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武則天才發覺,原來壞人偶爾也是會做好事的,即使她的目的並不單純。乾隆的靈感,完全來自於令妃意有所指的枕頭風。
  昨晚,滾完床單,乾隆摟著心愛的小老婆,正準備入睡。令妃的手指輕輕在其肥瘦肉夾雜的胸脯划著圈圈,嬌嬌怯怯地說:「前些天,奴婢經過御花園時,正巧碰到八阿哥與端王世子。看見那孩子,不免想起了新月格格。」
  新月,那忽胖忽瘦的淚包娘們!乾隆不由得一陣心煩,皺起了眉頭。「怎麼,克善跟你說他姐姐了?」
  「沒有,沒有!」令妃連忙表白,「是奴婢見八阿哥跟他說話,他卻沒精打採的樣子,就以為這孩子想家了。畢竟,年紀還小麼。」一席話上了兩人眼藥。總之,不是永璇對克善不好,就是克善不知好歹。
  「唉!」乾隆長出了口氣,這種門面工程,不好做呀。「沒事,這孩子不錯,上書房那邊才誇了的。太后那,也喜歡。」驟逢巨變,又生活在世間最複雜的皇宮,克善本人不笨,再加上有永璇指點,該注意的地方都注意到了。乾隆一直覺得這小子挺識相,一兩句語焉不詳的壞話,改變不了什麼。
  令妃識趣,不再提起這個話題,目標轉向新月。「都是同父所生,世子還小個好幾歲,新月格格怎就那麼。。。。。。」話音間吞吞吐吐地,表示我不想講某人壞話,只是恨鐵不成鋼而已。「唉,希望這段日子的靜養能讓她真正脫胎換骨。否則,將來如何做別人家的兒媳婦。算起來,他們姐弟已經出孝數月了。」
  「嘶!」齒縫間溢出一絲涼氣,乾隆懊惱地甩甩頭,他老人家完全將此事給忘了。怎麼辦,將那只軟蛋嫁給誰?那也得有人願意接收呀!要不,乾脆直接宣佈其出家替父母祈福得了。
  抬眼瞥了下乾隆的眼色,令妃嗓門愈加柔和,語速放慢。「唉,若格格還是老樣子,這嫁到誰家,都不合適。人說娶妻納賢,到時,別讓好事成了壞事,額附家說咱們故意嫁禍,害他們一家不得安寧。」
  嫁禍!把這個禍害扔到別人家去!乾隆眼睛一亮,他找到收拾碩王一家的辦法了。本來之前就有打算把新月當棋子用,哪苦安在哪的。如今,送上門的墊背,不用白不用啊!「不是想尚主嗎,老子就給你一個比豬還胖,而且喜歡動不動下跪磕頭自虐的公主。極少數知道的,會認為他們家倒霉。可大部分不清楚的,只會驚嘆這一家子的猖狂。瞧,那誰居然讓主子給他們磕頭了。光一個大不敬,就足夠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到時,還會有誰說朕公報私仇。格格們的名譽也毫髮無傷。」
  「皇上英明!」武則天適時小拍一下老乾馬屁。「臣妾沒出嫁前,曾聽過一個說法。你若有個女兒,沒教好,就把她嫁給仇人吧,因為她會禍害對方全家;若是兒子,那得小心了,那會害了自己全家。新月、富察皓禎,呵呵,果真天造地設的一對。」百家講壇,女皇陛下經常通過地府電視台收看,尤其中意於丹與易中天的。至於劉心武,她認為此人想象力太過豐富,宇宙都容納不了。
  「嗯!不錯,這席話很有道理。」乾隆發覺,皇后的學問越來越好了,這點,強令妃太多。看來,陪孩子念書,對本人的文學水平,有很大幫助,值得提倡,絕對值得提倡。老乾對才女範的美人最為著迷,如果本人再溫柔如蘭,更完美了,慧賢不就是最好的那個嗎!
  只這樣?武則天有點小小失望,原以為對方會聯想到孩童教育上的。算了,沒經受過小燕子來臨後的「洗禮」,別指望他能有所感悟了。而且,即使心裡後悔,以他的自大,也絕不會承認,只可能咆哮道:「我沒錯,是他們錯了。」
  「對了,皇后。朕已經交代禮部選日子了,內務府這邊,你就隨便看著吧。反正介於和碩公主與和碩格格之間,無須太麻煩,將來,東西總要收回來的。」老乾根本不想在新月身上浪費一個子。到時,額附都沒了,公主或出家或自盡,身外之物自然回歸內庫。「至於新月那,派人通知一聲皆可。這種人,就得讓她老實貓著,直到花轎臨門當天為止。」
  頷首應下,武則天也巴不得新月早走早了。除非有利用價值,否則,她才懶得搭理。至於某人會不會在拜堂時,嚷嚷要找努達海,壞了大事,她早有準備。經過長時間的洗腦,小三月心中產生了一個念頭——離開皇宮,是跟天神相會的必要條件。在此之前,守口如瓶,否則必定害人害己。因為,宮里的人全部都殘酷無情,包括她的親弟弟。
  「去,從今兒起,不停向她講述富察皓禎與一位歌女不得不說的愛情故事。我們聰明的新月格格,必定清楚日後該如何做的。」除了雲娃,新月身邊全是武則天的人。小心駛得萬年船,女皇陛下當然留了一手。不為別的,只為如今合作愉快的瓜爾佳氏與雁姬母子。
  接到聖旨,岳禮夫婦簡直喜瘋了。雖然有點小遺憾不是蘭馨、晴兒,四格格其中的一位,但端王嫡女也不錯了。她有個未來至少郡王的弟弟,這點就強過了前兩位;而且,為了名聲,皇上肯定會再加恩。
  「沒有公主府,正方便皓禎跟她相處,皇上果然看重新月格格。」看重個屁!多羅以上,至固倫,所有公主格格都是有封號的。倘若真那麼金貴,乾隆怎會連個封號都不給。自從娶了個愚蠢的老婆,岳禮的智商呈直線下滑。
  雪如樂得直點頭,「嗯!我們皓禎這麼優秀,還怕格格不對他死心塌地嗎!生個一男半女後,到時再向皇上一求,世子之位立馬就回來了。」這人還沒進門呢,她就想著把對方捏在手心,搓圓搓扁了。「說實話,要換成別的格格。說不定還擺臭架子,無半點為媳之道,要咱們行君臣之禮。這位新月格格,俱打聽,是最最溫柔,平易近人的。」有雪如這樣藐視皇威,在公主面前充婆婆的娘,耗子會如此猖狂,不是沒有原因的。
  為了一掃前些日子的霉氣,兩人掏出家底,決定大辦特辦。給新月的聘禮,還有修建她將來住的院子,錢如流水般嘩啦出去。
  耗子呢,這時應該輪到他出來蹦躂、咆哮,梅花仙子才是他的唯一了,怎麼如此安靜呢!所謂花無百日紅,沒人從中作梗,阻攔他倆相愛,雖然依然甜蜜,兩人的感情卻不如想象中深厚。原來的幾個通房,在雪如的暗示下,或柔弱、或痴情,多少也吸引了皓禎的一些注意力。喜新不厭舊,耗子向來自負是惜花人。再加上失去地位後的落差,雪如苦口婆心地勸說,他暫且老實了。
  婚禮當天,雖然乾隆說關她到上轎前為止,武則天還是不得不在坤寧宮,接見了新月。咦,豬居然減肥成功了!盯著下首跪著的小身板,在場凡見過新月的,每人心中皆冒出這個念頭。
  「千萬別再哭了,今兒可是你的好日子。」之前的水漫金山,弄得人頭疼,武則天立刻打她預防針。「起來吧,近前讓本宮看看。」
  一身大紅禮服,走路楊柳扶風的,臉上脂粉上得也很均勻,還是那把彎月刀呀,但武則天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把如意拿過來。」滿人成婚,新娘進門,必定有一把長輩所賜的如意,質地不限。
  低眉順眼地接過銀桂捧的盒子,新月還是默不吭聲,只等武則天訓話完畢。
  事物反常即妖,她越老實,武則天心裡越不是滋味。「捨不得弟弟?放心吧,宮里會將世子照料好的。將來,等他開了府,見面有的是。」雖說做好了準備功夫,武則天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擔憂,握住新月的手道:「大喜的日子,別愁眉苦臉的。來,笑一笑。」
  眼角、嘴角,同時大力上揚,小三月給大家表演了一出驚悚劇,菊花是怎樣煉成的。
  「呃!」看著剎那間出現的一臉褶子,武則天雷了。十九歲這個年齡,應該是真的吧!怎麼只一年不見,新月的皺紋就快趕上大媽了。唉,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她都哭的時候多,笑的時候少。從今往後,要嚇,也只會嚇到碩王一家。總而言之,貨物出門,概不回收!
  送嫁隊伍浩浩蕩蕩出了皇宮,武則天心情愉快地指點孩子功課。說得正熱鬧,服侍新月的宮女中,留下為首的那位來替眾人解惑了。
  當初,乾隆有令,新月的飲食必須符合孝期標準。於是,膳房每日送來的食物幾乎少見葷腥,量也僅每頓一碗飯,幾盤少少的菜而已。餓不死,營養不良估計也談不上,但對於山珍海味慣了,之前又被令妃給活生生撐大了胃的新月來說,根本難以忍受。另外,每天抄寫的女誡、孝經等,都是定時定量的。餓肚子,加上無異於酷刑的懲罰,本屬虛胖的新月,這只圓鼓鼓的皮球,半年內,如放氣般,慢慢癟了。沒有運動,身材苗條了,只可惜表皮多是皺的。不能太用力做表情,尤其是笑。相信有過減肥經驗的姐妹,都清楚。
  「有意思!簡直太有意思了!」沒有外人在,武則天捂著肚子,笑得格外暢快。令妃,先把人催肥;然後,乾隆,再硬生生減掉她的膘。神來之筆,真是神來之筆!
  「本來,老奴覺得,比起哭功,新月格格至少跟碩王府那只小貓小狗並駕齊驅。可如今,她都成一朵菊花了,勝負難料吶!」即使不跳甩針舞,容嬤嬤其實也蠻有幽默感的。
  「撲哧!」一番話,又把眾人給逗樂了。
  指著容嬤嬤,武則天笑得直搖頭:「瞧見了吧,姜是老的辣!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跟嬤嬤頂嘴,欺負她老人家不識字。」
  跟隨新月出嫁的嬤嬤宮女侍衛們,全部武則天安排的人。老乾、令妃突如其來的一手,啓發了她廢物利用的靈感。碩王府、新月,有蠢、有瘋、有傻,數人湊成一窩,拿來給人下套或者替罪頂崗,沒有比這再合適不過的了。
  透過窗外,放眼望去,武則天笑容古怪之極。來吧,到我的懷中來吧。有黑鍋,你們背;送死,你們去!你們的「貢獻」,大清子民會永遠記得的,雖然很可能是遺臭萬年。但朕保證,將來,一定替你們留條全屍!
                  還珠開幕
  南苑,正是秋高氣爽時。永璂、永瑆、五格格,還有大豆腐福康安,小豆丁們煞有架勢的騎在幾匹溫馴的小馬上,通身嶄新的騎裝,小弓小箭配置齊全。
  「五兒啊,阿瑪給你獵好東西去,晚上咱們吃烤肉,乖乖跟哥哥們在這附近玩啊!」抱著心愛的小女兒,老乾有點討好的解釋。
  小腦袋瓜子用力點點,「嗯!狍子、兔子,還有鹿肉,皇阿瑪最厲害了。」武則天教育得好,五格格天生也聰明。雖然極受寵,也經常時不時發點無傷大雅的小脾氣,卻很懂分寸。因此,即使免不了遭受嫉妒,但人緣不錯。
  「哈哈哈哈!」稚子的贊美是最為純潔與真心的。五格格無意的幾句話,老乾顯然十分受用。
  「駕!」一聲令下,眾人簇擁著,風一般急速奔馳散開,飄來些許對話:「五阿哥,我不客氣了!」「試看今日圍場,是誰家天下!」
  「我?」無論滿漢,除了愛新覺羅自家人,誰能在堂堂皇子面前用這個自稱。目無尊卑,大不敬這個罪名,很容易滿門抄斬的。福爾康,你腦袋里裝的全大便吧!
  「誰家天下?」廢話!自打入了關,這中原花花之地就是你愛新覺羅家的天下,如今,更是你親爹的天下。五阿哥,愛新覺羅永琪,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極度自卑。如果前者,尚可解釋;倘若因為後者,而皇帝又較起真來的話,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無論哪個朝代、哪位皇帝,沒人願意兒子質疑自個江山不穩的。
  遠遠聽見,所有留在原地的——大臣、侍衛、太監們,包括幾只僅僅六七歲的小包子,人人眼角發抽,腦門垂下無數黑線:「當主子的太不自重,做奴才的更蹬鼻子上臉,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啪!」小手抓起鞭子虛空一擊,五格格不想讓NC破壞自己的情緒,好不容易才出來玩一次呢。「十一哥、十二哥,我們到那邊去,好不好?」隨手指了指另一頭。
  「哎,行!」小短腿往馬肚子上一夾,小豆丁們或快或慢地撒歡而去。
  永璂的速度不緊不慢。永瑆呢,懶洋洋的,眼珠子骨碌亂轉,感覺在遛彎、觀景。五格格愛好騎射,福康安頗具其父兄之風,兩人的馬頭不時並駕齊驅,或前後交替。
  上書房,除了皇子皇孫、伴讀,還有一類特殊人物,就是皇帝欽點進來讀書的,不用替阿哥們被打手板,比如之前曾撫育宮中的平郡王福彭。不過這樣的情況極其罕見,一般是皇帝用來向臣子以示恩寵的,又或者他很欣賞看重某位小輩。福康安,今年滿六歲了,乾隆特意下旨令其進宮讀書。因此,跟年齡相近的十一十二,處得極熟,經常混在一起,乾隆也不以為意。孩子嘛,有個伴正常。
  「晚上一准很多肉,太油膩。吩咐膳房,多準備點青菜。還有,湯也弄爽口些。」望著窗外的日影,估計孩子們快啓程回家了,武則天交代下人說。
  「是!」銀桂答應著,轉身,一隻腳已經踏過了門檻,「哎呀!」卻跟某人正撞了個滿懷。「你呀,怎麼毛毛躁躁的,要讓外人看見,要說咱們坤寧宮沒規矩了。」她沒好氣地說。
  冒失鬼冰影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顧不上道歉,直奔武則天面前。「主子,五阿哥抱著個重傷的姑娘進了延禧宮,皇上還大發脾氣,命太醫一定要治好她。」
  「什麼!」一屋子人全愣了,這算怎麼回事?
  終於來了!武則天微笑著站起來,眼中光芒大盛。「……是嗎?」
  「額娘、額娘!」小蘿蔔頭們突如其來的叫喚聲打斷了冰影的回話。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和銀桂、小泉子互相交換了眼色,三人安靜退下,各司其職去。很多事情,是不需要主子開口,奴才就明白該如何去做的。
  「瞧你們,一身的汗。來,趕緊擦擦。」早有嬤嬤上前擁著三個孩子進了內室,換裝擦汗。
  咕嘟咕嘟喝了兩碗金銀花茶,濕漉漉的大眼閃爍著八卦之光,永瑆討賞似的跟養母報告道:「皇額娘,今兒出大事啦。您猜怎麼著,五哥差點把一女的當成野獸個殺了。」
  「誰知道那人是不是刺客?再說,既敢擅闖圍場,就得承擔後果。沒將其當場格殺,皇阿瑪已經很仁慈了。」無愧於武則天平素的教導,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永璂的想法要比兄長成熟很多。
  「十二哥說得對。皇額娘,我們去延禧宮看看好不好,女兒很擔心皇阿瑪。」五格格一臉憂色地扯扯母親的袖口。
  武則天恨不得馬上摟著小肉團好生疼愛疼愛,好女兒,你真太聰明瞭!我剛想怎麼找藉口去一趟,你就送了個枕頭來。「乖!」領著三個孩子,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延禧宮外。尚未進門,就已經感覺到了氣氛緊張。
  「皇后娘娘駕到!十一阿哥到、十二阿哥到,五格格到!」通報聲驚動了一屋子滿滿的人。
  怎麼這麼快?多疑的老乾做賊心虛,以為自己十八年前打野食一事暴露,直腸子又重規矩的皇后忠言逆耳來了!
  「皇阿瑪!」軟乎乎、香噴噴的小身子撲進他懷裡抱住不放,「你好不好!嗚嗚,」稚嫩的聲音帶著哽咽,「聽說圍場有人亂闖,五兒好擔心,好擔心!」
  比起妹妹的撒嬌,小男子漢的關心來得更為大家風範些。永璂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圍場向來戒備森嚴,而那位姑娘又身份不明,我們幾個實在是不放心,所以才會莽撞前來,請皇阿瑪恕罪。」
  永瑆則是本色演出,眼巴巴地盯著父親,使勁咽了兩口唾沫,感覺很是肉疼地說:「皇阿瑪,當時那麼危險,以後,咱們就別到南苑去了。兒子不想吃肉,真的!兔肉、狍子肉、鹿肉,都不要!」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往後,咱們實在要吃,也沒關係,蒙古會進貢的,兒子不怕等。」
  「臭小子!」如果說,前面兩個孩子的表現讓乾隆很感動,永瑆的話就令他苦笑不得了。不過,再怎麼著,還算實誠,知道孝順。
  沒等他老懷安慰完,武則天款款近前,似笑非笑的。「看到皇上沒事,臣妾就放心了,真是老天爺保佑。」接著語氣一轉,開始表示對南苑管理工作的不滿。
  呃,不是跟朕興師問罪?敵方態度出其的好,老乾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小肚雞腸。「嘿嘿,呃,朕當然沒事,勞皇后掛心了。」
  「這是永琪射傷的那位姑娘?」武則天緩緩走到床前,仔細打量了昏迷不醒的小燕子幾眼。長相,清秀而已,睡著了倒挺安靜的,等她恢復精神,這皇宮就要雞飛狗跳嘍。
  雖然很懷疑是自己的私生女,但在大庭廣眾下,當著幾個小孩子,跟老婆述說當年的風流韻事,乾隆的臉皮還沒厚到如此地步。尷尬的咳上兩聲,他語焉不詳的搪塞道:「嗯!這裡邊,這裡邊,有些不為人道之處,朕晚點跟你解釋。」
  「!」武則天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提醒他。「皇宮內院,妃嬪寢殿,那姑娘在這養傷恐怕不太妥當。可是,現在移動的話,估計對她傷勢有礙。不如,等病情穩定,尋一處清靜的地方安置吧。」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幾個字一下震暈了老乾。所以,當永琪抱著小燕子不管不顧的直奔他年輕妃子的臥房時,壓根就沒想太多。如今,心情漸漸平復了些,又經過兒女的撫慰,乾隆總算正常了:永琪還太嫩,一點小事,就急得失了分寸,居然把人往令妃這送,這可要不得,往後一定得說說他。吐槽完兒子,接著得意自己有個好老婆:皇后果然進益了,處事妥帖周到,又關心朕。
  見乾隆皺眉,突然又微笑的,完全無視地上那群直挺挺跪著的太醫、宮女們,再看一旁故意蒼白著臉,眼角濕潤,彷彿受了天大委屈的令妃,武則天心中湧上幾絲不耐。
  「皇阿瑪!」貼心小棉襖五格格抱住父親的腿,小腦袋仰得高高的。「皇阿瑪,我們出去讓那位姐姐休息好不好,人太多會吵到她。上回,五兒生病,太醫就是這麼說的。太醫還說,生病不能讓皇阿瑪抱,不然會過了病氣,五兒不要皇阿瑪生病。」
  「是啊,皇上!您累一天了,晚膳也沒吃。最精內外傷的幾位都在,給她用的也是最好的藥,您就先歇歇去吧,龍體為重。」武則天乘熱打鐵地勸說,「若有突發狀況,無論多晚,一定及時通報,知道嗎!」轉頭正色告誡太醫。
  這不說還好,一說,乾隆立刻感覺又累又渴又餓。疲憊佔了上風,而且,除了給爹娘侍疾,就連慧賢、孝賢,他都沒整晚在床前守過。拳頭擋在嘴邊,輕輕打了個哈欠,牽著五格格的小手就往外走。
  「皇,皇上!」背後傳來怯生生地叫喊。已經是嘴邊的肥肉了,令妃怎肯讓武則天把乾隆拖走。再者,她還想上上眼藥呢。沒辦法,武則天此次太過溫和,唯一能夠挑刺的地方,就是暗示說皇后小氣,對五阿哥倉促間將人送到自己這不滿。然而,這只能打個時間差,晚了,就來不及了。
  身影頓了頓,「他們急著救人,這裡又忙又亂的,朕還是到坤寧宮去吧。對了,你身體柔弱,也早些休息吧,別累著了,朕明日再來看你們。」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雖然歇在坤寧宮,兩人也沒心思妖精打架,只背對背躺著,眼睛閉上。
  老乾在腦海中努力回想大明湖畔那位官話里帶著山東腔的姑娘:咦,她如今什麼模樣,應該有一頭烏發,和那曾經包容朕的胸膛。說實話,相隔十八年,當初歡聚的時日也短,而且,他睡過的女人太多,題詞留詩的同樣不在少數,要清晰的描繪出夏雨荷的樣子,實在為難。乾隆的忘性,尤其在針對女人時,通常變得很大。不然,也不會多年不去接她。
  老乾在翻來覆去的折騰著,武則天卻很快進入了夢鄉。鳥已經來了,花離得還遠嗎!別人是三人成虎,他們卻幾人成豬!加油呀,努力啊,使勁地禍害皇帝吧!待永璂上位,我心想事成,定不忘你們的功勞!  
                  紛亂
  「宮里已經開始有傳言了?」坐在上首,武則天毫不意外地問道。
    「昨兒傍晚,皇上留宿延禧宮後,事情就變得風風雨雨了。說什麼,那個姑娘跟皇上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尤其是眼睛。」
  小燕子昏迷了兩天,雖然一直沒醒,但中間隱隱約約說過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完全進入腦抽模式的乾隆,心中已有八成認為對方就是自個大明湖畔的「滄海遺珠」了。當然,這裡邊絕對少不了令妃的攛掇。反正,話是從她延禧宮傳出來的。
  「哪些地方傳得最凶?」各宮管理張弛度不同。主子手段好、管束力強的,奴才嘴巴就緊些;反之,長舌婦長舌公就特別多。
  冰影低頭略想了片刻,「回娘娘,四處都傳遍了。浣衣局、御膳房以及太醫院最凶,還有一些貴人、常在,答應小主那,也沸沸揚揚。純貴妃身子骨不好,翊坤宮雖然知道,但上下很安靜。舒妃、忻妃、慶嬪這些主子處,嚼舌根的有,卻不算活躍。穎主子且特意管教了她的大小奴才。」
  都不是傻子嘛,武則天微微嘆了口氣。無論躺著的是否乾隆的親生女兒,眾妃嬪都明白,是指望不上對方的。原因無二,她們太瞭解令妃了。
  瞧武則天不甚在意的樣子,容嬤嬤著急了。皇女當中,乾隆最寵五格格。這子以母貴母以子貴,牽扯著皇后的地位。如今突然冒出個野生動物,皇帝似乎很重視。再加上令妃又是個有手段的,老太太很擔心會有壞影響。「娘娘,您要拿定主意呀。延禧宮那位,拉攏人,把黑的說成白的,顛倒是非,挑撥離間,玩得是爐火純青的。有五阿哥這先例在,目前雖然看不出,可熬不住日子一長,這格格恐怕會成個大麻煩。不如,趁一切尚未定論,早點打發或處理了好。」
  真相帝誕生了!小燕子還沒開始鬧騰,容嬤嬤已十分先見之明的預測到了她的危害。拍拍老太太的手背,武則天讓她放心。「此事,不但牽扯到格格,後邊,且有一個女人。那大明湖畔的某某,尚且沒有消息呢。皇上是不是記掛對方,咱們也不知道。放寬心,無論結果如何,她們母女是上不了玉牒,出不了眾的。格格不是阿哥,終歸得出嫁。以她的出身,能進到哪戶要緊人家。萬一,真被你說中了。下手,宮外比宮里要方便得多。再且,別忘了,太后還在呢!」不能直接告訴容嬤嬤自己披了外掛,知道劇情,武則天只能半真半假的,慢慢跟她分析。
  先在貴族世家當奶媽,又在宮里混了幾十年,收拾敵人的陰私手段,容嬤嬤是盡清楚的。聽完武則天的分說,她想了想,表示贊同:「奴婢明兒就去找幾位老姐妹說說話,格格出門,雖然比不了公主,但也總會有陪嫁的。內務府那,咱們是不是也提早準備?聽說,那位已經十八了。」
  姜是老的辣,只要不衝動,容嬤嬤的想法是頗有道理的。但是,武則天暫且還不打算將這手用在小燕子身上。不過,四格格那倒需安插些人手。雖然尚未下旨,老乾已經決定把她嫁給福隆安了。「先不著急。看樣子,至少一年內不會談及此事,皇上對她還新鮮著呢,且令妃也不會太早放手。康熙爺時,好些公主都近二十才嫁的。不過,嬤嬤既有空,就往慈寧宮轉轉吧。前些天,江南進上的點心不錯,軟乎又香甜。留下的幾位嬤嬤牙口不好,正適合用。」即使不馬上出手,但向太后吹吹風,還是很有必要的。
  「是!」容嬤嬤頷首應了,卻仍不死心地補充說:「娘娘,那位也不能一直住在延禧宮。原先服侍新月格格的,留下不少,要不先安排進西三所。」格格們,除了在生母處有房間能待些日子外,大多住在西三所。
  「不用了!讓她們待命吧,等皇上旨意下來,再安排也不要緊。」武則天不可置否地擺擺手。又不是正牌貨,小燕子哪來的資格跟眾皇女相同待遇。念及此,女皇陛下突然發覺,乾隆對小燕子的態度很值得商榷呀。摸著下巴,心裡嘀咕:「天底下,有哪個當爹的,會讓自個女兒住戲園子,即使對方只是私生。老乾,你不會一開始,就把那只鳥當猴子看吧。」
  對於八卦,武則天只熱衷於聽,並不喜歡傳。而且,她也是如此要求手下的。比如冰影、小泉子,以及更外圍的小太監小宮女們,經過調教、敲打,出於情報需要,免不了經常亂竄找人嘮嗑,但只要涉及坤寧宮事務,嘴絕對閉得比蚌殼還緊,除非上頭吩咐故意松口。「分批,宣眾人聽訓!」宮中即將進入本朝第一混亂時期,鑒於NC的破壞力且深且遠,女皇陛下認為,提前給眾人打支預防針,是非常必要的。
  先是最心腹的幾個,然後由內而外,包括負責打掃、跑腿的,全部聆聽了訓誡。地上烏壓壓跪滿了人,太監左邊、宮女右邊,武則天高踞在正堂的寶座上,臉色嚴肅。「這兩天的風言風語,想必,你們也聽見了。別處,我不管。但這坤寧宮,是容不下嚼舌頭之人的。事關皇室血脈,你們最好掂量掂量自個的脖子。」示之以威、曉之以理,最後動之以情。武則天換了副表情,語氣柔和地說道:「你們進宮的時日也不短了,規矩忌諱自然都是明白的。只目前,的確非常時刻。一不小心,很容易卷進是非。既是我的奴才,本宮絕不允許任何人將你們算計、欺負了去。總之,大家辛苦些日子,本分辦事。待一切平息,重重有賞。」
  眾人散去,獨留容嬤嬤、銀桂、素心等在內。武則天繼續交代:「這幾天,你們出去,若碰到別處有當面瞎聊的,看對方身份,訓斥也好,勸說也罷,拿捏好輕重,大大方方的讓人知道我坤寧宮的態度。」這姿態是擺給乾隆與眾妃嬪看的,十分符合皇后的性格。「至於延禧宮那伙人,目前能避則避,就讓她傳,使勁地傳,哪怕她說出朵花來。」稍稍停頓一下,武則天面上浮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近日,宗親外命婦們,扎堆地遞牌子,人人皆有為難之處。永璋媳婦要給她婆婆探病;舒妃、忻妃挺孤單的,幸虧娘家在京城;蒙古人進京一次不易,穎嬪、多貴人更需一解思鄉之情。既然本宮事務繁忙,乾脆留她們好好相聚吧。」無聊的貴婦人們,謠言傳遞的最佳渠道,即使只在上層社會中流傳,也夠好面子的乾隆喝一壺了。到時,迎接炮火最猛烈的,必是令妃這始作俑者。
  正事處理完,雜務該辦了。永琪的播種能力不錯,他的側福晉與通房一前一後,均有了身子。乾隆眼中,武則天是盡責且一碗水端平的。「按先頭幾位阿哥側室的例,賞索綽羅氏與胡氏,切忌越過她們去。」想想,還是額外給添了東西。「那尊白玉送子觀音,雲貴總督獻來的,拿給索綽羅氏。」小燕子出現,她的悲慘命運亦不久遠。索綽羅一族,恨定了永琪。敵人的敵人,也許能成為朋友。
  「是!」素心管著庫房,告退轉身出去準備。
  「哈哈!」人未見影,聲已傳來。乾隆滿面笑容地大步走進門。「呦,挺熱鬧的。皇后,你們在商量什麼呢!」小燕子傷勢穩定,雖未醒來,但已脫離危險。老乾決定,跟大老婆一起分享這個愉快的消息,順便告訴她自個準備認女兒了。
  「參見皇上!」武則天站起來微微行禮,「臣妾正吩咐人去給永琪媳婦送東西呢,她月份可不小了。再者,胡氏腹中也有了永琪的骨肉,待遇什麼的,該提一提。另外,是不是從小選上來的人中再給永琪挑一兩個。畢竟,他屋裡人如今都不方便。」
  「嗯,這些你做主吧!」方才走得太快,任宮女拿熱帕子擦乾了汗,乾隆隨意點點頭。兒子的房中事,當老子的怎會在意,只要永琪生育沒問題就行。
  擺出標準的那拉氏表情,武則天一本正經地問乾隆:「今兒,外邊鬧得沸沸揚揚的,說什麼那姑娘跟您一個模樣。臣妾還特意申斥了不少宮人,事關血脈,豈是能胡說的。皇上的聲譽,不容詆毀。」瞟見乾隆的臉色逐漸陰沈,又連忙接著說:「那姑娘昏迷著,沒跟她說上話,真相究竟如何,臣妾確不清楚。前兒,您說什麼扇子、字畫的。難道,確有其事不成?倘若的確如此,那須得仔細斟酌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皇后的性子還是那麼古板,乾隆腹誹道。勉強接受了武則天的解釋,老乾自以為很有耐性地開始述說計劃:「這不看不知道,仔細一瞧,那孩子還真是很像朕。再加上兩樣憑證,女兒,是一定要認的。」
  故意打斷他的話,「既如此,那她娘呢?總不能只認女,卻把母親拋開吧。將來,對孩子的名聲可不好。」
  夏雨荷?老臉紅了紅,乾隆頓時發覺,他好像又把這女人給忘了。事情發生後,他有過認女的衝動,有過回味當初的綺情,但也僅此而已,沒多少,是針對那個可憐女人的。至於接進宮,就更未想過了。不是有句話說,我懷念的,只是戀情本身嗎!
  就知道你對夏雨荷不咋地!武則天不理他,自顧自分析道:「孩子倒罷了,總會有法子安置。至於她娘,唉,也是個糊塗的。既身懷有孕,為何不上京通報呢。太后最最憐惜孫子孫女的,且當時孝賢姐姐正在,萬事定能安排妥帖。如今倒好,硬生生拖了近二十年,自個傷心不說,連孩子也委屈了。照常理推斷,白眼鐵定受了不少。而且,入不了玉牒,將來指婚,說不定讓人挑三揀四的。好好一個公主,可惜了。都當娘的人,她怎麼就不替孩子多考慮考慮呢。」
  皇后吃醋,乾隆完全有心理準備。可聽她話里話外,大多是以母親的身份在感嘆,內心感動了。「永璂兄弟、小五、永瑆、蘭兒,幾個孩子,孝順又優秀,你是個好額娘!朕該說聲謝謝。」說到動情處,老乾一把抓住武則天的手。
  衣服下,雞皮疙瘩立刻此起彼伏。強忍著惡心,武則天硬逼出一臉得償所願的神情,語帶哽咽地對著乾隆說:「皇上謬贊了,這全是臣妾應分的,當不得誇。臣妾自知脾氣不好,笨嘴笨舌,只求,只求皇上能明白臣妾的心。」嘔,煽情戲好難演,快憋不住了。武則天輕輕將手從老乾掌中抽出,偏過頭,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說句偏心的話,臣妾更擔心那孩子。聽說都十八了,如不早些處理好,恐怕嫁杏無期呀。格格們的封號、婚事,向來太后做主,咱們是不是先去封信,萬沒有強迫中獎,突然冒出個孫女的,免得她老人家不舒坦,且對孩子也好。」
  啊!乾隆不由自主地一擊掌,完鳥,他把自個同樣很重規矩的老娘給忘鳥。
  「還有宗人府,即使進不了玉牒,如何安排,總要經過他們之手的。雖然是親戚,可有些話卻不能敞開了說。」眉頭往上一挑,嗔怪道:「您啊,仁慈起來,也不能不顧自己聲譽不是!」
  好美,皇后使小性子的模樣好有風情!女皇陛下的熟女魅力展示下,老乾突然迷了路,心裡直癢癢,腦子亂成一團。
  「咳、咳!」武則天故意輕咳幾聲。
  「呃!」清醒過來,老乾尷尬地打哈哈:「宗人府怎麼了,接著講。」
  內心鄙視了幾句,武則天臉色一正。「無論什麼分位,宗親那邊,說法必須妥當,您覺得呢?」
  這又灌迷湯,又潑冷水的!一番折騰,乾隆思維總算暫且正常了。女兒要認,面子,更得保住!前路有好幾座要搬呢,既然已經等了十九年,那母女倆肯定不會在乎再捱些日子吧!來日方長,還是先把今天的事處理了。「來人,傳膳!」轉身對武則天溫柔地一笑,「皇后,咱們今兒早點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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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詩乎?艷詩!
  初十,五阿哥側福晉索綽羅氏生下其長子,乾隆大悅,賞賜如流水般往景陽宮而去。然而第二天,他老人家就蔫了。
  「唉,唉!」獨自在養心殿悲秋還不夠,連跟武則天用膳,乾隆也長吁短嘆的,企圖讓周遭與他感同身受。小燕子醒了,夏雨荷的死訊終於傳來。對方相思而亡,虛榮心得到極度滿足的老乾,心中多了道白月光。「唉,是朕負了雨荷呀!」
  切,你負的人多了,光只她一個嗎!宮里那些無寵無所出,又活生生熬日子的怨婦們,豈不更可憐!起碼,夏雨荷有個孩子,也不用眼睜睜看著你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武則天暗地裡吐槽,面上還得感動萬分地勸說乾隆道:「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能在您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已是天大福分了。若那孩子的娘有怨,又怎肯獨自一人將孩子拉扯大。啊,說到這,咱們是否派人去濟南,給修一修墳。生前不能有名分,死後也進不了皇陵,太委屈了。孩子畢竟年輕,白事之類的估計不懂,恐怕不完善。」
  「你說的是!」乾隆沈重地點點頭,爪子立刻又摸到了女皇陛下玉手上。「小燕子能有多少銀兩,用的石料、陪的物件,肯定不怎樣。朕讓人重新辦,如墓在夏家祖墳,就挪到大明湖畔吧。雨荷,一定喜歡待在我們當初相逢的地方。」
  雞皮疙瘩落滿地,武則天很不耐煩乾隆一副情聖的德性,趁其低頭飲湯,飛快朝左右使了個眼色。正當兩人邊吃邊聊,說到該派何人南下時,一小太監冒冒失失進來回道:「娘娘、娘娘,不好啦,宮里又傳瞎話啦!」
  「咳咳咳!」嗓子眼嗆了口湯,武則天重重把碗往桌上一頓,搶在乾隆發話前,大聲喝道:「混賬,不知進退的東西,誰讓你貿然闖進來的?什麼好不好,真晦氣!」
  立馬縮為三等身,腦袋抵著地面不敢抬起來,小太監話音怯怯地:「奴、奴才該死!剛剛,奉命去浣衣局拿衣服時,發現不少人湊一塊嘀嘀咕咕,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什麼新格格跟皇上一模一樣。這些天,沒見有新旨意,奴才擔心,這起子愛嚼舌頭的壞了皇上聲譽,就一時莽撞了。請皇上、娘娘降罪!」本人行為不妥,但出發點正確,目的只有一個,忠君!
  果然伶牙俐齒,既告了他人的狀,又將自己摘了出來。不錯,值得一用!武則天心中,暗暗朝這小子竪了竪大拇指。「這麼快就傳出去了?」她驚疑地望向乾隆,意為:你不會一時昏頭,忘了咱們上回說的厲害之處了吧?
  避開投來的目光,老乾不好意思地答道:「皇后,你不知道!當時情形,由不得朕不認。後來想想,既是親骨肉,乾脆就應了。不過,旨意是打算等接到皇額娘的回信再發的,朕絕對沒讓人外傳,只交代令妃將孩子的用度補上。」頭轉向另一邊,狠聲逼問小太監:「是哪些奴才如此大膽,快快從實招來。」這有點惱羞成怒,嫁禍他人的意思了。
  小太監頭砰砰撞地,「奴才只在浣衣局聽見,到底何人傳出,別處有沒有講,實在不知。」
  「好了!」武則天揮袖制止了對方自殘,然後吩咐道:「小泉子,你,帶幾個機靈的,領著他,四處轉轉,打聽事態如何,有消息立刻回報!」
  拜令妃所賜,傳言早沸沸揚揚了,哪還需要查。乾隆身邊,幾個城府尚未到家的小太監,眼神、臉色,閃爍變幻。就乾隆本人,也清楚,消息絕對是從延禧宮走漏的。當時,臥室中,只有他與令妃,且臘梅冬雪等在,太醫院的人早走了。再仔細回想,格格二字,也是從令妃嘴中首先說出的。雖然自己願意且很想認女兒,令妃也未免太善解人意過頭了。像皇后這樣,為人處事穩重周密些不成麼!老乾抽歸抽,但卻不傻。話趕話,激將之法,他懂!
  見乾隆皺著眉不吭聲,武則天只能自己開口。她語氣凝重,面有憂慮。「浣衣局人多口雜,宮里估計已傳遍了。而源頭,總跑不了那些最初的知情人去。如今,最麻煩的,是要立刻將消息止住,以免傳出宮外,否則!」
  不消武則天說,乾隆明白,自己的名聲已經岌岌可危。「查,凡有亂嚼舌根的,一律交慎刑司處置。」
  「臣妾立刻傳命東西六宮,緊閉門戶,整頓事務。不過,皇上還是親自下旨為好。」言外之意,你的威懾力比較強。有些地方,我這個皇后手是不敢也不能伸進去的,比如慈寧宮。
  「嗯!」乾隆嚴肅地點點頭,「高玉,即刻傳旨下去。記住,一個一個地方,都吩咐到了。」用力扒一大口飯,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由再度埋怨令妃道:果然出身不行,即使侍君算好手,但撐不起大局。位分無須再提了,貴妃不適合她。
  皇后若有事,貴妃須得頂在前頭。跟出身大族世家的那拉氏、舒妃、穎嬪等相比,令妃太小家子氣。管理經驗不足,且字也不認得幾個。乾隆可不想推她上位,然後導致後院失火、一團糟,最終還要勞動年紀一大把的太后出馬。
  「既然太后還沒有准信,咱們是否穩當些,一切台面下進行。去濟南,需得口風嚴實的自己人,大臣們未必妥當。還有,格格那。孩子年輕,又剛認了爹,跟她說些什麼,容易衝動。若讓那存了壞心的聽見了,指不定鬧出什麼禍事來。」武則天盡皇后之責,細細與乾隆分說。「再且,意外之喜更讓人感動。」總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好了。
  如果,小燕子得知派人去濟南的事,沈不住氣的她,鐵定使真相暴露。然而此時,令妃還未完全跟她捆在一起,永琪也沒上鈎。打鳥驚蛇之下,兩人尚可斷尾求生,畢竟沒戳到乾隆的肺管子。但是,某燕子就只能變成一隻死鳥了。而武則天,絕不允許群豬相會之前,出任何紕漏。
  認女過程中有一道關鍵程序,即得到嫡母的認可。入夜,乾隆命人,將小燕子宣到了坤寧宮,令妃跟著不請自來。
  「你們叫我!」白痴鳥大大咧咧進來,沒等兩人回答就徑自坐下。首飾、旗頭,錦袍,花花綠綠的,打扮跟過年一樣喜氣。
  既跟紫薇拜了把子,理應為夏雨荷守孝吧,即使時間不長,也算盡了份心意了!沒念過書,總該懂得基本的做人道理吧。武則天一直對小燕子這種生物十分好奇,她到底怎麼長的。即使之前吃百家飯,沒人教。但打從進了大雜院,也不明白嗎?柳青柳紅,還有那些老太太老爺子們,肯定清楚。難道,是她太頑固,眾人對牛彈琴了?
  見乾隆對小燕子的失禮不以為意,滿懷慈愛地看著。令妃又在旁如臨大敵,秋天的菠菜一捆一捆的不停往老乾拋,眼角似乎蘊含些許可疑的水光,彷彿自己隨時會奮起發難,欺負問責她倆。武則天暗自翻了個白眼,語氣平淡地對小燕子說:「不知者不罪。你長在外邊,宮規自然不曉得,不要緊,慢慢來。」
  看看武則天的臉色,乾隆也不生氣。本來嘛,不講規矩就不是皇后了。再者,她也沒責怪這孩子,還很有耐心的說慢慢來。
  淚珠沿著睫毛,眼看就要往下滴了。武則天才不給令妃機會,立刻換了副語調,溫和問小燕子說:「你們娘倆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娘是因何生病,吃的又是什麼藥?臨終,可有遺言交代?」
  她哪知道啊!小燕子硬著頭皮,照之前所想,開始亂謅。然後越編越興奮,人來瘋的比手划腳,手舞足蹈。乾隆完全聽迷了,令妃還不時用帕子拭著眼角,跟隨「感動」。
  如果光小燕子耍猴,武則天是有幾分興致的。但老乾與令妃,一個惡心,一個做作,她拒絕受虐。打斷某人的表演,女皇陛下疑惑盯著小燕子:「你從小在濟南長大,進京不過數月,京片子居然能說得如此之好,實在難得。」
  心虛地瞟了眼令妃,小燕子一不做二不休,玩了場大的。其影響驚天地泣鬼神,使得未來近百年,仍在宮中所向披靡、撂倒一片。
  她蹭地起身,直挺挺地對著帝後,氣沈丹田,兩眼珠子不是燈泡勝似燈泡,上下嘴唇一開,噴薄而出:「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滴夏雨荷嘛!」語言天賦不錯,山東話也似模似樣的。接著,雙手背在身後,昂首吟道:「雨後荷花承恩露、滿城□映朝陽!」能如此完整的背下來,小燕子,你辛苦了。蹭過幾出戲,她以為詩就是像裡邊的書生那樣念的。
  「噗!」帝後同時噴了。
  「咳咳咳咳!」乾隆頭皮發麻,不顧儀態地大咳。同樣幾句,略帶山東腔與完全的山東話,念出來的效果,咋會如此一個天一個地捏。不行,立刻要宣薩滿收驚!
  「撲哧!」武則天一手揉著肚子,另一隻捂住嘴,通身顫抖,臉憋得通紅。太,太搞人了!
  令妃不敢如武則天這般,只死命咬著嘴唇,腦袋恨不得貼到胸上。
  屋外站著的太監宮女,個個背過身去,擰腰的擰腰,掐大腿的掐大腿,疼總比笑出聲受罰的要好。
  跟乾隆不同,其他人未曾有幸聆聽過首任表演者夏雨荷的聲音,除了驚悚好笑,只覺匪夷所思。聲音效果如此古怪,皇上還能瞧上,品味真特別。
  眾人的反應,小燕子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生氣不像,高興也不對!她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麼,眼珠子看著乾隆骨碌轉:「還要不要繼續演呢?」
  「好了,不用再說了,朕相信你!」這樣的刺激,一次就夠。再來,會死人的!
  免費聽了個樂子,而且本就沒打算為難她,武則天干脆做了個順水人情。
  皇后不反對,皇帝又支持,小燕子終於搬進漱芳齋,開始了在皇宮稱王稱霸的生活。而夏雨荷的名聲,卻徹底壞了。
  「還才女?呵,哈哈!」納蘭近親,家學淵博的舒妃冷笑道:「恩露、□,連大字不識幾個的人都能明白是啥意思。凡自尊自重些的,若見情郎寫下的這等話,早含羞自盡了,哪裡會當寶貝般死攥不放。可見,此人必不是個好的。」情詩的用詞與寓意,如此直白粗俗露骨,老乾無數次發揮過自己的文化余熱,最爛的一回全體現在夏雨荷身上了。
  舒妃的話雖然尖刻,卻不無道理。無聊之余,翻閱乾隆寫給孝賢與慧賢的悼詞與詩,武則天搖頭嘆道:「夏雨荷呀,夏雨荷,你這一輩子,簡直個笑話。看看人家的是什麼,你的又是什麼。這人吶,你不把自個當回事,別人又豈會重你、愛你。這等明晃晃的艷詩,稍清高的窯姐都覺得受辱,你居然能興高采烈的收藏。落得如此下場,且能怪得了誰!」女皇陛下最看不上自輕自賤的女子。
  容嬤嬤不識字,意思卻明白。不屑地撇撇嘴,「奴婢覺得,這夏雨荷心裡,攀龍附鳳的念頭起碼佔了五分。皇上何許人呀,啥樣女子沒見過。若她不願意,絕無霸王硬上弓之可能。說來說去,還不是想進宮當娘娘。」
  武則天贊同道:「算說對了幾分吧,不過,她對皇上,確存真情。一養在深閨的大姑娘,情竇初開時,遇見才貌雙全、有權有勢的男子,甜言蜜語誘惑之下,不免意亂情迷、把持不住,也是有的。然而,念了那麼多書,選秀只限八旗總該知道吧。即使她不清楚,其父呢?我就不信,他能不曉兩人之事,指不定還在內推波助瀾,至少也默許了,不然不會有孩子出生。皇上無情,她一家眼皮子也太淺。我覺著,是傻傻拿僅有的幾個漢妃做榜樣了,也不想想,她們是什麼身份,又如何進來的。而行宮中,又有多少紅顏老死之人。」
  歷經兩朝,且年紀也大,容嬤嬤清楚回答道:「全部來自南巡途中,不是本人出身官宦之家,就乃臣子所獻。剩餘臨幸過,又留下的,不計其數。」
  「更重要的一點,」武則天強調道,「她們人人過了明路,算不上偷也用不著騙,於皇上名聲無礙。」她接著冷哼,嗤笑道,「世間男子,只人一到手,絕不珍惜,更何況萬花叢中的皇上。夏雨荷倘若自重一些,守住貞潔,興許尚有一絲進宮的機會。即使不能,也可嫁人生子,平穩過完下半生,總比在怨恨與屈辱下鬱鬱而終強。目光短淺、手段不夠,且無自知之明,這杯釀下的苦酒就只能她自個喝了。」
  無驚無險,平安過關!小燕子自鳴得意的以為,是她表演逼真的功勞。一邊流著口水清點眾人送來的金銀珠寶,還時不時嘟囔:「雨後荷花承恩露,滿城□映朝陽。」京片子、山東腔輪流上。
  一驚一乍間,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鄧子四人耳朵長繭之余,腹中或恥笑或鄙視夏雨荷的品行,更認為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然,天底下,有哪位女兒會念著淫詩,來宣揚自己母親與陌生男子私相授受、未婚生子「美好過往」的。
  山不來就默罕默德,自有默罕默德去就山!小燕子不知,也不想去各宮請安,然而眾妃嬪們,包括貴人常在答應這些低等嬪御,都有禮到。親自上門的,少數;派能言善道奴才的,大多。目標非常一致,想方設法打聽乾隆與夏雨荷不得不說的故事,雖然上頭已經明令禁止。小燕子既貪心,嘴巴又大,總能旁敲側擊、不動聲色的漏出些什麼。不過,除了那兩金句,其餘全是吹的。
  即使再好奇、再嫉妒,眾人也害怕動靜太大,引來乾隆怪罪。因此,幾天過後,漱芳齋由門庭若市迅速變得冷冷清清。反正,多少也知道些了,細節太清楚指不定更氣人。不過,醋意熏天的眾妃嬪心中,夏雨荷的形象已無限接近於淫娃蕩婦。
  至於小燕子,除了乾隆,宮中上下,大小主子奴才們,包括令妃一伙人,私底下不罵其瘋,必笑其傻。當然,一切是全栽在夏雨荷女兒頭上的,大家都不知道真相嘛!悲催的花聖母,還沒進宮,名聲就被小燕子給禍害了。
  台面下的暗流,武則天是一清二楚。這些時日,唯有坤寧宮不動如山。只派小太監按例送一回東西,就沒影了。
  回疆大勝,朝中開始論功行賞,阿桂即將駐阿克蘇辦事。多隆皓祥,狗屎運不錯,剛到當地沒兩天,居然就誤打誤撞的闖破了叛軍的一個間諜窩點,大功不算,小功定有。八旗腐朽,宗室尤甚,功臣名單一到,最愛立牌坊的乾隆鐵定會大力嘉獎兩人,特別多隆,絕對是愛新覺羅家改邪歸正、浪子回頭的標榜。分家一事,岳禮、雪如身上無情、狠毒的烙印算徹底洗不掉了。八卦傳進乾隆耳朵,「嗯,這孩子可憐!」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被虧待的還是對方自家親骨肉。自詡仁慈、寬容的老乾,在他眼中,皓祥仍姓富察,卻與對方無甚關聯了。
  下一次的選秀,那拉家有兩位嫡出的小姑娘入宮。多隆以前名聲不好,所以快二十了,別說正室,連正經的側夫人都沒有,只幾個小妾通房。一個孝順、忠君,家族關係網深厚,且心眼不算太壞,能夠改造的紈絝子弟,又是蘭馨的親表兄,值得拉攏。武則天決定將某位便宜姪女指他為妻。
  照以前,皇帝肯定會給自己這個面子。只是現在,封賞後的多隆會不會成為香餑餑,猶未可知。如何以防萬一呢,武則天正沈思著。突然,一個嬌嫩的小身板撲進她懷裡,脆生生地問道:「皇額娘,什麼叫把草問呀?」  
                  爭!
  正想得出神,突然被五格格這麼一打擾,思緒全亂了。武則天抱過這個柔軟的小身子,一頭霧水。「把草問?是什麼?」前言不搭後語的三個字,博學如女皇陛下,一時也摸不著頭緒。
  「小鹿,身上好多漂漂的小鹿!」小肥屁股努力把姐姐擠開,企圖霸佔母親的懷抱,嘴裡說的更讓人聽不懂。
  輕輕將胞弟往旁推了推,給五格格留下一半空,永璂板著小臉,教訓道:「永璟,你不乖!弟弟怎麼可以欺負姐姐呢?上回,我不是已經給你說過孔融讓梨的故事了嗎?」弟、妹一左一右,佔了母親滿懷,其實他也很想的。
  永瑆還故作嚴肅的朝永璟點了點頭,表示對永璂的支持。
  「穆嬤嬤,怎麼回事?」跟群孩子拎不清,武則天懶得費神了,直接問其他當事人。
  「方才,幾位小主子碰見那位格格與五阿哥了。」
  今兒天氣不錯,大小主子們一撥一撥地,四處散步溜達。轉來轉去的,幾只小包子就跟小燕子在挹翠閣冤家路窄了。正巧五阿哥捧著酒杯:「敬美麗的小鹿!」小燕子豪爽回道:「敬糊塗的獵人!」
  大白天的,又不是宴客,居然在亭子里吃酒,福爾泰這奴才還理所當然的坐在一旁。加上又聽見了兩人喊的那麼一嗓子,已經很有尊卑意識的小豆丁們決定過去看看。
  雖然鼻孔不如自家兄長朝天,福爾泰也習慣了當二爺。看見眾人過來,微微打了個千,嘴上說著:「請十一、十二、十三阿哥,五格格安。」言簡意賅,本應分四次說明的請安,人家一次辦完。而且不等主子叫起,就自個挺直了腰,坐下了。
  福家兄弟的德性,宮里沒人不清楚。永璂等人,也懶得跟他計較。武則天曾經叮嚀過,若當時沒有可靠的第三方甚至第四方在場,不要輕易與延禧宮、景陽宮、福家兄弟起衝突。因為,他們是最能顛倒黑白、胡攪蠻纏的。如今,黑名單上又添上了漱芳齋。
  永琪隨便的將雙方介紹了一下,小燕子對小孩子沒興趣。而且,經過令妃洗腦,在她心中,坤寧宮上下,幾乎全是敵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見他們說了些雲里霧裡的場面話,永璂幾人準備走,小燕子隨口敷衍了一句,作為結束語:「你們家的把草問很漂亮!」於是,小豆丁們便回家找母親解惑了。
  「挹翠閣是吧!」武則天笑著問。
  穆嬤嬤,抿著嘴角,同樣笑著答:「是的,娘娘!」
  「哈哈哈哈!」一屋子笑聲中,武則天俯低身子,看著孩子們的眼睛,柔聲說道:「明白了嗎?把幾個字比較一下。」
  永璟不滿四歲,字認得太少。三個大的,已經把紫禁城重要的宮名、殿名、牌名,記差不多了。即使字不完全認識,名稱卻能背下來。
  「啊,我懂了。」五格格高舉著小肉爪子,示意母親看過來,搶答說:「小燕子姐姐,就是故事里說的白字先生。」
  永瑆搖頭晃腦,模仿上書房師傅念道:「輦輩共車,夫夫莫作非非想;菅管同官,個個都存草草心。庸才、庸才也呀!」
  永璂半天不說話,只皺著眉頭沈思,武則天看見,鼓勵他道:「永璂,剛剛,哥哥妹妹都講了自己的看法。你認為呢?」
  往前邁上一小步,挺起小胸膛,永璂口齒清晰、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皇額娘,兒子覺得,從這件事,可以得出以下幾條。第一、小燕子姐姐很可能不識字;第二、五哥不僅不在意,似乎還很欣賞她這一點;第三、白字先生做不得,否則害人害己;第四、學海無涯,我們以後要更加用功念書。」
  「嗯!」武則天微笑著點頭,倍感欣慰。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從她有意培養幾個孩子專針不同方向以來,永璂不僅日益沈穩,大局觀更逐步成熟。自己只讓找到問題的答案,他卻能舉一反三。不但明白了深省自身的道理,還細心的發現了永琪小燕子之間的貓膩。
  「鹿、梅花鹿!姐姐有花花、有小珠珠,」縮在武則天懷中,永璟掰著手指頭,自言自語:「沒有圈圈!皇額娘,」使勁拉母親袖子,小包子尖叫著,希望大家能注意到他。「花花、珠珠很漂漂,沒有圈圈,不是鹿鹿!」
  「永璟,你真的好吵!」永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弟弟的小臉蛋,一本正經地對著他解釋道:「以物喻人,借古諷今,此乃文法。五哥,想射鹿,結果卻射中了小燕子姐姐,故而稱其為小鹿。但是,小燕子姐姐,絕對不是鹿。」說完,突然嘿嘿發笑:「有狐化人,梅花鹿興許也不無可能。前些天,流言亂飛的時候,五哥若這樣說,會出大問題的。」
  除了老幺懵懵懂懂,永璂、五格格兄妹倆也跟著嘿嘿起來,狡猾狡猾的。看到哥哥姐姐們笑,永璟不甘示弱地哼哼兩聲,以壯聲勢。
  得,如此年幼就知道雞蛋里挑骨頭,無中生有,武則天頓覺,幾個孩子陰人之日,不遠了。這樣也好,在皇宮里單純,是會沒命的。
  「不對呀!」永瑆突然大叫道:「鹿就鹿吧,為何加上美麗二字呢?名不符實、用詞不當也!」蹦到蘭馨面前,大眼忽閃忽閃,討好道:「蘭姐姐漂亮多了,呵呵!」多隆托人從回疆送回些玉器,其中有只雕得活靈活現的小鴨子,是專門給蘭馨的。永瑆瞧上了,撒嬌討好,一直在磨,想蘭馨給他。
  裝作不知道哥哥的心思,五格格唱反調道:「對也、錯也,其實全在個人心間。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皇阿瑪賞賜的珠花、寶石簪子,那麼漂亮;袍子,也是江南貢上的綢緞做的。即使沒被這些閃花了眼,五哥也會講她好看的。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說到這,故意拖長了聲調,還調皮地朝永瑆扮了個鬼臉,「五哥眼神不好、箭法也不太准,差點把人命給要了。最後,不但得回個活蹦亂跳的妹妹,更嘛事沒有。既無需賠償湯藥費,也沒被皇阿瑪責備。你說,他佔的便宜大不大!」
  見哥哥虎著臉,氣鼓鼓地盯著妹妹,嘴巴撅得老高,永璂小手捂住嘴,咯咯偷笑。再老成,他也還是個孩子。
  「哼!」猛瞪沒義氣地永璂一眼,永瑆爭辯說:「誰說沒事的!後邊不還有一句嗎,敬糊塗的獵人!」蹬蹬走到五格格面前,大聲重復一遍:「糊塗的獵人!」
  幾只小包子鬥嘴,武則天早習以為常了。她只坐在一旁,笑著欣賞。所謂,吵吵更親密!孩子們,感情很好,有分寸的。
  腦袋驕傲地偏向右上方,眼角卻朝左邊撇去,五格格氣定神閒的。「比起被罵、賠錢、道歉,甚至乾脆還對方一箭,肚子戳個窟窿,糊塗二字算什麼。五哥當時嘴都快咧臉上了,你沒看到嗎?小燕子姐姐同樣笑得牙都露出來了,哪有半點生氣的樣子。聽皇阿瑪說,她以前很可憐,經常沒飯吃、還老被人欺負。如果不是五哥那一箭,她就認不了阿瑪,當不成格格。不但肉沒得吃、漂亮的衣裳沒得穿,還要耍功夫給別人看,多可憐。所以啊,她不僅不會怪五哥,還會很感謝他呢!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除了皇阿瑪、皇瑪嬤、令妃娘娘,五哥從沒對人那樣笑過。」孩童的眼,最淨!發現JQ的次數,也是槓槓滴。
  察力超強,腦子也靈活,長大絕不比我太平差!武則天笑眯眯地將五格格攬進懷裡。小丫頭還故意努了努嘴,向哥哥示威。
  眼紅了,人家也很想跟額娘撒嬌的。永瑆激動得語調高了起來,「照你的意思,小燕子姐姐就活該中箭倒霉了!不如這樣,我誤把巴豆當一般草料給小嘀嗒吃了,拉它個腿軟,再也跑不了。然後,皇阿瑪賞你幾匹更好的,並把小嘀嗒好吃好喝的養到過世,也不責怪我,反正不是故意的嘛,你乾不乾!」小嘀嗒,五格格的愛馬,因慢跑時清脆且有節奏的蹄聲而得名。外表雪白乾淨、速度與個性並駕齊驅,除了主人,任誰不理,眾人稱之為上駟院有史以來最為英俊酷帥的幼馬!
  這回捅穿馬蜂窩了!小丫頭一下子跳地上,衝到永瑆面前,昂首挺胸,尖聲嚷嚷道:「乾小嘀嗒什麼事!」
  兩人相差一歲,高度其實差不多。永瑆踮起腳,企圖以俯視佔據上風。「就乾就乾!我就拿它打比方,你怎麼樣!拿我沒轍吧,嘿嘿!」說完,還得意的晃晃。
  五格格小拳頭已經握起來了,只聽見急促的呼吸聲,腳依然沒動。
  氣勢上不肯相讓,身子卻悄悄往後挪了挪,永瑆怕五格格真的一拳揍過來。有個不愛紅妝愛武裝,無論騎射、功夫均比自己強的妹妹,他表示很有鴨梨。
  「你欺負人!」雷聲過後轉下雨了,「我什麼時候說過小燕子姐姐活該,五哥做對了!是歪打正著、因禍得福,懂不懂,懂不懂!我要告訴皇阿瑪,你不好好念書,讓紀師傅打你手板子。」
  「你才欺負人!」七歲的小豆丁才不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一套呢!「紀師傅老誇我字寫得好!你這叫誣蔑、陷害!」
  「你才陷害!是你先陷害我的小嘀嗒的!」
  「胡說、瞎鬧!我只是比方,比方懂不懂!你才該讓師傅打板子!」
  口角愈演愈烈,雖不至於上升到人參公雞,卻也是時候收場了。「好了!」武則天不高不低的一聲,兩只小鬥雞即刻閉嘴,只不服氣地互相以眼神廝殺。「傳膳!這麼有力氣,那就多吃點吧!」
  靜靜的,每個人都自顧自用飯。咀嚼吞咽、碗筷相撞的聲音,在此是聽不見的。
  二天,永璂永瑆下學回來,五格格已經坐在武則天身邊等了。「老規矩,想了一夜,你們認為,昨兒之事,該如何論斷呢?」每次孩子們發生爭執,武則天均不發表意見,只在事態嚴重時制止,讓雙方冷靜一宿,翌日再行討論。
  「皇額娘!」永瑆是哥哥,先發表意見。眼神惴惴地掃了四週一圈,「我太沈不住氣了,妹妹隨口一挑,我就不管不顧的跟她吵,也不懂得謙讓。明知她很喜歡小嘀嗒,還拿來打比方刺激,結果火上澆油。額娘說過,意見不同,可以爭論,但不能吵架。否則,氣到自己不說,且容易授人以柄,更可能導致拳腳衝突。總之,不可意氣之爭!還有,妹妹分析在理,我鑽牛角尖了。」亭中一切,他看得跟五格格一樣清楚,觀點幾乎相同,只是一時氣憤,不願承認而已。靜下心來,經過思考,自然就明白了。「妹妹,對不起!」
  小丫頭不好意思地走到永瑆身旁,掌心打開,上邊一隻碧綠通透的玉蟬,愈發映得肌膚勝雪。「十一哥,給,昨兒的賠禮!我不該故意氣你,還說跟皇阿瑪告狀的話。」怕永瑆不滿意,五格格還特意強調道:「這是緬甸進貢的,雖然不如回疆的白,也不是小鴨子,可皇阿瑪只賞了我一人。」
  「宮里獨一份啊,要不你自個留著吧!」永瑆貌似為難的說,眼珠子卻盯住那小東西,動也不動,還使勁咽了口唾沫。
  「好啦,說了給你就給你!」痛快把玉蟬往永瑆手中一放,五格格大方得很。雖然向來喜歡好東西,但這孩子從來不吝嗇,無論對家人或奴才,該送送、該賞賞!用老乾的話說,「不愧是咱閨女,尊貴、大氣!」
  小傢伙們和好如初,武則天讓蘭馨領出去玩,留幾個心腹交代事情。「釘子全部安排妥當了?」宮中每添一位新住客,武則天都在其周圍放置眼線。未雨綢繆,預防萬一。
  「是的,主子!漱芳齋粗使的幾個,都是咱們的人。明月彩霞,已經被令妃拉過去了。小卓子,原來姓杜,因為格格聽著不舒服,就給改了。」
  「造孽呀!」容嬤嬤嘆道:「主子賞奴才改名,倒常事。只這姓,老祖宗傳下來的,一句不好聽就沒了。將來,魂都回不了祖墳喲!」
  在場眾人連連稱是。自古以來,化名、藝名不算,改姓通常只出自兩種理由,或立功或犯罪。前者,一般是上位者獎賞拉攏下屬的手段,比如徐世績改稱李績,某某跟主人一個姓的管家;而後者,則是嚴厲的處置、貶損,比如武則天將王皇后與蕭淑妃分別改姓為蟒與梟。可憐的小卓子,成了白痴鳥飛上枝頭後的首位受害者。
  不屑地嗤笑,武則天更意有所指:「看來,咱們這位來自民間的新格格,也不完全不懂規矩嘛!至少,剛見面,就隨便將奴才的姓給改了,像是當慣主子的。怎麼對著本宮和其他妃嬪,就那麼天真爛漫,無視長幼、尊卑不分了呢?」
  接過話頭,冰影冷笑道:「看人下菜碟!誰不清楚,她只巴著皇上與令妃,還有五阿哥!奴婢可瞧不上這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主子。」到目前,冰影仍懷疑,小燕子不是乾隆的種。
  素心跟著補充:「一個弱女子,獨自進京,還能安然無恙,奴婢也不信她會沒幾分心計、本事!」
  作為同類,小泉子對某人的怨氣最大。「只瞧她進宮前後的手段,就知真正單純之人是做不出來的。」
  待眾人討論完,武則天提醒他們:「話,只能在坤寧宮說。日後倘若受了任何委屈,暫且忍著,我總會替你們出氣。小燕子這副模樣,看著就不像安分的,而且跟延禧宮又近,記得離她遠點。」乾隆朝第一人形兵器,帶衰範圍之廣、影響之劇烈,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對了,小鄧子呢!」將其放在最後一位,肯定有特別之處。
  冰影繼續報告:「是個識時務的。小卓子起初不願改姓,多虧他指點。」宮中主子處置奴才,隨便一個莫須有就行。冰影覺得,小卓子若真不答應,說不定會被小燕子打死。「只這樣的人,收買容易,忠心難。」
  「任何人都有他的弱點,有愛名、有為利、有好色、有嗜酒的。去查查,總會找出些蛛絲馬跡來。實在不行,擺他兩條路,一是死、另一條活。我也不要他幹甚麼,只有時遞消息就成。小小一個太監,即使攀上了皇上太后,在此之前,本宮也能隨時要他的命。」女皇氣勢十足。
  「是!」
  「從現在起,沒有本宮的命令,景陽宮、漱芳齋,只盯不動,保證消息暢通即可。」武則天留時間、空間給兩人醖釀JQ。「其他照舊!」令妃這條毒蛇,一刻也不能放鬆。
  「回疆大勝,皇上決定祭天。嬪以上,以及阿哥格格們,全部去。宮里空了大半,少不了那黑心動手的。容嬤嬤,你和素心定要看好門戶。」只為收養一名「義女」居然就跑去祭天?開什麼玩笑,乾隆還沒抽到如此地步。然而,還是吩咐內務府備了頂郡主規制的大轎,讓小燕子待裡邊看熱鬧。至於朝服朝靴,居然是剛做好,給即將遠嫁蒙古的康親王嫡女的。
  康親王福晉進宮請安,只字不提自個寶貝的衣裳被一來歷不明野人侵佔之事。見她面色如常,武則天也不去揭人家傷疤,只額外從私庫挑了一尊上好的送子觀音,找藉口送去。「小燕子呀,小燕子!不等你露出滿頭的小辮子,皇帝就迫不及待幫你得罪實力雄厚的代善一脈了。」叉燒男、白痴鳥、鼻孔君、花聖母,一乾人等的猖狂,除了本身思維性格有問題外,乾隆同樣得負很大責任,尤其前兩位。
  衣裳給小燕子穿,老乾不覺得有問題。反正離婚期尚余數月,重新繡一套新的給對方就行,物件而已嘛!一樣的格格,談不上誰高誰低,況且,小燕子還金枝玉葉呢!
  「我才贊過他沒瘋,立馬就抽了!」武則天無奈地長嘆,「一無媒苟合、未婚先孕,且漢人所出的私生女,拿來與血統純正、母族高貴的鐵帽子王嫡女相比。乾隆,你真能侮辱人!」  
                  雞飛狗跳
  因為閏了一個六月,乾隆二十四年的中秋,來得比往年要晚一些。團圓家宴上,首次在大眾眼前露面的小燕子,恰如其分的展示了何為「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惡狗搶食、口沫橫飛」!
  與其同桌的蘭馨與四格格,均不動聲色的將凳子往後挪了挪。整頓飯下來,除了最眼前的一兩盤菜外,其他的沒伸一筷子。
  「可憐的孩子,肯定餓著了,一會回去讓膳房再煮些宵夜。」武則天、純貴妃腦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念頭。
  忻妃側過身,擋住六格格好奇看向新姐姐的視線,八格格未滿兩歲沒上桌。令妃臉上帶著笑,眼睛還不時朝小燕子發射著慈母般溫柔的光芒,而身子的動作卻跟忻妃是一樣的。七格格三歲了,正是有樣學樣的時候呢。「為了女兒,必須隔絕某無姓、名小燕子的瘟疫。」
  「野人,沒教養,皇室之恥」這是在場其他醬油黨的心聲。
  只有老乾和永琪,前者內心愈發愧疚:「朕對不起雨荷,害得她們母女居然連飯也吃不飽;」後者招子發亮,眼神中全是欣賞:「好特別、好純真的妹妹。」
  賞月,自然在圓明園。飯後,喜鬧的跟隨帝後在同樂園看戲;愛靜的,或四處散心、或登上下天光觀景。
  舒妃,是個有點矯情的人物,極其崇拜伯祖父納蘭容若,雖不至於年年月月傷春悲秋,但鬱悶之時,會冷不丁地冒幾句酸詞,感懷身世。「冰明玉潤天然色,淒涼拚作西風客。不肯嫁東風,殷勤霜露中。」小飲了數杯桂花釀,醉意微微上頭,從上下天光出來沒多遠,她終於開始發作了。貼身的嬤嬤宮女跟她已經十來年,早見慣不怪,只一左一右將其扶穩,選擇性耳聾。
  「呃!」輕輕打了個酒嗝,芊芊玉指戳向前方某處,「走,進杏花春館逛逛。」
  眾人由山亭邐迤而入,矮屋疏籬,東西參錯。現今時節已入秋,欄邊兩旁春日里絢爛如霞的杏花早已無影無蹤。「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燕子不歸,春光早盡,紅顏將老,美人遲暮。兩句話鮮明體現了舒妃枯坐深宮的無奈與淒涼。
  「燕子?誰叫我?」忽然一陣冷風掠過,某旗頭歪斜、臉上污七八糟,爪子漆黑的女子閃現眾人面前,大嘴咧開,牙齒又黃又黑。
  「娘呀!」小嗓門蹦出倆字,舒妃眼珠子倒插,雙腿一軟,很乾脆地暈過去了。
  身為忠僕,便要時刻能主人所不能。宮女年輕體壯,搶先往地上一躺,成了舒妃的肉墊;嬤嬤雖然老胳膊老腿,可有經歷有見識,仗著己方人多,提起膽子喝道:「哪來的臟東西,敢冒犯舒妃娘娘!」如果聲音不是那麼顫抖,就更完美了。
  「臟!」爪子縮回去,「嗯,的確,剛挖了地的。餵,你們這菜種得不錯。蘿蔔挺甜,番薯很糯。就太少了,吃得不過癮。」
  事情發展到這,瞎子都能瞧出來,眼前的傢伙是人非鬼了。
  「小蘇子,你又偷偷烤番薯了?師傅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想吃,去灶房弄去。「一個老太監提著燈籠,絮絮叨叨走來。突然發現眼前一堆不認識的,還有一昏迷不醒的宮裝麗人倒在一宮女懷裡,看服飾至少是個嬪。他腿肚子抽筋,轉不過來了,撲通跪下。「老、老奴,參見主子。」此太監乃杏花春館菜圃的負責人,小蘇子是其手下,老愛私底下弄些野食吃吃。因為知道他淨身不久,不太懂規矩,又精於料理農事,所以經常睜眼閉眼算了。
  嬤嬤正準備問話,對方已搶先被某人拉了起來。「餵,你又沒有做錯,乾嘛下跪呀。奴才也是人,奴才也是爹娘養的。」
  嘿,哪冒出來的大蝦呀!我們當然知道自己是人,是從媽肚子里爬出來的,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當奴才的給主子行禮,卻被硬生生攔了,你才是壞人吧!想害死他嗎!眾人看怪物般圍觀小燕子。雖然鼎鼎大名,但其從未給舒妃請過安,團圓宴上隔得又遠,因此在場諸人皆沒認出她來。只瞧那裝束,像位主子,可言行舉止忒不對頭了,難道是某腦子有病偷穿自家主子衣裳的宮女,或者被貶以致發瘋的低等嬪御?
  見那嬤嬤突然向前一步,小燕子雙手交叉,擋在胸前:「你想乾嘛!我是還珠格格,再過來,就讓皇阿瑪砍你們的頭。」令妃的恐嚇很起作用,小燕子心中,乾隆就等於動不動砍頭黨。
  「還珠格格!」眾人齊聲大呼。
  「哼,當然!」小燕子驕傲地昂著頭,竪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比劃。
  唉,還是先把自家主子抬回去吧!既然碰上的是這位,十有八九得自認倒霉。誰讓她在皇上那正當紅呢。
  舒妃一行人迅速撤退,老太監也趁亂不知溜向何方。小燕子拍拍手掌,大搖大擺出了杏花春館,打算再四處竄竄。
  「唉喲,我的好主子,總算找著您了!」走了沒幾步,小卓子滿頭大汗撞上來。同樂園唱的是文戲,某人沒興趣,趁乾隆不注意,溜了。她連飛帶躥的,一會就沒了影。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鄧子幾個,尋得心急火燎。圓明園可不比紫禁城,地廣人稀,容易迷路。這總算找到了,人卻跟花貓似的,思及其闖禍能力,小卓子心頭立馬敲起了小鼓。
  「嗨,沒事!」小燕子不在意地甩甩手,「這個圓圓圓,蠻有意思的嘛。居然有菜園子,我就順了倆蘿蔔,再把角落里不知誰洗好的番薯,給烤了。可惜你們不在,下回,咱們再弄。」
  我的小姑奶奶餵,你就不能安分一次嗎!小卓子冷汗直流,僵著臉,隨便附和了兩聲,立刻把人拖走。幸好小燕子忘了說舒妃一事,否則,可憐的四人組今晚絕對睡不安枕了。
  小燕子很悶,她要散心!住在圓明園的幾天里,禍害無數。上至大小主子,下至守園宮女太監,短期內郁結在心者不少。園裡的飛禽走獸、花花草草,更倒了大霉。
  「啊,我的小宣宣!」穎嬪最喜歡的那只孔雀尾巴快禿了,人家沒出嫁前偷看過封神演義的。
  「小碧、粉粉,你,你們居然罵臟話!」慶嬪的心都快碎了!剛剛去看園裡飼養了有幾年,且最會學吉祥話的兩只緋胸鸚鵡,結果,小傢伙們當頭啐了她一臉唾沫星子:「你丫的、你丫的!」
  婉嬪看著一隻可憐巴巴,趴在母親身邊的小梅花鹿,內牛滿面。小燕子不知用的什麼辦法,居然拿墨把它的斑點給塗黑了。「太、太過分了!」端午,小鹿出生,她親眼看著小傢伙一點點慢慢站起來的。
  「誰搖散的桂花樹!」某太監尖利的嘯聲響徹天空。
  小蘇子師徒呆坐於菜圃當中,「沒了,全沒了!」私藏的番薯與藤上剛結的幾根小黃瓜全部被再次臨門的小燕子打劫帶走。
  大頭朝下,怔怔盯著池中發呆,蓮花池主管太監欲哭無淚。因為某人一時心血來潮想吃藕,近半睡蓮就遭了殃。尤其淡黃色的寬瓣白,幾乎全軍覆沒。興衝衝前往觀賞的舒妃一見,立馬再度兩眼翻白。
  一時間,往武則天處告狀的人絡繹不絕,小燕子不僅四處搗亂,對妃嬪們也十分無禮。曉得乾隆的腦袋正走著直線,抱怨沒用,又怕惹來一身腥,人人只能希望最重規矩且心直口快的皇后幫她們出口氣了。
  靜靜聽完眾人的牢騷,武則天長嘆道:「忍忍吧!這孩子打小長在宮外,性子如此,只這麼短日子,如何改得過來。好好的金枝玉葉,只有娘養,吃了不少苦頭,皇上難免心疼些。你們是長輩,多擔待擔待!」根子就長差了,而且沒教養,犯得著跟她計較,自個找氣受嗎!皇帝正偏心她呢,你們應該懂的。
  想拿我當槍使,沒門!武則天端起茶杯,象徵性的抿了一口。隨即放下,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素心立刻轉身進屋,拿來一個小瓶子,倒了少許在掌心,味道似銀丹草。銀桂淨好手,食指中指稍稍沾了些,開始不輕不重地給她按頭。
  主人端茶送客,眾妃嬪還能如何。心中即使再不爽,也只得告退離開。即將出了萬方安和,不遠處拐角,隱隱飄來話語聲。「還珠格格膽子真大,敢得罪那麼多娘娘!」
  「切。這有什麼,誰叫人家當紅,又跟延禧宮、景陽宮熟唄。就算從沒進過坤寧宮請安,咱們主子也不好說什麼。」
  原來皇后也拿她沒辦法呀,怪不得如此囂張!聽見的人不少,個個心中均有了打算:「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只是,令妃與五阿哥同時被鄙視了:屬狗的吧,聞香就撲!小心迷暈了頭,自作自受。
  回到紫禁城,武則天聽取完留守人士消息報告,開始琢磨,怎樣使乾隆答應,將蘭馨指給海蘭察。後者已經在侍衛營里建立起一定威望了,每個人都會尊敬人品正直的巴圖魯。
  除了永璟,小包子們、蘭馨,全部沒回來,跟著乾隆去了南苑。偏心眼的老乾,在小燕子的攛掇下,決定帶其舊地重游。五格格要騎馬,永瑆永璂則瞄上了專人飼養的珍禽異獸,想開開眼,蘭馨則是主動承擔了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
  「小嘀嗒!」小肉爪子輕柔地順著雪白的長毛,五格格待它絕對比某位自命清高的哥哥真誠、親密。「走,咱們遛彎去!」
  「慢點,等等我!」蘭馨上了自己的棗紅坐騎,急急追去。負責保護的侍衛們也跟隨而來。
  「哈哈哈哈,蘭姐姐,你追不到我、追不到我!」
  「小淘氣包,才學了幾天就大言不慚,當天風大閃了舌頭。」馬鞭清脆地朝虛空一甩,幾個縱躍,兩人的距離已越來越接近。格格們,沒有不會騎馬的。蘭馨的父祖皆上過戰場,兒女們騎馬射箭當是功課。
  「駕、駕!」蹄聲如雷,塵土漫天。對面不遠,群馬奔馳而來。其中一人衝在最前,還不時回頭得意大喊:「永琪、爾康爾泰,你們太慢了!」轉瞬間,那人已離姐妹倆很近,可看樣子,她的騎術並不嫻熟,不能完全控制住□之馬。而馬,卻感覺很狂躁不安了。
  「五兒,閃開!」蘭馨厲聲大呼,同時用力一勒繮繩,縱馬擋在了前面。
  「聿聿!」兩匹馬重重撞在一起,爆出一陣嘶吼。
  「蘭姐姐!」小手緊緊抓住繮繩,眼淚大滴大滴流下。
  「小燕子!」永琪、福爾泰同時躍起,扯開死死抱住馬頭的小燕子,穩穩落到地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又在疾馳當中,後邊趕來的侍衛,只來得及護住五格格,距蘭馨仍差一兩步。眼看,人立刻就要被甩出老遠了。「嗖!」只見一道黃色的身影,急奔而來。半空中,巨拳重重砸在了棗紅馬腦袋上,鐵臂隨即一伸,扣住蘭馨的腰,單腳著地,兩人打了幾個滾,伏在地上不動了。
  「蘭姐姐、蘭姐姐!」五格格早就下了馬,疾奔過去。
  擋在上頭的侍衛翻身站起來,默默退到一旁。雖然灰頭土臉,面色也稍顯蒼白,蘭馨起身的動作卻挺靈活,好像沒事。
  「這是怎麼回事!」永遠來得最晚的乾隆咆哮。
  「皇阿瑪!」永琪、小燕子正準備開口,但已有人搶先一步。
  「嗚嗚嗚嗚,」原本緊緊抱住蘭馨的五格格,伸出兩只小手臂,臉兒花花的。「皇阿瑪,我怕!」
  噴火龍立刻化身好溫柔,徑自越過,看也沒看兩人一眼,只記得他的心肝寶貝。「乖,阿瑪的五兒乖,不怕,不怕了啊!有阿瑪在!」
  事後追究責任,兩邊的侍衛、上駟院養馬的都受了罰,杖十五,革兩月俸祿。唯一有賞的,就是救下蘭馨的海蘭察。然而,永琪、小燕子、福爾康,有關侍衛、官員全恨上他們了。
  事情的確是個意外,但意外卻是可以避免的。剛進南苑,還跟在乾隆身邊時,小燕子騎的是匹溫順的母馬,這是完全基於她個人技術水平的。結果,老乾一走,她就不老實了。非要騎某匹疾如閃電,雄赳赳,且心高氣傲的寶馬。當值官員自然不敢答應,解釋道,此馬雖已馴服,但卻很可能將獸性隱藏了起來。小燕子是個講理的人嗎?當然不!小燕子是個無知妄為的人嗎?當然是!什麼事不讓她做,她就偏要做!吵鬧糾纏中,永琪一時腦袋發熱,幫腔說:「給她吧,照本阿哥的主意辦!」絳紫,蒙古進貢,千里挑一的。本就不好伺候,小燕子粗手粗叫,弄得它非常不爽。剎車技術不行,結果就出事了。而小燕子,不思反省自身,只暴跳如雷的要教訓那匹「壞馬」。永琪則聲稱,必須嚴厲追究馬夫的責任。完全關其屁事的福爾康更將責任範圍擴大到了在場所有侍衛,並把問題高度上升到了領導的管理水準。
  經過這一番火上澆油,老乾打算,嚴懲一乾責任人、並滅掉兩匹當事馬。可是,寬容正直的皇后娘娘與善良的兩位格格,又怎會答應呢。
  「皇阿瑪!」五格格依偎在父親懷裡,玩著他的大辮子,說:「你不要生侍衛們的氣,好不好?蘭姐姐的小棗紅,其實很可憐。」
  「請皇阿瑪治女兒的罪!」聽到乾隆來了,正躺在床上休息的蘭馨連忙換衣裳跑出來,二話不說跪到他面前,一臉羞愧地說:「蘭兒沒用,不僅沒保護好妹妹,還害得小燕子姐姐差點受傷。」
  「起來,快起來!」示意左右趕緊將蘭馨攙扶住,「你這孩子,身子骨不好就別硬撐了。今兒的事,與你無關。相反,朕還要誇你、謝你!沒你勇敢擋在前邊,恐怕五兒。。。。。。」
  「這是蘭兒應做的!不該受您的誇獎!」
  「好啦,別推來推去啦!」武則天親自拉著蘭馨的手,坐到一旁。「皇上,孩子們既有心,您就高高舉行、輕輕放下,小懲大誡罷!」
  「嗯!」五格格認真地看著乾隆說:「皇阿瑪,侍衛們最終還是救了蘭姐姐、救了我,而且,當然一切太快了,來不及也情有可原。小棗紅與絳紫,它們也是不得已。特別絳紫,多難才得到一匹呀,打壞太可惜了。咱們吩咐上駟院的人,重新再馴,好不好!」
  小女兒的嬌聲細語,熨帖了乾隆的怒氣,「好吧,全依你,給他們給機會!」
  小事解決完,武則天趁東風,跟乾隆提蘭馨的婚事。
  「什麼?把蘭兒嫁給海蘭察!」乾隆驚奇地望著她。「身份太低了,蘭兒日後要封和碩公主的。」雖然也很欣賞對方,但畢竟不是出自滿蒙貴族,不合適。
  「臣妾當然明白!」武則天似乎很為難。「之前挑的幾個,福隆安太小,跟四格格倒相配。至於慶桂,好是好,不過,蘭兒好像更喜歡英武些的。您文武雙全,她過世的阿瑪也驍勇善戰的。」停了停,長嘆道:「雖說,奴才救主子不應該有閒話。可今兒,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兩人畢竟抱在了一起。男女授受不親!將來,怕對蘭兒婚事有礙。」
  「嗯!」乾隆也不由得沈吟起來。之前,他的確真沒想過那麼多。滿人雖沒漢人那麼講究男女之防,但有些規矩是必須正視的。
  看他意有所動,武則天打鐵趁熱,接著說:「海侍衛為人如何,我不知道。但僅憑他忠君這點,人就壞不到哪去。而且,也是個有本事的。不然,您豈會用他。」
  「那倒是!」對於海蘭察,乾隆很得意自己的眼光。
  「至於身份,低些就低些吧,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況且,滿洲鑲黃旗,頭等侍衛又有騎都尉世職,不差了。大不了,咱們先委屈蘭兒一下,以和碩格格禮出嫁。將來,等海侍衛立功,再升上來。所謂封妻蔭子,才算他的本事。」
  武則天的話,合了乾隆的心。海蘭察,他將來要做心腹重要的。這樣的人,結為姻親,關係更緊密可靠些。「這事先這樣吧,不急。蘭兒的封號品級,朕要再考慮斟酌。皇額娘那邊,總得言語一聲。」
  「是,臣妾明白!」那就是答應了,哈哈,武則天心花怒放!什麼格格,當然會是公主。我的女兒,怎麼可以委屈。想到無意促成此事的小燕子,女皇陛下再次堅定了自己廢物利用的觀點。部隊、軍權,她終於再次稍稍前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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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的小狗狗
  夜深人靜,正當紫禁城內絕大部分生物進入夢鄉之時。突然,一鬼鬼祟祟、賊頭賊腦,背上捆著個鼓鼓囊囊包袱滴夜行人,從漱芳齋溜出,東躲西藏地避開沿途巡邏侍衛,奔向順貞門。
  「咻咻咻咻、哐啷!」
  不死心,再來!「咻咻咻咻,哐啷!」
  「頭,她還要拋多久?」見前邊那猴子上蹦下躥,鍥而不捨、百折不撓地企圖將飛爪百練索扔上牆頭,自己這伙人卻縮在陰暗角落里光看不動,失去耐性地某侍衛小哥悄聲詢問其領導道。小燕子自以為行蹤隱秘,豈料還沒走多遠,後邊就墜上一群尾巴了。
  「傻瓜,管那麼多乾嘛!一會,這塊的弟兄准過來。等他們鬧差不多了,咱們再出來分功勞,豈不更爽。」白了這腦子一根筋的手下一眼,小頭目壓低嗓門,沒好氣地罵道。
  「來人吶,有刺客!」順貞門侍衛中氣十足的叫喊聲響徹天際,頃刻間,小燕子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皇上!」
  「愛妃!」
  令妃媚眼如絲,老乾面紅耳赤。帳內,戰況激烈,某人如妖精吸髓般,緊緊巴住老乾,宛若久旱逢甘霖。
  乾隆的喘息聲越來越粗、越來越急,青筋彷彿即刻便從額上爆出。令妃笑了,她快達成心願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突然,「皇上!刺客大鬧順貞門,刺客說她是還珠格格!」
  「呼!」乾隆身子一抖,該放的全給嚇得縮了回去,不陽痿已經很不錯了。「該死的小燕子!」咬著後槽牙,赤條條翻身下床,即刻穿衣離去,任憑令妃在後嬌滴滴地叫喚著:「皇上、皇上!」
  第二天,紫禁城內謠言滿天飛。有宮內鬧刺客的,有某格格夢遊上屋頂提醒大家起床尿尿的,最離譜且只能悶在肚中的是:「還珠格格夜闖延禧宮,嚇得皇上口吐白沫中了馬上風!」乾隆的小弟弟是否從此繳械暫時不得而知,不過,宮里卻借此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整風運動。侍衛換班,人員小規模調整,各處更戒備森嚴了;禁賭禁酒,這是針對處於工作時間的宮女太監的。
  「汪汪、汪汪!」坤寧宮大殿,幾只憨態可掬的小狗東聞聞、西嗅嗅,在馴養員的帶領下熟悉環境。
  小豆丁們腦袋隨著小狗的行蹤而擺動,眼都不眨一下。容嬤嬤、銀桂素心她們,包括小泉子,也躍躍欲試地,恨不得摸一摸、抱一抱。武則天一臉好笑地看著眾人,「這幾個小東西,真那麼得用?」
  貓狗房的首領太監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是的,主子娘娘。大瀝犬貌雖醜,卻機靈、聰明,可作鬥犬使用。更難得的是,天性鎮定,不理睬陌生人,且對主人忠心耿耿。至於這兩只熊獅犬,狩獵是一把好手,跑得快且耐勞。」
  「很好,那就留下吧!」武則天微微頷首,「銀桂,賞他!」
  「額娘!」外人剛走,五格格就迫不及待拉拉武則天的袖子。
  「好啦,一隻,只能一隻!」武則天無奈地應允。
  「額娘真好!」小嘴吧唧親了母親一下,五格格歡呼著,跑向早已相中的那個。雪白濃密的長毛,小小的眼睛,可愛極了。
  「皇額娘!」哥仨可憐巴巴地看著武則天,大眼閃閃,彷彿在說:「我要,我也要!」
  這回,武則天不打算再成全他們了,決定逐個擊破。「永瑆,養狗要花很多銀子的。雖說會有一定分例,但總免不了要貼私房錢。」她可不算完全說謊,四四時期的寵物狗狗們,無論衣食住行,皆為精品,絕對的主子待遇。
  要花錢?永瑆立馬打了退堂鼓,自個還到處想法子蹭呢!
  接著,一本正經地勸說永璂道:「光願意花錢是不夠的,還得有時間,你行嗎?狗狗最通人性。如果你只是一時興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額娘絕對不贊成。」
  掰著手指頭計算,「卯初入,未正二刻散,然後習步射,晚食於申初二刻後才能用。」除去請安,吃喝拉撒睡,永璂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很忙。
  兩個大的蔫了,小的更好解決,直接語言鎮壓。武則天撿永璟能聽明白的說:「什麼時候你騎馬射箭能跟姐姐一樣厲害,額娘就送你只獵犬。」
  打發走幾個孩子,武則天開始交代眾人正事:「從明兒起,貓狗房專人指導時,你們輪流跟著,仔細看仔細學,務必使小狗早日親近起來。看家護院,它們有時可比人能幹多了。坤寧宮乃眾矢之的,盯著我位子的人不計其數。有它們在,咱們可以省卻許多麻煩。至少,那靈敏的小鼻子,能讓咱們少掉不少不該多出的東西來。而且,更能嚇跑一些深夜貿然造訪的貴客,免得敗壞大伙的名聲。」
  原著中,叉燒男、鼻孔君夜探坤寧宮一事,武則天雖認為是個Bug嗤之以鼻,卻也不得不防。畢竟,某人開了金手指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即使她不把紫薇宣到坤寧宮,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突發狀況。令妃的狡猾與歹毒以及眾NC的不可理喻,是顯而易見的。到時,安全事小,失節事大。只要有人喊出,坤寧宮深夜進了兩公的成年人,無論對方是何目的,她卻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直以來,她除了拔掉侍衛中的釘子之外,還想方設法換些可靠的自己人進來。不過,最一勞永逸的是,在敵人入門之前,就能將其拒之於外。於是,養狗這念頭就冒出來了。但是,凶猛且具戰鬥力的狗,乾隆是不可能答應養的,因為有幾個孩子在。恰巧,正當她百思不得其法時,小燕子就送了個藉口上門。
  「是人,總會有大意睏乏的時候。不如,派些狗跟著侍衛們巡邏!」武則天向乾隆建議。
  「養狗?」乾隆腦袋一時沒轉過彎來。整頓宮務,他只不過借題發揮,任誰在OOXX正爽時突然被打斷,會不一肚子火。然而,又捨不得處罰小燕子,其他人就被倒霉的禍水東引了。
  「是呀!」武則天款款道來:「書中有雲,犬類是看家護院的能手,最擅於發現敵蹤。臣妾未進宮前,家中外院也是養有不少的。聽說,的確得用呢!」
  「這個!」其實,乾隆原本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聽武則天這麼一說,他倒琢磨出幾分意思來。「成,你這點子不錯。朕立刻下旨命人去辦。」
  「還有,」武則天把五格格搬了出來。「五兒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老嚷著要養狗,哈巴點兒還看不上,非得什麼能抓兔子的。臣妾被磨得實在沒法,就使人去貓狗房問了問。看有沒有性子溫順,卻又本事不錯的。結果,還真給找著了。」
  「危險嗎?這可不能隨便答應她!」乾隆果然十分不放心。
  「說是不打緊。不如,宣管領太監過來問問?」武則天嘗試著提議。
  一口回絕吧,又擔心寶貝女兒跟他鬧。若索性不吃飯,那就更心疼了。乾隆拿五格格沒法,只能同意了。「那就傳吧!」
  貓狗房,已遠不如雍正爺在時得意了。因為,紫禁城如今的主人,寵物是人類,而且必須是母的。現在,終於有了個巴結主子的機會,戰戰兢兢地帶著幾條外形好,千挑萬選,漂亮且實用的狗狗見駕,武則天早使人漏了些風聲過去。
  幼年的熊獅犬挺招人愛,再加上訓練有素,乾隆過目後,稍稍考慮就答應了。他不僅以貌取人,且以貌取狗。
  既然備好案,事情就容易辦了。一隻變四隻,單一換兩種。反正老乾又沒規定範圍,額外添加些算不了什麼,這叫偷換概念。
  「嬤嬤!」交代清楚養狗事宜,武則天突然對容嬤嬤道:「最近可能要委屈你臥床不起些時日了。」小燕子快挨揍了,她可不想忠心耿耿的容嬤嬤去蹚這趟渾水,弄得一身傷還吃力不討好。
  「一切聽從您吩咐!」老太太二話不說。
  皇后撂挑子,純貴妃病重,舒妃竊喜著接過了這項艱巨的任務,以為能給那只野鳥一個下馬威,順便討好乾隆。誰知,損失慘重。看著心腹嬤嬤扶著老腰,躺在床上直叫喚,她眼中有淚,心中有恨:「皇后她們我是沒法子,令妃你以為自個逃得過嗎!」
  在折損了好幾位內務府嬤嬤並氣走氣病了慈寧宮留守人士以及忻妃、穎嬪的人後,抓住乾隆急於在太后回宮前,調教好小燕子的心理,眾妃嬪齊心協力向他推薦了最適合人選——令妃。「小燕子進宮以來,與令妃姐姐(妹妹)最為親密。而且,令妃姐姐(妹妹)一向溫柔能幹,定能不負皇上期許,還您一個大方得體的格格。」
  數天後,一個最基本規矩上馬馬虎虎的小燕子出現了,當然態度仍十分囂張。令妃是如何調教的,眾人不得而知。不過,從延禧宮的物品更新程度來看,她絕未佔到什麼便宜去。起碼,太醫院去人給七格格的教養嬤嬤接骨,是眾所周知的。
  在成為嬤嬤公敵,並污染了上書房之後,小燕子突然跪到了令妃面前:「令妃娘娘,我想再要兩個丫頭。」
                  御花園的大戲
  小燕子的唱念做打,並沒有激起令妃的「菩薩心腸」。即使想拉攏對方,在未查明真相前,令妃絕不會隨意將兩個來歷不明的年輕女子弄到身邊。引狼入室的道理,沒人比她更懂!於是,第二天,在眾人的見慣不怪下,福倫之妻再度進了延禧宮。
  所謂的利益結合體,是最容易發生欺瞞與背叛的。自負聰明的令妃,終於讓一心尚主、抬旗的福家給忽悠了一回,鳳凰、山雞,傻傻分不清楚!「小選早過了,大權又握在皇后手上,安排人恐怕得費不少功夫呀!」令妃跟福倫之妻訴苦道。
  婦人一臉討好地攛掇說:「那又如何!宮里宮外誰不知道,皇上捧在心尖尖的,是你令妃娘娘。如今,不過是應格格的要求,賞其兩個奴婢罷了。只要咱們手腳乾淨些,這點面子,皇后敢不給嗎!假使捅到皇上跟前,也是她心胸狹隘、無理取鬧。」曖昧地朝她一笑,「有還珠格格和五阿哥在呢!」
  「姐姐說的對!」令妃的表情頗為自得。「不是本宮自誇,從以前到現在,這麼多女人之中,最瞭解皇上心意的,我稱第二,別人就不敢稱第一。」這廝選擇性的忽視了孝賢與慧賢的存在。跟老乾相處日久,不知不覺中,令妃也感染上了些許自大狂妄,否則一個無子且出身低微的妃子,野心不會膨脹到如今的地步。
  得知福倫之妻入宮,武則天立刻明白,花聖母主僕要來了。阻止?她還沒這麼無聊。扯扯後腿,設幾道障礙,當然有必要。一來,不想讓敵人太輕鬆過關;二來,一個鐵板釘釘載入奴籍的金枝玉葉,更符合女皇陛下的利益,也更方便做手腳。
  直接大搖大擺將紫薇金鎖兩人帶進漱芳齋,令妃可沒那個膽。她先走了內務府的路子,其父生前熟人的線,然而此路不通。一番威逼利誘後,那人才故作害怕地提醒她說,正當手續少不得。起碼,兩人必須真名實姓的記錄在冊,有據可查,免得將來被上頭怪罪。不明真相的令妃立馬同意了。吩咐福倫在某破落包衣家庭買了兩個假身份,然後再往檔案上一寫,於是,漱芳齋就多了兩名由外臣贈送,卻未經小選的貧苦包衣奴。
  見小燕子拉著新來的宮女,姐妹情深地向他們介紹說:「紫薇不是奴才,從今以後,你們也要把她當格格看待。」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幾個,目瞪口呆,心中憤憤不平:「豈有此理!伺候你這個野蠻人,已經是倒霉透頂了。現在,居然倆外來戶也能踩我們頭上。叔叔能忍,嬸嬸絕不會忍!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兒,憑什麼!」
  母親的死亡,進京途中的經歷,以及真假格格的變故,一切的風風雨雨,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多少對夏紫薇產生了些影響。聖母本性猶在,卻已沒之前堅定,小小的怨憤深埋心底很久了;自幼如填鴨般被塞進腦中的情呀愛呀依然佔據主導地位,但想法卻不再那麼天真,沒有長輩祝福的愛情是搖搖欲墜的,是福倫夫婦給她的「教導」。
  看見主子在一邊發愣,金鎖連忙堆笑,從包袱中拿出禮物分發給眾人。小燕子無知,紫薇不在意,明月等人的心思,她卻是明白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金鎖如此識趣,不管心中真正如何,至少表面上,幾人是不會為難她倆的。就這樣,花聖母主僕開始了心驚肉跳的宮廷生活。
  經令妃的手,福家給還珠格格送了兩年輕貌美的女子,不消半日,後宮各個角落都傳遍了。危機感超強的大小妃嬪,於是又開始變著法的打探敵情。乾隆往漱芳齋去的頻率,幾乎等同於其召幸某受寵程度不上不下妃子的次數。而他又是好色的,遇見嬌滴滴、香噴噴的美人,能不下口?老乾屬兔,卻極願啃那窩邊草,令妃不就最好的證明嗎!聯想到令妃,眾人更氣憤了:「喵喵滴,這娘們敢情是要斬盡殺絕呀!大多時候,她已經自己吃肉,偶們喝湯了,居然還不滿足。連格格身邊都不忘放兩只狐狸精,幫她搶飯碗,固寵!」
  令妃心裡其實也很嘔,她一看到人就後悔了:紫薇、金鎖,一個嬌美、一個嫵媚。更嚴重的是,兩人都年輕,十八姑娘一朵花。皇帝雖然更愛熟女,可指不定啥時就換了胃口。尤其那夏紫薇,聽說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且個性溫柔,正巧乾隆的菜。慧賢當年如何,她突然歷歷在目。怎麼辦?是否在危險萌芽之前就將其掐斷呢!
  主子們心亂如麻,底下的奴才也跟著躁動不安。整個大內,只有坤寧宮的人隨武則天心靜如水,穩坐釣魚台。只看戲,什麼也不做嗎?當然不行!女皇陛下一早計劃好,圍觀的同時,各處人手隨機待命。一旦有人對花聖母主僕出手,立刻回報,並斬斷對方可能潑向坤寧宮的臟水。其他妃嬪不好說,令妃卻很可能會如此做。
  九月初九,武則天將於御花園設宴,率眾妃嬪以及公主格格們登高、賞菊、飲酒。小燕子那,也循例丟了張請柬,隨便她來不來,反正是做給乾隆看的。
  重陽當天,御花園內秋風習習,花團錦簇,歡聲笑語,正一片和氣。突然,「令妃娘娘到!」搭著臘梅的手,令妃走路一搖三晃、弱柳扶風地,領著一群人姍姍來遲。小燕子全身大紅,頭上插滿金燦燦的首飾,昂首挺胸地伴在她身旁,彷彿護法金剛。最吸引眾人眼球的,還是兩人身後青衣宮女打扮的紫薇。雖然派去的奴才皆回報其長得不錯,但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總要本人親自看到,方能確信。然而今日一見,眾妃嬪更憂心忡忡了。
  來來去去不就那三板斧嘛!不等令妃嬌羞萬分地名為請罪實則炫耀示威,武則天就淡淡開口道:「大家快入座吧,還珠格格也是。令妃,你素來體弱。倘若支撐不下,其實不需來的。好好將養,方不負皇上、太后以及本宮的愛護之意。」抬眼笑望眾妃嬪,「你們說呢!」
  舒妃立刻接道:「皇后娘娘說的是。不過一場飲宴,怎可與令妃姐姐的安危相提並論。既是姐妹,又豈會計較這等小事。姐姐每次染恙,皇上都掛心不已,寢食難安。我皇仁厚,長情,為了皇上,姐姐也該保重才是!」說罷直直看向令妃雙眼。托病撒嬌搶人,令妃這一招,眾妃嬪怨氣大了去了!
  「唉,姐姐定要聽妹妹一句勸才是。」穎嬪更看不過眼令妃連自己女兒都拿來當擋箭牌。「七格格本就病痛不斷,姐姐若有個三長兩短,叫孩子怎麼辦!為母則強,姐姐對宮中奴才都那麼心善,也必會為七格格振作起來的。」
  眾妃嬪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跟著附和。可沒人咒她,全是情真意切的拳拳之心。一邊是皇帝,一邊是女兒,難道你不該因此硬氣點,把身體養好嗎!想上眼藥,最好掂掂看!
  令妃臉色精彩極了,青紅黃白,變幻莫測的。武則天裝沒看見,還故意問道:「令妃,你怎麼了?又不舒服了!明知風大,就不要出來了嘛!來人,即刻送令妃回延禧宮,傳御醫。」起身,搭著容嬤嬤的手,走到她面前,聲音格外溫柔。「放心罷,今兒起,三日一輪的平安脈改為兩日。皇上那邊,本宮即刻派人通知。」先下手為強,對付令妃這種人,要時刻謹記。
  幾人暗藏話鋒的言語,小燕子一頭霧水,紫薇卻是聽懂了。皇宮的可怕,第一次活生生的擺到了她面前。皇帝的寵愛,就如蜂巢里的蜜糖,甘甜誘惑卻又危機重重。乾隆對令妃的寵愛,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自己的母親,實在太苦了。
  儘管福家、小燕子把令妃誇得是天上有地上無,簡直本朝第一大善人,對著她,花聖母內心,卻總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驚惶。不為別的,只為她是如今的勝利者。比夏雨荷幸福、比今天在場所有不受寵的娘娘都幸福。聖母的心,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況,裡頭還有自己苦守空房十九年的生母。
  令妃被強制性送走,小燕子很不耐煩,在場沒人跟她合得來的。大口嚼了幾塊糕,灌完一壺酒,拉著紫薇,就要走人。她沒禮貌,眾妃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忍了。但是紫薇,別人正愁沒理由收拾她呢!
  「站住!」舒妃高聲喝道。「哪來的奴才,這麼沒規矩,還不跪下,自個掌嘴!」利眼如刀衝著紫薇。
  「我,不,奴婢!」花聖母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在了地上。
  「大膽,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自稱我!」某貴人自以為拍了武則天馬屁,得意洋洋地說。
  蠢貨,誰讓你把本宮攪進來的,武則天氣得想衝上前賞那傢伙一窩心腳。好了,現在想看戲也不成了。
  小燕子討厭下跪,同樣也不喜歡看別人下跪,尤其對象又是自己的「好姐妹」。除了乾隆令妃,連武則天的面子都敢不給,又如何會將舒妃放在眼裡。她一蹦三尺高,氣勢洶洶地擋在花聖母身前,捋胳膊捲袖子,還特意清了清嗓門,以潑婦罵街的姿態,開始戰鬥。
  我國的語言文化博大精深,尤其市井間,更多「經典名言」,足以讓聽者上吊,聞者吐血。舒妃堂堂滿族貴女,又出自書香門第,哪裡禁得住小燕子句句不離其祖宗八代,且聲聲問候其女性親戚的污言穢語。最後,在一句涉及某主導傳宗接代人體器官的攻擊下,兩眼上翻,徹底歇菜了!
  「太、太放肆了!你無恥!」慶嬪玉手芊芊,指著小燕子顫抖地說。對漢人出身的她來講,這些臟話侮辱性更強。
  「對,你無恥!」眾妃嬪異口同聲地指著小燕子說。
  「什麼放肆,我還放五、放六咧!」雞同鴨講正是目前的狀況。小燕子張開嘴,齜著牙,顯擺地晃著頭:「瞧見沒有,瞧見沒有!我的牙結實又整齊。還念過書的人呢,不懂裝懂!」白痴鳥直接把無恥等同於無齒了!
  這叫荒誕劇還是滑稽戲呀?女皇陛下望天,回憶在地府時看過的中外戲劇。忍著笑,上前喝住眾人道:「好啦,都閉嘴!你們看看自己,成何體統,哪有半點長輩的架勢。孩子是這樣教的嗎?小燕子來自民間,她不懂規矩,難道你們也不懂嗎!統統回去閉門思過,一切本宮自會跟皇上商量。」
  轟走妃嬪們,武則天轉身正色看向得意洋洋,自以為大獲全勝的小燕子。「格格既進了宮,就該明白一定的道理。舒妃、穎嬪、慶嬪皆是你長輩,頂嘴是不對的。往大了說是忤逆,往小了說,別人也會笑你沒教養,笑你娘沒有把你教好。讓去世的母親平白受屈,你忍心嗎?」跟白痴鳥講理,根本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武則天可沒打算浪費自己寶貴的唾沫。這番話,是說給縮在一旁,眼神呆滯的花聖母聽的。果然,一提起夏雨荷,她的眼神即刻有了變化。
  換上語重心長的口吻,武則天繼續說:「家和萬事興!皇上也一定不希望你跟她們鬧不愉快。小燕子,皇上那麼疼你,你又是個孝順的孩子,難道真願意讓他難過、傷心嗎!」
  後面一截,她總算聽懂了,只不服氣地仍想說些什麼,紫薇一拉,勉強消停了下來。
  「至於你!」女皇陛下高高在上地盯著花聖母,「看樣子很面生,是福倫家送給格格使的奴婢嗎?」
  紫薇垂著頭,不敢看武則天,輕聲答道:「是!」
  「叫什麼名字?」聲音很威嚴。
  「奴婢夏紫薇!」鬧上這麼一場,花聖母還不謹記要自稱奴婢,那她的智商就跟小燕子沒任何區別了。
  「……現在知道是奴婢了!」武則天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的樣子。突然語氣一變,嚴厲質問道:「那剛才是怎樣?你以前的主子就只教了這點規矩嗎!還是說,福倫治家不嚴!」
  接連幾個疑問,炸得紫薇滿腦子嗡嗡響。是的,沒有人指導她規矩。福倫夫婦、五阿哥、爾泰,甚至包括爾康,他們只關心能否各歸各位,只要求她早日認回父親,給小燕子討塊免死金牌,做她的眼睛做她的耳朵做她的手。呵,花聖母心底慘笑:能怨誰呢?這也是她自己同意的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太順利進宮就忘乎所以了,完全記不得小燕子挨打事件。
  有點意思,看她的表情,武則天心忖道。「看你,似有悔悟之意,且尚是初犯。本宮就饒你一回,原地跪兩個時辰,革三月銀米,去吧!往後記住嘍,宮中不比外頭,別讓你笑話你主子連個奴婢也調教不好。」
  「是,奴婢謝皇后娘娘開恩!」相比舒妃開口就命令掌嘴,紫薇明白,這個處罰,武則天已經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餵,你憑什麼讓紫薇下跪,罰她的銀兩!」掙脫束縛,小燕子怒氣沖沖,撲到武則天面前。
  「哼!」武則天目光如電,卻只淡淡地說:「你說的對,我憑什麼!只憑那人人遵守、無人不敬的薄薄一本宮規!只憑本宮是六宮之主,一國之母!還珠格格,本宮告訴你,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不要把皇上對你母女的情意當做籌碼,你賠不起!皇家不可以有無法無天的格格,皇上更不喜歡不孝無禮的女兒。千萬,別讓他失望!」瞥兩人一眼,轉身。「走,即刻去養心殿!」  
                  嗨,美人!
  怒闖養心殿?那是不可能的!女皇陛下怎會做出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只不過拿話堵住小燕子的嘴,使其無法惡人先告狀,找乾隆上眼藥罷了。但是,搶在前頭跟老乾溝通好,避免其被NC們洗腦還是很有必要的。
  兵分兩路,武則天一邊登上鳳輦回屋,另一邊吩咐小泉子抄近道上養心殿報訊。「快去,請皇上即刻到坤寧宮,就說五格格受了驚嚇,鬧著要見皇阿瑪。」拿孩子當藉口這招,不是只有令妃才懂的。而且,五格格純潔幼小的心靈,今兒的確受到不小衝擊。不過,好奇大於驚嚇。小燕子的滿嘴臟話,她哪聽過呀!
  心肝寶貝受驚了!老乾一聽,立即扔下奏折,風風火火往外衝。「五兒怎麼了?」急匆匆踏進五格格的臥室,只見武則天斜坐在炕沿,一臉怒容。
  「噓!」食指竪在唇上,武則天示意乾隆小聲些。「臣妾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著,鬧醒又該哭了!」緊緊裹著被子,小臉紅彤彤的,五格格似乎睡得正香。
  放緩腳步,乾隆走到床邊,大手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稍稍有點熱,還好不算燙。扭頭抬眼看向武則天,意為:「發生何事了?」
  交代穆嬤嬤把孩子看好,武則天陪著乾隆出來,兩人進了暖閣,屏退眾人,密談。
  聽完武則天的訴說,老乾臉色青一塊紫一塊的。「她,她真講了那些胡話!」
  「唉!」武則天長嘆一聲,賭氣答道:「臣妾還敢誆您不成!當場人證一大堆,妃嬪們不提,和敬、和婉都聽見了!有些話,臣妾根本不敢污了您的耳。那些亂七八糟的語言,哪是一個未出閣姑娘該聽該說的!不信,您大可傳奴才們上前回話。」
  沒文化不一定代表粗野。乾隆喜歡聽小燕子瞎改成語取樂,不代表他願意自己女兒張口閉口問候別人祖宗八代,還涉及某生殖器官。那是最最無知無禮的愚夫愚婦才會乾的,他的女兒,才女夏雨荷生的女兒,不該如此!難道,雨荷怨朕怨到寧願把孩子糟踐得如斯地步嗎!她怎能這樣狠心!自動將責任推到夏雨荷身上,老乾認為:「不是偶的錯。即使偶錯了,也是你記錯!」
  推卸責任完畢,他又不自覺地開始美化一切。唉,其實也不能全怪雨荷。一個弱女子,未婚先孕,把孩子拉扯大,已經十分難得了,不免有照應不到之處。倘若她真的怨朕,又如何會把女兒生下來,且生前一直不願進京給朕添麻煩。否定小燕子,就是否定夏雨荷近二十年的痴情,必將徹底抹殺掉因此而給乾隆帶來的成就感。最愛面子的他,是絕不肯承認的。
  一位優秀的帝王,必然強於馭人之道,精通平衡之術,更擅於揣摩人心。相處數年,老乾那幾根花花腸子,武則天幾乎看透了。瞧他神態,便知其正在給小燕子等人腦補。往老乾身邊靠了靠,武則天眼含憂慮地說:「皇上,這樣下去不妙呀。小燕子脾氣跟塊炸碳似的,一點就爆。很多話她聽不懂,容易想歪。若太后召見,她再如現在一般,那便難收場了。本來祖孫倆並沒什麼,結果卻因雞同鴨講鬧不愉快,豈不白費咱們的一片苦心,更傷了她倆的感情。」不問那些臟話是從哪學的,也不罵她不敬長輩,武則天只跟乾隆探討小燕子的脾氣,順便提醒太后那關還沒過呢。
  前額光光,皇帝恨不得從腦門上撓幾根煩惱絲下來,他也發愁呀。小燕子的臭脾氣,他可深有體會。
  見他著急,武則天心底暗笑,繼續將自個往外摘。「今兒,無論是非,小燕子確有不妥之處。咱大清以孝治國,皇上您最為表率,這孩子怎能當眾頂撞長輩呢,起因居然是個奴才,值當嗎!仁慈固然難得,可心善太過,恐怕會有那不知好歹的尊卑不分,釀成大禍呀!」
  統治者最忌諱下邊的人蹬鼻子上臉,來個奴大欺主。歷來朝代更替,不都是由低層人民起義引導的嗎。很高興皇后肯定了小燕子的「善良」,然而「奴才也是人,為什麼要下跪。」感覺類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乍聽之下很美好,可聯繫到現實,老乾覺得,這傢伙實在太過了,主子就該有主子的樣。
  「小燕子呀,那些個話肯定是上京途中無意聽來的。不然,一個黃花大閨女知道什麼。臣妾覺著,規矩不說,最起碼是非黑白應該明白。上書房程度深,不好專為她停下來,不如,揀最簡單的三字經,每天讀幾遍,再練字抄寫靜心,順便磨磨她的脾氣。太衝動,將來出嫁可討不了好。」能成功虐到白痴鳥的只有兩種途徑。一,扁她;二,抄書背書。
  練字很能打磨一個人的心境,而且,三字經淺顯易懂,乾隆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在其尚在思考小燕子的問題時,武則天冷不防來了一句:「令妃好像病了,卻堅持到御花園陪著大伙吹風。何必如此要強呢,身子骨要緊,我難道還會為這點小事責怪她?呵呵,所謂病由心生,她就是心思太細、太重了。皇上,您最好勸勸她,七格格還小呢。」
  「令妃又病了?」乾隆眼中,某人儼然一多病多愁身。
  「嗯,看樣子是的。臣妾已經吩咐太醫請脈去了。還有,延禧宮的平安脈由三日一輪改為兩日,您看如何?」賢惠的皇后主動關心皇帝的小老婆。
  小燕子的問題明顯比令妃嚴重得多,乾隆無所謂地答說:「就這麼辦吧!」
  「對了,舒妃那,臣妾替她求個情。可憐見的,完全被小燕子給嚇著了。雖說跟小輩一般見識有點不穩重,可畢竟出發點是好的,而且佔理。」
  舒妃的性格,老乾清楚。重規矩,要面子,酸酸的文人氣息。再說,堂堂一宮主位,難道不能過問小輩身邊的奴才嗎!「朕不怪她,呵呵。」乾隆突然覺得,當時情形一定很搞笑。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江南進貢的緞子,揀兩匹淡雅的給她吧。」算安撫了。
  「啊,臣妾差點忘了,就今兒那導火索,漱芳齋新來的宮女。」夏紫薇雖然看起來似乎有所不同了,但武則天也不敢掉以輕心。其洗腦、求情的功力,絕不亞於延禧宮那位。「樣子白白淨淨,挺不錯的,可規矩真是差點。畢竟不是小選來的,福家對宮里的忌諱也不可能門清。」
  「福家?」乾隆疑惑地皺起眉頭。
  「您不知道嗎?」武則天睜大了眼,做驚奇狀。「小燕子出宮,看上了福家兩位婢女,想讓對方進宮服侍,於是就去求了令妃,而令妃又來找我。內務府那沒問題,我就答應了。沒成想,這回居然出了紕漏。我看吶,興許是進來太急,規矩學得不夠齊全。明月彩霞是老人,先讓她們教吧。若再不行,令妃身邊的嬤嬤也是不錯的。」
  入夜,乾隆懶得召幸妃嬪,背著手,悄然往漱芳齋走去。雖然武則天說那宮女似乎沒太大問題,可他仍不放心,害怕小燕子被別人帶壞了。穿過空曠的御花園,距目的地尚一段距離,遠遠地,隱約有歌聲、曲聲。走到漱芳齋牆外,愈發清楚了。「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夜深人靜中,感覺格外淒美纏綿。「咳!」輕咳兩下,板著臉掃視似乎正巡邏到這卻累得不想走的一乾侍衛們,然後眼睛一鼓。不消他開口,眾人立刻精神抖擻,做精忠報國狀,溜之大吉。
  「吱呀!」推開漱芳齋的大門,老乾有預感,自己或許、可能又艷遇了。
  第二日,因為某人遲到而被迫多站了一兩個時辰的官員們,互相眼神交流時,都認為對方在用腦電波表達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深宮秘聞。
  由於跟義女身邊的丫頭下棋而誤了上朝,真相若捅出來,雪片般飛來的奏折與閒雜人等的唾沫星子就能把自個淹死,老乾果斷地給後宮下了封口令。然後,腿不由自主地再次向漱芳齋邁進。那個紫薇,真的不錯!人美聲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難得的好女子呀!跟朕的雨荷真像!
  漱芳齋原本的夜半歌聲,隨著皇帝的駕臨,改成了白天、晚上不定時演唱。在眾妃嬪只能乖乖待屋裡,砸東西出氣同時,某處牆外巡邏的侍衛也出現了騷動。之前兩時辰一輪的,如今半時辰就過一趟,而且回回人都長得不重樣的。「妹妹嘿,山不遠,水不遠,宮里就有嘿。妹妹,甭盼了,哥哥伸長脖子在等你嘿!」幸虧自制能力強,否則,附近周圍的侍衛鐵定全部狼變。
  三十老娘倒灶孩兒,居然真著這狐狸精的道了!令妃雙眼血紅,手裡的剪子一下一下咔嚓著剛做好的華服。是拉是打,未等其決定,乾隆卻領著一群人,開始了第N度微服私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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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路的瘋情
  此次微服出巡,參與的人數比原計劃多出不少。五格格鬧著要跟,老乾拿她沒辦法。孩子太小,路上少不得要人照顧。於是,號稱十項全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揍得流氓的宮廷奇葩——隨碧,受武則的命令隨行。傅恆是原班人馬之一,老乾索性讓他帶上大豆腐福康安。
  兩只小包子未滿七歲,並坐在馬車之內。小腦袋湊在起,東拆拆、西拉拉,九連環玩得不亦樂乎。對面又唱又叫的,他倆卻絲毫不受影響,即使心裡充滿鄙視。小燕子、紫薇左右將乾隆夾在中間,花聖母的胳膊還非常自來熟的不時挎在老乾的臂彎,讓人不誤會都不行。聽著車內傳出的噪音,傅恆決定到下榻之處,立即發函回家,交代妻子在最短時間內給福靈安相定媳婦人選,免得被乾隆拉郎配,自家倒霉的多只野鳥。小燕子的年齡不小,選婿範圍有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野外風景如畫,乾隆起了野餐的念頭。小燕子等人自告奮勇張羅,隨碧本著自身本分,原想跟去,見五格格無任何表示,也就原地不動。
  幾人滿載而歸,兩NC捲起袖子正準備大顯身手,五格格微微擺頭,隨碧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對小燕子:「格格還請稍等,這些小事奴才來辦即可。」說完,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
  小燕子不服氣,還欲說些什麼,乾隆卻招手喊道:「就讓她去辦吧,快過來陪我聊天,紫薇丫頭也是。」花聖母遲疑地看了隨碧幾眼,猶豫著轉身向眾人走去。
  隨碧的廚藝授高人指導,不是某人的三腳貓功夫可比擬的。陣陣香氣,勾得眾人肚中饞蟲大動。很快,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便端上來。這回,沒有所謂的叫化雞,花聖母也沒機會嚷嚷什麼「在天願作比翼鳥」、「紅嘴綠鸚哥」之類的,來顯擺她的才情。
  「嗯,菜做得不錯,跟宮里的幾乎差不離,回去重重有賞。」老乾吃得酣暢淋灕,連聲贊道。隨碧不卑不亢,「謝主子。」
  五格格小手一指,"阿瑪,這個好吃;阿瑪,那個真香。"以過來人的身份,給父親介紹。
  一路上,諸如此類,好不容易創造的表現機會,總是無意間被他人破壞,花聖母心情越來越低落。鼻孔君頓時,傷在身痛在心,恨不得立即撲上來以熱吻撫慰愛人的傷痛。
  來到個古樸的小鎮。只見行人紛紛朝同個方向湧去,似乎有事發生。小燕子最喜歡熱鬧,急忙拉住個路人興奮地問道:「怎麼啦?怎麼啦!」
  該人不耐煩地揮開的手,邊跑邊喊。「外地來的吧,杜大美人正拋繡球招親呢!去晚了,就沒位子了。」
  小燕子一聽,扯上花聖母,頭也不回地就往同樣的方向奔去。跑出去幾步,才想起自己彷彿忘了什麼,轉身不好意思地招呼乾隆道:「老爺,快呀,有熱鬧不看白不看。」
  從某種程度上講,老乾也是個唯恐下不亂的主。他一揮手,示意眾人跟上,大著嗓門:「嗯,一塊瞧瞧去。」
  到達目的地,已經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皇帝有事,大臣服其勞。福家兄弟開路,傅恆、鄂敏斷後,硬生生護著大小主子佔個看戲的好位置。
  嬌滴滴的杜小姐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捧著繡球出現在眾人眼前。「漂亮啊,美人!」群眾們高聲贊嘆。只有NC們在那眉來眼去,意有所指曰:「不及某人。」老乾頭霧水的瞟他們幾眼,就自顧看美去了。
  杜小姐抱著繡球,望著台下烏壓壓一片的人山人海,心中忐忑不已。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啊,難道就真的交給一隻無意識無生命的繡球嗎?
  「這邊、這邊!」
  「不不,看這裡。」
  叫喊聲此起彼伏,都跟打雞血似的,凡單身男子沒有不想當個人財兩得的東床快婿的。
  小燕子跟著起哄,永琪眼不眨的盯著,怕她被別人踩到。老乾看得哈哈大笑,冷不防地,小閨女就給他出個難題。五格格依偎在父親懷中,大眼閃爍著疑惑的光芒,「阿瑪,這兩人是真的父女嗎?」
  老乾用手把孩子往上抱一抱,很奇怪她為何會這麼想,「嗯?」
  大眼亮晶晶,五格格很有求知慾的疑惑道:「書里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繡球不是媒人,也能給那位大姐姐指婚嗎?杜老爺肯定弄錯了。而且,書裡面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下邊這些人,是好是壞,他根本不清楚。如果繡球砸到個壞人,大姐姐豈不是很可憐。君子一諾千金,不嫁也不行!」
  乾隆看看周圍鬧哄哄的情景,再低頭瞧瞧懷中一臉嚴肅的小閨女,突然有種驕傲的感覺:咱家孩子就是聰明!
  五格格繼續補充:「阿瑪是底下最好的父親,為蘭姐姐、四姐姐花好多好多的功夫。」是在誇獎老乾前些日子挑選額附時的用心。
  馬屁拍得及時又有深度,尤其處於當前情景之中,乾隆感覺格外受用,樂得見牙不見眼。未等其爽夠,突然一陣驚呼,只見某只鳥蹦起來一掌將繡球朝永琪拍去。永琪大驚,急忙隨手一撥,球偏偏砸向鼻孔君頭上。猝不及防間,福爾康長臂一揮,繡球重新飛往小燕子那個方向。玩心大起的某人無知又無畏,繼續把球拍向永琪,永琪心中有氣,鐵青著臉,用力撥還給她。二人來往,玩得不亦樂乎。
  「怎麼回事?」群眾紛紛嘩然,指責他倆佔著茅坑不拉屎。
  「小燕子,你在幹甚麼?」老乾的大叫聲中,某位正打醬油的乞討少年居然幸運中獎。
  「不是剛才那個乞丐嗎!」五格格好奇地從父親懷中探出來,然後扭頭不滿的對乾隆說。「小燕子姐姐怎麼可以樣,害得杜小姐要嫁給一個乞丐,餓肚子又沒有衣服穿,她的爹娘該多傷心呀!」
  小燕子跟杜老爺吵得翻地覆,乾隆聽得聚精會神,正準備上前干涉。五格格一席話,拖住他的腳步。將心比心,他的女兒可不少。冷靜下頭腦,老乾走過去問道:「齊志高,聽你說話不俗,是否念過書?」
  聽完某人百無一用是書生的論調,在乾隆再度發抽之前,五格格又出來滅火道:「阿瑪,他說謊。師傅說,讀書可以明智,讀書可以救人,怎麼會百無一用是書生呢?考試不中算不上錯,但是有手有腳,又學了那麼多東西,結果卻還落得個討飯的下場,假如沒有天災人禍,那就完全是他不對。」六歲孩童的掰謊記,源自所學的知識和路上的見聞。小手指指周圍的小販們,五格格真地問道:「有那麼多事情,為什麼不做呢?師傅說,懶惰是要不得的。」小丫頭可不懂,啥叫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紀曉嵐摸摸鬍子,接連點頭。果然帝女風範呀,小小年紀就知書達理。雖然尚不清楚此類工作會有辱斯文,但道理是正確的。這個齊志高真是名副其實,眼高手低,不值得可憐。走近對方身前,紀曉嵐問道:「齊志高,即使會試未中,好好的舉人老爺又怎會落入如此境地。不用交稅,只要家有幾畝田,肚子總能填飽。退一步來講,就算沒有,謀上一個學館,也能有錢度日,哪裡至於上街乞討。」在這種小地方,別說進士,一個舉人就頂天了。「難道真有苦衷不成?」紀曉嵐懷疑對方是否遭人迫害。
  「嗯,老紀說得對,有什麼苦衷儘管道來。」杜小姐的最終歸屬,關乾隆屁事。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這個舉人乞丐身上,甚至敏感的聯想到地方吏治。
  「對對,別怕,全部說出來。沒人能欺負你,我們老爺會作主的。」小燕子自動腦補大堆惡霸欺凌弱小的場景,就差摩拳擦掌自己上。
  沒等齊志高開口,旁邊突然有人嗤笑:「哎,他也就配騙騙外鄉人。還苦衷呢,呵呵!誰欺負他呀,根本是自作自受。」知情者與齊志高是一個村的,當下就把來龍去脈講個明明白白。
  齊氏三代單傳,家境不錯,幾十畝地只有一根獨苗。齊志高自幼聰明伶俐,年僅十五就中舉,媒人幾乎踩塌他家的門檻,遠近大戶爭相將女兒許配,卻均被拒絕。人家眼光高得很,非才女不要,非官宦出身不娶。於是,婚事一拖再拖。然而,也許運氣用盡的緣故,自打進會試,他就接連兩次名落孫山。禁不住打擊,變得一蹶不振。書也不念,只整天貓在家裡,怨天尤人,感嘆懷才不遇。
  齊父身染重病,他卻龜縮在自己屋中,視而不見。沒多久,老人家就一命嗚呼。其母傷心過度,跟著臥病在床。原本,為給其父治病,家中積蓄就幾乎消耗殆盡。現在,三個人的嚼用,只能全部指望田裡的收成。祖父年邁,田地早就只其父在管。如今,少了管理之人,越發荒蕪,齊志高又志不在此,開支也大,很快便開始賣地度日。有出無進,花費又大,眼看著就要斷糧。好心之人勸他:「先找個私塾先生或帳房之類的事情乾乾,養活一家老小,再謀前程。」齊志高嬌生慣養二十年,哪裡是能夠受氣的,每份工作都乾不長,認為別人侮辱他。等到後來,為生計所迫,恬著臉再度求職時,已經沒有人願意雇用他。破罐子破摔之下,齊志高加入丐幫的洪流當中,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舉人乞丐。
  「餵,那些人怎麼那麼沒有同情心。明知道他已經沒飯吃,卻不幫忙。跟我當初賣藝的時候那些人一樣壞!」已經把齊志高歸入己方的小燕子,不分青紅皂白地大聲嚷嚷。
  「血口噴人!」知情者不服氣地瞪向小燕子。「姑娘,是非黑白如此清楚,既然還能瞎說。大家不知給過他多少機會。爛泥扶不上牆,能怪誰。更何況,鄰居還經常給他家人送東西。這種人,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老人想想。」
  杜老爺見縫插針,急忙道:「都是做父母的,誰願意把閨女嫁給這種人。人窮不要緊,最怕人品不行。老朽寧願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也絕不會將女兒推入苦海。」說完,便開始抹眼淚。
  群眾們見狀跟著起哄,「不嫁!當一輩子的老姑娘也不嫁!」
  沒用的東西,乾隆撇了齊志高一眼。見小燕子還一蹦三尺高,潑婦似的跟眾人吵架,不由得皺皺眉頭。怎麼辦?事情已經被小燕子扯上身,不解決也不行。問題是,如何兩全其美呢!嬌滴滴的大美人,若真嫁給齊志高,豈不暴殄物,乾隆可捨不得摧殘。然而,眼睜睜看著杜家背信棄義,心裡同樣不舒服,根本違背一言九鼎的規則嘛。
  皇帝有難,臣子自當身先士卒。紀曉嵐微微一笑,計上心來。紙扇一揮,擋在臉前,湊到皇帝耳邊,低聲數語:「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乾隆贊賞地笑罵他兩句,「你呀,鬼主意就是多。」隨後,清清嗓門,換了副和氣的臉龐,對齊志高道:「君子不自棄,這樣如何對得起自家列祖列宗。而且,你如今身無分文,杜家一片愛女之心,未免強人所難。即使勉強成婚,不是兩情相悅,恐難幸福。不如,大家各退半步。兩種方案,其一,若你在短時間內找到能夠養家糊口的活,並且是長期的,那麼杜小姐就下嫁於你;其二,杜老爺拿出一定的銀兩資助,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把選擇權交在齊志高手上,看他是否識相。
  齊志高想也不想,直接答道:「選第二種。」事情本就不是自己搗弄出來的,完全強迫中獎。他還沒傻到真以為杜老爺情願把女兒嫁過來。有錢拿已是萬幸,說不定還能借此東山再起。
  「嗯!」乾隆滿意地點頭,此人還算識相。
  既是對方自己選擇,那就不算背信棄義。很高興自己的名聲得以保全,女兒也不必所嫁非人,杜老爺立刻吩咐下人去準備銀兩。
  禍是小燕子闖出來的,乾隆不得不替女擦屁股。在杜老爺奉上二十兩白銀之後,他也朝福倫示意。結果,自認為很理解皇帝想法的某人掏出兩錠重重的金元寶,出手之闊綽,引得圍觀者一片嘩然。
  「毛病,以為咱們還不夠惹眼嗎!」傅恆幾位同時腹誹道。「不愧為裙帶官,小心馬屁拍到馬腿上。」
  乾隆看福倫一眼,默不吭聲,領著眾人轉身離去。他敗家,不代表他喜歡對陌生人瞎大方。
  下榻客棧當晚,小燕子到井邊打水,卻被充滿危機感的某人拉進偏僻地方表白。兩人正到情熱處,突然腳步聲傳來,立馬彈開。「福康安,大晚上的到處瞎跑乾嘛!」永琪氣急敗壞地搶先朝小包子嚷嚷。
  無緣無故被罵,福康安當然不爽,而且看兩人神色忸怩,眼神飄忽,本能地覺得有鬼。眼珠轉一轉,小臉一板,正正經經地回答道:「回您的話,晚上吃太飽,出來遛遛。奴才不妨礙兩位說話,這就告退。」
  兩人本就做賊心虛,越發覺得對方話中有話。小燕子一把推開永琪,「走,走!」五阿哥跟屁蟲似的墜在後面。
  福康安朝二人的背影鼓鼓眼睛,心想:「滾得好,滾得妙!」小燕子名為義女,實為私生女的所謂格格,貴族世家根本看不上。至於永琪,年近二十還跟一班小兄弟們念書,事業毫無建樹,只會欺負小孩的皇子,心高氣傲的福康安也不覺得有多了不起,只不過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會明著得罪罷。
  「呼!終於走了!」個小小的身影從亭子下方鑽出來,五格格拍拍身上的泥土輕聲一嘆道。「如果不是癟太久,根本找不著。」兩只小包子正玩捉迷藏呢。
  幾步走到五格格面前,大豆腐不服氣地道:「格格,你太狡猾了。咱們不是說好,不能躲太遠的地方嗎?害得我好找!回去了,換你找我。」
  扭扭脖子,小丫頭耍賴:「好困,不玩了。趕明兒再說吧!」不等福康安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哎,你賴皮!」大豆腐跺腳大喊。
  「就是,就是!嘿嘿,你抓不著。」扭頭扮個鬼臉,五格格繼續往自己房裡跑。今兒晚上,她是很難睡著了。兩NC的「哥哥妹妹」、「真真假假」、「情不自禁」,聽個十足十。疑問多多,貓膩大堆,卻只能窩在心裡,憋回京城。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何時做聾子、瞎子,啞子,比起NC們要強得多。
  「唉,冰影說得都不對。聽璧角,也有很痛苦的時候!」翌日,在老乾心疼的眼光中,小丫頭頂著兩只熊貓眼,登上旅途。
                  那一路的瘋情(下)
  大隊人馬行至條山路,空中烏雲密布,頃刻間便大雨磅礡。道路泥濘,很難前行。突然,馬車陷入泥沼當中,動彈不得。幾個青壯勞動力推車未果,只能讓車上的人下來減負。
  福倫在家也是做甩手相公的,打點並不齊全,只準備了兩把傘,眼看著大部分人都要被雨淋。五格格、福康安左右靠在乾隆肩膀邊,三人共用一把。剩下那把,握在紀曉嵐手中。眾人全身濕透,仍然奮力推車。雷電交加,馬兒受驚,不肯出力,泥坑又深,怎麼都拔不出來。此時,隨碧走到車前,低眉順眼的對傅恆:「大人,請讓奴婢試試吧。十歲前,奴婢是在蒙古長大的。」
  傅恆盯著看了她半晌,無語地點頭,死馬當活馬醫也好。
  隨碧走到一匹馬旁,素手慢慢撫過它的頭,猶在耳邊細語輕聲。安撫過一匹,又去安撫另一匹。做完,接過傅恆手中的馬鞭,坐上車沿,使勁一抽。「嘶!」長聲嘶吼中,馬車隨即從泥濘中拉出來。
  有一手啊!在場武將都贊賞的看著。
  受了風寒,老乾當晚就發起熱,眾人圍著他團團轉。開好方子後,老乾擔心把病氣過給年幼的女兒,立即把嚷嚷著要陪伴父親的五格格連哄帶騙的攆出去。服侍湯藥本是宮女的活,隨碧遲疑著,想是否要留下來。只聽紀曉嵐交代:「紫薇丫頭,好好服侍著。」就很善解人意的看望自家小主子去。
  年輕貌美的黃花大閨女跟非親非故的正常男子如此親近,很難不讓人想歪。起碼,處在局中的乾隆是這樣覺得的。他看紫薇的眼神,純粹是個男人看待一個女人的。一心沈浸在認父情結中的花聖母忽略了,神經大條的小燕子也不明白,可同為男子的福爾康與五阿哥卻認為不妙。涉及愛情就智商歸零,一直往負數走的福爾康,衝動的想立即將真相和盤托出。免死金牌尚未拿到,永琪絕不允許他壞了大事,傷了小燕子的性命。一番又拉又打,威逼利誘之後,才勉強將某人的火氣壓下來。
  他們真的很不適合做地下工作,隔牆有耳的道理估計全部交還給先生。兩人在那兒抒發情感,商量事情的同時,拐角處隨碧藏得好好的。這個世界上,得知真相的人,又多了一枚。「果然有詐,必須馬上想辦法稟報皇后娘娘。」
  永琪所謂的「似乎」、「彷彿」、「以為」,是無法讓福爾康真正心安的。他需要的是,當事人紫薇親自派出的定心丸。第二天,大家午睡時,紫薇剛從乾隆房中出來,就被鼻孔君粗魯的一把拉到某無人的偏僻處進行私聊。
  「啊!受不了啦!」福爾康鼻孔張大,黑洞洞中幾根小雜毛若隱若現,喉嚨里咯咯作響,眼若銅鈴,額上頸上青筋綻跳,兩只爪子如鐵鉗般死死箍在紫薇腕上,若非對方喊疼根本沒想到松開。他滿腔的醋火瞬間爆發出來,捶胸頓足、歇斯底里、如顛似狂,咆哮聲驚飛無數枝頭樹上休憩的鳥兒與昆蟲們。
  花聖母如今的心思幾乎全部投入在認父大業當中,認為情郎太過杞人憂天。丫的,完全被那腦袋里只塞滿情情愛愛的母親給糊弄傻了。夏雨荷太過前衛,壓根沒教過女兒與男人交往的正常方式。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鼻孔君不過狗熊也!花聖母使出看家本領,蜜語甜言、柔得能滴水的勾魂眼神,不要錢似的一湧而上,間或夾雜香吻幾枚。包圍在溫柔鄉中,福爾康暈乎乎的,通身樹立的炸毛很快繳械投降,忘掉憂慮。NC們性格上有個根深蒂固的共同點,即逃避現實、自欺欺人。
  噪音來源終於離去,一人高的草叢中突然鑽出兩只小腦袋。胳膊撐地,小手托著腮幫子,刷子般的長睫毛忽閃忽閃。「他倆是瘋子嗎?」小臉嘟成團,五格格自言自語,卻又彷彿在問另一位在場者。
  福康安比她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是本能地覺得裡邊有貓膩,而且還事關本朝最高統治者。宮里的事情,任何時候都必須一問搖頭三不知,是他進上書房前,父親千叮嚀萬囑咐的。雖然跟五格格關係很好,福康安仍決定不發表意見,除回去稟告父親之外,從此將此事爛在肚子里。
  五格格瞟他兩眼,心知肚明。站起身來,拍拍沾上的草屑,「走吧,不然大人們該著急了。」
  NC不知道他們的秘密又一次很沒運氣的被外人得知,仍然沒心沒肺的各自眉目傳情。然而,隨碧即將發回京城的信函里又多了五格格口述,並且總結過的新內容。
  老乾病體康復後,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到達一個村莊,正趕上集會的日子。人山人海,吆喝聲、叫賣聲夾雜在起,熱鬧之極。
  五格格打小長在宮里,哪裡見過這些,看什麼都稀奇。扯著皇帝的袖子,一個攤子一個攤子逛過去,這也想買,那也想要。
  人多的地方,十有八九會碰上賣身葬父的戲碼。看見那個一身縞素,長相相當標緻,楚楚可憐的年輕姑娘,凡清楚碩王府那場笑話的人心中均感嘆:「果然來了!」
  正當小燕子、紫薇湊在一起,嘀咕著那女子是否跟某人是同行時,另一個必定出場人選——惡霸,終於姍姍來遲。由小燕子牽頭,永琪加入,一場轟轟烈烈的英雄救美大戲開幕。
  打完架,順便幫那女子埋葬好父親,並送上些銀兩,就已經天黑了,眾人不得不找再次找地方打尖。他人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乾隆卻覺得小燕子太愛管閒事,行程全讓她拖慢。
  第二,繼續趕路中,兩只小包子時不時掀開簾子,小腦袋探出去,又縮回來,湊在一起小聲嘰嘰喳喳,不知看到些什麼。走了大段路後,永琪無意地回頭,才發現那名為採蓮的女子,居然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頭。
  看著流血的鞋子,同情心泛濫的五阿哥隨手一撈,兩人共騎回到隊伍當中。傅恆、鄂敏不約而同地皺皺眉。小燕子望見窗外的一幕,沈默了許多。兩只小包子互相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到達下站,永琪發現姑娘就是那粘上的狗皮膏藥,怎麼都甩不掉。無論如何,對方都睜著雙無辜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滿肚子陳醋的小燕子,還陰陽怪氣的鼓動:「少爺,救人救到底。留下來,解解悶也好。」
  福爾泰巴不得情敵吃癟,火上澆油道:「就是,你們倆聊得挺投機的呀!而且,人家都無家可歸,你一向那麼善良,何必趕走她呢。」
  以為眾人在幫自己說好話,採蓮更一個勁地央求。
  無奈之下,永琪一邊朝紫薇使眼色,向其求救,一邊向小燕子解釋,是因為對方腳傷,才會兩人共騎的。不諳人心性的他,在吃醋的心上人面前,展現對其情敵的憐惜,更是捅了馬蜂窩。小燕子一怒之下,衝了出去。仍然不知自己做錯什麼的永琪急急跟上。小手托著下巴,五格格覺得:怎麼都是些怪人呀!成人世界的爭風吃醋,小丫頭是看也看不明白。
  很快,永琪捂著額頭紅腫的大包垂頭喪氣地回來。小丫頭跑到同父異母哥哥身邊,仰著頭,奶聲奶氣地關心道:「五哥,你怎麼啦?」福康安也臉憂慮的望著他。看見眾人同情的眼神,永琪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強笑著解釋:「不小心撞樹上。」
  撞樹上?我看是被鳥啄了吧!當小爺沒打過架不成,福康安悄悄嘀咕著。砸跟撞所造成的傷口,作為身經百戰的淘小子,他門兒清。
  「嘶!」五格格倒吸口涼氣,皺起小臉,老氣橫秋地告誡道:「往後走路要小心呢!五哥,你平常最穩重的,怎麼這回跟小孩子一樣。皇阿瑪知道,該心疼了。為了他老人家,你也應該保重才是。」
  被個小孩子教訓一頓,還不能反駁,永琪滿肚子火越燒越旺。懶得跟其他閒雜人等哈啦,立馬虎著臉衝回房。
  儘管有氣,無奈M體質太強,只忍了三天,便做小伏低屁顛屁顛的跟小燕子道歉去,言稱自己犯刺蝟病。在被野蠻友精神肉體雙重折磨之後,永琪痛並快樂著的享受到某人的初吻。兩人重歸於好,含情脈脈歸來。
  看著兩人忸怩的神情,五格格頓時從中聞到絲燒糊的味道。沒辦法,誰讓他們的視線太炙熱呢!不懂何為J情,小丫頭卻明白跟大豆腐打的賭贏定。NC鬧意見的那,百無聊賴的小鬼們決定賭賭看,看兩人在多長時間內能和好,賭注是把上好的鞭子。福康安認為,男子漢必定有自己的驕傲,尤其是皇子,五阿哥起碼能堅守十天;五格格則不以為然,永琪在小燕子面前恨不得低到塵埃里是宮中公認的,估計最多忍耐三日。
  原本藏著掖著的一對也終於講明,路途中更是JQ與秋天的菠菜齊飛。就樣,在旁觀者意欲不明的曖昧眼光中,此行最大的危險悄悄襲來。
                  小包子威武
  因為惹事生非的小燕子,眾人路走得極慢。剛巧進入冀州境內就碰上廟會。平常,除年節之外,最熱鬧的時候就屬此時。
  城內人聲鼎沸,跟剛下鍋的餃子似的擁擠不堪,前進極為費力。突然,鑼鼓喧中,高蹺隊伍搖晃而來,花花綠綠的。有龍有獅,觀音菩薩、韓湘子、鐵拐李,佛門道家依次扮演個全。
  小燕子三晃兩晃,瞬間沒入人群便沒影,恨不得與其黏成連體嬰的永琪即刻跟上。見狀,福家兄弟只能捨命陪君子,尾隨而去。
  乾隆其實也蠻想看熱鬧的,卻不得不留在原地。原來,他不願跟百姓擠來擠去,弄得一身臭汗;其次,五格格太小,他不放心走遠。
  走到個小攤位前,上面擺的全是些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石頭,有大有小。兩只小包子,挑挑揀揀,買不少如手指頭大的,小荷包裝得鼓鼓囊囊。
  隨碧護著兩孩子在不遠稍偏僻處,賣糖人的攤子前,等待對方畫只大公雞時,乾隆那邊卻突然出事。立即將兩個孩子抱起,迅速朝四周張望,尋找安全的地方。
  滾燙的炭火與茶葉蛋,嚴重阻礙老乾的行動。這些障礙物尚未完全揮開,刺客的利刃已經迎面刺來,無處可逃。
  「啊!」慘叫與驚呼聲同時響起。雙眼緊閉,作生死置之度外狀的花聖母並沒有感覺到想象中的疼痛。
  慘叫聲是捂住眼珠子,鮮血順著指縫流下的刺客所發,匕首早已掉落地上;乾隆與傅恆、鄂敏等人,則是驚呼後大感慶幸。
  緊要關頭,是哪路神仙救的駕呢?請大家將視線轉向隨碧的肩頭,五格格、福康安分趴左右,人手一隻彈弓,瞄准刺客們不停發射,子彈就是剛買的石頭。
  玉足輕點,起縱間,隨碧氣都不帶喘的抱著倆孩子跳上某店鋪架好的台子上,佔據視野開闊的有利位置。
  「嘭、嘭、嘭!」隨著皮筋扯動的聲音,新時代的小神射手們是一髮一個准,專挑敵人的要害部位下黑手。眼珠子是他們的首要目標,倘若因為客觀因素而無法瞄准的話,便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太陽穴、嘴巴以及手腕。
  地方隱蔽而且又隔得遠,刺客們深恨自己忘帶弓箭,無法將兩只手段毒辣的小崽子拿下,只能硬生生承受對方堂而皇之地暗算。
  小小幾粒石子,防不勝防,硬是在短時間內有效地減緩敵方的進攻力度。相信一場戰鬥下來,反清復明的龐大隊伍中絕對會多不少盲人同胞。
  看得出來,自從上次驚馬後,五格格更為膽大心穩;而富察家的大豆腐,製造起瞎子來毫不手軟,目前身上已然隱約閃現未來金戈鐵馬的大將軍風範。
  救駕不成,手無縛雞之力的花聖母根本就是個累贅。來不及贊賞她的忠心,乾隆把將其推向旁邊,投入到博殺的戰場當中。
  廟會屬於公共活動,少不了官兵巡邏。大乘教信徒那聲響徹際的「皇帝老兒,納命來吧」,傻子也知道本朝最大Boss在自個的地盤遇刺。不想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都清楚該如何做。立即兵分兩路,運氣差的留在現場,見形勢不妙,便不要命地朝刺客衝去進行自殺式搏鬥;運氣好的,巴不得腿上裝風火輪,力求在最快時間內通知上司,搬救兵。
  大乘教不是天地會,武功高強的寥寥無幾。乾隆這邊,當打之人不少。傅恆、鄂敏,尤其後者,以一敵十簡直小菜一碟;永琪幾個,對付些拳腳希松平常的烏合之眾也毫無壓力;紀曉嵐與胡太醫,此時就能看出文人的陰險之處,遮遮掩掩的藏在某些障礙物背後,什麼順手就撿起來朝刺客扔去,不過效果明顯沒有兩只小包子厲害。
  戰鬥即將結束,冀州守備丁大人才姍姍來遲。沒等其誠惶誠恐地跪下,乾隆就不耐煩地吩咐:「余下的全交給你了,不許放過任何一條漏網之魚。」劫後餘生,他哪裡還有繼續遊玩的心情,當晚就領著眾人住進姓丁的家裡。
  情緒平穩後,老乾看著立下大功的寶貝閨女和小內侄子,幾乎要「兒聲、肉聲」的將兩人摟進懷中好好疼愛一番:虎父豈有犬子,不愧是朕的種!富察家又將出得用之人。盛世方出忠臣良將,朕果然有福氣。
  「五兒啊,回想要什麼獎勵呢?」乾隆高興時,表達心意的最直接方法就是賞。無論物質、精神,隨便對方挑選,只要在自己的能力範圍。轉頭笑眯眯地看著福康安,「你也是!想要什麼儘管提,別擔心阿瑪,有朕作主。」
  富察氏滿門上下,皆忠於皇帝。尤其他家的大豆腐,是這代中最最熱血的忠君狂熱分子。挺直小身板,福康安目光炯炯,握起小拳頭,意正嚴辭地表白道:「皇上,一切皆是奴才本分,不敢領功。」就差高唱:「頭可斷、血可流,忠君思想不可拋」。
  「嗯!」五格格跟著頻頻頭,「說的對!女兒當時沒想那麼多,只知道誰敢傷害阿瑪,就抽死他們。咱們家不是好欺負的!」
  所謂飽暖思淫欲,剛恢復安全,忽一眼掃到站在旁邊布菜的纖纖玉手,生命不息、色心不死的老乾終於想起那朵白以自己柔弱的小胸膛替其阻擋兇器的紫薇花。儘管救駕未遂,對方願意為其生、為其死的真情,他還是很受用的。
  作為年過五十且小老婆、兒女大堆,連孫子都抱上的老人,乾隆叫來最能言善道的紀曉嵐,以解決思想困惑之名,行顯擺之實。
  能當上本朝頭號御用文人,紀曉嵐自然知道乾隆的那花花腸子。順著他的話音,往花聖母身上堆砌無數華麗卻毫無意義的贊美。總之一句話:美的崇拜與愛戴,老人家當之無愧。
  皇帝嘛,哭著喊著找機會撲他身上救駕的人海了去了。畢竟,由此產生的好處多多。既使倒霉當了死鬼,但家人們也將獲得余蔭庇護。算來去算,划得來!所以,紀曉嵐可不認為紫薇的行為有任何值得大驚小怪、感動涕零的地方。聽說,這可是由奴才爬上龍床然後步步高昇的延禧宮那位賜給小燕子的。而且一路上,她不勾引皇帝勾得正歡嗎!
  漱芳齋一黨,全部眼高於頂、自以為是,看似精明,骨子裡卻透著對他人的不尊重,紀曉嵐很不喜歡,尤其在小燕子以某言稱從紫薇處聽來的野話為難他之後。只一副對聯而已,偏心眼到極致的乾隆卻得意洋洋地宣稱自己飽學之士輸給大字不識的流氓。傳出去,豈不是打眾文人的臉嗎!湊趣歸湊趣,那也要看因為何人何事。
  感動於花聖母的一片痴心,在眾人面前口頭表揚之後,乾隆心裡作個決定:回京即給對方個名分。
  當晚,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人不少。老乾興奮地感嘆著自己魅力無邊,忒吸引十八、二十,風華正茂的大姑娘。NC們更是欣喜若狂,雖然沒有拿到免死金牌,但憑借「擋命之恩」,東窗事發時救下小燕子應該輕而易舉。而紀曉嵐則有絲不妙的預感,他無意中撞見鼻孔君與花聖母在一塊說話,倘若其中沒有J情,他就白吃幾十年的咸鹽。怎麼辦?告訴皇帝?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否決,他還不想死呢,即使是隱晦的提醒也不行!算了,老闆的緋聞關我屁事,該閉嘴時就閉嘴!老奸巨猾的紀曉嵐最終選擇明哲保身。
  小燕子猶如那鼓上的跳蚤,半刻也安靜不下來,彷彿不找事做就不舒服似的。花園裡,丁家的幾個小丫頭正比賽踢毽子。一時技癢,忍不住便加入當中。她會些拳腳功夫,又大十來歲,自然比孩子們強上許多。踢著踢著,玩到得意處,一個「飛衝」,反腿高踢,毽子還真讓給踹屋頂上去。
  小燕子的腦袋里從沒有自知之明一詞,即使輕功連半桶水都不如,仍然逞強著躥上去。不知內情的孩子們猶自拍掌大叫道:「哇,好厲害!」
  有人就是經不起誇,小燕子對永琪的擔心視若無睹卻洋洋自得地邊朝下面揮手,邊搖搖晃晃地向另頭的毽子走去。
  一片提心弔膽中,乾隆恰巧帶著紀曉嵐等人過來,乍看之下,大驚失色:「小燕子,搞什麼,成何體統!還不趕緊給朕下來!」
  過獨木橋時最忌分心,老乾一聲大吼,小燕子腳立馬打滑,來個自由落體運動。老乾張開嘴,正準備招呼大家救人。突然眼前一花,他簡直不敢相信當前的情景。手用力揉揉眼睛,重新睜開看,他最心愛的兒子與年滿十八的女兒居然仍牢牢抱在一起。「不對勁,真的太不對勁!」雖然平常時不時地抽抽,作為頭拱過無數顆白菜的雄性豬豬,他本能地覺得對這小兒女之間有貓膩,而且很可能是自己永遠不會且不願接受的那種。永琪的婚事必須立刻提上日程,小燕子許給福家兄弟中的哪個比較合適呢!老乾如今心裡只有個念頭。
  說辦就辦,乾隆顧不得再微服私訪下去,吩咐明日立即啓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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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王府那點爛事(上)
  乾隆微服私訪的過程磕磕碰碰、擔驚受怕,京城裡,武則天卻過得十分滋潤。既看了戲,又發現了匹鮮嫩可口、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千里馬,收穫良多。
  碩王府繼前兩年鬧出的大笑話外,最近又給廣大京城民眾增添不少茶餘飯後的談資:岳禮將早已分家且剛從回疆歸來立下戰功的爭氣兒子,過繼給家族中某位妻兒皆喪、臥床不起的平輩,逼得側福晉血濺大門,憤而出家。旁人的指指點點尚未平息,又傳出來府中婆媳不和。有知情者言之鑿鑿,聲稱親眼所見,他家以公主禮下降的端王遺孤新月格格被婆婆雪如逼得動不動就得下跪。
  真相究竟如何,讓我們把視線轉向雞飛狗跳的碩王府。
  洞房花燭夜,無需皓禎做戲,新月就已善解人意的替其免除憂愁。翌日,走出新房的門口,抬頭望著朝陽,咆哮君是恍惚的,耳邊眼前彷彿仍然閃現著昨晚的一切。如此格格,成親當天就送他老大一頂刷得綠油油的高帽子,而且送得是那麼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毫無任何愧疚羞恥之意,簡直聞所未聞、前所未有,壓根沒將自己看在眼裡。
  「皓禎,你是叫皓禎是嗎!」陪嫁嬤嬤剛離開,對方就湊到他面前,感慨地,似乎兩人應該認識很久,已經建立深厚的感情。
  讓新月的熱情給嚇了一跳,皓禎向後退半步,不自在地偏開頭,小聲回答:「是的,格格!」
  雙手絞在一起,新月興奮地越靠越近:「嗯,果然跟我想象的樣!吟霜呢,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了。你們的愛情,真讓人佩服得不得了。」突然一把拽住皓禎的手,感同身受地:「記住我的話,愛情是最偉大高貴的,任何困難都不能拆散你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最純潔真摯的感情,骯臟的世俗是很難理解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不能怪皓禎以咆哮之心度小三之腹,他們從本質上是一類人,被外界打擊太多,免不了多疑,尤其在他心目中,新月是作為個破壞者形象出現的,指婚以來,壞人定位已然根深蒂固。而且,新月表現得太過於熱衷。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憑什麼相信敵人的話!
  見其不吭聲,新月眼中立馬湧上雨霧。緩慢的搖著頭,含冤帶屈地解釋:「你可以不相信皇家格格,但是不可以糟踐一個與同病相憐女子的真心。」為取信於皓禎,小三月開始飽含深情地講述自己與努達海不得不說的感人故事。以為,同樣愛上一個身份地位與自己有天壤之別之人的對方會理解、贊同,並支持自個。真正意義上的同盟軍,捨皓禎其誰!
  耗子可以用愛白吟霜,可以對父母嘶吼不敬,名義上屬於自己的所有物,他可以不要、冷落,但不代表能允許對方因為一個有家室的中年廢柴而給自個家庭帶來恥辱。但凡帶把的,就無法容忍。換而言之,說不的權利只能由他掌握。說來說去,富察皓禎不過一個自私、氣量狹小的人罷。
  雙拳劇烈顫抖,怒氣堵在胸口叫囂著,幾欲噴薄而出,皓禎的確有努力按捺住自己脾氣。進新房前,父母曾經嚴重警告過。倘若婚事有意外,他一輩子就甭想再見到白吟霜。以死相逼沒用,雪如還特意強調。否則,放平常,這雙大手早已掐在那細嫩的小脖子上,狠狠教訓這個不知廉恥的賤貨。
  見其臉色逐步漲紅,小三月以為對方也跟自己一樣,因為熱情而澎湃湃。於是更加興奮地描述起跟努達海相處的細節。比如兩人共騎,又比如在月色撩人的夜晚,努達海用大裘將牢牢裹在自己寬厚的胸膛上,用那低沈的嗓音遍又遍的深情呼喚著:「月牙兒,我的月牙兒!」
  不行了,快控制不住。魔音纏繞,皓禎發覺自己從未如此想滅掉個弱女子過!殺害格格是大罪,律法可不管有什麼理由。他還是知道的。抓起桌上那瓶合衾酒,咕嘟咕嘟灌下,裝醉一了百了,明天起來再仔細思考該怎麼辦。
  跟誰商量好呢?阿瑪、額娘!算了,皓禎本能地認為二者不可靠,不能指望在尚主這件事上已經瘋魔的人。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勸自己忍氣吞聲,只要能保住額附的名頭就成。這些日子,兩人唉聲嘆氣,時刻敦促他採取行動恢復王府昔日的榮光,他已經聽到耳朵生繭。吟霜?絕對可以!不找底下自己最可信賴的人找誰呢!
  聽完皓禎的打算,小白花腦袋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可以,千萬不能揭露出來。那番話,格格只在你人面前說過。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真假。倘若是個圈套,只要她翻口不認,便能誣賴你血口噴人。到時,倒霉的還是咱們。假如一切真如她所講,就更應該守口如瓶。皓禎,高貴善良如你,怎會幫助那些冷酷無情的人欺負這樣一位可憐的女子呢。」
  上半截話他懂,但是下半截就不敢苟同了,耗子也不認為新月有任何值得心疼同情的地方。活生生的一頂綠帽子呀,他拒絕接受。然而此話卻不能跟吟霜講,因為自己說過,妻子愛人只有一個。既然不在乎,管對方心中想著誰呢!富察皓禎不想小白花難過。
  皓禎的猶豫,白吟霜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中。賣唱生涯中,早就練就一身察言觀色的好功夫,放在哪都是生存伎倆。男人的那虛榮心、佔有欲,她當然明白。不能直接指出,於是採取迂迴戰術來說服心上人。「無論如何,格格是不可以在府里出事的。我不擔心那些殘忍的人對付、傷害,我不怕受罪,只是捨不得我們分開。」委婉地指出,兩人的命運是不由自己掌控的。
  「噢,吟霜!」很容易進入發情期的某人不管青天白日,立即將其拉入懷中,暴風驟雨般一陣狂吻。隨後雙手不安分地在對方身上游走,眼看就要上演十八禁的床戲。
  被撩撥得嬌喘連連,所幸小白花腦中仍殘留有絲理智,分得清何為當務之急。只見她雙眼一眨,傾刻間淚珠便如雨般撒落。
  唇上感覺到濕意,皓禎立馬停下來。「吟霜,怎麼一?」手忙腳亂地擦拭著的淚水,每回遇到此類情況,咆哮君都會俯首稱臣、敗下陣來。這輩子十有八九得溺死在女人的眼淚當中!
  爪子緊緊揪住皓禎的衣襟,香腮貼在胸膛,小白花抽抽噎噎道:「皓禎,我好怕!我們不要管那個格格,好不好!就這樣和平相處,不好嗎!請原諒我的自私與懦弱,我不要失去你!」
  哭得皓禎的心都要碎,哪裡還會在乎自個兒帽子的顏色。雙臂箍得老緊老緊,滾燙的嘴唇由額頭、眼睛、鼻子,最後重重地落在小白花的櫻桃小口上。輾轉吮吸好一會,皓禎才長出一口氣,鄭重地答應:「我投降!自私的不是你,是那狹隘的世人。吟霜,你放一千個心,一萬個心。無論新月格格真情或假意,我決定,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皓禎這種人,其實還蠻具有阿Q精神的。真相未經證實,又受到心頭肉的柔情攻勢,他便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肯定假的,一切不過對方的藉口罷。」也難怪,小姐與書生,公子與小家碧玉的愛情故事,自古以來在話本中津津樂道。但是,美麗的公主看上自家又老又醜奴才的,卻比天方夜譚更是聞所未聞。而且,看她那副嬌弱的模樣,肯定玩不出什麼花招來。以公主之禮下降,可她身份仍是和碩格格,上有公婆、下有丈夫,難道還能翻不成!
  象徵性的派遣小寇子出門查查,他更安枕無憂。他他拉家前任主人中邪以致癲狂之事,幾乎人盡皆知。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是真的,新月也沒法為瘋子要死要活。身份他壓根不在乎,格格與歌女,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只不過兩者位置倒轉過來的;美貌,沒有變成菊花之前的新月也許還能跟白吟霜比上一比,如今無論微笑與哭泣,那脂粉掩蓋下的褶子更令人印象深刻些。當然,再加上心中那股子潔癖,從此皓禎就再沒進過婚房。藉口容易找得很,而且對方似乎很識相地同樣選擇逃避。
  新月心中真如他所想嗎?明顯不可能!再怎麼樣碩王府必定比宮內自由,打著探親訪友的幌子,只帶雲娃,主僕二人直接登他他拉家的門,相隔兩年後終於提出報恩的說法。
                  狗咬狗一嘴毛
  一進門,分賓主坐下,話沒幾句,茶也沒喝,新月就含羞帶怯地要求當面感謝努達海將軍。雁姬二話沒說,痛快地答應,並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著,「家中事忙,就不陪您了。」
  知道她倆是去探望「因病靜養」的主人,路上來去之人皆神情古怪、似笑非笑。雖然覺得很不對勁,可對朝思暮想情郎的思念壓倒一切。沒有心理準備的,看到頭髮花白、臃腫不堪,定定盯住某處呵呵傻笑的努達海時,打擊之嚴重可想而知。信仰破滅的痛苦,雁姬母子三人當初所承受的,今終於輪到始作俑者!
  新月蔫了,急需個發洩的渠道,渴望有人傾聽她的心聲,首先就想到同樣為情所苦的耗子與小白花。然而兩人壓根不配合,前者是不屑於搭理,後者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滿腔苦悶無處抒發,還要時不時地應付婆婆的挑刺,雪如很看不上這個腰桿子隨時可能折斷的兒媳婦。在其即將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變態之際,回府走過場的皓祥霎時閃亮了她的眼。
  雖然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殺敵,但因長期處於軍營當中,又受不少磨練,皓祥整個氣質已經完全變了,變得穩重且強悍許多。跟他相比,皓禎就是那掛爐上,白生生的光鴨。
  新月的擇偶觀其實就那麼幾條:成熟,英姿勃發,有寬廣的胸膛能包容、呵護她的那種。年齡不夠格,不過氣勢上已經有那麼幾分喜歡的影子。皓祥在碩王府待不到半個時辰,大部分時間,新月的眼珠子是黏在他身上的。火辣辣得太明顯,不等那家三口子人變臉,皓祥就匆匆落荒而逃。
  「一個女人,婦德、忠貞,與廉恥心跑到哪裡去!當著大伙兒的面,就敢紅杏出牆跟小叔子勾三搭四。不配做我的妻子,不配當這個家的兒媳婦。」下人們尚未全部攆出去,咆哮君就發作了。搖晃新月的力道比平常要猛烈數倍,沒幾下,嬌弱的開始翻起白眼。
  岳禮夫婦也很生氣,卻不能放任寶貝兒子就此將全家向上爬的踏腳石搖死。急忙上前又拉又勸,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新月自某狂性大發的瘋子手中解救出來。
  氣若游絲的癱軟在椅上,假如沒有間或傳出的「咳、咳」聲,僅憑那慘白的死人臉,外人怕會覺得離嗝屁不遠。「你們!」良久,剛緩過少許勁來,新月便捂住胸口,委屈萬分地進行聲討。「好可怕,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家人。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冷酷、殘忍、無情!只不過對家人真摯的關心,你們就能誣蔑、栽贓。我與皓祥,無不可對人言,純潔如雪白的紙張。我知道了,怪不得高堂猶在,皓祥卻已經分出去。只因為這個家太冰冷,你們太不寬容、不善良,容不下他的存在。」
  小三月真相了!雪如,應該包括岳禮在內,的確容不下皓祥。而且這次,她是真的委屈。只不過欣賞帥哥的眼神直白,火熱,天地良心,對皓祥還真沒別的想法。年輕人再美好,也不是她的菜。我們的新月格格,堅持最愛勇武有力的「天神大叔」。雖然喜歡下跪,並且動不動就認錯,但骨子裡仍是不願受半委屈的。
  這實話針針見血地戳在岳禮夫婦的肺管子上,兩人惱羞成怒,正打算反駁一二,皓禎先開炮。「純潔?我呸!跟年過四十且為有婦之夫的奴才鬼混,裝什麼裝!破鞋也敢充當白璧無暇,真以為沒人知道你的底細嗎!」
  怎麼回事?話題咋扯沒邊!岳禮、雪如完全聽不懂皓禎的話,只隱約明白這個千求萬求回來的祖宗,似乎不是什麼好鳥。
  如果在跟努達海重逢前,皓禎這番話或許還能驚到新月幾分。如今,堅決不肯承認自己愛過某邋遢老瘋子的她打死也不會扛上這個罪名。她還年輕,未來肯定有許多的天神在前方等著呢!
  倒打一耙,賊喊捉賊,新月不滿十歲就已在父親的小妾們與兄長嫂子身上練得爐火純青。貝齒深深咬進下唇,鮮血滴滴順著下巴、脖子流到胸襟。踉蹌著站起,正正臉色,傲然瞥了眾人一眼,隨即面容一垮,眼淚狂飆。突然頭朝柱子撞過去,嘴裡猶高聲吶喊:「阿瑪、額娘,女兒不孝,居然讓他人侮辱端王府的名譽,只能死以示清白。」
  才被摧殘得夠嗆,又踩著花盆底,速度有限。就在其即將與柱子親密接觸的一刻,忠僕小寇子以肚相擋,堪堪保住新月的額頭。
  「讓我死,與其這樣任人欺凌,還不如跟隨父母而去。」掙扎著,小三月仍然尋死覓活,喊完父母接著呼叫兄弟。「克善,姐姐沒用,姐姐對不起你,沒法看著你長大。以後繼承爵位,一定要爭氣,重振端王府,別讓他人小瞧、作踐去。」
  被眾人拉住無法動彈,新月轉而看向皓禎,聲聲泣血,言語含淚地控訴道:「皓禎,我已經被你跟吟霜的生死相許、不離不棄感動,決定接受並支持你們。儘管我們只是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我也從來沒想過跟宮里訴苦,為難大家,只要讓我安安穩穩地待在一旁生活就好。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如此可怕的罪名加諸我頭上!即使再討厭,再礙眼,這番話說出來傷害的絕不僅我一個人呀!你就不替全家的名譽,還有阿瑪、額娘考慮嗎?」
  沒有圓房!岳禮夫婦看著兒子,不敢置信。對質下來,二人覺得皓禎八成是因為私心在誣陷妻子,畢竟他是有前科的,所作所為猶歷歷在目。而新月與努達海的曖昧,知情者極少且不可能洩漏出來。一個眼見為實,另一個則是公主愛上已婚老人,無人證物證的荒謬之談,思維正常的當然會選擇相信前者。
  一屋子鬧哄哄,風聲早傳遍王府的各個角落。雲娃並內務府陪嫁的嬤嬤,聞訊趕來,剛好碰上新月喊冤。
  大量懷疑、蔑視的注視下,皓禎徹底發狂。他拳打腳踢,撂倒擋在新月身前的人們,雙手掐著她的脖子,面色猙獰。「你個騙子,我掐死你、掐死你!」
  惱羞成怒經常等同於殺人滅口。現場版謀殺正活靈活現進行中,場面太過震撼以至於雲娃的尖叫聲響起,眾人才如夢初醒,一窩蜂湧上去救人。
  疑似狂躁症重患者皓禎,此時已然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只一門心思地欲將敵人置之死地。瘋子的力量總是強大的,多人齊上也無法將他的手指自新月脖子上移開。眼見對方就快沒命,這回的白眼可比之前翻的幅度要大得多。
  「哐啷」花瓶打碎的聲音。皓禎雙手松開,緩緩倒下,世界終於清靜了!岳禮下的黑手,因為小白花的事,他已經研究出經驗來。
  「格格、格格!」雲娃腿軟,癱倒在新月身旁,只曉得哭。
  伸手在鼻下探探,嬤嬤暗自松口氣,沒死就好。立即沒好氣地訓斥雲娃:"愣著幹甚麼,還不趕緊將格格抬回房去,傳太醫。」
  雪如回過神來,跟著急急地:「這裡離你們院子太遠,還是先送房裡,格格身體要緊。」額附意圖殺妻,而且在場這麼多人證。萬一沒打點好,進宗人府絕對鐵板釘釘的。新月畢竟身份特殊,不比一般格格。
  置之不理雪如的威逼利誘,嬤嬤心裡盤算著如何向宮中彙報,並最大限度地減輕自己應負的責任。除非將人證全部殺光,否則是瞞也瞞不住的。
  碩王府上下對未來的命運憂心忡忡之時,太醫幾針下去,再灌上一碗濃濃苦藥,昏睡幾個時辰後,新月嚶叮一聲醒了。「救命,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失去知覺前,咆哮君凶神惡煞的模樣給她留下深刻的陰影。
  「太好了,終於醒了。」雪如熱淚盈眶,一臉安慰的撫摸著她的手。眼淚貨真價實,但其中有八分是為自家不用背上殺死格格罪名而流的。「孩子!」雪如前所未有的慈祥,吞吞吐吐地試著詢問:「皓禎他,是魔怔了!如今服藥清醒過來,後悔不已。大人有大量,給他個機會,原諒他吧。小夫妻間,床頭打架床尾和,你們總要過一輩子的。他好你也好,不是麼!」昏迷的時候,夫婦倆軟硬兼施,總算跟兒子達成共識。害怕因此與吟霜生離死別的咆哮君,決定大丈夫能屈能伸,向新月道歉,必要時犧牲色相肉償,先熬過目前的危險關頭再說。
  不提還好,提起他,新月就全身哆嗦,上下牙齒打架,冷汗比黃豆還大。「額、額娘!」舌頭都伸不直,話音含糊著拒絕。「我好累,想休息,明兒再說罷。」只想著把人趕走,從未考慮過對方是否可能膽大包天,將自己一群人囚禁起來,封鎖消息。
  當晚,多少屋子燈火通明,徹夜難眠。各人心思不同:作奴才的,不少開始考慮退路,這家的主子越來越不著調;主人則絞盡腦汁想著明如何勸新月同意與皓禎見面;闖禍者正摟著小白花狂熱的滾床單,極度自戀的他認為自己純潔美好的肉體鐵定無法保住,只有愛人的撫慰才能補償其飽受蹂躪的身心;臨睡前耐著性子聽了一通嬤嬤的開解,再自己好好分析回,新月覺得與碩王家徹底撕破臉,似乎划不來,為今之計只能見招拆招。
  第二天一大早,雪如就進了新月的院子,後邊浩浩蕩蕩一群人端著補品。等她好歹,嘴巴都講乾,中途還補充幾次水分,拿夠姿態,新月見好就收,裝作十分為難的,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對著鏡子演練好幾遍,懷中揣著小白花親手縫製的定情信物,叮嚀猶在耳邊響徹:「皓禎,只要記得還有我,一切是為了我們就行。」咆哮君如徵戰沙場般,氣勢悲壯地走進新月臥房認錯。「格格,對不起。昨兒個,我太激動,真不是故意的。」
  自負二十年,即使認為自身姿態已經很低三下四,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傢伙忒沒誠意。聽著硬邦邦的語氣,雪如恨不得一巴掌給他後腦勺一個脆響,「醒醒吧,我的傻兒子。你以為自己如今還坐在王府世子的位置上嗎!」陪笑著,雪如正準備打圓場。
  「嗚嗚嗚嗚!」新月突然竪起半身,瘋狂地把頭磕在被子上,「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真是太自私、太貪婪了。」
  好吧,演出是吧,不按常理出牌。於是,在場的人又被雷了。
  發絲濕漉漉地黏在額上,新月眼含水光,飽含懷念卻又充滿辛酸的吐露心聲。從前,有個天真無邪的小孩,爸爸愛、媽媽愛,哥哥們也愛,多麼溫暖的大家庭呀。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一場劫難,失去大部分親人。渴望親情的她,希望不要再有同樣的悲劇,希望世上所有的家庭幸福美滿。自從她嫁進來,發現,這個家有爹有娘,有姐姐,還有弟弟,正是自己所夢寐以求的。所以,看到皓祥似乎與家人不和,便忍不住想重新建立起他們相親相愛的橋梁,希望婆家能跟娘家一樣。雖然出自好心,但看起來是苛求了。
  難道真錯怪她了?連耗子都忍不住心裡嘀咕。半真半假更容易取信於人,新月的確希望所有人都相愛,最好能夠回到端王府當日的境況。小三最拿手的伎倆便是裝無辜,說謊、使壞、掠奪卻彷彿是在做善事似的。毫不心虛,敵方還真的無計可施。
  跟努達海已經不可能了,這個把柄也不能任人拿捏,把事情告訴皓禎,新月是後悔死了。講到荊州城破,姐弟遇險,努達海適時趕到。「那刻,彷彿看到個天神,彷彿阿瑪來救們。」感情有很多種,愛也有很多種。在她嘴裡,對努達海充滿孺慕之意,在心情動蕩的過程中,對方充當父親的角色。感激對方的救命之恩,感激對方的呵護之意,感激對方善良的將自己當成女兒來疼。「他他拉將軍家很令人羨慕,他告訴我,很為自己的夫人、兒女感到驕傲。從那時起,我就想見見他的家人。看到別人幸福,心裡總會特別安慰。」這些細節也有真的,回京路途中,兩人話題的確不少與雁姬母子有關。
  見她沒有進宮告狀的打算,雪如心口懸掛的大石終於落下來。皓禎卻更糊塗了,難道新婚之夜是他理解錯誤?新月扮演失恃孤女太逼真,那副缺愛少情的飢渴模樣很讓人同情。
  一場風波化於無形,當然某些消息靈通者是知道真相的。新月休養生息的同時,開始極力塑造自己小可憐卻又善良、高貴的形象,經常與府內下人交朋友。
  自從上次之後,感覺大宅愈發詭異的皓祥再也沒登過門,沒成想,無妄之災仍然落在他頭上。無法將其置之死地還越來越有出息,而且兒媳婦對他很有好感,雪如坐不住了。擔心單蠢又耳根子軟的新月會替皓祥在宮里說好話,把他推上世子的寶座。某人演技精湛,通府上下,除幾個腦筋真正清楚的人,沒有不認為新月是美麗蠢人的。
  怎麼辦?告他忤逆不孝?沒有把柄呀,而且族里盯著呢。因為回疆大捷,乾隆那、傅恆家,皓祥也不是無人認識。正當其愁得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時,突然有人給架把梯子。
  米思翰後人,跟李榮保系比岳禮親近許多的某位資深中級武官,人稱六爺的,舊病復發,換幾位太醫瞧都搖頭不行,準備後事吧。此君屬命硬之人,幼年克父克母,青年克妻,臨老,最後玩把中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眼看離嚥氣不遠,卻連個捧靈摔盆的人也沒有,身後淒涼。當年,他是吃族里百家飯長大的,因此老人們商量著,打算給他過繼兒子。問題是,挑誰合適呢。殘次品當然不行,起碼要得是中上等人才。最後,還必須他滿意。
  聽見風聲,雪如是立刻頭也不疼、腿也不軟,走路也有勁了。心思活泛的邊往族中送禮,一邊猛烈地吹起枕頭風。「過繼出去,仍然是你兒子呀。只要他過得好,父母的心就有安慰。而且,皓祥如今是定要走軍中這條路。那位跟忠勇公府走得近,將來少不了有他好處,對於皓禎也有益。」
  皓祥這個兒子,岳禮可有可無。一直拴著他,不過為了面子。如今有雪如描繪的美好裡子,只猶豫片刻,並著手去辦。
  備上厚禮,夫婦倆親自找上某位愛財的族老,請對方幫轉圜轉圜。吧嗒吧嗒抽著煙鬥,老頭笑眯眯地,禮收得愉快,卻不肯把話說死,只答應盡量。送走兩人,老頭樣樣翻檢著禮品,自言自語道:「奇怪,富察氏居然會有如此缺心眼的子孫,對金子不屑顧卻將廢物當寶。罷罷,那孩子也是可憐人,老頭子就當幫他脫離苦海好。」皓祥人情世故上成熟不少,打仗歸來,各位族老以及跟自己關係不錯的人家通通奉上孝敬。回疆的土特產,最昂貴的當屬玉石。
  有人牽頭,族里對浪子回頭的他印象又好,因此很快決定人選就是皓祥了。收到好消息,岳禮迫不及待地派人叫翩翩母子回家。想當然的,又掀起一場衝突。過不過繼的,皓祥無所謂。但是這樣一來,翩翩就變得孤苦無依,不得不重回苦海依附岳禮過活。他捨不得母親,即使背上不孝忤逆的罪名,也不願母親受苦。
  胳膊擰不過大腿,翩翩死死拉住兒子,先回家再說。解鈴還需系鈴人,如今只能從那位武官身上想辦法。皓祥一出門,翩翩便忍不住痛哭起來。只要岳禮活著,皓祥就不得不受制於他,除非律法上,不再是他的兒子。
  換上素衣,翩翩瞞著皓祥,自路上最熱鬧的時候,再度回到碩王府,聲稱願意說服兒子,只要求岳禮夫婦親自送出大門,在眾人面前給個臉面,證明他的地位穩固不變。
  懦弱二十年了,二人認為她也耍不出什麼幺蛾子。於是,三人走到大門口。翩翩微笑著湊到雪如耳旁輕聲道,「我有個好兒子,你有什麼。就那個不忠不孝的寶貝疙瘩嗎?將來,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習慣壓在翩翩頭上,雪如沒料到對方居然敢當著岳禮的面對她惡語相向,話還那麼的一針見血。刺激之下,壓根沒注意周圍的環境,雪如一記耳光扇偏對方的臉,厲聲大罵:「放屁!皓祥馬上就不是你的兒子,王府的繼承人從來就只有皓禎一個。你的皓祥是什麼,不過血統低微的雜種。王爺不需要這樣的恥辱。賤人,就等著沒人送終吧!」
  沒聽清翩翩對雪如的耳語,岳禮便本能認為肯定是不對的。伸手攔住雪如,怒喝翩翩道:「幹甚麼,居然敢冒犯福晉。就是因為你,皓祥才會頑劣不堪。」
  「王爺!」翩翩踉蹌著,一步步從台階上退下來,忍無可忍地:「皓祥也是您的親生骨肉呀!你就不能對他公平嗎!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對你和福晉是那麼的尊敬,對皓禎更是從未想過與他爭奪。皓禎出事,擔心他多想,皓祥便遠去回疆吃苦;如今,儘管心中不捨,您讓過繼,他仍然二話不說。這孩子不求名利、也不求誇獎,只希望在父親的心目中是記得還有這個兒子的。福晉,我知道自己從來就是多餘的。您放心,我再也不會給大家帶來痛苦與麻煩。」說時遲那時快,她突然跳起,一頭撞在旁邊的石獅子上,立即血流滿面、動也不動。
  「出人命啦!」圍觀群眾齊聲高呼。「快找大夫。」
  翩翩血濺當地,兩人頓時嚇得六神無主。還是岳禮心硬些,招呼下人就要將翩翩抬進府中。事情鬧大了,他必須把後果控制在自己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放手!光天化日的,想殺人滅口不成。」有打抱不平的大聲指出。一條街上住的貴族世家,可不止碩王府一戶。而且他們家的污糟事,是人盡皆知。當爹偏心眼,極度不慈;當家的女主人更為心胸狹窄、嫉妒惡毒;大兒子好色無能又不孝。翩翩安分守己,懦弱可欺,在交際圈里是出名的;皓祥浪子回頭,孝順上進,是棵好苗子。但凡有良心的,怎會眼看著惡棍欺負好人。岳禮三人的名聲,經了此事,已經臭得不能再臭。
  翩翩可憐,傷勢未愈便自請出家,宮里的意思,宗人府的明令,玉碟上不再有她的名字,方外之人無須再染凡塵。
  「念其一片慈母之心,本宮就成全吧。」事情捅大了,已經到必須公家插手的地步。武則天十分理解翩翩的魚死網破。這樣一來,大庭廣眾前撕下岳禮、雪如偽善的面具,敲定兩人不慈、冷血的罪名,以免將來誣陷皓祥不孝;再者,拿自己的命切斷岳禮牽制皓祥的最後一絲威脅。皓祥沒有出面,無論最後如何,即使上面有怪罪,也不會遷怒到他頭上。「皇上知道了,一定龍顏大怒。讓宗人府那邊拿個章程出來,異姓王的側福晉,好好處理。」
  老乾的飛鴿傳書,充分肯定皇后的做法。「那個翩翩,願意出家很好,養好傷,就給她找個安靜的去處吧。皓祥,直接過繼。至於岳禮夫婦,等朕回來收拾。混賬玩意,無情無義的東西,簡直丟富察家的臉。」
  母子倆的家,翩翩頭綁布帶,虛弱地躺在床上。皓祥緊緊攥住骨瘦如柴的手,鳳眼含淚。「額娘,額娘,孩兒真是不孝。從前不懂事,讓您操碎心,如今好不容易境況好些,卻也不能讓您享上福,還連累您從此青燈古佛。」
  「傻瓜!親母子有什麼連不連累的。只要你好,額娘就心滿意足了。而且,住在庵里,清靜又不須勞累,正好。」翩翩欣慰地看著他。「只一條,你要記住。雖然過繼事尚未成禮,六爺那得多盡心。他是個好人呀,硬要等我身子康復再辦事,你可不能不識好歹。將來,也得好好孝敬他。族里不是瞎子,他們會照應你的。」
  用力吸吸鼻子,皓祥哽咽著:「兒子明白!」
  翩翩出事的時候,他正與六爺溝通良好。六爺是個爽快人,不僅不願勉強他,還主動提出替他進行斡旋。「此事雖是族里的主意,最後拍板還歸我。我不點頭,他們沒法子。不過,你阿瑪那關,很難過吧。躲過這回,下回怎麼辦?過繼算不上太差,最壞就怕往你頭上栽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年輕時候,兩人是打過交道的。武夫不喜歡肚裡彎彎繞的裝象「雅人」,也看不過岳禮的偏心。說來也算緣分,他過世的親生兒子早年也是個紈絝,然而卻很孝順,只可惜懂事上進不久就戰死沙場。情形多少與皓祥有些像,基於移情作用,他更是越看對方越喜歡,突然真的想認個兒子。
  有人前來通知皓祥,翩翩出事了。軍人的敏感,六爺認為肯定與碩王夫婦有關。撐著病體,親自去族中幫其走動。翩翩昏迷不醒的時候,也是他命人強行壓住欲往碩王府報仇的皓祥。「你站住,你額娘還生死未明呢,光只想著出氣。活著的人,不比怨憤更重要嗎!現在去鬧,心裡是痛快,可後果呢?本來是他們不對,就衝這麼一出,形勢就能扭轉。無論任何理由,冒犯生父嫡母就是不孝,屬十惡不赦大罪。到時,致你額娘於何地!」
  「撲通!」皓祥跪在六爺面前,雙目通紅。「請伯父教教侄子。」
  「一個字,忍!上邊,睜著眼呢!」
  經六爺指點,皓祥人前人後,無怨無憤,對岳禮、雪如,仍然一如既往。別人替他不值,皓祥只淡淡道:「阿瑪罵,也是恨鐵不成鋼,說明我仍有不足之處。現在,我只希望額娘早日好起來。」沒說過那窩子人任何壞話。隱忍是值得的!他的形象越發好,旁人於是更為鄙視岳禮的眼光。
  過繼之事已成定局,岳禮、雪如不僅從中未得半點好處,反而惹來一身腥。失去親王兒子的身份,六爺那還有雲騎尉世職。只要有能力,還擔心沒出息嗎!
  十月,皇帝下旨召各回部首領輪班進京入覲。明年初,即將在烏魯木齊開展屯田。這些,精通回語的皓祥都能一展所長。多年後,世家中流傳著一段佳話——苦了一輩子的富察六爺晚年居然得個有出息的便宜兒子。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呀!
                  吃閒飯可恥!
  十月中旬,外出晃蕩的「遊子們」回到京城,人人皆如春風拂面,笑容和氣,似有所得。後宮那群整日盼望著能嫖皇帝一回的人們使盡渾身解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找藉口一趟趟往坤寧宮打轉,力圖爭取其歸來首日的使用權。據可靠消息,皇后似乎身體不太舒服,某人留宿的可能性不大。
  「這些是皇額娘的,」一堆炕子東西,五格格跪坐在上面,開始分派。充滿野趣的剪紙是永瑆的;永璟的小胖手攥著風車不放;三河果核雕雖有批發性質,勝在小巧玲瓏、設計新奇、古樸典雅,蘭馨喜歡山核桃的,永璂則對巧奪天工的松子雕十二屬相愛不釋手;幾個有頭有臉的嬤嬤宮女太監們也沒拉下,人人有份,尤其容嬤嬤簡直是感動涕零,東西雖小也不值錢,可心意難得,表示小主子是惦記著他們的。乾隆側著身子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咱閨女不光孝順而且很有人情味。
  「跟咱們這兒呀,雖只是小地方卻比咱們這兒熱鬧百八十倍。不記得是哪個小鎮,賣的一種餅又香又酥,完全趕得上膳房的蔥油薄脆。。。。。。」屋內,小丫頭繪聲繪色地顯擺路上的新鮮見識。
  外殿,武則天親手奉上泡好的碧螺春,然後拿出帕子輕輕按著眼角對乾隆:「臣妾一時失態,請皇上恕罪。論理,朝政不是後宮婦人該插嘴的。然而,賊子們簡直太大逆不道。這麼的國泰民安,居然還心懷不軌、圖謀造反,壓根養不熟的白眼狼。您愛民如子,卻遭此對待,臣妾。。。。。。」武則話說半截卻強行壓下,哽咽道:「臣妾心疼。」
  「皇后!」老乾猛然將女皇陛下摟在懷裡,大有知音之感:還是大老婆理解他!每回看到有關反清復明的奏折,或者蒙古人又不老實,又或者哪裡因為貪官污吏而引起的泥腿子造反,憤怒之余他也有那麼絲委屈。朕多冤吶!每天起得比雞早,吃的比豬少,睡得比狗晚,批奏折、處理朝政,手腕子抓毛筆抓得都僵了,還老有人出幺蛾子,給朕找麻煩。
  當皇帝不是門輕鬆活!但凡稍正常,都有職業勞損。放如今來講,十個裡邊有八個是心理病患者,缺乏調節。大家是同行,某種程度上,女皇陛下能理解乾隆為何涉及小燕子會不時抽抽。猴戲不用出宮就能看到,一時半會的他真捨不得厭棄。
  私訪途中傳回的信息,武則需要趁熱打鐵與女兒以及隨碧進行交流,以早日展開新的佈局。「臣妾身子不太爽快,就不留您了。純貴妃精神頭不大好,七格格那也連傳了幾次太醫,您去看看她們吧。」
  往純貴妃處打個轉,乾隆屁股還沒坐熱,就迫不及待地進了延禧宮,令妃又派了小太監搶人。心靈得到充分撫慰,倘若加上肉體的快感,當然更完美。天還沒有太黑,他就抓著魏氏滾上床。
  趴在乾隆胸前,令妃銀牙咬碎卻還裝得柔情蜜意地試探道:「您跟紫薇已經?」
  「沒有!」老乾口否認,自詡風流而不下流的他絕不屑於玩霸王硬上弓那套。倘若兩人獨處的時候,花聖母主動投懷送抱倒也可能,送到嘴邊的食物不吃白不吃。對方一路上的表現,只是讓乾隆覺得,這個單純的黃花閨女在半遮半掩地向他表達愛意而已。當然那層遮羞布真是薄得很,畢竟瞎子都能感覺出那種曖昧。
  令妃對兩人是否先上船後買票半點興趣都沒有,只關心老乾如何安置紫薇。看樣子肯定會給名分,不過地位到底如何?本來以她的身份、資歷論,答應的封號就已經到頂。然而,皇帝對待後宮女子,是最不講規矩,只看喜好的。作為曾經的受益者,令妃本能地認為,新人的名分必須在貴人以下。而勸誡皇帝此類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當然非最喜歡忠言逆耳的皇后莫屬。善良、和氣的她,只要示好、拉攏新寵就行。福家的奴婢、小燕子的好朋友,謀劃得當,就是延禧宮的人。
  一路風塵僕僕本來就累,再加上又酣暢淋灕的滾了回床單,乾隆困得不得了,完全沒心思答話。大手輕輕拍拍令妃的背,「睡吧,明兒還得早朝呢。紫薇的事,你多費心。畢竟小燕子與你最為親近,漱芳齋熟悉。」
  只可惜,這次的如意算盤無法得逞,武則天早就留了先手。眾人回宮前,太醫已經診斷出皇后身子不適,需要靜養,連宮務都分派給了舒妃、忻妃共管。而且坤寧宮又有孩子好幾個,實在精力有限。提前扎預防針的乾隆除吩咐太醫院仔細伺候之外,哪還忍心讓皇后操勞。
  此次算計皇后不成,實在遺憾。沒辦法,只能丟開手去。反正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紫薇的名分,終究要定。到時,倒霉的必然依舊倒霉。以乾隆的名義,從內務府要了一批首飾綢緞,領著臘梅冬雪,令妃前往漱芳齋「親近」紫薇。討好情敵,憑什麼浪費自己的私房,又不是傻傻的聖母。
  老乾最近很忙,欽差大臣的關防要頒給勞苦功高的阿桂;鬧蝗期開始,又要盯著下邊那群不省心的官吏,禁止各地捕蝗派累百姓;西藏土司巴勒奔即將攜進京,歡迎事宜仍一團糟。
  回想聖祖朝自己那群叔叔們,個個都不是啥省油的燈,辦事能力卻呱呱叫。修書,不差人;打仗,搶破頭;賺錢,有九叔;討債,自己阿瑪最能;拉攏大臣,八叔高手;十三叔,清理戶部、總理京畿水利營田、籌措軍需、訊鞫大案、督領圓明園禁軍、管理養心殿用物製作,雍邸事務、諸皇子事務,皆其人籌劃料理,而且無不精詳妥協,號稱十項全能。剩下的小叔叔們,也沒有吃閒飯的,幾乎人人辦差,俸祿領得心安理得。
  老乾哀怨!自己累得要死,怎麼就沒哪個孝順兒子出來分憂呢。死的不提,年幼的不消想,但剩下的呢?老三,拿藥當飯吃,即使有心也無力。老四、老八,好吧,他承認,無能實在不需要出來丟人現眼。老六,書念得不錯,畫也好,可咋就膽小如鼠呢。乾隆堅決不承認自個的偏到外太空的心眼讓孩子心灰意冷。老五!「嘶!」,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似乎、好像自己這個最優秀、能幹的寶貝兒子還整天貓在上書房吶。
  十九歲!朕十九歲時都做過什麼!大小老婆娶了,兒子女兒生了,三哥已經乾掉了,辦差更是長達四五年。而永琪呢?大兒子掛了,小兒子病病怏怏的。事業更令人惱火,交上來的功課,構想很美好,實踐不可能。
  為了自己這把老骨頭能過上幾舒心日子,也為兒子的將來,老乾決定,抓壯丁。永瑢,你先去內務府蹲著吧,當年十六叔允祿也在那待過的,而且乾得不錯,沒道理兒子會比不上他;永琪,招待巴勒奔就交給他,沒道理一國之君還得紆尊降貴的親自迎接地方首領。
  其實,老乾還是偏心眼。代表皇帝招待藩屬首領,是體面,充分顯示此人的重要地位;二來,跟滿肚子心眼的上位者打交道,對被一心培養、目標龍椅的某人是極好的鍛鍊機會。然而,有人卻不太領情。因為,小燕子抱怨都沒時間陪她玩。
  「皇額娘,今天在御花園,看見五哥額頭都青了。問他怎麼回事,他就不說,還不許告訴別人。」臨睡前,五格格好奇地問母親。
  伸手替掖好被角,女皇陛下摸摸女兒的小臉,微笑道:「睡吧,管別人乾嘛!只要記住,吃閒飯是可恥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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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曕
  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憑啥一人擔著!況且,此事體面又光彩,參與進來就當鍍金。於是,永琪不客氣地拉上福家兄弟替他分憂。
  說實在話,差事雖繁瑣,還真不算難。清朝又不是第一回招待外藩,理藩院記錄的前例可不少。永琪只需掌個總,對理藩院官員態度和藹些,將具體事務分派下去,最後再認真檢查,絕對沒問題。然而,某人清高慣了,又深受小燕子的「天真爛漫」所熏陶,進展沒多少就已得罪了一片子人。再加上鼻孔朝天,大爺從宮里充到宮外的福爾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是專用來形容他們的。
  全部皇子到郊外迎接!位高權重的宗室王爺們也必須出席!柔遠清吏司主事達哈蘇不可思議地看著福爾康。偶滴佛祖、偶滴天!是哪路神仙送他滴豹子膽與笨腦殼呀!
  不過西藏某塊不大不小地盤的頭目罷了,需要如此興師動眾嗎!如今不是康熙末年、雍正初年。不老實的刺頭們已被收拾得差不多,雖然位置仍蠻要緊,卻也不至於高看到如此地步。當年的仗不是白打滴、當年的人也不是白死滴。
  明晃晃的一碗水端不平,福爾康是不是覺得蒙古人心胸寬大好欺負呀。到時,窩子親王、郡王、台吉、貝勒貝子的唾沫星子就能將他淹死。
  還有,愛新覺羅家爺們的身份啥時時變得如此不值錢?居然被拉出來做歡迎隊伍,一朝非親非故,又不是勞苦功高,約等於市領導品級的傢伙陪笑臉。
  別以為讓小太監、小宮們叫幾次大爺,就真成大爺,福爾康!無法交流,達哈蘇不理他,扭頭去跟自己下屬討論。
  永琪沒來,小燕子又傲嬌。作為全權委託人,鼻孔君覺得,打交道之人必須符合其身份。理藩院尚書?好吧,聽說他很忙。至少出面的,應當是左、右侍郎中的一個吧。不然,那個額外蒙古侍郎也行。至於郎中、員外郎之類的,五品以下官職怎配與堂堂正四品御前侍衛話。交流雙方,必須等級相符才對。咳,大家看得沒錯。侍衛的確是御前的,不過只二等,正四品。頭等六十名,通常只容得下海蘭察類的牛人,或者公侯世家的嫡子。有些地方,光憑令妃的枕頭風是吹不上去的。而福倫協辦大學士,名頭響亮,辦起事來卻不那麼頂用。當人家軍機處是擺設嗎!六部同樣不是吃素的。在兩處地方供有實職,再貼上大學士的頭銜,算錦上添花。否則,光掛後者的名,那就真只是個名頭而已。況且,福倫還只是協辦。倘若不是其中過進士,就連協辦也摸不著。
  阿瑪從一品,自個正四品,弟弟是五阿哥的伴讀,更重要的是還有一門皇帝寵妃的親戚,結果卻必須與身份遠低於己的小小司官打交道,而且對方還態度不好。福爾康憤怒,他認為自己受到侮辱了,全家受到侮辱了,令妃娘娘也受到侮辱了。「砰!」書簿重重扔在桌上,他摔門而去。「!豈有此理,狂妄!我去告訴五阿哥!」不跟你玩了,我要向上頭告狀,二十出頭的人,福爾康的態度做法卻跟幼童同一個水準。
  「呸!還真把自個當正經玩意!」眾人不屑地朝其背影噴口吐沫。「大人,怎麼辦?這傢伙不算啥,五阿哥咱不好得罪呀。」
  「哼!」嘴角微微上揚,達哈蘇不在意地擺擺手:「瞎操心乾嘛!五阿哥,他才出現幾回!動嘴是他,動手可要靠咱們。再說,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晃晃福爾康為圖表現親手寫的條陳,「如此荒唐的建議,尚書大人難道願意跟他起扛?大額附聽說也回衙門了。」和敬的丈夫兼管理藩院。「告狀可不光福爾康一人能。」
  隨手翻翻,一看清楚,色布騰巴勒珠爾立馬臉色沈。「目無尊卑的狗奴才!行了,尚書大人呢?」
  「大人尚在議事,屬下就先拿您過目。」達哈蘇畢恭畢敬地回答。
  沈思片刻,「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納延泰,理藩院現任尚書,進過軍機處的牛人,隸屬正白旗,蒙古的。除認為福爾康拿著雞毛當令箭,其餘感受也跟色布騰巴勒珠爾差不離。雖然入關,誰沒個老家親戚呀。怎忍心看著同族大佬因為不知高地厚的毛頭小子而被人埋汰。「您不用,本官明白。明兒,立即跟皇上請示。」直接告狀是不行滴,只能以請示的名義,讓乾隆自個看清楚,他兒子有多不負責任,養的狗腿子又有多荒唐。
  「哎,我是個粗人,乾脆這次把事交代全,免得憋的慌。」色布騰巴勒珠爾直接告訴納延泰,先下手為強。「宮里侍衛處,他也有親戚。聽說姓福的最喜歡告歪狀、拉偏架。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睚眥以報。五阿哥心善,被哄得暈頭轉向的,每次都替他撐腰。延禧宮好像也很喜歡這位外甥。有些事,趕早不趕晚。」事涉五阿哥與令妃,玩不來彎彎繞的他讓手下立即回府稟告和敬,讓老婆拿主意。
  對於趁母親孕中爬上龍床的令妃,和敬是不屑又討厭。至於五阿哥,與兄弟姐妹皆不親近的他,和敬也沒好感。生母無寵,受乾隆看重在自己弟弟過世後,又與出身低微的寵妃抱成團,和敬很難不聯想出些什麼。看慣了陰謀詭計,即使對方此次不是存心將他們夫妻拖下水,和敬也會懷疑未來出事後,會被拿來當墊背的。口述一番條理清楚的話,「去,告訴額附,照意思通知尚書大人。」去年被奪的爵位尚未恢復,色布騰巴勒珠爾再也經不起折騰。
  納延泰雖不害怕永琪光桿阿哥,但也不願在乾隆面前落個壞印象。「嗯!」鄭重地頭,「本官馬上進宮見駕。」
  擺著臭臉,福爾康滿肚子火地往漱芳齋衝。永琪,除上學與睡覺的時候,一般不在漱芳齋,就在去往漱芳齋的路上。這會兒,到那找他准沒錯。走得急,又不看路,行至御花園某拐角處。「啊!沒長眼的東西,瞎撞爺爺的。」跟人狹路相逢,對方的火氣似乎還不比他小,而且牛哄哄的。
  鼻孔君自個也被撞得晃,沒看清是誰便反唇相譏:「你才沒長眼,你是誰爺爺,我才是爺爺呢。」
  「赫,有意思啊!居然敢跟爺頂嘴。」對方給氣樂了。
  立穩,終於看清楚,原來是他呀。漫不在乎地拱手,「參見果親王。」抬腳就要走。
  「站住!」身後拖長聲音的叫喊,「本王何時允許奴才動腿?」
  轉身,姿態稍稍放低,自認為很委屈地再次問候道:「福爾康參見果親王。」
  「嘖嘖嘖嘖!」弘曕背著手,慢條斯理地圍著他打轉轉,似乎在看什麼怪物。「招子瞪大,看看是什麼。」
  抬起,發現鞋底沾上某朵看不出品種菊花的殘骸,鼻孔君不以為意地跺跺腳,抖乾淨。「多謝王爺提醒。」
  「呵!」弘曕簡直哭笑不得。不知該憤怒於對方的傲慢,還是該佩服其神經之粗大。算了,管那麼多乾嘛。叫住他,本只為問罪的。「知道是什麼花嗎?知道花是要給誰的嗎?」語調十分的輕描淡寫。
  「臣不清楚。」福爾康很光棍的回答。
  「臣!」弘曕又被驚悚了一次。分不清尊卑、搞不懂身份,這傢伙是如何當上御前侍衛的。他嚴重懷疑自家老哥的用人眼光。哪怕弄酒囊飯袋佔名額吃閒飯,也比不知基本倫常的要好呀。他不想再死腦細胞,決定懲罰出氣完事。「大膽奴才,竟然敢衝撞本王,並毀壞本王獻給太妃的名貴菊花,該當何罪!」以下犯上,本王就仁慈的罰他自掌五十下耳光,跪十個時辰好。
  弘曕的壞脾氣,朝廷內外是出名的。如果碰上那知情識趣者,及時誠心道歉並奉上厚禮,也許還有得救。可這回,偏偏遇見不走尋常路的鼻孔君。而且,對方也正因激動而思維處於更混亂中。「不知者不罪,臣不是故意的。何況,們是同時撞在一起,王爺也有責任。」習慣永琪對其說教口吻不甚在意,福爾康拿出當時的語氣。
  「什麼?跟本王再重復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弘曕頂著鼻孔君。
  「奴婢(奴才)參見果親王,給王爺請安。」有太監、宮女,並巡邏侍衛經過。
  「福大爺!」這聲問候屬於延禧宮某小宮女。
  「福大爺!」弘曕的聲調瞬間高八度。後宮之中,居然有除姓愛新覺羅之外的爺。乾隆不在,自己一個親王面前,他也不能稱爺吧。仔細打量小宮女幾眼,很正常,沒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呀。身份再低,即使辛者庫的,稱呼御前侍衛也應該是某某大人或某某侍衛吧。「呵呵,爺!呵呵,爺!」
  被弘曕陰森森的語氣嚇得直發抖,小宮女撲通聲跪下。「王爺饒命!福大爺、福二爺,宮里都這麼叫的,奴婢不敢撒謊。」
  扭頭看向旁看戲的路人甲們。有那膽小,跟著扮鵪鶉的,鸚鵡學舌般重復:「真的是福大爺、福二爺!」
  小宮女接著補充:「皇上來的時候,奴婢們也是如此稱呼的,請王爺明察。」傻孩子,以為搬出乾隆就沒事。
  不會吧!顧不上生氣,弘曕簡直要大笑出聲。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四哥居然就樣讓奴才硬生生打他臉!不用說,後宮寵妾滅妻、佞臣當道的傳聞,在許多人心中肯定根深蒂固。歷史上眾多昏君的「優秀事跡」當中,此二條上榜次數頻繁。
  自從巴上令妃的裙角,搭上五阿哥,待遇直線飛升,再基於打小養成的性格,福爾康的心態已經膨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既然沒事,臣先行告退。」硬邦邦拋下句話就要走。
  「混賬!」抓起隨身太監捧著的花盆隨手砸他背上,嘲笑完自家四哥,弘曕現在只滿腔怒火。
  背上火辣辣地生疼,福爾康猛地轉身,勃然大怒。他無法想象,居然有人敢如此待他。
  「瞪什麼瞪!大膽!」弘曕比他更怒不可遏。五哥毆打軍機大臣,自己懲罰奴才門人,可從未見過這樣的臉色。「來人,將以下犯上、尊卑不分的東西給我綁了。」盛怒之下,弘曕現在不懷疑鼻孔君腦子有毛病,他只認定傢伙是狗仗人勢,專門針對他來的。
  「誰敢!」福爾康站得直直的,傲然喊道。
  「哈哈哈哈!看來是真不要命。」弘曕氣極反笑。望向周圍噤若寒蟬的侍衛們,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吩咐道:「還能喘氣吧,那就給本王上。誰要是溜肩膀,別怪本王同罪論處。」再眼掃過太監宮女,「想通風報信,搬救兵的,儘管去。他不死,就你們死吧。捏螞蟻,本王最喜歡。你們最好相信!」
  能派出來巡邏,基本上都是些背景不強、功夫可以的。雙拳難敵四手,沒多久,鼻孔君就被壓著跪在弘曕面前。「本王該如何處置你好呢?」
  用力掙扎著,福爾康嘴裡猶不時咆哮道:「果親王,仗勢欺人、公報私仇,我不服。你們,助紂為逆,我一定稟告皇上,治你們的罪。」
  「嘴巴太臭,堵上!」弘曕面色一沈。宮女香噴噴的手帕子,痴心妄想!某打掃御花園小太監手裡的抹布,正合適!
  「嗚嗚!」已經被強制性消音,鼻孔君仍不老實。
  伸手鉗住他的下巴,粗魯地抬起來擺弄兩下。「嗯,我總算明白哪不對勁。」弘曕煞有其事地頭。「給我打耳光,重重的。既然不要臉,咱也別給他留。」
  「啪啪啪啪!」空曠的御花園,回聲格外清脆響亮。
  「餵餵餵餵餵,怎麼把鼻子給忘,是重重。」弘曕語重心長地交代道:「不管你們是捶、是打,總之,務必讓他明白。這玩意,是用來出氣,不是拿來看人的。」
  紅的、黑的、青的、紫的,五顏六色的果子鋪已經開張,弘曕氣出得差不多。甩甩手腕,「走,咱們領這位福大爺上養心殿遛遛。」
  「奏折誰寫的?」老乾盤腿坐在炕上,好氣又好笑地晃著鼻孔君的大作。皇子、王爺全部郊迎,他還真大手筆。永瑆、永璂還好,畢竟已經進學。永璟才四歲,不是折磨孩子嗎!若真採取此人的意見,恐怕蒙古人該埋怨朕偏心,他是不是想邊疆不穩呀!無能的巧言令色之徒!老乾直接給鼻孔君下定論。
  「御前侍衛福爾康。」納延泰也不跟皇帝繞圈子。反正對方的大作是夾在一堆有關此事的奏折中呈上來的。
  「什麼!」老乾一口茶噴出來。
  「沒錯呀!落款是他,奴才每本都仔細檢查過。」偶不是針對他,偶只是順便夾帶,納延泰心中默念。
  迅速將本子重新翻了一遍,最後一頁落款處,果然畫著福爾康三個大字。剛只小半截,乾隆就懶得翻,結果錯過後面。「這事跟福爾康有什麼關係,他不老實待在侍衛處,跑理藩院乾嘛!」親身體會到往日盛贊的英才原來是草包,乾隆有點不是滋味。
  「不是您允許,五阿哥分派的嗎?」納延泰一臉忠厚相。
  「朕。。。。。。」被噎得不出話來,乾隆心裡那個氣呀。工作分配當時,五阿哥要求帶幫手,他想都沒想就同意。混蛋永琪,不是只有福爾泰嗎,什麼時候換福爾康。前者除了陪他,平常閒人一個;可他哥,是有職在身,領朝廷薪水的。朕最討厭站著茅坑不拉屎並多管閒事。「五阿哥呢,跑哪去?怎麼不跟你一起回事?」老乾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孩子不會當甩手掌櫃吧?
  「回皇上,奴才不知。」納延泰的回答極為簡潔。
  「嘿,老頭。」老乾給氣樂了。「迎接巴勒奔,是理藩院的活。永琪,是朕派去攬總的。卻不清楚他的行蹤。」
  「奴才有罪,可五阿哥在哪,真的不知。這些日子,基本上,沒有事情的時候,五阿哥不會出現,主要負責視察、督促。具體跟理藩院打交道的,是福爾康、福爾泰兄弟倆。」
  老乾發毛,高聲朝屋外喊:「來人,讓五阿哥立即給朕滾過來。」
  「果親王求見!」弘曕了來。
  「宣他進來!」老乾嘆氣道。對當兒子養大的弟弟,他是愛恨交織。弘晝是荒唐,可弘曕根本就邪惡。瞧他平常乾的那污糟事吧,哪條都夠得上革爵的。近三十歲的人,怎麼就不懂收斂呢。
  「臣弟給皇上請安!」弘曕進來,規規矩矩地行禮,接著受納延泰的問候。「皇兄,您是怎麼啦?火氣這麼大,大老遠,臣弟就聽見您的聲音。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給您添堵呀?說出來,臣弟收拾他去。」跟弘晝一樣,弘曕時不時跟乾隆玩無傷大雅的沒上沒下,耍耍賴皮。
  沒好氣地瞪他眼,「得了,你不來氣朕,朕已經阿彌陀佛了。」
  「嘿嘿!」弘曕不在意地笑笑,「臣弟今兒受了委屈,特請皇兄做主。」速度完全趕得上川劇變臉,眼眶下一秒就紅。
  第一次見識他們兄弟間把戲,納延泰雙腳悄悄朝角落移動,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他還想看熱鬧吶。
  「好吧,告訴朕!」老乾開始頭疼。「是不是內務府往那送的東西又慢了?」有錢卻小氣,說的就是弘曕這種人。而且,他還老想著坑蒙拐騙搶,從別人那扒拉。永瑆那小子,估計是被壞叔叔影響。
  「皇兄!」弘曕高呼冤枉,回頭朝殿外喊。「把那奴才帶上來!」然後巴拉巴拉,開始痛訴方才自己在御花園的「遭遇」。
  一下子湧進不少人,暖閣內變得有些擁擠。看著底下那群跪著打顫求饒,比賽誰更像鵪鶉的奴才們,乾隆只想高呼聲:「都給朕閉嘴。」弘曕的話,就沒聽見多少去。
  「皇上、皇上!」弘曕把嗓門又升八度。
  受不了了!乾隆用力拍桌子,「安靜!」然後指著在場唯一一個被五花大綁,且臉腫得估計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來的人問弘曕:「就是那奴才嗎?叫什麼名字?」
  特意清清喉嚨,弘曕笑容古怪地字頓答道:「御前侍衛福爾康,宮中又稱福大爺,還有個弟弟福二爺!」
  「噗!」乾隆不可幸免的再次噴茶。朕怎麼就沒發現,他居然是個非常不安分的東西呢?在理藩院不懂裝懂,拖後腿也就算,能力不足嘛!可得罪弘曕,他是瘋還是傻。論地位、輩分,即使永琪,在他兩位叔叔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他個小侍衛,哪來的狗膽?
  「皇兄,爺呀!」弘曕咬牙重強調道:「在您面前,沒人有資格稱爺;在咱家人面前,也沒有臣子或奴才能稱爺;在大臣們面前,除咱們,也沒人敢稱爺。可福家兄弟,就敢!他們何德何能呀?是身份地位配得上,還是功勞資歷稱得起?」見乾隆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他扭頭對帶來的人證道:「都別裝啞巴,一個個的,照實回,不用給我面子,只是不能欺君。啊,也讓福爾康說話吧,免得將來有人誣陷他。」
  其他人尚未開口,嘴巴剛恢復自由的鼻孔君搶先呼喊地的訴起冤來:「皇上,果親王罔故律法、仗勢欺人,臣要告他!」
  「聽見沒有,人家還是臣吶!是漢人嗎?那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收吧。再低賤,也是包衣,也是旗人。除非,你看不上八旗,忘本。」弘曕狀告得刁毒。納延泰心中暗暗朝其竪起大拇指。
  「閉嘴!」老乾茶盞砸到鼻孔君頭上。冤什麼冤,那聲臣他可是聽得清二楚。什麼玩意!稍稍抬舉些,就忘乎所以。狗屁臣!以為奴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的嗎!有人想自稱聲奴才,還不夠格呢。奴才是什麼?對滿清皇帝來講,可不只單純用來形容某些地位卑賤之人的。對許多人來講,更包含自己人的意思在內。愛新覺羅自家人、八旗重臣們,在皇帝面前,都要自稱奴才;旗人包衣,在宗室面前,同樣得自稱奴才。這個稱呼,既顯示出地位差別,也表明關係緊密。「把他嘴堵上,你們。」
  宮女、太監,以及侍衛們,戰戰兢兢,一字不差地講當時情形復述一遍,尤其那句:「皇上在時也是如此稱呼的。」頓時捅了馬蜂窩,「朕在,朕什麼時候在?」老乾氣糊塗了「哪個宮的?」
  「回,回皇上!」小宮女哭得抽抽噎噎,「延禧宮的。」
  呵呵,哈哈!弘曕心中偷笑。該!誰讓你寵那個原本給皇嫂洗腳的奴才的!看吧,遭報應吧!
  納延泰低著腦袋,耳朵卻竪得老長,「女色誤國、紅顏禍水呀。」面都沒見過,在他眼中,令妃已經跟奸妃二字划上等號,壞印象直追妹喜、妲己之流。
  「呃!」乾隆老臉紫漲,惱羞成怒。「胡說,朕怎麼沒印象?來人,將此妖言惑眾的奴才拖出去重責五十大板。」
  「皇上饒命,奴婢冤枉啊!」小宮女尖利的叫聲回蕩在屋內,令人格外毛骨悚然。「奴婢沒有撒謊。漱芳齋、景陽宮,福大爺常去的地方,很多人都聽見的。侍衛處、侍衛處肯定也知道。」
  得了,追究下去,人證更多,笑話也鬧得更凶。弘曕決定見好就收,畢竟他皇兄的心眼比針大不多少。「皇兄,算了吧,那小東西也怪可憐的。今兒的事,臣弟會爛在心裡。不過,兩位爺,最好抹了。得罪臣弟不要緊,只怕壞了綱常,讓漢人覺得咱們不懂倫理。」
  乾隆又能怎樣?面子丟得還不夠嗎!「好,讓外面停下來。果親王的話,你們都聽見。從現在起,再傳出什麼大爺、二爺的,朕活剮了你們。」
  「啊,差點忘了。」弘曕不忘給令妃、永琪上上眼藥,反正已經得罪,乾脆做個徹底吧。「不是還有個福二爺嗎?這樣的人,在永琪身邊,皇兄您真能放心。雖相處多,親厚些,也不能忘根本呀。永琪就是心太善,耳根子軟可不是什麼好事。後宮妃嬪,論理臣弟不應插嘴。不過,福家兄弟如此囂張,鐵定是將令妃娘娘搬出來狐假虎威。念著情分,娘娘不忍心。而這些忘恩負義的王八蛋,卻反過來給主子抹黑。事情若是捅大,免不了對永琪、令妃娘娘的名聲有礙。皇兄,您可不能心軟。」
  永琪、令妃?乾隆覺得腦門裡的青筋直抽抽。大爺、二爺的叫法,肯定是從他倆的地盤叫起的。朕日理萬機,難免忽略此等小細節。可他倆呢?難道就任其流傳發展嗎!還是,也有鼓勵的意思在內?老乾不願、也不想再深究下去。這個稱呼的問題,對福家兄弟來講是大逆不道,對永琪、令妃來說,估計沒覺得有何大不了,爭寵的後遺症罷。他再次肯定,令妃能寵不能用,還是乖乖的一輩子待妃位上吧。目光短淺的婦人,坐不住高貴的位子。
  懶懶掃一眼猶在嗚嗚直叫的福爾康,老乾不想浪費時間、精力來聽他的對質與喊冤。真相是什麼?他只知道此人尊卑不分、好高鶩遠、不堪大用就夠。而且,讓宮里一群主子不同的奴才來幫著自己陷害某無冤無仇的小侍衛,打小住在圓明園又早早搬出去的弘曕還沒那本事。他又不是吃飽撐的,非得去學刑部判案,是非黑白分個一清二楚,錯八分,錯兩分。皇帝很累的,朕沒空。
                  不好笑的笑話
  「容嬤嬤呢?」武則天問素心。突然想起些事情,正打算交待老太太去辦,卻發現找不到人影。
  「剛才還在呢,只轉眼的工夫。會不會找銀桂挑花樣去?」容嬤嬤雖然眼神依舊鋒利,可畢竟上歲數,大部分自己的針線活都沒精神做,所以年輕的宮女們經常幫著。
  「不打緊,等她回來記得知會一聲。」事情算不上著急,武則也不在乎晚個一時半會的。
  「主子!」說曹操曹操到,容嬤嬤老臉笑成朵菊花,歡天喜地的走進來。「好消息!福家的兩個小子差事全沒,皇上下的明旨。」
  「!」武則似乎並不奇怪。福爾康撞上弘曕,活該他倒霉。以弘曕的「功力」,即使老乾再抽,他也逃脫不不死也要脫層皮的下場。只不過,沒想到麼快。
  宗室王公,位高權重者、地位特殊者,各人資料均已擺上女皇陛下的案頭。不光有大眾都能查到的,也有費盡心力弄清的。她的孩子將來上位,不能缺少宗室的支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閒暇之余,研究下這些「精英」也蠻有意思的。至少有幾位,就很挑起武則天的興趣。弘晝,聰明識趣,只要上位者手段得當,不愁不能發揮其才幹。弘曉,明善堂里的藏書可了不得。歷史上,乾隆修四庫全書,廣徵下書籍的時候,他位曾受弘皙逆案牽連而變得唯唯諾諾的親王,表現卻很對得起頭上的鐵帽子,人家拒絕捐獻,而皇帝也沒有因此降罪。八歲繼承父親爵位,又挺過乾隆初年為加強君主權,接連對宗室王公權力的打擊與遏制,裝膽小不代表人家真懦弱,隱藏的實力絕對超過他人的想象。莊親王允祿,精通數學通曉樂律,屬技術性人才。先後兩次奉命為管理正黃旗滿洲都統,內務府、宗人府,都待過不短時間,埋下的釘子在需要時必能派上用場。輩分、爵位雙高人士,威望不容小覷。都是被乾隆折騰過的人,相信大家應該有共同語言。武則天對謹慎的與他們建立起低調、互信合作的關係,持樂觀態度。而弘曕,相比滑不溜手的弘晝,更好拉攏。因為他所求者甚多,並弱點明顯。很多事情他出面,方便快捷。
  「延禧宮、漱芳齋,如今可熱鬧了。聽說還珠格格硬闖養心殿,挨了皇上頓臭罵,五阿哥也未能幸免。」老太太比手划腳,講述單方面群毆事件的後續。
  弘曕把鼻孔君堵在御花園,除了延禧宮、景陽宮、漱芳齋,其實各處都收到消息。因為弘曕的命令,當場無人敢動。然而,園子那麼大,總有從遠處經過的看見那麼一眼兩眼。不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對某些地方進行人為的封鎖。
  沒有救兵,就無人舒緩老乾的怒氣,福爾康只能老老實實地當他發洩的靶子。御前侍衛,目前是不可能,回去當他的一品大老百姓吧。不算太無辜,卻又被遷怒的福爾泰,遭受與其兄同樣的命運。沒有上面發的腰牌,即使五阿哥領著,他也只能站在宮牆外抓耳撓腮。
  「聽說,皇上的火氣可大了,比果親王告狀那會還旺。」容嬤嬤神秘兮兮地湊到武則身旁。「延禧宮那位哭得他頭疼;進了漱芳齋,還珠格格吵得他難受。最奇怪的要數那個叫做紫薇的宮女。」
  「幫福家兄弟求情!是不是還往皇上頭頂,不要錢似的,罩上一大堆善良、寬容、仁慈的高帽子。」武則天百無聊賴的答道。
  「我的娘娘,您簡直是千里眼順風耳啊!」武則天所說的與內線傳回的消息,內容相差無幾。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在桌上,「還有下文吧。皇上正在氣頭上,哪裡幾句好話就能打動,肯定不耐煩地要走。那個紫薇是不是一副傷心欲絕,彷彿對不起祖宗八代的怨婦樣?」
  「主子!」冰影從門外進來,「您真神!」
  「怎麼,外邊又有新戲碼?」眾人的反應都在預見範圍內,卻似乎仍有話要,武則天估計有意外狀況出現。
  「香兒,延禧宮那小宮女,全身動彈不得的被送回去。大家全在打賭,令妃娘娘在多少時日內,以什麼理由宣告她傷重不治呢。」某種程度上講,令妃此次的無妄之災全拜她所賜,不拿她出氣,要她的小命,實在太不符合其口蜜腹劍的美女蛇形象。
  眼睛一亮,女皇陛下頗有興趣地追問冰影道:「老實交待,誰坐的莊?下注多少銀子?」
  「哎,那笨丫頭本就夠可憐。你們這些人,心也太冷些。」素心不贊同的看著冰影。
  容嬤嬤頭附和,「素心說的對。本來還想繞些彎,救那丫頭一命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更何況對方還直接捅了令妃一刀。爽歪歪的容嬤嬤偶爾會冒出些不可能付諸行動,卻又「天真爛漫」的想法。
  嬤嬤,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冰影、素心異口同聲地。
  「哈哈哈哈!」三人的互動反將武則天給逗樂。「好、好!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關於香兒的命運,無非兩種。菩薩心腸的令妃親自交待太醫給其診治,名貴藥材、珍稀補品,一古腦地全往身上使。然而,在其病體康愈且事情淡化之後。某一天,就該無聲無息地消失。二,今晚或者明晚,香兒會突然傷勢惡化,暴亡。就在眾人將懷疑的眼光投向她時,令妃必定如遭遇六月飛霜,以肝腸寸斷、百口莫辯的眼神看著皇上,不多辯解。然後事情立刻急轉直下,原來幕後黑手另有其人,目標是落井下石、栽贓陷害。最終人選,五成會是本宮,病得跟死老虎似的純妃、容易衝動又忌妒心重的舒妃也佔不少可能,還有那門戶不緊、勢力微弱的貴人常在,實在沒替死鬼,也可拿來用。總之,無論如何,香兒的最終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武則天席話令得大伙頓時緊張起來。容嬤嬤惡狠狠地咒罵:「老奴就知道那賤人不安好心。」
  垂下眼簾,片刻之後,冰影站起身施禮。「主子,奴婢立刻去吩咐各處加強戒備。」未雨綢繆的道理她懂。有時候,無須交待下人便能心領神會,這樣上位者能省很多心。
  「嗯。這些日子,坤寧宮內外必須嚴防死守,無論令妃採取何種行動。」
  悶得慌,宮里又一堆破事,還得隨時提防令妃的黑手,徵得乾隆同意,武則天決定帶孩子上西苑散散心。雖然吩咐一切裝備簡略,但皇后的儀仗能少到哪去。永璂永瑆要上學不能逃課,只得不甘心地乖乖留在阿哥所。容嬤嬤同樣留下,素心細緻謹慎能在旁提醒一二,有她們掌總,穩妥。
  因是臨時決定,出西華門時,恰好正逢咸安宮官學下課。鳳輦旁,路兩邊,望過去,跪滿年歲不的大小正太們。「免了,都起來吧。」隔著簾子,學生們聽到一個溫柔和藹的聲音。「趕緊回家吧,你們的阿瑪、額娘定都盼著呢。」
  真不愧是國母!正太們不約而同地心想。
  「哥,哥!你怎麼了?」格外稚嫩的童聲。人群中一陣騷動,似乎有事發生。
  「等等。」示意鳳輦停下,銀桂上來稟告:「回主子,有個學生暈倒。」
  「要緊嗎?」武則天問。
  「奴婢仔細看看,不像大病。好像,」頓了一頓,接著道:「好像是餓倒的。」銀桂幼年時候,生母早喪,繼母經常瞞著父親虐待,不給飯吃還算輕的。瞧那學生虛弱的模樣跟自己當初很像,感同身受的便忍不住多話幾句。
  「餓的!」武則有些不可理解。官學管飯,難道是家裡的那頓吃不飽?「找太醫來給那孩子看看。」
  透過窗邊的小縫,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盯著出事的方向。五格格突然站起來,打開心愛的心盒子,「銀桂,拿去給他吃。」
  「格格真心善,那孩子知道定要來跟您磕頭的。」銀桂微笑著,「不過呀,餓得太狠的時候,像酥餅、薄脆,還有糯米做的心,都克化不了。」
  「那他該吃什麼呀?」五格格歪著小腦袋,不解地問。
  銀桂也耐心地答:「像白粥、米湯,只要清淡的流食均可。」
  「噢!」小丫頭又多學了一門知識。然而,仍將心匣子交給銀桂。「現在不能吃,以後可以吧。這些就留給他,反正我不喜歡有人餓肚子。」
  銀桂看向武則天,女皇陛下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微笑頷首。「照格格的話去辦。只是,東西是本宮賞的。」
  太醫趕到,武則天就不留下耽誤時間。鳳輦繼續前行,掀開簾子的一角,特意往那倆孩子仔細打量幾眼。「挺漂亮的嘛!相比弟弟,大的那個容貌更勝一籌。只可惜,半禿的腦門子太掃興。五郎、六郎啊,底下還會有如你倆的孩子嗎?」我們女皇陛下想念心愛的寵兒了。
                  擦粉好玩嗎?
  西苑,即當今之中南海。東南方向的瓊華島上幾乎都是宗教建築。喇嘛塔,全園的制高和標誌;經過山北沿池的二層樓式弧形長廊,北岸有小西、大西、闡福寺、以及彩色玻璃鑲砌的九龍壁,皆精美異常、各有特色。而對後世之人來講,最為有名的便是建於水中,戊戌變法後囚禁光緒的瀛台。
  武則天跟孩子們在此過得十分愉快,暫且避開宮中的紛紛擾擾。當然,消息仍不間斷地及時送到手上。令妃手段不凡,很快便哄回老乾。看似榮寵依舊,然而對方心中究竟將其置於何種位置卻模糊不清。令妃長袖善舞,爭寵是把好手,可帝王心術不是沒有大局觀的後宮女子能完全摸透的。漱芳齋,消停了不少。據是某父子倆又許小燕子頗多好處的緣故。不過,其中不少應該是老乾拐彎抹角送給紫薇的。
  官學的那對兄弟,身份背景也已查清。長曰善保,幼名和琳,正紅旗鈕祜祿氏,父親為福建副都統常保,可惜年內剛剛過世,襲先祖留下的三等輕車都尉世職。兩個孩子皆聰明上進,無奈繼母刻薄,倘若沒有忠心耿耿的家丁劉全與其父的一位偏房相護,早已流離失所,甚至一命嗚呼。善保為長兄,寧可挨凍受餓,也要呵護幼弟健康成長。繼母克扣伙食,兩人回家經常沒飯吃。於是,在學堂的時候,善保便把飯菜悄悄藏起大半,省下留給和琳。長此以往,就是個鐵打的也捱不住,況且他自己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因此,那才會在眾目睽睽下暈倒。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女皇陛下突然拊掌大笑,只可惜身旁無捧哏之人極有眼色發問道:「主子緣何發笑?」
  伯樂常有,而千里馬不常有。此次,一下就出現兩匹,且文武雙全。得來全不費功夫,武則天怎能不樂。和珅,極有語言天賦,腦子靈活精於人情世故,更擅長理財。當皇帝的不都希望手下能有這麼個人嗎!至於其飽受詬病的貪污問題,也不是全無轉圜。經歷造就性格,他如今僅只九歲而已。倘若引導得當,未必一定會成為史上第一貪官。馴馬,是件充滿挑戰卻也容易產生成就感的工作,尤其在成功以後。女皇陛下不害怕困難,只擔心無人可用。敢大膽啓用上官婉兒並盛贊駱賓王的,哪裡會對未發生並可扭轉的結果過於看重。和珅有才且對認定的主子忠心不二,武則天豈願錯過。和琳,驍勇善戰,個性耿直不貪,完全可以培養做將來的班底。而且,此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只要拿住其中一個,另一個也跑不到哪兒去。
  要使兩人日子好過,首先必拿下他們繼母。直接上門廢掉?女皇陛下斷不可能如此魯莽,仔細考慮過後,便借賞賜的名義將計劃交代給那爾布。那人,當然是要死的,只不過方法有待商榷,也許因為生病,也許可能意外。探聽清楚對方的日常行蹤後,已故福建副都統常保的遺孀,她的生命十有八九將終止於其每月去廟里上香的路途當中。
  西藏土司行人,終於來了。相比經常進京謁見的蒙古王公們,還是第一次。巴勒奔顯然有備而來,儀仗、鼓樂,華麗優美且充滿民族風情。出面迎接他與塞婭的是五阿哥與理藩院官員。在下榻地稍加修整之後,父女倆進宮,老乾於保和殿賜宴款待二人。
  塞婭個子小巧卻充滿活力,很有野性美。鮮紅色外袍讓人感覺熱情洋溢,披散在腦後的股股小辮,綴滿金銀、珠玉、珊瑚、寶石,真可謂絢麗奪目,果然雍容華貴的小公主。
  「女兒尊貴,不輸給兒子,沒有女子,何來男子!」巴勒奔的論調,令沙豬主義的老乾極為驚奇。「果然蠻荒之地!」心中暗自嘀咕句,便自以為很大度的伸手示意起進殿。
  「啊!」走沒兩步,突然一團花花綠綠的身子滾到眾人腳邊。「小燕子,幹甚麼!」看看塞婭,再瞧瞧摔得嘴啃泥,衣飾凌亂、臉上灰一塊、白一塊的小燕子,老乾立馬壽命減兩個月。一下子,連祖宗的祖宗的臉都丟光。見小燕子頂著歪歪扭扭的旗頭,一蹦三尺地與塞婭比高,老乾只得死死控制住自己發癢的手掌不狠狠下扇在那面目可憎的臉上。他簡直一千個後悔、一萬個後悔,允許小燕子沒規矩。在宮里鬧也就算,為何偏在外人面前丟醜,還麼沒禮貌。
  還珠格格被禁足,宮中上下全在幸災樂禍,活該!
  出於政治考量,巴勒奔主動向乾隆提出,在中原給女兒招贅婿。方法嘛,老套直接的比武招親。咳,應該叫清藏友好武藝切磋比賽。有些話,太直白也不好。正希望加強藏區與朝廷關係紐帶的老乾自然同意不已,並在內心深深贊許對方的知情識趣。不過,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武士名單里身份貴重、能力強悍的沒一個。而且,很多家族都已從不同渠道得知此消息,決定當約束自家子弟乖乖看戲。顯然,風聲是老乾故意透露的。
  經研究討論,地點最終安排在圓明園的山高水長樓,此處為座西向的兩層樓房,上下各9間;前環小溪後擁連崗,中間地勢平坦,是專門設宴招待外藩之處,也經常舉行比武賽箭。然後出席人員也多,後宮妃嬪、格格阿哥、公主額附、各大宗親,還有官員貴族們。熱鬧,誰不願看吶!
  女眷全部在二樓,正面猶掛有簾子,隨時可能放下。純貴妃身子不好,沒來,四格格就跟在武則天屋裡;舒妃、婉嬪一間;忻妃領著兩個女兒單獨佔一間;穎嬪、豫嬪一起;和敬、和婉姐妹並在京幾位蒙古藩王福晉一塊。其他屋子,分別擠滿宗室眷、貴族婦人。至於終得以放風的漱芳齋二人,自然歸令妃。
  相比塞婭與小燕子此起彼伏、爭奪的加油聲,打鬥其實算不上精彩。更多人脖子都恨不得伸長些,能親眼看見還珠格格上躥下跳,堪比活猴的「風姿」,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太遺憾了。
  「皇額娘!」小手抓著一隻點心,五格格大眼閃閃地:「小燕子姐姐蠻聰明的嘛。把成語說成跟書里完全不同的意思,用自己的話還能解釋得通。現在,雖然肯定不是西藏話,語調卻幾乎模樣。如果對面坐著的是個不懂藏語的人,不定就給糊弄過去。鸚鵡學舌應該也差不多如此吧。怪不得的名字叫小燕子,原來都是鳥,而且同樣很喜歡飛來飛去。」
  「撲哧!」蘭馨、四格格聽,捂著嘴不住地笑。武則天微微看女兒一眼,把茶杯放手上,不說話,繼續欣賞。
  只上普通裝備的大內侍衛接連敗下陣來。沒料想會發展成此等局面的老乾十分不悅,考慮著是否該派兩個貨真價實的高級人才出場輓回面子。在這點上,小燕子顯然與其「父同心」。「我們滿族的高手在哪裡呀!都給本格格出來!」
  呸,什麼玩意啊!你算哪門子格格!某些手腳發癢、躍躍欲試的好手同時「切」聲,伸出半截的腿立刻收回來。反正最沒面子的不是他們,真到該上場的時候,皇上自然會叫。
  見無人反應,小燕子開始捶胸頓足,破口大罵。正當女皇陛下在心中倒數:「五、四、三、二……」等著忍無可忍的老乾親自動手堵嘴時。突然,一人從看台上飛躍而下,立腳處抖落一地白粉。
  「爾康!是爾康!」小燕子用力抓住紫薇的手,興奮大叫,兩人身子如羊癲瘋般抖得厲害,似乎激動過頭。
  台上,拳來腳往、虎虎生風,十分熱鬧;台下樓里,議論紛紛。「咦,不會是那啥吧?」弘曕使勁揉揉眼睛。
  拿起個單照直接竪在弟弟眼前,弘晝笑得不懷好意。「不就是那啥嗎!老幺,怎麼不到三十就老眼昏花。不然就是因為回到大本營,心情澎湃、熱淚盈眶,以致視線模糊。」弘曕又稱圓明園阿哥,在此出生長大。
  顧不上反唇相譏,弘曕面容困惑,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呀!才幾天,腫就消了?即便如此,那淤青呢?我記得,當時他眼圈上有人擂幾拳重的,立馬黑得跟鍋底似的。難道,他的臉皮是加厚的?或者,碰上了神醫?太醫院特意交待過,不許人上他家門的。就算逼不得已去,也不許用好藥。看來,本王應當再往太醫院走一趟,幫他們松松筋骨。」
  一記熊掌重重拍其背上,弘晝笑得手裡的茶水灑桌子。「夠吧,還真眼神出毛病了?睜大那倆眼珠子,朝他臉上,仔細瞧。」
  「我的媽呀!那是麵粉吧?」弘曕才後知後覺。
  「不清楚!誰用誰知道!」叼著煙鬥,弘晝樂得是前仰後合的。
  「粉到底擦幾層呀?都這麼會,還沒掉光!」武則天感嘆道。
  蘭馨跟著附和:「可不是,瞧地上那層,夠厚的!」
  「嘖嘖嘖……」是群眾的呼聲。
  「壞粉!」
  「嗯?」眾人將眼光投向永璟,說的是啥玩意兒?
  小傢伙沒注意大家的表情,猶自顧自說下去。「掉,難看,皇額娘不用,姐姐不用。」扭過身子,對武則天與蘭馨。
  「啊!」女皇陛下明白了,捏捏兒子的小手,「真乖!額娘不用,姐姐也不會用。咱們坤寧宮,從沒有殘次品。」好幾次,女皇陛下上妝的時候,永璟都懶洋洋地趴在榻上飽含求知慾的觀看。日子久了,小傢伙心中產生種觀念:額娘擦粉、姐姐擦粉,嬤嬤們也擦粉。既然都是粉,他以為鼻孔君臉上刷的,跟自己親人的一樣,天下脂粉是一家。
  各屋子里,人們討論得熱火朝天。某人臉上的東西到底出自哪裡?如此的不服帖且生澀厚重。小心不要自己買到!「其實也簡單,只要打聽清楚福大學士夫人的胭脂水粉在哪家買的不就行。」某鎮國公嫡妻道。「他大小伙子,不需塗脂抹粉的,平常哪用得著這些東西,肯定是他額娘的。不過,遮蓋力也太差了。不然,刷這麼多層乾嘛!孩子不是長得太醜吧?是滿臉麻子、還是斑太多?」
  不得不講,人的第六感有時真挺強的。福爾康的粉,確實來自其母的梳妝台。可是,福倫之妻所用的化妝品,卻沒那麼差。想也是,以其身家,怎可能用假冒偽劣產品。怪只怪,某人為遮掩尚未完全消褪的青紫,把臉當牆刷,不僅用光已經開封的,連抽屜里那盒存貨也消耗殫淨。東西質量再好,再輕薄服帖,也耐不住如此用呀。福爾康的臉不是吸鐵石,脂粉也沒有導電性。
  其實,他的傷勢恢復得很快。當初看起來嚇人,其實全是外傷,侍衛下手有分寸。再加上,五阿哥、小燕子私下偷渡不少老乾賞賜的療傷聖品給他。因此,即使上門的太醫消極工作,傷勢仍比想象中好得迅速。只是,被重點招呼過的那張臉,尤其兩熊貓眼,進展緩慢,皮膚本就不易調理。巴勒奔父女到來,永琪負責迎接,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再度出出風頭,怎肯老實貓家裡養傷。思來想去,無意間看見下人大包小包拎著其母所定制的成年性必備生活用品進門,他立刻有了靈感。在手上先試試,「嗯,果然白不少!」於是,福夫人的梳妝台頓時如颱風過境,片片狼藉。
  「額娘看啦,他好像要贏?」五格格指著場內。
  從郎卡開始,藏族武士陸續敗下陣來。老乾的臉色,也越來越好看。瞟眼貌似鬱悶的巴勒奔,皇陛下輕輕哼:「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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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抽更健康
  塞婭忍不住親自出馬。「咻!」第一鞭下來,蒼白脫漆的牆面頓時裂道小口,鮮血順著口子慢慢滲出來。
  「抽的好!」弘曕用力鼓掌。「嗯,小格格不錯。我一定稟告四哥,給你挑個好丈夫。」
  接連幾鞭,繼續朝福爾康臉上招呼,大有使其再次毀容的意味。五格格看得神采飛揚,小手還不時有節奏地比劃著。
  「喜歡嗎?」武則天俯下身來,問。
  點頭,「嗯!」
  「回去後,額娘讓內務府給你造條好的。」拉孩子過來,抱在腿上,指著場中英姿勃勃的塞婭,武則天道:「武功倒在其次,額娘最欣賞的是她的氣勢。五兒,記住額娘的話。你是尊貴的公主,沒有人可以無視你的尊嚴與驕傲,無論現在或者將來。倘若有人膽敢冒犯,」看眼鼻孔君淌血的臉孔,女皇陛下的聲音威嚴而冷峻。「就像那個姐姐一樣,狠狠抽他。」視線轉向一旁的蘭馨與四格格,「我不光是在說五兒,同樣是在告誡你們。除了太后、皇后、貴妃,再沒有人能比公主高貴。金枝玉葉,是不容怠慢的。你們出嫁後,即使再在乎你們的丈夫,也不要把頭低下來。不是讓你們囂張跋扈,只是告訴你們,人自愛、自重,他人始敬之、愛之。」明清兩代的公主太苦,即使無法令其能像唐時樣,武則天也希望盡自己所能的改善下她們的生活。高貴與驕傲,是難得的品質,不要就這樣讓它消磨掉。
  談話間,福爾康已經佔了上風。他奪下鞭子,在一片驚呼聲中,卷掉塞婭的耳環、項鍊。
  「丫的!」弘曕火大的拍桌子。「這是打架還是調戲呀!我要告訴皇兄,治他的罪。」垂眉片刻,「有了,對付淫賊的最佳方法,就是拖進淨身房,閹個十次八次。」
  「噗!」弘晝一口茶噴他滿臉開花。「好法子,趕明兒,四哥指不定就讓你管刑部去。」
  見鼻孔君得意洋洋的將項鍊捧給塞婭,女皇陛下頓時通身發麻,「他有念過書吧?」
  蘭馨搓著小臂的雞皮疙瘩,答道:「御前侍衛不可能不識字的。」
  猛灌兩口熱茶,四格格補充道:「聽說,他被令妃推薦給皇阿瑪的理由是文武雙全。」
  這年頭文武雙全越來越不值錢了,武則天繼續發問:「他爹是漢包衣旗的,還中過進士?」
  「嗯,」還是四格格。「二甲呢,不然皇阿瑪怎麼會讓他做協辦大學士。」永瑢過繼事件發生後,純貴妃將令妃脈的底細全部告訴女兒,以防將來有用。
  「讀過不少書,又有個學問不錯的親爹;算不上純正的旗人,且不是長在蒙古、西南邊陲或者西洋外國。他不知道何為正人君子嗎?」跟花聖母黏糊,那就算了,畢竟兩人相愛。可將第一次見面的黃花大閨的貼身飾品勾下,雖然有鞭子媒介,也難逃調戲的嫌疑。藏人有沒有此類規矩女皇陛下不清楚。但是,無論滿人、漢人,都不時興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紅果果的曖昧之舉。女孩家的貼身飾品,太私人,許多情況下會被視為定情信物。他福爾康不可能不懂吧!再說,就不能用鞭子卷住對方的手腕嗎?既避免肌膚接觸,又可中斷打鬥。或者,乾脆離開認輸,相信沒人會認為他是失敗者,反而會贊賞他有風度。
  塞婭接過鞭子,回到父親身邊,兩人用藏語交流一番,期間還時不時回頭看正在接受漱芳齋伙人歡呼的福爾康幾眼,笑容格外燦爛。
  圓明園景色別緻、秀麗,塞婭原本哪裡見識過,進來就不想走。不知是其主動要求,還是老乾的意思,永琪、福家兄弟奉命整日陪她遊山玩水,忙得腳不沾地,無形中冷落了小燕子等人。與巴勒奔的商談進展順利,逐漸輕鬆下來的老乾有替自個下半身謀福利的想法,溫柔美麗的小花尚未摘到手呢。皇后與漱芳齋素無往來,於是,拉皮條的艱巨任務交給對幾人來講極具人情味的令妃。
  紫薇雖然聖母些,卻也不傻。令妃的明示暗示,激起她的強烈不安。連金鎖,也深感事情不對頭。怎麼辦?主僕二人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慌與隱憂。神經大條的小燕子卻毫無知覺,只在令妃提到塞婭也許會嫁給五阿哥時突然失態。大發雷霆之後,便衝去找乾隆也要去圓明園玩,結果恰巧與趕回宮看望她的永琪錯開。
  海晏堂,圓明園西洋建築中最大的宮殿。主樓正門向西,階前有大型水池,池左右呈八字形排引有十二隻獸面人身銅像。每晝夜依次輟流噴水,各時辰,正午時分,十二生肖齊噴水,俗稱「水力鐘」。福爾康有事歸家,永琪回宮。因此,陪同塞婭遊玩的只剩下福爾泰。仰頭望著那個個栩栩如生的獸頭,塞婭心癢難耐地老想伸手過去摸摸。
  「爾泰,你怎麼在這?永琪呢?還是,你也想當那個什麼生薑駙馬!」一聲炸雷嚇得兩人差掉進水池里。偶遇而已,小燕子不是故意的,只是逛著逛著遇到。雖然醋意大發,但其內心仍在等待永琪上門解釋認錯,絕不可能「自降身價」地主動與「負心漢與小三」拼個死活。人家,驕傲得很!
  「小燕子!」夢中情人突然現身,福爾泰先是一喜,嘴角都快咧到耳垂。立馬撇下塞婭,周身冒著粉紅色泡泡,衝到對方身旁。只可惜,心愛之人沒給他半面子。跌著張臉,視其如空氣,徑自走到塞婭面前,傲慢地抬高下巴。「怎麼樣,我家的園子漂亮吧!是不是一來就不想走!行呀,等著做皇阿瑪的兒媳婦再說吧!別怪本格格沒提醒你,宮里的阿哥們,可以娶的人好多好多,就是不知道是大老婆還是小老婆。」
  姑奶奶這次來是娶人回去,不是留下當籠里的金絲鳥的!塞婭杏眼圓睜,聲音輕飄飄的,似乎不帶絲火氣。「再說一遍!」
  小燕子雙手叉腰,回吼道:「就說!」
  「咻!」鞭子虛空一抽,然後目光依次從在場清廷人士身上掃過,聲音分外陰冷。「原來,這才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大清格格的風範,果然不同凡響,真令我大開眼界。」
  「公主,請原諒,還珠格格不是故意的。」福爾泰還算有腦子,急忙解釋道:「還珠格格從小長在宮外,不懂規矩,也不認識什麼字。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能說。。。。。。」很辛苦地打圓場,可惜有人偏偏不領情。
  「福爾泰!」這回的稱呼是連名帶姓。小燕子調轉炮口,朝自己人開火:「我不認識你,我真是瞎眼。原來,你和別人一樣,嫌棄我沒規矩,沒學問。」
  「不是的!」見她委屈地紅了眼眶,福爾泰哪裡還管是否有其他人在場,先哄回心上人再說。「小燕子,聽我解釋。」
  「不聽!我不聽!」
  「不,你一定要聽!一定要聽!」
  諸如此類無油無鹽,內容空洞的對話循環播放,再循環播放。一旁看戲的聽得耳朵都生繭,塞婭無聊地打個哈欠。他倆不煩嗎?我們都煩了!
  有道是躺著也中槍!心情被調劑得恢復正常的塞婭本打算既往不咎,不與小燕子一般見識。沒成想,對方犯賤,不被抽上幾鞭就通身癢癢似的。忽眼瞥到伸手去接噴泉的塞婭,小燕子爆發了。「都怪你!小老婆,你全家都小老婆!」
  猛地回頭,鞭子已經抓在手上,塞婭渾身殺氣。
  「幹甚麼,想打架呀!小燕子才不怕你!」極其缺乏自知之明的某人哇呀呀叫著,先動手。
  兩人纏鬥成一團,跳騰挪移,戰場很快轉向他方。「小燕子,住手!公主,別打!」福爾泰焦急地跟在後邊,大呼小叫。清藏兩方人員也緊隨而去。
  大水法,西洋樓最壯觀的噴泉。建築造形為石龕式,酷似門洞。下邊有大型獅子頭噴水,形成七層水簾。前下方為橢圓菊花式噴水池,池中心有只銅梅花鹿,從鹿角噴水八道;兩傭有十隻銅狗,從口中噴出水柱,直射鹿身,濺起層層浪花。俗稱「獵狗逐鹿」。左右前方,各座巨大的噴水塔,塔為方形,十三層,頂端噴出水柱,塔四周有八十八根銅管,也都齊噴水。全部開放時,有如山洪爆發,聲聞裡許,在近處談話須打手勢。兩人打到此處,恰逢噴泉開放。小燕子的花拳繡腿哪裡敵得過塞婭的貨真價實,旗頭抽沒了,衣裳破破爛爛,幸虧塞婭有分寸,否則,臉也是保不住的。主子們切磋,下人不方便出手。而且很明顯,處於下風的是小燕子。塞婭的隨從沒必要畫蛇添足,朝廷的人也不想多管閒事,只裝著心急如焚似的動口不動手。還珠格格的人緣,實在很不好。
  「小燕子,別怕,我來了!」鞭子險險從某人腮邊划過,其實只是恐嚇意味居多。當局者迷的福爾泰腦筋頓時亂得一塌糊塗,飛身徒手去抓塞婭的鞭子,嘴裡猶不停哇哇喊著:「小燕子閃開,有我在。塞婭公主,你們停手吧。」
  轟鳴的水聲中,沒人聽得清楚他的話。圍觀群眾眼中,福爾泰是拉偏架,破壞公平競賽原則,對尊貴的客人無禮;小燕子以為,好哥們講義氣,助拳來了;看他的表情,塞婭心裡明白對方有勸架的意思,奈何私心也一目瞭然,讓她很不爽,因此手上就沒停,繼續實打實的拳來腳去。所謂吃力不討好,就是如此。
  事情驚動園子各處,趕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本公主不跟你們玩了!」塞婭故意露個破綻,小燕子趁機一拳砸來,福爾泰伸手一擋,三方的手碰在塊。「嘩啦!」旁觀者的角度看,塞婭似被兩人大力一推,摔進池中,浮上沈下的撲騰。這麼多的人證物證,又是對方先動的手,即使抽了還珠格格,皇帝也無法降罪自己,臉浸在水中,她得意笑。
  「小燕子混蛋!」老乾咆哮著,養心殿的物件又更新一批。「看什麼看,告訴令妃,朕沒空。委屈,朕還委屈呢!一個沒出嫁的大姑娘,嘴裡小老婆來小老婆去的,不乾不淨,朕的臉全讓你給丟盡。來人,傳旨!還珠格格頑劣成性,無禮不堪,著禁足三個月,並抄寫誡千遍。令妃管教無方,禁足十日,罰俸兩月。」
  苦難才剛開始,好戲仍在後頭!
                  各懷鬼胎
  深夜,理藩院驛館,巴勒奔父下榻之處。燭影搖曳中,兩人神情哪裡還有白日中的半分魯直。「阿爸,就那個福爾康吧。」
  「你決定了!」巴勒奔認真詢問女兒道。「嗯,我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郎卡他們已經打聽清楚了,當時參與比武的人當中,沒有一個真正的滿人精英。看來,皇帝的意思頗為耐人尋味吶。不過,這樣也好。真正智勇雙全的勇士,反是難以拿捏得住的。長此以往,對咱們毫無益處。」
  塞婭掰著手指,分析些負責「****」的福家兄弟倆,辦差算不上,書念得不錯,外表也光鮮亮麗的,但人品能力就值得商榷。福爾康,看上去似乎很搶眼,走到哪兒都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是兄弟兩人中的佼佼者。功夫還行,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然而實際事務,尤其人情世故方面,根本眼高手低。主要是姿態問題,感覺其身不正,而且很容易衝動,剛愎自用。相比兄長,福爾泰雖然好像被擋住許多光芒,其實內里卻毫不遜色。能力外表不輸,頭腦更清楚些,也更為在乎尊重家人。整體素質算不上特別優秀,然而也不錯。皇子身邊的伴讀,偏偏出身低微且主子經常無意間四處樹敵,即使上頭再護著,總有照管不及的時候,他卻很少吃過虧。因此,此人多多少少是有手段的。
  西藏駙馬,名頭好聽,但為藏人利益,也只不過擺放好看的菩薩而已。他不會有任何實權,無法施加半分影響力,更時刻被周圍監視著。巴勒奔父的中心思想十分明確:廢物優先,良才不用。
  「皇后,內務府那邊記得吩咐下去,按多羅格格出嫁的例,給塞婭備份禮。雖然福爾康會跟他們返藏,但咱們總要有一定的表示。」本來,他已經打算在宗室中找個祖上顯赫,本人卻平庸無能的老實人封做貝子,「嫁」到西藏的。大不了將來對方因水土不服英年早逝的時候,給其家人多些補償。而今,有人傻乎乎地主動替他分憂解難,白痴才會拒絕呢!鼻孔君,在老乾心中討厭者排行名列前茅。得知巴勒奔父女不識貨,自己又正好避免宗室埋怨,老乾高興壞了,索性大方一把。
  「臣妾明白。」武則天清楚應道,「財物方面好處理,直接按例撥下即可。問題是,陪嫁的嬤嬤、侍衛以及包衣戶,一概相同似乎不妥。畢竟,塞婭並不是咱們的人。而且,這些僕役不少是近身伺候主子的。屆時,用不用倒在其次。只巴勒奔父女是否會不識好人心,認為咱們企圖插手他家內務。」
  抿了抿嘴唇,老乾稍稍冷靜了一些,點頭道:「說的有理。倘若藏人、蒙古人真如外表般魯直,也就容易對付,哪裡需要咱們長年累月的費盡心思又拉又打。福爾康入藏,朝廷當然少不了表示。東西,他們樂意收;人員,免不了起疑心。既然如此,福家如何朕管不著,朝廷是不會給他添人的。」
  「臣妾就吩咐下去。具體清單,報來之後再請您斟酌過目。」武則天鳳眼上挑,擺出一幅天朝上國的架勢,非常牛氣的仔細數叨:「蠻荒之地,正應多些中原精美絕倫之物讓他們開開眼。江南貢上的絲綢、廣東的西洋玩意、江西的瓷器,還有各地的美酒。臣妾覺得,禮物當中,這些可以佔大頭。既示了恩,又讓他們曉得跟隨、忠於朝廷才能過上好日子。」
  這建議正好迎合皇帝的性格,老乾是無時無刻都要向四周散髮其財大氣粗、錢多人傻的暴發戶氣質的。「恩,這才是大清皇后的心胸。」錢是為展示朝廷面子所花,不因皇后個人,老乾兒也不覺得武則天敗家,反而大加贊賞。並且根據職業本能,舉一反三的有了新主意。「金銀之類,就不用給,內務府的東西可比這值錢。清單就按吃、喝、玩三類開吧,其他一概不用。」新技術,任何可能促使當地進步的,一絲不許洩露。享受吧,奢侈腐化吧!軟刀子殺人,同樣有效,而且更省事省力。
  見老乾機靈地理解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武則天稍稍放點心。「巴勒奔一行人何時離去,臣妾好催促內務府加緊辦理。」
  「先讓他們立刻開始準備吧,日子充足些,免得手忙腳亂。朕另外還有事與你商量。」老乾腆著臉,有點不好意思地欲言又止。
  完了,幺蛾子還是來了!女皇陛下無語問蒼天,偶也不想參與乾隆二十四年的皇室事件。「裝暈、裝病,還是有急事需立刻離開呢?」正當其心思轉呀轉,絞盡腦汁找藉口推托時,「延禧宮臘梅求見皇后娘娘!」有人遞樹枝來了。
  含酸帶怨地微嗔了老乾一眼,轉過身來,輕輕抬抬下巴,正色道:「讓她進來。」很完美的演繹吃著小醋的皇后角色,女皇陛下清楚,僅憑小燕子的瘋瘋癲癲,是無法將令妃打倒的。
  規規矩矩地向兩宮行完禮,如往常一般,令妃兩大護法金剛之臘梅,面帶焦慮地懇求皇帝:「皇上,請您去看看七格格吧。娘娘,我們娘娘已經擔心得暈過去了。」延禧宮耳熟能詳的兩大伎倆:一、我們娘娘不舒服;二、我們格格病了。
  「呼,滾吧,快走吧,這裡沒人留你。」看著老乾抬腳出門時臨回頭那含情脈脈、似有愧意的眼神,武則天直起雞皮疙瘩。「來人,宣太醫。」暈倒只能一時,臥床不起卻可以上月。未來一段時間,即事件多發期。皇后因病不能理事,無人能夠牽扯到其頭上。
  「皇上!」令妃小鳥依人地靠在皇帝胸前,「奴、奴婢簡直太感動了,不知該如何報答您的寬宏大量。」熬不過溫柔鄉的誘惑,老乾很快原諒其在小燕子規矩問題上的不作為。
  手慢悠悠地搓揉著對方的背,老乾神魂顛倒地享受著美人在懷,漫不經心地答道:「小燕子讓她娘給慣壞,野性難移,怪不得你。」
  「可,可是,奴婢還是擔心那孩子。」受五阿哥之托,加上認為皇帝尚未完全厭棄小燕子,令妃決定試探著替她求求情。「雨荷姐姐只得一個女兒承歡膝下,慈母之心,難免多疼小燕子些,情有可原。而且,小燕子本性善良卻心直口快,咱們做長輩的,只能耐心引導,努力包容。畢竟,這孩子苦了近二十年呀。」哀兵政策奏效,見乾隆意似鬆動,令妃很有眼色地繼續:「小燕子活潑好動,長時間禁足,恐怕壓抑她的性子,憋出病來就得不償失了,辜負您的呵護。退一萬步來講,假如小燕子真變成一板一眼,規規矩矩的格格,那還是往日里您那開心果嗎?皇上愛之深責之切,奴婢明白。不過,徐徐圖之,也許更為妥當。」
  乾隆聽了頻頻點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短時間內令小燕子脫胎換骨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無法想象某只鳥一開口「回皇阿瑪」,閉口「是,皇阿瑪」的,毫無趣味可言。「既如此,就免了她的禁足吧。不過,大體規矩依然要學。尤其那張嘴,不懂成語不要緊,但臟話朕不想再聽見一個字。」
  暗暗朝周圍使個眼色,令妃語帶嬌嗔地拉著老乾坐下。「您瞧瞧,多俊的字呀!奴婢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拿起宮女呈上來,花聖母幫小燕子作弊抄的女誡,令妃感慨萬分道。
  細細觀摩,手指輕輕撫過那張張秀麗的簪花小楷,乾隆猶未知自己嘴角已經不自覺地揚起笑意。「嗯,紫薇丫頭才情不錯。」
  順著他的心意,令妃舌綻蓮花地贊美紫薇一大套,同時話里話外明:皇帝魅力無邊,吸引無數美人競折腰。花聖母痴心一片,拜倒在其明黃褲頭之下。「雖說,紫薇服侍皇上,是樂意且應該的。不過,小燕子與其感情深厚。一旦分開,難免傷心。倘若不懂事,鬧起小孩子脾氣,就不雅了。不如,奴婢先試著勸勸,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至於紫薇,最好盡快搬出漱芳齋。」
  「不愧是朕的解語花!」滿意地抓著令妃的手,老乾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圓滿的。正事、大場面,有皇后撐著;滾床單,讓自個快活,令妃最善解人意;如今,又有年輕貌美的才女即將在精神與上給予撫慰。嗚,太爽了!
  一臉都是應該我做的,令妃繼續替老乾排憂解難。「紫薇搬往何處,本不該奴婢多嘴。不過,考慮到小燕子的心情,最好離漱芳齋近些。這樣,也方便她們來往。」最好且必須在延禧宮,心中暗自道。以色侍君,是不能長遠的。保養再好,令妃也年過三十。兒子,沒蹦出半個來;永琪,不完全可靠。紫薇年輕,出身低資歷淺,倘若生下兒子,交給其所居宮殿主位撫養是最可能的。即使沒有,留下幫助固寵也好。
  果不出其所料,「舒妃太嚴肅,純妃身子不好,兩個孩子又跟你親近,紫薇還是搬你這兒吧。交給你,朕放心。」
  「奴婢定不負皇上所托,好好照顧妹妹。」名分還沒定呢,令妃已經順桿爬,自動提紫薇的輩分。
  兩人正商量如何給花聖母一個驚喜,令妃又大方提出私人送其多少珍寶,乾隆忙阻止很不消花費,朕自有表示,且額外再賞令妃不少好東西雲雲,重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小燕子在叫喊,紫薇好像也跟在後面。
  堆著笑著站起,令妃打趣老乾:「皇上,看來她們是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個好消息。」
                  詭辯
  「皇阿瑪,不可以把爾康許給那個塞婭公主,絕不可以呀!」一把推開滿面春風笑臉相迎的令妃,小燕子直衝乾隆面前,大聲喊道。
    老乾大為疑惑,「什麼不可以?小燕子,你到底在說什麼?」
  福家兄弟一向與漱芳齋走得很近,「難道,她喜歡上了爾康?」令妃心中暗自揣摩。
  小燕子不作正面回答,只一味地胡攪蠻纏:「反正不能!否則,將來你會後悔的。」
  事關大局,而且聖旨已然寫好,翌日就要明發下去,怎容更改。老乾以為小燕子捨不得,卻也不認為有何大不了。額附嘛,將來肯定替她挑個好的,比福爾康強千萬倍。「國家大事你不懂,就別鬧了。」
  永琪使勁拉小燕子的手,低聲道:「別衝動,回去再說。」
  奮力甩開,小燕子瞪圓了雙眼,大喊道:「什麼蟲動,我不是蟲子。」
  「皇上,奴婢參見皇上,令妃娘娘。」紫薇、金鎖也趕到了。「格格,求求你,咱們回去好不好。」
  「我不走!」某人心一橫,終於不管不顧地吼出那嗓子。「我不是格格,紫薇才是您女兒。」
  瘋了!令妃捂著嘴,大驚失色。乾隆身子猛地晃了一晃,勉強撐住,一股涼意從頭頂直灌腳跟。「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語氣出奇的平靜。
  事到如今,幾個同謀者只得將整個真相詳細道來。
  「封鎖延禧宮,沒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出,不可擅入。」踉蹌著走出來,老乾隨即吩咐道。「五阿哥禁足景陽宮。」
  這種事,夠資格知道並且有能力分擔的,非皇后莫屬。老乾仰著頭,腳底生風般急速往坤寧宮走去。打擊太大了,他太需要安慰了。「皇后!」
  見其副接近老淚縱橫的崩潰模樣,武則天立刻摒退左右。剛解除禁閉,漱芳齋眾人就不甘寂寞的直衝延禧宮。動靜如此大,無須宣傳,宮內大部分角落就都已清楚。「好戲終於開演了!」皇陛下決定見機行事,看老乾到底態度如何。
  「皇后,他們欺騙朕,他們傷了朕的心!」處置問題先拋到一邊,老乾心碎無痕地訴起苦來。
  恰如其分的演繹自己感同身受,並對欺君罔上者表示極大的憤慨,武則天重點只在安撫皇帝脆弱的小心肝上。至於最終處理方案,不主動發表意見。
  發洩完畢,喝下溫熱的茶水,老乾神經逐漸舒緩下來,依據帝王固有的多疑與陰謀論思維,腦子開始飛速旋轉:小燕子、紫薇、福家、令妃,還有他極其不願相信也牽扯進來的永琪。會不會是個多人參與,專門針對自己的局。「來人,速將福倫一家四口押進刑部。」
  「等等。」揮手讓小太監下去,武則天面有難色地對老乾:「此事關乎皇室聲譽,讓刑部審恐不適合。而且,在不打草驚蛇的情形下審問,或許能有出其不意之效。」
  老乾剛要不高興,聽完皇后的一席話,點頭稱是。「這樣,分別以朕、令妃、永琪的名義,宣他們進宮。然後,扔進宗人府大牢,」頓了頓,「小燕子、紫薇,還有金鎖也是。交代下去,隔開關。」防止串供很必要。
  頭腦冷靜、思維清晰,老乾表現正常,武則深覺埋藏許久的這把火該燃了。
    僅二人知道,秘密派往濟南替夏雨荷修墳,打算給小燕子一個「驚喜」,卻歸途中屢遭匪類搶劫,損失慘重的皇帝心腹手下,因意外困於天津的幾個,正好這時候回來了。
  「夏夫人墓碑上刻著愛女紫薇四字?」
  「是。」
  「夏夫人有特意請夫子上門教導女兒琴棋書畫?」
  「是的。」
  「變賣家產,同進京的是主僕倆?丫頭叫金鎖?」
  「沒錯。夏夫人在世時,那丫頭曾有時奉命出門辦事,鄰居與相熟商販都認得。」對新發生的變故無所知,此人被老乾陰森森的語氣嚇得通身冷汗。
  「行了,朕知道了,先退下吧。」老乾身上同樣一陣涼一陣熱的。紫薇真是他女兒,小燕子沒說謊。那麼,曾對親生骨肉動情的自己呢?無法再逃避的老乾又羞又氣,胸口企圖炸裂般地跳動著幾個字:「殺人,朕要殺人!」
  「皇上!」那人欲言又止,似乎仍有下情稟報。
  事情已經不能再壞,剩下的就乾脆吧。老乾懶懶地擺擺手,「說吧,朕聽著呢。」
  含著哽咽,來人詳細將一切娓娓道來。起初一路平安,到達濟南後。拐彎抹角向花聖母的舅公、舅婆打聽清楚夏雨荷的下葬地,拿錢雇人精心修好,並贖回被變賣的夏家大宅。期間,關於夏雨荷母女的閒言碎語聽了不少,花聖母的名字墓碑上親身所見,隨身丫頭叫金鎖,周圍鄰居作證。眼見大功告成,正準備回京彙報領賞,卻無緣無故惹來地痞流氓,雙方混戰一場。返京時候更不平安,路霸山賊層出不窮,劍劍傷人、招招致命。好容易進入天津境內,還全給病趴下。真是多災多難!然而,人禍還是天災?一輩子從未如此倒霉的眾人,各自心中都暗暗記下這筆賬。「奴才活了幾十歲,還從未碰上過如此多的巧合。去時無事,回時卻截然相反,好像咱們在山東境內、加上直隸的賊人跟前人人掛號似的。」
  眼睛頓時眯起來,老乾也認為其中有古怪。「先下去吧,朕多賞你們些撫卹銀子。此事,你們就別管了,朕自有主張。」還能怎樣,肯定是某些不希望真相暴露之人乾的。福家還是令妃?或者,根本就前者動手後者動口。反正幾人早已烏龜王八一條藤。「他們,已經在內務府關了好幾天了。據說,吵得很。皇后是否有興趣陪朕一塊聽審呢!」
  「臣妾恭敬不如從命。」武則天樂得看熱鬧。
  帝後親臨內務府,宗令睿親王如松趕緊出來迎接。「不必如此蛇蛇蠍蠍,朕今兒只是聽審。一會兒,依次將幾人提出來詢問,朕在裡屋。」老乾想看看,在不同主審官面前,那些人會是怎樣的嘴臉,也有助於分辨真偽。
  首先出場的,便是主犯小燕子。「看見王爺,還不趕快跪下。」獄卒大喝。
  「他算老幾,我為什麼要跪。我是格格,皇阿瑪親封的格格。除了他,沒人能讓姑奶奶下跪。」因為武則天壓根沒怎麼搭理過她,小燕子顯然忘,宮中,至少尚有許多人可以敲斷她膝蓋的骨頭。
  「放肆!」最囂張是,明擺著犯了欺君大罪的也是她。獄卒大喝一聲,準備繼續教訓小燕子幾句。
  「好了。」皇帝還坐在後邊呢,如松無心糾結此類小細節,直接道:「本王奉聖旨,審理欺君罔上,假冒格格案。小燕子,你認不認罪?是否有話要說?」
  文縐縐的話,小燕子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騎在馬上?我沒罪,我沒有假冒格格,是皇阿瑪硬要我當的。」
  雞同鴨講!再結合小燕子之前的「威名」以及數日來的表現,如松非常理智地選擇不與其糾纏,換種對方能聽懂的直白語言,繼續發問:「你真名叫什麼,今年多大,家住哪,有沒有親人?如何認識的紫薇,又是怎樣進的宮?」
  關鍵抓得很好,而且公正客觀,沒有任何攻擊、攀咬他人的意圖。武則天覺得如鬆手段不錯,腦子也靈活。只可惜碰上偏偏不走尋常路的小燕子。
  「什麼蒸名、煮名,我只有一個名字,就是小燕子。我今年十八歲,比紫薇大,所以是姐姐。家,皇阿瑪說,宮里就是我的家,他和永琪、令妃娘娘,都是我的親人。進宮?要不是為了幫紫薇認爹,我怎麼會被永琪射了一箭。」顛來倒去,囉嗦半響。唯一收穫是終於知道花聖母曾去太常寺瞎撞,某人做過真正的小賊。
  「啪!」內屋似乎什麼東西砸碎了。如松同情的回頭瞟了一眼,接著追問:「你不是皇上親生女兒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抬頭一望,似乎人還不少。「永琪、紫薇、金鎖、爾康、爾泰,還有他們爹娘。」遲疑片刻,「令妃娘娘應該不知道,雖然我好像跟她提過一次。」高明啊!這眼藥上的。無論令妃是否知曉,老乾心中十有八九已將其定下罪。
  行了,該問的已經問了。罪犯欺君是肯定的,至於是否隱藏其他目的,如松可不打算多事。
  緊接著,紫薇、金鎖出場。不知是否因為認清現實的殘酷,主僕倆的言行很有替自身洗白的意味。「蒲草韌如絲,磐石是否無轉移?」夏雨荷的臨終遺言,花聖母含著血淚,一個字一個字異常清晰地念出來。夏雨荷的苦、夏雨荷的痴,都讓她訴得無比感人。至於自己,言行,舉動,只為認爹。每次看見皇帝疼愛小燕子,心中就會不停刺痛,羨慕又嫉妒。
  武則天安慰地拍拍老乾的手,輕聲道:「可憐見的,打小就沒有父親。好不容易進宮了,又無法相認,只能眼睜睜看著。紫薇是個孝順孩子,不然怎會捨身替您擋一刀呢。」女皇陛下不是善心大發的要為花聖母說好話,她旨在幫老乾過心頭那道難言的關。「您看待她如此親近,不也是出自父性嗎。」把問題源頭推到親情頭上,那麼曖昧也就變得光明正大。
  老乾很有阿Q精神的踩了這個台階。「唔,是呀!」他自我催眠著,似乎一切本就如此。
  做事情,一旦做了就要做足全套。武則天最後隱晦地提出:「世上總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不吝於以最壞的念頭抹黑他人。再真摯的情感,在其眼中,也免不了想歪。然而,事實便是事實。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行得正,量他們也翻不出花樣來。」
  老乾霎時如雷轟頂,既然大禍未曾釀成,自個慌張什麼。他與花聖母之間,仍是清清白白的。就算之前有人想歪,如今真相大白,肯定自動統統給糾正過來。「一個人,究竟因何會為某男子捨生忘死?」他現在可以很快給紀曉嵐答案。「因為,他是爹,是他女兒。父親情呀。」老乾顯然再次選擇性失憶,他忘外游途中,花聖母那極其不當的討好行為。至於令妃,唯一全部醜聞的知情者,殺人滅口?目前不完全捨得,裝作沒事發生,卻也難以忘懷。不過,那精明的小腦瓜,應該清楚當如何做吧。懲罰,自然避免不了。否則,就太便宜人。
  乾隆正自欺欺人得愉快,前邊,又有人登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福家四口,臉皮厚、口才好,皆巧言令色之輩。在鼻孔君感慨激昂地歌頌其與花聖母「山無稜、地合的偉大淒美愛情」之後,由福倫打頭,其妻補充,福爾泰潤色,將一切只歸於四個字——情非得已。還特意強調沒把花聖母弄死,卻私養為禁臠此功勞。
  這些人膽子真大得沒邊!如松瞠目結舌。怪不得能跟那還珠格格穿一條褲子,根本物以類聚嘛,心歪理也歪。他聽著都受不了,後邊的當事人豈不更義憤填膺。如松馬上決定不再問了,否則順藤摸瓜下去,令妃、五阿哥必然冒出來。二者皇帝能審,他雖然頂著鐵帽子王爵,卻也不合適。不小心,肯定後患無窮。「皇上、娘娘,這是幾人的口供,請過目。」燙手山芋扔回老乾手上。
  欣賞完各人形形色色的「表演」,老乾已經麻木了。「皇后啊,朕該拿這些個東西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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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內助
  就知道你會問我的意見,早想好了。看著乾隆那張寫滿「偶好傷心」的老臉,武則天心裡暗暗撇撇嘴。
  「福家一門,除去福妻余下三人皆為外臣,臣妾不便插手處理。但無論其罪是否欺君,幾人非純臣、私心重是一目顯然的。至於小燕子,說她壞吧,大奸大惡沒有;說她好吧,進宮以來她做的都是些什麼事,一通瞎弄,鬧得咱們精疲力盡、亂七八糟,卻還理直氣壯。我覺著吧,她根本就無知者無畏,呵呵。在這等糊塗人身上費事,您大可不必,不值得呀!」女皇陛下對小燕子的總結十分準確,不過自私又無知的小人罷。「以往,宮中如何處理某些忤逆、欺瞞主子奴才的,隨便挑一條,就足夠她受的。太當一回事,反而還抬舉了她。」
  說來說去,還是要將事情範圍縮小到宮內。參加過祭天大典,並且世人皆知的皇帝義女,居然是欺君的騙子。一傳出去,簡直讓民眾笑掉大牙。而且,有那肚裡彎彎繞、心思深沈的,指不定就陰謀論了。說得好的,會說還珠格格犯了無法訴諸人前的大錯,因此不得不給套上一頂沒人承受得起的帽子藉口處理;而對皇室不滿、或者巴不得朝廷倒霉的人,比如反清復明分子,鐵定四處宣傳皇帝不仁,格格無辜,罪名根本莫須有,也許只是「善良單純」的不符合統治階級口味而已。
  武則天勸老乾道,「此事壓根就不光彩,可不能因為一小撮良心壞的東西,打了皇家臉面。要處理她,悄悄的便是。反正,無論何種懲罰,小燕子的下場,氣絕對替咱們出的了。」
  「說的是。」老乾贊同地頷首,「孩子不好養,夭折的多。宮中消失那麼兩位暴病身亡的成年格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殺了?偶說的是處理,不一定非要死人。見老乾仰頭45度角呆呆出神,忽而皺眉、忽而喜笑顏開,陰晴不定的囧樣,女皇陛下就知道他在腦補些什麼。「杖斃、毒藥、繩勒、溺水,還是貼加官呢?」貼加官不錯。把人擱板上,四肢牢牢固定,然後一盆水、半疊牛皮紙,一張一張糊對方臉上,直至憋死為止。過程漫長,受刑者由最初的勉強可以呼吸到無法喘氣,期間大部分時候神智是清醒的。出於本能的求生慾望拼命掙扎,卻絲毫無用,如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效果與鈍刀子拉肉差不離,還不用見血。心理比較變態與陰暗的,都喜歡用它。「嘿嘿嘿嘿!」老乾不由自主地賊笑起來,表情看上去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啓稟皇上,五阿哥急病,想要見您。」永琪身邊兩大忠實狗腿太監之一,小順子滿頭大汗,憂心忡忡來報。
  「永琪病了!宣太醫沒,嚴不嚴重?」老乾頓時嗖地立起身,兩只腳自動朝外走。雖然失望了好些天,畢竟疼愛、看重了十來年,他如今還很捨不得這個兒子。
  「五阿哥自個犯了大錯,惹皇上傷心,該罰。不讓找太醫!」小順子說著,捂嘴抽泣起來。「皇上,請您救救五阿哥吧。」
  飛快朝御輦走去,老乾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糊塗東西,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折騰自個身子作甚。」側臉不滿地瞪視小順子,「主子任性,你們做奴才的也不想法勸勸,竟由著他。」
  景陽宮消息蠻靈通的嘛!主子被禁足,奴才還能追著皇帝到宗人府幫玩苦肉計。看來,我這個做嫡母的,需要替便宜兒子清清家底了。武則天快步跟上,「皇上,孩子身體要緊,您一會兒話可記得軟和些,別再嚇著他。」
  老乾才想起,皇后在他後面。「朕有分寸的。」
  「您先去吧,別耽擱了。宣太醫就交給臣妾去吧。」女皇陛下可不想被永琪的叉燒言論污染耳朵。登上鳳輦,吩咐小泉子遣腿腳伶俐的小太監去催太醫,武則天不緊不慢的回到坤寧宮。進門,「孩子們,你們五哥病,備上禮,額娘待會帶過去給他,也算你們替兄長盡的心意。」
  蘭馨尚好,該如何是輕車熟路的;可幾個小的,手腳就慢了。永璟才四歲,知道什麼,只嚷嚷嬤嬤打開自己的百寶箱,目光在琳琅滿目的玩具當中掃來掃去;五格格卻是想得太多,吃的、用的、玩的,為難該選哪一樣,而且,小丫頭還要替正在上學、無法出場的兩個哥哥準備,就更磨蹭。直花了小半個時辰,禮物方挑選完畢。
  「娘、娘娘!」小泉子跑進屋來,「御輦近了。」
  永琪對老乾的講話,武則天不說字字清楚,內容卻也猜得八九不離十。無非就是小燕子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生命的四分之三,倘若皇帝不成全他倆,傷了小燕子一根頭髮,就是不高貴、不仁慈、不善良,總之不是個好爹。老乾這回受的打擊,絕對效果槓槓滴。
  「皇后!」老乾眼中亮晶晶,聲音聽起來抖抖的,他又再次受傷了。
  很受不了其那「求安慰、求愛撫」的幼稚模樣,咬著牙悄悄擰自己大腿一把,換上一臉擔憂的表情,武則天迎上去,「皇上,永琪的病情如何?正打算過去呢。誰知,幾個孩子非要準備禮物,安慰安慰他們五哥,挑來挑去不滿意,就給耽誤了。這不,剛收拾好,您就來了。」
  看著桌上堆堆滿滿,老乾反而更想哭:人跟人,區別咋就那麼大捏!永琪魔怔了,居然因為無才無貌的小流氓出言不遜、尋死覓活。老乾對花聖母雖心中疙疙瘩瘩,然而,永琪在真假格格件事上的所作作為,卻讓他心寒。總結歸納就是,對父親,他不孝;事君王,不忠;待姐妹,無情。把江山交給他,合適嗎?老乾困惑了!
  「朕要殺了那只鳥,殺了!」怒火突然上頭,老乾不停在原地打轉,殺氣騰騰地喊道:「她不最愛嚷嚷要頭一顆、要命一條嗎!朕就偉大仁慈的成全她。」好好的兒子,全讓來歷不明的野鳥給帶壞,他的憤怒可想而知。
  完鳥,要失控了!見他臉紅脖子粗,瘋狂揮手甩胳膊,武則天忙朝四下使眼色,摒退閒雜人等,屋內只剩他們二人。「皇上,請三思。」
  「怎麼,你要替那只鳥求情?」老乾覺得很奇怪。在他的記憶中,小燕子對皇后可算不上尊敬,而坤寧宮系對小燕子亦不冷不熱。皇后,嫡母的責任盡得無可挑剔,但明顯是不喜歡小燕子的。
  武則天深呼吸,正對老乾,斬釘截鐵地:「不!臣妾此番,不為小燕子,只為永琪。」後宮之主的糾結心態,對話中展現無遺。「永琪非臣妾親生,即使有大義的名分在,很多時候仍不便插手干涉,怕旁人多心。可如今,事關孩子將來。做嫡母的,絕不能不管。」
  擲地有聲的義正言辭,震撼了老乾的心。「皇后!」
  「小燕子算什麼,」武則天不屑地,「假如不是永琪在乎,就算她長十個腦袋,也早砍了,哪裡還輪得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永琪年輕,瞧見啥新鮮好玩的,不能割捨難免。咱們不都有過這樣的時候。」
  老乾不吭聲了,看著武則天,示意繼續。
  「小燕子的脾氣,我雖與她不親近,卻也看得清楚。除非腦袋讓人下藥,否則,忍得一時,還能忍一輩子?堂堂阿哥,性子再隨和,也禁不住某人十年如一日的粗魯、野蠻與得寸進尺。到時,不用咱們攔,自個就散了。您又何必做惡人,傷了父子之情呢!」
  最後一句畫龍點睛,深深觸動了老乾。「皇后!」爪子立刻摸上去。令妃善解人意?狗屁!皇后才是知音人。
  「孩子不懂事,咱們卻不能不替他著想。」武則天從母親的角度闡述。隨後,把手從某人的爪子中抽出來,挺直腰桿,擺出忠言逆耳的神態。「皇上,您有一顆寬大仁慈的心。我話不好聽,脾氣生硬,臣妾清楚自己的不足之處。然而,卻仍要懇請您,往後更要三思而行。像這回,完全就是您的美德被宵小給利用了。任何有損於您的行為、語言,臣妾都無法容忍。臣妾絕不許任何事情害了皇家的孩子,傷了您跟兒女之間的感情。」
  「朕知道,朕明白!」有永琪的叉燒言論做鋪墊,老乾根本就不覺得皇后的話難聽,反認為其真心寶貴。「唉,兒女都是債呀!」酷愛微服私訪,民間諺語他還知道幾句。兒子的事看似解決了,可女兒呢?紫薇怎麼辦?滅掉?雖然內心仍芥蒂深埋,他卻不想下手。原因是複雜的,對夏雨荷的愧疚、虎毒不食子的傳統,最重要的是他已成功催眠自己以往都是親情惹的禍。留下紫薇,就等於證明自己心胸坦蕩,兩人之間清白無瑕。難道再認格格?老乾想起就哆嗦,不行。如何安置,是件麻煩事呀!而且,丫頭居然還被福爾康給迷住。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地出口。
  「麻煩?臣妾覺得其實並不麻煩。」賢內助再度提劍上馬,排憂解難來。「永琪那邊,您能告訴我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嗎。」
  沒好氣地哼,「還能怎樣!還珠格格暴亡,朕賜永琪通房。」惡狠狠地補上句,「位子最低的那種,侍妾都不算不上。」
  把手掩在嘴上,武則天嫣然一笑,艷光四射。「通房可以,暴亡未必。」
  「……快說。」老乾猴急地追問。
  「玉牒上無,聖旨也只寫收養民間義女,沒有名字,皇上一句話說是誰,誰就是格格。祭天那會,一晃而過,誰記得格格長什麼樣。而且,宮中知情的,沒人多嘴。至於宮外,格格從不拋頭露面,更無須擔心。如此一來,民間格格猶在,外邊也就沒機會說您閒話。再加上,紫薇的身份得以解決,豈不一舉兩得。」
  「周到,還是你想得周到。」老乾渾身松快地哈哈大笑。
  武則天謙虛道:「哪裡,不過臣妾的本分罷。」事情走向有變化,不得不做出計劃調整。「明年,太后就要回來。紫薇之母的事,不能欺瞞她老人家。再者,經過小燕子,格格們的名聲多少稍受影響。紫薇念的書多,不可能與其一樣吧。太后跟前,總要走過場的。不懂規矩,可不行。不如,從慈寧宮的留守嬤嬤當中,挑二位教導教導。」
  老乾頭,「你說的很是,就這樣辦。」
                  定計
  宮中悄無聲息地又消失了一群人。首當其衝的是漱芳齋,變得空空蕩蕩,只余小貓三兩只負責看守打掃。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鄧子,嗯,有出現過這四個人嗎!
  延禧宮更是損失慘重,令妃的幾大臂膀,老乾毫不猶豫給折了。那些三四流的太監宮女,也全部打亂分配至別處。就連七格格身邊,除最親密的奶嬤嬤,其他的也換成新面孔。是老乾給令妃的懲罰。意在告訴:「你的一切,是朕給的。別不老實,別把爪子伸到不該伸的地方,別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否則,朕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紫薇主僕,搬到西三所,四格格旁邊院子。按皇女的份例,武則天指了教養嬤嬤、大宮女、太監等,加上粗使的,人數是漱芳齋時的兩三倍。慈寧宮的李嬤嬤,搬家當天就立即報道。
  小燕子的地位問題,永琪鬧了好幾次。完全失去耐性的老乾最後冷冷拋下一句:「要她,就這分地位。不然,乾脆打死好了。別威脅朕,永琪你最好相信。而且,世上還有種法子叫生不如死。」
  真假格格的醜聞被暗中化解,對福家的處置,老乾也自有一本帳。沒定罪、也沒賞,彷彿任何事情都未發生一般,就被轟回家。第二天,正忐忑不安中,聖旨來了。福倫由文轉武,降職為從二品散佚大臣。跟所謂太子少保之類好聽沒用的一樣,散佚大臣是個虛銜。無須每日上朝,假使皇帝沒給安排具體差事,那麼就乾領俸祿吧。
  「宮里沒有風聲傳出,至少沒有還珠格格暴亡的消息。看來,皇上是決定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福家書房,福倫、爾泰父子倆在一塊共商以後。至於無時不刻在呼喚與思念花聖母的鼻孔君,被灌了昏睡的藥湯,夢周公去了。兩人實在無法再忍受他的魔音灌腦,也不想被干擾、拖累得無法正常思維。
  「不過,皇上仍舊心中有氣,所以才有今天這道聖旨,降您的職。」福爾泰揣摩著乾隆的心理。
  福倫欣慰地頭,兩個兒子中,起碼有一個腦子是清楚的。「有氣不要緊,發洩出來總比憋著秋後算賬要強。無論咱們說得再好聽,皇上是肯定失望的。他要的是純臣,而咱們這次,恰恰讓他看見了私心。接下來的日子,咱們更要謹慎行事。有令妃娘娘在,有五阿哥在,總有翻身的時候。」
  爾泰蹙著眉,思忖道:「表面看來如同往常,可我怎麼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呢。事情捅出來了,小燕子安然無恙,那紫薇如何也該有個說法吧。」在宗人府的時候,幾人是分開關押的,福家不知道真相揭露的過程,也不清楚塞婭「看上了」鼻孔君,否則,他們的算盤又會打得不一樣。
  「嗯,你說得對。」福倫摸摸鬍子贊同。「明兒,就讓你們額娘進宮,找令妃娘娘打聽打聽。再弄清楚一切之前,暫且按兵不動。」
  「福倫之妻遞牌子求見?」武則天晃晃手中的折子,眉毛挑。外命婦進宮,無論目標是誰,都必須先在皇后面前走個過場。有批准,才能出現。
  「是呢,趕一大早使銀子托下頭遞的折子。」容嬤嬤不屑地冷哼。「剛剛,XX夫人還開玩笑,散佚大臣,從二品銜,吃三品的飯。福家的,該稱夫人好,還是淑人呢?前不沾後不靠的,真讓人為難。」
  「呵呵呵呵!」一屋子都笑起來。凡硬底子的誥命,無論丈夫是功封或者蔭封的,腰桿都比福倫之妻挺得直,也都看不上她。前者,人家憑實力問心無愧;後者,繼承祖業名正言順。只福家,巴結令妃太緊,福爾康又鼻孔朝天,福倫本人才幹資歷又與職位不符,久而久之,其正牌進士的出身就被眾人選擇性的遺忘了。
  武則天隨手將折子往桌上擱,「宣吧,本宮沒空,讓她在殿外磕個頭就行。延禧宮那位正主兒怕是盼著她去呢。」順風順水十來年,一下子讓乾隆拔掉爪子,令妃最近頗為驚弓之鳥。臘梅冬雪蒙上恩召,其他親信也一個不剩,少了中間人,令妃總不能親自去找分散在各個角落的眼線們要消息吧。景陽宮、西三所,都送了禮去。不過前者,她如瘟神般躲著,老乾恨小燕子,她明白;至於後者,則是人家避著她。「多謝娘娘關心。我們格格白天學規矩,晚上還要給皇上抄經書,恐怕暫時無暇看望您,請娘娘見諒。」金鎖的口齒,其實蠻伶俐的。而且,條理分明。
  回到了家,福倫之妻便立時垮下臉來。「老爺,出大事了。」
  「什麼!」父子三人齊聲驚呼。福爾康噌地飛竄起身,神經質地從屋裡頭走到那頭,再走回來,反反復復。「不可能!皇上不可能讓我娶塞婭的。不是要嫁給五阿哥嗎?不行,我要進宮,要去問問皇上。他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我的紫薇,那我的紫薇該怎麼辦?噢,一定傷心死了。」
  他晃來晃去,繞得其他人頭暈。「停!」福倫閉上眼,用力揉揉太陽穴,煩躁地大喊。「急什麼,旨意還沒下呢,說明皇上尚未最終確定。你和紫薇之事,經小燕子的嘴,不少人都知道了。依如今的形勢來看,皇上對紫薇可算是情誼不淺的。夏夫人過世僅一年,紫薇身上還有十五個月的孝呢,宮里不會提早給她議婚。等出了孝,事情估計也淡化得差不多了。只要紫薇夠堅決,到時不愁皇上不成全你們。」福倫無奈地瞪著大兒子,「爾康,你比爾泰還大兩歲,就不能沈穩些嗎!如果想一輩子見不到紫薇,那你就去鬧,去跟皇上鬧,去闖宮門。阿瑪老了,經不起太多折騰。」
  「啊!」咆哮聲震得門框都動,嚇飛無數鳥兒。「紫薇會等我的,紫薇一定會等我的。」鼻孔君痛苦抱頭,淚奔而去,身後「山無稜、地合。」餘音裊裊。
  「爾康!」當媽的心疼的看著兒子的背影,落下淚來。「老爺,咱們到底如何是好呀?聽說,是那塞婭公主自己找皇上要的爾康。爾康那性子,你是知道的。不喜歡絕對沒個好臉色。塞婭公主,脾氣更壞,更吃不得虧。兩人一起,還不針尖對麥芒。萬一鬧起來,給皇上告狀,咱們一家子免不了跟著吃掛落。爾康的日子,恐怕就更難過。」
  「唉,別看我剛才說的頭頭是道,其實心裡也犯怵呢。」福倫嘆氣道。「講那些,一是事情還沒到無可轉圜的餘地,二主要是為了安撫住爾康。倘若他清楚自己十有八九要離開紫薇,發狂是肯定的。」福倫對這個從前最驕傲的兒子,已經失望了。一個夏紫薇,就如試金石般,探出他的真性情。福倫深深覺得,不把他給控制住,遲早會釀出大禍來。尚主、抬旗,總要有命享吧。否則,只是一句空話。「現在問題的關鍵,不在於紫薇如何,甚至不在於皇上如何,只在塞婭公主的手上。」
  「那再給她個勇士,讓她改變主意吧。」一直沈默不語地福爾泰突然冒出一句。
  「呃,什麼?」夫婦倆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站起身來,福爾泰對著父母,一字一句鄭重地:「那就換個駙馬吧。」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藏地寒苦,宗室不會有人願意去的。這時,誰要主動站出來,就是給皇上分憂,立了大功。不但自己有賞,全家也可能雞犬升天。令妃娘娘不是說了嗎,塞婭公主是因為哥打贏了她,才芳心暗許的。既然如此,假使再出現位條件相當,卻對她更為溫柔體貼的勇士,改變主意也不是不可能。公主武功不錯,不過我還是很有信心贏她的。」
  「爾泰!」福妻不可置信地盯著兒子,焦急問道:「你知道自己在什麼嗎?那麼遠那麼苦的地方,額娘不許你去。」
  「額娘!」福爾泰感動地拉過母親的手。「您疼兒子,兒子知道。不過,如今的形勢,已經不容咱們再猶豫。不去,哥哥就要去。假如我倆都不去,那麼只有最壞的一種可能,在未來的日子里,坐以待斃,等皇上哪天心情不好時,就要了我們全家的命。只要娶塞婭公主,看在西藏駙馬的名義上,只要不犯大錯,可保全家性命無憂。將來,一旦五阿哥上位,憑我們多年的相處,家裡定會有振興的希望。還有哥,阿瑪之前的話不無道理,指不定他就能娶了紫薇。到時,一門兩位額附,誰還敢小瞧咱家。」
  福爾泰其實直是個很有主意的伶俐人。相比兄長「老子下第」,無時不刻的孔雀開屏,他要低調許多。上書房那群出身高貴,慣愛欺軟怕硬的淘小子伴讀們,他可是處了十來年。N場戰役下來,城府早已練就。別人不敢招惹五阿哥,卻不會給他小小的包衣面子。替主子收拾爛攤子,給哥哥擦屁股,他受夠了,尤其是福爾康。憑什麼!論學問,他絲毫不輸兄長;論武功,他同樣不弱;論對父母,他可孝順多了。小燕子跟了永琪,這輩子,情感上,他注定無法得到滿足。娶了塞婭,既提升地位,又多了施展才幹的機會,而且還為家人增添一層保護網,何樂而不為呢。性格決定命運,福爾泰終於選擇走自己的路。
  前些時候,陪伴遊玩的,主要是福爾泰。因此,當他找上門時,塞婭也不覺得奇怪,反而高高興興地一起騎馬去。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福爾泰待塞婭更加熱情如火,語言不無挑逗之意。巴勒奔的隨從當中,有人收了他的銀子。透露自家公主的喜好與性格,並且著重講述藏地的風土人情,尤其在關係方面。一句話概括就是:咱們喜歡直接來去,愛慕不是醜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塞婭瞧著身邊這張虛情假意的臉,就想笑。聰明過頭了吧,滿人就這麼喜歡把別人當傻子嗎!爾泰看小燕子的眼神,圓明園那次,她看得是一清二楚。那不是哥哥對妹妹,也不是好友對知己,完全男人對女人的。既然已經有心上人,為何還來撩撥我呢?塞婭憤怒了!越自豪於自己的魅力,就越討厭有人以感情做工具來拿自己當墊腳石。
  「孩子,阿爸查到了。」巴勒奔興衝衝地回來向女兒報功。「原來,他們消失的幾天里,福家被皇帝派人抓進專門關押宗室犯人的大牢,剛被放出來。而五阿哥,也被罰不許出門。至於那個沒禮貌的還珠格格,只聽說搬家了。」無故消失,再無故出現,實在不算美德,令人不懷疑都不行。有錢能使鬼推磨,巴勒奔丟下光燦燦的金子,自然有人管不住嘴巴。
  關了又放,當爹的還被調職。雖然塞婭對清廷的官吏制度不太懂,卻也明白,其中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算了,不想了。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來,本公主就陪他玩玩。咱們只是要帶個人回去,至於哥哥還是弟弟,根本不重要。皇帝,估計也是這意思。」
  「嗯,爹也這麼覺得。」父女倆都是粗中有細的人。「這個福爾泰,似乎心眼比他那蠢哥哥要多些。不過,也不打緊呀!」巴勒奔渾不在意地豪爽一揮手。「漢人,在咱們那,要活下去都困難。就算是孫悟空,也逃不出阿爸的五指山。假如實在不老實,就英年早逝吧。」外邊戲班演的大鬧天宮,他超喜歡看的。
  「嗯,那明天,就繼續陪他演下去。」
  「那明天,就繼續陪他演下去。」
  聽見對方的話,父女倆頓時相視大笑。
                  勾引與反勾引
  「我來京城好些日子了,紫禁城逛過,圓明園遛過,還不知道你們這的大街小巷好不好玩,熱不熱鬧呢?」福爾泰又一次不請自來,塞婭不耐煩再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獨處,你來我往的虛情假意,乾脆扯了對方的胳膊,直接街面上轉轉去。
    「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賣嘍!」
  「切糕,大塊的切糕。」
  「糖炒栗子,又香又糯的糖炒栗子。」
  京中風情自然與藏區大不相同,塞婭興奮地東看看、西瞧瞧,似乎什麼都是好的。而本地土著福爾泰心中卻不耐煩得很,錦衣玉食二十年且性別為男性,他實在是對此沒興趣,只面上裝著溫柔體貼的盡著地主之誼。
  女人逛街,此事可用一句話概括之——論持久戰!「不行了,這比陪五阿哥練布庫還難受。」福爾泰腿都麻了,塞婭仍站在一賣廉價小物件的攤子前興致勃勃地挑挑揀揀。他又渴又累,眼珠子溜溜直轉,「想輒,一定得想輒。」
  「大叔,這個多少錢。」拿起一隻柳枝編的小籃子,塞婭用生硬的漢話問道。
  沒等攤主回答,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將其擱在一旁,「這不適合你,東西太次。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福爾泰不由分說地,拉著塞婭就走。
  琉璃廠,某珍玩店。「老闆,把你這的好玩意,壓箱底兒的那些,都拿出來吧。」一進門,福爾泰就牛氣哄哄地嚷嚷。「盡著這位姑娘,首飾、玩器,可別藏私啊!」
  「瞧您說的,進門是客,難道小的還敢分個三六九等不成。」掌櫃的笑得滿臉褶子,親自開了鎖,堆了一台面金燦燦、光閃閃,或者潤如水,各類名貴材質的好東西,晃得塞婭眼光繚亂。
  「呼,終於能坐下歇歇腳了。」一口氣灌了兩杯夥計奉上的清茶,福爾泰坐在椅上,眼睛卻瞟向櫃台。
  藏族服飾走的是華麗風,鑲有瑪瑙、珊瑚以及紅藍寶石的鐲子、發簪,很符合塞婭的心意。不過,最讓其眼睛一亮的卻是一隻鏤空黃金球。論材料,它不是最珍貴的。然而,那雕工,簡直只應天上有。塞婭捏在手中,就再不肯放了。
  當女人看中了某件物品時,男人應該做什麼呢?福爾泰立即恢復了精氣神,迅速衝過來,挺胸,抬頭,直勾勾盯著掌櫃,極其大款地從鼻子哼出一句:「開個價吧。」
  老頭幾根手指還沒來得及竪起來,忽見正對之人猶如面部重組般,霎時換了副表情。「喜歡嗎,我送你。」一秒之內,福爾泰就從後媽進化為了親娘,看著塞婭,眼中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誒!」掌櫃的與小夥計同時打了個冷戰,心中發毛:忒肉麻了!
  「爾泰,你真是個好人。」塞婭高興地看著他,眼中亮晶晶的。
  「呵呵!」福爾泰比她還樂。看來,泡妞除了要嘴巴甜之外,還得用銀子砸,千萬不能小氣巴拉。「就這個嗎?其他的,只要你喜歡,都沒關係。」
  「真的嗎!」塞婭幾乎要跳起來了。「這個,還有那個,嗯,全部包起來。」福二爺,你以為每個人都能聽得懂你那所謂的客套話嗎!做作、矜持,人家塞婭才不是這種性格。「啊,我還是想要先頭的那只小籃子,爾泰,快點,跟上來。」手中緊緊攥著黃金球,塞婭朝目瞪口呆的幾人嫣然一笑,抬腳就走。福爾泰喉嚨咕嚕響了一下,硬著頭皮,僵笑道:「掌櫃的,能不能便宜點?」
  偶滴親爹親娘餵,啥叫敗家女,今兒偶是見識到鳥。福爾泰捏著乾癟的錢袋,哭喪了臉。「您老放心,小的定將東西一樣不差的送至府上。」掌櫃的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線,若每天都能如今日般進賬過萬兩,那還不賺翻了。老頭屁顛屁顛地送冤大頭出門,嘴上還不停說:「您老是誰呀,小的當然信您。不過,也得依東家的規矩不是,實在不能做主。您大人有大量,怎會跟小人一般見識呢。下回,下回您來,一定給您最便宜的價。」福爾泰又不是老乾,能財大氣粗地隨手甩個萬兒八千的出來。荷包里,兩千兩就頂了天了。光塞婭帶走的黃金球,就近三千兩,不二價。再加上其他,錢不夠,老頭當然不會放他走。被問清楚住址,餘錢有處可尋,還壓下了玉佩,福爾泰才得以脫身自由。老頭其實一點都不怕他賴賬,哪家當鋪古玩店背後沒個權貴的影子。這些人,可沒將福家看在眼裡。
  「呼、呼」塞婭皺著鼻子,四處張望,努力吸著氣。「什麼,什麼味道?」
  「塞,塞婭,下次不要跑這麼快,讓我找不到你。」福爾泰氣喘吁吁地趕到。「呃,快走,咱們走,臭死了。」兩人恰好站在了一家醬菜鋪子門口。
  「爹,快,給我抹上點。」一對父子提著一小瓦罐,走出來。小胖墩手裡抓著一油紙包,口水蕩漾。「饞貓,就知道吃。」罵歸罵,當爹的還是轉身回去找店鋪夥計借了雙筷子,打開瓦罐,夾出一塊發青發白的小東西,均勻糊在兒子的烙餅上。
  「呃,好臭。這是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吃大便?」塞婭眉頭簡直可以夾死蚊子了,一蹦三尺遠,厭惡地盯著那對父子說。
  「你才大便,你全家都吃大便。你這人怎麼說話吶!」小胖墩一聽不高興了,蹬著眼珠子,大聲朝塞婭嚷嚷。
  「啪!」一巴掌脆生生地扣在兒子後腦勺上,「還說別人,你嘴巴又乾淨到哪去了,還不趕緊擦擦,前襟都是屑子。」塞婭明顯不是中原人,所謂不知者不罪,人家哪見過臭豆腐乳呀。「姑娘,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這不是啥壞東西,就一醬豆腐乳。好吃,只味兒難聞。」
  聽完那位父親的說法,塞婭往前挪了幾步,捂著鼻子,卻又見那小胖墩仍吃得津津有味。旁邊有好多管閒事的,指著鋪子牌匾為其解惑道:「姑娘,他真沒騙您。這鋪子開近百年了,咱街坊鄰居的都好這一口,也從沒吃出啥毛病來。若不信,您自個嘗嘗。」說完,還從那位父親手上討了一塊吃下。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有人現身說法,塞婭躍躍欲試了。「別,塞婭。」福爾泰攔住她說,「這亂七八糟的玩意,小心吃壞肚子,你可跟他們不同。」「高貴」的福家,對平民小吃是不屑一顧的,尤其味道怪怪的東西。
  「嘿,你這人怎麼回事呀!平白無故就血口噴人。」店主聽見不樂意了。「咱一向本本分分,可不做那沒良心的事。既沒吃過,你憑啥瞎說呀。小心,我到衙門去告你。」
  「就是,就是!」圍觀群眾都幫腔說。
  福爾泰漲紅了臉,「我又沒說你東西有毒。」他還真不是那意思,只是認為貧賤的物品配不上進入高貴人群的口。
  一大堆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朝他嚷嚷。這時,塞婭卻走到角落里,小胖墩身旁。「真那麼好吃嗎?能不能,也讓我嘗嘗?」
  手背不在意地抹過嘴角,小傢伙已經啃掉三隻大燒餅了。「成,分你一塊。」很豪爽的將瓦罐遞過給塞婭,「夾燒餅、饅頭、包子里,更好吃。喝粥,也不錯。」
  猶豫了半天,筷子稍稍粘了那麼一點點,塞婭鼓足勇氣,一咬牙,塞進了嘴裡。「嗯!」眼珠子都瞪大了,她飛快將剩餘的再含到口中。「哇,很好吃,我要買好多好多的回去配肉乾。」
  「塞婭!」福爾泰一聲慘叫,彷彿她做了什麼無法輓回的錯事。「你,你怎麼可以。。。。。。」
  依依不捨地將瓦罐放回小胖墩手中,塞婭一個箭步衝到福爾泰眼前,張大嘴:「我怎麼了?」
  「呃!」偶們滴福二爺立即轉身彎腰大嘔。那味兒,忒熏人了,直接的條件反射,就他目前的道行,實在裝不出樂意之至的樣子。
  「爾泰!」好不容易理順胸口,站起來,一大罐子臭豆腐就橫在了他鼻子底下。「真的很好吃,不騙人。」行動迅速的塞婭已經自己買了一罐過來了。「試試看嘛。你今天送了我那麼多東西,而這最美好的食物,就代表了我對你的心意。我們藏人,好東西,是一定要跟朋友分享的。」
  「不,不用了!」臭豆腐來勢洶洶,可憐滴福爾泰汗如雨下,忘了自個身懷武藝,居然只不住後退。
  「唔,好香。」塞婭一步一步慢慢向他逼近,邊走邊吃,還不時表情迷醉地感嘆,口氣「濃香撲鼻」。
  放過我吧!福爾泰幾乎要哭出來了。蒼天呀,大地呀,哪位仙女姐姐來救救偶呀!
  「爾泰,你吃嘛。爾泰,別躲呀!」塞婭似乎對某人由青轉白,由白變紅,由紅變黑,進而黑得發紫的臉色視而不見,仍抓著一罐口子敞得大大的臭豆腐不停「追殺」。
  「救命呀!」響徹天際地一聲吶喊後,終於歇菜了!福爾泰成了史上第一位被臭豆腐給嚇暈滴人。
  「哇!世界真奇妙!」這是群眾的呼聲。
  撇了眼某人昏迷不醒地蠢樣,塞婭挺直身,往嘴裡塞了塊臭豆腐:「果然有眼無珠,不識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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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暗器!
  「汪,汪汪!」清晨,坤寧宮狗房前的院子里,如往常般熱鬧起來,犬吠聲此起彼伏。
    「一、二、三、四,伸舌頭!」
  「一、二、三、四,打滾!」
  一、二、三、四,坤寧宮守衛犬的最終大名,五格格所起,理由為簡單易懂,不麻煩。狗狗們對此接受度很高,完全不覺半點委屈;而其他人也認為十分省事,無須死記硬背。「抬手,踢腳!好,很好。」五格格儼然一副馴獸者姿態,正兒八經地給狗狗們分派任務。小丫頭拿起手邊的小弓箭,「咻、咻、咻、咻!」連珠彈般朝不同方向急速發射。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幾道影子閃過。「汪、汪汪!」片刻之後,每條狗狗口中皆銜著一至兩只箭頭,跑回小主人身旁,放下。大頭爭先恐後地蹭著五格格的腿,「嗚,嗚嗚。」仰起腦袋,濕漉漉的八隻眼,「求表揚,求愛撫!」毛茸茸地尾巴瘋狂擺動。
  「好乖!」五格格小大人似的一一鄭重摸過它們的腦袋,神情與老乾表達對臣子賞識時一模一樣,很有上位者的調調。
  「主子,娘娘起身,您該去請安了。」帕子輕輕印乾她額上的汗珠,隨碧對五格格說。
  「嗯!」不予置否地點點頭,五格格依依不捨地告別心愛寵物,回房洗手、換衣。
  自打搬進西三所,紫薇就發覺自個被汗濕地衣裳是越來越多。第一,身體太累,教養嬤嬤嚴厲非常,簡直稱得上吹毛求疵;其次,根本是被嚇的,厚厚的宮規背下來,傻子都能明白自己要替小燕子背多大的黑鍋。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換成她,就只能倒霉的前任荒唐後者遭殃。這樣的情形下,花聖母怎敢不戰戰兢兢做人。太后不在,眾妃嬪、格格們只需給皇后請安,她便也同樣老老實實、一日不落。
  「皇后娘娘駕到!」隨著太監悠長地唱諾聲,原本二三成群,湊在一塊不知交流些什麼的妃嬪們均正色起立,福下身道:「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搭著容嬤嬤地手,武則天款款坐下。「都起吧。」
  眾人起身,抬頭,有那性子不夠沈穩的眼珠子都綠了,一串紅彤彤、火瑩瑩的寶石朝珠垂掛在皇后胸前,顆顆如鴿子蛋大,映得她本就美麗的容貌更加艷光四射。「皇上太偏心,皇后夠高調。緬甸進貢,為數不多的一盤子極品珠寶,她居然就這樣堂而皇之的獨吞了?」生長於大唐盛世,在這裡,除非特殊情況,武則天的風格打扮仍舊走高貴卻不庸俗繁瑣的華麗風。對妃嬪們如狼似虎的眼神視而不見,女皇陛下看向屋內某處,慢條斯理問道:「紫薇,西三所住得還慣嗎?規矩學得如何了?」小燕子丟人丟到了藏族同胞面前,老乾脆弱的小心肝已經無法承受再一次的打擊。花聖母之前的言行舉止,他回憶起來總覺得這孩子無論腦子或膽識都不太清白。為免太后嘮叨,更為了自己的面子,務必將原本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兒調教成大氣端莊的皇家格格。因此,老乾時不時就跟武則天嘮叨幾句,叮囑其稍稍分散些注意力在紫薇身上,無須太久,只要熬到將對方嫁出門即可。
  紫薇的內心,其實惶恐得很。出生十八年,她的背脊從未如這大半年般直不起來過。其他人面前尚可,每次腳踏進坤寧宮,她總有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儘管沒有一句重話,也不曾動過她半根汗毛,可花聖母偏偏能感受到自己在對方眼中似乎不存在,用現代人的話說,就是nobody。這,反而是最羞辱的。有時,她甚至想鬧一鬧,學小燕子撒潑,試試帝後的反應。然而,腦中便會立刻不經意浮現真相大白時老乾那可怕的眼神。後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一個資本幾乎消耗殫盡的人,沒資格賭氣任性。
  「孫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一應行事最周全不過了。遠的不提,只和敬、和婉兩位公主,都跟她學過一段日子。出嫁後,額附那邊皆贊不絕口。如今,有她在旁指點,紫薇,你該慶幸才是。皇上、皇后娘娘,多疼你呀。」舒妃素來愛憎分明,心眼兒不大,對紫薇是恨屋及烏。但凡有機會,必酸她幾句。今天,又被武則天脖上的朝珠給刺了眼,更將氣灑在了看起來,其實也的確是很好欺負的花聖母頭上。她擺出母妃的姿態,語氣死死釘在「還珠格格」四個字上,話里話外之意:頂著這個名頭的人,飛不上枝頭,更變不成鳳凰。無論本尊或那假冒偽劣,都一路貨色。
  突然,「啊!」口沫橫飛間,舒妃來不及翻白眼就暈了過去,兩把頭上斜斜插著幾根不知名暗器。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正義使者」叉腰立在殿中,囂張大喊:「敢欺負紫薇,那先問問姑奶奶的拳頭肯不肯。」清晨,偶爾不想賴床的小燕子心血來潮決定去西三所看望「病了很久」的結拜姐妹,並在永琪書房隨手順了一盒上好湖筆當禮物,結果卻撲了個空。知曉對方行蹤後,拜同伙所賜,很有被害妄想症的她立即飛速趕往搭救落入邪惡皇后魔掌的紫薇。殿外撂倒一片,小燕子顯然不懂何為無詔擅入,直直闖了進來,又恰好聽到了舒妃那番話,便永遠手比腦快的「咻咻」幾只毛筆甩了過去。
  妃嬪們一窩蜂擠在舒妃周圍,叫的叫,喊的喊,不過心中肯定幸災樂禍佔多。另一邊,昔日好姐妹卻在演雙簧。小燕子上躥下跳,抓耳撓腮,似乎在責怪紫薇這盞燈太省油,性子比面團還軟,同時表白自己勇於出頭的義氣;紫薇的衣襟早被淚水打濕了一遍,緊握的雙手透出一絲無奈與煩躁,「小燕子,不要鬧了好不好。沒有人欺負我,娘娘們都對我很好。」眼角還偏向舒妃時刻注意著。
  「等下怎樣罰她們好呢?」武則天端坐在寶座上,眼珠一會朝著妃嬪們,一會轉向兩人,戲看得極爽。以下犯上,小燕子必須給舒妃一個交代。受其牽累,紫薇也跑不了連帶責任。老乾這條驚弓之龍,得知的第一反應絕對是:交友不慎,有眼無珠的女兒又犯病了,來點聊勝於無的懲罰讓她清醒清醒吧。
  「好了,都安靜。」熱鬧看夠了,女皇陛下出言制止道:「散了吧,別堵在這,憋著舒妃了。你,趕緊地,跟他們一塊抬你主子回去。小泉子,宣太醫。」遣走惟恐天下不亂的幾千隻鴨子們,接下來,有人要倒霉了。「紫薇、小燕子留下。」
  「是,皇額娘。」花聖母心頭一涼,開始做受苦受難的思想準備。
  「幹甚麼!」揮臂擋在她身前,小燕子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盯著皇后,同時不忘偏頭安慰小綿羊:「紫薇,別怕,有我在。」
  傻瓜,就是因為有你在,她才更害怕!武則天也不開口,似笑非笑地盯著兩人,只見花聖母抖得愈發厲害了,彷彿寒風中的樹葉。
  「皇額娘!」與新月相比,紫薇雖然同樣愛哭,卻對下跪沒什麼熱情。然而,情勢不妙下,她只得咬牙虐待一次自己嬌貴的膝蓋了。無論如何,做足低姿態,起碼不會刺激到對方更生氣。
  「紫薇,你跪她乾嘛,快起來呀!」被圈養了一段時間,小燕子的大腦仍未冷靜下來,自以為還是那個老乾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下第二,對其他人無所畏懼,區區皇后算哪根蔥哪根蒜呀。
  懶得跟她辯駁,武則天直接宣佈了處罰決定。小燕子革一年供給,抄百遍女誡,並向舒妃賠禮道歉。至於紫薇,禁足七天,抄宮規三十遍,並交納對女誡、佛經並宮規的心得理解,每份手書字數必須過萬。
  處罰很有針對性,女皇陛下是按照兩人弱點來的。小燕子,除了挨揍和罰錢,其神經末梢根本毫無知覺;而紫薇呢,三類書籍中蘊含的思想對其長時間所受的熏陶與教育就是顛覆,看書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時刻有人在耳邊說「你錯了,你娘錯了,你全家都錯了」的階段,沒有比這更折磨她的了。
  小燕子一聽,立刻炸毛了。「憑什麼,那是皇阿瑪的銀子,是永琪的銀子,不是你的。還有,姑奶奶一人做事,一人當。」
  「閉嘴!」武則天輕輕的一聲,小燕子渾然無覺,紫薇心卻直往下墜。「來人。」進來兩個侍衛,「押燕氏去慎刑司。告訴那的頭,公平論刑。一切按律行事,不許受任何人影響。」
  「喳!」武則天的人,可不會給小燕子面子。大步逼近,貌似恭敬地道:「燕姑娘,請。」小燕子如今只一通房身份,出了景陽宮,連聲燕格格都掙不上。
  「你們敢!」小燕子伸出爪子,惡狠狠朝兩人撓去,眼看著一場單方面的毆打即將開始。雖然不會往臉上招呼,但兩侍衛擰其胳膊的時候是絕不會手軟的。
  雙臂被反扭在背,小燕子猶不服氣的拼命掙扎。武則天眼皮也不掀,慢條斯理地輕輕吹著茶面冒起的青煙。「本宮懿旨,誰敢違抗。看來,除了女誡之外,宮規也得百遍才行。」似乎考慮到了什麼,她又交代道:「一會到了那,倘若判其杖責,就遣光所有太監侍衛吧。畢竟,燕氏已為婦人,不能裸臀於外男面前。」
  「是,娘娘。」
  「往辛者庫尋幾個力大的婆子,她們辦事不差。」沒有太監,小燕子也逃不過此劫。
  「小燕子!」紫薇焦急不安。即使有怨,她還是狠不下心腸眼睜睜看著對方受辱。「皇額娘,小燕子知錯了,請您大發慈悲,換種懲罰吧。您也說了,小燕子已經是五阿哥的人。倘若真行杖責,做夫君的會受不了的。」寬容、善良、美好,花聖母清楚不是每個人都愛此類高帽子的,起碼皇后不吃這一套,出於憤怒中的老乾也同樣不在乎。她學聰明瞭,不求無過,只求不到最壞的地步。
  「你這是乾嘛,本宮何時說要打她了?」武則天好笑地看著花聖母,「宮人犯錯,皆交由慎刑司處置。至於結果如何,一切自有宮規所定。剛才,我不過打了個比方。紫薇,你求錯人了。」說完,還狀似不解地問坤寧宮眾人道:「本宮從來不喜歡打人。你們覺得,本宮是那等殘暴之人嗎?」女皇陛下,內傲嬌了!養過來俊臣、周興兩條惡狼滴人,會是愛好和平的環保主義者?想當初,在地府的時候,容嬤嬤甩針舞,某人是很不屑一顧的。
  「小燕子!」見其還要跟皇后頂嘴,紫薇顧不得了,湊到耳邊,跟她解釋清楚了何為裸臀。
  小燕子瘋狂搖頭,「你胡說,我不信。上回,皇阿瑪上回。。。。。。」嗓門漸漸低了下來,她終於悲哀的記起,皇阿瑪也是會打板子的,雖然沒叫人扒她褲子。雖然被寵壞了,其混跡於市井養成的趨吉避凶本能,偶爾也會發揮作用。永琪出宮了,估計要天黑才回來,而令妃娘娘又病了,救兵全部不在。她撅起嘴,擠眉弄眼地嘟囔道:「罰就罰吧,姑奶奶有錢。」
  「呵!」武則天給氣樂了。「那是你的錢嗎?算了,本宮覺得,你最該做的,還是洗乾淨自己的嘴巴。」向旁微微一擺頭,「拿筆墨來,本宮說,紫薇你寫。小燕子不識字,看不懂,意思你告訴她吧。」
  「我不乾!」紫薇面有難色地解釋完後,某人一蹦三尺高。
  「那好,押慎刑司。」武則天看也不看,直接吩咐道。
  「停,不就兩個時辰嗎!姑奶奶認了。」成為暴露狂的恐懼佔了上風。
  「嗯,你要啥時都能如此識趣,想必宮中一定消停不少呀,走吧!」
                  福公公的誕生!
  「燕氏給主子請安,主子吉祥。」
  「燕氏給主子請安,主子吉祥。」
  景陽宮大門口,路過行人皆指指點點。小燕子頭髮散亂,聲音嘶啞,已經足足喊了大半個時辰。幾次想歇,瞧見一旁虎視眈眈站著的慎刑司官員,不得不忍了。惡人自有惡人磨!武則天既不打她也不罵她,只要求其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正確的問候禮節口頭重復一個時辰,中間不許偷懶,否則罰上加罰。
  皇宮一霸吃癟了!消息立刻如風馳電掣般傳遍各個角落。不管無意或是有意,進宮以來,小燕子得罪的人簡直破十上百計。即使沒有過節的那些,也幾乎看她不順眼。藉口現成的,一時間奉命有事經過景陽宮的太監宮女們絡繹不絕。還好,就算再討厭小燕子,妃嬪們也不會自降身份明晃晃的前來嘲笑。
  「真有你的!」坤寧宮內,老乾樂得前仰後合。「朕從前怎麼就沒想過用這樣的法子呢!」雖然在針對小燕子的立場上,皇帝目前看似正常。不過,對其思維毫無信心的武則天還是極具警惕性的提前打了預防針。紫薇、小燕子兩人剛走,後腳她就命人往養心殿去了。有了為永琪好做前提,皇帝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次打擾有任何過分之處,反而非常高興大老婆在不使傻兒子的心肝寶貝傷筋動骨的情況下替自己出了一口氣。
  武則天並不居功,且故作氣憤難平地道:「若不是擔心壞了您跟永琪的父子之情,臣妾也絕不至於出此下策。畢竟,宮規裡邊沒載過有這麼一條。打又不能打,罵她更油鹽不進、雞同鴨講,您說這小燕子,怎就如此難以管教呢?不識字、沒念過書的人多了去了,臣妾從未見過像她這般的頑石。那兩句話,簡單易懂。一個時辰,以她那張快嘴,起碼能說上千遍吧。即便是個傻的,腦袋中也能深刻記住了。笨鳥先飛,勤能補拙,大概就是這理兒吧!」
  「跟她講理有什麼用!」老乾的意思,別對牛彈琴浪費自個精力了。他只後悔沒有先見之明的在第一次揍某人時,命行刑者扒掉她的褲子。永琪再腦子有病,也不會喜歡上一個在大庭廣眾下光屁股的女人吧。如今,木已成舟,後悔晚矣。
  「嗓子啞個兩三天,咱們覺得沒啥,簡直太輕了。但在永琪心中,指不定比割肉還疼。照以前,他知道後,一准找你我理論。我是沒什麼,您可別跟孩子一般見識。」武則天很有嫡母氣勢地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對於梁子越結越深,女皇陛下壓根不在意。注定對立的雙方是永不可能緩和的。叉燒發瘋她不管,只要老乾肯相信自己對庶子充滿慈愛就行。再者,雖然面子、尊嚴徹底沒了,小燕子的肉體卻無任何損傷,仍能安安穩穩的在景陽宮範圍內稱王稱霸,永琪應不至於腦抽到現在就找她拼命。
  傍晚,小燕子潤喉清肺的補藥已經喝了幾大碗,永琪卻沒時間去帝後兩人面前製造噪音。「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去看紫薇,她現在好危險。」福老二企圖勾引塞婭一事,老乾尚不清楚。他以為,跟巴勒奔之間已有默契,福大鼻孔鐵板釘釘要做西藏駙馬了。於是,強忍著惡心、不耐,恢復其輪值進宮上班資格。既是小舅子,又身為領侍衛大臣,傅恆對皇帝姐夫的意圖是心領神會,直接將人扔到了當初囚禁新月那地界,夠偏僻、夠荒涼,然後職位堪堪末等。反正目的只是給巴勒奔父女做出個此人文武雙全,掙得上前程的假象。
  小燕子說話行事,歷來浮誇急躁。功勞,由少許能吹到天上;而禍事,絕對一分變成十分。打個比方,倘若花聖母繡花時一隻手指頭不小心扎了個小孔,經某人的嘴,不消多久,整個宮中都會知道她手指斷了。有小燕子添油加醋、誇大其詞,再且福爾康本就認為武則天對他們一伙人不懷好意,於是,他激動了、咆哮了!「皇后這個惡毒的女人,一定會命那些鐵石心腸的老嬤嬤暗地裡折磨紫薇的,我要夜探西三所。」
  自五格格以下,幾個小的都還住在生母宮里。西三所中,如今有蘭馨、四格格與紫薇三人。前兩位,已經許了婆家,年後就要出嫁的。花聖母呢,年齡最大,且尚在孝期。三個十幾歲的大姑娘,名聲最要緊不過了。「好了,既然如此,我就捨命陪君子,跟你一起吧。反正,沒有哪個人敢把阿哥當成刺客。」顯然,永琪對自己妹妹的閨譽絲毫不放在心上。夜探,不是擔心紫薇,只因為小燕子而已。假使他不同意,白天受過教訓仍膽大包天的某人就要親自出馬了。「偉大高貴」的五阿哥心中,永遠小燕子第一,自己第二。至於其他人,比如父親、兄弟姐妹等,咦,這些人有存在過嗎?論起殘酷無情,他根本沒資格指責別人。
  「啊!」小手擋在嘴前,輕輕打了個哈欠。「蘭姐姐,今兒晚上,我不回去了,我要跟你睡。」五格格賴在蘭馨身上撒嬌。兩人一起在母親那吃的晚膳,過後,小丫頭就領著心愛的狗狗們到姐姐的地盤玩。
  留宿不算什麼要緊事,反正也不頭一回了。宮女們出出進進,服侍姐妹倆洗漱。穆嬤嬤幾人先走,前去稟報武則天一聲,只留隨碧下來。拆髻卸妝,烏油油的長髮散落腦後。接過宮女手中結好的羊奶皮子,蘭馨緩緩將其敷在面上,做夜間保養。夫妻相處之道,美容經驗,訂婚之後,武則天跟她交流最多的就是這些方面。嫩嫩的小腳丫子調皮地在熱水中拍來拍去,泡得通紅,五格格興致盎然地盯著姐姐的臉,一點也不覺得那上邊黃黃白白的可怕。
  「來人吶,有刺客!」突然,叫喊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公鴨嗓?應該是哪位太監遇險了。
  「有刺客!」本已逐漸進入夢鄉的五格格一骨碌爬起來,跳下床到處找鞋穿。通過微服私訪那一回,與富察家大豆腐一起立下了實打實的功勞,小丫頭膽子愈發大了。刺客?而且還勇闖紫禁城的這種!五格格堅決認為,此乃萌物。當守宮侍衛都不能喘氣嗎!自從御花園演過那麼一回,深受御史諫言刺激的老乾,便將宮內安保工作列為重中之重。光西三所,人數至少二三十個,更別提即將聞訊而來的那些了。單挑還是群毆,這是無須思考的抉擇。
  「一、二、三、四,給我上!」大軍未動,前鋒先行。論殺傷力,它們不比普通侍衛差,也許還強些;再加上靈敏的嗅覺,即使不參與戰鬥。被蘭馨死拉著不許出門,小丫頭只能讓心愛的寵物出場。
  「汪、汪汪。。。。。。」犬吠聲響徹天際,由近及遠,由遠及近。嘈雜中,似乎刺客慌不擇路闖到周邊來了。
  「才兩人,也敢擅闖宮廷,圍上!」火光里,某侍衛小頭目極具氣勢地猛一揮手。「要活的!」
  五格格哪裡還忍得住,三兩步爬上窗邊的桌子,舌頭在手指上舔了舔,窗紙上戳個洞,大眼湊上去瞧。只見兩個蒙面黑衣人衣著狼狽地站在院牆下,身上顯然掛了彩。打鬥中,眼尖的還能發現,個子高的那個,兩邊臀部居然在流血。冷風掠過,幾片破布可憐的顫抖中,肌膚若隱若現。「有辱斯文,真有辱斯文。」香風一閃,小丫頭突覺眼前一陣黑暗。「蘭姐姐,你不要捂著我的眼睛嘛!」
  「好啦,再淘我就真的惱了!」把妹妹從桌上抱下來,蘭馨自己也羞得滿臉通紅。陌生男子的尊臀,天,人家要拿柚子葉水洗眼睛啦。
  「老大,乾脆放箭吧,他們不想睡,咱們還困著呢。胳膊、大腿,哪不能射呀。以弟兄們的本事,肯定一箭一個准。反正又不會死,索性殘了。」某侍衛手心發癢,跟上司咬耳朵道。
  「嗯,有點道理。」小頭目摸下巴。活口嘛,只要舌頭能動就行,管他是不是四肢殘廢呢。就算有那手發抖的,一箭扎對方眼眶里,也不打緊。「呃,那就弓箭手上吧。」他習慣性的回頭,招呼道。
  沒等他們排好陣型,只見一道影子如電般閃過。「啊,呀!」非人類的嚎叫聲,大伙頓時頭皮直發麻,通身發涼。
  蒙面刺客,高個的那位,一手捂襠,鮮血不斷往下滴,另一隻抓著鋼刀朝四周瘋狂地劈砍,嘴裡語焉不詳地嘶吼著。周圍,四隻大狗不甘示弱,虎視眈眈。其中,通身雪色的那只,嘴角鮮紅,白牙森森。不遠處,一坨黑布包著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十分醒目晾著。在場,凡帶把的,不管是一直保留或者只曾經擁有的,不約而同做了同一個動作,護襠。趁眾人發愣,刺客中的另一個拉起受傷的同伙,立刻踏牆而逃。
  「糟了,還不快追。」小頭目首先醒過神來,催促眾手下。腳已經踏出去幾步,終於想起什麼來,「你,留下,將那啥那啥撿起來,好歹也算是證物。」
  有人受傷,而且還中在某特殊要害部位,理應逃不了多遠的。然而,幾個閃躲間,居然竄進了慈寧宮,繼而沒了蹤影。「地形如此熟悉,莫非有內奸?」侍衛們心中頓時浮起這個念頭。
  「怎麼樣,孩子們都安好嗎?」老乾披著衣裳,心急火燎地趕來。野男人擅闖女兒香閨,誰給的狗膽!只要當爹的,沒人不想將此淫賊狂徒閹個一百遍呀一百遍。
  女皇陛下幾乎同時趕到,看兩眼鬧哄哄地現場。「散了,都散了吧!」
  兩人一齊進了蘭馨的屋子,這時候就能看出來公主們在老乾心目中的地位了。室內氣氛很平和,似乎看不出來有人受驚過度。五格格一頭扎進爹爹懷裡,「阿瑪,阿瑪,你要賞一、二、三、四好多好多肉,它們方才可厲害了。」
  這又是何話?帝後二人不解地看向四周。在場女子臉都刷的紅了,蘭馨張嘴,又閉上,猶豫半天,才聲若蚊蠅地道:「妹妹是說一、二、三、四咬傷了刺客,立功不小。」
  都滿肚子心眼的人,武則天、老乾還能不明白真相估計是難言之隱。「做得好當然有賞。」女皇陛下將五格格攬入懷中,親熱地說。「鬧這一晚上,都疲了。咱們先去睡好不好,別打擾你蘭姐姐。」
  受驚的還有四格格與花聖母,吩咐穆嬤嬤先把孩子抱入鳳輦,武則天往兩人臥室均安撫了一小會,隨後直待五格格睡下,才與老乾共同詢問事情的始末。「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搜
  讓咱們把鏡頭拉回事發當晚:沒受過江湖洗禮,也不曾有幸見識過粘桿處的高招,福爾康與永琪挑了個不太恰當的時辰做壞事——三更未到,夜貓子們仍精神百倍中。蘭馨的院子燈火通明,四格格寢室漆黑一片,兩人十分順利地摸到了紫薇的房頂上。瓦片之間,隱約有燭光漏出。「什麼叫心心相印?什麼是心有靈犀!講的就是我們。紫薇,我知道,你想我想得好辛苦;可是,你不曉得,我愛你愛得更瘋狂。」鼻孔君立即自戀的腦補起來。
  「砰、砰、砰、砰!」心跳越來越急促,福爾康情不自禁了。他揭開正對著的瓦片,迫不及待要看見那朝思暮想的人兒。「天!」他呆了,他愣了,他的鼻孔幾乎能插滿一把蔥了。
  「餵!」同伙一副傻樣,五阿哥好奇地探頭望去。「呀!」頓時如遭電擊般縮了回來。香霧繚繞中,紫薇、金鎖並排浸坐在桶中。青絲、雪膚,紅花,好一幅雙艷入浴圖!
  「呼、呼、呼!」喘氣聲既粗且急,福爾康整張臉紅得可怕,眼珠子快要從眶中掉出來了。
  永琪開始考慮,是不是該給某人後腦勺一下子呢?再看下去,鼻血狂飆根本就算小的,色性大發幾乎板上釘釘了。伸手飛快將空隙蓋上,他慢吞吞地,一字一句清楚對福爾康說:「現在不太方便,不如改天再來吧。而且,紫薇看起來很安全啊。」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雞血就發騷!可憐滴五阿哥已經完全忘記他伴讀的兄長是捆乾得快脆掉的柴火了。
  綠瑩瑩的眼神瞪得對方直發毛,雖然天上月亮只半拉子圓,鼻孔君卻已狼變成功。「咕嚕、咕嚕!」大口大口唾沫咽下,福爾康轉過頭來,重新突破視線障礙,搬開兩塊瓦片,隨即痴痴沈醉,再也不願醒來。
  「花痴!」永琪覺得自己拳頭在發癢。非禮勿視,難道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嗎?鼻孔君被鄙視了。儘管永琪在小燕子面前受得不能再受,也渴望一親芳澤,但偷看女人洗澡這種事是絕對不乾的。無論那個女人跟自己是什麼關係,又或者自己有多想得到對方。堂堂阿哥,有起碼的驕傲與情操。
  血液從腦袋、脖子、四肢,迅速衝往一個地方匯集。福爾康張大了嘴,彷彿有只手要從喉嚨里伸出來。狗屁道德,狗屁禮教!他心中只有一個情字,一個時刻躁動的情字。如果花聖母不拒絕,幽幽谷中,他早就得償所願了。某種程度上,他這方面更像是老乾的種。我喜歡這個女人,我就要她,管她是不是守孝還是黃花大閨女。洞房花燭?太遙遠了!本少爺等不及。
  「爾康、爾康!」五阿哥不耐煩地一直扯他。「金鎖,金鎖也在呢。你對得起紫薇嗎?」
  這倒冤枉鼻孔君了,人家壓根視線只集中在一點,當金鎖透明。「好,好了。」他理都不理,雙手興奮地在身上不知摸些什麼。「我,我扔這個下去,紫薇就能發現我來了。」
  「你是瘋了吧!」永琪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洗澡洗得好好的,突然,抬頭看見屋頂上罩了張男人的臉。但凡正常女子,有哪個會不嚇得大叫的。驚恐之余,誰還管那張臉是熟人還是生人!引來侍衛就糟了。永琪膽子再肥,再自負,也知道事情敗落的下場。否則,他就不會選擇夜探這種手段了。
  「你放開!」福爾康毫不客氣地回推永琪一把,擋偶泡妞者死。推攘中,瓦片開始咔咔地響。一個翻滾,「啊!」他發育膨脹的部分遭擠壓了一下,腳一打滑,連人帶瓦片朝地摔下。
  「來人啊,有刺客!」其實,這裡面夾雜了三個人的聲音。只不過,剛起床尿尿的某太監嗓門特別大,以至於壓過了他者。悉悉索索的聲響,其實已驚動了花聖母主僕。漏光的屋頂,一閃而過的蒙面黑衣人,紫薇只「啊」了一聲,就暈倒在水里了。
  被圍毆,被狗追。最後,不知因為目標太過明顯還是狗狗們對那個位置太感興趣。五阿哥仗著對地形熟悉,趁混亂把傷重的鼻孔君帶回景陽宮時,全身的汗毛仍竪著不敢歇下來。看著縮在床上直打滾的福爾康,他不由得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下身。疼,真疼呀!
  叫來心腹小順子,準備熱水、白布,並把私人珍藏的止血消炎治傷藥物全部搬出來,外敷內服都有。找太醫?他又不傻!只要事與小燕子無關,永琪的智商就處在正常水準。「天一亮,皇阿瑪一定會搜宮,留在這太危險。可是,怎麼才能把他偷運出去呢?」就傷勢看,福爾康十天半月之內是站不起來了。他坐立不安,急得在屋裡直打轉。
  「主子!」另一心腹太監小桂子,「奴才有個主意,不過。。。。。。」
  「不過什麼?照直說,我不怪你。」
  小桂子咬牙一閉眼,氣不帶喘地說了個乾脆。「天沒亮,玉泉山的水會運進宮來,而昨天存下的潲食同時會運出去。奴才有個老鄉,就是乾這活的。」
  「好了。」永琪抬手示意,「我明白了。」
  翌日,屋外,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屋內,火把熊熊,傅恆高踞上座,左右各一隊全副武裝,似乎罹患面部肌肉僵硬症的大兵們。房門緊閉,窗戶被黑布遮得嚴嚴實實,不許一絲光線透入。「脫!」一聲令下,數名立於正中的大內侍衛齊寬衣解帶,通身扒了個精光。
  「嗯,沒有。」
  「雪白乾淨,你是本官上任以來見過最為整潔的臭小子了。」
  「啪啪。」拳頭擊打在肌肉上的聲音。「練得不錯,果然沒有偷懶。」
  細長冰涼的手指摸上小腹,輕按幾下,「疤雖新,卻非刀劍所致。」
  「好了,穿上衣裳,全都退下。」半蹲於某侍衛身前仔細觀察了片刻,傅恆站起身來。雖然此人的命根子長相奇特,但也零件齊全,應該不是他。「記住,出去嘴巴都給我閉緊嘍。」
  身懷武功,對宮中地形了如指掌,且男性特徵猶在。帝後立即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當日輪值的侍衛。於是一天之內,所有名單上的人皆在以大頭目傅恆為首,海蘭察等為輔的上司面前,體驗了一回**上「坦誠相見」。本性含腐的各位,請不要想歪了!這不是清宮版職場性騷擾,也沒有所謂趁機揩油或吃豆腐。當然我們也不排除有人回家會十幾天捨不得洗手,心中暗爽。但是,這純屬個人愛好,只可意會,不能言表呀!
  「回主子,名冊上無一人符合。」傅恆、海蘭察跪在養心殿內,向乾隆稟告道。「然則,奴才認為更需用心查看。如今,只不過排除了他們是刺客本人的可能。」
  老乾盤腿坐在炕上,微微點頭。「嗯,的確還不能輕鬆大意。這樣,再大張旗鼓幾天,然後放出風聲刺客已伏法。至於真相,私下細查,先穩住對方再說。」
  「喳!」兩人立起,躬身腳往後退,走到門口,正待轉頭。
  「等等。」老乾才想起來自個把幾句要緊話給忘了。「其他無須你們操心,只侍衛處,交代下去,昨兒刺客企圖夜闖的是養心殿,慌不擇路間錯進了慈寧宮大佛堂,明白?」
  「是!」回答異常乾脆利落。
  建議是先前武則天向老乾提出的。西三所當前的住客是誰呀?未出閣的三位格格。黃花閨女的住處遭刺客闖入,即使清白無礙,傳出去也免不了名聲受損。禮教對女子要求嚴苛,而世人多愛閒言碎語、興風作浪,無事也要潑幾盆臟水出來。刺客闖宮,已成事實。如今,只能在可動手腳的範圍內轉圜了。西三所的位置,左側是養心殿,北邊即慈寧宮大佛堂。而說到行刺,十有八九是衝著皇帝來的。只要管住了知情者的嘴,事情就還在控制之內:一切與格格們無關,她們只是住得離出事地點稍近罷了。太后在五台山,先帝留下的老人們多住壽康宮,慈寧宮內少,且無一人居大佛堂內。寡婦們清譽,同樣得以保存。
  雷聲大雨點小的搜查工作很快結束,一切似乎同往常沒什麼兩用,而平靜的湖面下暗潮,有心人都清楚明白。
  福家城外的莊子,戒備森嚴的小院內,濃郁的中藥味刺鼻。福爾康臉色慘白地癱在床上,只胸口輕微地起伏提醒眾人他活著的跡象,素日里無時不刻處於擴張朝天狀態的鼻孔也蔫了不少,看起來與常人差距終於有所拉近。
  「老爺,怎麼辦?我們的兒子毀了,你要替他報仇啊。」坐在床沿,福倫之妻淚也不擦,恨恨地說。  
                  刷牙,嘿咻嘿咻!
  「閉嘴!」福倫強行按捺住心頭煩躁,一把將老婆扯到外間,壓低嗓門道:「無知婦人!你是嫌爾康這樣子不夠慘呀,還是想全家人頭落地。」
  自家兒子落到如此田地,福倫心中卻生不出一絲遷怒於人的念頭。夜探皇宮,這是腦子正常的人能做出來的嗎?又不是那些苦大仇深的反清復明分子。懸崖邊玩跳遠,爾康自己找死,怨得了誰!
  「可,可是。。。。。。」福倫之妻此時不過一心疼兒子的婦人罷了,哪裡還有半點平日的精明。「難道咱們就這麼忍了不成?起碼,將來紫薇要進門吧。若不是因為她,我們爾康怎會。。。。。。」話音未完,又捂著嘴大哭起來。
  常說子不教,父之過,然而也不能忽略了母親的「熏陶」與縱容。鼻孔君骨子裡的自以為是、心比天高,福妻明顯功不可沒。自打跟令妃牽上線,順風順水好幾年,她的心大了,得意忘形了。從前能在老乾面前替自己的欺君罔上巧言令色,宣稱明知紫薇是金枝玉葉的情形下卻未殺人滅口實乃善舉,其心可嘉。如今敢要皇帝把親生女兒嫁她太監兒子守活寡也不足為奇了。
  福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又哭又罵,卻沒發現丈夫看她的眼神已經如同看一個死人。福倫收聲了,在蠢貨身上浪費時間等於謀財害命。他還不到五十,官還沒做夠。而且,兒子又不光只屋裡躺著的那個,還有爾泰呢,好好謀算一番,尚有無限希望。
  坤寧宮內,五格格皺著小眉頭,憂心忡忡。「皇額娘,小二一直都不肯吃肉,它是不是生病了呀?」一、三、四狼吞虎嚥地分食完上好的鮮肉,你追我趕地在院子里撒歡。唯獨小二,無精打采地趴在飯盆邊,有一口沒一口地懶洋洋嚼著,似乎患上了厭食症。
  「去貓狗苑傳獸醫。」武則天吩咐道。
  黑白鬍子的小老頭趕到,小二很乖,讓它張嘴就張嘴,叫吐舌頭就伸得挺長,掀眼皮、摸頭頂,同樣沒反彈。「啓稟娘娘,這狗兒應無大礙。」這回來的獸醫是個痴人,對飛禽走獸極好,從不玩沒病下藥之類的虛招來糊弄上頭。
  身子沒事!武則天訝異地盯著小二看了半晌,不會心理出啥問題吧?難道因為那晚咬到了臟東西犯惡心,索性就不吃減肥了?昔日地府里,電腦資料庫存容量大,女皇陛下酷愛博覽群書,其中就有涉獵到寵物飼養方面。她那時候就已經明白,對待寵物不是餵飽穿暖就算盡責了,還得關注它們敏感的情緒。貓兒狗兒們,也是需要看心理醫生的。
  「額娘,」小丫頭很有求知慾地眼巴巴看著武則天。一切憑事實說話,從母親平日的教誨中受益良多。因此,幾個孩子都認為當媽的似乎比當爹的更可靠些,有疑惑找前者就對了。
  「呃。。。。。。」女皇陛下犯了難。偶跟小叮噹一樣,雖然穿越了時空,可也不是萬能的呀。偶做過官家小姐、低等嬪御、皇后,最喜歡且最擅長的職業是皇帝,算計人性玩得爐火純青,但對狗狗,實在是束手無措。「不然,咱給它洗一洗?」武則天嘗試著對女兒說,「當時又跑又跳的,天雖冷卻也免不了一身汗,臟臟黏黏。拿胰子、熱水,好好給它清理清理,再在爐邊把毛烘乾,指不定就舒服了。」
  「洗澡澡,熱熱的。」永璟高舉雙手,大聲疾呼。小傢伙還不滿四歲,就能看出是一未來的潔癖重症患者。平時酷愛泡澡,無須監督,一天照三餐自覺遵循飯前便後要洗手原則,而且嚴格地令人發指的地步:無論去哪,都隨身攜帶個人專用坐墊一個;不吃外食,像太后、皇帝所賞之類無法推卻的,也要盛到個人專用碗碟中才動。
  武則天示意下人去準備熱水,牽著五格格的小手,勉強解釋道:「一、二、三、四平時呢,吃雞、吃鴨、吃豬、吃羊,就是沒吃過人,也不可能吃人。還有,餵的東西呢,都乾乾淨淨的。而刺客,指不定有多臟呢。小二那麼金貴,咬到倒胃口的玩意,自然不好受了。」
  「嗯,我知道了。」五格格小腦袋瓜子點得飛快,轉身朝穆嬤嬤嚷說:「嬤嬤,皇阿瑪賞下洋人貢來的胰子全拿來吧。」然後跑到小二跟前,輕輕撫著它的背,叨叨:「乖啊,那胰子可好了,洗完香噴噴、滑溜溜的。待會呀,咱們把牙也刷刷。不疼的,我的牙刷子一點兒也不扎人。嗚,太可憐。要我也咬到臟東西,非十天半月吃不下不可。」
  「一、三、四,都過來。」小丫頭竪起一根手指,叉著腰,很有架勢地踱來踱去,訓誡道:「聽著,這回就算了。下回,再有事情發生,要看准了地方才許咬,屁股好臟的,記住了嗎!」孩子還小,沒到上生理衛生課的時候。以為狗狗重創的只鼻孔君的後座,沒成想小二一口下去,直接將其變成了福公公。疼?呃,福爾康以後會頭疼、牙疼、肚子痛、腰痛、心痛、肝痛等等。但是,他永遠再無法蛋疼、淡定了。因為,他是個沒有蛋的男人。
  「你牛!」女皇陛下簡直無語問蒼天,哭笑不得。「鹽水,準備些溫鹽水。」她多交代了一句。
  在澆熄了兩盆炭火,濺濕了五六個小太監的衣裳之後,四隻狗狗皮毛蓬松地或蜷、或趴、或躺地賴在自己窩里幸福地哼哼。興許那半桶鹽水起了效,小二除了牙齒更顯雪白鋒利之外,胃口也很快得到恢復。晚飯時分,加入了熱火朝天的搶食運動當中。
  只守不攻,某種程度上講,很容易落入固步自封的境地,武則天當然不可能。「怎樣,妙手堂的孫大夫全家回鄉了?」
  「主子,您可真神!奴婢還沒開口呢。」冰影眼睛都直了,「國舅爺遞來的消息的確如此。」
  武則天不在意地一笑,「意料之中。只要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稍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福爾康傷勢既險且急,又不敢驚動太醫,可以找的只能是京中有名頭的民間醫生。出於形勢的敏感,那請上門的大夫,下場必然是救人害己,福倫不會給其活著開口的機會。而且,斬草要除根,把知情人全部殺光,才能抹掉消息走漏的痕跡。
  「你先別說,讓我推斷一下。孫大夫,必定在家中被請走的。然後,第二天,左鄰右舍就會從有心人口中得知其全家有事外出了。以福家的人手,令一普通家庭消失算不上難事。夜黑風高,殺人天。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接過冰影手中的紙條,武則天目光一路掃過。還好,因為擔心孫大夫沒有盡力,福倫目前只是抓了他的家眷威脅,尚未直接滅口。「去,跟舅爺說,想法子務必保住其家人的命。倘若無法護住全部,那就有一個救一個吧。」掌心將紙條搓成一團,扔進香爐之中頓時化作一股青煙。
  「娘娘,您心真太善了。福家那群目無法紀的,老天爺咋不一道雷劈了他們呢。」容嬤嬤開始原地畫圈圈,詛咒敵人。
  「咳,咳咳。」武則天一口茶嗆在胸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我心善!天吶,那還不如說老虎吃素呢。認真盯了容嬤嬤的菊花老臉兩眼,上邊每一條皺紋似乎都書寫著:「偶家主子天下第一,偶家主子跟神一樣了不起。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倘若錯了,那也是旁人聽錯記錯。總之,敢得罪冒犯傷害偶主子者,千刀萬剮、死不足惜。」女皇陛下沈默了。
  「明白,奴婢這就把話遞出去。」冰影轉身欲走。
  「等等,告訴外邊,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武則天補充道,她相信承恩公府清楚自己的意思。
  冰影剛走,小泉子就來稟告令妃又出幺蛾子了。「聽說七格格瞅著不太好,養心殿,有小崽子收了那位的錢,幫著傳到了皇上耳朵。當時,正跟大臣們商量國事呢。結果,被轟了出來,讓找太醫去。現在,小方脈的幾位估計快到延禧宮了。不過,另一批人卻進了景陽宮。」
  生病就得醫!令妃放著好好的太醫不叫,找皇帝乾嘛,他又不懂治病。再者,即使擔心他人跟紅頂白,也應通知皇后呀。不說別的,只為責任,她也不會袖手旁觀。該找的不找,卻主動與永琪聯絡。這不明擺的告訴天下,你一年輕庶母與成年阿哥私交不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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