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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還珠之則天代皇后》作者:數字兵團【完結+番外】

過招
  本來,無需動手敵人就自動把小辮子竪到面前讓你抓,乃何等快事。然而,實現的前提是裁判者必須為正常人。按老乾如今的思維,恐怕還無法到認為自己兒子與寵妃有□的地步。既然一回打不死,就先讓對方留點疤吧。而且永琪這個靶子,目前還有存在的必要,火力集中對準令妃似乎更划得來些。
  抱著這樣的心態,武則天迅速趕到了延禧宮。「得了,不著急給本宮行禮,七格格病情如何?」
  三位太醫私下商量了片刻,推出為首的回答道:「啓稟娘娘,格格有恙乃受寒所致。加上本就體虛,因此病情不容小覷。」
  「,勢可險?」武則天關切地追問,「一切以格格身子為重,藥物、補品須用即用,不可吝惜。這幾日你們就一同會診吧,請脈絕不能斷。」轉頭掃了一遍四周,「咦,怎就幾個奴才,令妃呢?女兒病了,當娘的居然不在!」
  腿肚子一哆嗦,七格格的奶媽顫抖著跪下:「回您的話,格格一病,令妃娘娘就暈過去了,如今尚人事不省。」
  眉頭微微一皺,「糊塗!怎麼只顧一邊,就忘了那邊呢。花太醫,你隨本宮看看去。」交待眾人照顧好七格格,搭著容嬤嬤的手,武則天轉身往令妃寢殿走去。
  一室冷清,屋內空空蕩蕩,昔日很多富麗堂皇的擺設失去了蹤影,似乎連貴人品級都不如。令妃氣若游絲地躺在床上,入冬了,身上只蓋著一床薄薄的棉被,怎麼看怎麼像被人虧欠虐待的意味。
  「你們就是這樣服侍主子的!」武則天的聲音格外陰森。
  延禧宮在上演大戲,養心殿內同樣熱鬧非凡。「皇阿瑪!」永琪跪行至乾隆跟前,抱住其大腿,聲嘶力竭喊道:「您快救救七格格,救救令妃娘娘吧。」
  來不及回避的幾位大臣同時心抽抽:原來,除了和親王,這位爺的演技也可以這麼爐火純青啊!不過,內心派的前者比五阿哥的狂放野獸型順眼多了。
  大臣們滿腦袋黑線,皇帝也好受不到哪兒去,他老人家實打實地被驚著了。沒辦法,永琪這架勢嚎得跟死了爹似的。而且,聽剛才外邊的動靜,這小子應該揍過不少守門的吧。沒等通傳,他就右膀子勒著一侍衛的脖子闖進來了。
  「永琪,你在搞什麼?」老乾氣得吹鬍子瞪眼。什麼救救七格格!不是已經讓傳太醫了嗎?難道有人阻攔?不能啊!前一撥報信的才走多久呀!而且,宮中誰敢至格格的安危於兒戲。他不在,皇后不還在嗎!別的不敢打包票,對待妃嬪與格格阿哥們,老乾認為武則天是絕對盡責的。還有令妃,女兒病了,她不著急,卻唆使永琪來鬧,裹什麼亂呀!前後腳連接如此緊密,老乾又不是傻的,肯定清楚永琪是為何出現的。
  「皇阿瑪!」永琪聲淚俱下地一聲,眾人頓時通身發抖,雞皮疙瘩滿地。
  「既格格貴體有礙,奴才(臣)等告退。」在場滿臣漢臣皆有,均很不講義氣地藉口開溜。
  老乾被鬧得腦仁子疼,沒好氣地揮手。「走吧,走吧。你!」指著永琪,「別嚎了,朕這就去。」如躲瘟疫般,大步躥上御輦,立即吩咐開拔,徒留某人在後狂呼:」皇阿瑪,皇阿瑪,等等我。」
  輦抬得很穩,而老乾的太陽穴卻仍在一跳一跳。「果真近墨者黑,永琪咋呼的本事已經與小燕子差不離。沒用的東西,降不服一個女人居然還被對方給影響了。不行,無論他再反彈,朕也要想辦法早日除了那喪門星。」
  進了延禧宮,外圍靜悄悄,內屋卻不少人。他先到了七格格臥室,聽完太醫彙報,得知孩子雖然生病但仍治癒有望,不消過分擔心,就松了口氣。然後,同樣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不高興地問道:「令妃呢?」
  「啓稟皇上,令妃娘娘心憂格格,昏迷不醒,皇后主子已然帶御醫過去探望了,命奴婢留守原地,以便隨時傳遞格格病情。」銀桂大大方方地回道。
  「,皇后早來啦,朕說呢。」老乾內心再次吐槽永琪的大驚小怪。「行,你們精心照料著。」出門邊往令妃寢殿走,邊自動腦補:原來是當主子的全倒下了,難怪做事如此不得體,跟沒頭蒼蠅似的瞎跑瞎撞。於是,便稍稍諒解了寵妾與庶子的冒失。
  七格格的住處離令妃的寢殿不遠,只一小會,老乾就看見了一群寒風中哆嗦,跪在門口石板地上的太監宮女們。「怎麼回事?」他不解地指著問。
  下人都被攔在外面,因此令妃並不知道皇帝已經來了,仍緊閉雙眼裝睡。負責看守受罰者的是小泉子與另一個坤寧宮小太監。「回您的話。。。。。。」小泉子清楚伶俐地對著皇帝解釋。同時,那小太監飛快向武則天報信去了。
  似乎特意放輕了的腳步聲,簾子掀開,武則天迎出來。「天冷,您快進屋吧。」
  「嗯。」得知眾人是因為侍主不利而受罰,乾隆就沒了興趣,他只關心令妃到底如何了。
  外屋,太醫上前輕聲稟告了診斷情況,無非氣急攻心,痰迷心竅之類的,明顯比不上七格格病重。
  「可憐見的,方才扎了兩針,些微有了點動靜,又厥過去了。將心比心,臣妾也是當娘的,兒是娘心頭的一塊肉,這話真不假。」武則天拿帕拭淚道。「您快看看她去吧。只別待久,過了病氣,龍體要緊。」
  了悟地牽起皇后的手,示意一起。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不出聲。令妃仍如雕像般,睫毛也不眨一下。忍功了得啊!武則天心中冷笑,「是否給她再扎上幾針呢?聽說,凡這樣的,扎針好得快些。」我讓你裝,疼死你。
  不願吵醒令妃,老乾緩緩點了點頭。
  大老闆有命,太醫怎敢不從。打開針囊,抽出根比之前更鋒利的銀針,眼明手快地扎某人神門穴上。
  「啊!」饒是已有心理準備,令妃也禁不住這酸脹的刺疼,只能故意壓低嗓門,變叫喊為嚶叮。她微微動了動眼皮,正想再度蒙混過去。突然,眼簾中一個明黃的身影搖搖晃晃、若隱若現。是時候清醒了,令妃心中大喜。"皇,皇上!"嬌弱無力地話音剛吐出半截。
  「太好了,可見這針灸的確有效。太醫,這樣就行了嗎,是否還需繼續?」武則天喜笑顏開地疊聲問道。
  老乾跟著贊同,「倘若對身子好,就扎吧,不都說良藥苦口麼。」
  「太衝、少商,此二處可緩解娘娘的痛苦。」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扎這幾處又不會出毛病,更不可能死。如今送上門的表現機會,太醫何樂而不為呢。
  「那還等什麼呀,趕緊的。」老乾十分雷厲風行地一揮手。
  「皇,皇上!」要做嬌花,嗓門是不能大起來的。否則,就成喇叭花了。三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有意或無意地忽略了某人的聲音。
  「恕微臣冒昧了。」太醫腆然一笑,明晃晃的針頭逐漸朝令妃拇指逼來。少商,在大拇指外側,指甲外下角零點一寸處。
  「忍忍就過了,沒事。」武則天滿面關心,實質肚裡腸子都快笑打了結。老乾還鸚鵡學舌地補充:「有朕在,別怕,忍忍就好。」
  令妃此時還能如何,只得咬牙受了。發脾氣?開什麼玩笑!她扮演的一直是解語花,不是野蠻女友。在皇帝面前破功,展現潑婦本色,她又不是瘋了。
  手完了,還有腳,太醫期期艾艾地向老乾提了自己的為難之處。太衝,位於人體足背側,當第一跖骨間隙的後方凹陷處。
  「好了,囉嗦個啥。」老乾很不耐煩。由此引申到自己帽子的顏色問題,他還至於那麼敏感。而且,又不是沒有先例在。
  脫襪子當然不可能由太醫來,帝後也不會掉價地親自出手。「令妃娘娘,就讓老奴伺候您吧。」容嬤嬤從未笑得如此慈祥。
  腳面涼颼颼的,雖然趾頭全被蓋住了。看著再次襲來的銀針,令妃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相信皇后是好意,還不如相信自己對皇帝的感情。」
  針扎完,武則天非常識趣地離開,等太醫開方子。「皇上,您多陪陪令妃吧,我去瞧瞧七格格。」
  「嗚,七格格。皇上。。。。。。」門簾垂下,令妃心碎的啜泣聲被擋在了身後。太醫寫得很快,「行了,照方抓藥吧。這幾日,平安脈每天請,直至她們母女病好為止。」隨意瞟了眼藥單,武則天嫌屋裡悶,乾脆走出了殿外。
  「咦,還跪著呢,時辰到了嗎?」她扭頭問小泉子。
  「尚有半個時辰呢。」
  「令妃這裡離不了人吶,都起來吧。」女皇陛下無所謂地開口,「都記住了,往後服侍主子經心點,否則一律交慎刑司查辦,聽見沒有。」
  「是,謝娘娘開恩。」眾人臉色發青,嘴發白的感激涕零道。
  「得了,甭謝本宮。我只是不想傷人,替你們主子積福而已。」懶得跟下人囉嗦,武則天徑直往七格格處去。下步該怎樣,她已胸有成竹了。
  既不過分熱情,但又溫和地安慰了小豆丁一會,這孩子比五格格小,只三歲大呢。接著嚴厲敲打了那些嬤嬤宮女們,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你們,與本宮跟皇上回話去。」七格格的藥方當爹的還沒過目呢。
  時間掐得很准,在令妃哭訴撒嬌完正準備發功勾引老乾妖精打架之際。「皇上,您看這方子如何,是否斟酌減個一兩分。孩子嬌弱,藥不能猛了。」
  當著眾人的面,老乾臉皮再厚也不肯讓令妃賴其懷裡了。掩飾地清了清喉嚨,拿起紙張,眯著眼草草掃了一遍。「嗯,朕看還成,你們說呢?」成個鬼,他壓根不懂醫理。
  「一切是這樣的。。。。。。」太醫滿嘴拗口生澀的術語名詞說過來說過去。總而言之,方子是沒問題滴,將來若有差錯,事情是與他們無關滴。
  閒雜人等告退,皇后卻還待著不走。令妃眼睛都快冒火了,真想隨手抓個什麼東西砸武則天個頭破血流。
  「本來,令妃在病中,我是不想讓她煩心的。不過,規矩是件大事。本宮絕不容任何奴才欺主。」令妃急著讓她走人,女皇陛下偏不,就要留下來惡心對方。好戲,才剛演到一半呢。
  皇后此言,老乾想起先前跪著的那排人了,更回憶起了再早時候自己在大臣面前灰頭土臉的窘況。「嗯,這一窩子奴才,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
  延禧宮目前領頭的幾個太監宮女嬤嬤,立刻又跪到了皇帝眼前。「說吧,你們都乾了些什麼事!」武則天冷冷道。
  其實吧,他們也一頭霧水,根本沒做什麼呀,只以為皇后是借題發揮。本來嘛,主子病了,下人就得受牽連,這是常例了。所以,也就沒喊冤。
  「嘿,怎麼油鹽不進啊!」老乾認為這些人賴皮了,幾乎罪大惡極了。「皇后,皇后,你給他們說說。」令妃突然打了個冷戰,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些還消皇后親自出馬嗎,容嬤嬤直接代勞了。板著老臉,一條條數落眾人的罪行。完了老乾還給迫不及待加了一項:「擅作主張,強闖養心殿。」
  偶滴個神呀!這些罪名,偶們背不起,不想背,也不該偶們背呀!比賽磕頭喊冤時間到了,一個賽過一個快,一個嗓門更比一個響。「奴婢(奴才)冤枉。」就快發誓賭咒了。
  沒人克扣延禧宮的份例,火盆是令妃自己不准燒的,被子是她自己要蓋薄的,理由為燥熱;不見了的擺設古董們,都好好在庫房待著呢;至於最最要命的一條,往養心殿報信,挑唆永琪出頭,「娘娘暈倒前,大呼一聲找五阿哥,奴才就趕緊去了。格格病了,都提著心呢。」
  令妃臉色越來越白,老乾的卻紅得發漲。說來說去,還是這女人打了朕的臉呀。「都閉嘴!」咆哮聲震松了屋頂。「拖出去,全部杖二十。」惱羞成怒了,他急需發洩渠道。
  「皇,皇上,您聽奴婢解釋呀。」沒有蛋,令妃定不下來。話趕話,語無倫次地開始分說。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覺得之前做錯了,愧對皇帝,所以自我懲罰,絕對沒有賭氣鬧事。關於永琪,是因為近,她病急亂投醫了。「奴婢當時心慌意亂,只想著找人幫忙宣太醫,沒有讓五阿哥打擾您的意思。」
  管你一思還是二思,老子不奉陪了。「皇后,咱們走。」老乾甩開令妃的手,大步踏出了門。
  如果永琪硬闖養心殿時沒有外人,老乾還可能中她的苦肉計。然而,大失面子的情況下,他想問題就容易偏了,且偏向陰暗面。武則天火上澆油:「皇上,您別太生氣了。令妃也是的,心思怎這麼重。再內疚,也不能出此下策呀。說個不好聽的,臟水指不定潑您身上呢。」令妃的辯解,看似有理,其實卻經不起推敲。沒人克扣,卻自我放逐,知情者還好,不通曉內情的鐵定以為皇帝無情,虐待妃子呢。「還有永琪,她不知道這孩子心善,最容易衝動了嗎?唉,看來還是我這個皇后沒做好,無法取信於人。否則,隨便派人通知我一聲不就得了。再者,永和宮、景仁宮,還有承乾宮,更近且妃嬪也不少,托誰不行呢。啊,對了。說起來,太醫院是否也該敲打敲打了,否則,令妃怎會自己不乾脆自己派人去。難道他們還敢置格格的安危不顧不成?」
  「行了,別說了。」老乾語調輕忽忽的。他知道武則天是在給令妃上眼藥,可問題是人家說的對,上得也光明正大。他可以容忍女人在跟前耍心眼子、爭寵,卻絕不准許有人因此敗了他名聲以及教壞他兒子。從真假格格事件開始,令妃傷了他的裡子。而如今呢,更是觸到了底線。不管有意無意,永琪的確是在她的挑唆下於大臣面前玩了把自毀長城。兩人太親近了,老乾沒往污穢方面想,但已明白令妃肯定是在利用自己的傻兒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令妃這回是真糊塗了。她只想到了老乾的面子問題,卻還沒考慮與永琪的厲害關係上。安分了兩天,見沒有處罰的旨意下來,便立即讓人請了叉燒男白痴鳥賢伉儷上門,委屈又無奈地希望永琪能替她求情。解鈴還須系鈴人嘛,她是如此覺得的。寶貝兒子一句話,即使沒完全消氣,起碼不會一棍子將她打落谷底呀。
  「你放心。」永琪拍胸脯打包票。皇阿瑪對令妃娘娘實在是太殘忍、太冷酷、太無情了。無論出於戰略需要,或個人情感,他都會為令妃出這個頭。
                  惡人先告狀
  入冬以來,純貴妃的病情每況愈下。「喜事衝衝或許有用呢。」武則天提議。
  「唔!」蘇佳氏一路陪伴自己從潛邸走來,又生下兩子一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相比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的夏雨荷,宮中又有哪個女人是容易的。回想起往昔的溫柔小意,老乾感慨萬分。「這回後宮晉位,朕打算升她為皇貴妃。還有四格格,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只等明年春皇額娘歸來,冊封便是。」
  對於此類嚥氣前的安慰獎,武則天毫無異議。純貴妃離慧賢還差得遠,自個也不是孝賢,心中犯不著膈應。「好的,臣妾這就吩咐內務府去辦。不過,蘇佳氏升位,貴妃那就空了。您看,是否抬舉抬舉誰呢?若如此,妃位、嬪位也該有所調整了。」
  「這。。。。。。」老乾躊躇了。「再議吧。嬪以下都你做主。」貴妃不比尋常,凡坐上此位置的不是出身高貴就是誕育皇嗣有功,或者兩樣皆備。將現今宮中剩下所有妃嬪數了個遍,老乾悲哀的發現,完全符合上述條件的似乎一個沒有。舒妃背景不錯,但性情尖刻;令妃呢,符合自己的心意,卻出身太差;至於忻妃,脾氣溫柔,又有兩個孩子,只可惜都是女兒,而且戴佳氏畢竟不是八大姓,總還有些不足。
  提拔誰,壓制哪個,武則天早已心中有數。「您若斟酌妥當了,告訴臣妾一聲。嬪位沒滿,就是妃位,有些妹妹也該上去了。」她倒不擔心令妃會迎風而上。花聖母一事,老乾內心的陰影尚未完全散去呢。而且,某人又剛打了他的臉。
  命之將盡,純貴妃考慮得更多。幾次母子相聚,都交待兒女們,務必不顯山不露水地與坤寧宮打好關係,別讓她走後死不瞑目。永璋開府在外,身體又差;永瑢呢,過繼出去,明面上已經不算皇帝的兒子了。兩人不方便與武則天套近乎,只能靠自個媳婦進宮請安時拉近點雙方距離。比起兩位兄長,四格格就近水樓台先得月了,住得近嘛。又是女孩子,不消忌諱太多。每回晨昏定省,外人毫無知覺或冷眼旁觀中,她留下的時間比從前多了不少。生母病重的庶女與嫡母親近,於情於理,沒人有資格指手划腳。
  蘭馨終身已定,兩人估計會同時行冊封禮。四格格每次來,一般都是與這位大上兩歲的姐姐交流的居多。講點姑娘家的私房悄悄話,描個花樣,繡方帕子,哪樣點心好吃又不容易肥。幾月下來,姐妹倆親密不少。而武則天也默許了蘇佳氏一系暗渡陳倉式的靠攏法。未來的富察家姻親,絕對值得票價。
  窗外北風凜凜,殿內溫暖如春。永瑆、永璂、永璟,哥仨一字排開,小肉爪子抓著筆,聚精會神練大字。炕上,五格格踢掉小鞋,腦袋瓜子枕在蘭馨大腿上,打著瞌睡;四格格坐對面,姐妹倆手中各一條絡子編著,間或相視一眼,輕聲交流著。換上軟底鞋,武則天一時站在男孩子們身後,溫言指點幾句,一會掉頭摸摸女兒的小臉蛋,把被子往上拉拉,順便逗逗大姑娘:「手越發巧了,只是,別忘了我跟你們阿瑪兩把老骨頭。」
  老乾在旁吸溜著面茶,美滋滋看著。「嗯,這才是家,這才是朕的兒女嘛!」
  然而,幸福是什麼?幸福就是用來打破的。「五阿哥求見!」不速之客的到來,頓時攪亂了一室溫馨。
  「宣。」這倒霉孩子不會又要做啥蠢事了吧?老乾不悅地皺皺眉頭。俗話說,好的不靈壞的靈!他最近真快趕上預言專家了,第六感超准的。
  無視在場弟妹,永琪拂了拂衣裳下擺,對著皇帝,開始深情並茂的演講。首先,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自己前幾日於養心殿的不當行為,不痛不癢地表白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錯誤。然後強調,雖然出發點是那麼的正確,但以後絕不會再好心做壞事了。接著,變身說書藝人,將一對可憐母女在皇宮的悲慘故事講得是聲淚俱下。尤其那位當娘的,愛慕她的夫君愛得低到了塵埃里。既然是因為愛,那麼一點小小的錯誤難道不能夠被原諒嗎!最後盡情贊揚了一番皇后對自己身邊孩子的感人母愛。
  混賬!女皇陛下心中大怒:我不搭理你,你卻不知好歹敢來惹我!
  眼藥,古往今來、貫穿中外一萌物是也。其應用範圍之廣,流傳時間之久,幾乎與人類誕生、成長相隨。眼藥高手者,乃人精子也。無論結局如何,途中必定燦爛輝煌過。永琪,外表看似大義凜然,內囊也不過一愛告刁狀、喜上眼藥的小人爾。表面聽來似乎是句好話,然而傻子都能明白他是在暗指武則天未盡嫡母之責,有虐待庶女的嫌疑。
  自從真假格格事件爆發,處境改變,永琪必定心中怨氣多多。話茬一打開,就收不住了,洋洋灑灑噴薄而出。「五妹她,。。。。。。五妹又,。。。。。。」誰都知道,五格格是宮中最快樂的小孩,皇后把她看得比兒子都金貴。永琪認為自己抓住了重點,一樣樣細數著對方有多受寵,有多幸福,待遇高得驚人。「而七妹妹卻。。。。。。」他慷慨激昂,用豐富的語言描繪出了兩幅截然不同的圖案:一邊,是坤寧宮小公主的烈火烹油,繁花似錦;另一邊,延禧宮賣火柴小姑娘風刀霜劍,冰冷淒涼。永琪眼皮微微一抬,悄悄覷了眼老乾。嗯,臉色發青,果然生氣了。他自以為得計,更加賣力地發揮起來,越說越荒腔走板。
  「閉嘴!」咆哮聲震得窗櫺都晃了晃。一氣之下,老乾順手抄起碗滾燙的面茶就砸永琪身上。雖然前襟滴滴答答,臟了一大片,卻還算手下留情了。不然,試砸腦門上看看。
  見事不妙,武則天連忙拉住他的手。眼睛冒火,老乾已經躍躍欲試,準備一腳踹翻某人了的。「您先消消氣。」
  「皇阿瑪!」永琪半倒在地上,直愣愣地盯著老乾,眼神中充滿了不解與失望。怎麼會這個樣子?受到懲罰的,不應該是那些冷酷無情的狠毒之人嗎!
  見兒子還不服氣,老乾怒火直往腦門上衝。他手指著永琪,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造孽喲,朕怎就生了這麼個白痴兒子。被人耍得當槍使不說,還蠢得話也講不周全。」
  五阿哥根本就挑錯突破口了。五格格誰呀?三巨頭的心尖子。寵她的,可不止武則天一人,太后母子還在後邊杵著呢!尤其皇帝,簡直二十四孝老爸。永琪這一竿子下去,打翻了一船人。老乾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認為對方是借五格格的受寵來反諷七格格是後爹後媽養的。他這皇阿瑪,對親生女兒不慈。這個後宮,所有不受寵的,無論妃嬪或阿哥格格,都對他這皇帝充滿怨氣。
  眼珠子越瞪越大,脖上青筋有一下沒一下地跳動著,老乾要爆發了。「皇上,孩子們在呢!」輕輕揉著胸脯,幫他順順氣,武則天瞟一眼現場,提醒道。
  老乾這才想起,火爆場面少兒不宜。轉頭一看,五格格依偎在蘭馨身邊,小手緊緊拽著姐姐的袖子,淚水直在眶中打轉,硬是不敢哭出來。永璂、永瑆一左一右,身子雙雙前傾,擋住弟弟,雖然小哥倆的表情也鎮定不到哪去。「五啊,乖,跟哥哥姐姐一塊吃點心去,好不好。」老乾勉強擠出個笑臉。
  「嗯!」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睫毛掉落,五格格吸吸小鼻子,「我屋裡好多好多點心。分阿瑪、額娘、姐姐哥哥弟弟,六妹妹、八妹妹有,七妹妹也有的。」扳著指頭,一個個念。「真的,皇阿瑪,五兒不小氣。」
  老乾頓時一陣心疼,「都怪永琪,瞧他乾的都什麼事!」在宮中,五格格是出了名大方的主。有好東西,從不藏著掖著。老乾私以為:朕的女兒,果然像朕。「知道,阿瑪都知道。」老臉貼上女兒香噴噴的小腮幫子,皇帝溫言說。
  「來,你不是直鬧著要吃蜜供麼。」蘭馨早就想把弟弟妹妹們領出去了,無奈父母沒說話。如今,老乾一開口,她立馬抱起永璟,四格格招呼余下幾個,一齊告退。
  屋內只剩三個成年人,帝後站著,五阿哥低著頭跪在地上,看不清其臉上的神色。「你回去吧,回景陽宮好好想想。」經這麼一打岔,老乾稍稍冷靜了下來。畢竟是最得意、最驕傲的兒子,他的心仍然偏著。而且,永琪的目的很清楚,每句話、每個詞都是替令妃母女出頭來著,事不關己。所以即使告了皇后的刁狀,老乾卻認為對方是被有心人給蒙騙了。
  「皇,皇阿瑪。」永琪試圖再辯白些什麼。
  「走吧!你的意思,朕明白;可朕的心,你懂嗎!」心傷了的老乾暫時不想聽了。
  
                  真面目
  「唉。」眾人走光,老乾立刻疲憊地斜靠在炕沿長嘆。十指芊芊按在他太陽穴上不輕不重地緩緩揉著,武則天柔聲勸道:「孩子脾氣直,可性子是好的。您啊,別太憂心了。」
  永琪當時只差指著她鼻子嚷嚷蛇蠍婦人了,見武則天不惱反為其說好話,老乾訝異地看向她。
  「呵呵!」武則天捂著嘴嬌嗔地一笑,「您別猜了,我還真沒那麼大方。永琪那些個話,沒人聽了心裡能舒服的。不過,惱歸惱,我還不至於跟孩子一般見識。他知道什麼,怕是聽了那心眼歪的黑話罷了。等查明真相,還我清白,他必須道歉。否則,臣妾可不依呀。」痛打落水狗就好,目前還不是收拾五阿哥的時候。
  武則天沒有硬邦邦地訴苦喊冤,只在談笑間俏皮地表示身正不怕影子斜,願意接受調查,並且展現了嫡母的大度,老乾很受用。「永琪也是的,耳根子軟,見不得有人裝可憐。」他唾棄道。
  切,大哥莫笑二哥。女皇陛下心中鄙視道。永琪為何會這樣,根本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乾似乎忘了自己之前與令妃一起時是啥德性了。「永琪的話雖然有點過,然而,咱們也不能不防。您禁了令妃的足,說不定就有拜高踩低、跟紅頂白的對她們母女無禮。奴大欺主,也不能排除。經常好好的事,就讓這些人給壞了。最後,主子們反而落得個壞名聲。」歇口氣,武則天繼續說道:「倘若真是我不夠經心,那我得向您認這個錯。假如是別的在作怪!」頓了頓,「那這宮里,是有人皮癢了。總之放縱不得,臣妾也受不起這份委屈。」
  「好了,呵呵。」老乾大笑著拍拍她的手,心中郁氣一掃而空。「朕立刻將內務府的人傳來,查個水落石出。你說得對,朕也不願被潑這臟水。」老乾其實蠻好哄,只要順毛摸就差不多了。在其不爽的時候,幫他架梯子、設台階,表明你沒錯,一切都是別人的錯,這樣就會被他當成知心人。
  宮中各人份例,俱有帳可查。只要上邊有心,多的、少的、差的、補的,內務府賬冊中皆一目瞭然。不知發生了什麼,管事跪在帝後跟前,戰戰兢兢地報著半年來延禧宮的開支進出。「X月X日,冬青釉蓋罐一個;X月X日,琺瑯彩龍鳳紋茶盞兩只;X月X日,廣彩開光瓶一尊。。。。。。」
  青花抹紅海水龍紋碗、定窯白釉褐彩轎、汝窯粉青釉筆洗,似乎越珍貴的她越喜歡禍害。隨著管事一樣樣報出來,老乾的臉色也越來越精彩。由青變紅,由紅轉黑,最後突然一下刷地全白了。個敗家婆娘呀!令妃你是患了癲癇,還是羊癲瘋呢,手腳總抽抽,乾脆四肢打斷得了!他才不信東西全是下人們不小心弄壞的。一個奴才粗笨也就罷了,哪能一屋子奴才都不成樣子的,想騙誰呀。
  事情還沒完,這只令妃禍害的瓷器而已。其他材質的擺設,甚至頂級貢錦所做的衣裳、被子、枕頭,都沒能逃過魔掌。至於其他份例,柴米油鹽、胭脂水粉之類,只要她額外找內務府討,就沒人敢克扣她的。太醫院那,人參鹿茸、靈芝首烏、雪蓮珍珠,哪回有短過。照她所拿的,小日子不知過得有多爽、多快活。
  「砰!」一聲巨響,唬了老乾一大跳。只見武則天一掌用力拍在桌上,義憤填膺道:「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皇后!」老乾沒想到她會如此氣憤。
  「把東西留下,跪安吧。」武則天不耐煩地揮手趕那管事離開。「皇上,魏氏還配做一個娘親嗎!」她雙目赤紅,徑直問道。「明明無人相逼,她卻故意將日子過得艱難。這是做給誰看!不是讓他人戳你我的脊梁骨嗎!她想裝、要裝,也就罷了,何苦連七格格都拿來做筏子。孩子病了,她不心疼嗎?明明可以叫來太醫,卻想著借此行苦肉計,還拖永琪下水。」
  一語驚醒夢中人!老乾頓時醍醐灌頂了。除了兩面三刀、虛情假意之外,原來這娘們還不算個慈母啊。為了爭寵,居然拿自己女兒的性命當兒戲,真真其心可誅!
  妃嬪之間那點爭風吃醋的小手段,老乾並非完全不知。反而,頗有得意狀。畢竟,都是因為在乎他嘛。但是,如果這過程中是要剜他的肉,傷害他的,那就截然不同了。「呵呵,騙朕;呵呵,耍朕!」怒極反笑,暴虐因子在體內蠢蠢欲動,老乾想辣手摧花了。他要降令妃的位、貶她進冷宮,扔去辛者庫,洗一輩子馬桶。朕讓你假仙,後半生就跟世上最最污穢臟臭的玩意栓一起吧。你也只配跟它們一起了!
  看著皇帝眼中的小火苗,武則天迅速往里再扔了根柴。「魏氏曾在孝賢姐姐跟前伺候過,即使因為您寵她,心中有時冒點酸水,我還是多高看她幾眼的。沒成想,她卻毫無舊主之風,背地裡竟如此驕奢,真真枉費了姐姐抬舉她的心意,我替姐姐叫屈。」令妃不光敗壞了他倆的名聲,還連累了九泉之下的先皇后。傳出去,好聽點的會說孝賢有眼無珠,給丈夫留了一禍害在身邊;那難聽的,指不定就把懷疑的目光盯本主身上了。貼身奴婢人品低下,當主子的估計也不咋地。所謂簡樸賢惠的名聲,十有**水分不少。
  啪!一杯子砸地上,世界清靜了。老乾目無表情地翻著桌上的賬本,武則天非常識相地閉上了嘴。火候夠了!半晌,「七丫頭那,你覺得交給誰撫養比較合適?」
  「咦,七格格?」老乾思維跳躍太快,女皇陛下一時反應不過來。「您是說?」
  「唔。」老乾嚴肅地點點頭。一次欺瞞,之前種種皆變得疑點重重。無論七格格是真的天生孱弱,還是後天失調,老乾都不會再將女兒放在令妃身邊了。夜路走多了,是會遇到鬼的。皇帝心中,她儼然是那放羊的孩子。「本來忻妃處最妥當,不過小六、小八在,她肯定照看不過來。舒妃嘛,說話太酸了。嗯,慶嬪,對,還有慶嬪。」
  七格格跟誰,武則天都無所謂,只要不扔到自己這就行,但還是考慮周到的提醒老乾。「可這慶嬪,雖是一宮主位,畢竟比令妃低了一級,恐怕到時會有閒言碎語。她不好做,孩子待著也不安心。」
  「那就升她為妃吧。」皇帝毫不在乎地許諾道。相比先輩,老乾在後宮妃嬪的晉升上大方得出奇。彷彿貴妃、妃不要錢似的,只要自己喜歡,就使勁讓人上。康熙朝四大妃該哭了,她們每個都生了兒子,而且兒子都挺牛,卻一輩子沒掙上個貴妃的名頭。
  即使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武則天也只得秉著職責,用商量的語氣對乾隆說:「慶嬪晉升,我是沒意見。不過,光升她,那穎嬪呢?」
  後宮冊封不是只看你皇帝中意某人的,還有前朝關係在呢。
  麻煩死了,老乾覺得腦中亂成一團。「那穎嬪也跟著升吧。朕想想,提一人到貴妃。這樣,剛剛好。」
  「明白,那臣妾就等您的消息,再一並去辦。」舒妃無子又不得皇帝喜愛,她坐貴妃的位子,比忻妃更令武則天放心。「倫理,臣妾不該插嘴。不過,貴妃的位置非同小可。太后尚在五台山,不知會她老人家一聲似乎不太妥當。」別的還好說,這是無法避開老太太的。倘若老乾最終挑了個她感覺膈應人選,那到時,不舒服的就會是皇帝本人了。
  「這樣啊,這樣啊。」剛想吐口而出忻妃,老乾及時把話咽回了肚子。「朕再想想,再斟酌斟酌。」
  言辭奏效,女皇陛下也不窮追猛打了,非常善解人意地轉移話題。「晉封之前,七丫頭恐怕還需在延禧宮住段日子吧。她額娘又是個不省心的。不如,宣奶嬤嬤來敲打一番,再多賞賜些有用的東西過去。」
  「嗯。」老乾認為皇后的確很周到。「就用朕的名義下旨,那起子小人方不敢有所怠慢。」
  「那令妃?」武則天猶豫著問道。
  「她!哼!」老乾皮笑肉不笑,冷哼一聲。「朕呀,會給她安排一舒服的地界。」
  「照她的做法,您如何處置,臣妾都不會以為過。」有仇必報、性子直接的皇后是不會給敵人求情的。「但,還是緩緩進行為好。七丫頭太小,經不得嚇;永琪呢,尚未醒悟過來。兩孩子估計都得鬧您頭疼。還有,後宮晉封是大喜事。臨了、臨了,來這麼一出,不吉利。乾脆,等儀式完成再說。那時,七丫頭抱走了,影響不到她;永琪呢,肯定也開導明白了。」
  武則天的建議不無道理,老乾完全聽了進去。「好吧,那就讓她再舒坦幾天。」
  女皇陛下會這麼優柔寡斷,任獵物苟延殘喘嗎?當然不。好戲尚在後頭呢,她為某人精心準備了一份大禮。各位看官,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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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動
  乾隆二十四年冬,一場N年一度,後宮升職大派送在眾人的心思各異、蠢蠢欲動中悄然展開。
  貴人答應常在——分位不高的這些,她們的升遷只需皇后一句話即可。於是車水馬龍、輪番上陣,幾乎把坤寧宮的門檻硬生生給踩低了半寸。「嘖嘖嘖嘖,娘娘,您今兒可真真容光煥發。跟您這麼一比呀,婢妾就是一黃臉婆了,咯咯咯咯。」今天艷光四射,難道從前就灰頭土臉嗎?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活該混了近十年還在答應的位子上蹲著。
  「瞧瞧咱們五格格,小模樣多俊呦。若婢妾也能借得一絲福氣,生個女兒,哪怕只得格格半分乖巧機靈,每晚做夢都會笑醒,真真怨不得主子爺疼她。」一番話誇得太露骨了,而且如果非要雞蛋里挑骨頭——你一小小的貴人居然敢心懷怨憤,皇帝愛寵誰,喜歡哪個孩子,是你能指指點點的嗎!
  而那性子沈穩或天生拉不下臉皮的,每回只微笑在旁看著,不多話,不掃興。上頭自有眼睛瞧呢!給皇后留個溫順的印象比上躥下跳,顯然更明智。
  「主子,她們煩不煩呀。」背後,冰影撇撇嘴不滿地嘟囔。「浪費咱們的好茶葉。」傍坤寧宮大腿的人多了,大家習以為常。可這次,有些嬪御的醜態實在令人作嘔。
  「你這丫頭。」鳳目輕瞪,武則天隨意笑道:「她們演得,比那戲台子上的還精彩。就衝這,茶水點心本宮管夠。再說,延禧宮旮旯掃出的一塊碎瓦片,都夠招待她們一年半年的。皇上不心疼,我著什麼急呀。」
  疼嗎?老乾的確不疼,但卻十分之胸悶!因為面子,令妃的事他只能死慪在心裡吐血,臉上裝著不在乎。這口氣還沒順過來,那邊眾多以中上等妃嬪名義送來的各式補品就如流水般瘋狂湧向養心殿。好傢伙,數量估計已達到平日幾倍。都乾嘛呢?餵豬還是填鴨呀!沒聽說過啥叫虛不受補嗎!老乾再得意於眾人的討好,也不願被活活撐死。「咳,賞你們了。」
  皇帝一句話推得倒暢快了,可那受賞的活像倒了八輩子血霉。鹿茸、海馬,還有來自不同動物身上的同一部位XX鞭。一時間,往太醫院跑的太監宮女迅速增多。「X公公,這都第幾回了。再不忌口,你的鼻子可真淌不出啥東西了!」
  「某某姑姑,知道豁牙子是咋煉成的不?這橄欖吶,對你嗓子真沒用,甭再嚼啦。」造孽滴老乾呦,假如妃嬪們不收手,養心殿就要太監爆血管、宮女長鬍子鳥。
  這還只是冰山的一小角。除了飽含愛意的湯湯水水外,妃嬪們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務求獻殷勤必須三百六十度無遺漏。某閃光點曾被皇帝稱贊過的,此時更上一層樓。不足之處呢,能改則改,實在稟性難移的就想方設法掩飾,忍過這段再說。最後,眾人皆心有靈犀一點通地選擇了在搖船政策上下苦工。個個嬌嫩,人人魅惑,風情萬種不止晃花了老乾的眼,更差點扭斷了他的老腰。所謂真龍天子,不過一名號而已。聽著響亮,難道還真能萬里長城永不倒!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但是,奧拓升不成奧迪,繡花針也絕對膨脹不到鐵杵的噸位。
  冷眼旁觀了數日,武則天難得善心大發地用慈母般的胸懷接納了某被一群如狼似虎怨婦逼得四處逃竄的可憐男人。坤寧宮里,沒人纏著他妖精打架,也不會用火熱的眼神盯得其全身發毛。且最最令其滿意的是,皇后連藉口都幫他想到了。「早睡早起身體好啊!」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大老婆高風亮節、善解朕意,精神、肉體終於得以舒暢的老乾淚奔道。
  然而,女皇陛下此次真是樂於助人嗎?當然不!「都躲上門了,難道轟走嗎!」武御姐對老乾不請自來,賴在坤寧宮不肯挪窩的無恥行為極度鄙視。「切,自作自受!只要說上一句,朕沒心情,懶得翻牌子。難道妃嬪們還敢霸王硬上弓不成!分明是看著她們眼饞,又拉不下面子承認自己不行。貪生怕死,虛偽做作!」皇帝沒因此X盡人亡,她深感遺憾。否則,就省事多了。
  此起彼伏,根據能量消衡定律,有人升職,伴隨產生的便是另外在走下坡路的倒霉鬼。而後宮之中,令妃顯然清楚意識到自己最近的運氣實在背到了極點。在屋裡悶了幾天,出關後的她整個狀態變平和了許多,似乎好像剛進宮時的樣子。「又不是沒輸過,如今難道還會比捏在孝賢手心時更差嗎!」魏氏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去,將本宮最喜歡的物件都擺上。」
  從哪裡摔倒,就住哪裡爬起,令妃開始一一糾正之前的昏招。「到底舒坦太久,我怎麼就光記得皇上愛嬌弱,卻忘了他最在乎的其實是自己的面子呢!有些事情,過猶不及。」至於永琪、小燕子「賢伉儷」,魏氏只想送二人幾個大字。男的花痴,女的白痴,加起來就是一對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除了像瘟疫一樣連累人之外,宮中生存最基本的手段——求情跟上眼藥都做不好。既然刺了皇帝的眼,至少表面上必須與之保持一定距離了。「放消息出去,就說本宮閉門謝客,自省其身。如果景陽宮來人,尤其小燕子,不管怎地隨便搭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一並打發了事。」幾次清洗,在武則天有意無意地放縱下,雖然臂膀已幾乎被消滅殫淨,實質上昔日埋得最深的幾顆釘子尚未□。苦於手中無人,令妃不得不想法子將其中大部分調出來使用。妃嬪們大多將精力投注在晉位一事上,她卻無論表面或裡子都保持一致的心如止水,隔絕了外界的熱鬧、喧嚷,當起了瞎子、聾子、啞子。
  「咦,看樣子,有人是打算玩一把冬眠蟄伏了!」延禧宮的動靜,女皇陛下是了如指掌。「雖然太慢,但總算腦子清醒不少。只可惜,慢就是慢,晚就是晚。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更何況一切經過了那麼久。這樹欲靜,那也要看風答不答應!」
  「你說什麼?」再也冷靜下來,令妃騰地站起身。
  「千真萬確,話是從高公公嘴裡漏出來的,奴才費了好大功夫才打聽到。」
  令妃焦躁地在屋內踱來踱去,不停走動,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一次封兩位貴妃,卻沒自己的份。她還能淡定個毛!「呼、呼!」呼吸由急促漸漸轉為舒緩。「都動起來,從現在起,無論事情大小,我要知道忻妃、舒妃宮里所有動靜。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傢伙最討厭了!」幾乎咬碎銀牙,令妃語氣狠狠地咒罵道。」
  也難怪其危機感會如此強烈。貴妃統共兩個名額,即使上去一個,今後就還有機會佔據另一位置。可是,這回一下子全滿了。將來,除非有人死或者廢,否則令妃就是擠破頭也爬不上去。本來算盤是打得好好的:以退為進,先竭盡全力攏回皇帝的心,保住現有地位再說。沒成想,形勢卻不給她任何機會。「等等!」忽然叫住準備離去的手下,「這樣的喜事,豈能本宮一人獨享。」令妃眉梢兒一挑,臉上似笑非笑,「皇上乾綱獨斷,皇后娘娘那麼夫妻情深,理應感同身受才是。還有穎嬪、慶嬪,多貴人她們,少不得也會替好姐妹高興高興。去吧,多跟你平日的親朋好友聊聊。吃酒、賭錢,別心疼,可勁的花,本宮賞得起。」
  「喳!」小太監應得飛快。令妃對有用之人向來大方。古董、玩意,前些日子雖砸了不少,無奈老乾昔日補貼的多呀,她的體己仍豐厚得很。
  一時間,伙房、浣衣局,甚至辛者庫,各個角落,影影綽綽、竊竊私語。皇宮里,最多的是秘密。可最藏不住的,也是秘密。一份真真假假的晉封名單,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魚蝦無數,本就沸騰的水底,更熱鬧了。
  「舒主子處,特意約束了一乾宮人。不過,據說她自個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似乎在患得患失,但忍住了沒朝養心殿打聽。」冰影站在跟前,向武則天一一彙報。「忻妃、穎嬪、慶嬪、多貴人幾個,私底下都派了人馬出去,但表面上都看不出在蹦躂。不過,最忙的還是要數延禧宮的人了。既忙著攪混水,又恨不得變成千里眼順風耳的四處收集別人把柄。上不得台面的一群東西,老鼠就是老鼠。」
  冰影尖酸刻薄、一針見血的語言風格,女皇陛下很是欣賞。「本就是活在陰溝裡的玩意,除去這些勾當,難道還能指望他們做出什麼轟轟烈烈、光明正大的壯舉不成!呵呵。」
  容嬤嬤忿忿接口道:「真是有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令妃的心腸也忒歹毒了,時時刻刻不忘害人。別的小主、主子上去又礙著她什麼事了。她往日霸著皇上,使勁向上爬的時候還少嗎!如今,自個失去聖意,居然想一兜子把所有人給網了。陰狠、毒辣!」
  我方永遠是正義的,任何阻擋我方利益的人都是邪惡、壞蛋。武則天很高興自己的手下能樹立如此堅定的中心思想。對於容嬤嬤偶爾冒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論調,更懶得糾正。「其他的還好說,舒妃麼,竟然如此沈得住氣。看來,平常倒是小瞧她了。不過,令妃的算盤打得倒的確挺精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人看似聰明,還不是照樣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坤寧宮上下,對主人都有一種狂熱的崇拜心理。無他,主要因為女皇陛下手段實在太了得。
  「呵呵,瞧這嘴甜的。好吧,看來事成之後,本宮不賞你都不行了。」武則天對著小泉子笑罵道。她不是好大喜功,對成就感、贊揚聲欲求不滿的老乾。好話聽聽無傷大雅,然而,拿來當飯吃完全沒必要。不過,馭下卻須賞罰分明、鬆緊得當。「有人自個找死,咱們犯不著攔著。令妃想如何,忻妃幾人又要怎樣,隨她們去。這戲呀,若無人出來蹦躂,又怎能唱得讓咱滿意呢。而你們,只要把本宮交代的事情辦妥即可。好日子,都在後頭。」  
               

65.  漸明
    「於敏中跟皇上往御花園去了?」
    「是的,主子。」
    「嘖嘖,可憐的人吶,大蝙禍臨頭猶不知。 」武則天的語調聽起來似乎格外幸災樂禍。「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告訴咱們的人,跟高雲從轉句話。多咬幾條魚出來,本宮留他一具全屍。不然,想想前明時候的劉瑾與魏忠賢,他懂的。」
    「於卿,怎麼不吭聲了?來,跟朕說說,這奇石的來源與典故,你不是最博文廣記的麼!啊,對了!朕怎麼忘了,高雲從跟你通風報信,今兒賞花不是鑒石來看。」即使貼身穿了上好的襖子,外邊還披著御賞的大裘,於敏中卻感覺刺骨的涼意由身上每一個毛孔散髮出來。東窗事發!他滿腦滿腹只有這一個念頭。
    「咳,不知道呀,沒關係。來,再跟朕聊聊回強的事。此次大勝之後,那片土地該如何處置?咦,怎麼還沒有意見?雖然這不是你們刑部的話。不過,往常每回朕問到你的時候,不說得挺歡的嗎,比軍機處那幾個腦子轉得快,忒周到細緻了。如此先見之明,堪稱本朝第一聰明人吶。倘若諸葛孔明在世,怕也不遜上幾分,怎麼今兒就突然失靈了呢?看來,朕要翻翻當年的卷子,驗驗你這狀元是否名符其實了。」
    「臣有罪!」於敏中終於醒過神來,跪,下痛哭流涕。
    「有罪!」老乾冷冷嘲笑,「哼,這兩字從肚子到嗓子眼再由嘴巴說出來,別人只需一眨眼功夫。而你呢,朕算算啊!刺跟高雲從搭上開始,起碼晚了近兩年吧。要人人都像你這樣,朕還當什麼皇帝,治什麼國呀。乾脆變瞎子、聾子算了!」
    誅心之言,字字剜心,句句見骨。天子之恕如何,於敏中今日總算見識到了。「臣、臣……」平常的思維敏捷,伶牙俐齒,衝擊之下完全排不上用場。
    「你也別臣、臣的了。不服母喪,是為不孝,欺君岡上,是為不忠。朕不是紂,實在用不起你這不忠不孝之徒。」當到其面前,獰笑。「不許坐轎,牽著馬,補送回府。」又一次被證明瞭布眼無珠,惱羞成怒的乾隆決定要給對方極大羞褥。你讓朕沒臉子,那我就讓你在天下人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收拾完外臣,老乾捲起袖子,準備整頓整頓自己的灸老婆們了。「女人,這真不能太慣著。」經過這回,他深深以為,養心殿上下只能成為他一人的孤臣。假如給了妃嬪們方便,那最終不方便的可就是自己了。「受過賞,跟她們通過氣的,只要老實交代,朕既往不疚。否則,就別怨自個命不好了。」他倒要看看,到底哪幾個小老婆私房錢太多,酷愛交際應酬。
    很好,除了皇后,後宮無一幸免,包括最最老實的婉嬪。再仔細數數與奴才們交流得最為火熱的,排名果然按受寵程度從上到下依次排開。「這些女人。」老乾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啓稟皇上,流言一事有新的回報。」慎刑司一乾人等非常勤勞,牢牢不忘最初任務。
    「呃!」老乾微微甩了甩頭,思維恢復正常。「講。」
    「據小太監招認,消息確從高雲從口中得知,但上邊並無舒妃娘娘。奴才本以為流言是以訛傳訛,誰知一查之下,果然有人故意四處煽風點火。並且,當日御花園中三人,有一人極其可疑。」
    「是不是說雞太升天,暗示忻妃、舒妃脾氣不好的那個。」老乾語氣陰森森地,腦子沒抽的時候他可不傻。
    「皇上聖明!」腦子清楚的都明白此刻不需要自己插嘴了。
    腳步怱怱,吳書來進得門來,湊到皇帝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行了,朕知道了。」沈著臉,讓眾人退下,老乾靜靜盤坐炕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案。突然自嘲一笑:「大手筆呀,這一幾箭雕呢,幾乎整個後宮都網進去了。沒想到,朕的妃嬪裡頭,居然布如此能人。」除去慎刑司,皇帝手上也布自己的秘密部隊,吳書來前兩天就是奉命暗查去了。最終調查結果,消息分義是從某太監處開始的,經其傳出的錯誤信息很有目的性地直奔幾處,而那時,整個後宮才悄然動了起來。並且,坤寧宮、咸福宮、鐘粹宮三處隱隱有人窺探。
    光忻妃這靶子,驚動的人布限,無非跟她同級別的幾個。再添一個舒妃,嬪位以及受寵的貴人肯定也坐不住了。一隻擋路虎還好趕,兩座大山就很難搬了。最關鍵的是,皇后那指不定也寢食難安。畢竟,那拉不是孝賢,底氣不足可能擔心自己壓不住同時兩個貴妃。而且,她本身也是從妃、貴妃一路走上來的,難免多想。這一斗起來,鐵定不少人落馬,然後再上這天聽。「呵,別說升位,朕不發落就不錯了。收到消息,她們必定會打探真偽,少不得往養心殿塞銀子。到時,再加上私探聖意這條罪名呢,不死也得脫層皮。」一個後宮婦人,為了爭寵,居然連他也利用上了,而且還如此的計謀陰狠。想來,得到第一手消息的,必定是此人。那麼,從此事看,自己周圍的一切對方絕對是一清二楚了。假如,她將來要算計不再是宮妃,而是皇帝本人呢?老乾的憤怒質驚懼立時達到頂點。「查,給朕將這條毒蛇揪出來。」
    無緣焦故,非節非宴,除開臥病在床的純貴妃以及「閉關反省」的魏氏,其餘大大小小妃子嬪御們全`永被召到了坤寧宮。座位沒有,茶也不奉,周圍站著的太監宮女還繃著臉。發覺氣氛不對,眾人立即打消了交頭接耳的念頭,以免禍從天降。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帝後兩人相攜出現,端坐在上頭,神情嚴肅地看著她們,也不叫起。
    足吹捱了半盞茶功夫,平素身嬌肉貴的妃嬪們膝蓋早已承受不住卻無人動彈,生怕倒霉事落在自個頭上,一個個咬著後槽牙忍著。
    「哼,皇后啊,她們現在倒挺懂規矩的,瞅著沒一個不老實的。」老乾一髮話就陰陽怪氣的。
    雙簧得唱下去,亞則天接口道:「是呢,妹妹們平時行禮、跪安的確挑不出錯來。」
    「光會下跪,說話有什麼用,這些東西奴才們都做得好。」很明顯老乾是找碴來了。「朕只問她們的心。一個個宮規、女誡都讀狗肚子去了嗎!」噴火龍附體了。
    「皇、皇上,嬪妾(婢妾)知錯。」皇帝的無名火很衝,白痴這會才傻傻嚷著冤枉,都七嘴八舌的先認罪再說。
    「呦,終於知錯啦!」老乾諷刺地一笑,「撒謊,全部都是騙子。好,你們告訴朕,到底都錯在那了?」
    有那膽小的已經嚇得花容失色、泣不成聲,只癱在地上嘴裡一個勁地重復:「婢妾該死。」心理素質夠的則未語淚先流,無聲地磕著頭。
    「荷,你們……」老乾氣得站起來,手指著她們,「小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丫的性別歧視啊!女皇陛下對某殺豬龍很不滿。走到其身邊,「皇上,您先消消氣。」拉他回座位,,轉身正色對眾人道:「好了,都閉嘴。」聲音不大,氣勢逼人。「很好,都安靜了哈。小泉子!」
    「奴才在。」領著一串眼生的宮女太監,跪在帝後身前。
    「給各位主兒說說,近來宮里最時興嘮些什麼。」武則天打算給眾妃嬪提個醒,免得她們年紀輕輕的就患了老人痴呆症。
    「喳。」由小泉子開始。「奴才御膳房小柱子……」「奴才景福宮小劉……」「奴婢浣衣局玉蟬……」「奴婢壽康宮秋蕊……」
    「啪啪啪啪。」老乾鼓掌叫好,「聽聽,都聽聽,多精彩的故事吶。東南西北,愣一處也沒落下。你們呢,不要跟朕說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顫聖賢書去了。」
    膽小的囉嗦得更勵害了,直接開始嚷著饒命。其它妃嬪眼珠轉的眼珠轉,表情管理優秀的則肚裡腸子在彎彎繞,皆一個想法:「如何脫身好呢?」
    「婢妾有罪。」某自認為很聰明的貴人搶著當出頭鳥了。
    「哦,你說說看。自己罪在哪,又該死在哪呢。」臉上閃過一絲譏色,武則天焦意有所指地問道。
    「奴才胡言亂語,觸犯宮規,婢妾未能嚴加管教,實屬失察。」下人是最好的替罪羊,一句失察受罰也不會嚴重到哪去。而且因為先行坦白,說不定還將功補過了呢。
    「就這樣?」皇后沒有太大反應,語氣中似乎還有一股摸不著的笑意。
    稍稍感覺有點不對,她狠了狠心,眼角硬是逼出大滴眼淚。「明知謠言擾亂宮闈,婢妾卻因為膽子太小,害怕遭受無妄之災,未能及時上報,求皇上娘娘怒罪。」偶是小透明,偶是被逼的,錯就錯在暗處的壞人,這位貴人是這個意思。
    「哦,還有嗎?」武則天繼續很好脾氣地問,老乾手腳則持續在發癢。
    用脈角的余光俏俏覷了帝後幾眼,把心一橫。「婢妾,婢妾自知平日里還有很多不足,請皇上娘娘多多訓誡。」配合知錯能改的表情。
    「啊!」前兩排幾個妃嬪被粗魯踢開,老乾一記離心腳就飛踹至其身上。「賤人!將這個巧舌如簧的欺君罔上之徒拖出去,杖五十。」這幾日,不停被事實提醒自己被別人當了傻子、冤大頭。現今,居然又來一個謄大包天的主動蹦出來直扎他肺管子,老乾能不當場發作嗎。
    絲毫不受外頭慘叫聲的影響,女皇陛下腦中頓時浮現二個字──現世報。真是只外表精明相吶!皇帝手中有個本吶,上邊清清楚楚,你們一個也逃不了。
    「原來,平日里你們一個個就是這樣忽悠朕的!」老乾一一從眾人面前走過,連下擺都帶出了濃濃怒氣。「朕吃什麼,用什麼,你們要知道,朕去哪,想提拔誰,你們也要知道。而且還不直接問,都偷偷打聽。一個個銀子不少,全肥了養心殿奴才的荷包。得,你們也不用費啥功夫了。趕明兒,朕頒聖旨之前,先送你們過目,再拿到朝堂上去。每天上茅房幾刻鐘,也讓人給你們回報。這下子,總該滿意了吧!」最後一句已是咬牙一切齒。
    「嬪妾(婢妾)該死。」這回,有一個算一個,全部伏下苦求了。皇帝的生活作息,日常行蹤,無論大小,除了太后,勉強算上皇后,其它人探聽就是重罪一條,不管出發點如何。
    由著老乾發作了好一會,武則天才姍姍站起,插上幾句:「是人,都有私心,可做事,卻也分個好歹。後宮婦人,只需盡責服侍皇上,動歪心思的,從來不會有任何好下場。外面那個,就是你們的榜樣。」
    「呃、呃。」一個個哭得倒噎著氣,嬌容慘淡地飛快點頭。
    「哼。」老乾重重哼了一聲。「既然你們都銀子多的沒處花,就全部罰俸三個月吧,權當替過冬的災民做點兒貢獻。」
    「宮規、女誡都抄上百遍,一個月後交予本宮。進宮日子太長,你們也該長長記性了。」罰錢而已,又不短她們吃,不短她們喝的。女皇陛下爭取虐出幾個頸椎、腰椎間盤突出,或者手腕掐傷的來。
    「清楚就滾吧。」老乾不想再瞧見她們,凶神惡煞地趕人。
    「唉!」疲憊地倚在炕沿上,老乾心裡仍然不是滋味。老婆當中,他現在看誰都像騙子,只除了皇后。啊,對了,幸好還有忠言逆耳的正直皇后。收上來的調查中,唯有武則天是清白的。當然了,人家都正大光明的問,皇后有這個資格。不過,即使如此,她也沒有背後窺探的一手呀,完全信任官方報告。
    玉手輕輕替他揉著太陽穴,武則天開導皇帝說:「您也不必想得太壞。她們法子是不對,可心還是好的,都為關心您。不然,早鬧出些亂七八糟的事來了。」
    不說還好,一聽這話,老乾立刻記起還有條螫伏幕後的毒蛇沒抓。「朕真氣胡塗了。你說,究竟是她們中的誰呢?」
    「如果最終有人倒下,我倒還能猜出個一二分來,因為總有受惠者。可如今,似乎亂了套了。」皇后要大氣,辨事周到,但太聰明就沒必要了。
    老乾也覺得以皇后的直性子,奈不何那些陰謀詭計,便自言自語分析起來。「那人針對的主要這次事件,拋開以前,等等。」抓過吳書來呈上的折子,一目十行迅速掃過。「難道是她?不對呀,若真有如此手段,朕.......」謠言風波,除了皇后,唯二沒有走養心殿路線的只剩舒妃與令妃。令妃尚在自我禁足當中,人手也折了個乾淨,似乎沒能力做到這樣計劃。可舒妃,往常有行動,這回倒出奇冷靜了,很不符合她的性格,嫌疑頗大。但問題是,她要真有這份手段和心計,以家世背景論,又生過兒子,早就不是如今地位了吧。
    「嗯,您說是誰?」武則天故作不解地問。
    「哦,朕講的是舒妃。」老干連忙跟她解釋道。
    「她!臣妾覺得不太可能。您想呀,雖然這回沒派人跟高雲從接觸,但謠言裡邊,可是有她名字的。難道就不擔心把自個也框在裡頭出不來嗎?」
    「賊喊捉賊也不是沒有過。」老乾不以為意地答道。「況且,將自己置身局中,未必不是摘乾淨的做法。如此一來,別人就不會懷疑到她頭上了。」
    「呵呵,您說的有理。不過,臣妾還是覺得不大像。否則,舒妃就太勵害了。」武則天笑道。
    「所以呀,朕也挺猶豫的,抓錯不打緊,就怕把罪魁禍首給放了。」他對舒妃可沒啥情意,寧殺錯不放過。
    兩人商量了半天,老乾突然一合掌,「對了,朕怎就忘了高雲從那狗奴才。」閒話也不多說了,迫不及待地坐上龍撢輦返回養心殿,親自提審高雲從。
    受了不少皮肉之苦,高雲從如同死狗般被拖至皇帝跟前。掙扎著行了禮,嘴上猶機械式地喊著:「皇上饒命,奴才願招,奴才願招。」
    嫌惡瞟了對方砍眼,老乾直撲正題。「除了於敏,你這些年還給誰通過消息?想消楚再答。」強調道。
    這都是被問老了的問題,高雲從想也不想便答道:「宮外再沒有了,宮中大多主子都從奴才這收過話兒。」接著開始背名號,從病得幾乎動不得的純貴妃起,大有將所有妃嬪一網打盡之勢。
    「停,停,朕不想聽這些。朕只問你,冊封後宮一事,又告訴了誰?」
    「呃。」不由自主打了個嗝,腦袋慢悠悠地偏向一邊,想了想,「好奴才沒特地跟誰瞎說。只那天,偶爾跟某某多嘴了一句,說忻主子大喜了。」
    「你確定?!」老乾逼視著高雲從。
    儘管很害怕,他還是顫抖著點了點頭。
    名字很陌生,老乾不由得朝站於一旁的吳書來望瞭望,對方湊上前小聲稟道:「那是養心殿外圍的奴才,調過來伺候沒多久,從未近過您的身,眼皮子淺也是有的。」
    「噢。」老乾微微點點頭,一個眼色。吳書來心領神會,立轉出去了。
    「皇上,您看他?」王詮保示意伏在地上的高雲從道。
    「拖出去,拖出去。」老乾不耐煩地連連揮手,目前他還沒有心思決定最終如何弄死這傢伙。
    葫蘆一條藤,由那小太監開始,很多線索很快就都串了起來。真相大白時,據說養心殿又換了一批設備。「來人,擺架延禧宮。」老乾眼中殺意凜凜。
    「主子,咱們要不要去瞧瞧熱鬧?」冰影心癢難耐地很想看好戲。
    「去,皇上正氣頭上,小心誤傷。反正總會布人回來講給咱們聽,就別多此一舉了。」武則天懶得去聽乾隆的魔音穿耳,也不想看令妃死到臨頭的醜態。「跟小廚房說,煮碗定驚茶。一會兒,皇上淮來。」
66.  大白
    延禧宮
    冷冷清清,昔日失蹤的陳設己一一擺回,不再空蕩,卻感覺沒什麼煙火氣。令妃脂粉不施,頭上只松松輓了個兩把頭,發間依稀有一兩件玉飾,身著淡青素袍,胸襟前還掛著串菩提珠兒,神色非常虔誠地抄著經書。正面,我見猶憐,背影,盈盈一握的小腰。怕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忍不住軟上幾分。
    「主子,主子!」匆匆腳步聲由遠及近,「皇、皇上朝咱們這來了。」令妃面上心如止水,實際里卻痛下血本,將最後用得的幾顆釘子統統撇了出去,以便隨時清楚外間的風吹草動。
    眉梭微微一跳,眼睛霎時亮了起來,「嗯,知道了。這照原來的樣,你們該乾麼乾麼。」
    「喳。」來人躬身退了出去。這一天,延禧宮,應該說令妃一黨,等很久了。她們演戲不光是為騙老乾等人,甚至連自己宮的其它僕役都蒙過去了。「誰知道那裡邊有多少別人的人。」令妃如是說。
    彷彿無人來過,魏氏又即重新將精力灌注在了抄經靜心上,而且神情更加虔誠。至於心裡真正如何想的,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沈默,周圍一切寂靜無聲。已經過了好一會,沒有太監高聲嚷嚷:「皇上駕到。」也聽不見老乾比常人高幾度的亮嗓門。令妃仍然保持著姿勢,視線片刻不離那密密麻麻的紙張,只那微微顫抖的毛筆尖稍稍洩露了一些隱隱約約的焦慮。
    「嘶。」溫暖如春的屋裡突然湧進了一股寒氣,令妃柔柔地輕嘆一聲,頭也不抬,繼續寫她的字。「來了,終於來了。」然而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雀躍。
猶帶著幾分涼意的手由身後覆在她腕上,耳邊的鼻息卻是溫熱的。「字不行。」
    「啪嗒。」筆兒頓時掉落紙上,划出道漆黑的污跡,生生壞了篇文章。「皇、皇上,真的是您!奴、奴婢......」語未言先淚千行。驚喜、哀怨、激動,不同表情夾雜在令妃臉上出現。她身子半倚在書桌前,一雙玉手懸在半空,向前不前,徬佛很想撲到皇帝懷,但又擔心被拒絕,怯生生地。
    老乾也不動,只直直看著她,非喜非怒。
    「皇、皇上!」嗚咽出聲,嬌弱的小身板顫抖著,隨時都有搖搖欲墜的可能。
似乎不耐眼前的氣氛,皇帝大馬金刀地一屁股坐下,開尊口道「聽說,最近你一直在反省,經書抄了不少,手都腫了,很辛苦啊。」
    撲通跪下,香腮微抬,淚滴兒順著睫毛欲滴未滴,貝齒咬著薄唇,手腕迅速往身後放,卻又稍稍露出一小截,隱約可見紅腫。「奴婢不苦,這全是奴婢該做的,只求能贖回之前萬分之一千分之一的錯誤......」哭得真美,再加上那一聲聲嬌滴滴、軟綿綿的奴婢。趕在往常的老乾眼中,鐵定心都碎了。比起其它美麗溫柔或端莊大方的滿蒙妃嬪,他最吃令妃以他為天。把自己姿態降到最低點的菟絲花這套。因此,其它妃嬪在皇帝跟前一般自稱臣妾、嬪妾、婢妾,唯獨魏氏舌頭一伸,吐出的是奴婢。
    「呵,呵呵,是嗎!」老乾突地一笑,撃了撃掌。門簾掀開,幾個臉色慘白的太監宮女魚貫而入,垂頭喪氣地跪到兩人面前。「來,仔細瞧瞧,是不是很臉熟。」
    怎、怎回事?心臟開始不聽話地急速跳動,令妃現在只恨不得自己是瞎子、聾子。「這個似乎見過,是延禧宮的下人。其餘的,不甚清楚。」她強自鎮定地答道。
    「不認識!」老乾嘲諷地看著她,「哼,都啞巴啦。來,跟你們的好主子重新認識一嚇。」
    「你還有何話說。」老乾直瞪瞪問她。
    怎麼辦?怎麼辦?突如而來的衝擊,令妃手足無措,只不停重復道:「奴婢冤枉,他們、他們陷害我。」指甲深陷在肉里,掐得生疼。她似乎清醒了點,連滾帶爬撲上前,抱住老乾小腿。「皇、皇上,奴婢自知從前有錯,可他們說的真不是我做的呀。延禧宮已經月余閉門謝客了,奴婢對外一無所知,而且又只是一個小小的妃嬪,怎會有能力做下此等大事。」
    「哈,你現在還要把罪名嫁禍別人頭上!」老乾不可置信地仰頭望天。
    「不,不是,奴婢沒有,奴婢只是想向您表明自己的清白。」突生急智,好象撈住救命稻草般,高聲喊道:「七格格,七格格夜裡白天總是念叨著要見皇阿瑪,身子沒有太大起色,奴婢、奴婢心裡眼裡只有可憐的女兒,無閒他想呀。」
    「賤人!」怒不可遏地連踹幾腳,令妃頭髮亂了,嘴角是青一塊紫一塊。老乾猶不解恨,揪起她的領子用力一把甩到一旁的椅子上。「你還有臉提女兒!人說虎毒不食子,你簡直畜牲不如。」七格格的狀況,奶嬤嬤會定時向武則天彙報,然後再轉告給皇帝聽。孩子雖然體質弱了些,但已經養得差不多了,沒病。令妃這話,根本就是在咒她。老乾聽了豈能不火。以「狗屁命根子。就派宮女去問幾句,親自上門時坐不到半刻鐘,這就叫關心了!還悉心向佛,以你這歹毒心腸,別玷污了好東西。」令妃也是失算了。以前,焦論七格格有病沒病,她都是這樣待孩子的,老乾壓根沒說過什麼。所以,造成了她一個錯誤觀念。有問到看過,旁人親眼證明,就算慈母了,省下時間抄經書比較有用。
    「你不用說,朕講給你聽。」一遭不好,從前一切也全部推翻。「魏氏呀,魏氏,你真真是個聰明人吶。孝賢在的時候,就處心積慮地狐媚惑主。知道娘娘賢德,不會將你怎樣。十三年,你一場哭,廢了朕兩個兒子。朕就奇了怪了,你一背主的奴婢當時怎就突然哭得好象其它人做什麼都錯似的。還有永琪,趁愉妃過世,你小恩小惠硬是騙得他跟嫡母離了心。對了,還有你那一家子好親戚,福倫、福爾康、福爾泰。堂堂阿哥居然跟奴才秧子混在一起。一個阿哥不夠,你還忽悠著朕認一江湖騙子做女兒,差點......」花聖母那事實在羞於啓齒。「事敗了,又挑唆永琪上養心殿跟朕鬧,壞他的前程。你、你。」老乾一步步將令妃逼向死角,「而現在,怕忻妃們擂你的路,又設下毒計,連皇后也不放過,想讓朕一次幫你鏟除所有威脅,好大的胃口呀。我呸!一下九流的奴才,別說這輩子,就下下輩子,永遠永遠,你也登不上皇后的寶座。」
    「令妃她認了嗎?」等他一口氣喝完定驚茶,武則天問道。
    「死不悔改。」在延禧宮發洩完,老乾便迫不及待趕往坤寧宮尋求心靈慰藉。
    「那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女皇陛下好奇地問。
    「哼,還能怎樣。」老乾於是將查得結果娓娓道來。魏氏慣會做表臉功夫,刷兩面三刀的。自己看似老實,但外邊眼線卻很不安分。知道快晉封了,曉得肯定沒自己的份,又不願便宜別人。於是,利用精心打探的消息,造了份假名單。企圖引著眾妃嬪將與其地位相等的忻妃、舒妃拿下,混戰之中,只要參與的都免不了有把柄落下。而且,即使眾人不出手,但事關前途,派人跟養心殿打聽是肯定的,她自己都做過肯定清楚。然後,再把事情鬧大,捅到皇帝面前來。窺探機密是大罪,沒有哪個帝王可以容忍這種錯誤。到時,想不罰都不行了。
    「天!」武則天驚呼一聲掩住嘴:「難道,令妃對前朝之事也.......」
    「哼!」老乾眼中射出一道冷光,「她的心可大得很,咱們呀,以前真小瞧她了。沒搭上於敏中之前,高雲從可是找魏家人淘銀子花的。朕看吶,這下一步,就輪到她跟於敏中相得益彰了。」老乾疑心病很重,時刻擔心著有人要瓜分他的權力。令妃這些小動作,已經從爭寵奪後位上升到把持朝政的高度了。
    「簡直大逆不道。」武則天義憤填膺。「那您打算如何處置她呢?」
    表情猙獰,「想得個痛快,沒那麼容易,朕要讓她生不如死。」
    行吶,上吧,最好剁吧剁吧塞酒壤子里。如果不為維持形象,女皇陛下是很樂意提供無數「特色別緻」形罰給乾隆的。想當初,不僅她很有想法,來俊臣、周興兒幾個在此事上也超有創意,堪稱史上一絕,定不遜於滿清十大酷刑。「收拾魏氏倒好辦,不過,臣妾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將罪名牽扯到前朝較好。」隱晦地提示,「倘若傳出,豈不是讓天下人嘲笑你有眼無珠,被美色所惑,連小老婆都管不好。」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老乾立馬回過神來了,「幸好有你提醒朕,呵呵。沒事,不就是貶斥一個犯錯的妃子麼。藉口,好找得很。」南宋時候,秦檜發明瞭莫須有。如今,還怕處理不了罪證確鑿的令妃麼。
    幾日後,宮內,一道明旨,收去魏氏封貴人、嬪、妃的所有印冊,移至景祺閣附近幽居,身旁伺候人等皆無。七格格交由慶嬪撫養,玉牒上生母也改為陸氏。前朝,於敏中罷官去職,遣送回鄉永不錄用。
    乾清宮前,廣闊的平地上,密密麻麻站滿小太監們。在最前排前頭,攏著一半人高,中等水缸寬的竹簍子。老乾裹著厚厚的皮裘,站在台陽之上,周圍還繞著幾個火盆。「帶上來。」頭一擺。
    一陣吱吱嗚嗚的動靜中,一稀奇古怪的人形物體推推攘攘中被帶至竹簍之前。只見幾道麻繩由胳肢開始,一道又一道的將上半身直到膝蓋牢牢捆緊在一起。雙手是自由的,小腿也能活動,但走起路來格外滑稽,就像一個木頭人。
    「看看他,都認識吧。」老乾指著那人道。「哦,有不熟悉了,朕還是再介紹一次。養心殿二等太監,高雲從高公公,這兩年可紅了,相信你們都挺羨慕的。今兒呢,召大伙來,不為別的。就為請大家欣賞欣賞一場好戲,給高公公送別。」
    「唔、唔。」嘴巴被用布勒住直捆到了腦後,高雲從拼命掙扎,卻也只能發出些語焉不詳的聲音。上來兩個侍衛,一個扛腳,一個捉手,硬是將高雲從以V字型的模樣塞進了竹簍子里,只留手腳在外不停晃動。吱呀、吱呀,又來幾個太監挑著兩擔土過來。
    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的表情,老乾殘忍一笑。「開始。」
    「噗、噗、噗。」泥土不停掉到某人身上的聲音。「唔、唔、唔......」竹簍劇烈晃動,高雲從叫得越來越勵害,手腳並用,努力掙扎想逃出來。
    土越埋越深,簍子慢慢地、慢慢地,不動了,只剩那四肢在不停、不停地抽搐著,最後一切歸於平靜。
    「皇、皇上饒命。」眼睜睜目睹了一場謀殺,太監們腰肚子囉嗦著幾乎全癱了。有哭的,有喊的,又驚又懼,甚至有人還尿了出來。
    「哼,哈哈。」很滿意震懾效果,老乾冷冷笑了一陣,停下。「高雲從今兒算不錯了,起碼留條全屍。下回,再有誰要錢不要命出賣主子,洩露朱批的,三千六百刀魚鱗剮,你們自個拈量拈量。」
「北三所那的人過得可舒心?」拿起五格格寫的功課,一張張仔細看,武則天頭也不回地問道。   
    容嬤嬤老臉樂成一朵菊花,笑呵煉答道:「主子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想得個跟那位一模一樣的好奴婢,她們念著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當妃子的去伺候被眨的貴人答應常在,甚至包括她們的丫頭。呵呵,這從古至今,恐怕是頭一份。」
    「你不是最會說話嗎,朕讓你以後再也嚷嚷不出來。」老乾命人割掉了令妃的舌頭。打包扔進專門禁犯錯妃嬪的北三所當奴才。景祺閣里唱空城計。而且,反正也沒人在乎那裡邊是不是有個真正失寵妃子。
    北三所呢,裡邊住的包括從雍正朝起到現在,所有犯錯且再也不能翻身的皇帝女人。長時期的冷待與寂寞,裡邊不少人都瘋瘋癲癲,出離變態了。「呦,這不是咱們最受皇上寵愛的令妃娘娘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位是早年被魏氏鬥跨順便陷害進來的。「你也有今天。」
    「。嘖嘖嘖,瞧瞧這狐媚勾人的小臉吶。」扯著令妃的頭髮拖至其它人面前。不知留了多久又尖又穢
的指甲輕一下重一下地戳在她脈皮上,「你們不知道,這令妃娘娘呀,可會哭了。那眼珠子隨便這麼一轉,淚水跟不要錢似的立刻淌下來。您可別輕易跟她說話,否則,她的小眼神呀,就會指控有人欺負她了。」「哇,唔。」舌頭少了半截,吵嘴都沒了功能,令妃又抓又踢又咬地想恢復自由身。   
    「賤人。」幾記熱辣辣、紅火火的鍋貼扇得眼睛月亮星星。掐、踹、踢、捶,幾個乾隆的嬪御圍毆得格外歡暢。未了,還不解恨地抓起一壺滾燙的熱茶,強灌下去,疼得令妃滿地打滾。「我讓你整天上眼藥,我讓你整天告歪狀。」正確來講,令妃的舌頭完全無愧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名稱。打其進宮開始,倒霉在她言語之中的妃嬪、宮女太監們怕不在幾十以下。
    囚禁多年,雖然有象徵性幾個宮女太監服侍,但其實還有誰將這些可憐人放在眼裡。因此,平時很多活都是她們自己乾的,力氣也大了不少。從那天起,令妃幾次反抗,幾次妄想逃脫,都被捉了回來,然後再一陣歇斯底里的折磨。
    份例常被刻扣,所以眾人非常珍惜身邊的一針一線、燈油蠟燭等,因為用完就沒有了。「過來,把這些線頭分清楚。」某貴人隨手將一筲箕亂七八糟,纏繞成團的絲扔令妃手裡。
    捻住一根往外拉著,突然卡住。再扯另一頭,又糾結在一起。忙了一兩個時辰,都還沒有什麼頭緒,令妃的眼睛卻快花了。一夕之間從天堂掉進地獄,她本就不甘心。迫於囚人的淫威,暫時忍氣吞聲,然而,氣越憋越慌,做這種活又最最枯燥煩人。「哇,啊!」她一把將筲箕掀翻,腳死命踩在那團絲線上,跺著、跺著。
    「你個敗家娘們!」又是虎虎生風一巴掌,令妃頓時臉歪了半邊,嘴角溢血。「我看你又皮癢癢了。」握起拳頭,正想再捶下去。
    「慢著。」一滿頭白髮,老態龍鍾的婦人走過來。「仔細手疼。」拉起那人的手,走到一旁,輕聲細語了幾句。
    「還是太貴人您想得周到。」兩人相視一笑,轉頭雙雙將目光投向令妃。
    「哇、哇、啊、啊!」那晚,北三所的夜空格外熱鬧。
    「吩咐內務府,別虧待了她們。天冷,碳吶、柴吶,都給補足。米面、油鹽。還有肉蔬,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武則天微微翹起嘴角。
    「奴婢這就讓人傳話去。」容嬤嬤興奮地答應著,邊走嘴裡還嘀咕,「繡花針要多給,看樣子,她們肯定不夠用。」
    「呵,呵呵。」望著老太太得瑟的背影,女皇陛下失笑。這輩子雖說沒了用武之地,容嬤嬤始終還是忘不了自個原創的用針舞呀。
    轉身走進內室,窗前桌案上擺著一副隱約成形的棋盤。「啪。」武則天捻起一粒黑子,輕輕放下,白子當中立刻空了一些。「呼,再下一城。」一切根本就是她精心設計的局。
    打蛇要七吋,女皇陛下目的是畢一役之力徹底將令妃乾掉。老乾這人呢,很多時候會腦抽,但只要事及其權力,那就是六親不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武則天就是捉住這一點,下的套。高雲從那點動靜,很多人都知道。於是,女皇陛下便利用自己的人手,假裝借他的名義將一份假的晉封名單報給了令妃。以對方的頭腦,必定會借此大做文章,把所有能算計的人全部套進來。果然,她走的幾步路武則天都預料對了。說起來,還要特別感謝令妃,若不是她,恐怕我們的女皇陛下這下還不那麼容易擺脫嫌疑。於敏中暴露,皇帝鐵定極其痛恨欺騙與窺探他隱私的人。再指使高雲從交代時多加幾句,令妃還能爬得起來嗎!至於其它人,在踩了老乾底線的前提下,雖然不算很嚴重,後果也是要承擔的。起碼,有人是暫時升不上貴妃位了。不錯,武則天另外算計的還有忻妃,借刀殺人。
    至於於敏中?
    「皇額娘、皇額娘。」下學了,永基蹬蹬跑進來。
    「今兒學的東西不少吧。來,皇額娘再跟你說說歪脖子樹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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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乾隆二十四年冬,一場N年一度,後宮升職大派送在眾人的心思各異、蠢蠢欲動中悄然展開。

    貴人答應常在——分位不高的這些,她們的升遷只需皇后一句話即可。於是車水馬龍、輪番上陣,幾乎把坤寧宮的門檻硬生生給踩低了半寸。「嘖嘖嘖嘖,娘娘,您今兒可真真容光煥發。跟您這麼一比呀,婢妾就是一黃臉婆了,咯咯咯咯。」今天艷光四射,難道從前就灰頭土臉嗎?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活該混了近十年還在答應的位子上蹲著。

    「瞧瞧咱們五格格,小模樣多俊呦。若婢妾也能借得一絲福氣,生個女兒,哪怕只得格格半分乖巧機靈,每晚做夢都會笑醒,真真怨不得主子爺疼她。」一番話誇得太露骨了,而且如果非要雞蛋里挑骨頭——你一小小的貴人居然敢心懷怨憤,皇帝愛寵誰,喜歡哪個孩子,是你能指指點點的嗎!

    而那性子沈穩或天生拉不下臉皮的,每回只微笑在旁看著,不多話,不掃興。上頭自有眼睛瞧呢!給皇后留個溫順的印象比上躥下跳,顯然更明智。

    「主子,她們煩不煩呀。」背後,冰影撇撇嘴不滿地嘟囔。「浪費咱們的好茶葉。」傍坤寧宮大腿的人多了,大家習以為常。可這次,有些嬪御的醜態實在令人作嘔。

    「你這丫頭。」鳳目輕瞪,武則天隨意笑道:「她們演得,比那戲台子上的還精彩。就衝這,茶水點心本宮管夠。再說,延禧宮旮旯掃出的一塊碎瓦片,都夠招待她們一年半年的。皇上不心疼,我著什麼急呀。」

    疼嗎?老乾的確不疼,但卻十分之胸悶!因為面子,令妃的事他只能死慪在心裡吐血,臉上裝著不在乎。這口氣還沒順過來,那邊眾多以中上等妃嬪名義送來的各式補品就如流水般瘋狂湧向養心殿。好傢伙,數量估計已達到平日幾倍。都乾嘛呢?餵豬還是填鴨呀!沒聽說過啥叫虛不受補嗎!老乾再得意於眾人的討好,也不願被活活撐死。「咳,賞你們了。」

    皇帝一句話推得倒暢快了,可那受賞的活像倒了八輩子血霉。鹿茸、海馬,還有來自不同動物身上的同一部位XX鞭。一時間,往太醫院跑的太監宮女迅速增多。「X公公,這都第幾回了。再不忌口,你的鼻子可真淌不出啥東西了!」

    「某某姑姑,知道豁牙子是咋煉成的不?這橄欖吶,對你嗓子真沒用,甭再嚼啦。」造孽滴老乾呦,假如妃嬪們不收手,養心殿就要太監爆血管、宮女長鬍子鳥。

    這還只是冰山的一小角。除了飽含愛意的湯湯水水外,妃嬪們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務求獻殷勤必須三百六十度無遺漏。某閃光點曾被皇帝稱贊過的,此時更上一層樓。不足之處呢,能改則改,實在稟性難移的就想方設法掩飾,忍過這段再說。最後,眾人皆心有靈犀一點通地選擇了在搖船政策上下苦工。個個嬌嫩,人人魅惑,風情萬種不止晃花了老乾的眼,更差點扭斷了他的老腰。所謂真龍天子,不過一名號而已。聽著響亮,難道還真能萬里長城永不倒!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但是,奧拓升不成奧迪,繡花針也絕對膨脹不到鐵杵的噸位。

    冷眼旁觀了數日,武則天難得善心大發地用慈母般的胸懷接納了某被一群如狼似虎怨婦逼得四處逃竄的可憐男人。坤寧宮里,沒人纏著他妖精打架,也不會用火熱的眼神盯得其全身發毛。且最最令其滿意的是,皇后連藉口都幫他想到了。
   「早睡早起身體好啊!」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大老婆高風亮節、善解朕意,精神、肉體終於得以舒暢的老乾淚奔道。

    然而,女皇陛下此次真是樂於助人嗎?當然不!「都躲上門了,難道轟走嗎!」武御姐對老乾不請自來,賴在坤寧宮不肯挪窩的無恥行為極度鄙視。「切,自作自受!只要說上一句,朕沒心情,懶得翻牌子。難道妃嬪們還敢霸王硬上弓不成!分明是看著她們眼饞,又拉不下面子承認自己不行。貪生怕死,虛偽做作!」皇帝沒因此X盡人亡,她深感遺憾。否則,就省事多了。

    此起彼伏,根據能量消衡定律,有人升職,伴隨產生的便是另外在走下坡路的倒霉鬼。而後宮之中,令妃顯然清楚意識到自己最近的運氣實在背到了極點。在屋裡悶了幾天,出關後的她整個狀態變平和了許多,似乎好像剛進宮時的樣子。「又不是沒輸過,如今難道還會比捏在孝賢手心時更差嗎!」魏氏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去,將本宮最喜歡的物件都擺上。」

    從哪裡摔倒,就住哪裡爬起,令妃開始一一糾正之前的昏招。「到底舒坦太久,我怎麼就光記得皇上愛嬌弱,卻忘了他最在乎的其實是自己的面子呢!有些事情,過猶不及。」至於永琪、小燕子「賢伉儷」,魏氏只想送二人幾個大字。男的花痴,女的白痴,加起來就是一對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除了像瘟疫一樣連累人之外,宮中生存最基本的手段——求情跟上眼藥都做不好。既然刺了皇帝的眼,至少表面上必須與之保持一定距離了。「放消息出去,就說本宮閉門謝客,自省其身。如果景陽宮來人,尤其小燕子,不管怎地隨便搭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一並打發了事。」幾次清洗,在武則天有意無意地放縱下,雖然臂膀已幾乎被消滅殫淨,實質上昔日埋得最深的幾顆釘子尚未□。苦於手中無人,令妃不得不想法子將其中大部分調出來使用。妃嬪們大多將精力投注在晉位一事上,她卻無論表面或裡子都保持一致的心如止水,隔絕了外界的熱鬧、喧嚷,當起了瞎子、聾子、啞子。

    「咦,看樣子,有人是打算玩一把冬眠蟄伏了!」延禧宮的動靜,女皇陛下是了如指掌。「雖然太慢,但總算腦子清醒不少。只可惜,慢就是慢,晚就是晚。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更何況一切經過了那麼久。這樹欲靜,那也要看風答不答應!」

    「你說什麼?」再也冷靜下來,令妃騰地站起身。

    「千真萬確,話是從高公公嘴裡漏出來的,奴才費了好大功夫才打聽到。」

    令妃焦躁地在屋內踱來踱去,不停走動,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一次封兩位貴妃,卻沒自己的份。她還能淡定個毛!「呼、呼!」呼吸由急促漸漸轉為舒緩。「都動起來,從現在起,無論事情大小,我要知道忻妃、舒妃宮里所有動靜。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傢伙最討厭了!」幾乎咬碎銀牙,令妃語氣狠狠地咒罵道。」

    也難怪其危機感會如此強烈。貴妃統共兩個名額,即使上去一個,今後就還有機會佔據另一位置。可是,這回一下子全滿了。將來,除非有人死或者廢,否則令妃就是擠破頭也爬不上去。本來算盤是打得好好的:以退為進,先竭盡全力攏回皇帝的心,保住現有地位再說。沒成想,形勢卻不給她任何機會。「等等!」忽然叫住準備離去的手下,「這樣的喜事,豈能本宮一人獨享。」令妃眉梢兒一挑,臉上似笑非笑,「皇上乾綱獨斷,皇后娘娘那麼夫妻情深,理應感同身受才是。還有穎嬪、慶嬪,多貴人她們,少不得也會替好姐妹高興高興。去吧,多跟你平日的親朋好友聊聊。吃酒、賭錢,別心疼,可勁的花,本宮賞得起。」

    「喳!」小太監應得飛快。令妃對有用之人向來大方。古董、玩意,前些日子雖砸了不少,無奈老乾昔日補貼的多呀,她的體己仍豐厚得很。

    一時間,伙房、浣衣局,甚至辛者庫,各個角落,影影綽綽、竊竊私語。皇宮里,最多的是秘密。可最藏不住的,也是秘密。一份真真假假的晉封名單,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魚蝦無數,本就沸騰的水底,更熱鬧了。

    「舒主子處,特意約束了一乾宮人。不過,據說她自個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似乎在患得患失,但忍住了沒朝養心殿打聽。」冰影站在跟前,向武則天一一彙報。「忻妃、穎嬪、慶嬪、多貴人幾個,私底下都派了人馬出去,但表面上都看不出在蹦躂。不過,最忙的還是要數延禧宮的人了。既忙著攪混水,又恨不得變成千里眼順風耳的四處收集別人把柄。上不得台面的一群東西,老鼠就是老鼠。」

    冰影尖酸刻薄、一針見血的語言風格,女皇陛下很是欣賞。「本就是活在陰溝裡的玩意,除去這些勾當,難道還能指望他們做出什麼轟轟烈烈、光明正大的壯舉不成!呵呵。」

    容嬤嬤忿忿接口道:「真是有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令妃的心腸也忒歹毒了,時時刻刻不忘害人。別的小主、主子上去又礙著她什麼事了。她往日霸著皇上,使勁向上爬的時候還少嗎!如今,自個失去聖意,居然想一兜子把所有人給網了。陰狠、毒辣!」

    我方永遠是正義的,任何阻擋我方利益的人都是邪惡、壞蛋。武則天很高興自己的手下能樹立如此堅定的中心思想。對於容嬤嬤偶爾冒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論調,更懶得糾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人看似聰明,還不是照樣逃不出咱們主子的手心。」坤寧宮上下,對主人都有一種狂熱的崇拜心理。無他,主要因為女皇陛下手段實在太了得。

    「呵呵,瞧這嘴甜的。好吧,看來事成之後,本宮不賞你都不行了。」武則天對著小泉子笑罵道。她不是好大喜功,對成就感、贊揚聲YU求不滿的老乾。好話聽聽無傷大雅,然而,拿來當飯吃完全沒必要。不過,馭下卻須賞罰分明、鬆緊得當。「有人自個找死,咱們犯不著攔著。令妃想如何,忻妃幾人又要怎樣,隨她們去。這戲呀,若無人出來蹦躂,又怎能唱得讓咱滿意呢。而你們,只要把本宮交代的事情辦妥即可。好日子,都在後頭。」

    乾隆二十四年冬,一場N年一度,後宮升職大派送在眾人的心思各異、蠢蠢欲動中悄然展開。

    貴人答應常在——分位不高的這些,她們的升遷只需皇后一句話即可。於是車水馬龍、輪番上陣,幾乎把坤寧宮的門檻硬生生給踩低了半寸。「嘖嘖嘖嘖,娘娘,您今兒可真真容光煥發。跟您這麼一比呀,婢妾就是一黃臉婆了,咯咯咯咯。」今天艷光四射,難道從前就灰頭土臉嗎?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活該混了近十年還在答應的位子上蹲著。

    「瞧瞧咱們五格格,小模樣多俊呦。若婢妾也能借得一絲福氣,生個女兒,哪怕只得格格半分乖巧機靈,每晚做夢都會笑醒,真真怨不得主子爺疼她。」一番話誇得太露骨了,而且如果非要雞蛋里挑骨頭——你一小小的貴人居然敢心懷怨憤,皇帝愛寵誰,喜歡哪個孩子,是你能指指點點的嗎!

    而那性子沈穩或天生拉不下臉皮的,每回只微笑在旁看著,不多話,不掃興。上頭自有眼睛瞧呢!給皇后留個溫順的印象比上躥下跳,顯然更明智。

    「主子,她們煩不煩呀。」背後,冰影撇撇嘴不滿地嘟囔。「浪費咱們的好茶葉。」傍坤寧宮大腿的人多了,大家習以為常。可這次,有些嬪御的醜態實在令人作嘔。

    「你這丫頭。」鳳目輕瞪,武則天隨意笑道:「她們演得,比那戲台子上的還精彩。就衝這,茶水點心本宮管夠。再說,延禧宮旮旯掃出的一塊碎瓦片,都夠招待她們一年半年的。皇上不心疼,我著什麼急呀。」

    疼嗎?老乾的確不疼,但卻十分之胸悶!因為面子,令妃的事他只能死慪在心裡吐血,臉上裝著不在乎。這口氣還沒順過來,那邊眾多以中上等妃嬪名義送來的各式補品就如流水般瘋狂湧向養心殿。好傢伙,數量估計已達到平日幾倍。都乾嘛呢?餵豬還是填鴨呀!沒聽說過啥叫虛不受補嗎!老乾再得意於眾人的討好,也不願被活活撐死。「咳,賞你們了。」

    皇帝一句話推得倒暢快了,可那受賞的活像倒了八輩子血霉。鹿茸、海馬,還有來自不同動物身上的同一部位XX鞭。一時間,往太醫院跑的太監宮女迅速增多。「X公公,這都第幾回了。再不忌口,你的鼻子可真淌不出啥東西了!」

    「某某姑姑,知道豁牙子是咋煉成的不?這橄欖吶,對你嗓子真沒用,甭再嚼啦。」造孽滴老乾呦,假如妃嬪們不收手,養心殿就要太監爆血管、宮女長鬍子鳥。

    這還只是冰山的一小角。除了飽含愛意的湯湯水水外,妃嬪們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務求獻殷勤必須三百六十度無遺漏。某閃光點曾被皇帝稱贊過的,此時更上一層樓。不足之處呢,能改則改,實在稟性難移的就想方設法掩飾,忍過這段再說。最後,眾人皆心有靈犀一點通地選擇了在搖船政策上下苦工。個個嬌嫩,人人魅惑,風情萬種不止晃花了老乾的眼,更差點扭斷了他的老腰。所謂真龍天子,不過一名號而已。聽著響亮,難道還真能萬里長城永不倒!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但是,奧拓升不成奧迪,繡花針也絕對膨脹不到鐵杵的噸位。

    冷眼旁觀了數日,武則天難得善心大發地用慈母般的胸懷接納了某被一群如狼似虎怨婦逼得四處逃竄的可憐男人。坤寧宮里,沒人纏著他妖精打架,也不會用火熱的眼神盯得其全身發毛。且最最令其滿意的是,皇后連藉口都幫他想到了。「早睡早起身體好啊!」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大老婆高風亮節、善解朕意,精神、肉體終於得以舒暢的老乾淚奔道。

    然而,女皇陛下此次真是樂於助人嗎?當然不!「都躲上門了,難道轟走嗎!」武御姐對老乾不請自來,賴在坤寧宮不肯挪窩的無恥行為極度鄙視。「切,自作自受!只要說上一句,朕沒心情,懶得翻牌子。難道妃嬪們還敢霸王硬上弓不成!分明是看著她們眼饞,又拉不下面子承認自己不行。貪生怕死,虛偽做作!」皇帝沒因此X盡人亡,她深感遺憾。否則,就省事多了。

    此起彼伏,根據能量消衡定律,有人升職,伴隨產生的便是另外在走下坡路的倒霉鬼。而後宮之中,令妃顯然清楚意識到自己最近的運氣實在背到了極點。在屋裡悶了幾天,出關後的她整個狀態變平和了許多,似乎好像剛進宮時的樣子。「又不是沒輸過,如今難道還會比捏在孝賢手心時更差嗎!」魏氏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去,將本宮最喜歡的物件都擺上。」


69
   時間緩緩駛入二月,朝中宮內,帝後二人皆忙得腳不沾地。
   月初,福爾泰抬鑲白旗,受封不入八分輔公,尚土司巴勒奔嫡女塞婭,隨妻入藏;中旬,遠離京城近年之久太后攜晴兒歸來;月底,徵西將士凱旋。

    福家老大由英俊少年慘變歪鼻醜男;老二倒插門,揮揮手沒帶走一片雲彩。朝臣、貴婦們除了贈送福倫夫妻數枚或明或暗,並夾雜著同情、幸災樂禍眼神外,絲毫不放在心上。

    「太后!」晴兒憂慮地輕喚一聲。老太太滿面嚴肅,硬邦邦高踞在慈寧宮正殿寶座上,桂嬤嬤等幾人如護法金剛,矗立左右。老乾涎著個臉,陪笑著看向生母,眼角猶不忘暼武則天一下,示意她打圓場。

    「好了!你們不消說,我也不想聽。」太后直接打斷兩人說辭,「不是讓把她們傳來了嗎?真人!」語氣稍稍著重在這兩個字上,「比傳話保險。」

    說曹操曹操到!「還珠格格求見太后!」此乃正品,絕非假冒偽劣。隨著太監宣召聲,花聖母身影慢慢進入眾人眼簾。

    「紫薇給太后請安,皇瑪嬤萬福。參見皇阿瑪、皇額娘!」禮行得標標準准,聲音柔和又大方,沒有一絲輕微顫抖。

    「抬起頭來。」太后語氣森嚴。

    「是。」身子仍規規矩矩站著,紫薇將腦袋抬起,正對前方,眼神卻稍稍往下移了移,不與太后直接對視,以示尊重。

    寶藍色旗裝,通身無一條花邊,少有幾件首飾不是白銀便是玉,唯一捎帶顏色只掛在胸前一串菩提子佛珠。身形面貌確如江南女子般秀氣,但比想象中壯實了些,眼裡也沒太多水汽。「嗯!」太后心中不由得將嫌惡她心略減了一兩分。

    自疑似亂倫事件發生後便選擇性對紫薇視而不見老乾,也終於再次將這孩子看了清楚。她似乎彷彿變了!不對,又好像沒變!人還是那個人,說話也仍是那溫柔語調。只不過,整個氣質中,多了少許說不清、道不明,卻不會令人反感剛強與硬氣。如今見她,老乾發現,自己心中愣是再不能泛起絲毫旖念與火花,而體內深埋已久血緣卻似乎開始有一點點鬆動了。

    儘管印象好了些,太后仍是直接問出了心中疑惑:「這十幾年,你娘為什麼不來?又為什麼死後讓你來?」勾引皇帝狐狸精,居心叵測。老太太對自家兒子打野食們通常深惡痛絕、嗤之以鼻。

    「太后。」雖然感覺屈辱之極,花聖母卻硬挺著,不敢流露半點委屈,盡量平和解釋道:「我娘,我娘她不敢來。」

    大清建立以來,漢不選妃、滿不點元。皇帝一去不返,夏雨荷雖然對他充滿了崇拜、愛慕與思念,但卻自知身份不配,不願也不敢給對方造成麻煩。開始幾年,外祖父外祖母在世時候,母女倆日子還比較好過。可惜好景不長,外人、族里,風刀霜劍,已岌岌可危。待到當娘不在,女兒處境更不消多想了。於是,夏雨荷臨終前,把真相告訴了紫薇,要她進京尋父。不是為自己找個名分,也不是要皇帝記掛她什麼,只求女兒可以安安穩穩過完下半輩子。

    說完與金鎖一路上艱辛與困苦,花聖母終於忍不住伏地大哭起來。「子不言父過,兒不嫌母醜。紫薇,紫薇進宮之後,日夜難眠,想起昔日曾經對娘一絲怨恨,更羞愧難當,對不起她慈心一片。」

    「好了,好了!」老乾忍不住示意宮女將她扶了起來。太后雖沒說什麼,面上也隱約露出一絲惻隱。晴兒早已拿出袖中帕子,輕輕拭起眼角淚來。

    有進步,有前途!唯獨女皇陛下心中暗暗替紫薇叫了聲好,好算計!一番訴說滴水不漏,既表達了夏雨荷對皇帝痴心不渝,又隱約指出她不是那麼真不懂事,最後以一個母親將心比心恰如其分轉移了太后視線,令其不至於過於反感。

    止住淚,花聖母開始講述進京之後故事,說到被太常寺梁某人驅逐,她還自嘲地笑笑:「以往總覺得自己滿腹詩書,到頭來卻該懂不懂,該知不知。要學,應學,還不少呢。」

    一席話雖說出醜,倒也投了太后心思。她老人家不是啥才女,更不喜歡才女範同性。無他,昔日年氏給陰影太深了。後來高氏,完全搶走皇帝心那位,也是這類。聽見號稱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紫薇自我檢討,自我反省,老太太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可能,這孩子跟她娘不一樣,還有得救。

    當娘書讀傻了,把女兒也教傻了。小孩子不懂事,高文化不等於高情商。無心之失不算錯,因此造成誤會皇帝當然更不會錯了。那錯是誰,當然是該死、想死但目前卻生不如死,以小人之心度老乾之腹魏氏了。

    武則天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花聖母表演,再不時瞟皇帝一眼:嗬,心軟了吶!得,你親生閨女已經造好這麼大一個台階了,你還不趕緊將險些父女亂倫包袱丟掉!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店了。

    徹底擺脫了陰影,心中格外輕鬆老乾終於開始很不吝嗇地散髮其姍姍來遲地父愛,幫紫薇應付太后。「這孩子吃了太多苦,您看,咱們是不是。。。。。。」

    濟南那邊報告,太后有看過,無意外話,紫薇確是真正皇家血脈。老乾好話及時且不算過分,再加上進宮以來,闖禍是小燕子,她倒一直安分老實。「算了,就這樣吧。以後記得,別把你在外邊壞習慣帶進宮里來。」話說得挺難聽,但起碼也是接納花聖母存在了。

    「是!」鮮血淋淋心口又插上一刀,紫薇已經麻木了。沒有埋怨,不敢委屈,還得裝作感動加羞愧退到了一旁。

    苦情戲完結,接下來該鬧劇了。武則天悄然從袖子扯出一方帕子,放到鼻前聞了聞。頓時,一股清涼氣息直衝腦門。沒辦法,只要有小燕子出現,心理素質再過硬也免不了太陽穴生疼。

    果然,永琪、小燕子到了沒半刻,慈寧宮頓時雞飛狗跳。「你,你!」老太太怒不可遏,手指著小燕子直發抖。「來人,將這個賤婢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哇,救命呀!」某只野鳥大禍臨頭猶不怕死,斜眼睛、皺鼻子,伸舌頭,歪嘴巴,邊扮鬼臉邊腳步不停往外閃。「永琪、紫薇,老妖怪凶猛,小燕子去也。」

    嘩啦!三巨頭同時摔了杯子,「還愣著乾嘛,還不快把她拿下。」老乾氣得臉紅脖子粗,咆哮著大喊,武則天已經走到太后身邊幫老太太順氣了。

    「你,小燕子!」紫薇以很不符合其氣質嗓門高聲叫著追出去,「小燕子,你回來。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可以對長輩沒禮貌,快回來向皇瑪嬤道歉。」真假格格一事,需要三方對質。方才,花聖母說法在外人眼中一直中立客觀,實事求是。沒上無絲毫兄妹之情永琪眼藥,也沒故意添油加醋抹黑小燕子。當然,更沒聖母過頭將責任全部攬到自己頭上。既責備了自己將小燕子拖下水,害她受傷一事;同時亦深切感謝對方提供了她認親機會;最後,苦口婆心地指出朋友缺點,希望小燕子能夠接受自己忠言逆耳。

    「紫薇,一起走!什麼,你不走,還讓我賠不是。我才不管呢,那個老妖婆是你什麼嬤,又不是我。」殿外,兩人拉拉扯扯。紫薇聲音較低,隱約在焦急勸說些什麼,到後來語氣中明顯不滿。小燕子嗓門就高多了,屋內眾人聽得清楚明白。太后剛剛稍按下火頭立時又嗖地熊熊燃燒,「皇帝,你就這麼讓那個賤婢埋汰你娘。」這會子,誰還能雍容華貴得起來。

    「高遠、高達,立即將小燕子拖進來。」老乾火氣半點沒比太后少。如果說,以前他有兩個污點。但現在,隨著花聖母自我洗白,就只剩小燕子一個了。

    「皇阿瑪!」永琪高亢尖利叫喊嚇得眾人寒毛直竪,雞皮疙瘩一抖。

    「天,有必要這樣嗎!別人死了爹,都沒叫得這麼淒慘!」女皇陛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皇阿瑪、皇瑪嬤!」心疼萬分地看了被堵住嘴硬壓在地上跪著小燕子一眼,永琪跪行至老乾與太后跟前,輪流抱兩人小腿,似乎神經末梢死絕般地瘋狂磕頭求情。

    「傻孩子!方法不對呀!」武則天看著好戲,心中替某人嘆道:「每回遇到小燕子,你那可憐,僅剩不多腦子就咻地不見了。唉,在皇帝要殺人時候說他是那麼高貴、偉大、仁慈,這不反話嗎!你這是救人吶,還是添堵!怕小燕子死得還不夠快對吧!」

    永琪為愛發狂顛樣,老乾有幸體驗過,可太后不清楚呀。驚怒之下,兩眼一翻就厥了過去。

    「皇額娘,皇額娘!」老乾急忙抱著母親大喊,殿內一片兵荒馬亂。「快,宣太醫。」武則天立刻遣人出去。「桂嬤嬤,把醒腦藥油拿來。晴兒,熱茶。」剛在屋外被小燕子推倒花聖母,也不顧疼痛,拖著傷腳一拐一拐地湊在周圍焦急地打量,嘴裡還不停念著佛。

    當天事情,在永琪以死相逼之下,以小燕子杖二十,貶為宮女告終。老乾忙得焦頭爛額,前朝,兆惠他們快回來了,有很多事宜需要處理;後宮,還得分功夫安慰探望老娘,太后嚷著心口疼、頭疼,養了好幾日病;最最讓他心煩便數永琪,鬼迷心竅傻兒子喲,兩人私下密談後,皇帝衝動得想立馬召薩滿驅邪。

    「嗚!嗚!」長長號角聲響起,春暖花開好日子,京郊外良鄉旌旗飄揚。遠遠,大隊人馬緩緩駛來。老乾全套吉服,端坐在明黃傘頂下,笑得一臉褶子。身後,高矮胖瘦、年齡不一,站滿了現存所有皇子,包括五歲永璟,小傢伙被緊緊牽在頂頭兩位兄長手中,虎著丹鳳眼,好奇地四處打量——五格格不便出席,撒嬌著讓弟弟替她見見世面,老乾熬不住,一口應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兆惠打頭,所有將士均披甲下馬,呼聲震耳欲聾。

    「哈哈哈哈!」老乾笑得開懷,親自上前將其扶起,「平身,眾卿平身!」長臉,實在太長臉了。從立起,一直沒安分過准噶爾以及回疆,終於在自己任內,徹底平定,老乾認為:朕果然是開天闢地絕無僅有、十全十美至尊一人。

    場內人頭蠶動,但卻安靜之極,只響徹著皇帝洋洋自得、口沫橫飛、自吹自擂大嗓門。忽然,「哎呀,誰擠我?」一道清亮女聲顯得格外突兀。眾人頓時朝那處望去,只見一小太監滾在地上,腦袋上帽子歪歪斜斜,身子還沒起來,臉卻衝著對面大罵。

    「咦!」有那眼尖,迅速瞅見頂戴底下,小太監腦門烏油油,似乎長滿了頭髮。

    「女人,我認識她。」得乾隆特許,也出席此盛會,富察家大豆腐險些喊出聲來,嘴巴卻被一左一右兩只大手捂住了。傅恆表情正經,視線似乎不離前邊那君臣相得感人場面,左手卻牢牢蓋在兒子臉上,嘴裡說著:「小子,總不愛洗臉,瞧你,真臟。」未來額附福隆安,臉色極其溫和,右手正疊在父親掌下,笑笑對四周同僚點頭,轉身對著福康安柔聲道:「三弟,你又不乖嘍。」然後抬頭對父親說:「阿瑪,還是兒子來給三弟擦臉吧,一定保證乾乾淨淨。」大豆腐心中淚奔:「壞銀,阿瑪、二哥都是壞銀,人家明明很講衛生地說。二哥,內又偷偷用手拽偶辮子乾嘛?」

    這邊動靜同樣驚動了乾隆,他扭頭一看,臉上霎時晴轉多雲,並有暴風驟雨跡象。深呼吸,強行忍下心頭怒火,皇帝語氣格外溫柔地說道:「來人,還不快把這冒失奴才堵上嘴,拖出去。」大吉大利,今兒高興場面千萬別讓這掃把星給禍害了。

    願望是美好滴,現實卻是殘酷滴!老乾話音剛落,永琪一聲聲悲切「皇阿瑪」隨即跟著響起。看著平素寄予厚望兒子如同被抽掉了傲骨,當著滿朝文武並將士之面,跪下替一個奴才磕頭求情。然後,小燕子還不知死活地蹦來跳去,甩落帽子,露出一頭青絲,滿場嘩然。老乾一口血噴到了喉頭,又拼命咽了下去。

    這事鬧大了,眾目睽睽下,想轉圜都難。現在是什麼情況?皇帝率宗室百官親迎凱旋歸來子弟兵們,結果卻跑出來一陰人衝了喜氣,不知多少將士回家會跨火盆,用柚子葉水洗澡。

    老乾死死盯著永琪,斥道:「混賬東西,怎麼把這不男不女傢伙牽出來了!不就個玩意嘛,會裝神弄鬼逗主子開心。即使打算訓好了,孝敬朕與太后,也犯不著讓他蹬鼻子上臉。這是什麼場合!還不快讓他滾!」皇帝既然金口說了不男不女,那對方就不會是只公也不會是只母。至於其真正屬性,又為何會如女子般滿腦袋頭髮,除非白痴,否則就絕不可能會有人明面上提出追究。把小燕子說成戲子、小丑一流,且是打算討好長輩,那麼永琪就不算寵信奸佞,壞不了名聲。

    興許是千鈞一髮,五阿哥平時一碰上小燕子就容易短路腦袋終於接上了線,明白了皇帝良苦用心。他立馬神情一正,趕在小燕子破口大罵之前捂住她嘴,強行按住其腦袋謝罪告辭。

    凡大腦發育正常人都認識到了情況不對,但一看皇帝臉色,得,都別多事了。均打著哈哈,圓話道:「五阿哥純孝,其心可嘉,其情可憫,皇上就不必怪罪於他了。」

    經此一事,老乾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回到養心殿,一屋子東西沒砸完,永琪請罪來了。

    「皇上許了他沒事,還派其主理兩位公主下嫁大典?」內屋,永璟童聲童語地跟姐姐顯擺著今兒見聞;外間,武則天詢問小泉子道。

    「回主子,那邊傳來消息確如此,皇上口諭也頒下了。」

    眼神微微沈了沈,武則天繼續追問道:「沒人清楚他們父子倆對話?」

    「五阿哥來時候,皇上遣走了所有奴才,沒人敢靠前偷聽。不過。。。。。。」

    「不過什麼?」武則天就知道肯定還有下文。

    小泉子思路清晰地敘述下去,「不過五阿哥走後,小林子進去添茶,瞧皇上神色,似乎心情不錯,臨出門時隱約還聽見了一句——終於長進了。」

    終於長進了?武則天抿了抿唇,深思片刻。「算了,養心殿那就別打聽了,小心打草驚蛇。還是讓景陽宮里咱們人,談談虛實吧。」比起戒備森嚴養心殿,永琪那可好動手腳得多。別不說,有個生命不止、折騰不休小燕子在,他們秘密就永遠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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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武則天並沒有把心思在景陽宮放太多,只要有小燕子在,永琪永遠都算不上真正威脅。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看,是那位傳說中香美人,那位信奉伊斯蘭教,被稱為聖女,卻又與男子私奔七次奇葩。

    阿里和卓領著侄子、女兒,其實就跟在西徵大軍後面。只不過,他們並不夠格加入受皇帝親迎行列。名義上不是俘虜,可實際卻是降臣。一行人在理藩院驛館下榻,提心弔膽數日後,終於等來了天使——某牛氣哄哄宣旨太監(凡親領皇帝旨意辦事,無論性別年齡身份,都稱為天使)。於是,三月里一天,含香坐在四面透風,若隱若現華麗轎子中,在京城大街招搖過市,然後停在西華門外,步行入紫禁城。這裡,能坐轎、騎馬除了主子們,就只有某些地位崇高或者功勞巨大特許人士。他們,沒有這個資格,也沒那福分。

    老乾喜歡萬來朝感覺,酷愛看敵人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卑微模樣。因此,御太和殿受凱旋朝賀時特意決定,節目下半程順便「款待款待」遠方來「客人」。後宮妃嬪,阿哥格格們均可出席,宗室里有頭有臉,並朝中一定地位大臣並家屬,總之有一個算一個。顯擺嘛,人少就沒意思了,老乾心想。

    殿內,君臣親貴個個皆笑語盈盈,滿面得意狀。而阿里和卓,以強大心理素質陪吃、陪喝、賠笑,奉承極好。最後,欣賞完大鬧天宮,站起來對乾隆行禮說有節目獻上。武則天心裡不屑地一笑:「戲肉終於來了。」

    一身銀白透明紗緞舞衣含香,在眾猛男襯托下翩翩起舞。隨著動作激烈,似麝非麝幽香,隱隱約約飄向四周,沁人心扉。食色性也、意志不堅某些雄性動物們,醉了。

    太后看看舞台上含香,再一眼瞥見神不守捨,哈喇子快留下來自家兒子,眉頭皺紋幾乎可以夾死蒼蠅。在場妃嬪們,人人憋滿了一肚子醋,恨不得親自出馬衝上前去抓那狐狸精滿臉花。唯獨武則天心定神閒,一會給永璟擦擦小嘴,一會囑咐五格格少吃點辣。

    「哇,這就是力與美結合!」

    晴兒飽含贊嘆一句,舒貴妃嗆著了。「咳咳咳咳!」微微轉過頭,用帕子掩住嘴,小咳了一陣,方才不好意思地向太后、皇后請罪道:「臣妾失態了。」

    明白她感受,武則天根本不在意,只笑笑了事。太后眼睛稍稍眯了那麼一會,也不與其計較:「都這麼大人了,性子還是那樣急。」比起晴兒那番不合時宜話,舒妃這點子意外確不算什麼。

    見兩宮不怪罪自己,舒妃脾氣愈發按捺不住,酸溜溜地說:「晴兒看書不少罷,懂得真多。」話兒聽起來像是贊美,可稍清楚她性格人都知道好戲還在後頭呢。舒妃抓准這一話題了,滔滔不絕講訴著中古代舞蹈發展史,眼睛不錯地盯著晴兒,似乎非要與其論出個子卯寅醜來。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什麼,晴兒只得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應付著。

    臨近坐著還有耿太妃、和敬和婉姐妹,連蘭馨和嘉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太后沒發話,武則天也不會去解圍,化解尷尬什麼。幸好舒貴妃還有點理智,咽下小半杯茶潤了潤嗓子,突然轉移話題:「這含香公主,是回人罷?」

    這思維跳躍也忒快了,眾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晴兒也愣住了。還是五格格小,腦袋里沒轉那麼多道道,回答她說:「阿里和卓女兒,沒說不是親生,應該是回回呀。舒貴妃娘娘,您要是想不明白,一會召她過來問問唄。」

    和藹地朝五格格一笑,舒貴妃疑惑道:「我呀,還真有不明白地方。」轉過身,似乎在問晴兒,卻又好像在向眾人解釋道:「小時候看過不少遊記,裡邊就有寫回疆風土人情。據說,他們衣裳紋飾多樣,色澤鮮艷,能歌善舞。尤其跳舞,受古西域影響很深,昂首、挺胸、直腰。」

    重頭戲來了,眾人精神一振。

    「含香公主這跳法,跟書中記載大不同。看似,看似跟南邊風格有點相近。還有那衣裳,太素了。不過,不知是否與其聖女身份有關。」

    「哦,聖女?怎麼講?」耿太妃來了興趣,連太后特聽住了。

    見大伙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這邊來,舒貴妃眼角微微一挑,心中暗暗得意,越發來勁地說:「這回人信教派,跟咱們薩滿或是佛教很不一樣,好像叫什麼阿拉來著。。。。。。」

    「不能在除非丈夫或者血親面前揭開面紗?」和敬驚訝道。

    舒貴妃用力點點頭,「頭髮、兩頰,耳朵,都是不能讓外人看見。」

    眾人抬頭看向場內,飄揚秀髮,薄薄銀紗下若隱若現芙蓉面,清晰可見耳朵。切,又把視線轉移回來,聽舒貴妃繼續嘮嗑。

    「書中記載說,他們教派最崇黑、白、綠三色。色尚白,本色也。愛綠,天授萬物之正色也。尤其白色,是最潔淨、最喜悅和最清白。」

    眾人再度扭頭,柔若靈蛇纖腰,在男子們簇擁中扭動、穿梭「白衣聖女」,突然由內心而發深深為回疆人民感到悲哀。就這樣禍色,也配稱得上高貴、純潔、神聖?

    太后臉色更加難看了。瞎子都瞧得出來阿里和卓打是什麼主意,而自己寶貝兒子德性!唉,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名不符實東西擾亂後宮,禍害皇帝麼?

    既然號稱心思靈巧,晴兒這會子很自覺地閉上嘴了,她可不敢犯眾怒,尤其更在太后不高興情形下。儘管自己仍認為含香很漂漂,舞跳得超好。

    一支舞畢,眾回人伏於皇帝前方,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老乾龍顏大悅,仰天狂笑,一把將阿里和卓托了起來。

    「糟糕!」太后靈機一動,剛想裝暈把兒子招過來。那邊,阿里和卓嘴裡已經吐出了幾個字,把自己「寶貴又純潔」女兒獻給皇帝。

    「香妃!哼哼,香妃!」太后鐵青著臉在慈寧宮坐立不安。妃嬪們打斷了一大堆醋罈子。坤寧宮,摒退眾人,武則天展開一張畫卷,上邊儼然一副疆域地圖。指甲在烏魯木齊位置重重划了一道,嘴角噙著笑,女皇陛下開始考慮永璂登基後是否重開絲綢之路問題。

    碰上自己不想辦、不願辦事時怎麼處理?一字訣——拖。一夜不眠到天明,清晨起來,慢吞吞一口一口演完血燕羹,太后放下碗,對桂嬤嬤道:「讓人守著,皇上一下朝,就說我有事請他來。」

    武則天領著妃嬪們請安,蘭馨和嘉與紫薇也一同而來。老太太看著妃嬪們明顯也沒睡好臉,心中嘆氣,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一眼掃到三個女孩子,便朝武則天說:「皇后,內務府那邊準備如何了?」

    武則天一聽,知道她是在問公主下嫁事,連忙微微欠身答道:「一概事務俱是全,只等日子到了。」兩個女孩子婚期皆定在本月,前後僅相隔三天。

    「嗯。」太后聽了點點頭,「你是她們母親,要多費點心了。」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有那伶俐,跟著打趣兩位公主。蘭馨和嘉紅了臉兒,只顧低著頭絞帕子。見晴兒在側,忻妃還笑著說:「往後不知哪個有福能娶到她去呢。」

    腦袋里有根弦一蹦,太后頭疼了。是呀,怎麼一下子忘了這孩子!晴兒比和嘉還大一歲呢。從前,自己打著把她留在身邊,嫁給適齡阿哥主意。可如今,永瑢已經有嫡福晉了。永琪呢,人是好,只可惜目前犯了夜叉星。再沒有河蟹掉小燕子之前,老太太實在捨不得晴兒去受委屈。但問題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再等下去,孩子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我怎麼就是個勞碌命喲!一個個都不省心。」太后在腦海中哀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紫薇端端正正坐著,眼觀鼻鼻觀心,滿腹黯然。兩個妹妹就要風風光光嫁出去了,而且據說額附都是青年才俊,而自己,終身在哪裡?「爾康啊,爾康!你有沒有忘了我?」初戀熱情早已慢慢消淡,但那份思念仍然魂牽夢縈。

    「咦,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趕緊讓朕聽聽。」老乾大著嗓門,跨步進來。

    「參見皇上(皇阿瑪)!」除了太后,其餘人等全都站了起來,請安。

    隨意地擺擺手,老乾大步走到太后身旁,坐下,興致盎然地看向周圍。

    太后嗔怪地瞪其一眼,「說什麼?說喜事!額娘今兒就問你一句話,倆孩子婚事,你這當阿瑪,到底上沒上心吶?」

    看見蘭馨和嘉腦袋低得不能再低,老乾才恍然大悟,扯出一連串笑聲,故意作賠罪樣子逗太后樂:「都是兒子不是,呵呵。您放一百個心,朕絕不會虧待了兩個丫頭。」

    人多口雜,有些話真不方便當面說。太后手扶一扶額頭,「哀家累了,就留皇帝、皇后陪我說話,都散了吧。」

    心裡清楚三巨頭是有事要商量了,眾妃嬪也不敢多打擾,都規規矩矩地告退。蘭馨藉口有體己話跟晴兒講,拉著和嘉一起去了後殿。紫薇看著她們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也只得隨著大流離開。

    「皇額娘,您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剛下朝就被慈寧宮小太監攔了,老乾有心理準備。

    武則天不做聲,也看著太后。

    「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得斟酌著辦才好。」太后扳著手指,一項項跟帝後兩人分說。首先,回部來歸,正好趕上公主下嫁喜事。一切必須辦得妥當熱鬧,務必讓他們開開眼,早日心服口服;其次,晴兒年紀大了,紫薇也快出孝期,兩人終身大事怎麼辦?前者還好,蒙古親王嫡女,身份足。而紫薇呢,就尷尬了。有一半漢人血統不說,還是個私生女,嫁去誰家都不容易呀。最後,含香冊封問題。

    「照理說,你寵幸哪個女子,給她們分位,額娘不該囉嗦。只是,天子無家事。那位含香公主,初來乍到就封了妃,合適嗎?你讓蒙古人怎麼看?」太后一股腦兒吐出心中不快。老太太已經很嘴下留情了。「降地送來「貢品」,還給了一個美謚、平謚,甚至連惡謚都稱不上香艷封號,你是不是想被日後史書記上一筆昏庸好色評價呀。」她恨不得打開兒子腦袋,看看那裡邊裝到底是什麼東西。

    太后話說得在理,且不算難聽,乾隆老臉一紅,覺得自己是有點衝動了。不過,給含香妃位,他覺得應當呀。那樣美人,怎麼不配高貴地位呢。「皇額娘,您聽兒子說。」

    武則天心中翻了白眼,「這小老子被美色迷昏了頭了!願意妥協才怪。」女皇陛下難得動了回善心,替太后擔憂道。「如今只不過封號問題而已。將來,換裝、行禮,請安,等等,還有得氣受呢。到時您老人家就會知道,兒子、孫子,王八一條藤,實際是沒區別。」愛新覺羅家叉燒基因,由順治開始,到了乾隆、永琪身上再度得以發揚光大。

    被老乾一番狡辯氣得心口突突直跳,咬著後槽牙,太后硬是擠出一絲笑容。「皇后,這事你怎麼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她怎會不拖武則天下水,任其做甩手掌櫃。

    「啊!」突然被點名,武則天稍愣了愣,隨即條理分明地說出自己意見。「您兩位,考慮都有道理。回疆初定,為安撫人心,給含香一個妃位不算為過,畢竟她也是那聖女嘛。而且,四妃位置上確還空著一個。不過,蒙古那邊,也不能忽視。畢竟,穎妃一家子離開草原已經很久了。論起來,豫嬪更根正苗紅些。不如,」

    「不如什麼?」母子倆異口同聲地追問。

    「不如折中一下。稱其為妃,但一切待遇如嬪。嬪是一宮主位,不算委屈她了。等到合適時機,再正式冊封、抬舉。前朝,不是沒有這樣先例。」武則天這主意出得不可不謂刁鑽。沒有正式冊封,叫得再好聽,底氣也不夠足。

    「你是說比照庶妃例?」老乾疑惑地問。

    太后眼睛一亮,「皇后這主意不錯。」怕乾隆不肯相信,又連忙解釋說:「聖祖朝,你十三叔額娘,敏敬皇貴妃,就是去世才得封號。但之前,有誰敢怠慢她,還不是一宮主位。還有密太妃,你十六叔額娘。被稱了十來年王嬪,但還是貴人,可後來,還不是真正封了。若不是如今情勢不對,額娘又怎會攔你。再說,進得宮來,只要她好好服侍你。我,皇后,其他妃嬪,又有哪個是不好相處。」

    看乾隆表情,太后知道他心中已經開始鬆動了,看準時機接著勸道:「昨兒,大宴時候,舒妃跟我們講了不少回疆那邊習俗,聽起來跟咱們很不一樣。含香呢,可憐見,一個人背井離鄉,起初估計很難適應,指不定還水土不服。你看,是不是給她段日子休養休養呢。」

    「呃?」老乾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皇額娘說是,兒子想法如今看來怕真不夠合適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整個徵西戰役下來,老乾對回部風土人情是有一點瞭解。首先,御膳房大部分吃食,絕對進不了含香口,給她準備本族廚子是一定要。其次,考慮到她思鄉問題以及宗教信仰,也要有個妥當安排。

    「一時半會,還弄不清楚。這樣吧,先把她安排在西內。離宮里近,方便探視。等安排好住處,再接進來。」太后就想著把對方與自己兒子隔開,最好山長水遠,忘了一了百了。

    太后話音剛落,武則天趕緊接上說:「章程定好,就交給臣妾辦吧,內務府那邊我會盯著。只不過,趕上蘭馨和嘉出嫁,派嬤嬤教導含香公主一事,怕要麻煩別人了。」言外之意,我是大老婆,管家沒問題,但有些不是非我才能做事,就別人能者多勞吧,再說,我也□乏術呀。

    乾隆聽了,表示贊同。「這些日子,你確脫不開身,就交給舒妃去辦吧。她不是看了不少回回書麼,正好。」

    「呼!」回到坤寧宮,武則天全身疲乏地躺下剛歇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隱約聽見外邊唧唧喳喳。「發生何事?」她不耐煩地翻了翻身,聲音含糊問道。

    素心腳步輕輕進來,掀開床簾,稟告說:「貴主子處有奴才來報,說犯了熱症,明兒沒法子來給您請安了。」

    「熱症?」武則天嗤笑,「算了,傳我話,讓她好好歇歇吧,順便送點子補品過去。」

    「是。」素心安靜告退。

    「熱症?呵呵。這挑子撂得可真是時候。」武則天閉上眼,轉身朝內繼續睡去。「看來,有人那該多撒些釘子了。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真那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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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並沒有把心思在景陽宮放太多,只要有小燕子在,永琪永遠都算不上真正威脅。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看,是那位傳說中香美人,那位信奉伊斯蘭教,被稱為聖女,卻又與男子私奔七次奇葩。

    阿里和卓領著侄子、女兒,其實就跟在西徵大軍後面。只不過,他們並不夠格加入受皇帝親迎行列。名義上不是俘虜,可實際卻是降臣。一行人在理藩院驛館下榻,提心弔膽數日後,終於等來了天使——某牛氣哄哄宣旨太監(凡親領皇帝旨意辦事,無論性別年齡身份,都稱為天使)。於是,三月里一天,含香坐在四面透風,若隱若現華麗轎子中,在京城大街招搖過市,然後停在西華門外,步行入紫禁城。這裡,能坐轎、騎馬除了主子們,就只有某些地位崇高或者功勞巨大特許人士。他們,沒有這個資格,也沒那福分。

    老乾喜歡萬來朝感覺,酷愛看敵人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卑微模樣。因此,御太和殿受凱旋朝賀時特意決定,節目下半程順便「款待款待」遠方來「客人」。後宮妃嬪,阿哥格格們均可出席,宗室里有頭有臉,並朝中一定地位大臣並家屬,總之有一個算一個。顯擺嘛,人少就沒意思了,老乾心想。

    殿內,君臣親貴個個皆笑語盈盈,滿面得意狀。而阿里和卓,以強大心理素質陪吃、陪喝、賠笑,奉承極好。最後,欣賞完大鬧天宮,站起來對乾隆行禮說有節目獻上。武則天心裡不屑地一笑:「戲肉終於來了。」

    一身銀白透明紗緞舞衣含香,在眾猛男襯托下翩翩起舞。隨著動作激烈,似麝非麝幽香,隱隱約約飄向四周,沁人心扉。食色性也、意志不堅某些雄性動物們,醉了。

    太后看看舞台上含香,再一眼瞥見神不守捨,哈喇子快留下來自家兒子,眉頭皺紋幾乎可以夾死蒼蠅。在場妃嬪們,人人憋滿了一肚子醋,恨不得親自出馬衝上前去抓那狐狸精滿臉花。唯獨武則天心定神閒,一會給永璟擦擦小嘴,一會囑咐五格格少吃點辣。

    「哇,這就是力與美結合!」

    晴兒飽含贊嘆一句,舒貴妃嗆著了。「咳咳咳咳!」微微轉過頭,用帕子掩住嘴,小咳了一陣,方才不好意思地向太后、皇后請罪道:「臣妾失態了。」

    明白她感受,武則天根本不在意,只笑笑了事。太后眼睛稍稍眯了那麼一會,也不與其計較:「都這麼大人了,性子還是那樣急。」比起晴兒那番不合時宜話,舒妃這點子意外確不算什麼。

    見兩宮不怪罪自己,舒妃脾氣愈發按捺不住,酸溜溜地說:「晴兒看書不少罷,懂得真多。」話兒聽起來像是贊美,可稍清楚她性格人都知道好戲還在後頭呢。舒妃抓准這一話題了,滔滔不絕講訴著中古代舞蹈發展史,眼睛不錯地盯著晴兒,似乎非要與其論出個子卯寅醜來。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什麼,晴兒只得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應付著。

    臨近坐著還有耿太妃、和敬和婉姐妹,連蘭馨和嘉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太后沒發話,武則天也不會去解圍,化解尷尬什麼。幸好舒貴妃還有點理智,咽下小半杯茶潤了潤嗓子,突然轉移話題:「這含香公主,是回人罷?」

    這思維跳躍也忒快了,眾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晴兒也愣住了。還是五格格小,腦袋里沒轉那麼多道道,回答她說:「阿里和卓女兒,沒說不是親生,應該是回回呀。舒貴妃娘娘,您要是想不明白,一會召她過來問問唄。」

    和藹地朝五格格一笑,舒貴妃疑惑道:「我呀,還真有不明白地方。」轉過身,似乎在問晴兒,卻又好像在向眾人解釋道:「小時候看過不少遊記,裡邊就有寫回疆風土人情。據說,他們衣裳紋飾多樣,色澤鮮艷,能歌善舞。尤其跳舞,受古西域影響很深,昂首、挺胸、直腰。」

    重頭戲來了,眾人精神一振。

    「含香公主這跳法,跟書中記載大不同。看似,看似跟南邊風格有點相近。還有那衣裳,太素了。不過,不知是否與其聖女身份有關。」

    「哦,聖女?怎麼講?」耿太妃來了興趣,連太后特聽住了。

    見大伙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這邊來,舒貴妃眼角微微一挑,心中暗暗得意,越發來勁地說:「這回人信教派,跟咱們薩滿或是佛教很不一樣,好像叫什麼阿拉來著。。。。。。」

    「不能在除非丈夫或者血親面前揭開面紗?」和敬驚訝道。

    舒貴妃用力點點頭,「頭髮、兩頰,耳朵,都是不能讓外人看見。」

    眾人抬頭看向場內,飄揚秀髮,薄薄銀紗下若隱若現芙蓉面,清晰可見耳朵。切,又把視線轉移回來,聽舒貴妃繼續嘮嗑。

    「書中記載說,他們教派最崇黑、白、綠三色。色尚白,本色也。愛綠,天授萬物之正色也。尤其白色,是最潔淨、最喜悅和最清白。」

    眾人再度扭頭,柔若靈蛇纖腰,在男子們簇擁中扭動、穿梭「白衣聖女」,突然由內心而發深深為回疆人民感到悲哀。就這樣禍色,也配稱得上高貴、純潔、神聖?

    太后臉色更加難看了。瞎子都瞧得出來阿里和卓打是什麼主意,而自己寶貝兒子德性!唉,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名不符實東西擾亂後宮,禍害皇帝麼?

    既然號稱心思靈巧,晴兒這會子很自覺地閉上嘴了,她可不敢犯眾怒,尤其更在太后不高興情形下。儘管自己仍認為含香很漂漂,舞跳得超好。

    一支舞畢,眾回人伏於皇帝前方,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老乾龍顏大悅,仰天狂笑,一把將阿里和卓托了起來。

    「糟糕!」太后靈機一動,剛想裝暈把兒子招過來。那邊,阿里和卓嘴裡已經吐出了幾個字,把自己「寶貴又純潔」女兒獻給皇帝。

    「香妃!哼哼,香妃!」太后鐵青著臉在慈寧宮坐立不安。妃嬪們打斷了一大堆醋罈子。坤寧宮,摒退眾人,武則天展開一張畫卷,上邊儼然一副疆域地圖。指甲在烏魯木齊位置重重划了一道,嘴角噙著笑,女皇陛下開始考慮永璂登基後是否重開絲綢之路問題。

    碰上自己不想辦、不願辦事時怎麼處理?一字訣——拖。一夜不眠到天明,清晨起來,慢吞吞一口一口演完血燕羹,太后放下碗,對桂嬤嬤道:「讓人守著,皇上一下朝,就說我有事請他來。」

    武則天領著妃嬪們請安,蘭馨和嘉與紫薇也一同而來。老太太看著妃嬪們明顯也沒睡好臉,心中嘆氣,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一眼掃到三個女孩子,便朝武則天說:「皇后,內務府那邊準備如何了?」

    武則天一聽,知道她是在問公主下嫁事,連忙微微欠身答道:「一概事務俱是全,只等日子到了。」兩個女孩子婚期皆定在本月,前後僅相隔三天。

    「嗯。」太后聽了點點頭,「你是她們母親,要多費點心了。」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有那伶俐,跟著打趣兩位公主。蘭馨和嘉紅了臉兒,只顧低著頭絞帕子。見晴兒在側,忻妃還笑著說:「往後不知哪個有福能娶到她去呢。」

    腦袋里有根弦一蹦,太后頭疼了。是呀,怎麼一下子忘了這孩子!晴兒比和嘉還大一歲呢。從前,自己打著把她留在身邊,嫁給適齡阿哥主意。可如今,永瑢已經有嫡福晉了。永琪呢,人是好,只可惜目前犯了夜叉星。再沒有河蟹掉小燕子之前,老太太實在捨不得晴兒去受委屈。但問題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再等下去,孩子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我怎麼就是個勞碌命喲!一個個都不省心。」太后在腦海中哀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紫薇端端正正坐著,眼觀鼻鼻觀心,滿腹黯然。兩個妹妹就要風風光光嫁出去了,而且據說額附都是青年才俊,而自己,終身在哪裡?「爾康啊,爾康!你有沒有忘了我?」初戀熱情早已慢慢消淡,但那份思念仍然魂牽夢縈。

    「咦,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趕緊讓朕聽聽。」老乾大著嗓門,跨步進來。

    「參見皇上(皇阿瑪)!」除了太后,其餘人等全都站了起來,請安。

    隨意地擺擺手,老乾大步走到太后身旁,坐下,興致盎然地看向周圍。

    太后嗔怪地瞪其一眼,「說什麼?說喜事!額娘今兒就問你一句話,倆孩子婚事,你這當阿瑪,到底上沒上心吶?」

    看見蘭馨和嘉腦袋低得不能再低,老乾才恍然大悟,扯出一連串笑聲,故意作賠罪樣子逗太后樂:「都是兒子不是,呵呵。您放一百個心,朕絕不會虧待了兩個丫頭。」

    人多口雜,有些話真不方便當面說。太后手扶一扶額頭,「哀家累了,就留皇帝、皇后陪我說話,都散了吧。」

    心裡清楚三巨頭是有事要商量了,眾妃嬪也不敢多打擾,都規規矩矩地告退。蘭馨藉口有體己話跟晴兒講,拉著和嘉一起去了後殿。紫薇看著她們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也只得隨著大流離開。

    「皇額娘,您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剛下朝就被慈寧宮小太監攔了,老乾有心理準備。

    武則天不做聲,也看著太后。

    「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得斟酌著辦才好。」太后扳著手指,一項項跟帝後兩人分說。首先,回部來歸,正好趕上公主下嫁喜事。一切必須辦得妥當熱鬧,務必讓他們開開眼,早日心服口服;其次,晴兒年紀大了,紫薇也快出孝期,兩人終身大事怎麼辦?前者還好,蒙古親王嫡女,身份足。而紫薇呢,就尷尬了。有一半漢人血統不說,還是個私生女,嫁去誰家都不容易呀。最後,含香冊封問題。

    「照理說,你寵幸哪個女子,給她們分位,額娘不該囉嗦。只是,天子無家事。那位含香公主,初來乍到就封了妃,合適嗎?你讓蒙古人怎麼看?」太后一股腦兒吐出心中不快。老太太已經很嘴下留情了。「降地送來「貢品」,還給了一個美謚、平謚,甚至連惡謚都稱不上香艷封號,你是不是想被日後史書記上一筆昏庸好色評價呀。」她恨不得打開兒子腦袋,看看那裡邊裝到底是什麼東西。

    太后話說得在理,且不算難聽,乾隆老臉一紅,覺得自己是有點衝動了。不過,給含香妃位,他覺得應當呀。那樣美人,怎麼不配高貴地位呢。「皇額娘,您聽兒子說。」

    武則天心中翻了白眼,「這小老子被美色迷昏了頭了!願意妥協才怪。」女皇陛下難得動了回善心,替太后擔憂道。「如今只不過封號問題而已。將來,換裝、行禮,請安,等等,還有得氣受呢。到時您老人家就會知道,兒子、孫子,王八一條藤,實際是沒區別。」愛新覺羅家叉燒基因,由順治開始,到了乾隆、永琪身上再度得以發揚光大。

    被老乾一番狡辯氣得心口突突直跳,咬著後槽牙,太后硬是擠出一絲笑容。「皇后,這事你怎麼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她怎會不拖武則天下水,任其做甩手掌櫃。

    「啊!」突然被點名,武則天稍愣了愣,隨即條理分明地說出自己意見。「您兩位,考慮都有道理。回疆初定,為安撫人心,給含香一個妃位不算為過,畢竟她也是那聖女嘛。而且,四妃位置上確還空著一個。不過,蒙古那邊,也不能忽視。畢竟,穎妃一家子離開草原已經很久了。論起來,豫嬪更根正苗紅些。不如,」

    「不如什麼?」母子倆異口同聲地追問。

    「不如折中一下。稱其為妃,但一切待遇如嬪。嬪是一宮主位,不算委屈她了。等到合適時機,再正式冊封、抬舉。前朝,不是沒有這樣先例。」武則天這主意出得不可不謂刁鑽。沒有正式冊封,叫得再好聽,底氣也不夠足。

    「你是說比照庶妃例?」老乾疑惑地問。

    太后眼睛一亮,「皇后這主意不錯。」怕乾隆不肯相信,又連忙解釋說:「聖祖朝,你十三叔額娘,敏敬皇貴妃,就是去世才得封號。但之前,有誰敢怠慢她,還不是一宮主位。還有密太妃,你十六叔額娘。被稱了十來年王嬪,但還是貴人,可後來,還不是真正封了。若不是如今情勢不對,額娘又怎會攔你。再說,進得宮來,只要她好好服侍你。我,皇后,其他妃嬪,又有哪個是不好相處。」

    看乾隆表情,太后知道他心中已經開始鬆動了,看準時機接著勸道:「昨兒,大宴時候,舒妃跟我們講了不少回疆那邊習俗,聽起來跟咱們很不一樣。含香呢,可憐見,一個人背井離鄉,起初估計很難適應,指不定還水土不服。你看,是不是給她段日子休養休養呢。」

    「呃?」老乾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皇額娘說是,兒子想法如今看來怕真不夠合適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整個徵西戰役下來,老乾對回部風土人情是有一點瞭解。首先,御膳房大部分吃食,絕對進不了含香口,給她準備本族廚子是一定要。其次,考慮到她思鄉問題以及宗教信仰,也要有個妥當安排。

    「一時半會,還弄不清楚。這樣吧,先把她安排在西內。離宮里近,方便探視。等安排好住處,再接進來。」太后就想著把對方與自己兒子隔開,最好山長水遠,忘了一了百了。

    太后話音剛落,武則天趕緊接上說:「章程定好,就交給臣妾辦吧,內務府那邊我會盯著。只不過,趕上蘭馨和嘉出嫁,派嬤嬤教導含香公主一事,怕要麻煩別人了。」言外之意,我是大老婆,管家沒問題,但有些不是非我才能做事,就別人能者多勞吧,再說,我也□乏術呀。

    乾隆聽了,表示贊同。「這些日子,你確脫不開身,就交給舒妃去辦吧。她不是看了不少回回書麼,正好。」

    「呼!」回到坤寧宮,武則天全身疲乏地躺下剛歇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隱約聽見外邊唧唧喳喳。「發生何事?」她不耐煩地翻了翻身,聲音含糊問道。

    素心腳步輕輕進來,掀開床簾,稟告說:「貴主子處有奴才來報,說犯了熱症,明兒沒法子來給您請安了。」

    「熱症?」武則天嗤笑,「算了,傳我話,讓她好好歇歇吧,順便送點子補品過去。」

    「是。」素心安靜告退。

    「熱症?呵呵。這挑子撂得可真是時候。」武則天閉上眼,轉身朝內繼續睡去。「看來,有人那該多撒些釘子了。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真那麼巧!」

    武則天並沒有把心思在景陽宮放太多,只要有小燕子在,永琪永遠都算不上真正威脅。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看,是那位傳說中香美人,那位信奉伊斯蘭教,被稱為聖女,卻又與男子私奔七次奇葩。

    阿里和卓領著侄子、女兒,其實就跟在西徵大軍後面。只不過,他們並不夠格加入受皇帝親迎行列。名義上不是俘虜,可實際卻是降臣。一行人在理藩院驛館下榻,提心弔膽數日後,終於等來了天使——某牛氣哄哄宣旨太監(凡親領皇帝旨意辦事,無論性別年齡身份,都稱為天使)。於是,三月里一天,含香坐在四面透風,若隱若現華麗轎子中,在京城大街招搖過市,然後停在西華門外,步行入紫禁城。這裡,能坐轎、騎馬除了主子們,就只有某些地位崇高或者功勞巨大特許人士。他們,沒有這個資格,也沒那福分。

    老乾喜歡萬來朝感覺,酷愛看敵人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卑微模樣。因此,御太和殿受凱旋朝賀時特意決定,節目下半程順便「款待款待」遠方來「客人」。後宮妃嬪,阿哥格格們均可出席,宗室里有頭有臉,並朝中一定地位大臣並家屬,總之有一個算一個。顯擺嘛,人少就沒意思了,老乾心想。

    殿內,君臣親貴個個皆笑語盈盈,滿面得意狀。而阿里和卓,以強大心理素質陪吃、陪喝、賠笑,奉承極好。最後,欣賞完大鬧天宮,站起來對乾隆行禮說有節目獻上。武則天心裡不屑地一笑:「戲肉終於來了。」

    一身銀白透明紗緞舞衣含香,在眾猛男襯托下翩翩起舞。隨著動作激烈,似麝非麝幽香,隱隱約約飄向四周,沁人心扉。食色性也、意志不堅某些雄性動物們,醉了。

    太后看看舞台上含香,再一眼瞥見神不守捨,哈喇子快留下來自家兒子,眉頭皺紋幾乎可以夾死蒼蠅。在場妃嬪們,人人憋滿了一肚子醋,恨不得親自出馬衝上前去抓那狐狸精滿臉花。唯獨武則天心定神閒,一會給永璟擦擦小嘴,一會囑咐五格格少吃點辣。

    「哇,這就是力與美結合!」

    晴兒飽含贊嘆一句,舒貴妃嗆著了。「咳咳咳咳!」微微轉過頭,用帕子掩住嘴,小咳了一陣,方才不好意思地向太后、皇后請罪道:「臣妾失態了。」

    明白她感受,武則天根本不在意,只笑笑了事。太后眼睛稍稍眯了那麼一會,也不與其計較:「都這麼大人了,性子還是那樣急。」比起晴兒那番不合時宜話,舒妃這點子意外確不算什麼。

    見兩宮不怪罪自己,舒妃脾氣愈發按捺不住,酸溜溜地說:「晴兒看書不少罷,懂得真多。」話兒聽起來像是贊美,可稍清楚她性格人都知道好戲還在後頭呢。舒妃抓准這一話題了,滔滔不絕講訴著中古代舞蹈發展史,眼睛不錯地盯著晴兒,似乎非要與其論出個子卯寅醜來。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什麼,晴兒只得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地應付著。

    臨近坐著還有耿太妃、和敬和婉姐妹,連蘭馨和嘉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太后沒發話,武則天也不會去解圍,化解尷尬什麼。幸好舒貴妃還有點理智,咽下小半杯茶潤了潤嗓子,突然轉移話題:「這含香公主,是回人罷?」

    這思維跳躍也忒快了,眾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晴兒也愣住了。還是五格格小,腦袋里沒轉那麼多道道,回答她說:「阿里和卓女兒,沒說不是親生,應該是回回呀。舒貴妃娘娘,您要是想不明白,一會召她過來問問唄。」

    和藹地朝五格格一笑,舒貴妃疑惑道:「我呀,還真有不明白地方。」轉過身,似乎在問晴兒,卻又好像在向眾人解釋道:「小時候看過不少遊記,裡邊就有寫回疆風土人情。據說,他們衣裳紋飾多樣,色澤鮮艷,能歌善舞。尤其跳舞,受古西域影響很深,昂首、挺胸、直腰。」

    重頭戲來了,眾人精神一振。

    「含香公主這跳法,跟書中記載大不同。看似,看似跟南邊風格有點相近。還有那衣裳,太素了。不過,不知是否與其聖女身份有關。」

    「哦,聖女?怎麼講?」耿太妃來了興趣,連太后特聽住了。

    見大伙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這邊來,舒貴妃眼角微微一挑,心中暗暗得意,越發來勁地說:「這回人信教派,跟咱們薩滿或是佛教很不一樣,好像叫什麼阿拉來著。。。。。。」

    「不能在除非丈夫或者血親面前揭開面紗?」和敬驚訝道。

    舒貴妃用力點點頭,「頭髮、兩頰,耳朵,都是不能讓外人看見。」

    眾人抬頭看向場內,飄揚秀髮,薄薄銀紗下若隱若現芙蓉面,清晰可見耳朵。切,又把視線轉移回來,聽舒貴妃繼續嘮嗑。

    「書中記載說,他們教派最崇黑、白、綠三色。色尚白,本色也。愛綠,天授萬物之正色也。尤其白色,是最潔淨、最喜悅和最清白。」

    眾人再度扭頭,柔若靈蛇纖腰,在男子們簇擁中扭動、穿梭「白衣聖女」,突然由內心而發深深為回疆人民感到悲哀。就這樣禍色,也配稱得上高貴、純潔、神聖?

    太后臉色更加難看了。瞎子都瞧得出來阿里和卓打是什麼主意,而自己寶貝兒子德性!唉,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名不符實東西擾亂後宮,禍害皇帝麼?

    既然號稱心思靈巧,晴兒這會子很自覺地閉上嘴了,她可不敢犯眾怒,尤其更在太后不高興情形下。儘管自己仍認為含香很漂漂,舞跳得超好。

    一支舞畢,眾回人伏於皇帝前方,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老乾龍顏大悅,仰天狂笑,一把將阿里和卓托了起來。

    「糟糕!」太后靈機一動,剛想裝暈把兒子招過來。那邊,阿里和卓嘴裡已經吐出了幾個字,把自己「寶貴又純潔」女兒獻給皇帝。

    「香妃!哼哼,香妃!」太后鐵青著臉在慈寧宮坐立不安。妃嬪們打斷了一大堆醋罈子。坤寧宮,摒退眾人,武則天展開一張畫卷,上邊儼然一副疆域地圖。指甲在烏魯木齊位置重重划了一道,嘴角噙著笑,女皇陛下開始考慮永璂登基後是否重開絲綢之路問題。

    碰上自己不想辦、不願辦事時怎麼處理?一字訣——拖。一夜不眠到天明,清晨起來,慢吞吞一口一口演完血燕羹,太后放下碗,對桂嬤嬤道:「讓人守著,皇上一下朝,就說我有事請他來。」

    武則天領著妃嬪們請安,蘭馨和嘉與紫薇也一同而來。老太太看著妃嬪們明顯也沒睡好臉,心中嘆氣,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一眼掃到三個女孩子,便朝武則天說:「皇后,內務府那邊準備如何了?」

    武則天一聽,知道她是在問公主下嫁事,連忙微微欠身答道:「一概事務俱是全,只等日子到了。」兩個女孩子婚期皆定在本月,前後僅相隔三天。

    「嗯。」太后聽了點點頭,「你是她們母親,要多費點心了。」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有那伶俐,跟著打趣兩位公主。蘭馨和嘉紅了臉兒,只顧低著頭絞帕子。見晴兒在側,忻妃還笑著說:「往後不知哪個有福能娶到她去呢。」

    腦袋里有根弦一蹦,太后頭疼了。是呀,怎麼一下子忘了這孩子!晴兒比和嘉還大一歲呢。從前,自己打著把她留在身邊,嫁給適齡阿哥主意。可如今,永瑢已經有嫡福晉了。永琪呢,人是好,只可惜目前犯了夜叉星。再沒有河蟹掉小燕子之前,老太太實在捨不得晴兒去受委屈。但問題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再等下去,孩子都快變成老姑娘了。「我怎麼就是個勞碌命喲!一個個都不省心。」太后在腦海中哀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紫薇端端正正坐著,眼觀鼻鼻觀心,滿腹黯然。兩個妹妹就要風風光光嫁出去了,而且據說額附都是青年才俊,而自己,終身在哪裡?「爾康啊,爾康!你有沒有忘了我?」初戀熱情早已慢慢消淡,但那份思念仍然魂牽夢縈。

    「咦,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趕緊讓朕聽聽。」老乾大著嗓門,跨步進來。

    「參見皇上(皇阿瑪)!」除了太后,其餘人等全都站了起來,請安。

    隨意地擺擺手,老乾大步走到太后身旁,坐下,興致盎然地看向周圍。

    太后嗔怪地瞪其一眼,「說什麼?說喜事!額娘今兒就問你一句話,倆孩子婚事,你這當阿瑪,到底上沒上心吶?」

    看見蘭馨和嘉腦袋低得不能再低,老乾才恍然大悟,扯出一連串笑聲,故意作賠罪樣子逗太后樂:「都是兒子不是,呵呵。您放一百個心,朕絕不會虧待了兩個丫頭。」

    人多口雜,有些話真不方便當面說。太后手扶一扶額頭,「哀家累了,就留皇帝、皇后陪我說話,都散了吧。」

    心裡清楚三巨頭是有事要商量了,眾妃嬪也不敢多打擾,都規規矩矩地告退。蘭馨藉口有體己話跟晴兒講,拉著和嘉一起去了後殿。紫薇看著她們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也只得隨著大流離開。

    「皇額娘,您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剛下朝就被慈寧宮小太監攔了,老乾有心理準備。

    武則天不做聲,也看著太后。

    「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得斟酌著辦才好。」太后扳著手指,一項項跟帝後兩人分說。首先,回部來歸,正好趕上公主下嫁喜事。一切必須辦得妥當熱鬧,務必讓他們開開眼,早日心服口服;其次,晴兒年紀大了,紫薇也快出孝期,兩人終身大事怎麼辦?前者還好,蒙古親王嫡女,身份足。而紫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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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馨和嘉嫁得不錯,因此得知後除了感嘆一番外,並未多想。在宮里,卻有兩個在夜晚長吁短嘆。而且,想還是同一人。「爾康啊爾康,你現在過得好不好!」

    太后當初去五台山,是早春。在護送隊伍中鼻孔君,沒有與晴兒看雪看月亮,但也談了一回詩詞,交流交流了人生理想。因為走得急,沒進一步加深瞭解,福爾康就回了京,徒留晴兒在滿是和尚喇嘛山頭上心思繚繞。

    好吧!也不能說她眼皮子太淺,花痴。姑娘年齡到了,該嫁人了,可還是整天陪在一群死氣沈沈老太太身邊。好不容易見到個一表人才且學識不錯年輕男子,能不動心麼!

    這等呀等,宮里壞消息是一個接一個,其中就有皇帝不待見福爾康。晴兒聽了是暗暗替他著急。終於回到宮中,卻驚聞其傷重毀容了。擔憂惋惜之余,更想知道他具體狀況。

    「嘖嘖,晴兒又跟景陽宮接觸了?」武則天其實蠻喜歡看那幾個孩子耍猴戲。

    對永琪盯梢,從未放鬆過,冰影笑著回到:「是。不過,五阿哥整天辦差,幾乎沒往福家去過,給不了晴格格什麼消息。」

    「哦,那西三所那位呢?」女皇陛下指是紫薇,她應該更急切些吧。

    「那位反倒奇了,並不怎麼有動作,似乎遠著景陽宮。每天除了晨昏定省外,幾乎不出門。以前,小燕子要來找過幾次。她總藉口要守孝,抄經,對方慢慢就來得少了。到現在,根本再不見蹤影。」

    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原因。「皇上、太后不讓出來禍害,五阿哥難道還真敢讓小燕子亂逛不成。不考慮別,只想著她小命,就得看緊了。」武則天諷刺地說道。

    醒悟!哼,目前看來,紫薇誠意要比永琪大得多。後者表面上沒問題,老老實實當差去。然而,景陽宮中小燕子仍然猴子稱霸王。再者,蘭馨和嘉出嫁時候。兩次,永琪都趁機帶了小燕子出去閒逛,後者還誤打誤撞認識了一位一蕭一劍江湖人士,短短時間打得火熱。別以為沒人知道,有心者都清楚得很。他們這種人,在哪都低調不起來,隱藏不了行蹤。

    養了幾個月,福爾康終於康復了,只是整個人氣質有了很大改變,變得陰鬱、沈默。憑他如今身份,進宮絕不可能。魏氏倒了,想給永琪遞條子,打聽紫薇都沒辦法。幸虧老乾派了他當差,某天,在衙門外守了很久後,福爾康終於等到了永琪。

    「什麼?你還想著紫薇?」永琪驚叫地站起來,又無可奈何地坐下。「爾康,不是我不幫你,我也很同情你遭遇。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紫薇婚事,十有八九是皇瑪嬤做主。雖然紫薇身份特殊,不過按她老人家想法,肯定不是嫁到蒙古,就是在世家當中選。再說,就算指給你了,如果到時她討皇阿瑪喜歡,提到和碩公主位置。有試婚格格在,你秘密如何保守,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怎麼辦,那怎麼辦?」福爾康暴躁地將桌上所有杯盞一掃而落。自從被狗狗們咔嚓後,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脾氣了。

    永琪被嚇了一跳,也不高興了。本來,他就跟福爾泰關係更好些。而且,福爾康以前還老愛在他面前擺出清高姿態。不耐地皺了皺眉頭,「這樣吧,我回去先幫你探探紫薇口風,告訴她你病好了,看她是個什麼意思,然後再通知你。」隨便敷衍了幾句,藉口衙門有事,永琪就匆匆離去。

    回到宮中,永琪想了想,還是命小順子以送吃食名義,給紫薇遞了張紙條,上邊清楚寫了鼻孔君具體狀況,只隱瞞了其已是福公公事實。「兩人相處才幾天,看紫薇前些日子表現,應該情分淡了吧,跟她說一聲不打緊。就爾康如今條件,是鐵定配不上她了。我想紫薇,要是看到他本人,指不定被嚇到。無論如何,我也算盡了力了。到時,再幫著傳回話拒絕便是。」永琪一人在書房自言自語道。

    「格格,你要冷靜。咱們好不容易忍到今天地步,你可不能前功盡棄呀。」看見紫薇捧著永琪傳來紙條流淚,金鎖擔憂地勸道。

    「金鎖,我到底該怎麼辦?爾康,爾康他現在好可憐,什麼都沒有了。難道最後,連我也要離開他嗎?」畢竟是初戀,哪那麼容易忘掉。

    金鎖也知道,倘若無情無義,那就不是紫薇了。她只能盡量勸說:「格格,我沒有讓你背叛爾康少爺。可是,你自己處境呢?除非親自向皇上開口,否則他是不會把你指給爾康少爺。而且,就算說了,照他以前闖那麼禍,還有令妃娘娘連累,恐怕更不會把你指給他。」

    「我知道,你說我都明白。只是,只是就這樣放棄,我實在不甘心呀。而且,不為爾康做些什麼,我真過意不去。」

    長嘆一聲將她攬在肩頭,金鎖只能硬著心腸提醒紫薇:「可是,你又能為爾康少爺做什麼呢?咱們在宮里待了那麼久,皇上、太后、皇后手段,已經看不少了。起碼,爾康少爺現在有爵位。雖然臉不如以前英俊了,但本事還在呀。只要有才,不愁沒前途。」

    「是!」紫薇急急補充道,「爾康武功好,人聰明,學識也高。」話像在安慰金鎖,也在安慰自己。

    八月十三,老乾生日萬壽節;十五,中秋。從承德回來,大隊人馬進駐圓明園,準備過幾天再回宮。紫薇如今稍稍提高地位,也有幸分配到了一處住所,不用在紫禁城孤零零過節。

    圓明園景色優美,清風拂面,月光灑在身上,跟金鎖一起慢慢地逛著,紫薇心情放鬆不少。「還珠格格,五阿哥請您一會到杏花春館一起賞月。」小順子送來邀請。

    杏花春館?紫薇疑惑地抿了抿嘴。那裡矮屋疏籬,不算賞月合適去處呀。「小燕子沒來,五阿哥找我做什麼呢?」不怪紫薇猶豫,她跟永琪感情實在談不上好。這是從初次見面那句:「無論如何,請你都不要傷害小燕子。」開始。紫薇不傻,清楚對方壓根對自己沒什麼兄妹之情。

    仔細想了想,還是帶著金鎖去了。畢竟,如今他們沒有利益衝突,紫薇想不出來永琪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利,而自己身上又有什麼值得他謀劃。

    相比鄰近坦坦蕩蕩、上下天光,杏花春館內光線顯得有些陰暗。主僕倆牽著手,小心翼翼走進去。小順子帶路說:「格格請,我家主子在前邊菜圃那。」

    遠處黑黝黝,隱約有個男子身影,不是永琪,個頭更高些。越來越近,身影也越來越熟悉。紫薇失態地捂住嘴,熱淚眼眶,「爾,爾康。」

    對方聽見她聲音,猛地一轉頭。

    「天吶!」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花聖母仍嚇得心頭一顫。「爾,唔。」一條充滿酒氣舌頭頓時堵住了她嘴,唇瓣被咬得很疼。紫薇掙扎著,想把他推開。

    意識到她舉動,福爾康行為更瘋狂了,手也開始動了起來。

    發覺情形不妙,金鎖連忙過來拉扯道:「爾康少爺,你先放開我家格格。」同樣聽到動靜不對永琪也跟著從不遠處衝了過來,「爾康,你別衝動,先放開紫薇。」

    兩人努力下才將鼻孔君拉開。紫薇弓著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眼中已經含滿了淚水。

    「啊!」福爾康痛苦地大喊,扭曲鼻梁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更加恐怖。「紫薇,你變心了,對不對!你嫌棄我,對不對!」

    「沒有,我沒有。」花聖母立刻否認道。「我,我只是不喜歡你一見面就這樣對我,我只想好好看看你臉,想問你,疼嗎?」天地良心,雖然有點被嚇到,紫薇還真沒有以貌取人意思。比起親吻,她更關心情郎傷勢。而且,福爾康後來動手動腳過分了。

    「騙人!」鼻孔君歇斯底里地回吼道。「如果你不在意,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吻你,愛你,為什麼要推開我?」少了某些零件,他對自己男性雄風極度敏感。

    「你說什麼?我們好不容易見面,就是為了吵架嗎?」紫薇覺得很委屈,難道關心他也錯了嗎?

    永琪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勸架好。本來,他是不打算幫兩人牽線。誰知,小燕子把蕭劍托付給了福家。然後,又通過蕭劍嘴,讓她知道了福爾康痛苦。白天黑夜逼著自己,要讓二者有情人終成眷屬。實在磨不過,於是趁著這個難得機會,把福爾康悄悄給領進園子里來了。畢竟這兒,戒備沒那麼森嚴。就算這樣,也不敢把人往自己住處帶,只能挑了晚上最黑杏花春館。「好了,好了。爾康,你看你,進來之前心心念念。可一見面,又惹紫薇哭。」

    永琪不說還好,一開口,福爾康更狂躁了。「是你,我知道你。你把我秘密告訴她了,對不對?」

    「秘密?什麼秘密?」紫薇不解看著兩人。

    「哎,什麼呀!我根本一個字也沒說,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永琪受不了他這不陰不陽臭脾氣。

    「紫薇,我只問你一句話。我們在幽幽谷發誓,還算不算數。今天,如果,」痛苦地停頓了一下,「如果我已經不算個完整男人了,你還愛不愛我?」

    「不完整!爾康,你再說什麼?」紫薇更糊塗了,「永琪,爾康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要問!你也不許說!」福爾康只站在紫薇面前,直盯著她眼睛。「你回答我,快回答呀!」

    沒頭沒腦問題,無理取鬧態度,花聖母突然心很累。可顧念到其前些時日所受傷害,仍然放柔了聲音,問說:「爾康,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可以跟我講呀。我不知道能夠為你做些什麼,只希望能分擔一些你痛苦。啊!」話沒說完,就被對方狠狠甩到一邊。

    「替我分擔痛苦?」福爾康像個陀螺一樣,原地不停打轉。「呵呵,哈哈!你能替我分擔什麼?連個吻都不願意給。你知道,我為你失去了什麼嗎!失去了男人最寶貴東西。」他一邊怒吼著,一邊把事發當晚情形詳細述說了一遍。

    「你,你是那晚房頂上黑衣人?」聲音顫抖金鎖。

    「你,你偷看我們!」紫薇咬著唇,不可置信搖著頭。那晚事情,對鼻孔君來講是件慘劇;而對主僕倆來說,同樣是難以忘卻陰影。再滿腦袋情情愛愛,對偷窺自己洗澡男人,她也不會有好印象。不管認不認識對方,兩人又是否關係親近。

    一直認為自己很委屈,把真相說出來,以為能夠得到愛人撫慰,卻沒想對方居然糾結在這「小小細節」上。「說這個乾嘛,我又不是故意。當時情況,如果不是爬上屋頂,我根本看不到你。不信,你問永琪。」

    五阿哥連忙擺手發誓,「我沒看,我當時真沒看。」

    「哇!」金鎖掩面大哭而去。

    「金鎖。」紫薇想去追,又放不下這邊。

    「放心吧。」永琪示意小順子跟上。

    「爾康,你。」事涉金鎖,花聖母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相信你當時不是存心。可是,你,你是不是應該向金鎖道個歉呢。」怎麼說呢,以前交往時候,福爾康雖然熱情了點,還還算個正人君子,紫薇雖然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不認為他是故意。

    「道歉?紫薇,你覺得現在是我問題嗎?還是現在我們應該討論別人事。」悶了幾個月,難受了幾個月,鼻孔君覺得,他不該被這樣對待呀。想象中重逢畫面,不應當是如此。一股邪火從丹田直往上冒,他不由分說拉住紫薇又是一陣強吻,手更不老實了。

    「餵,爾康。」永琪實在看不下。

    「唔!」花聖母掙扎得更厲害,屈辱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她一閉眼,用力咬了下某人舌頭。「爾康,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幾乎到當場強 暴地步了。

    手背抹了抹流血舌尖,鼻孔君冷冷道:「我怎麼你了?說來說去,根本就是你不對。」在他變態心理看來,紫薇反抗得越厲害,他就越要這麼做。不是為了實質性,只是想表明,我對這個女人仍然有絕對主控權,所有權。我福爾康,仍然是個堂堂正正男子漢。

    「你們在幹甚麼?」一道冰冷聲音傳來,突然,老乾領著幾個太監悄然出現在他們身後。金鎖哭著亂跑,正巧被他碰見,又發現了小順子。老乾明顯覺得事情不對,不停逼問,兩人均不敢說實話。這下子,他更懷疑了。順著兩人過來方向,一路問一路找,終於到了杏花春館。見小桂子在外面放哨,立馬命人堵了他嘴,悄悄進了裡面。

    低頭看看自己凌亂衣裳,再摸摸頭上散落下幾縷碎發,猝不及防間,紫薇突然撞向一旁柱子。

    「紫薇!」

    「紫薇丫頭!」老乾大驚失色,「來人,快宣太醫。」用杏花春館裡躺椅,急急把人往燈火通明地方送。「永琪,福爾康若是逃了,朕唯你是問。」回頭盯著他說。

    「好,很好。你們真是朕好兒子,好臣子呀!」清楚事情瞞不過去了,永琪只能老實交代。「你算哪門子哥哥,居然帶男人爬自己親妹妹屋頂。」雖然最終受害者是紫薇,但當時蘭馨和嘉、五格格都在,想起來老乾心裡就後怕。女孩家閨譽,最最受不得半點風言風語了。一盞子茶水直接砸永琪腦袋上,他還不敢抬手去擦。「他說喜歡,你就應了。那他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呀!」

    「兒臣知罪。」其實想起來,永琪自己也是很後悔。

    「今兒晚上,若朕沒有來。你是不是就眼睜睜看著自個妹妹被福爾康輕薄,然後生不如死啊!」老乾氣極,一疊聲地質問。不管他現在對紫薇感覺如何,也絕容不下鼻孔君這很不道德行為,也更生氣永琪沒有手足之情。他器重這個兒子,希望將來他能成就大業。但一個對兄弟姐妹過於冷血接班人,他不需要。

    罵完兒子,皇帝騰出大部分精力處理福爾康。「怎麼,你很想跟紫薇在一起,是嗎?」他笑著問。

    「皇上!」都到了這個地步,鼻孔君依然擺不清自己姿態。,跪得直挺挺。「我跟紫薇,早已山盟海誓。」從兩人見面開始,到被逼分離,福爾康連細節都說得一清二楚。

    「呵,哈哈。」老乾嘴上笑得暢快,眼神卻冷冷地。「你遠房親戚,騙著朕認了個冒牌貨。然後,你發現真人了,卻不馬上稟告。不但妄想金枝玉葉不計名分跟你在一起,還聯合你阿瑪額娘把她逼走,逼得走投無路,最後呢,還把她送進宮當奴才。福爾康啊,福爾康,你對紫薇可真好呀。」

    聽著老乾這些誅心話,永琪背心全是冷汗,心裡嘀咕說:「對,真是他們錯。如果不是令妃,皇阿瑪就不會錯認小燕子,我跟她之間,就不會像今天這麼多障礙了。」

    你問鼻孔君服氣嗎?當然不服。強著歪理,還要跟皇帝辯。

    「住嘴!這有你說話地嗎!」老乾不氣了,跟不可救藥人計較不值當。「來人,將福爾康。啊,不對,應該是小福子,拖出去。讓淨身房,好好給他拾掇拾掇,別做一半留一半。」看著某人被拖走背影,老乾笑得格外和藹可親地湊到永琪面前。「永琪呀,你說,朕是不是很偉大,很仁慈。他想一輩子跟在紫薇身邊,朕就成全他。割掉舌頭,廢了武功,紫薇陪嫁裡頭,安排個粗使太監不算為過。」

    「是,皇阿瑪說是。」老乾這手忒毒了,比直接把人弄死,更殘忍。永琪突然覺得,比起福爾康,小燕子確幸運很多。

    「皇上賞一、二、三、四各十斤肉?」聽到奴才回報,武則天神情古怪地問道。

    容嬤嬤匆匆走進來,臉色更為滑稽。「主子,您猜怎麼著?淨身房,昨兒多了只二十出頭新鮮貨色。啊,不對,應該說拉了半截。」

    「閹了再閹!」武則天快要佩服老乾創意了。「啞巴?」

    「您怎麼老未卜先知呀!」容嬤嬤小拍一記馬屁。

    「嗯,呵呵。啥時候,等你到了我這位置,也准能猜出來。」

    「呵呵。」一張老臉笑成大麗菊。

    「啊,對了,把之前蒙古各部適齡子弟名冊給我拿來。」

    「喳。」

    翻阿翻,「漠西還是漠北好呢?漠南京城裡熟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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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馨和嘉嫁得不錯,因此得知後除了感嘆一番外,並未多想。在宮里,卻有兩個在夜晚長吁短嘆。而且,想還是同一人。「爾康啊爾康,你現在過得好不好!」

    太后當初去五台山,是早春。在護送隊伍中鼻孔君,沒有與晴兒看雪看月亮,但也談了一回詩詞,交流交流了人生理想。因為走得急,沒進一步加深瞭解,福爾康就回了京,徒留晴兒在滿是和尚喇嘛山頭上心思繚繞。

    好吧!也不能說她眼皮子太淺,花痴。姑娘年齡到了,該嫁人了,可還是整天陪在一群死氣沈沈老太太身邊。好不容易見到個一表人才且學識不錯年輕男子,能不動心麼!

    這等呀等,宮里壞消息是一個接一個,其中就有皇帝不待見福爾康。晴兒聽了是暗暗替他著急。終於回到宮中,卻驚聞其傷重毀容了。擔憂惋惜之余,更想知道他具體狀況。

    「嘖嘖,晴兒又跟景陽宮接觸了?」武則天其實蠻喜歡看那幾個孩子耍猴戲。

    對永琪盯梢,從未放鬆過,冰影笑著回到:「是。不過,五阿哥整天辦差,幾乎沒往福家去過,給不了晴格格什麼消息。」

    「哦,那西三所那位呢?」女皇陛下指是紫薇,她應該更急切些吧。

    「那位反倒奇了,並不怎麼有動作,似乎遠著景陽宮。每天除了晨昏定省外,幾乎不出門。以前,小燕子要來找過幾次。她總藉口要守孝,抄經,對方慢慢就來得少了。到現在,根本再不見蹤影。」

    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原因。「皇上、太后不讓出來禍害,五阿哥難道還真敢讓小燕子亂逛不成。不考慮別,只想著她小命,就得看緊了。」武則天諷刺地說道。

    醒悟!哼,目前看來,紫薇誠意要比永琪大得多。後者表面上沒問題,老老實實當差去。然而,景陽宮中小燕子仍然猴子稱霸王。再者,蘭馨和嘉出嫁時候。兩次,永琪都趁機帶了小燕子出去閒逛,後者還誤打誤撞認識了一位一蕭一劍江湖人士,短短時間打得火熱。別以為沒人知道,有心者都清楚得很。他們這種人,在哪都低調不起來,隱藏不了行蹤。

    養了幾個月,福爾康終於康復了,只是整個人氣質有了很大改變,變得陰鬱、沈默。憑他如今身份,進宮絕不可能。魏氏倒了,想給永琪遞條子,打聽紫薇都沒辦法。手機下載請到 wWW.TXt6.NEt幸虧老乾派了他當差,某天,在衙門外守了很久後,福爾康終於等到了永琪。

    「什麼?你還想著紫薇?」永琪驚叫地站起來,又無可奈何地坐下。「爾康,不是我不幫你,我也很同情你遭遇。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紫薇婚事,十有八九是皇瑪嬤做主。雖然紫薇身份特殊,不過按她老人家想法,肯定不是嫁到蒙古,就是在世家當中選。再說,就算指給你了,如果到時她討皇阿瑪喜歡,提到和碩公主位置。有試婚格格在,你秘密如何保守,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怎麼辦,那怎麼辦?」福爾康暴躁地將桌上所有杯盞一掃而落。自從被狗狗們咔嚓後,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脾氣了。

    永琪被嚇了一跳,也不高興了。本來,他就跟福爾泰關係更好些。而且,福爾康以前還老愛在他面前擺出清高姿態。不耐地皺了皺眉頭,「這樣吧,我回去先幫你探探紫薇口風,告訴她你病好了,看她是個什麼意思,然後再通知你。」隨便敷衍了幾句,藉口衙門有事,永琪就匆匆離去。

    回到宮中,永琪想了想,還是命小順子以送吃食名義,給紫薇遞了張紙條,上邊清楚寫了鼻孔君具體狀況,只隱瞞了其已是福公公事實。「兩人相處才幾天,看紫薇前些日子表現,應該情分淡了吧,跟她說一聲不打緊。就爾康如今條件,是鐵定配不上她了。我想紫薇,要是看到他本人,指不定被嚇到。無論如何,我也算盡了力了。到時,再幫著傳回話拒絕便是。」永琪一人在書房自言自語道。

    「格格,你要冷靜。咱們好不容易忍到今天地步,你可不能前功盡棄呀。」看見紫薇捧著永琪傳來紙條流淚,金鎖擔憂地勸道。

    「金鎖,我到底該怎麼辦?爾康,爾康他現在好可憐,什麼都沒有了。難道最後,連我也要離開他嗎?」畢竟是初戀,哪那麼容易忘掉。

    金鎖也知道,倘若無情無義,那就不是紫薇了。她只能盡量勸說:「格格,我沒有讓你背叛爾康少爺。可是,你自己處境呢?除非親自向皇上開口,否則他是不會把你指給爾康少爺。而且,就算說了,照他以前闖那麼禍,還有令妃娘娘連累,恐怕更不會把你指給他。」

    「我知道,你說我都明白。只是,只是就這樣放棄,我實在不甘心呀。而且,不為爾康做些什麼,我真過意不去。」

    長嘆一聲將她攬在肩頭,金鎖只能硬著心腸提醒紫薇:「可是,你又能為爾康少爺做什麼呢?咱們在宮里待了那麼久,皇上、太后、皇后手段,已經看不少了。起碼,爾康少爺現在有爵位。雖然臉不如以前英俊了,但本事還在呀。只要有才,不愁沒前途。」

    「是!」紫薇急急補充道,「爾康武功好,人聰明,學識也高。」話像在安慰金鎖,也在安慰自己。

    八月十三,老乾生日萬壽節;十五,中秋。從承德回來,大隊人馬進駐圓明園,準備過幾天再回宮。紫薇如今稍稍提高地位,也有幸分配到了一處住所,不用在紫禁城孤零零過節。

    圓明園景色優美,清風拂面,月光灑在身上,跟金鎖一起慢慢地逛著,紫薇心情放鬆不少。「還珠格格,五阿哥請您一會到杏花春館一起賞月。」小順子送來邀請。

    杏花春館?紫薇疑惑地抿了抿嘴。那裡矮屋疏籬,不算賞月合適去處呀。「小燕子沒來,五阿哥找我做什麼呢?」不怪紫薇猶豫,她跟永琪感情實在談不上好。這是從初次見面那句:「無論如何,請你都不要傷害小燕子。」開始。紫薇不傻,清楚對方壓根對自己沒什麼兄妹之情。

    仔細想了想,還是帶著金鎖去了。畢竟,如今他們沒有利益衝突,紫薇想不出來永琪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利,而自己身上又有什麼值得他謀劃。

    相比鄰近坦坦蕩蕩、上下天光,杏花春館內光線顯得有些陰暗。主僕倆牽著手,小心翼翼走進去。小順子帶路說:「格格請,我家主子在前邊菜圃那。」

    遠處黑黝黝,隱約有個男子身影,不是永琪,個頭更高些。越來越近,身影也越來越熟悉。紫薇失態地捂住嘴,熱淚眼眶,「爾,爾康。」

    對方聽見她聲音,猛地一轉頭。

    「天吶!」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花聖母仍嚇得心頭一顫。「爾,唔。」一條充滿酒氣舌頭頓時堵住了她嘴,唇瓣被咬得很疼。紫薇掙扎著,想把他推開。

    意識到她舉動,福爾康行為更瘋狂了,手也開始動了起來。

    發覺情形不妙,金鎖連忙過來拉扯道:「爾康少爺,你先放開我家格格。」同樣聽到動靜不對永琪也跟著從不遠處衝了過來,「爾康,你別衝動,先放開紫薇。」

    兩人努力下才將鼻孔君拉開。紫薇弓著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眼中已經含滿了淚水。

    「啊!」福爾康痛苦地大喊,扭曲鼻梁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更加恐怖。「紫薇,你變心了,對不對!你嫌棄我,對不對!」

    「沒有,我沒有。」花聖母立刻否認道。「我,我只是不喜歡你一見面就這樣對我,我只想好好看看你臉,想問你,疼嗎?」天地良心,雖然有點被嚇到,紫薇還真沒有以貌取人意思。比起親吻,她更關心情郎傷勢。而且,福爾康後來動手動腳過分了。

    「騙人!」鼻孔君歇斯底里地回吼道。「如果你不在意,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吻你,愛你,為什麼要推開我?」少了某些零件,他對自己男性雄風極度敏感。

    「你說什麼?我們好不容易見面,就是為了吵架嗎?」紫薇覺得很委屈,難道關心他也錯了嗎?

    永琪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勸架好。本來,他是不打算幫兩人牽線。誰知,小燕子把蕭劍托付給了福家。然後,又通過蕭劍嘴,讓她知道了福爾康痛苦。白天黑夜逼著自己,要讓二者有情人終成眷屬。實在磨不過,於是趁著這個難得機會,把福爾康悄悄給領進園子里來了。畢竟這兒,戒備沒那麼森嚴。就算這樣,也不敢把人往自己住處帶,只能挑了晚上最黑杏花春館。「好了,好了。爾康,你看你,進來之前心心念念。可一見面,又惹紫薇哭。」

    永琪不說還好,一開口,福爾康更狂躁了。「是你,我知道你。你把我秘密告訴她了,對不對?」

    「秘密?什麼秘密?」紫薇不解看著兩人。

    「哎,什麼呀!我根本一個字也沒說,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永琪受不了他這不陰不陽臭脾氣。

    「紫薇,我只問你一句話。我們在幽幽谷發誓,還算不算數。今天,如果,」痛苦地停頓了一下,「如果我已經不算個完整男人了,你還愛不愛我?」

    「不完整!爾康,你再說什麼?」紫薇更糊塗了,「永琪,爾康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要問!你也不許說!」福爾康只站在紫薇面前,直盯著她眼睛。「你回答我,快回答呀!」

    沒頭沒腦問題,無理取鬧態度,花聖母突然心很累。可顧念到其前些時日所受傷害,仍然放柔了聲音,問說:「爾康,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可以跟我講呀。我不知道能夠為你做些什麼,只希望能分擔一些你痛苦。啊!」話沒說完,就被對方狠狠甩到一邊。
75
    乾隆二十八年,不對,應該是嘉慶元年。不滿十一,號稱十二週歲皇十二子永璂登基,尊乾隆為太上皇,武則天為太后,原太后為太皇太后。

    老乾運氣不錯,當時在場侍衛全部死光了,只有小太監裝死,拖著重傷離最近衙門報了信,便立刻咽了氣。官兵們趕來時,老乾幾乎已經沒了呼吸。經過太醫加民間神醫診治,總算撿回條命來。不過,嗓子廢了,身體呢也形同癱瘓了。這樣子人,如何做皇帝。

    「依依呀呀。」老乾吐出幾個含糊不清音節。

    鈕祜祿氏擦乾眼淚,試探著問道:「不如,您退位為太上皇?」

    他居然點頭。

    老太太又趕緊接著問:「那挑誰好呢?」按她私心,自然是皇后生兩個嫡子中選。永琪,太令她失望了。「我依次念孩子們名字,你要願意,就點點頭。」

    「唔唔唔。」看他表情似乎是同意。

    念完前邊幾個,老乾都沒反應。念到永璂,他頓了頓,慢慢點了點頭。

    「永璂,是永璂嗎?」

    這回點快速多了。老乾也有自己小算盤,是人廢心不廢。立個年幼,他還能在後邊操控著。不過,永璂永璟兩兄弟,雖然永璟更小些。不過,從嫡長上講,永璂更名正言順,而且性子也更穩重。這點,他還不算太私心。

    新皇登基三個月,突然一道旨意:「嚴禁全女子裹腳。」滿蒙女子本就沒這個習慣,可大多漢人,特別家境好些,幾乎都裹小腳。一下子,天下沸騰。可奇怪是,無論大小官員,尤其江南一帶,最時興裹腳,執行起命令反而更盡責。

    永璂尚未大婚,武則天如今仍住在坤寧宮,不肯搬到壽安宮去。「皇額娘,您說,兒子這道旨意是不是下得急了些?」

    「你自己覺得呢?對了,你皇阿瑪那,有沒有說什麼?」武則天不正面回答,只引導他思考。

    「皇阿瑪沒生氣呢,看樣子還挺高興。」

    他當然高興了,你是在替他出氣呢。相信,老乾一定對不知香魂飄向何處夏盈盈裹腳布印象深刻。這經歷已經超越綠帽子事件,成為其人生恥辱頭一名了。差點被滿是汗味裹腳布勒死耶!

    「兒子有仔細斟酌過,覺著這時候下旨正合適。」永璂認真地對武則天說。

    清軍入關,能剃掉中原男子腦門上頭髮,卻無法讓宅子離女人們放腳。孝莊當年有下過旨,結果收效甚微。「哦,你是不是覺得,你皇阿瑪此次事件,真是一次契機呀?」

    「嗯。留發不留頭,男人們總是要出門,都互相看得見。可,女子們,養在深閨,又有誰能注意到,陽奉陰違容易得很。」在武則天影響下,永璂對裹腳這一陋習是深惡痛絕。「如今,江南官兒們,不少知道皇阿瑪事。雖然不敢亂說,但心知肚明。就憑他們揣摩帝心功夫,鐵定認為朕是在給皇阿瑪出氣。或者,根本就皇阿瑪本人意思。為幾只奇形怪狀腳丫子,丟了頂戴、甚至腦袋,值得嗎!」永璂旨意,凡家有女子裹腳者,男子丟官,還沒當上官就丟功名;其他,罰田罰銀。情節嚴重者,斬。當然,以前纏就算了,現在必須放出來。

    「光這樣還不夠哦。」武則天教導兒子,一味強硬有時反而產生不良後果。

    「嗯,兒子還有別打算。纏足惡習,始於南朝齊東昏侯。昏君所創之物,怎能推廣民間。今年恩科,兒子打算以纏足一事做題,讓士子們接受。另外,朝中那些漢臣,也辯一辯,他們不是最喜歡聖人雲嗎?就讓他們去查查書,看看四書五經裡頭,哪條女人必須纏足。手機下載請到 wWW.TXt6.NEt既然不是天生就有東西。美,朕也能讓它變成醜。何況,這本來就是不改存在。」除了言論與強制措施外,永璂還打算從醫學上進一步打擊。人體很多器官反應在腳底上,古人一直都注重足部健康。「氣先不足已成定論,加以足帛之層層壓迫,使血管受擠,血行至足,紆徐無力。一人每日之血液,本應環行全身一周,若在足部發生障礙,則其周流必生遲滯之弊。」一樣東西老被憋著,本來沒病,也就生出病來了。

    「不求很快見效,慢慢來吧。」武則天很驕傲永璂處理事情已經能考慮得頗為周全了。「你也累了,歇去吧。我去看看你皇阿瑪。」

    老乾半躺在床上,一個太監雙手高舉這奏折,放在離他眼前越半尺地方。看見武則天進來,小太監安靜退到一邊。「您今兒覺得如何?永璂方才還說,太多東西不懂,要來問皇阿瑪。我讓他晚點來,別累著您了。」現在,女皇陛下就當老乾孩子般哄。

    「嗯,唔。」老乾連連點頭。

    陪他坐了一會,武則天起身乘著鳳輦,轉往慈寧宮去。「咳、咳咳。」這屋裡藥味,可比老乾那重多了。太后歪在床上,有氣無力。自打永璂登基,老太太身體就每況愈下。太醫說法是,年紀到了,而且之前操心過度。

    這一年剛剛過完,東北就傳來消息,朝鮮士兵越境擊傷我披甲人。永璂小小年紀,當場就摔了折子,怒斥其狼子野心。翻閱歷年邊境衝突,小皇帝發現,這藩屬都被打成那樣了,居然還不安分吶。秘密派了駐關外探子進入朝鮮查看,得回來消息,全朝怒了,不管鷹派、鴿派統統叫著要狠狠給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狂妄之徒一個永生難忘教訓。

    老乾也喜歡打仗,軍功忒有面子了。永璂捧著眾大臣折子,恭恭敬敬請他示下時。他整個手掌直接捶桌面上,意思就一個——打!老乾現在跟人交流方式挺有趣。身邊隨時幾張字寫得大大紙片,吃喝拉撒睡。複雜點,比如奏折之類,一般是別人給他念,然後他伸下巴,指方面,看准一個字就點一次頭。因此,脖子勞損得挺厲害。

    沒有老乾浪費,庫還算充足,糧草齊備。囚禁朝鮮大使,不許他透風報信。阿桂離不開伊犁,兆惠病重,因此傅恆掛帥,海蘭察為副將,大軍朝北開去。有蘭馨在家,他出門放心,兩人都有兒子了。

    這場仗打得十分順利,直接攻到了朝鮮都城平壤之外。朝鮮君出城投降,按永璂早早定好基調,不削其號,只增加貢物。然後,開放邊境商業往來。「都想好派誰去那邊了?」武則天打趣地問永璂。

    「皇額娘,早訂好了。老頑固,整個嚷嚷教化為本那些。朕想,既然繼承了聖人教訓,他們不應該拒絕去教化外夷吧。那邊,不知禮事多了,夠他們嘮叨。」改革攔路虎,不能弄死,就想法子調開唄。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兩年,乾隆對前朝影響力越來越弱。雖然有些大臣仍忠於他,可永璂表現也在一點點征服其他人。

    「太后娘娘,您來啦。」一中年嬤嬤趕緊迎出來道。

    「太皇太后怎麼樣了?」扶著銀桂手,武則天淡淡地問。

    「回您話,還是老樣子,沒有起色。」在鈕祜祿氏臥床一年後,武則天以勞苦功高名義,送了桂嬤嬤等人出宮養老。現在,老太太身邊掌權,是她人。

    「和安郡主聽說昨兒來過。」杏花春館一事,福爾康不光給紫薇留下了陰影,更給晴兒一記迎頭重擊。太后話,她可以不信,永琪沒必要騙她吧。「天吶,我居然會喜歡過一個登徒子。」晴兒這丫頭呢,本性不壞,同樣是被寵得過頭了,有點天真。其實呢,鈕祜祿氏要負很大責任。如果不是遲遲不讓出嫁,硬逼成一老姑娘,她未必有那心思跟蕭劍跑江湖。至於那點熱烈、熱情吶,姑娘家春心動了,叛逆期而已。老實說,總跟一群吃齋念佛老太太一塊,難怪人家嫌悶。

    「是,不過沒待多久就走了,奴婢一直在旁服侍著。」

    「嗯!以後她要想來,就讓她見吧。」心中暗道,也沒什麼機會了。武則天耐心有限,現在送鈕祜祿氏歸西,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畢竟誰都知道她活得已經夠長了。

    進入月末,太皇太后病情愈發不可收拾了,一會清醒一會糊塗,大部分時候都昏昏沈沈。宗親們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病拖呀、拖呀,熬到了八月。結果十三那天,太上皇聖壽。武則天款款走進慈寧宮,坐在她床邊。「本宮來吧。」接過嬤嬤手中藥碗。

    奴才們安靜退下,只留婆媳二人在。「太皇太后,太醫說,你大限過不了今天了。我想著,有些話,一直沒跟你講,在你死之前,還是說清楚好。」

    不能開口,可鈕祜祿氏神智還是清楚。聽見武則天如此不加修飾冷言冷語,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喲,別急呀。你看看,你急就喝不了藥了。」武則天反而嗤笑出聲。哪裡是不好餵藥,根本就她隨便把勺子往對方嘴上一倒,流得下巴、脖子,枕邊都是。「你說,永璂給你個什麼謚號好呢?孝順憲、孝懷憲,還是孝閔憲呢!唉,你看,你又急個什麼?書念得又不多,美謚、平謚、惡謚你能真正弄懂幾個。」乾脆地把藥灌完,粗魯地把她臉脖子擦乾淨,武則天惡意地笑著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閻王召你來著。不過,很快,你寶貝兒子也要跟來了,慢慢等著,啊。」

    隨手把碗往桌上一放,「這世上只能同時存在一個太后,有我,你何必湊熱鬧呢。」最後打擊完鈕祜祿氏,武則天提高聲音,喊道:「來人。」

    「奴婢在。」又是那中年嬤嬤。

    「太皇太后就交給你了,若有什麼變化,趕緊通知本宮。」

    當夜,孝平憲太后於昏睡中薨逝。留懿旨,不願打擾已故丈夫安寧,就葬在兒子身邊吧。

    日子往後又過了一年,進入嘉慶四年。朝中事務,已盡歸永璂所掌。毓慶宮中,一個黑白髮色夾雜男子仰面躺在炕上。另一披頭散髮,指甲烏黑,通身骯臟不堪女子騎在他上面,邊動、邊嘿嘿傻笑。

    「今兒侍寢是令妃?」看了裡邊一眼,武則天被惡心得趕緊把頭撤了回來。「這些日子,綠頭牌上全部都侍寢過了?」

    「回太后,是。」

    「嗯,很好。不過你們不許由著太上皇性子,讓他胡來,身體要緊。」女皇陛下在睜眼說瞎話。

    永璂地位穩當,老乾這邊再沒了人巴結。其他阿哥呢,要麼早對他心灰意冷,要麼有自個事要忙。唯獨有空五阿哥永琪,也是唯一皇子之中沒有爵位一個,是特別被啞了嗓子老乾一個字一個字用手指出,頒旨永不許其入宮。至於公主們,和敬孫子都有了,忙;和婉孩子們還小,要額娘照顧;和嘉現在一心只想替福隆安生個兒子;蘭馨呢,海蘭察又出兵去了,她根本抽不開身;五格格,啊,應該是固倫和孝公主才對,前兩年還有來看,不過姑娘也大了,離出嫁也不遠了,不能老往這跑,再加上武則天又跟她說,別過了病氣,就也很少出現了。永璂呢,對老乾態度,很複雜。是父親,可是他做出那都叫什麼事呀,好好養著便是了。現在後宮,只有兩三個屬於永璂妃嬪,皇后還沒正式冊封,大權都在武則天手上。因此,有些事情,永璂無論是否知曉,都裝聾作啞了。

    老乾原先妃嬪中,活下來基本都沒兒子。不過,阿哥倒有好幾位。經商量,有合得來,迎去養老,將來太妃太嬪體己,就歸那位皇子了。至於無兒無女,或者只有女兒那些,也分別安排在了慈寧、壽康、壽安等宮。圓明園裡,也有她們住處。

    妃嬪們各安其所,那「伺候」老乾又是誰呢?看到令妃名字,大家就該明白了,全是冷宮中被貶低等嬪御們。都是有據可查人,憑什麼撤掉人家綠頭牌呢。女皇陛下非常善解人意地提供老乾與分別已久情人們再度相聚機會。隨意拋棄、羞辱、傷害了那麼女子,現在就讓她們來回回本,嫖嫖老乾吧。

    嘉慶四年九月,太上皇因病去世,號思宗純皇帝。未幾,現任皇帝上朝,手捧一張明黃詔書。上邊一個個字都看得清楚是東拼西湊來,太上皇這幾年風格。

    罪己詔!三個字震驚了朝堂。奢侈、浪費,被小人蒙蔽,深感羞愧,詔書里大概這些意思。又留遺旨,撤高佳氏慧賢封號,「其豈可與元後封號相擬」,改慧貴妃,遷至后妃園寢下葬。並,高家貪官污吏頻發,深負朕望,責降入包衣鑲黃旗。長春宮不再關閉,然慧賢圖像早被取走。 咸福宮中,也僅剩老乾與孝賢畫像。

    永璂心意,富察一家都領了。尤其和敬,每次看到慧賢,甚至只有她畫像,就會回想起生母所受委屈。就衝老乾寵高氏程度,孝賢敢不賢嗎!慧賢固然早逝,孝賢同樣是累死。一切,都拜老乾所賜。

    宗室裡頭,永璂將允祀允唐復其原名,本人及其子孫復入宗室;被改為四十六弘晳,同樣恢復原名,收入宗籍。

    八旗、海禁、科舉、漕運、鹽務,看到永璂寫在養心殿內板子後十個大字,武則天放心笑了。行了,也玩夠了。嘉慶十五年,孝聖純皇后薨逝於圓明園,死後同樣葬在了兒子身邊。

    ——地府小插曲——

    「嘿,回來啦!」一路上不停有人打招呼。

    「嗯,回來了。」

    「武姐姐!」那拉氏興奮地衝上前來,感覺活潑不少。

    「你呢,玩得怎麼樣呀?」武則天知道她也逛某荒誕世界去了。

    「唔,我陪呂前輩去。」說是呂雉。「挑斷了費雲帆腳筋,裁掉了汪紫菱右大腿。然後,讓汪展鵬破產。啊,對了,杜雨婷發神經,拿刀亂砍。剁花了她娘臉,剁掉了梁致中命根子。因為是在夏寒山診所發狂,所以那診所倒閉了。」

    「嗬,做得挺帶勁呀。」武則天聽了直笑,「對了,你那邊,我都辦好了。孝平憲皇后,思宗純皇帝,如果不是為了孝賢,為跟富察打交道時好看些,我根本不會建議永璂給乾隆用這個純字。至於那個聖字,我留給永璂生母。而且,百年之地,就在永璂旁邊,不用去被乾隆惡心了。」

    那拉氏頻頻點頭,「啊,對了,那你為什麼又讓太后葬乾隆旁邊呢?不會真成全他們母子情深吧。」

    「呵,我是那種人嗎!」

    「啊,對不住了,姐姐,你確不是好人。」

    「臭丫頭。」武則天用力擰了那拉氏一下。「我是不想讓鈕祜祿氏去打擾你公公和正房婆婆。否則,我真擔心你公公會從棺中爬起來,讓她再死一次。」

    「呵呵。」那拉氏傻笑。「地府這項旅遊服務,還挺有意思。要不,咱們搭伙,去別地方瞧瞧吧。」

    「行吶,反正這個世界上,有不正常人存在,荒誕世界總是層出不窮。」

    「呀,我忘了問小燕子結局了。」

    「哦,沒什麼。就整天被掛在五阿哥府,吃了睡睡了吃,然後打架流產、懷孕、打架,再流產,你感興趣嗎?」

    「哇噢,算了。我想她一定比同齡人老很多吧。」

    「不知道。不過,你要喜歡,何不親自去數數她臉上、肚皮上褶子。」

    「救命呀,我不去。」
    ......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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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天真的很有氣勢!可惜文中有不少段落缺失,很美中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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