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璽印指點江山
伏羲和妲己談了整整一天,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什麼,最後伏羲塞給妲己一樣東西,再也沒出現過。
妲己也匆匆告辭,沒給他們詢問的機會。
「我就知道,那些傢伙不是好人,大姐,你是去求助的,他們這不是給你找麻煩?」看著妲己手裡的東西,王貴人一臉不忿。
「求助?若是求助的話,他們不幫忙不是理所當然?不是你懇求別人,別人就要有回應。」妲己惦著手裡的東西:「我不是求助,這只是一個交易,我幫他們得到他們想得到的,他們也助我一臂之力,等到其中一方不需要另外一方了,一切結束。這是件非常簡單明瞭的事情,貴人,不要讓它變得太複雜。」
王貴人一臉疑惑,顯然沒聽明白妲己的話。
胡喜媚走上前:「算了,貴人,大姐的話你聽著,記住了就是。」其實她也沒怎麼聽懂,只是窺到一點端倪,不管下面是什麼人,不管妲己現在在做什麼,所要面對的絕對比她們想的大得多,也危險得多。妲己不肯告訴她們,是為了保護她們,那麼她們保護好自己,就是幫了妲己。
「宮中最近事務繁多,一日三變,我先回去。若是你們這邊有什麼事發生,以信香為號,我即刻回來。」妲己看著深邃的軒轅墳內,抿了抿唇:「守好此地,不容有失,千萬謹記!」
「你放心。」胡喜媚重重點頭。
「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了?」看著妲己禦風離去,王貴人苦著臉:「喜媚姐姐,我覺得你答應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一件會讓我們在這裡無聊死的事情。」
「別就顧著玩了,妲己姐姐做了什麼雖然我們不知道,但有多難你該是也能看得出,能幫我們便儘量幫助,不能幫也不要給她添麻煩。」
「話雖然這麼說,但我就納悶,大姐為什麼不讓我們幫忙呢?不管你還是我都沒那麼差,難不成比宮裡人還不如?」
「我也不知道,妲己姐姐既然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而且你不覺得,她越來越可怕了嗎?」
「誰?你是說大姐?」
「是啊,以前她不過是陰謀詭計多些,層出不窮,不擇手段。可是現在……」利用人性掌握人心,敢於取捨克制貪念,大權在握不驕不躁,這豈止是進步了一點半點?如果不是確定她是本人,自己幾乎不敢認。
皇宮就算是個染缸……也染得太快了一點兒。
元始天尊睜開眼睛,神色複雜。
是軒轅墳,朝歌旁邊那個廢棄的墳墓。那裡從來沒有力量傳出,也沒有仙道留駐,沒想到內裡另有乾坤……自己無法看到軒轅墳內部的一切,只是妲己進去之後,和天機鏡的聯繫便徹底中斷。
「白鶴童子,讓廣成子和赤精子過來」
「是!」
不過幾息之間,廣成子和赤精子便在下聽命。
「廣成子,赤精子,你們二人去那朝歌西側軒轅墳,內有狐妖為亂,擾民不安,你們去將狐妖除掉。不過這只是小事,無需透露身份,也無需讓人看見了。」
元始天尊淡淡叮囑,揮手讓他們退下。
「這算是什麼命令?幾隻小妖而已,需要你我二人出動嗎?」赤精子一頭霧水問廣成子。
「軒轅墳,朝歌……」廣成子在那裡不停點頭,也沒聽到赤精子的問話。
「師兄!」赤精子拔高聲音叫了一聲。
廣成子哆嗦了一下:「做什麼嚇我?我剛剛聽到你問話了,若是我所想不錯,那麼我們二人去的確有必要。你可還記得幾天前申公豹回來,對師尊抱怨的話?」
「我記得,說是有一隻狐妖對他動手,藐視闡教門下什麼的……」赤精子不屑搖頭:「就知道他成不了大器,不管是什麼妖怪都好,好歹他也是學了正宗玄門道法,竟然被打成那副德性。」
「申公豹自然上不了檯面,但那妖精不簡單,這一年有一隻狐妖兩次上了昆侖山,師尊竟然接見,你說怪不怪?」
「你是說,我們現在要去對付那只狐妖了?」赤精子立刻精神起來:「從來都只有白鶴童子見過,連南極仙翁和燃燈上人都不認識……師尊的意思,是那狐妖激怒他老人家了?」
「你不用激動,我想不是這個意思,到了地方再看。」廣成子和妲己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狐妖做事謹慎,進退有度,從不奢求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按理說師尊不應該突然想殺她才對。
回到宮廷,還沒等靠近自己的壽仙宮,妲己就感覺到無數人氣湧動,還有鮮血的味道。
自己自從附到這個身體上之後就未曾享受過血食,此刻突然聞到這麼濃烈的人味兒,體內立刻騷動起來。
按下雲頭,輕飄飄落地,隱藏在假山後看著壽仙宮的大門口,人群全部聚集在那裡,看前面是皇后的鳳駕,似乎還有幾個大臣。繞到後窗一躍而入,從小廚房那邊回到寢殿,黃天化和楊戩在室內,紂王睡在床上。
「怎麼回事?外面那些大臣磕頭都磕出血了。」她立刻問。
「你總算回來了,我和師兄雖然能搞定紂王,但是搞不定別人啊!那些大臣說有什麼什麼大事,非得要求見,我們剛開始說紂王不見客,誰知道人家把王后都給搬來了,硬要進來,這是派人擋著的,才沒讓人闖進來。」
「王后?她也就是在這種給我添亂的時候還算有點兒用處。」妲己撇了撇唇,轉到屏風後面去換衣服。
楊戩盯著屏風映出的影子:「你做了什麼,如何應對大臣,若是和我說明,現如今也不會這般捉襟見肘。」
「發生此事只不過巧合,若是我每次出去都出事……那我真該去改運。」換上朝服,妲己水袖一甩:「小楊子,還不趕快變回去?萬一有人闖進來,看到有兩個妃子,這可就好玩咯。
」陰沉著臉,楊戩變回侍女的模樣。
「天化,你——」
「你可別讓我變成女人,我是尿遁偷偷跑來,現在回去父親身邊就是了。」
妲己一愣:「武成王也在外面?」
「文臣武將都在,如果你沒做什麼,那就真是出了大事。」
「不管我做不做什麼,好像都會出大事。」妲己拿過鏡子照了照,看不清,於是扔到一邊:「我現在看起來如何?」
「很好,不像出過門的樣子,雖說有些疲倦,倒像是縱欲過度。」楊戩冷冷開口,伸手要來扶她。
妲己躲過,轉身出去。
「這是做什麼……王上身體不適,在內休息,你們就這麼吵吵嚷嚷,巴不得王上無法病癒嗎?」
立刻鴉雀無聲,然後王后上前一步:「妲己,你終於肯出現了?王上身體不適,你又在裡面躲著不見人做什麼!」
妲己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我要照顧王上,哪裡有空分心?王上現在好不容易睡熟,切莫在吵醒他,否則雷霆之怒,也不知道王后娘娘受得住還是受不住。」
王后噎了一口氣,厲聲道:「既然如此,本宮身為王后,去看王上理所應當,你為何派人阻擋!」
「因為王上說身體困倦,不想見任何人,這個任何人自然也包括王后,除非……娘娘覺得自己不是人?」妲己掩唇輕笑,眼角餘波掃過旁邊一言不發的眾大臣:「娘娘,您不是指為了和妲己說這個吧?平白的讓外人看笑話。」
再次噎了王后一把,妲己上前兩步,越過王后:「眾位大臣有禮了。」
「拜見蘇妃娘娘。」大臣們立刻拱手。
「不知道幾位有什麼要事?莫非——」她抬頭看看天:「可是哪地出了問題嗎?」
商容上前一步:「河地已近兩月未雨,田間大旱,顆粒無收,鄉民忍饑挨餓,快要受不過了!」
妲己立刻皺眉:「災情很嚴重?地方多嗎?」
「朝歌以北赤地千里,炎陽無情,連小河都露出河床,路邊餓殍無數。」
妲己揉了揉額頭:「情況緊急,西南糧倉糧食富餘,先挪用一部分賑災,然後命西地、北地和南地上繳糧食,東伯侯一直在與東夷作戰,軍糧耗費甚多,讓他自給自足吧。」
老丞相商容遲疑了一下,沉聲道:「此事事關重大,需要大王的聖旨才可以。」
「先去辦,晚一分鐘不知要餓死多少災民,待王上醒來,自然會補上聖旨。」
大臣們互相打著眼色,難怪紂王寵她,不僅人美豔絕倫,還精通國事,這些話說得有條有理,的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王后臉色難看,和她一開口只知道針對妲己相比,顯然妲己的所作所為又狠狠打了她一個耳光。
露出疲憊之色,妲己輕聲道:「都去吧,做事要緊。」
「站住!」見她要回去,王后突然冷冰冰說。
妲己腳步停頓,微微側過身:「王后娘娘不知道還有什麼要叮囑的?」
見那邊本打算散去的大臣們也停住腳步,王后生硬開口道:「王上身體不適,理應在中宮休養,陪王伴駕也不是你後宮嬪妃該做的,我會準備鑾駕將王上接走,至於你,留在自己宮裡閉門思過吧。」
妲己毫不在意:「是,既然王后娘娘這麼說,妾身自當從命,那就請王后娘娘準備鑾駕,妾身去叫王上。」莞爾一笑,她飄然回宮,絲毫沒把王后看在眼裡。
有幾名老臣看在眼裡,搖頭歎息,都說不出話。寵妃勢強,處處都壓著王后一頭,雖然的確有才華,但也絕非好事啊。
解除法術,紂王自然會醒過來,睡得昏昏沉沉,一醒來便看見妲己嘟著嘴巴坐在床邊,於是他立刻支起身:「這是怎麼了?一夜而已,寡人只是起得晚了些,你又不開心了?」
「王上操勞國事,多休息下是好事,可是偏偏有那不知趣的人。」妲己抿了抿唇,輕哼道:「倒也不是不知趣,人家是王后,要闖宮攔不住,妾身只好說王上身體不適,在休息,可是王后娘娘說了,要接王上去她的宮中調養才是正理。王上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吧,鑾駕已經快到壽仙宮外了。」
紂王帶笑刮了刮她的嘴唇:「瞧你氣鼓鼓的,我若真是去了,你不會哭鼻子?等到王后來我和她說,最近做事也太不著調!」
「王上還是去吧,到王后那裡也能和她商議商議國事,今日大臣們來了……」妲己把外面的事說了一遍。
紂王握緊她的手:「好啊!愛妃這法子想得好,若是王后……哼!她頂多說些關心不關心我身體的話,哪裡能有如此真知灼見?」
「關心也是關心,對王上好的,王上收著就是,妾身也不能阻攔。」
「愛妃說得對,對寡人好的,寡人應該都收著。」紂王突然提高聲音道:「來人,將寡人宮中璽印拿來!」
妲己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璽印拿來之後,紂王親手接過,又親手放到妲己手上。
「王上!」妲己低呼了一聲。
「你有這個資格,這璽印便保管在你這裡,日後若是有什麼疑難國事,寡人也不去找大臣,不去找王后,找愛妃商量就是了。」
妲己看了他一會兒,一張精緻的小臉慢慢變得紅撲撲的,然後笑了,笑得無比明豔。
☆、稟師命暴露軒轅
「處理國政、陪伴紂王、修煉道法……」黃天化扳著手指頭算:「師兄,我發現妲己真的很厲害,至少我自歎不如。」每天只睡一個時辰,一切事務井井有條,和她比起來,自己回到朝歌之後享受著父親的關懷、母親的溫柔,已經很久沒修煉過了。
「妲己本就是個執著的人,她的堅持無人能比,自然也比別人更加能吃苦。」楊戩閉著眼睛,盤膝打坐:「天化,她有沒有讓你做什麼?」
「沒有啊,就是一天天呆在家裡,陪著母親,或者上街遊蕩,我都快閑出病來了。不然的話,今天也不會進宮來找你湊熱鬧。」
「宮裡沒有什麼熱鬧,暗湧都深藏在平和的表面下,也不是力量能解決。」楊戩喃喃:「最近妲己和王后之間的衝突愈多,恐怕要出大事,我們只需要護著妲己,不讓她遭受生命危險就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我們,也最好不要攙和進去。」
「我知道,下山前雖然師祖沒說什麼,但我師父叮囑了,諸事不要太過深入,也不要輕易傷人,免得沾染因果。」
楊戩沒有再回答,黃天化看過去,他似乎已經入定,對外界一切充耳不聞了。揉了揉鼻子,他左看右看,愣沒看到一點兒有趣的東西,於是鬱悶了。哪裡都沒意思,自己到底下山來做什麼的?沒有師父在身邊,說實話,他真不願意坐在那裡苦修,沒楊戩那麼好的耐性。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找人打架,那多痛快。
眼珠一轉,他偷偷摸摸溜出去。
開河渠挖井取水,還要修復北面關口,妲己怎麼算,預算都不充足。稅倒是可以再加二成,有些民怨無所謂,只是今年歉收,稅務也要明年再加。這邊摳摳,那邊省省,做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夠了,軍費卻還是湊不出。
扭轉臻首,從窗戶能看到摘星樓。樓體已然完成,有奴役在上漆,更多的人在籌建樓中樓——鹿台。至於要搬入鹿台的稀世珍寶如今都在紂王的私庫,也就是搜刮了這些東西,才會沒有錢用在國務上啊。
把奏章扔到一邊,還真是批不完的批,紂王去尋歡作樂了,這些就交給她……雖說每天晚上還是會到她這裡來報導吧,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難怪人家說,後宮的女人有了權,寵就沒了。事情這麼多,哪裡有時間去爭寵。
打個哈欠,妲己拿過一邊的參茶慢慢喝著。實在不成,便用媚術把紂王變成傀儡,一了百了。
「哪個在那邊躲著?出來!」放下茶杯,妲己突然輕聲喝道。
「哼哼……狐妖,沒想到你膽子不小,修為也不淺,能夠發現我。」申公豹慢慢現出身形。
妲己揮揮手,身邊的小翠立刻沉沉入睡。
「還好批閱奏章的時候我不讓其他人在身邊,你這樣一口一個狐妖,要我怎麼說?如果我沒記錯,申道長也是妖。」妲己再變出了一杯茶:「請坐,基本的待客之禮我還是有的。」
申公豹冷哼:「你倒是一天一變,變得真快,現在連自稱都不用,大咧咧稱呼你我了。」
妲己眼波流轉:「稱呼不在地位,不在身份,而在力量,這點申道長該心知肚明,何必問我。」
申公豹冷笑:「的確,我的力量或許不如你,但你也不過是有兩件厲害的法寶而已,還不知道是哪裡偷搶拐騙來的……告訴你,狐妖,你不仁我不義,既然你不識抬舉,那我也不必和你客氣。掌教師尊知道了我的事情,已經決定對你有所懲戒。若你現在求饒,我還可以饒過你軒轅墳滿門,否則的話……呵呵呵,你就給你那些徒子徒孫收屍吧!」
「你竟然找人去動軒轅墳!」妲己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如何?你現在投誠還來得及,我的條件也很好,不會虧你什麼,甚至可以讓你成為一國之後!日後大業當興,你也能上榜封神。」
妲己嗤笑了一聲,搖頭道:「想得美,大業也不是你的大業。姜子牙已然下山,莫非這消息你還不知道?」
申公豹的臉色也黑了:「他下山只是歷練,師尊並沒有把封神榜交給他!」
「封神榜啊……」妲己帶著興味的目光看著申公豹,看著他一點一點變了神色,最後露出一絲惶恐:「嘖嘖嘖,真是一點也不謹慎,封神榜的消息從你嘴巴裡漏出來,若是你的師尊知道,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她神色一點一點變冷,走到申公豹身前:「你要做什麼,隨便,可若是礙著我的事,別怪我下手不留情。還有……若我軒轅墳的弟子們有任何閃失,你最好就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的話,我不管你是誰護著,什麼身份,我都宰了你!」
妲己拂袖而去,留下申公豹冷汗潺潺。這個女人怎麼會有這種氣勢的?她是瘋子嗎!
禦風往軒轅墳去,妲己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瞬息之間趕到。
軒轅墳外表毫無異樣,可原本隱蔽的洞口處,周圍土地和草叢都有被翻起的痕跡,顯然被人破壞過。
妲己蹲下身體,慢慢翻動著草叢,然後抬起手,指尖沾染了一抹暗紅的血跡。如果真是元始天尊派來的,那麼,她和闡教之間便再也沒有可能。
就算自己卑微,一個指頭就能被他碾死,也不代表會予取予求,任人欺淩!
軒轅墳週邊一路什麼都沒有,除了零星的鮮血,沒有活人,也沒有屍體。
妲己加快腳步,內圍的路只有她們三姐妹知道,連那些小狐妖也沒告訴,畢竟能夠進入內部的,修為都要達到一定程度,那些化人都不成的小妖可不行。可是現在看來,莫非喜媚與貴人把所有人都帶進去了?
幾乎用跑起來的速度,一個一個彎轉過去,突然眼前寒光一片,她側身,鋒利的長劍擦著鼻尖滑過,伸出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大姐!」王貴人驚呼一聲。
拉著她,妲己轉到安全的地方才急急問:「來的人是誰?喜媚呢?」
「讓小四帶著人躲出軒轅墳外去了,我和喜媚姐姐故布疑陣,做出我們都還在軒轅墳內的假像。」王貴人的臉色發白:「剛他們一直在追我,好厲害,若不是憑著對軒轅墳通路的瞭解——」語聲一頓,她的臉色突然更加煞白,一點血色都沒有:「糟了!他們定是找不到我,去追喜媚姐姐了!」
妲己把她拉回來,推向出口的方向:「去和小狐狸們會合,這裡交給我。」
「大姐——」
「快去!」
趕走了喜媚,妲己繼續深入。喜媚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這裡已經是內庭的範圍,她如果不停深入的話,最後會受不住。
前方傳來說話的聲音,回蕩在山洞中聽不清楚,不過看樣子是在接近。
妲己立刻閃身躲到一邊,側耳傾聽。
「師弟,我就說這些狐妖早已經離開此處,引我們進來也只是為了聲東擊西,這裡已經連點兒狐臊味兒都沒有,它們怎麼可能生存在此處?」
「可是師兄,軒轅墳內的路途七拐八彎,我們若是不追著這股妖氣,連找出去都難啊。」
「我覺得軒轅墳沒那麼簡單,真的只是一群小妖精的窩嗎?」廣成子聲音低沉:「留一段時間也好,或許師尊派我們來此,並不是真的讓我們對這裡的狐妖斬盡殺絕……」
「那是什麼?不知可否也說給我聽聽?」該聽的已經聽到,不該說的最好不要讓他說出來,於是妲己立刻閃身出去,與這二人相見。
「廣成子真人,我們許久不見。」廣成子神色一動:「妲己娘娘,未曾想朝歌再見,已是物是人非了,聽說娘娘在朝歌如今一手遮天,處理朝政更是繁忙,怎麼還有空到郊外一遊?」
「軒轅墳是我的老家,如今都快被人掀了,我在朝歌宮廷又怎麼坐得住?」明人不說暗話,妲己倒是直來直去,不似廣成子的試探:「元始聖人可安好?」
「師尊自然安好。」
「唔……那證明神智無虞,卻為何聽了申公豹幾句挑唆,便要滅我滿門?」想起元始天尊那非常明確的命令,廣成子張了張口,說不出解釋的話,只好說:「師尊如此,自然有師尊的用意,豈是我們能揣度?」
妲己神色晦暗,廣成子不能,她卻能猜測四五,身在高位者,這疑心病是不是都是重的?無藥可治了。
「兩位真人,跟我到外面來吧,坐下談談。」妲己拱手邀請。
「我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掌教師尊的吩咐,不能不辦。」赤精子立刻沉聲說,雖然不知道大師兄和這狐妖有何淵源,但師尊交代下來的事情做不好,他們回去都要吃排頭。
「赤精子道人的意思,是要做過一場再說話?」妲己輕輕磨蹭著指節:「若是這樣,妲己只好奉陪,否則,豈不是讓人說我怠慢客人?」
赤精子聽得這話,眼角一挑就要出手,卻被廣成子攔住。
「妲己娘娘與我闡教頗有淵源,與師尊亦同,我等二人怎能輕易出手?若是日後師尊怪罪下來,還不知該如何交代。」
「軒轅墳的狐子狐孫都是我的人,自然,兩位是闡教金仙,不需要對我一個小妖交代什麼……可我也絕不會讓你們這麼做。這樣看來,我們之間是不是沒有和平相處的可能了?」
廣成子正在躊躇,他腦海中突然出現元始天尊的聲音:【若是妲己阻撓,就算了。只告訴她,軒轅墳此地……不錯。】
有了解決的方法,廣成子總算露出放鬆的神色,他微笑道:「既然妲己娘娘在此,怎敢打擾?我們只是照師尊的意思轉告一句話,話帶完,自然會離開。」
「請到其詳。」
廣成子制止住還要說話的赤精子,緩緩道:「師尊曾言——軒轅墳,不錯。」
妲己的神色動了動:「除此無他?」
「除此無他。」
於是妲己低下頭:「多謝元始聖人賜教,我……記住了。」
他們離開之後,妲己才慢慢伸出藏在袖中的手,鬆開緊攥的拳頭。
掌心的汗水攙著紅色,卻是指甲把掌心刺破了。輕輕吹著氣,直到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放鬆,如臂指使,她才重新邁動腳步。
在通往內庭前殿的門前有兩個口銜珠的石獅子,妲己伸手到左邊石獅子口中,將那珠子一扭,旁邊立刻開了一扇暗門。
喜媚露出半個腦袋,看到妲己立刻鑽出來:「天!妲己姐姐,我還以為我要死在這裡了。」
「別人又找不到,你怎麼會死?」
「不是悶死,就是憋死的唄,還要勞姐姐給我選個體面的死法呢。」喜媚鑽出來之後,用力伸了個懶腰:「舒服透了。」
妲己立刻拉著她:「你先別急著說別的,讓我知道,我們的人怎麼樣了?」
最好的一點,就是沒有一個人死去,除了一隻第一個和這兩個闡教的傢伙正面撞上的小狐狸。傷者居多,還好,慢慢將養總是能康復的。
王貴人抱著死掉的小狐狸,胡喜媚指揮大家安頓傷者,妲己沉著臉坐在一邊。
「闡教的傢伙真是太過分了!」王貴人怒氣衝衝說:「我一定要給他們一點好看!否則的話——」
她對上妲己冰冷的眼睛,剩餘的話就噎在喉嚨裡。
「怎麼不說了?繼續,如果你要找死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妲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自己沸騰的思緒。
☆、狹路應思炮烙起
「元始天尊不是想殺人,他是想試探我的態度。」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妲己才緩緩開口:「我若不在乎此處,他毀了這裡也就罷了,可以說是為民除害,連多餘的理由都不用找。可如今既然我在乎……」
「大姐,有什麼問題嗎?」王貴人立刻問。
「沒什麼大不了,無需緊張,或許他還希望我重視,能捏到我一個把柄,還能確定軒轅墳內另有玄機。」妲己歎了口氣。一個力量不知道比你高了多少倍的人還在算計你,這日子怎麼過?元始天尊的算計她躲不開,也扛不起,一個詞可以形容,叫逆來順受。
只能這麼做,不代表願意這麼做,力所不能及,難道還不能想點兒鬼主意?
「你們兩個帶著人搬家吧。」她突然說。
「能搬到哪裡去?我們世世代代都住在這裡,甚至在朝歌還未曾出現的時候。」喜媚也帶著不甘。
「再好的地方也不用死守著,誰能不搬家呢?何況這裡也不怎麼樣,不過是一個墳窩窩,有更好的地方可住的時候,難道你們都不去?」看喜媚和貴人都是一臉陰沉難過,妲己就知道她們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於是毫不留情,一人腦袋上敲了一下:「當我安慰你們呢?我有這個閒情逸致嗎?趕快去收拾收拾,我們儘快離開,我要封閉這裡。」
就算失去任何倚仗都沒關係,唯獨不能失去的就是軒轅墳。這下面埋藏著的上古幽魂,是她最大的契機。
「我們去哪兒?」喜媚疑惑問,妲己真有能夠保證萬全的地方?
「王宮。」妲己勾起嘴角:「我倒要看看,如今這種未曾撕破臉的情況,誰敢甘冒大不諱,去天子居處胡鬧。」
每每再次回到宮廷,似乎總有些麻煩,而找麻煩的領頭人不用說,必然是王后。
王宮中宮宇殿閣很多,靠近冷宮那邊沒有人去,剛剛把自己的姐妹族人安排過去,回頭轉個彎,就看到王后帶著楊妃出現,好像一直跟著她一樣陰魂不散。
歎了口氣,最近的麻煩是怎麼多,她真不想再為後宮中爭風吃醋的事情浪費時間,這個王后不能老老實實在後宮當個花瓶嗎?雖然沒權沒寵,卻也不愁錦衣玉食。
「蘇妲己,你可知罪!」
「回王后娘娘的話,您最近見到我就是這句話,親身實在不懂,還是請娘娘明示吧。」妲己連請安的樣子也懶得做,面對面和她說。
王后的臉色微微發白:「這些日子你做了什麼,還需要我告訴你嗎?我明明已經指出你的錯誤,讓你去閉門思過!沒想到你還變本加厲——」
「王后娘娘,這話不該和我說,應該去和王上說。」妲己打斷她的話:「妾身所做的一切全部是王上授意,兩相對比,莫非王后娘娘想讓妾身照您的命令列事,而無視王上的聖意?」
提到紂王,王后更加怒氣衝衝:「不要總拿王上當藉口!!蘇妲己,你平日魅惑君王、穢亂後宮,如今更心懷不軌、圖謀天下,本宮忍你夠久了!來人!把蘇妲己給我拿下!」
「嗯?」這反應太大,妲己一時沒明白過來,然後撲哧一聲笑了:「王后娘娘切莫激動,您逾矩了。」
「逾矩?本宮身為王后,嬪妃有錯,本宮便可以以中宮之法處置!」
「這是自然,但王后娘娘,就憑你給我定的罪名,你便處置不了我,這誤國的大罪須得王上親自下旨,否則誰都不能越俎代庖。」
「我是辦你穢亂後宮之罪!」
「這罪名更不知從何說起,妾身要喊一聲冤枉了。若說歌舞之事,後宮中宮宮皆有,非我獨專。若不是,妾身實在想不起自己哪兒來的穢亂後宮之說啊。」
王后走近兩步,低聲道:「你宮中常有男子出入,來來往往,真以為能瞞過所有人嗎?如此大膽放肆,也只有王上才被你蒙在鼓裡!」
妲己了然點了點頭:「常有男子出入倒是真的,只不過不說不代表妾身想隱瞞,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我蘇妲己行得正站得直,又何必事無巨細說明?給那些——」她上下打量了一圈王后,「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散播流言的機會?」
「這些話,你留著跟審訊的問官說吧!」王后再次示意衛士上前,她今天是鐵了心要帶走妲己。
妲己的臉色一沉:「天化!」
黃天化突然從假山後面躍出,揮舞著手中劍乒乒乓乓,頃刻間,王后的貼身侍衛全部倒地不起。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黃天化笑嘻嘻問道,劍扛在肩膀上。
「我看你今天是無聊了,跟著我去軒轅墳,又跟著我回來,還不知道回家。」妲己虛指點了點他。
黃天化咧開嘴巴:「你都說了我是無聊了,誰讓你這裡的戲碼好看,比什麼唱歌跳舞的可都好看多了,就是有點兒看不懂。」
「那你就繼續看著吧,看多了你就懂了。」妲己抬起姜王后的下巴,冷冷看著她:「王后娘娘,你玩夠了嗎?為了警醒我自己,我做得已經夠多,留下你的性命,甚至沒有想過要你的王后之位……怎麼你還是不滿足?一生錦衣玉食,平安無憂住在宮裡,哪裡不好?你若非得玩掉自己的性命才甘心,那太悲哀了。」
放開王后,她輕輕一推,看著王后踉蹌退後,臉上帶著恐懼的神色。
「恭送王后娘娘。」她低下頭。
王后像是被鬼追一樣,要多快有多快跑了。
「你們女人的事情,我果然看不明白。」黃天化神在在地說。
「這個不需要你明白,你明白喝酒,明白打架就可以了。」妲己突然笑得開心:「做得不錯,原以為讓你動手,你會猶豫。」
「師祖說了聽你的,我就聽你的,這沒什麼可猶豫。」黃天化抓了抓腦袋:「我看你對她們不錯啊,也能處理國政,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一眾文臣武將——包括我父親在內,再加上王后什麼的都不喜歡你?」
「是啊,我也納悶來著,不如你幫我問問看?」黃天化立刻搖頭加擺手:「算了吧,我再問出毛病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頓了頓,他又湊上來:「不過既然大家都一樣,你也別怪我爹。」
「我不怪,什麼人我都不怪。」妲己看著天空,勾起一抹笑容。
現在做的一切只是收權,她還有時間……還有時間去敗壞這個殷商大國。只能說這群臣子聰明,他們雖然不能提前預知這一切,卻察覺到了危險,心心念念的,希望她能夠銷聲匿跡、一蹶不振。
「跟我來吧,我們去找你師兄,也該吃晚飯了。」
本來一切順利,風平浪靜,闡教不再來找麻煩,朝臣們雖然面上有意見,心中也都佩服妲己治國,的確比紂王強,後宮更是波瀾不興,雲雨不起,姜王后連門都不出了。
只是亂世之秋,肯定會有些麻煩,不是自己找的,就是主動找上你的。
「還真是……耿耿忠臣!」妲己黑著臉,翻看費仲送上來的報告:「姨丈做得不錯,這些中飽私囊、貪得無厭的蛀蟲也該收拾了。抄了他們的家,救災的錢糧和支援北海太師的軍費絕對有著落。」
看妲己的神色,看著這單子跟看著待宰的豬一樣,費仲悄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娘娘聖明,娘娘聖明。」
「聖明二字不該用在我身上,姨丈省省吧,免得落人口實。」
「是是……謹遵娘娘教誨。」費仲掛著諂媚的笑容:「但在微臣心裡,娘娘的確是唯一一個……咳咳,微臣萬分景仰。」
「呵呵,姨丈的話妲己會記在心裡,姨丈對我忠心,我也心知肚明。不過——」她又掃了眼手上的竹簡:「全部貪官污吏都在上面了?不會有不盡不實,疏漏之處?」
「這……微臣可保名單上所列之人絕無不盡不實之處,只是有些人隱藏頗深,微臣無法查出,也是為之奈何啊。」
「不想被查出來的,自然會給你送禮,和你關係好的,你自然會保住他,我哪裡說錯?」妲己鬆手,竹簡掉落在地:「這上面至少少了兩個名字,一個叫費仲,一個叫尤渾,我這話也沒說錯吧?」
「娘娘!」費仲跪倒在地,冷汗潺潺。
「最貪的就是你,這點我一直心知肚明,單子上這些人就算都查抄了,也不一定抵得了你一個。但是我不怪你,甚至放任你,你可知道原因?」
費仲一怔,立刻露出狂喜之色:「下官知道、知道,一定竭盡所能,為娘娘排憂解難!」
「是個聰明的,起來吧。」妲己露出笑影兒:「這單子上的人抓捕需要證據,也是你去辦,至於那尤渾既然是你看好的,讓他來見我,我倒想看看他是否可堪大用。若是只會逢迎拍馬,斂財行樂,那還是儘早解決了好。」
費仲唯唯諾諾,一句求情的話不敢說。自己剛剛死裡逃生,哪裡有空管別人?尤渾自求多福吧,只要有能力,娘娘是個明理惜才的,不會把他怎麼樣。可若是沒有才幹的話……費仲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尤渾在他面前表現出過什麼長才,好像就眼光不錯,送給自己的珠寶和美女都挺好。呃,那恐怕就要他自求多福,可惜了這麼一個錢口袋。
他不知道的是,他剛剛離開王宮,妲己就被紂王招了去。
妲己是個聰明人,雖然紂王允她全權處理政務,但她若遇事不報,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借機誣告。還不如事事透明,反正紂王對待朝政那個輕慢態度,她做手腳也不會被查出來。
只是她從未想過,太過放任會引來這樣的後果。
看著面前的東西,她臉色發青。這裡是刑場,可她怎麼從來不知道刑場裡還有這種東西!
「王上,這是什麼?」
「這是寡人聽了你最近處理的政務,新建刑具。」紂王顯然很滿意眼前看到的:「如寡人所想,此物必會讓眾臣不敢再輕犯國法!」
「王上當真……聖明。」妲己看著眼前這物,雙眼冒火。紂王絕對沒有這個腦子,若讓她知道是誰的主意,她非得把那個混帳宰了不可!
「愛妃,此物還沒有取名,你也見識了它的功效,若是燒起火來,絕對可以炙皮焚骨。就由愛妃賜名,如何?」
妲己輕笑出聲,甩都甩不開嗎?當真混帳!
「好啊,此物既然如此厲害,不如就叫炮烙吧。」
回到自己宮中,妲己幾乎摔了所有東西,而且越摔越生氣,最後坐在床榻邊,深呼吸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楊戩這才走過來,站在她身後,輕輕揉捏著她的肩膀:「這是怎麼了?你從未氣得這麼厲害。」
「你還不如說我從未氣得這麼沒有形象。」妲己閉了閉眼睛:「我很想說沒有事,可是——」這是一個大……打擊?算不上,衝擊吧,這個詞比較準確。自己那麼小心進行一切,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意外,把計畫全部打亂。
「也是不能說的?你這般隱藏,難怪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都會手忙腳亂。」楊戩不客氣地說。
「你說得對,不過有些事情不能說就是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紂王建造了一個新東西,今天讓我去命名,我叫它炮烙。」
「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刑具,或者說一種殺人的方法,是燒得通紅的鐵柱,將人的四肢和身體貼在上面,接下來會有什麼後果你也清楚。」
楊戩立刻皺起眉頭,這方法聽起來很殘忍:「誰建議紂王這麼做的?」
「我也很想知道,顯然,雖然我能掌握紂王的心,掌握朝政,但因為忙的事情太多,掌握不了紂王的所有時間,有人借機會在他耳邊進讒言了。」妲己輕輕揉著自己的額頭。
「你太累了,這些事情壓得你沒辦法喘氣嗎?」楊戩代替她的手按著她的額頭。
妲己抬頭看著他,露出笑容:「問這麼多做什麼?你應該像天化學習,他就什麼都不問,只做我的吩咐。至於你……你憑什麼以為有資格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