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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福運康安》作者:園藝【完結】

☆、燕子遊行紫薇現

  蘭馨婚後不久,海蘭察便回到軍營去了,倒也不是皇上不疼這個女兒,才蜜月不久便讓人家小夫妻分離,只是回疆動亂,海蘭察身為大將不得不在帥營。不只是海蘭察,福靈安、福隆安兄弟,長齡的兄長惠齡,和親王府永壁和剛回京城的永璸,都一同前去。
  
  若不是顧忌著婚禮將近,估摸著福康安和長齡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建功立業的機會,京城裡大半八旗子弟都被丟盡軍營裡歷練去了,用和親王弘晝的話說就是,我皇阿瑪心情不好,憑啥你們這些小鬼頭還在京城裡看戲遛鳥喝酒過得自在?全給本王上沙場殺敵去!
  
  也不知道是為了安慰新婚便面臨離別的蘭馨呢,還是為了哄老太太開心,乾隆當下做決定,帶著宮裡老老小小去廣濟寺燒香去。
  
  至於小燕子,乾隆覺得這些日子她跟著嬤嬤們學規矩已經小有所成,所以作為一個疼愛女兒的好阿瑪,乾隆自然是要帶著這來自民間的女兒的。
  
  要問為什麼乾隆在聽了永璸的調查以後還認為小燕子是他的女兒?
  
  誰讓永璸拿不出真憑實據?當初擔心宮裡出事,永璸只留了幾個手下在濟南繼續收集消息,自己匆匆趕回京城,這既沒有物證,也沒有人證,要他怎麼讓正一心沉溺在『有一個女子為了他守了一生等了一生』的沉醉中的皇上相信他的猜測?
  
  就算他說,探聽到的消息說夏雨荷的女兒詩詞歌賦皆通,琴棋書畫皆擅長,那也只是傳言!那些說話的人都沒有見過真正的夏雨荷的女兒不是嗎?
  
  此刻跟皇上說他正疼愛的女兒是假的,還有可能是反賊,你拿得出證據嗎?如果是反賊,她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殺了皇上,為什麼一次都沒有動手?
  
  永璸無話可說,所以,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他只能按兵不動,聽從阿瑪的話,最終回報了說探聽不到夏家的消息,但是有留守人員在濟南繼續在探尋。
  
  在聽了永璸這隱藏著暗示的回報以後,乾隆非但沒有覺察到永璸話裡的暗示,反而覺得自己太對不起雨荷她們母女了,這麼多年,受盡別人白眼,她們母女太不容易了啊!所以,他要更加好地對待小燕子啊!
  
  於是,這廣濟寺之行,即使是知曉太后會不高興,皇上還是興高采烈地宣佈,他要帶著小燕子一起!
  
  皇阿瑪如今已經不管朝政,在圓明園裡賞花逗鳥,這般錯覺,硬是讓乾隆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皇阿瑪也是支持的。
  
  聽到廣濟寺之行的消息,雲舒暗鬆一口氣,還好不是傳說中的祭天,不然,她真的會無力吐糟的。不過,這是不是意味著,紫薇跟福爾康的一生一次的回眸,也即將上演?要說起來,她對紫薇的印象不差,雖然心底純真得讓人有些受不了,但是蘭馨不也這樣的人嘛,心地善良,沒什麼主見-----既然蘭馨現在都能嫁給海蘭察安安穩穩地做她的將軍太太,那麼紫薇如果稍微有點腦子,是不是也就不用跟這福爾康鼻孔君來個『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了?
  
  說實在的,自打雲舒那日崴了腳,遇見福爾康那般作態以後,她對福家兄弟一直是敬而遠之,雖然說有點絕對了,她對福爾泰也不瞭解,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知道這弟弟是不是也這樣?
  說起來,福家的門第真的低了些,包衣出生,福倫也不過是個大學士,還是個掛職的,除了出了個遠房的令妃表妹,其餘的真拿不出手來說。可就這樣,QYNN當年也狠得下心來,把紫薇這皇上的親生女兒許給這樣的人家,也真不知道是不是NN真的追求真愛無界,對門當戶對什麼的根本不看重。
  
  但是,如今可是大清朝,還是得現實點。做皇上的女兒也不容易,這給指的什麼人家,也能看出這公主格格的受寵程度。要從還珠裡紫薇最後指的人家,在這一世活了這麼久的雲舒能想到的,只有皇家已經沒有臉面把這個『私奔』多次的格格許配給別人家的臉面了,除了嫁給福爾康,紫薇沒有別的選擇。
  
  是,事實上他們是逃難,哦不,是追求自由,是為了友情和愛情浪跡天涯,但是在外人看來呢?在天下臣民看來,明珠格格就是跟著一個男人跑了,還跑了不止一次。
  
  別說什麼老百姓不是還對還珠格格、明珠格格崇拜有加嗎?那明明是NN金手指開得太大,就那時候,京城裡發生點什麼,要傳到山東去,還是滿山東都知道,這得搭個戲檯子在鬧市區唱個十天十夜說不定有可能!不識字的老百姓,他哪裡知道這還珠格格、明珠格格是個什麼東西啊?方的圓的?能吃還是不能吃?他只需要知道今年種點啥,到年頭有沒有可能給娃兒買根紅頭繩!
  
  這廣濟寺之行算是定了下來,因為太后跟耿太妃也去,雲舒和晴兒自然也在同去的隊伍裡,不過有姑姑做照應,特地將她們跟蘭馨的輿轎同小燕子的分的遠遠的,免得到時候人家姐妹相認的時候誤傷了她們。
  
  至於身為二等侍衛的福爾康,秀嫻沒那個本事換掉他,但是也免不得有人盯上他,福康安便見他不爽很久了。在那侍衛隊裡頭,多隆跟富察皓祥當仁不讓地一左一右將福爾康夾在了中間,讓他不得自由行動。
  
  除此之外,秀嫻也做了其他安排。介於皇上如今對十公主疼愛,連帶著她這額娘說話也重上幾分:「皇上,這回出行甚是浩大,老百姓們難得見一次天顏,難免激動,若是等會有人被擠著了,不免傷了皇家的顏面。不若,到時候讓侍衛們小心著,若是有百姓受了傷,便就近送去醫館吧,也顯示皇恩浩蕩吶。」
  
  乾隆聽了皇后的話,點了點頭贊同道:「是啊,這老百姓難得瞻仰天顏,自然激動,這難免踩踏。就讓幾位太醫也跟著吧,以備不時之需。」乾隆對於顏面的事一向都是大方的,這種展示他仁君的好時候,怎麼能放過?
  
  這事情嘛,自然都是交給永琨去辦了。「是,臣這就去。」身為御前一等侍衛,同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永琨一向是很看重皇家的顏面的,聽到皇上這麼吩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Bingo!雲舒聽了這消息,暗暗在心裡為姑姑豎起大拇指,同時也讚了小哥哥的辦事效率。她原先還有些責怪三哥辦事不利呢,去了趟濟南都沒查出些什麼,這回看來,他們和親王府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嘛。
  
  雲舒將心放下大半,如此一來,就算紫薇如期出現,應該也不會遇到那個『改變她一生』的從天而降的『英俊男子』了吧?畢竟這福爾康身邊,還有話嘮多隆跟冰山富察皓祥呢,有這倆坐鎮,應該能鎮住他了吧?
  
  到了去廣濟寺這天,蘭馨跟皇后坐一輛車,晴兒陪著太后,雲舒陪著耿太妃,只有小燕子一人獨坐一輛。
  
  小燕子滿臉的興奮,令妃娘娘跟她說了,一人坐一輛馬車那是尊貴的體現,也是皇上的寵愛的體現。哈哈,她就知道,皇阿瑪還是很疼她的,雖然這些日子皇阿瑪一直找那些可惡的老妖婆來教她規矩,但是她就知道皇阿瑪捨不得罰她,就算她把那些老妖婆一個一個打到在地然後踢、踢、踢也沒事,哈哈,皇阿瑪不會因為這些老太婆懲罰她的,永琪也不會讓別人氣氛也她的!
  
  不過,她其實好想和永琪一起騎馬啊,爾康和爾泰也都是騎馬的呢,怎麼只有她要坐車啊?不過坐車也好的,讓他們都知道,她現在是格格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格格了,最好讓那些以前欺負過她的人看到,還不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所以說,有的時候,有些人是不能用正常思維來看待的。
  
  「雲舒啊,瑤林這小子就在後面呢,要是想見他啊,瑪嬤讓人幫你喊他來啊∼」耿太妃笑得一臉曖昧,對著有些思緒不寧的孫女笑道。
  
  雲舒紅了紅臉,可是又沒法解釋,總不能說她在等真的民間格格出現吧?只好半羞半嗔地拉著瑪嬤的胳膊撒了會嬌,才算是應付了過去。
  
  這般之後,雲舒也不敢面露焦躁,正想跟瑪嬤說會話的時候,車隊後方傳來喧嘩,雲舒的心便一下提到了喉嚨口。
  
  沒法,除了端坐在馬車裡,雲舒想不到其他的法子,總不能跟小燕子似的探出半個身子去看情況吧?何況這車隊也在進行中,這想問個情況也不方便哪。
  
  不過好在她有個全能哥哥,永琨一會便騎馬到了馬車邊,低身對著馬車內的瑪嬤跟妹妹安慰道:「無甚大事,還請瑪嬤放心。不過是剛才有位姑娘摔倒了,我叫人送去醫館了。」
  
  雲舒壓抑著劇烈跳動的心臟,對著瑪嬤露出淡淡的笑容:「瑪嬤,那姑娘怪可憐的,在這種場合摔了,也不定傷到哪了呢,那些侍衛都是大老爺們的,哪裡夠細心,要不讓煙雨去看看吧?」
  
  這究竟是不是紫薇?雲舒心中忐忑。
  



☆、淤泥不染夏紫薇

  永琨聽了妹妹的話,皺著眉頭不說話。煙雨收到自家主子的暗示,也笑著對耿太妃道:「是啊太妃,我家格格說得對,這不定是哪家的小姐呢,外面這麼些大老爺們的,送她去醫館,不定就影響了人姑娘家的閨譽了呢,還是奴婢去看看吧。」
  
  耿太妃這輩子都老老實實,一聽到煙雨說這會對一個清白姑娘產生這麼大的不好影響,立馬就急了,拉著煙雨的手著急地關照道:「煙雨,你可趕緊去看看啊,別叫人姑娘受了委屈。」
  煙雨笑著應道,立馬下了馬車,隨著永琨往後面走去。
  
  這一路上,小燕子算是知道了永琪他們口中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什麼感覺了,看著以前跟她一樣的人都跪倒在她腳下,喊著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難怪那麼多人要做官了,做大老爺的感覺真的太棒了啊!小燕子真的知道什麼叫快樂得像老鼠了,一定就是她現在這個樣子。
  
  至於在人群中努力想要追上她的紫薇,她真的一眼都沒有看到。她只顧著跟大家揮手了,看大家磕頭拜她的樣子,好棒好棒哦∼
  
  紫薇倒在地上,擁擠的人群在她身上踐踏而過,疼,全身都疼,但是比不上心裡疼。她一直都以為小燕子出事了,沒日沒夜地為她擔心,連金鎖的安慰都聽不進去,在金鎖說小燕子說不定拿了賞錢逍遙自在去了的時候,她還罵了金鎖,可是,事實狠狠地打了她一個巴掌,小燕子沒有出事,她活得好好的,她拿了她認爹的證據,然後認了她的爹!她現在是格格了,所有人嘴裡那個來自民間的格格!
  
  不!不!她在說謊!她夏紫薇才是真正的格格!皇上是她的爹!不是小燕子的!但是沒有人聽得到她說話,所有人都在高喊「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沒有人看到她倒在地上,沒有人注意到她受傷了,流淚了,心碎了。她那麼信任她,她怎麼可以這樣欺騙她?
  
  「小姐!小姐!」是誰在喊?是誰在為她哭泣?
  
  金鎖撲倒在自家小姐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別人的腳,可是,她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
  
  「這兩位姑娘,你們沒事吧?」金鎖吃力地抬頭,淚眼婆娑間,見到的是一位年輕的官爺。
  
  「爺,這兩位姑娘好像受傷了。」永琨身邊的賴丞半跪著對自家爺道。
  
  永琨皺了皺眉,還好事先有準備。「把這兩位姑娘送到醫館去。」
  
  吩咐完,他便騎馬往前去了。瑪嬤跟雲舒都在不遠處,還是去跟她們說一聲吧,免得她們擔心。路過侍衛隊伍的時候,永琨朝福康安和長齡點了點頭,至於福爾康,左邊是多隆,右邊是富察皓祥,他想策馬去看看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卻被這兩人給牢牢地擠在中間,動彈不得。
  
  到了瑪嬤的馬車邊,聽了雲舒的話,永琨便帶著煙雨去照顧那兩位姑娘。也不知道怎麼的,他對那位綠衣的姑娘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就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廣濟寺很快就到了,他快行一步,趕到瑪嬤身邊去了。阿瑪關照了,一定要照顧好瑪嬤,瑪嬤年紀大了,這樣的顛簸有些吃不住呢,雖然有雲舒在身邊,但是她一個姑娘家家的,真出了事也抵不住什麼。
  
  還好這一路上,除了最初小燕子的鬧騰和紫薇那出之外,其餘的都很平順地完成了。連一向闖禍的小燕子都乖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寺院裡莊嚴的氣氛影響到了她,還是五阿哥堅決地執行了監護人的職責,把她給看住了。
  
  回去的路上,雲舒問了煙雨,煙雨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這般,雲舒便全無了牽掛,煙雨辦事,牢靠。
  
  果然,回到府裡,煙雨才把事情給全盤交代了。那兩位姑娘都受了傷,但是沒什麼大礙,多是擦傷,上了藥休息幾天就是了,只是那位綠衣的姑娘情緒有些不對,一雙大眼睛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她那個丫鬟很是機靈,一個勁地道謝,人也長得水靈。
  
  不過這兩位姑娘住的地方就有些破敗了,這麼齊整的兩位姑娘,竟然跟一群大爺大媽擠在一個小院子裡,倒是讓人出乎意料。
  
  聽了煙雨的話,雲舒大概也知道紫薇她們遭遇了什麼了,盤纏用盡,認爹的信物又被人佔了去,這心灰意冷下,看到風光的小燕子,難免會覺得絕望吧?
  
  不過,讓紫薇留在外面好像也不是個事吶,萬一她不經意間又遇到到處溜躂的五阿哥跟福家兄弟了,這可怎麼辦?
  
  但是,接進府裡,也是個麻煩啊,萬一這紫薇還真是朵聖母花,她這不是給和親王府找麻煩嘛?
  所以,到底要怎麼辦呢?
  
  「煙雨,你拿些銀兩,去送給那兩位姑娘,再替她們找個小院子,安排她們住下。」暫時先這樣吧,之後要怎麼做,還是進宮去問問姑姑吧。
  
  這紫薇沒有進福家,也就是說現在所有人都還不知道小燕子是假的,那麼,接下來的戲,沒有紫薇的參與,她一個人要怎麼演下去?
  
  紫薇跟金鎖都沒有想到,小燕子如今成了人人口中艷羨的民間格格,她們更沒想到的是,在她們走投無路的時候,竟然會有人來幫她們,給她們找了住處,還送了銀兩。
  
  紫薇一雙大眼睛無神地望著窗外,想到那日她知道小燕子佔了她的一切之後的那種絕望,後來得到煙雨姑娘的細心照料,還有賴丞公子的相助……
  
  如果不是他們……
  
  光是想想那後果,紫薇的眼淚便止不住地流。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金鎖,為了保護她,被踩踏地全身都是烏青,若是沒有煙雨姑娘和賴丞公子,她和金鎖這兩個滿身傷痕的弱女子,身上既沒有多餘的銀兩去看大夫,也沒有可以投靠的人,這若是流落街頭,會是個什麼結果?紫薇光是想想就覺得膽寒。
  
  「小姐,一定是太太在天上保佑我們~所以才會讓我們遇上這麼好的人~」金鎖感動得熱烈盈眶,老天保佑,讓她們遇到了好人,不但找大夫給她們治傷,還給她們找了這個安靜整潔的小院子,煙雨姑娘還找了個老僕婦來照顧她們。這樣的恩情,她們要怎麼報答?
  
  紫薇也連連點頭,這麼幾天,她也想明白了,既然小燕子已經認了她的爹,濟南也回不去,還不若在京城落腳,跟金鎖好生過日子。反正她跟金鎖也都會做些針線活,拿去換了錢,養活自己應該也可以。實在不行,娘留給她的那幾支金叉便也去當了,等日後有錢了再贖回來便是。只是這煙雨姑娘的恩情,不知道要怎麼還了。
  
  正想著呢,老僕婦便進來通報了:「姑娘,這煙雨姑娘來了,您看是不是?」
  
  「快請進來~」紫薇連忙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煙雨今天是奉了自家格格的命令,給夏姑娘跟金鎖姑娘送月餅來的,明兒就是中秋了,她們倆姑娘家的也沒人預備這些。雖然她不曉得為何自家格格對這兩位姑娘這般上心,但是相處了幾次之後,發現這兩位姑娘為人真誠和善,倒也不叫人討厭。只是這夏姑娘總是太過客氣了,對她一個丫鬟還總是『姑娘姑娘』地叫著,她早說了,喊她煙雨便是。
  
  「夏姑娘,金鎖姑娘,我家格格叫我拿些月餅來,你們也嘗嘗鮮。」煙雨一如既往地笑著,清秀的臉龐上寫滿新婚的喜悅。
  
  前些日子,格格做主,將她跟李福的婚事操辦了。本來按理,丫鬟出嫁便該離開主子,但是她跟煙霞都商量好了,即使出嫁了也不離開格格。但是格格不依,說她們出嫁了就該去做當家太太的,還在她這裡做丫鬟算是怎麼回事。這便有了如今這個情況,在格格出嫁前,她們還留在格格身邊,等格格出嫁了,她們便各歸各家,相夫教子。
  
  煙霞與富察少爺身邊的安起撒也定了婚事,等格格嫁過去之後,倒也還能伺候著。總歸是有個相熟的在,這樣她出嫁了也能安心。
  
  「多謝煙雨姑娘了,這怎麼好意思呢?」金鎖接過煙雨手裡的食盒,滿臉的唏噓,隔幾日便送些吃的用的過來,這讓她跟小姐如何報答?
  
  紫薇也是一臉的感激:「煙雨姑娘,紫薇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感激你家格格跟姑娘你了~你們這般大恩大德,紫薇跟金鎖真的不知道……」
  
  煙雨連忙扶住想要行大禮的紫薇,她一個丫鬟,哪裡敢受別人的禮?「紫薇姑娘,您就別客氣了,我們家格格說了,你們是因為在皇家出行的路上受的傷,那麼和親王府便不能看著不管。」
  
  紫薇有些疑惑,她雖然熟讀詩詞歌賦,對這皇家官場之事卻是一竅不通,和親王府,是個什麼地方?
  
  似是看出了紫薇的疑惑,煙雨笑著解釋道:「和親王便是我家主子,當朝親王,皇上的弟弟。」
  皇上的弟弟?紫薇滿臉震驚,那不就是她叔叔?這是真的嗎?踏破鐵鞋無匿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有了信物,卻讓她知道了叔叔的存在?
  
  金鎖也是激動得全身發抖,扶住自家小姐的手都在顫動,大眼睛裡蘊含淚水:「小姐,我們找到了!找到了!」小姐您馬上就要找到爹了!皇上的弟弟,就是小姐您的親叔叔啊!
  
  「煙雨姑娘……」紫薇滿臉淚痕地拉著煙雨的手,「煙雨姑娘,能求你一件事嗎?能帶我去見和親王嗎?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說!」
  
  煙雨被這滿臉淚痕的主僕倆嚇了一跳,怎麼說到和親王府便成這樣了?一向以自家格格為重的煙雨自然沒有一口應下,想了想,安撫道:「雖然不知道夏姑娘您有什麼要事,但是我們家王爺也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頓了頓,看著紫薇漸漸失望的眼睛道:「我去與我家格格說說,看她能不能幫你們想想辦法吧。」先說了這事的難處,日後這事若是不成,那也是尋常,若是成了,這夏姑娘必定會記得自己格格的好吧?煙雨如此思慮。
  
  「謝謝煙雨姑娘了~」紫薇擦了擦眼淚,緩緩展開一個甜蜜的笑容,看的煙雨不由失了神:這笑容,當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吶。



☆、紫薇進府弘晝愁

雲舒歎口氣,早在聽了煙雨的話之後她便開始發呆了。紫薇不是壞人,相反的,她還心地善良,待人真誠,只是,她太善良,連霸佔了她一切的小燕子她也選擇相信並原諒,而曾經想將她軟禁並殺害的福家,她也感恩戴德。

這樣的性子,實在不適合皇家。但是,難道就這樣讓她一個人在外自生自滅嗎?濟南她是回不去看,帶著一個小巧水靈的金鎖,這倆姑娘,走到哪都是讓人宰的樣子。何況,紫薇又不是小燕子,謀生的手段一排一排的,她不把自己的東西都送出去就算不錯的了。

姑姑也說了,既然現在紫薇沒有進福家,那麼便不會出現以宮女身份進宮的那一幕了。而且,現在的小燕子,只是口頭上叫叫的格格罷了,既沒有封號,也沒有昭告天下。這都得虧了和親王,當初攔得及時。

若是如此,讓紫薇認祖歸宗,倒也不是不能,畢竟紫薇從頭到尾都是符合一個大家閨秀的,除了心腸軟了點,卻也沒有出格的地方。

哎,這些事,她管不了,也沒那個能力管。當初將她們安置在那小院子裡,也不過是借了哥哥的手罷了。

「煙雨,去跟阿瑪說一聲,待會我去房找他。」紫薇既然想見阿瑪,大約是知曉些什麼了吧。她雖然做不了許多,但是幫忙遞個話,還是能做到的。

「阿瑪,那位姑娘看著不像是壞人,她定是有要緊事才會想要見您的吧。」雲舒將那日去廣濟寺路上發生的事跟阿瑪說了一遍,又將後來她讓煙雨多加照顧這主僕倆的事也坦白了。

沒什麼不好說的,瑪嬤都發話了,要好生照顧那兩位受傷的姑娘。加之哥哥又是御前侍衛,得了皇上的命令,不能讓百姓在皇家出行的當口出事,這事她稍微上了點心,也屬正常。

弘晝聽了女兒的話,靜默了半響才發話道:「既然如此,那阿瑪後日便去瞧瞧她吧。」明日是中秋佳節,他走不開。

只是,弘晝此刻卻是滿腹心事,永璸去濟南的調查都與他說了,這宮裡那位小燕子格格定然不是四哥的滄海明珠,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揭穿罷了。皇上又處於興奮頭上,他也沒那個膽子在這個時候去掃四哥的性。而聽煙雨說,這位『夏』姑娘,一聽到『皇上的弟弟』就開始哭,這裡面,是不是如他想的那般,有內情?

和親王混跡朝堂這麼多年,能夠安然無事,也不只是會玩會鬧會荒唐的,前後一聯想,這『夏姑娘』極有可能是真的滄海遺珠的想法便在他腦海裡生成了。若是永璸沒去回疆便好了,這事就容易多了。如今,最瞭解實情的永璸不在,便只有他親自出馬了。

事情真如弘晝料想的一般,在見到和親王后,紫薇含淚將母親臨終前的遺言訴說,又將自己到了京城後歷經的種種告知,說到動情處,還忍不住淚灑當場。

弘晝聽得眉頭緊皺,思來想去,將這『侄女』留在外面也不是個法子,但是現在就送進宮去也沒有理由,畢竟紫薇的信物都不在身邊,那個小燕子現在又深得皇上寵愛,連太后都不去管她了,自顧自關在慈寧宮吃齋念佛。

「這樣吧,你先跟本王回府吧,就當給雲舒和晴兒做個伴。」弘晝背著手,思慮了半響道。

紫薇驚喜地抬眼,對著和親王拜倒:「多謝王爺!民女感恩不盡!」

弘晝心中輕歎,若非出了這麼多事,你早該是我愛新覺羅尊貴的格格了,又何必吃這麼些苦頭呢?

紫薇跟著和親王回了王府,對府裡的下人只稱是雲舒幼年時在江南的好友,倒也沒有人懷疑。

雲舒雖是早就知道有紫薇這麼個人存在,卻也是第一次見她。晴兒更是在此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個人,就是現在,她也只以為紫薇是雲舒幼時的玩伴罷了。

「雲舒,這位夏姑娘是你在江南的好友嗎?我怎麼聽著有些濟南口音啊?」晴兒好奇道。

雲舒噎了噎,回答道:「我們幼時一塊玩耍過,後來她隨了阿瑪回了濟南,便沒有見過了。」這麼解釋可以吧?阿瑪對她這個女兒也沒有說實話,只說讓她多多照顧這位夏姑娘。

若不是她早就知道紫薇的真實身份,還真會以為阿瑪瞞著她額娘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這樣啊,那咱們可得好生招待著。」晴兒若有所思,嘟著嘴喃喃道。

雲舒也正有此意,先去瞧瞧這正宗的『堂姐』吧。

「晴姐姐,咱們去瞧瞧她吧。」

說著話,兩人便來到了紫薇住的小院子裡,除了金鎖,吳扎庫氏還安排了兩個小丫頭貼身伺候她,但是紫薇不習慣,便只讓她們在外面待著,一應貼身事務,還是由金鎖負責。

雲舒跟晴兒進去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主僕兩人坐著說話的場景。穿著淡色旗袍的紫薇見她們來了,淺淺一笑,起身行禮。金鎖更是連忙招呼著上茶。

雲舒也不套,開門見山問道:「紫薇,你若是有什麼缺的,便與我額娘說,或是與我說也成,還有吶,平日也不用那麼多禮,咱們是好友,用不著那些虛的。」這名義上的幼時摯友,血緣上的堂姐妹,確實沒什麼好多禮的。

「我這兒一切都安好,還請格格替我多謝福晉。」住進和親王府的這些日子裡,紫薇也懂了很多事,例如,小燕子雖然被叫做格格,卻是沒有封號沒有等級的,又如,晴兒是孤女,卻也是皇家玉碟上的和碩格格。而她身上這身淺色的旗袍,也是她自己要求的,她尚在孝期,之前是沒法子,不能為娘守孝,已是不孝,如今在人家王府裡,雖不能光明正大地盡孝,卻也不能花花綠綠。是以,在福晉命人來為她量尺寸的時候,她便請求福晉做幾身素色的旗袍,雖然不是正緊的守孝,卻也是心意。

福晉只當她喜歡素色,便也沒有多問,還命人送了好幾套銀飾過來。和親王對她也和善,雖不是日日來看她,卻也吩咐了人好生伺候著,還命人送來了幾樣濟南的小吃。

說起來,住在和親王府的這些日子,卻是娘親過世之後,她過得最開心的日子了。雖然大家不知道她是皇上的女兒,不知道她是和親王的親侄女,卻也都是以禮相待,雲舒跟晴兒這兩位妹妹,更是好相處,一點也不像她想像中的千金小姐那般刁蠻任性。

幾位堂兄她只見過一位,便是那日大街上前來問話的那位,雖然神色冷漠,卻讓她覺得心安,想必這便是血緣的關係吧,知道他是自己的堂兄,這不知不覺中便帶了份親暱。加之見他待雲舒跟晴兒兩位妹妹都是極其疼愛,這印象便好上了許多。

三位姑娘正說著話呢,煙雨進來了:「格格,富察公子到了,在花廳等著您呢。」

聽見這話,雲舒還沒說話呢,晴兒倒是先咯咯笑了起來,曖昧地推了推她,笑道:「還不快去?難不成還讓人家等著不成?這真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

雲舒紅著臉啐她一口,故作不在意道:「等著就等著唄,讓他等會又如何,哪裡能礙著我名姐妹說話∼」

紫薇好奇道:「這富察公子是哪位?」

晴兒笑著答道:「這富察公子吶,便是我們雲舒的未來額駙了,這再過三月,人家可就要成親啦∼」

雲舒嘴上也不肯投降,勾著嘴角看著晴兒,揶揄道:「晴姐姐還說我呢,這早做新娘子的可是晴姐姐吶∼到時候我可得跟我那姐夫說道說道,讓他好生管管你這張利嘴∼」

紫薇聽著姐妹倆說起婚事,嬌艷的粉面上毫不掩飾的幸福,眼中也不由帶了艷羨,哪個女孩子不思嫁?哪個女孩子不想要嫁個如意郎君?見雲舒與晴兒說起自己未來相公都是滿臉的甜蜜,紫薇心中頗是酸澀,她連自己的爹都還沒找到,又何來資格談這些?

晴兒心思靈敏,早就看到了紫薇強自掛起笑容後的哀傷,忙給雲舒使了個眼色。雲舒也見到了,想到紫薇的身世和經歷,心裡不免有些慼慼然,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也算是看出來了,紫薇屬於你對她好,她就對你加倍好的那種人。也因為這樣,她才對那些『真善美』如此地看重,大概,這也就是她後來原諒了那個不但佔有了她原本擁有的一切的小燕子,而且在小燕子面臨危險的時候,她還願意捨身相救的原因吧。

這樣的人啊,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啊。雲舒歎息,得了,不管以後怎麼樣,紫薇日後是認回了她那個皇上爹呢還是如這般遠離皇宮,總歸和親王府不會放任她不管的,若是她願意遠離喧囂安靜度日,估計阿瑪也會替她做好安排吧?

「得了,我先過去了,你們再聊會吧。」雲舒淺笑地對著紫薇跟晴兒點點頭後,才帶著煙雨、煙霞離去。

晴兒拉著紫薇的手笑著扯開話題去:「六月的時候蘭姐姐才成的婚,我跟雲舒的婚事相隔一月有餘,你定要留下了喝了這杯喜酒再回去。」晴兒不曉得紫薇身世,只當她是雲舒幼時好友,想著

這麼說大約能叫她開心些,便扯著這又說了起來。

紫薇強自笑道:「那是定然的,我定是要看著你們倆歡歡喜喜地出嫁才是的。」何時,她也才能像她們這般無憂無慮地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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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兒大婚雲舒嫁

雲舒進去的時候,福康安正背手立在窗前。俊秀的男子風度卓然,頎長清俊,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後,真是好一位翩翩濁世家公子,不知不覺就讓人看癡了去。

福康安其實早在雲舒走進來的時候便發覺了,只是故作不知罷了。等了許久也不見她有動靜,這才轉身看去,卻見她迷離著眼,呆呆地看著自己,又像是透過自己看著別處,竟怔忡了起來。

福康安微微揚眉,對著身邊伺候著的丫鬟們揮了揮手,叫她們先退了去,這才走上前去,牽了她的手,低頭問道:「怎麼了?」

雲舒恍惚了下,見面前放大的俊顏,不由羞紅了倆,胡亂應聲道:「沒什麼,只是發了會呆而已。」

福康安輕笑,揶揄道:「莫非是看為夫的看呆了去?」

杏眼圓瞪,羞惱道:「胡說些什麼呢!」這自打訂了婚期,這人便越發不正經起來,沒人的時候,為夫、夫人的胡亂說來,真是該打。

福康安抓住她的皓腕,輕點了下她皺起的眉頭,笑道:「難不成為夫哪裡說的不對嗎?夫人這是在看那花園裡的花不成?」這九月桂花香,倒也撲鼻芳香。

雲舒嗔他一眼,正色道:「不與你說笑吶,這些日子,忙著繡這個繡那個的,指頭都腫了呢。」她雖然會做些小荷包什麼的,但是一下要做這麼些嫁妝,還真有些吃不消。

福康安握起她的直,蹙眉細看,果真見那纖細的手指上有幾處針眼,不由沉聲道:「那些個不用太過在意,叫下人做了湊數便是,哪裡真用得著你親自動手?便是要做,做那幾件便成,哪裡要全都做了?」

雲舒聽出他話裡的安慰,不由展顏笑道:「都是心意,自然想著自己做的比旁人做的好些,這才捨不得放手的,何況晴姐姐也全都是自個兒動手,我這偷懶,也說不過去吶。」晴兒上月便將所有要備的東西給備齊了,不但件件親手,且無一不是精品,看的雲舒自愧不如,禁不住下決心也要備齊自己的嫁妝。

不過福康安卻不是這麼想的,除了送給額娘跟妹妹的禮物,其餘的其實雲舒不必自己動手,皇家公主、格格出嫁,許多嫁妝繡品都是由內務府督造的,皇家格格不善女工的也大有人在,由丫鬟代手也是正常。

「那也不必事事親為,這傷了手,可不值當。」福康安假意怪罪道。

雲舒也不惱,笑吟吟地牽著他坐下,「大婚前一月便不可見面,你這老是往和親王府跑,可得叫人說笑話。」

福康安無所謂地笑笑:「這不是還有兩月嗎?說實在的,我真恨不得明日便大婚。」這話說的不假,長齡老老實實地躲在家裡準備做新郎,比他早一月便能娶得美人歸,還真是,真是讓人羨慕啊。

雲舒幽幽地橫他一眼,並不言語,只是嘴角的笑卻也明顯。

「這得有一個多月不能見面吶。」福康安微微歎氣,這一日不見便如隔三秋,這一個多月,豈不是如隔了百年?

說是這麼說,日子其實過得也快。

晴兒的婚禮辦得熱鬧,太后、皇后親自到場,給足了面子。長齡那日也是意氣風發,在福康安、多隆的幫襯下,好不容易才躲過了圍追堵截。

這也算是他跟福康安的約定了,我大婚,你擋酒;你大婚,我擋酒!這是互贏的事啊!何樂而不為!

晴兒一出嫁,雲舒立馬就覺得寂寞了。紫薇是個好姑娘不錯,但是奈何她與她相識不久,兩人成長經歷又差了太多,閒扯些還成,這要說到交心什麼的,還真不行。

不過雲舒也發現,紫薇的聰慧不是說說的,短短一個多月,她已經從最初那個初入府時柔弱戰兢的小姑娘變成了如今頗具滿洲姑奶奶氣質的大家小姐了,無論這是內裡的變化還是只是表面的偽裝,都不得不說,這姑娘委實了不起了點,如今乍看之下,已經頗有皇家格格的氣勢了。

這倒也全靠了吳扎庫氏的功勞。吳扎庫氏本就是極有本事的,不然荒唐到底的和親王也不會對這福晉死心塌地的了。紫薇這些日子都跟在吳扎庫氏身邊,見得多了,確實也學了不少。原來,這皇家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啊,原來,她要認爹,也不只是『認爹』就行了啊,這之間牽扯的事,理不清說不明啊。

還有,小燕子雖然被叫做格格,卻是沒有名分的格格,除了皇上的口頭認同,竟是連皇太后都沒有承認她!

最氣人的是,小燕子竟然妄圖在宮裡稱王稱霸,佔著她的名分不說,竟然還破壞她的名節!這大半夜的與男子喝酒唱歌,這、這、這可是大罪!而小燕子現在的身份,原本該是她的啊!

吳扎庫氏的洗腦功力極深,才一個多月,就將紫薇那些個情啊愛的給不知道掃到哪裡去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女子該懂的規矩以及日後管家的本事。

吳扎庫氏雖不明白王爺為何讓她教紫薇這些,但是她也知道王爺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便在準備雲舒婚事的同時,將紫薇帶在身邊,教了她好些東西。說起來,紫薇這丫頭聰慧不輸晴兒,這學什麼都是一教就會,讓她也不由刮目相看。

晴兒一出嫁,馬上就是雲舒的婚事。

雲舒實戰性地參與了晴兒的婚禮之後,才發現要她煩惱的地方還多著呢,比如說,陪嫁丫鬟。

這所謂陪嫁丫鬟,其實主要還是給額駙準備著的,若是格格與額駙感情不合,或是格格身子不適的時候,額駙也是需要人伺候的啊,這個時候,陪嫁丫鬟就用得上了。

這與其讓別的女人爬上額駙的床,還不如用自己帶來的丫鬟放心,這大概是很多女人的想法。

雲舒卻覺得氣悶,就是因為知道這樣,她才不想耽誤了煙雨和煙霞,讓她們頂著陪嫁丫鬟的身份陪著她嫁過去,這才在出嫁前將她們都嫁了出去。可是,這身邊沒有丫鬟也是不行的,額娘早就給她備好了,都是和親王府的家生子,爹娘老子都在和親王府裡待著,這樣的最不怕她們反天。

雲舒知曉額娘是好意,心裡卻也不舒服,好在大婚前事多,一忙起來倒也忘了這茬。眨眼功夫,便到了大婚日。

雲舒這回才算知道,為什麼成親要叫做大婚了,確實是從頭昏到尾啊!

一直到送入洞房,雲舒還有些昏昏沉沉,這蓋頭遮了一天,腹中又空空蕩蕩,腦袋上又頂了好幾斤的東西,這腰酸背痛自不必說,就這五味雜陳的心情,更是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這日,她不再是和親王府無憂無慮的小格格了,她自此便是這個叫做富察福康安的男人的妻子了,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生兒育女把家顧。一切的一切,都跟這個男人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

一片紅色喜慶的新房裡,新娘遮著蓋頭坐在床榻之上,丫鬟喜娘立於一旁,等著新郎前來揭蓋頭。

得虧有兩位兄長、長齡、多隆幾人相助,福康安才算是躲過了那群叫嚷著要灌醉新郎的侍衛們。平常一道當值,也沒這些個閒暇時間喝酒,這兩月裡,長齡跟福康安接連大婚,說他們是找個機會熱鬧熱鬧也罷,說他們是想要鬧騰鬧騰也罷,在這大喜的日子裡,怎麼鬧都是應該的。

福康安裝醉躲過了一劫,卻又遇上幾位舅子一塊來敬酒,這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誰讓舅子為大?

這還不是小杯的,全是用大碗,這七八碗的下去,饒是福康安酒量不錯也有點支撐不住,加之長齡壓根不敢跟這幾位舅子打哈哈,只好一臉同情地在邊上替福康安數數,一碗、兩碗、三碗……

長齡委屈,要知道他大婚那日也是這樣的,幾位舅子一個都沒留情,也許比這還狠呢!他都記不清了,誰讓他那個時候都迷迷糊糊了?這洞房怎麼進的都快忘記了……反正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美人在懷就是了……

最後貌似是大舅子振臂一呼,帶著弟弟們瀟灑退場,留下一個被灌得七葷八素的福康安扶著牆角搖搖欲墜。

長齡見狀,趕緊上前扶住,妹夫啊,可憐你了,這模樣跟他當初一樣吶,等會洞房怎麼入的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新娘子會不會動氣啊?

讓人攙著新郎,送進洞房,長齡功成身退。這鬧洞房的事,還是留給幾位小阿哥吧,哎,宮裡這幾位小阿哥,如今是越加頑劣了,萬一讓他們逮著他一塊玩,等瑤林醒過來,還不得剝了他的皮?

所以,還是撤退撤退他還等著回去抱老婆呢妹夫你保重啊

這福康安一進洞房就開始笑,傻笑,一直笑到把幾位等著好好鬧雲姐姐洞房的小阿哥全給嚇得跑出來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富察侍衛竟然對著他們笑成一朵花,太可怕了!!!皇額娘,要抱抱嗚嗚嗚嗚嗚

等到幾位小阿哥和看戲的都退出去了,福康安才收斂起了笑容,面上哪裡還有一絲醉意?彷彿剛才那醉醺醺的憨漢與他無一絲關係般。

喜娘極有眼色地喊著吉利的話,福康安一步一步走進喜床,握著秤桿,輕輕佻起蓋頭。暈黃燭光下,女子秀麗的臉龐因為羞澀愈顯嬌嫩,精心妝扮過的人兒比平日的清新自然多了些嫵媚艷麗,初入目,心動;再往前,心歡。

這便是他的妻了,他盼了許久的妻,他願執手一生的人兒了。

「雲舒……」輕輕坐下,握了她的柔胰,眼底心底,全是溫柔。

喜娘捂著帕子一笑,趕緊揮手讓丫鬟們退下,自個兒還很有眼色地掩上了門,哎喲,這喜錢是少不了的咯




☆、良辰美景洞房夜

閒雜人等一退出新房,雲舒便覺得面上開始燒。起先見他挑起蓋頭,第一反應只是這沉甸甸的頭飾總算可以卸去了。

但是等他握著她的手,一臉溫柔笑意地瞅著她的時候,雲舒才驚覺,這、這貌似是洞房?

原諒她吧,餓了一天,又不見天日地轉悠了這麼許久,這乍見到一身紅衣的他,俊朗非凡,風神俊秀,腦子『當』地一下就死機了。

福康安見她半是迷糊半是羞澀的神情,心中早就化成了一灘春水,柔軟溫暖。倒了兩杯酒,一杯自己拿著,另一杯遞到她手中。雖說剛才被灌得有些難受,但是這交杯酒卻是不能免的。

四目相對,交杯換盞。

一生一世,相濡以沫。

秋目盈盈,粉頰嬌艷欲滴,摘去了頭飾,一頭青絲隨意披在肩頭,大紅色的嫁衣,襯得她本就秀麗的臉龐更是勾人。

福康安也不拖沓,這本就是自己心儀已久的女子,良辰美景奈何天,又怎能辜負這大好時光?

低頭,含住他肖想了已久的櫻唇,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陣陣襲來……一隻溫軟柔滑的小手已握住了他手,細觀之下,還能感覺到她身子微微的顫抖。

福康安無聲微笑,鬆開她,任由她紅著臉靠在自己胸前,喘氣如蘭。低語喃喃:「雲舒,你是我的了,真好……」

雲舒又是羞澀,又是緊張,環著他的腰一動也不敢動。可是這許久不見他有動作,心裡不免又在打鼓,這是要鬧哪樣?她雖然人活兩世,但是這實戰的經驗卻還停留在親親抱抱的程度上。昨夜額娘拿了那啥啥啥宮圖給她看的時候,她還忍不住紅了老臉,這會兒,可不差點怯場了?

不過好在福康安是個行動派,開始不過是怕嚇著她,如今見她已經不安分地在懷裡扭來扭曲了,這美人在懷,自然沒有不做點什麼的道理。

新床上鋪著白緞子,被褥下是花生、紅棗、桂圓等東西,怕膈著她,又不能拿去,只得一手環著她,一手將被褥掀到一邊去。

得虧這新床也夠大,雖被被褥佔去了大半,卻也不妨礙他動作。將懷裡羞得已經抬不起頭來的人兒輕輕放在床榻上,福康安很是好心情地拿額頭抵著她的,輕笑道:「怎麼,這會兒連正眼看我都不敢了?」明知道她是害羞,他卻還是想逗逗她,她惱羞了秀臉的模樣,實在誘人。

雲舒輕輕張開眼睛,見他放大的俊臉就在面前,條件反射地又要閉眼,卻又知道這個時候不是矜持的時候,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大著膽子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福康安愣了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彎起嘴角,他的雲舒好像膽子不小嘛

嗅上她的唇,探尋著那柔軟的小舌,口齒相交,手忍不住去尋覓那胸前的柔軟。這礙事的衣裳,被毫不留情地剝去,腰肢柔軟,叫他捨不得放開手去。

吻著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鎖骨,接下去是她最美好的盈軟。呼吸聲漸重,誰也捨不得放開彼此,早已熟悉的那個她,卻在今夜綻放出最美麗的一面,如水美目含羞帶怯,柔胰嫩滑,正劃過他精壯的脊背,勾起他心底最炙熱的火焰。

輕吟聲漸起,似是最優美的勵歌,他愛著的人兒,在他身下婉轉嬌吟。進入的那一瞬間,她的咬唇輕呼,面帶隱忍,叫他又是不忍又是歡喜,兩相衝擊下,竟全忘了節制……

雲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古人誠不欺我,最初的痛楚過去後,那種又酥又麻的感覺……那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臉紅的嬌吟,竟然是出自她的口中?

好想捂臉……可是,雙手卻被男人緊緊纏著,那纏繞的四肢,不知不覺又將她帶入那無盡的歡愉中去。

第二日醒來,天才擦亮。雲舒動了動極不舒適的身子,卻發覺全身都疼,好似斷了的腰肢,更是連碰都碰不得。

抬眸,看到的便是他嘴角微揚的睡顏,清俊的男人,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孩子氣。「自此你便是我的了,不可以欺負我不可以不理我,要寵著我要讓著我要疼我……」雲舒在心底默默地念著,這些平常說不出口,以後也許也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

手輕輕地揉搓著後腰,嘴唇嘟起,半嗔半羞地低喃:「都怪你……害我今天都不想動彈……」

「哦?那還真是為夫的錯了,那就讓為夫為娘子揉揉吧」雲舒的話剛說完,就聽到一個含笑的聲音,隨即便是一雙粗糙的大掌,輕輕撫慰起她的後腰來。男人練武的手,與她嬌弱的肌膚相觸,竟似有魔力似的,喚起她昨夜的回憶,『轟』地一下,雲舒滿臉都像是燒起來似的,紅著臉不敢去看他淺笑的眸子,那雙眼裡,她能看到熟悉的熱欲。

「不用了……」紅著臉往後縮了縮,眼見著天就全亮了,還有正經事要做呢。

福康安勾起嘴角,輕摟著她的腰,作怪地咬了她泛粉的耳朵一口,笑道:「若不是等會還得給阿瑪額娘請安,今兒可不想放過你」

雲舒來不及捂臉,索性把臉整個兒埋進他懷裡去,這人,早就看出不是個正經人了!

招呼了丫鬟進來伺候洗漱,雲舒已經沒有臉面去看那幾個小丫頭了,除了煙霞是跟在她身邊的老人外,其餘幾個都是後來額娘挑的,十三四歲的年紀,也知曉些人事了,一走進新房就不敢抬頭,倒叫雲舒鬆了口氣。

只是,還有那幾位嬤嬤呢,一臉喜慶地收起那塊白緞子,還一個勁地跟雲舒和福康安說恭喜,聽得雲舒真恨不得鑽進地下去。

福康安倒坦然,吩咐人打賞了賞錢就打發她下去了,穿戴整齊後,他便抬步走到她身邊,笑吟吟地看著她上妝。

少女的清雅秀氣,初為人妻的嫵媚嬌弱,混而為一,委實叫他挪不開眼去。

尤其是她紅著臉又嬌又嗔地瞪他的時候,真真是讓他想要揉進心坎裡去。「我來吧。」福康安走過去,對著正在為雲舒插簪子的丫鬟說道。

丫鬟抿著嘴笑著退下,將手中的金簪交到額駙手裡,心中不免贊同外面大家說的話了,格格跟額駙感情好,確實是真的啊。

「讓丫鬟來就是了,你又弄不來。」雲舒對著鏡子裡的人說道,斜著眼歪歪地看了他一眼。

福康安揮揮手,示意屋裡的人都退下。替她將簪子插好,又左看右看了片刻,才心滿意足地點頭道:「若是為你,別說是簪發了,便是要我學那勞什子的描眉塗粉,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雲舒見他說的認真,心中歡喜,面上卻做不在意狀,輕笑道:「你這手還是舞刀弄棒的好,這拿起女人的眉筆來,可叫人說我禍害棟樑了。」話是這麼說著,這心裡的甜蜜,卻也是如泉水般湧出。

福康安自是看出她的心口不一,面上含笑,執起她的手,牽著她站起來,目光溫和,眼底帶著寵溺:「娶得如此美嬌娘,我富察福康安何德何能。」

雲舒也配合地淺笑道:「嫁給這麼個俊俏少年郎,我愛新覺羅雲舒又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話畢,二人相視一笑,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你的一個笑容,一個眼神,我便能明瞭。




☆、御花園大打出手

  福康安的大哥二哥尚在軍中,見過了公公公婆婆、兩位嫂嫂跟小姑子,雲舒這一關便算是過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雲舒才算是鬆了口氣。雖然說之前富察夫人便對她印象很好,但是奈何如今成了婆婆,這對上婆婆,身為新婦的她,心裡壓力還是有些的,誰不知道婆婆跟兒媳婦那就是一輩子的天敵啊?
  
  所幸她那婆婆是個明事理的,與大兒媳婦、二兒媳婦相處得便不錯---當然,大兒媳婦是多羅格格、二兒媳婦是和碩公主,這點也不能忽略,何況二兒媳婦和嘉更是有自己的公主府,這婆媳之間難得見一次面,自然都是客氣。
  
  回到院子,福康安便馬上吩咐人去準備膳食。早上匆忙,來不及用膳,這會兒她也該餓了吧?
  煙霞知道雲舒的習慣,準備的是清淡的小米粥,連帶著一盤雞絲、一盤脆筍外加一碟子的紅豆糕。
  
  「多吃些,吃完了就躺著歇會去。」福康安坐在一邊,夾了些雞絲到她碗裡,溫聲勸道。
  
  雲舒點點頭,展顏一笑:「你也用些吧,對脾胃都好。」確實該躺會去了,這會兒腰還酸著呢。
  
  「唔,我等會還得去趟書房,阿瑪有些話要與我說。」
  
  「嗯。」話音落,兩人便是安安靜靜用起膳來。
  
  這午覺一歇便是一個多時辰,等再醒來的時候,便見他捧著本書,靜靜坐在窗口。冬日的暖陽落在他的面上,金閃閃的一片,男子年輕俊秀的面龐印在她的腦海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醒了?」福康安聽見動靜,側首望去,便見她迷濛著一雙眼,淺淺地打著哈欠,小臉帶著睡醒時分的迷糊可愛。
  
  淺笑一聲,站起身,走到床榻邊:「餓不餓?要不要叫人拿點點心過來?」
  
  「不用了,馬上就吃晚膳了,待會跟你一起吃便是了~」跪坐在床榻上,雲舒伸出手,環住他的脖頸,軟軟地蹭著他的臉頰,唔,好舒服~
  
  見她這副嬌憨的模樣,福康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得一用力,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先穿衣服,小心著涼了。」雖說房間裡點著炭盆,但是她素來就是怕冷的,這會兒只穿了單衣,若是入了涼氣,那便不好了。
  
  「嗯。」由他抱著坐到軟榻上,雲舒出聲喚了丫鬟進來伺候洗漱。
  
  一邊梳洗著,雲舒忽然就想起一件事—回門。剛嫁進來的新娘子事情多著呢,光是祭祀祖先就能忙得四腳朝天,何況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
  
  這阿瑪額娘兩月裡接連嫁出去兩個閨女,想必心裡也不好受。又想起她出嫁前日,皇瑪法拉著她久久不語的樣子,雲舒這心裡就免不得心酸。也該去看看皇瑪法了,雖說圓明園遠了些,但是連日趕過去也是來得及的。
  
  永琪如今已經是小大人的模樣了,一臉鄭重地拍著胸脯說會保護額娘和妹妹。姑姑如今的境況也絕對比原著裡的皇后娘娘好太多了,皇上雖說對皇后沒有如何寵愛,卻也是敬重有加,加上和孝的關係,姑姑和皇上的關係還是十分融洽的,並未因為小燕子的關係而劍拔弩張。
  
  如今紫薇在和親王府裡待著,與福家大約是沒有多大的關係,所以也沒鬧出真格格假宮女的那出,沒了紫薇的幫襯,小燕子多少有點顧忌吧,雖然小打小鬧不斷,但是也沒有半夜爬牆、夜闖坤寧宮這種戲碼出現。
  
  所以說,如今還算是風平浪靜?雲舒挑了挑眉。
  
  只是,三天以後,雲舒就發現,她好像過於樂觀了吶。
  
  姑娘出嫁都得回門,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因為耿太妃住在宮裡,所以雲舒這孫女跟福康安這孫女婿便也得進宮去見過瑪嬤,卻沒想到,路上也能遇上這麼一出。
  
  雲舒已經許久未見五阿哥了,福家兄弟,若不是因為府裡有個紫薇,她怕是連想都想不起來了。只是,為什麼會在這御花園裡見到這三人?
  
  福爾康一如既往的『神氣活現』,皺著眉想要阻止大打出手的五阿哥跟弟弟,但是另外兩個人卻直直地無視於他,不僅動手,這嘴上也不停。
  
  「五阿哥,我敬重你是條好漢,可是你也要得饒人處且少人啊!」福爾泰忙著抵擋五阿哥的攻擊,緊擰著眉頭不滿道。他真的想不明白了,五阿哥為什麼會這麼反對他跟小燕子一起,小燕子那麼活潑可愛,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快活極了。可是,五阿哥卻每次都故意似的,一看到他跟小燕子在一起,不是故意攆他走就是拉著小燕子走。雖然說五阿哥是小燕子的兄長,但是這管的也太寬了點吧?小燕子是一個人,不是他的所有物!
  
  五阿哥也恨啊,恨自己為什麼是小燕子的哥哥,每次看到小燕子跟爾泰一起笑的那麼燦爛的樣子,他那顆心就好像在被人凌遲般疼痛,今天,他真的忍無可忍了,小燕子竟然挽著爾泰的手說說笑笑,完全無視他!
  
  這滔天的怒火和嫉妒,在爾泰再次興高采烈地說起小燕子的時候爆發了,顧不得爾康在場,五阿哥便揮拳相向。
  
  五阿哥他曾經想過的,只要小燕子幸福,他可以在暗中祝福的。爾泰也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選,他甚至想過,既然爾泰對小燕子有心,小燕子跟爾泰在一起的時候又那麼開心,他可以去替他們求皇阿瑪求皇瑪嬤的,為他們指婚,讓他們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可是,事實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他越來越嫉妒,只要看到小燕子對爾泰笑他的心裡就像有一團火在燒,他知道這樣不對,小燕子是他的妹妹,他不能這樣!但是,他真的克制不住自己!他嫉妒,他狠狠地嫉妒著,他嫉妒爾泰,嫉妒其他一切男人,嫉妒一切不是小燕子兄弟的男人!如果他不是小燕子的兄長那該多好!他可以娶她,愛她,吻她,抱她,可以用他的柔情蜜意去呵護他的小鹿,可以用他的一生來珍惜他的愛人∼
  
  蒼天!為什麼他是小燕子的兄長!為什麼這麼美麗這麼可愛的人兒會是他的妹妹!皇阿瑪,您當年為何要犯這樣的錯誤?又為何要將這滄海遺珠留在民間?如果小燕子跟晴兒她們一樣在宮裡長大,他一定不會對她產生超出妹妹的感情的∼
  
  可是現在!他一看到小燕子懵懂清澈的大眼睛,他的心跳就在加速,他的呼吸就在急促,他忍不住想要吻上那紅艷艷的櫻唇,他忍不住想要將那柔軟馨香的身子摟在懷裡!
  
  他要瘋了!他是瘋了!他已經瘋了!他瘋了,所以看不得爾泰投注在小燕子身上那般柔情的眼神,他是瘋了,所以他看不得小燕子對爾泰露出那樣燦爛的笑臉。
  
  要怎麼辦!誰能告訴他要怎麼辦!他不能想像,有朝一日,小燕子會和晴兒蘭馨一樣嫁人,嫁給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會吻她,親她,抱她,他想想就要發瘋,他會嫉妒地發瘋!他的一顆心臟,熊熊地燃起嫉妒的火焰!
  
  不!他不能想像!等到小燕子成親那一天,他會不會扔下一切,拋棄一切,帶著她走!他們可以去海角天涯,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兄妹的地方,過著你耕田我織布的生活,沒有錦衣玉食,沒有榮華富貴,有她就足矣,真的足矣。
  
  跟爾泰的這一架,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早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控制不住嫉妒的火焰,會朝自己的好兄弟動手的。小燕子的笑容太過燦爛,爾泰的笑容太過溫柔,灼傷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御花園這一架,最後還是驚動了皇阿瑪跟皇瑪嬤。
  
  乾隆震怒,自己寵愛的兒子竟然跟伴讀在御花園裡打起來了?這還了得!真把御花園當自己的了不成!
  
  太后也是驚怒交加,今日是雲舒回門的大好日子,她跟耿太妃在慈寧宮裡等著新人了,誰知道就來人報告說五阿哥跟福爾泰在御花園大打出手,還被皇上罰跪在乾清宮殿外了?
  
  「永琪,你倒是給朕說說,究竟是為了什麼!竟然在御花園裡跟爾泰大打出手?」乾隆真心怒了,這個兒子越長大越讓人失望,連病弱的永璋都知道為父分憂,自動請纓前去理藩院就差,他疼惜永琪年紀還小,便讓他在寬鬆幾年,誰知他竟是越加不像話!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乾隆雖不至於到達這個程度,卻也足夠讓底下跪著的幾個人顫抖了。五阿哥急的滿臉都是汗,絕對不能讓皇阿瑪知道他們是為了小燕子打架,絕對不能!皇阿瑪雖然對小燕子很寵愛,但是前面有個和孝擋著,小燕子再受寵,也抵不過這剛出生的十公主。如果讓皇阿瑪知道他對自己的妹妹生出了這樣不該有的感情,小燕子跟他,總有一個是不能善終的!
  
  爾泰也嚇得一哆嗦,五阿哥忽然間出的手,他只是應對而已。平常他們稱兄道弟慣了,他竟然忘記了,五阿哥是皇子皇孫,他是包衣奴才,別說是動手打他了,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無話可說啊!
  
  萬一皇上要是計較他傷害皇子皇孫的罪,他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賠的啊!「皇上恕罪!奴才罪該萬死!」福爾泰一下一下地磕著頭。這個時候,除了求饒,他想不出其他的話了!
  
  一旁的福爾康也急了,五阿哥跟爾泰打起來的時候他就在邊上,可是他幫誰也不好,這兩人又是真下了狠勁,他攔也攔不住,這會兒驚動了皇上,要出大事了啊!令妃娘娘快點來啊!還好他有眼色,一見情況不對就想著讓小桂子去找令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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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君謀位真亦假

  「皇上,您請息怒!」福爾康單膝跪地,昂起頭義正言辭地說著白話:「皇上,五阿哥跟爾泰只是切磋武藝,並不是如您所見是大打出手!」
  
  乾隆怒,一腳踹上去,你個狗奴才,當朕的眼睛是瞎的嗎?他這正要往慈寧宮去給皇額娘請安,就聽到御花園裡傳來喧鬧聲,侍衛們都警戒起來了,還以為是刺客闖進宮了,哪成想,竟然是這不孝子跟他的伴讀在御花園裡打架!那狠勁,會是點到為止的切磋嗎?真當他老眼昏花吶!
  
  「皇上!」福爾康被一腳踹翻,臉上卻還是那麼正義那麼嚴肅,在他心裡,皇上是仁慈的,絕度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來懲罰他最喜愛的兒子跟最寵信的臣子的!
  
  「皇阿瑪!」「皇上!」五阿哥跟福爾泰同時驚呼,皇上這樣生氣的樣子,他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
  
  這也更加堅定了五阿哥決不能將小燕子牽扯出來的決心,如果讓皇阿瑪知道他對自己妹妹產生了這般不被世俗認同的感情……他想都不敢想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究竟是為了何事大打出手!」乾隆瞪大雙眼,怒視底下跪著的三人。一個永琪,一個爾康,一個爾泰,都是他心疼的兒子和臣子,卻這樣不懂事,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落皇家的臉面,永琪怎麼會這麼不懂事?本來下個月招待西藏土司的事,他想交給永琪的,也好讓他鍛煉鍛煉,但是現在看來,永琪難當大任啊!這事,還是讓永璋跟永瑢兄弟兩個來負責吧。
  
  「不給朕說清楚,就給朕跪到清楚為止!」留下這麼句話,乾隆便轉身去給皇額娘請罪去了,今天本來是開開心心的大好日子,雲舒跟瑤林進宮來給皇額娘請安的,老人家也念叨了好幾天了,不成想,竟然因為這三個不成器的東西,驚動了皇額娘!
  
  五阿哥、福家兄弟滿臉頹喪,皇上竟然不聽他們的解釋!皇上什麼時候這樣獨斷專行了?哎,令妃娘娘怎麼還沒來?
  
  要說起來,令妃聽到小桂子的求救的時候,當時已經站起了身的,只是思考了片刻之後,她還是決定按兵不動。皇上對五阿哥,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態度?皇上對福家,又是什麼態度?這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可以讓她弄個明白。
  
  這麼想著,令妃立馬就柔弱了下來,一張小臉蒼白無力,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桂公公,臣妾今日身子不適,怕是不能去見駕了,實在是……」
  
  人娘娘都這麼說了,小桂子一個小太監能怎麼說?苦著臉回到乾清宮,看著自己主子跪在那,他是一聲不敢吭,只好戰戰兢兢地陪著一起跪。
  
  五阿哥倒是沒注意到他,只是福爾康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狗奴才,辦這麼點事都辦不好!
  
  再說小燕子那兒,她並不知道永琪跟爾泰為了她大打出手的事,她這個時候正忙著跟小鄧子小卓子玩骰子呢!勾肩搭背,好不熱鬧!要不是知道小鄧子小卓子是太監,估摸著五阿哥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不過她剛才不知道,不代表這會兒也不知道!明月彩霞跟延禧宮的冬菊關係不錯,小桂子去求救的時候,明月正跟冬菊商量著繡樣呢,耳朵裡不多不少,就聽到了五阿哥跟福大爺、福二爺被皇上罰跪的事!
  
  小燕子一聽那還了得,立馬橫眉豎目,齜牙咧嘴就往外衝,還不忘拿上自己的鞭子。
  
  小鄧子小卓子阻攔不住,一個個被她踹得人仰馬翻,看著氣沖沖離去的背影,其他三人的臉上全是灰敗,責怪的目光全都投到明月的身上:要你說!你難道不知道格格的脾氣嘛,這個樣子去,還不得闖禍!到時候受罪的肯定又是他們!這腦袋保不保得住,還是個問題呢!
  
  明月哪裡知道自己的話會產生這麼大的後果,她只是一聽到五阿哥被罰跪,這心裡立馬就疼得跟什麼似的,她就知道,五阿哥跟格格感情好,格格最受皇上寵愛了,她去跟皇上說的話,皇上一定就會繞過五阿哥的。
  
  哎哎,只能說,明月這個丫頭啊,癡心錯付了哦~她心裡的那個他,哪裡是兄長對妹妹般地照顧她的主子?那眼神,癡纏中帶著哀怨,也就是因為漱芳齋裡這幾個都涉世不深,這才沒看出點什麼來。
  
  小燕子吱吱歪歪地衝到乾清宮,一見到永琪、爾泰、爾康都跪在那裡,立馬就火冒三丈,鞭子一甩,就朝一旁的侍衛甩去。
  
  大內侍衛豈是吃乾飯的,若不是顧忌這位格格的身份,三下兩下就能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民間格格給打趴下。
  
  這會兒顧忌這顧忌那的,他們也只能以防為主,任由這格格胡亂抽抽。
  
  眾侍衛心中都鬱悶,皇上到底是從哪裡撿來的這麼個格格啊,想宮裡的和嘉公主、和婉公主,七格格、九格格,還有皇上的養女蘭馨公主,和親王府的晴格格,雲格格,哪位不是端莊典雅、儀態萬方?怎麼就這位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呢?這長齡跟瑤林也是命好,娶的是晴格格跟雲格格,若是落到這位格格手裡,怕是連英雄都能被逼成狗熊哦!
  
  小燕子越打火氣越大,你們幹嘛都不還手啊!看不起我小燕子是不是!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跪著的永琪越看心裡越急,眼見著小燕子就落了下風了,他哪裡還能袖手旁觀,不顧自己被罰跪,立馬飛身出去,英雄救美。
  
  爾泰看著五阿哥動作,即刻也想出手,卻被哥哥拉著。福爾康用自以為深邃的眼神朝弟弟暗示了會,鼓著鼻子作壁上觀。
  
  皇上之前就是因為五阿哥跟爾泰動手才生氣的,這會兒,若是爾泰再參與進去,惹得皇上大怒的話,說不定會連累福家跟令妃娘娘,總之,有五阿哥在,小燕子不會有事就是了。再說,皇上哪裡捨得懲罰五阿哥,就是今天這罰跪,他估摸著也就是個形式罷了,做給太后娘娘看看的而已。
  
  有了五阿哥的摻和,侍衛們更加不敢有大的動作了,退來退去,退無可退,正要往池子裡跳的時候,救星來了!
  
  乾隆那個怒啊,他好不容易將皇額娘安撫好了,正要與皇額娘一道用午膳的時候,侍衛來報,五阿哥、燕格格在乾清宮跟侍衛們打起來了!
  
  永琪究竟是怎麼了!難不成他真以為這乾清宮是他的不成!
  
  這君王一怒,剛才不過是恍然間閃過的念頭,卻在腦中越來越清晰,疑心病是所有人都有的,尤其以手握重權者為重,因為覬覦他們的人實在太多了,上位者,不得不防之。就算是自己的兒子兄弟手足,又怎麼樣?身在皇家,這樣手足相殘的事情難道還沒有見夠嗎?
  
  乾隆不是溫室的花朵,他也有兄弟,他的三哥,當年的步步緊逼,何其凶險。他的皇阿瑪,更是一群才狼虎豹般的兄弟中艱難萬分地殺出一條血路,當年尚且年幼的他,早早就知道了皇家的無情跟冷酷。
  
  多年的太平生活只是讓他暫時忘卻了那種窒息的緊迫感而已,時機一到,他依舊能感受到那種處處逼迫的絕望跟憤懣之感。腦海中的回憶卻來越清晰,之前不甚在意的事情,也漸漸呈現清晰脈絡。
  
  獵場上逐鹿中原的話,到底是玩笑還是野心?與幼弟隔閡,真的只是年紀相差太遠而無話可說?那為什麼永璋與永璇、永瑆幾個都相交甚好?平日不親近嫡母,卻與庶母相交甚好,真的沒有企圖?李建成迫害兄弟李世民的時候,不就利用了後宮妃嬪?
  
  還有,目中無人,不敬長輩……
  
  這些原本只是小事的事,此刻在乾隆眼裡都成了別有用心。輕輕瞇眼,掩去眼底的深深的探究和冷意,乾隆跟皇額娘告辭,轉身回了乾清宮。
  
  有些事,他必須弄清楚。弒父篡位,永琪究竟有沒有這麼想過???
  



☆、燕子婚事提上程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沒有那麼容易去除的。
  
  乾隆冷靜下來以後,反倒鬆了口氣,永琪既然都能在御花園裡跟奴才大打出手,那麼他反而不需要太過緊張了,如此作為,想來也沒多少頭腦。若是永琪一聲不吭埋頭積蓄力量,為了江山社稷,他也不得不做些什麼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看著吧。「來人,將五阿哥送回景陽宮,沒有朕的命令,不得發給他出來。至於福家兄弟,哼,讓福倫好生看著,看看他生了兩個什麼樣的好兒子!」
  
  至於小燕子---乾隆真心地頭疼了,最初的時候,他對這個女兒是愧疚,是憐惜,小燕子的活潑開朗也讓他覺得開懷,可是時間一久,除了惹是生非,小燕子就不做其他正事了,不但如此,永琪跟她走得近了,如今也越發沒有了規矩。
  
  相比於得知一直看重的兒子有不臣之心的憤怒,對小燕子的那點憐惜跟愧疚便比不上什麼了。
  
  「沒有朕的吩咐,誰都不許去漱芳齋,讓小燕子給朕在漱芳齋好生反省著!朕的乾清宮豈是他們胡鬧的地方!」還好皇阿瑪在圓明園待著,若是叫他老人家知道了今日在乾清宮發生的事,一向看重規矩的皇阿瑪會不會羞惱遷怒?將他好生一頓責罵?
  
  雖然年過不惑,但是乾隆對皇阿瑪卻始終保持著本能的敬畏,能夠在聖祖爺這麼多出色精明的兒子中脫穎而出,他的皇阿瑪本就不是尋常人。那股子狠辣決絕,更是在他在位的十三年表現得淋漓盡致。無論是寶親王時期的弘歷,還是身為皇帝的乾隆,只要對上皇阿瑪那雙平淡無波的眼,心中就忍不住發寒,小腿肚子也禁不住打顫。
  
  不去想永琪被禁足後的哀求憤怒,也不想去想小燕子怒氣沖沖又可憐兮兮的大眼睛,乾隆這回是鐵了心要好好管管這一雙兒女了。小燕子年紀不小了,比她小的晴兒、雲舒都嫁為人婦了,看來他也該給小燕子擇一戶人家了啊。
  
  說起來,小燕子到現在也沒個正式封號呢。最開始的時候,他是想著等永璸從濟南帶來確切消息以後再冊封,這樣也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免得委屈了小燕子。
  
  後來時間一長,加上有和孝這麼個天然的開心果,他對小燕子也就沒那麼上心了,看著她在宮裡打打鬧鬧的,有的時候也免不得心煩。如今想想,小燕子年紀真的不小了,八旗子弟裡找一戶人家就給指婚了吧,也免得留在宮裡帶壞了和孝。
  
  一想到小女兒那軟軟糯糯的小模樣,乾隆一顆心都要融化了,哎呦不想這倆讓人操心的了,去看看他的小和孝去~
  
  「皇后,朕有事要跟你說。」乾隆抱著寶貝女兒哄了好一會,終於想起正經事了。
  
  秀嫻用帕子擦了擦女兒流出來的口水,溫軟地抬眼,聲音一如往昔的平靜:「皇上要說什麼事?」
  
  乾隆皺著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麼讓人厭惡的事情:「小燕子年紀也不小了,朕想著給她指戶她人家,估計也能叫她收斂些。」姑娘家的要嫁人了,應該就知道收斂了性子安心相夫教子了吧?
  
  秀嫻一聽這話,再看看乾隆的面色,不像是對這女兒疼到眼珠子裡的樣子,便大著膽子問道:「皇上可是有滿意的人家了?」
  
  乾隆擰眉道:「朕還沒想好。」何止是沒有想好,簡直就算是臨時起意了啊。
  
  秀嫻歎口氣道:「皇上,不是臣妾說,為小燕子選的人家,皇上您可不能大意啊。」這皇家嫁格格,那是天大的恩寵,可是,要是嫁去的是個只會惹禍鬧事的格格,這一個弄不好,就成了災啊!
  
  這被指婚的人家得怎麼想?說不定就以為自己家是哪裡讓皇上看不過眼了,這才想出這麼一出要整垮他們一家呢!
  
  所以皇上啊,這事您得小心再小心吶!尤其是,這小燕子,本來可該是您的兒媳婦的啊!五阿哥能同意?不對不對,五阿哥應該不知道小燕子是他的假妹妹吧,所以事情與他反倒沒多大關係吧?
  
  秀嫻如是想,她許久未出坤寧宮了,這小燕子的那些事跡也全都當做笑話來聽。紫薇也沒有進宮,她還以為官配必拆呢。
  
  乾隆大概也是想到了自己這個女兒能闖禍的樣子了,眉頭皺得愈加緊了,事情還真不好辦,一般的八旗子弟,能心甘情願地娶這麼個來路不明的格格嗎?就算是娶個一般的滿洲姑娘,也好過娶這麼個會鬧事的皇家格格吧?何況小燕子現在還是個沒封號的光頭格格呢~
  
  這事,還真是麻煩!就沖皇額娘對小燕子的態度,他就不能給小燕子太高的封號!這事……
  
  「這事還是要皇后你多操心了。」身為嫡母,為子女操心終身大事也是應該。
  
  只是苦了秀嫻了,躲著還來不及,現在竟然要她去管那小燕子的婚事?這不是個大雷麼!她能選擇說『不』不?
  
  「依朕看,也不必挑太好的人家,一般的八旗子弟就是了。」想了想,乾隆又補充了一句,估計也是想到這事的難度了。
  
  「是,臣妾記得了。」秀嫻溫和地笑了笑,手指點了點懷裡的和孝的粉嫩面孔:「小和孝,等你長大了,可得讓你皇阿瑪給你指個好額駙呢∼」幸虧你蘭馨姐姐、雲舒姐姐都嫁了好人家,現在她牽掛的也就這麼個小女兒了。
  
  乾隆聽了秀嫻的話,不由哈哈大笑:「咱們的和孝,我定是要給她指個天下第一好的額駙的∼」看著眼前溫柔賢惠的妻子,還有可愛粉嫩的女兒,乾隆的心軟成一團,連『朕』也沒用上,這會兒,他就是一個阿瑪,一個丈夫。
  
  「得了,我替和孝先謝謝阿瑪啦∼」秀嫻極有眼色,只一眼就看出了乾隆的心情,也順著她沒有自稱臣妾。
  
  「兒女們都大了,朕也老了哦∼」兒女們出嫁的出嫁,娶妻的娶妻,說起來,連永璇都到了辦差的年紀了。
  
  「皇上不老∼」秀嫻抿著唇笑,清澈溫柔的眼底是淡淡的笑意,看的乾隆心愈加柔和,這是他的妻啊,他孩子的額娘。
  
  「秀嫻,時間也不早了,讓奶娘抱著和孝去歇息吧∼」摟著皇后的肩膀,乾隆聲音漸低。
  
  「皇上……」
  
  第二日,秀嫻對小燕子的婚事便有了主意了。除了一個五阿哥,對小燕子心心唸唸的,不是還有一個福爾泰嗎?如今,宮裡上上下下,可都認為小燕子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五阿哥的親妹妹呢,這兄妹,總不能指婚吧?
  
  小燕子身份低,又沒規矩,這要指婚給哪家八旗貴族,估摸著就是得罪那一族了。想來想去,這福爾泰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雖說是包衣出生,但是好歹福倫也是大學士,還有個令妃的親戚,這樣的門戶,配小燕子也差不多了。主要還是因為人家不嫌棄小燕子啊,這年頭,找一個品味這麼獨特的,還真是不容易啊。
  
  「容嬤嬤,你說我要是跟令妃說,要把小燕子許配給福爾泰,她是同意呢還是會鬧啊?」秀嫻一臉玩笑地笑。
  
  容嬤嬤一臉的不屑:「依奴婢看吶,這令妃一定會感恩戴德的,這指婚格格給她那所謂的表哥家,這是天大的恩賜啊∼」這包衣奴才指婚皇家格格,就算這格格是私生女,也算是皇恩浩蕩了。
  
  「既然如此,那本宮今日就跟她提提吧。」既然皇上如今都把這事交給她了,那麼她也做出個嫡母的樣子來吧。不過---想到皇上說起小燕子那沒多大感情的眼神,秀嫻心中就不由鬆一口氣,既然如此,估計以後這真假格格出來以後,皇上應該也不會『仁慈』到既往不咎反而將她留作自家的兒媳婦了吧?
  


☆、指婚已定回疆鬧

  第二日,秀嫻便將這打算與皇上說了。乾隆擰著眉想了一會,確實找不出比福家更合適的人家了,地位不算高,但是也不算低了,加上平常也見爾泰跟著永琪去找小燕子,兩個人應該也熟悉,這樣指婚的話,爾泰應該也不至於太過反感吧?小燕子應該也滿意吧?
  
  說起來,乾隆對這個女兒,還是很仁慈的,即使想要趕快把她嫁出去,也想給她找戶好人家,以後能過得好點。
  
  既然皇上都說好了,那麼秀嫻自然趕緊行動,這種事,早解決早好,她可不想成天擔驚受怕,最好明日就下旨,把這小燕子給嫁出去。
  
  這五阿哥,還是個不定時炸彈呢,秀嫻也不敢肯定五阿哥如今會不會跟原著裡那樣,對目前還算是自己名義上的『妹妹』產生『非卿不娶』的念頭,那樣的話,她也不敢肯定,為了愛情能拋棄自己阿哥身份的五阿哥,會不會衝進坤寧宮裡找她理論?理論不成,惱羞成怒,為愛做出些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當下,最重要的便是將小燕子的事定下來,而且要讓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她不過是奉命而為,最多算是個經手人,真正促成者,另有其人。
  
  第二日,在眾人前來請安之時,秀嫻便留下了令妃。
  
  自打她接手了宮務以後,令妃倒是消停了不少,每月最多也就那麼兩三次從別的妃嬪貴人那裡劫走皇上了,坤寧宮,更是一次都沒有過。
  
  「不知道皇后娘娘留下臣妾,可是有要事吩咐?」令妃婉轉一笑,柔柔地福身。
  
  秀嫻輕揚了下眉,笑得端莊和藹:「令妃妹妹快請坐,本宮不過是有些事想與妹妹說道說道罷了。」抿了口茶,秀嫻才繼續道:「如今和嘉、蘭馨、晴兒、雲舒幾個丫頭都出嫁了,宮裡年紀差不多的,也就剩下小燕子了,皇上的意思,是為小燕子也尋一戶好人家,以補償他對這個女兒的歉意∼」秀嫻若有所指,目光深幽地看了令妃一眼,如願看到她挺直了腰板。
  
  令妃輸就輸在這,家世差,包衣出生,拿得出手的親戚,除了一個遠方的福倫,還真沒有了。不敢說孝賢皇后,那富察一門,百年間,多少顯貴,就算是她那拉氏一族,那也是不可小覷。宮裡做做到貴妃以上,若非有天大的恩寵,靠的不就是家世?
  
  令妃聽到皇后如此說,心思早就動開了,皇后單獨留下她說話,想必是有她的深意的。難道是看上了爾康、爾泰兄弟了?
  
  對這兩個侄兒,令妃一度是覺得失望的,長得人模狗樣,別說是公主了,連一個格格都輪不上,純粹讓她氣餒。如今,宮裡宮外,適婚的格格們都有了歸宿,她對這兩個一度抱有很大希望的侄子,不免失望。但是,如今聽皇后這麼一說,她又好像看到了希望,小燕子?
  
  小燕子最初的格格身份,也是在她的暗示下,皇上才慢慢確認的,對於皇上對小燕子的寵愛,她是看在眼裡的,不僅將漱芳齋給了小燕子,還在太后的反對下,依舊帶著小燕子出宮,對於小燕子的多次犯錯,皇上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說,宮裡哪位公主格格能有這個待遇的?
  
  越想,令妃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大,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在看向皇后的時候,也比平時多了幾分熱切。
  
  秀嫻不動聲色,一直到令妃都快坐不住的時候,才悠悠然開口:「皇上的意思,是將小燕子指婚給爾泰,你是爾泰的長輩,本宮思量著也該先跟你說一聲,若是不願意,這如今也沒幾個人知道,也沒多大影響……」
  
  這話還沒說完,就見令妃喜形於色:「皇后說的哪裡的話,能夠尚主,是爾泰的福氣,沒什麼不滿意的∼」如果能娶格格,這福家抬旗的事,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秀嫻微微一笑,端莊地扶著容嬤嬤站起身,「既然如此,那麼本宮今日就去向皇上回稟,這小燕子年紀也不小了,事兒還是早點辦好的好∼」
  
  令妃頭一次打心眼裡贊同皇后,忙不迭地點頭,附和道:「皇上聖明,娘娘聖明,爾泰這個孩子,大小臣妾就覺得他心眼實在,日後一定會對小燕子好的∼」
  
  秀嫻點頭,確實,這福爾泰對小燕子,可不比五阿哥愛得淺。要不然,他最後也不會移情到跟小燕子性子有五分像的賽亞了。這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人家是阿哥,大腿都比你腰粗。
  
  小燕子那兒,秀嫻只想做甩手掌櫃,便笑著對令妃道:「小燕子那兒,令妃你跟她說得上話,還是你去跟她說道說道吧。」秀嫻笑得溫婉,知道令妃不會拒絕這麼個能給自己娘家掙好處的機會,也不會錯過能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機會。
  
  「皇后娘娘請放心,臣妾會跟小燕子格格好好說的。」令妃笑得自信,爾泰雖然比不上爾康,但是也比那些個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八旗子弟強了不少,若非輸在家世上,蘭馨、晴兒還有雲舒,哪裡還會落到那些人頭上?
  
  「好,令妃妹妹辦事一向牢靠,本宮自然放心。」秀嫻彎起嘴角,淡淡一笑。
  
  令妃的行動力是真不錯,一從坤寧宮出來,還沒來得及回她的延禧宮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小燕子的漱芳齋。
  
  小燕子被皇上命令好好待在漱芳齋學習規矩,這日子都快無聊得發霉了,一看到對她好親切好親切的令妃娘娘,大眼睛裡立馬就溢滿了委屈,水靈靈地惹人疼愛:「令妃娘娘,你終於來看我了!永琪不管我,皇阿瑪又凶我,爾泰跟爾康也不進宮看我,我一個人好可憐好可憐,每天就跪啊跪,膝蓋都快腫了啊!」
  
  令妃一進門就差點被一個飛奔出來的大紅色身影給撲倒,「令妃娘娘,你救救我啊!你去跟皇阿瑪說,我不要學規矩不要學規矩!」
  
  令妃站穩了後才看到小燕子整個人都亂糟糟的,旗頭在腦袋上晃啊晃,大紅色的旗袍更是歪歪扭扭,身後跟著的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臉上一個個都苦哈哈的。遇上這麼個主子,也真為難他們了。
  
  「小燕子,這是怎麼了?」令妃溫柔地問。
  
  「皇阿瑪要我跟那些老太婆學規矩,我不高興,她們就欺負我欺負我!」這次皇上給派的是會功夫的老嬤嬤,小燕子那些三腳貓的功夫,一遇上她們,全沒了作用,只有吃癟的份。
  
  令妃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是心疼小燕子受委屈還是實在看不下去小燕子的作為,她自己就是宮女出身,平時怕被人看低了去,一向是最重視規矩的,她延禧宮裡的宮女太監們,誰敢犯丁點錯誤,她也是要嚴懲的,這反倒是給她掙了個治下嚴明的名聲。
  
  「你們都下去吧,我有事跟你們格格說。」
  
  「庶~」
  
  「小燕子啊,想出宮嗎?」令妃拉著她坐下,還不忘拿著手帕替她擦掉臉上的灰塵,也不知道剛才鑽到哪裡去了,一腦袋的灰。
  
  「想……」小燕子聲音悶悶的,她後悔了,一開始以為有了爹是件好事,有爹疼,有令妃娘娘疼,還有永琪跟爾泰他們,可是她現在後悔了,皇阿瑪不是她一個人的爹,令妃娘娘也不能經常陪著她,永琪跟爾泰打個架都要被罰,這裡太不好了!她要把這個爹還給紫薇!紫薇那麼溫柔,一定能做好這個格格的!她現在有那麼多錢,她可以跟柳青柳紅一起做買賣啊,就算不做買賣,她也餓不死了!
  
  「那,小燕子你喜歡爾泰嗎?」令妃小心翼翼地問,雖然小燕子性格大大咧咧,但是令妃也不敢保證她會不會為這種事害羞,畢竟也是年輕姑娘家啊。
  
  不想,令妃卻是高估了小燕子了,她哪裡會有這種覺悟?一聽令妃的問話,小燕子當下就眨著大眼睛點頭道:「喜歡啊。」爾泰會給她帶好玩的,還陪她玩,她當然喜歡他啊,她也喜歡永琪,喜歡爾康,喜歡令妃娘娘,皇阿瑪,如果不罰她的話,她也勉強喜歡他好了。
  
  「真的?」令妃驚喜地看著小燕子,這麼說,小燕子是同意嫁給爾泰的咯?
  
  「恩啊,爾泰對我這麼好,我當然喜歡他啊。」小燕子依舊笑得沒心沒肺。
  
  令妃心裡一咯登,看來小燕子是沒明白她的問題。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不討厭,什麼都好辦。令妃試探著問,「小燕子,要你嫁給爾泰,你可願意?」頓了頓,又溫柔地補充道:「借給爾泰的話,你就可以跟爾泰住到一起,想出門的話,爾泰也會陪著你的。」不得不說,令妃實際上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子,她知道怎麼說話最能得人心,小燕子現在最反感的就是宮裡的規矩,而爾泰一向對她順從,這點,對小燕子不可不謂是巨大的誘惑。
  
  「令妃娘娘,你說的是真的嗎?」小燕子眨著大眼睛,她知道成親是什麼好意思的,就像那個梁大人要娶小妾一樣。爾泰也想搶她做老婆嗎?
  
  令妃用帕子擦了擦嘴,微笑著道:「爾泰會好好對你的,嫁給爾泰以後,你想去哪裡玩,爾泰都會陪著你的。」令妃捂著嘴笑,沒讓人看到她一閃而過的精光。憑皇上對這個女兒的寵愛,福家定會有所斬獲,若她有了強勢的娘家做支撐,她在宮裡腰桿子也挺得直了啊!
  
  這些年,她隱忍求全,為的不就是生個小阿哥嗎?皇上已經許久未去她那裡了,若是這次能夠讓皇上重新看重福家,她的命運,是不是也會有所改變?
  
  「令妃娘娘,你說的是真的嗎?嫁給爾泰,我想去哪裡就哪裡嗎?」小燕子天真地問道,她好像已經看到了她跟柳青柳紅痛快自由的日子了。
  
  「是啊,爾泰會好好疼你的。」令妃笑得愈發溫柔。
  
  「好啊好啊。那我就嫁給爾泰!」小燕子眨著大眼睛,咧著嘴笑道。
  
  令妃心裡忽的就鬆了口氣,還真怕這小燕子給她胡鬧,不過,既然小燕子都應下來了,那麼,她現在也該去見皇上了~令妃壓根就沒想著先去跟皇后說,這是她見皇上的好機會,怎麼可以放過?
  
  「皇上,小燕子呀,對爾泰印象好的不得了,我一跟她說呀,她就點頭了~」乾清宮裡,令妃溫柔地替乾隆揉著肩膀。
  
  「哦。」乾隆冷冷地應了一聲,注意力還是放在手裡的奏折上。他倒是不擔心令妃會看到奏折的內容,令妃根本就不識字,只是,他現在根本沒心思想小燕子的事,西藏土司要入京朝拜,回疆那兒卻又陷入了僵局,還有那個端王爺,竟然逼的民反?
  
  這是太過分了!乾隆怒,真是不給他過太平日子!「來人,去將福康安跟長齡給朕叫來。」能上戰場的八旗將領基本都被派到回疆戰場去了,這會兒,京裡留下來的八旗子弟裡,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瑤林跟長齡了。
  
  「令妃,你先下去吧。」乾隆對身後的女人揮了揮手,令妃聽話地福身下去,心裡卻在思量,看來有要事發生了,皇上是想把這事交給福康安跟長齡?既然如此,那麼就應該是好事,爾泰要議婚走不開,那麼得趕緊告訴爾康,讓他抓住這個機會!
  
  回了延禧宮,令妃趕緊讓人去叫福爾康,這般那般地囑咐了一番。
  
  福爾康走出延禧宮的時候,已經不能用趾高氣昂來形容了,那朝天的鼻孔,怕是連建功立業的大將軍大元帥也沒他那麼囂張。
  
  因為朝廷大事不斷,小燕子的事便成了輕中之輕,隨便一道聖旨下去,小燕子便指婚給了福爾泰,至於福家人期盼了很久的抬旗旨意,卻是怎麼也沒有等到。
  
  皇上忙著前朝的大事,哪裡還記得這般小事?笑話!
  
  而被禁足在景陽宮的五阿哥聽到小燕子被指婚的消息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黑,步履蹣跚了兩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小燕子,他愛著的小燕子,馬上要嫁為人婦了!五阿哥的心,瞬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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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生活一二談

  五阿哥在最初的暈眩以後,強撐著一顆破碎的心,想要去阻止這場婚事,可是,可是他有什麼立場?小燕子是他的妹妹,爾泰是他的好兄弟,他要怎麼跟皇阿瑪說,不能把小燕子嫁給別人?
  
  五阿哥絕望了,他恨,他恨自己為什麼生在這冷酷無情的皇家,他恨,恨皇阿瑪為何處處留情,要給他生一個如小燕子這般天真可愛的妹妹?他恨,他恨一切的一切!他恨一切阻撓他跟心愛的女子在一起的人!
  
  「皇阿瑪,您不能把小燕子嫁給爾泰!」妒火燃燒的五阿哥,什麼都顧不了了,他只想阻止這一切,至於什麼前程、什麼未來,統統被他拋到了腦後,只要小燕子不嫁給別人,哪怕是用兄長的身份呵護她一生,他也願意的!
  
  「永琪,誰准許你闖進來的!」乾清宮裡,乾隆正召見傅恆、納延泰、福康安、長齡還有幾位兵部的官員,大家看到五阿哥就這樣不經通傳地闖進來,都有些詫異,不過大家都是混官場的人,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這皇家的事啊,少參與的好,一個個全都斂氣凝神地垂著頭。
  
  乾隆怒,今兒是乾清宮,明兒是不是就要闖軍機處了?這永琪,還真把這宮裡的一切都當成他的了?
  
  「皇阿瑪,求求您收回成命!小燕子不能嫁給爾泰啊!」五阿哥重重地跪在地上,緊蹙著眉頭,一臉的哀求。
  
  乾隆正為回疆跟端王爺的事煩惱,找了傅恆等人前來商議,也沒商量出個頭來,這會兒被五阿哥這麼一鬧,直覺自己的臉面全都丟盡了,說話的語氣便也比平時生氣的時候更加生硬一分:「小燕子的婚事,朕做的主,令妃牽的線,你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因為令妃的暗中邀功,秀嫻又一副撒手不管的樣子,乾隆便將這事都歸功到了令妃頭上,卻不想,這話落到永琪耳朵裡,不啻於驚雷。
  
  什麼?是令妃娘娘牽的線?令妃娘娘一向待他如親生兒子,怎麼會這麼對他呢?不行,他一定要找令妃娘娘去問個清楚!她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小燕子怎麼能嫁給爾泰?
  
  五阿哥全身心都被小燕子要嫁人的消息給打蒙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立場,他是小燕子的哥哥,有什麼權利禁止自己的妹妹嫁人?就算兄妹感情再好,也該有個度吧?
  
  再者,在旁人眼中,小燕子既沒有正式的封號,也沒有寫入玉碟的格格,地位委實還不如一般的多羅格格,加之這人脾氣差又沒個規矩,嫁高了門第,怕是要闖禍,還連累皇家丟臉,這如今嫁給大學士家做兒媳婦,福家是包衣,不敢欺負主子,對於小燕子來說,不一定是壞事。
  
  「永琪!」看著轉身就往外跑的兒子,乾隆的怒火達到了歷史最高點,這個畜生眼裡到底還有沒有他這個皇阿瑪?乾清宮是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來人,把五阿哥抓起來,關進景陽宮,沒有朕的命令,不准放出來!」這話一出口,乾隆才想起來,永琪還在禁閉中!竟然就這樣私自出了景陽宮,罪加一等:「趕快給朕去啊!」難不成要等他親自動手嗎?
  
  被五阿哥這麼一鬧,這事也議不下去了,乾隆只留下傅恆父子,便揮了揮手讓眾人退下。
  
  福康安心中不屑,他對於五阿哥本就不喜,加之五阿哥與福家兄弟交好,對他們這些上八旗子弟反而看不上眼,福康安自然也不會去討好他這沒權沒勢的光頭阿哥。
  
  想到那日在御花園裡看到五阿哥抱著小燕子的場景,福康安眉頭不由緊皺,該不會真的是他想的這樣吧?這可是天大的醜聞,若是鬧發了出去,丟的就不是皇家的臉面這麼簡單的事了!
  
  「傅恆,端王之事,你怎麼看?」捏著眉間,乾隆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決計不能讓這不孝子破壞了他冷靜的思考。
  
  「依奴才看,朝廷不可不派兵,否則,對老百姓沒法交代……」而且,朝廷的威信也會一落千丈。
  
  乾隆擰眉深思,最後還是重重地歎了口氣,看向一邊站著的侄兒:「瑤林,這次可得靠你和長齡了。」一個是雲舒的丈夫,一個是晴兒的丈夫,皆是新婚,他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回去好好準備下,後天就出發吧。」
  
  「庶~」男兒本就志在四方,他福康安更是嚮往馳騁沙場,只是,如今心有所掛,一想到她恬靜的笑容,他的心便像是有暖流在湧動,這事,得好好跟她說說啊。
  
  兩月後,西藏土司將進京謁見,回疆傳來消息,事情有所好轉,而端王一事,則有福康安與長齡共同率軍前往。
  
  雲舒與福康安成婚三月有餘,二人甜甜蜜蜜自是不用說的,每日,福康安最樂於見到的便是她明妍的笑靨了,回了府,給阿瑪額娘請過安,第一件事便是回他們的小院子。
  
  福康安這個時候才慶幸,當初沒有答應皇上賜雲舒公主稱號的決定是多麼正確。若是連見她一面都需要通傳,那樣的日子,還有什麼意思?
  
  他走進房間的時候,她大半時間都歪在榻上小憩,或是拿了書坐在窗口默誦。她最喜歡看一些不成章的遊記了,每每看到喜歡的地方,便情不自禁地彎起眉指給他看,好像透過這三兩文字,她便能見識到那大川大河的絕美風光一般。
  
  有時候,聽到腳步聲,她會悄悄地躲到門後,等他走進來的時候再忽然探出身來嚇他一嚇,其實,憑他的身手,哪裡會不知道她的小動作?可是看著她奸計得逞般的笑容,好看的大眼睛彎成月牙兒般,露出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便是要他裝作被嚇到,又有何不可?不過裝作不知,就能換來她極好的心情,這樣的買賣,何樂而不為?
  
  他的雲舒,人前端莊秀雅,人後卻是靈動淘氣,在他面前,更是百般姿態,清純的有,雅致的有,可愛的有,最叫他難忘的,便是她興致起來,玩起魅惑的時候。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兒,身體裡怎麼就蘊藏著這麼多古靈精怪的想法?
  
  立春一過,這天氣便暖和起來,脫下厚重的衣衫,換上輕巧的旗袍,纖腰盈盈一握,削肩窄胸,盈盈一笑,仿若花開四季。
  
  她極喜歡沐浴,即便是大冷天也是要人備了熱水的。洗完澡的人兒,身上帶著淺淺的馨香,被熱水燙過的肌膚泛著誘人的粉色,晶亮的眼神含羞帶怯的看向他的時候,他的什麼理智都像是窗外的寒風般散去,心裡眼裡,只有這個嬌俏的人兒。
  
  皇上讓他回家好好準備準備,其中意思不難理解,他與雲舒新婚,難捨難分本就正常,最主要的事,還是得安撫好這丫頭。
  
  「格格呢?」福康安問丫鬟。
  
  丫鬟道:「回額駙的話,格格正在沐浴。」
  
  福康安彎了彎嘴角,這丫頭,又在沐浴了。「格格晚膳用了嗎?」
  
  「回額駙的話,格格說今日胃口不好,便只用了一小碗清粥。」
  
  皺了皺眉,福康安揮退了丫鬟。她的浴房便在他們新房的邊上,是將原先的耳房改過來的。守在門口的丫鬟見他過來,忙福了福身。
  
  福康安點了點頭,便推門進去。她一向不喜歡別人伺候著,除了煙霞會幫她拿衣服進去外,其餘人是一律禁止的。當然,他除外。
  
  雲舒泡了有小半個時辰了,便覺得差不多了,聽見聲音,以為是煙霞進來替她穿衣,便也沒在意,歪靠在浴桶裡,伸出纖細水嫩的胳膊,像往常一樣,等著她來扶她。
  
  可是這剛一被碰觸,她便驚覺不對,煙霞雖不是嬌養的小姐,卻也沒受過什麼苦,手上並無這麼粗厚的繭子。那熟悉的撫摸,她哪裡會不知道是誰?當下便羞得縮進水裡去,惱羞地回眼瞪他:「你進來作甚?」
  
  福康安但笑不語,拿起一邊的澡巾替她擦著光潔的背。她不算瘦,白皙嫩滑的背上甚至還有些小肉,但是觸感極好,膚如芷凝,說的應該就是她這般。
  
  擦了兩下,索性連澡巾也放棄了,只拿著粗糙的大掌撫上她白皙的背,另一隻手則是牢牢扣住她的腰,不許她逃。
  
  「瑤林,不要在這裡……」雲舒羞紅了臉,外面還有守著的丫鬟呢。
  
  「雲舒……我的雲舒……」福康安輕吻著她的耳垂,手早已往前探上她胸前的圓潤。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每一日,都給他新的驚喜。那圓軟,彷彿比之之前又長了不少。
  
  「瑤林,回房去……回房去好不好……」他體力極好,每一次都像是要不夠她似的,若非她哭著求饒,他是絕不會放過她的。若是叫他在這浴房裡得逞了,她哪裡還有臉面見外面的人?
  
  「好。」福康安爽快地答應,拿起一旁的衣裳替她穿上,外面的丫鬟早在他進門的時候就乖乖地退了出去,新房裡早就沒了其他人。
  
  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鬆散著挽起的髮髻給她平添了一份嫵媚,白色的褻衣裡,連肚兜都沒有穿一件,他只輕輕用力,便將她剝了個精光。
  
  四月的天氣,不冷不熱,但是肌膚驟然與空氣相觸,雲舒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今日好像有什麼心事,眼神裡總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探□,含住她的櫻唇,勾住她的丁香小舌,邀請她與他一同共舞。唇往下,細細勾勒著她精緻的鎖骨,再往下,便是她豐滿的圓潤,任他搓扁揉圓,燃起他心裡團團熱火。
  
  輕哼出聲,他今天不太對勁,揉著她的手一點都不像平時那麼小心。
  
  「怎麼了?」緊咬著要溢出口的輕吟,雲舒撫上他英俊的面頰。
  
  「……」福康安一句話也不說,一個挺身,便進入濕潤溫暖的她。感覺到被緊緊包裹,他緊皺的眉頭才微微鬆散,接下去,便是狂風大作般的動作,直撞得雲舒忘記了剛才的問題。
  
  汗涔涔的兩個人緊緊地摟在一起,雲舒抬起酸疼的胳膊,輕輕攬上他的腰,抬眼,再次問道:「是不是有事發生?」平時的他,不會在歡愛的時候還緊鎖眉頭,今日,定然是有要事發生。
  
  「雲舒……」握住她的手,福康安吻了吻她的額頭,「皇上有令,命我率軍去鎮壓亂民,這一去……」是多長日子便不知曉了。
  
  雲舒默然,原來如此。相守不過三月,便要分離,且歸期不定,難怪他今日會這般反常。
  
  「瑤林……」雲舒抿了抿唇,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給他生一個孩子,無論男女,給他生一個孩子。
  
  她不擔心他會回不來,無論是歷史上的福康安,還是她所熟識的福康安,皆不是無能之輩,沙場,對他而言,更像是展現才華的地方。她只是迫切地想要一個跟他一樣的孩子陪著她,他跟她的孩子。
  
  「瑤林……」伸出修長的大腿,纏上他精壯的腰身,雲舒主動吻上他的唇,吐氣如蘭:「瑤林,我還要……」
  
  福康安的眸子暗了暗,看著她這般媚眼如絲的模樣,若是還能無動於衷,那麼他也真的不用做男人了。
  
  最後的最後,雲舒跪在床榻上,纖腰被他緊握,思緒早已隨著他的動作飄散至九州之外。他一點也不想放過她,一點也不想。
  
  隨著最後的灼熱,雲舒輕哼了一聲便倒在了他懷裡。看著她閉著眼睛滿面潮紅的模樣,福康安滿心的歉疚。
  
  平時,她一喊『夠了』,他大部分時候都會放過她,可是今日,她哭著說受不了的時候,他依舊不想饒過她,反反覆覆,最後她竟是受不住,直接暈了過去。
  
  吻了吻懷裡的人,福康安將她緊緊摟住,雲舒,他的妻,等著他,他一定會盡快回來。
  



☆、瑤林出征雲舒憂

  轉眼福康安便離開一個多月了。蘭馨在海蘭察出征不久後就被太醫診出有孕,皇后擔心她一個人在公主府,便將她又接進了宮。
  
  而晴兒和雲舒則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皆是新婚不久丈夫便上了戰場。哦,不對,要真這麼說的話,蘭馨其實也算是一個,只是她在海蘭察離開不久後就被查出有了身孕,整個人的心思便被這肚子裡一日日長大的小生命奪去了一半,便不像晴兒和雲舒似的,一靜下來就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丈夫。
  
  太后跟耿太妃對這幾個孫女也算是寵愛,隔三差五便叫她們進宮說說話看看戲,而弘晝也是想盡了法子想讓這幾個閨女開心點,不是讓人送了奇珍古玩去,就是叫人送一些可口小吃去。他是曉得雲舒口味的,因為在江南長大,口味清淡,而晴兒跟在太后身邊長大,也喜歡茹素。
  
  而這些日子,雲舒跟兩位嫂嫂的關係也日益親近起來,許是因為同病相憐,丈夫都在外,許是因為皆是愛新覺羅家的女兒,本就骨肉相連,三個人有時候約好一塊逛逛園子賞賞花,倒也消磨了不少時間。
  
  富察夫人對這三兒媳婦是滿意的,雖是和親王府最受寵的格格,又有老爺子護著,但是脾氣卻一點也不驕縱,反而性子淡淡,對她這額娘算不上親如母女,也該是尊敬有加了。加之她本就與和親王福晉交好,對雲舒便多了一份寬容,何況瑤林臨走前又拜託了她要好生照顧著雲舒,她這做額娘的,答應了兒子,又哪裡能不做到?
  
  白日,雲舒總歸是安靜不下來的,不是進宮便是與額娘、嫂嫂們一道說話,或者去瞧瞧蘭馨,她如今已經六月的身孕,大腹便便,行動很是不便,姑姑便禁止她再回公主府了,安心要她在宮裡待產。
  
  可是,一到晚上,一個人躺在曾經兩人纏綿悱惻的床榻上,想到有他擁著入睡的溫暖與安定,她便愈發想他,想他是不是累了,有沒有受傷,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日子便在這般無盡的思念中過去,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在她成婚後便不大叫她來陪他老人家的皇瑪法,竟然親自讓蘇培盛來接她去圓明園小住。雲舒只微微詫異了下便讓人收拾了東西。皇瑪法想是想她了吧,雲舒如是想,年紀大了該是想要小輩陪在身邊的。皇上忙於政務,阿瑪雖是游手好閒倒是也別皇上塞了個內務府,平常也不得閒,而且這倆兒子見了皇瑪法一向是腿肚子打哆嗦,請個安都像是上刑似的,讓他們陪皇瑪法,實在不現實。其餘的孫輩,除了一個永琪,其餘的不是已經到了當差的年紀便是還太小,思來想去,她這親自帶大的孫女,還是最好的選擇。
  
  快半年不見,蘇培盛老了不少,原先半白的頭髮竟是全白了,雲舒心裡一下就抽了一下:「蘇公公,這些小事就不必麻煩您了,讓人來說一聲便是了,哪裡需要您親自走一趟呢?」
  
  「哎喲。」蘇培盛說話中氣倒也還足,笑瞇瞇地對著雲舒道:「我的小格格哎,老奴這不是想早點見見您嗎?這才上趕著來呢∼」
  
  雲舒笑了笑,對這位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老人,她一向是親近的:「蘇公公,皇瑪法最近身子還好嗎?」自打大婚後回門,她便沒有見過皇瑪法了,只知道他現在在親自教授永琪 ,其餘便是不清楚了。只是她也時常做些小點心叫人送到圓明園去,皇瑪法的賞賜也一直沒有斷過,瑤林一走,皇瑪法便叫人送了兩幅西洋畫來,想是怕她難過吧。
  
  進了圓明園,雲舒也不做停留,直接進了皇瑪法的書房。進去的時候,皇瑪法正在教永琪 功課,爺孫倆一本正經的模樣,看得人格外想笑。
  
  雲舒跟蘇培盛誰也沒有出聲,最後還是永琪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她,當下便樂地叫出了聲:「雲姐姐!」自雲姐姐大婚後他就很少在宮裡見到雲姐姐了,一直到富察侍衛出征,雲姐姐才又恢復了原先的走動,時常去皇額娘那兒坐坐,只是他一直忙於功課,能碰巧遇到雲姐姐的機會少之又少。
  
  雲舒淺淺地朝永琪笑了笑,轉而對著皇瑪法福身道:「孫女給皇瑪法請安,皇瑪法萬福金安∼」
  
  老爺子見雲舒進來,一向沒什麼波瀾的眼底也溢出一絲笑意,只是轉瞬便又消失。「雲舒,到皇瑪法這裡來。」拄著枴杖,老爺子站起身。雲舒趕緊上前扶著他,感覺到衣袖下愈發消瘦的身子,雲舒沒有來的心裡難過起來,皇瑪法已經是耄耋之年了,就算身子骨硬朗,又還能陪她幾年呢?當初回京,一方面是為了她的婚事,另一方面,皇瑪法何嘗又不是抱著落葉歸根的想法?
  
  「瑤林離開也快兩月了,朕想著你一個人待在富察府裡也無事,便想著讓你來陪陪朕。」在江南這麼些年,若非有這個孫女陪著,他怕也是過不了那麼些年安逸生活的。
  
  一邊的永琪聽皇瑪法這麼說,立馬揚起燦爛的笑臉,太好了,雲姐姐可以留著陪他了,哦不對,是陪皇瑪法了。不過這樣他也就可以跟雲姐姐一塊玩了啊∼雖然皇瑪法對他很好,教他很多東西,但是他有的時候還是會想皇額娘,會想和孝妹妹,身邊的宮女太監雖然對他很尊重,卻沒有人可以說說心裡話,皇瑪法說,這是在高位者必須經歷的孤獨。
  
  現在雲姐姐也來了,那麼就有人跟他說說話了吧。雲姐姐,不是應該需要提防的人吧?
  
  由孫女扶著,老爺子拄著枴杖走到窗口,側過首,目光有些森嚴地看著自己親自帶大的孫女:「瑤林是為國出征,你該明白的。」自小跟在他身邊長大,雍正自信自己這個孫女不是個毫無遠見的婦孺,不過該敲打的,還是該敲打。
  
  雲舒微微垂下頭,皇瑪法說的她都知道,身為愛新覺羅家的女兒,她便不用指望嫁一個只知道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的男人,若他真是那樣碌碌無為的人,興許她也不會喜歡上他,只是,每次想到他在沙場,可能會受傷,她那顆心便不自覺地收緊,自古以來,主將戰死沙場的例子,數不勝數。
  
  如她這般,嫁得這般貼心的,已是蒼天厚待,她不敢多求,只願他平平安安。「皇瑪法請放心,雲舒知道該怎麼做。」皇瑪法不過是心疼她,卻也無法將他拘在府裡。這麼冷冰冰的安慰,還真是皇瑪法的風格。
  
  她明白的,福康安,這個男人,生來便是絕佳的帥才,沙場,才是他建功立業的地方。
  
  好男兒志在四方。縱使千里黃沙,漫漫無邊,金戈鐵馬,刀劍無眼,縱是知道會遭遇馬革裹屍的悲涼,他也不會退卻一步,那是他追逐夢想的伊始,永不放棄。
  
  「雲舒啊,陪皇瑪法去走走吧。」在圓明園待久了,也有點想回宮去住住了啊,只是不知道那不孝子,是不是又會帶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氣他啊,當初眼不見為淨,直接搬進了圓明園,那個所謂的滄海遺珠,他是一眼都不屑去瞧。弘歷這不孝子,處處留情,若非現在永琪還小,他真想將這金鑾殿上的人給換換。
  



☆、雲舒有孕事似順

  最後,老爺子像是下定了決心,帶著永琪、雲舒又回了宮,這倒是方便了雲舒去看蘭馨。蘭馨如今快要臨盆,身子愈發懶散,加上她本來身子就不是特別好,姑姑也是下了苦心,不但各方面都想到了,連御醫產婆也是提早了許多日子便安排了妥當。
  
  晴兒自長齡離京後便經常被太后找去說說話,想是太后憐惜她,雖說如今名義上是和親王府的格格,但是到底至親的人一個也沒有了,如今丈夫又出征在外,難免胡思亂想,陪著她們老太婆說說話也好過一個人獨自待著。
  
  雲舒除了每日陪著皇瑪法說說話散散步,其餘便是去坤寧宮看蘭馨和和孝了,和孝如今正是好玩的時候,大眼睛蘋果臉,說起話來奶聲奶氣的,可愛得緊,也難怪皇上會那麼寵愛她了,聽她軟糯糯地喊一聲皇阿瑪,確實是比喝了蜜還甜。
  
  永琪對這個妹妹也是疼愛得緊,如今已經是小大人的永琪又恢復了上書房的日子,只是經過老爺子親自教導的永琪早非當日那個受了欺負只知道哭鼻子的小男孩了,一言一行中,無不體現著皇后嫡子的威嚴得體,偏生他一張娃娃臉,怎麼瞧都是謙遜溫和的性子,如此矛盾的兩種氣質,在他身上竟然完美地融合,連那最不會誇人的紀曉嵐事後都免不了暗自稱奇,此子日後必定非池中之物。
  
  顯然的,如今皇上膝下諸子,原先最受寵的五阿哥早已在朝堂上丟盡人心,除了福家還心心唸唸跟著五阿哥有肉吃外,其餘只要稍微長點腦子的大臣,都不會把砝碼押到五阿哥身上了。剩下的皇子裡,三阿哥身子孱弱且不得聖心,四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一奶同胞,四阿哥資質一般,否則也就不會被比他小的五阿哥壓了這麼多年了,而八阿哥,若為賢王尚可,君王,尚差了些,十一阿哥,那更是皇室裡的奇葩了,明明坐享榮華富貴,偏生是個貪財的性子,且只進不出,這樣的人要是坐了江山,愛新覺羅家的祖宗能答應嗎?其餘年紀小的裡,也就一個十二阿哥了,皇后嫡子,名正言順,且由老爺子親自教導,這番舉動,可不正和當年聖祖爺教導當今皇上一般的意思?
  
  秀嫻並不想管那麼多,永琪以後會如何,那是他的人生,她不能永遠替他做決定。不過這樣,總好過日後慘淡收場,她一想到她的永琪在歷史上是如何淒涼地英年早逝,她對乾隆日益柔軟的心便會又硬上一分,這個男人,不僅是她的丈夫,永琪和和孝的父親,更是一國之君,手握生殺大權,就因為他的不喜,她的永琪就落得那般淒涼的下場。
  
  好在如今不但永琪愈加出息,和孝也是越來越可愛,蘭馨更是馬上就要做母親,雲舒也是嫁得如意郎君,她該操心的,似乎都已經操心完了。
  
  日子若是一直能這樣過下去,她倒也心滿意足了。過日子,並非要如何如何,平淡有的時候才是福。
  
  令妃近日好似又死灰復燃似的,福爾泰指婚小燕子,福爾康又隨著出征大軍鎮壓亂民去了,誰家的侄兒有她的侄兒出息?想著爾康將會掙了軍功回來,爾泰又會成為額駙,令妃這是在夢裡都要笑醒。
  
  這日,雲舒、晴兒陪著蘭馨在院子裡說話。蘭馨身子重,秀嫻根本不准她去御花園,誰知道哪個不長眼的會不會撞上她?上回雲舒就被撞得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得虧她年紀小又沒有身孕,換做蘭馨這樣的,非得出人命不可。好在坤寧宮也是有自己的小花園的,雖然不大,但是勝在清淨,不至於遇上那個妃這個嬪的,行禮來行禮去也得費好大的勁呢。
  
  「蘭姐姐,你這麼愛吃酸,想來肚子裡這個,可是個小公子?」晴兒看著蘭馨一口一口地吃著酸梅,不由稀奇道。聽宮裡的老嬤嬤說,孕婦若是喜歡吃酸的,且肚子堅,那十之八九懷的就是兒子,而喜歡吃辣,且肚子呈圓,那基本就是女兒。剛才她好奇,嚼了一口那酸梅,差點沒酸倒一排牙呢,也虧得蘭姐姐吃得下去。
  
  蘭馨無所謂地笑笑,還好心地挑了一粒梅子給晴兒,笑道:「要不要試試?味道不錯呢,這是皇額娘親自吩咐了內務府找的。」
  
  晴兒連忙擺手,這吃一顆都快吃不消了,這再吃一顆,今兒還用得著吃其他東西嗎?
  
  倒是雲舒沒什麼反應,撿了一顆梅子吃進嘴裡,連眉頭也沒有眨一下,看得晴兒是嘖嘖稱奇:「雲舒,要不是我曉得這是蘭姐姐的酸梅,我還真以為這有喜的是你呢∼」說的是玩笑話,可是說出口,三個人都愣了。莫不是,這真有了吧?
  
  雲舒扶著小腹,一臉的深思,他走了有多久?兩個多月了吧?前些日子一直在圓明園,每日想著法子給皇瑪法做好吃的,空了下來又死命給自己找事情做,就怕會想他,這倒也真沒注意自己的月信。加上帶去的丫鬟都是年紀小的,不像煙霞事事都替她記住了。說不定,還真被晴兒說中了。
  
  蘭馨則是一臉的欣喜,拉著雲舒的手高興道:「趕緊找太醫來瞧瞧,說不定是真的有了。」晴兒面上恍惚了下,不過旋兒立即掛上笑臉,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蘭馨,同樣笑道:「蘭姐姐說得對,趕緊讓太醫來瞧瞧。」
  
  雲舒有些不好意思,萬一是個笑話,那就真的要貽笑大方了。心思靈巧的晴兒大約也是想到了,拉了拉蘭馨的衣袖,溫婉一笑道:「蘭姐姐,我今兒有點積食,有些難受,看樣子還得麻煩太醫走一趟呢。」
  
  蘭馨雖性子單純但並不傻,看著雲舒兩頰帶粉的樣子也大約知道她顧忌著什麼,女兒家面皮總是薄的,當初她被診斷出有孕的時候,臉頰也紅了好久呢。
  
  「晴兒說的是,這積食說大也大,說小也不算小,可得留意著,還是叫太醫來瞧一瞧,也順便替我把個平安脈,給你們倆也瞧瞧。」
  
  吩咐了小太監下去請太醫,蘭馨、晴兒、雲舒三人進了屋裡等。
  
  不一會兒,太醫便來了。因為說的是晴兒積食,所以來的是擅長治療內科的王太醫。這替晴兒把完脈,開了副消食的藥方,接著又替雲舒去把平安脈。
  
  把著把著這王太醫就不由蹙眉了,如果沒意外的話,這該是喜脈啊?但是瞧這雲格格的模樣,是一點都不知情啊。想來想去,這王太醫還是開口道:「回格格的話,依照奴才診斷,雲格格身子無礙,而且,格格的脈象上看,應該是喜脈。」這人都愛聽好話,有孕是好事,王太醫自然說起來也暢快。
  
  雲舒本來便有數,掐著日子算了自己的月信,十之八九也能確定了,現在倒是一臉平靜,反是蘭馨跟晴兒一臉的興奮跟喜氣,讓人賞了太醫,又忙不迭地差人去通知皇后、和親王府跟富察府,這雲舒一人懷孕,馬上要做外公的和親王,還不得怎麼樂呢?
  
  雲舒被人攙扶著靠在榻上,蘭馨因為身子重也回去休息了,還剩下個晴兒陪著她。
  
  晴兒一臉溫婉的笑容,拉著雲舒的手道:「你也別急,這是好事,說不定再過些日子福康安就回來了,他知道了還不定得多高興呢。」是啊,如果是長齡知道自己懷孕了,說不定能樂瘋呢,想到自家那個看著挺穩重實際卻有些憨厚的丈夫,晴兒彎眉笑了起來,不過片刻以後又不免憂愁,她比雲舒還早婚一個月呢,蘭馨與雲舒皆是婚後半年不到便有了身孕,唯有她遲遲不見動靜啊。
  雲舒本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時候也就這樣,如今知道自己有了兩月的身孕,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竟然真的覺得整個人都懶懶的,一點也不想動。
  
  「雲舒?」和親王福晉、富察夫人竟然是一同來的,兩人面上都是難掩驚喜,走進來的時候,瞧著雲舒,竟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珍品。
  
  雲舒被她們看的不好意思,紅著臉害羞道:「額娘,您們看我做什麼啊?」一位生母,一位婆婆,兩個人都用看稀罕物的眼神盯著她,叫她說什麼啊?不就是懷個孕嘛,至於這樣嗎?而且,兩位額娘大人不都是生了好多個的嗎?怎麼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懷孕似的呢。
  
  富察夫人先笑了出來,雖然說福靈安已經有了一子,但是到底不是她親生的兒子,而珊林與和嘉成婚一年多了也沒個動靜,反倒是瑤林捷足先登,要做阿瑪了。「雲舒啊,你要是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就跟額娘說,額娘讓人送來啊。」憑老爺子對雲舒的寵愛,留她在宮裡待產的可能性極大,雖然說富察府不是沒有人照顧,老爺子若是執意如此,也沒人敢反對。何況如今瑤林不在,雲舒留在宮裡,太醫嬤嬤的也便當,倒是比留在富察府叫人安心些。只是……瓜爾佳氏擰眉,宮裡事情多,大大小小的主子也多,這見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他們富察家算不上頂旺的家族,但是也容易叫人忌憚,這嫡長孫……雲舒留在這兒,萬一被有心人?
  
  越想,瓜爾佳氏越覺得膽寒,這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憑瑤林對雲舒的稀罕勁,還不得瘋了?
  
  吳扎庫氏看了女兒紅潤的臉頰一眼,也抿嘴笑道:「是說呢,這懷孕初期,總是有這裡那裡不舒服的,你也別急,差人告訴額娘,或是告訴皇后娘娘也成。」幾位都是過來人,經驗還是有的。
  
  「雲舒曉得了。」雲舒任由兩位額娘拉著她的手,對上晴兒溫婉的笑容,點了點頭,轉而對著富察夫人道:「額娘,我想回去養胎,您看成不?」宮裡到底不是自己家裡,前段時間住著也是為了陪陪皇瑪法,如今自己有了身孕,做事也不利索,留在宮裡也無用,還不如回去呢,好歹那是他跟她的家。
  
  「好,好,自然是好的。」瓜爾佳氏正愁不知道怎麼讓雲舒回府呢,這乍聽到她自己提出要回去養胎,立馬就笑了,到底是在老爺子身邊長大的啊,想的就是遠。
  
  由雲舒去說自己要回府養胎,這十之八/九幾位主子都會同意的,至於那些可能跟去的太醫嬤嬤,讓人好生伺候著就是,富察府不缺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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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亞進京亂開始

  秀嫻聽到雲舒有孕的消息時,也冷不丁地愣住了,記憶裡那個總喜歡趴在她肩膀上睡覺的小丫頭,竟然也要做媽媽了?來到這裡已經幾年了,她卻總是沒有歸屬感,仿若只是在演一齣戲,戲演完了,夢也就醒了。
  
  直到和孝的出生,才讓她有了一點真實感,原來她真的已經屬於這個世界了,她的女兒,活潑可愛,正努力用自己的小拳頭打著哥哥的鼻子,而她的兒子,平常一副小大人樣,為了哄妹妹開心,卻心甘情願在地上給她當大馬騎。
  
  雲舒也要做額娘了啊。秀嫻在心裡再次長歎,未來她們誰也無法預料,能把握的,只有眼前。最初知道福康安愛慕雲舒的時候,她是反對的,越是出色的男人,越是難以掌握,而雲舒的性子,又像她多些,平日看著溫婉,實際骨子裡卻是決然,君若無情我便休,就像當日她對那個相識三十年相愛十年的男人。
  
  好在他們婚後,福康安對雲舒的愛戀,任誰都看得出來,她隱約憂慮的同時,心裡又不免慶幸,還好當初沒有死命阻攔。
  
  想想粉嫩的女兒,想到乾隆每次抱著女兒的寵溺模樣,秀嫻有的時候也在想,若是一直就這麼過下去也是不錯的,她不強求,不求他一個君王為她捨棄後宮三千佳麗,只要他對永琪、和孝好,她便無怨無悔。
  
  「容嬤嬤,您差人去跟皇上說一聲吧,就說雲舒有喜了,要不要給瑤林送個信去?」雲舒是他的親內侄女,瑤林又是他一直寵愛的子侄,如今還在沙場為國效力,於情於理,他這做皇伯父的,都該有所表示。
  
  容嬤嬤知道雲舒懷孕的消息也很高興,笑著一張臉應了一聲,便差了坤寧宮的小德子去乾清宮匯報去了。
  
  小德子到乾清宮的時候,老爺子正在乾清宮裡訓話呢,底下站著乾隆、弘晝、傅恆還有幾位老王爺,一個個都膽戰心驚的,大氣不敢吭。回疆的事到如今也還沒有解決,端王爺的事又起,如此這般,國庫也已日漸空虛,在這麼下去,大清危已!偏生這混蛋兒子卻還在沾沾自喜,好大喜功!什麼迎接西藏土司?揚我大清國威?一個小小土司,值得大清皇帝親自迎接嗎?還要自京城門口迎接?他有這麼大面子嗎?有這閒錢,還不如想想怎麼救濟那災民吧!
  
  大清國威?國威是靠面子撐出來的嗎?簡直不知所謂!
  
  弘歷額上低下冷汗,卻不敢動手去擦一擦,皇阿瑪年紀雖大,週身那股子森嚴威信卻一點也沒有減少,反而愈加迫人。他只是被涼涼地瞥了一眼,卻覺得全身都不能動彈了,這樣的壓迫,若是換做他,即使練上十年二十年,也是不可能的啊!這是骨子裡的帝皇之氣,絕非一朝一夕之間能練出來的啊!
  
  蘇培盛聽了小德子的耳語,原先還緊皺的眉頭一下就舒展開了,哎喲老奴的小格格誒,竟然要做額娘了啊?這自小看著長大的閨女,竟然也出閣要做額娘了,蘇培盛心裡想想便覺得酸酸的,又是喜又是悶的,好在這額駙對小格格不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心裡也就安咯。
  
  側耳聽了聽殿內的動靜,蘇培盛估摸了下,最後還是彎著腰走了進去。
  
  「……」底下眾人只見蘇公公對著老爺子耳語了一句什麼,剛才還陰沉著臉的老爺子竟然頃刻間陽光明媚起來,哦不,頂多算是雷陣雨轉陰,但是也好過太多太多了。眾人心中疑惑,究竟是什麼事讓老爺子連生氣都顧不上了?
  
  老爺子拄著枴杖走下來,一向緊抿的嘴角這會兒竟然微微上翹,眼神雖看著無波,但是也絕非怒火。走到傅恆面前,在傅恆下跪之前,先說了一句『免禮了』,才在傅恆戰戰兢兢中說出了實話:「傅恆吶,你這可是要做瑪法了啊。」在傅恆還愣神之際,又走到弘晝面前,拍拍兒子的肩膀,難得地給了個溫和的表情:「你這都要做克羅瑪法的人了,以後可得收心點。」別再給朕鬧什麼辦活喪的笑話來了!
  
  傅恆和弘晝對視一眼,終於緩過神來。兩人都不是傻瓜,被老爺子這麼一說,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當下,一個平常正經慣的,一個嬉皮笑臉慣的,表情竟是如出一轍,瞪眼,咧嘴,然後就是鬍子一抖一抖,想要仰天長笑,可是想到這兒是乾清宮,又只能憋著,當真是叫這倆人難受啊。
  
  剩下的人,哪個不是人精?看這兩人的反應,再加上剛才老爺子的話,當下便明白過來了,原來是雲格格懷孕了啊!這和親王府唯一的親格格,以及極有可能是富察府的嫡長孫。這兩者,無論是哪一位,都夠讓人看重的了。
  
  弘歷暗暗在心裡抹汗,得虧他一直對雲舒不錯啊,皇后與雲舒的關係也很好,瑤林又是他寵愛的子侄……噓∼看這樣子,雲舒在皇阿瑪的心裡的份量,委實不輕啊!以後他對這雲舒可得好點好點再好點,關鍵時刻還得靠這侄女兒救場啊。
  
  其餘幾位心裡也有數,當下就對傅恆和弘晝說起恭喜的話,要說起來,這幾位都是弘晝的皇叔,雲舒的皇叔祖,不過面上大家也都客氣,好聽的話說了一籮筐。看來啊,愛新覺羅家的每一個都有說書的潛力。
  
  雲舒最後還是回了富察府安胎。秀嫻想來想去,也覺得雲舒說的不錯,宮裡是非多,她又不是蘭馨是宮裡嫁出去的,且公主府無人,她娘家是和親王府,富察府裡婆婆姑嫂也都在,沒有理由賴在宮裡養胎。加上一個蘭馨就夠她操心的,要是再加上一個雲舒,秀嫻也怕自己顧不過來,如今有富察夫人照料著,還有和親王夫人時常去探視,想來問題也不大。
  
  雲舒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原先已經做了官家太太的煙雨跟已經是二管家夫人的煙霞也被召了回來。她們倆都已經生養,有經驗,而且從小就伺候雲舒,對她的習慣也清楚。
  
  若不是身邊那幾個小丫頭不濟事,雲舒又怎麼會這麼晚才被查出有了身孕?富察夫人惱這個,便將那幾個丫頭都打發了,與和親王福晉一道選了幾個手腳靈活又老實的在外間伺候。貼身吶,還是有煙雨、煙霞來吧,加上兩位宮裡派來的老嬤嬤,也足夠了。
  
  碧如時常來看她,因了已經生有一子,她心態也平,對著雲舒說了不少孕期要注意的事,倒也替她打發了不少時間。宮裡送來的各類補品更是源源不斷,不僅是皇瑪法、姑姑、太后和瑪嬤,連皇上也差人送了不少過來,雲舒疑惑了下,最後也都謝恩收下。
  
  雲舒安心養胎,外頭的事也不怎麼關心,只是聽晴兒說到,那西藏土司不日就將進京,還帶了他最寵愛的女兒。
  
  雲舒心道,不僅是帶了女兒,還要帶走一位女婿呢。只是……小燕子被指婚給了福爾泰,除了五阿哥鬧了鬧後來被關進景陽宮至今沒出來外,兩位當事人好像沒別的反應,除了聽說漱芳齋又通宵喝酒了或是小燕子半夜在御花園發酒瘋了之外的傳言,也沒聽說小燕子為了抗婚抵死不從啊?也沒有聽說福家有什麼動靜啊。看這樣子,分明是五阿哥一人在唱獨角戲啊。
  
  揉揉腦門,雲舒小心地躺下,關她何事?這小燕子是要跟五阿哥還是跟福爾泰,那是她的事情。而那賽亞是要帶走誰做駙馬,與她也沒什麼關係。
  
  不過聽說皇上讓她小哥哥永琨跟這三阿哥永璋負責此事,倒是讓雲舒有些吃驚。三阿哥一向不得聖心,因為孝賢皇后的事甚至被罵不忠不孝,以至於鬱結於心,身子一直很差,這一兩年裡父子關係似乎有所緩解,但是也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將這件事交給永璋,畢竟此事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小啊。
  
  西藏土司進京並沒有像電視裡放的全京城夾道歡迎,皇帝甚至在宮門口迎接。老爺子早就下了命令,開源節流,該省的都得省,就算乾隆有那個心想擺擺場子,他也沒那個賊膽在老爺子面前浪費國庫裡的銀子啊。
  
  最後是永琨領了幾位理藩院的官員將西藏土司一行人領進了驛館,讓他們稍作歇息,沐浴更衣後,再前往太和殿見駕。
  
  賽亞對這樣的待遇很是不滿,嘴裡藏語嘰嘰咕咕:「阿爸,他們怎麼敢這樣輕待你?」想她阿爸在西藏可是鼎鼎有名的!誰敢給她阿爸臉色看!可是,剛才那個什麼侍衛的,竟然就那樣不鹹不淡的?
  
  巴勒奔到底比女兒知趣多了,知道大清皇帝不是好惹的,一切都是按照規矩來的,就算是要挑錯也挑不出一點,只是這心裡難受也是難免的,在地方是霸王,進了京就得裝孫子,落差有點大啊,尤其是他這女兒,性子直爽不說,還憋不住氣,萬一等會衝撞了貴人,那可咋辦?還是趕緊關照一番:「賽亞,這裡不是我們西藏,你可不能像在家那樣自在,有人說話惹你不高興可不能一鞭子甩過去,記住了沒?」
  
  賽亞不高興地癟癟嘴,可是見阿爸難得如此嚴肅地對她,心裡再不甘願也只能答應:「我知道了阿爸。」
  
  不得不說,紫禁城的威嚴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無視的,走過一道一道宮牆,越過一道一道大門,看著這威嚴莊重的宮殿,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從頭灌到腳,巴勒奔跟賽亞,早就沒了剛進宮那會兒的輕視。
  
  進了太和殿,巴勒奔跟賽亞規規矩矩地按照藏族禮儀給乾隆行了禮。乾隆隨意問了幾句話,又賞了些東西,說了句晚上設宴款待巴勒奔等人便叫他們下去了,甚至還讓巴勒奔來得及看清楚這大殿裡到底有多少金龍。
  
  乾隆心裡還懊惱呢,招待一個巴勒奔得花多少錢啊?皇阿瑪早就把他的私人金庫給收了,國庫的銀錢又不能隨意挪用,回疆那兒得用錢,鎮壓亂民得用錢,救濟災民得用錢……乾隆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像永瑆這樣不要臉,看到金燦燦銀晃晃的東西就收羅回來,管它是誰的呢!
  
  差點被逼成吝嗇鬼的乾隆很苦逼,他最近除了給雲舒跟蘭馨賞了些藥材外,其餘的,連和孝那兒的賞賜都少了大半了,至於其他妃嬪,無功者,何來賞?就連那藥材,也是因為有個弘晝把持著內務府,行事方便吶!
  
  想想也真是可憐,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銀錢差點逼瘋了,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不過皇阿瑪說的也對啊,這國庫若是不充盈,做什麼事都制肘啊。哎,兩相為難啊。
  
  



☆、叉燒生怨恨令妃

  巴勒奔跟賽亞規規矩矩地在驛館裡待了一個下午,精心地打扮著,準備著晚上的宴會。賽亞性子雖然驕傲,但是還是知道分寸,經過上午的事,她大約也知道了她阿爸在皇上面前根本算不上什麼,晚上的時候,見到太后、皇后等人,也一直都乖巧地笑著,讓巴勒奔不禁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乾隆是怎麼想的,晚上的宴會倒是辦的還算像模像樣,不僅太后、皇后出席了,連關禁閉的五阿哥在內的所有兒子也都出席了。不僅如此,連和親王、果親王、莊親王等幾家親王府年紀差不多的阿哥們也都一同出席,
  
  好傢伙,這一溜的大大小小的阿哥們站在那,光看數量就夠唬人的了。
  
  乾隆很得意地對著巴勒奔笑道:「這些都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好兒子!」我大清,有的是大好男兒,難不成一個小小西藏,還能搞不定?
  
  巴勒奔大約能猜到皇上的心思,忙不迭地附和:「八旗男兒,好得很吶!」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服,我們高原上的男兒,那才是展翅的雄鷹!
  
  賽亞眼珠一轉,也不直著來,只是對皇上笑道:「皇上,我阿爸是替我來大清找駙馬的,到時候就讓大清的武士跟我們西藏的武士比試比試,贏的就做我的駙馬,可好?」
  
  乾隆正想挫挫西藏的銳氣,一想這也是個法子,到時候咱大清娶了人家西藏的公主,不也是件好事?當下便點頭應道:「如此也好,那朕便期待著西藏武士的表現了。」
  
  秀嫻坐在太后身邊,嘴邊一直掛著端莊得體的笑容,只是心裡早就無奈,如今沒了福爾泰,到底把誰送去西藏吃青稞呢?連那一直喜歡出風頭的福爾康都隨軍出征去了,這是要如何是好?
  
  比武招親還是避無可避,早知道就不撮合小燕子跟福爾泰了!這倆人婚事將近,小燕子可比以前乖了不少,雖然砸爛個花瓶弄傷個嬤嬤這樣的事情還經常發生,但是起碼沒出現什麼真假格格這類掉腦袋的大事啊。說起來,紫薇還在和親王府裡待著呢,都快把這茬給忘記了。聽和親王福晉說,紫薇這丫頭,除了心腸軟點,如今帶出去,也像個皇家格格樣了。
  
  宴會結束,乾隆和秀嫻一起回到坤寧宮。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秀嫻團團轉。看乾隆的樣子,分明是打算讓今日這些年齡合適的兒子、侄子都出戰的,萬一哪個要是真的被選為了西藏駙馬,這共夫一條習俗,就夠憋屈死他的了!愛新覺羅家的兒子,哪裡受得了這種氣?自己不三妻四妾就算不錯的了啊。
  
  哎,這也就是習俗不同,西藏有一夫多妻,也有一妻多夫,像賽亞這樣地位崇高的公主,幾位丈夫那是尋常的啊。
  
  「皇后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朕說?」逗弄了一會和孝,乾隆心情很好。
  
  「皇上。」秀嫻想了想,還是開口吧,她不確定雲舒會不會想法子通知她哥哥,萬一雲舒不知道這事,永琨幾個又聽話地全力拚搏,到時候中招,和親王還不得氣死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從源頭解決問題。
  
  「皇上,臣妾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說是西藏,西藏那兒,公主可以有幾位駙馬?」秀嫻想了想,還是將一妻多夫這樣的字眼給換了下來,她不確定皇上聽到這話會不會直接梗死,大男子主義慣了的男人,讓他一下子接受完全相反的一種習俗,似乎有些難。
  
  果然,乾隆一聽這話,臉分明扭曲了下,半響才恢復正常,拍了拍秀嫻的手道:「你婦道人家就不用想這麼多了,朕馬上讓人去查一下。」這巴勒奔難不成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訴他這點,然後想要將他大清最優秀的人才拿去羞辱?
  
  安撫了秀嫻兩句,乾隆便回了乾清宮,招手喚來侍衛,立馬去查!給朕查清楚了!
  
  「來人,去將和親王、莊親王、果親王、傅恆、紀曉嵐、納延泰還有兵部、理藩院那幾個都都給朕宣進宮來!」必須得趕緊想對策,不然三日後,他要怎麼應對這陰狠的巴勒奔啊?難不成真送好好的八旗子弟去那西藏做妾?一想到這個,乾隆就覺得如鯁在喉,難受的很。
  
  弘晝等人一聽乾隆的話,一個個也都面面相覷了,這蠻夷之地,難道還有如此習俗?紀曉嵐見多識廣,拍了怕手掌長歎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弘晝直接炸毛了,這差點,他兒子就成人家妾了啊?「四哥,我看這巴勒奔就是心懷不軌,存心來侮辱我大清男兒的!」
  
  傅恆比較理智,想來想去,斟酌道:「皇上,依奴才之見,這事還是得從長計議,若是巴勒奔真是有心對我大清不利,勢必是進行了周詳的計劃。」
  
  這話題一開,這群大清最會玩心計的人便一發不可收拾,很快,巴勒奔就變成了妄圖通過『招駙馬』的手段獲得大清最新情報、妄圖動搖大清國本的『不法分子』了,而賽亞,也成了頗有心計的陰毒女子,面上活潑可愛,實際上卻為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惜以婚姻為代價。
  
  只能說,智商高的人,有時候湊在一塊,也容易想多啊。
  
  最後,經過通宵達旦地商議,眾人商議出一個結果,那就是,為了弄清楚巴勒奔的最終目的,他們不得輕舉妄動,但是也可以派人潛入其中,時刻向朝廷匯報消息。
  
  只是,這擔當大任的人選,卻成了難中之難,誰會心甘情願去做個臥底?還是那麼難堪的身份?堂堂男子漢,若是為了立功,還不如馬上殺敵來得痛快呢!
  
  最終,這擔當大任的人選只能先擱置,乾隆見幾位愛卿累了一晚上,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休息,自個兒回頭埋頭苦想起來。
  
  若是要去西藏做奸細,這人就必須得完全忠於大清,而且絕對不能有一點可能被策反,否則,很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咬一口。
  
  所以,這人絕對不能是一般的八旗子弟,也不能是那些對皇位有不臣之心的人,若是派了那樣的人去,他究竟是給自己安了顆炸藥還是給巴勒奔添堵,那還真不一定了。
  
  想來想去,乾隆真想不到合適的人選。所幸還有兩天,還有足夠的時間謀劃。
  
  要說五阿哥藉著巴勒奔來京的機會走出景陽宮後,不是學乖,而是更加瘋狂,他被關了這麼久,見不到小燕子,見不到爾泰,甚至連爾康也見不到,而令妃娘娘更是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他,他不知道外面到底怎麼樣了,他的貼身太監們也都被關了起來,景陽宮的人根本出不去。
  
  而他被放出來聽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了小燕子的近況,原來,她和爾泰的婚事就在下個月,原來,她這些日子沒有來看他,不是因為被關禁閉,而是忙著學做新嫁娘,原來,他不在她身邊的日子,爾泰經常陪著她……
  
  永琪覺得自己已經快瘋了,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明知道她馬上就要嫁人,可是他還是不可抑制地想要擁有她,想要牢牢守著她一輩子,不讓其他男人接近她一步!他一定是瘋了,一定是!
  
  衝進延禧宮,令妃正在教九格格念詩。她自己不識字,不代表她不會念詩,她算得上天資聰穎,以前跟著孝賢皇后的時候,也見她吟過幾首,那般端莊文氣的模樣,是她一本子難以企及的高度,但是她不想自己的女兒也像她一樣,她的女兒,是皇家的格格,一定不能像她一樣!
  
  想到皇上誇和孝聰明的場景,令妃面上愈加嚴肅:「再來一遍,這麼簡單的詩,教你這麼多遍你怎麼還不會?」這個女兒,體弱多病,她原先想讓皇上多多憐惜,誰知道和孝出生後,皇上就好像忘記有這麼個女兒似的,雖然吃穿不虧待,卻也從來沒有像對待和孝那樣,百般寵愛,更加沒有尚未週歲便冊封固倫公主的恩寵。
  
  「令妃娘娘!」五阿哥衝進延禧宮,像是看也沒有看到九格格,眼裡只有這個撮合了小燕子跟爾泰的令妃娘娘。
  
  「令妃娘娘,我一向敬你如母,你為何這樣對我?」五阿哥一臉的苦大仇深,用那深邃哀傷的眼神注視著一臉驚慌的令妃。
  
  令妃也沒有想到五阿哥就這麼不經通傳就闖了進來,雖說她一向待五阿哥如親子,但是到底不是親生兒子啊,以前五阿哥來的話,還是帶了爾泰或者爾康,且一定經過太監宮女通傳,像今天這樣冷不丁地衝進來,還是第一次,真把她嚇著了。
  
  不過令妃能從小小洗腳婢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也不容小覷,只不過片刻便收拾好了面上的神情,一臉柔和地問道:「五阿哥這是怎麼了?趕緊上茶去。」打發了不是心腹的宮女太監,只留下臘雪冬梅。
  
  「令妃娘娘,皇阿瑪跟我說,小燕子跟爾泰的婚事,是您撮合的,是嗎?」五阿哥的目光緊緊地鎖住眼前的庶母,彷彿一眨眼,她就會逃走似的。
  
  令妃不知道五阿哥問這個問題是為了什麼,按理說,他對小燕子這個妹妹一直很好,與爾泰關係也融洽,莫非是覺得自己這事做得好?可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令妃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
  
  「令妃娘娘,我問你,是不是你撮合了小燕子與爾泰?」五阿哥拽著令妃的肩膀,無法控制地搖晃起來,直把令妃的旗頭都差點晃掉。
  
  「是是是……」令妃出了點頭還是點頭,她就怕自己不會答,被被活生生地晃死!這種死法,太恐怖了!
  
  「啊啊啊啊啊!」五阿哥赤紅著一雙眼,憤怒地瞪著令妃,好像要用目光將她凌遲處死般,一直到令妃腿軟即將站不住的時候,五阿哥才大嚎一聲往外跑去,直到那個時候,臘梅冬雪才敢跑上前來扶住自己的主子,五阿哥那個樣子真是太可怕了!
  
  令妃一坐到椅子上,帶著指甲套的手立馬毫不留情地扭上扶住她的手:「你們兩個死奴才!剛才為什麼沒有來拉開他?」眼睛卻一點都沒有瞟向角落裡嚇得瑟瑟發抖的九格格,她現在想的是,要怎麼搶先去跟皇上解釋剛才發生的事,宮裡沒有秘密,五阿哥激動地衝進她的延禧宮又一臉憤怒地衝出去,不消片刻就會人盡皆知。
  
  「冬雪,你趕緊去乾清宮,就說本宮跟九格格被五阿哥嚇到了。臘梅,你趕緊去請太醫。」還好有個女兒在身邊,這話應該不至於多麼難聽。
  
  令妃露出溫柔的笑容,朝角落裡的九格格招招手:「小九,等會皇阿瑪問你話,你知道怎麼說嗎?」
  
  九格格怯懦地搖搖頭,大眼睛水靈靈地無辜。
  
  「你呀,就跟皇阿瑪實話實說,知道嗎?」令妃循循善誘,雖然剛才她打發了人出去,但是難保沒有有心之人,說謊,還不如實話實說,反正她問心無愧,剛才五阿哥的確只是問了她幾句話就衝出去了。
  
  令妃歎口氣,這事情好像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了,沒想到,五阿哥對小燕子跟爾泰的婚事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應,現在想想,五阿哥之前那次被禁足,可不就是因為跟爾泰打架?
  
  難不成……
  
  令妃眼中眸光一閃,忽的重重歎口氣,看來自己這侄兒的婚事是不成了啊。就算成了,怕也不是良緣啊。
  
  不過……
  
  如果皇上知道自己的兒子對自己的妹妹有這樣的心思,他一定會盡力阻止的吧?身為最無辜的那個,按照皇上的性子,一定會給爾泰補償的。這樣便好,這樣便好!
  




☆、亂倫事出乾隆怒

  五阿哥衝出延禧宮,腦中只想著一件事,去見小燕子,去見小燕子!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這麼無情,往日那些甜言蜜語都只是說說!
  
  想那時,她拉著自己的袖子,嘟著嘴撒嬌:「永琪,你不會丟下我的吧?」
  
  當然不會!他怎麼捨得丟下她?
  
  她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每次水靈靈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被融化了,可是,可是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呢?以前,他、爾泰、爾康,還有小燕子,四個人不是很好嗎?小燕子跟爾泰愛鬧,爾康喜歡板著臉嚴肅,他則是在邊上看著他們玩,有的時候陪著她一塊胡鬧,雖然有些不正經,卻是他記憶力最快裡的時光了。
  
  可是自從他明確自己對小燕子的心意,好像一切都變了。他因為小燕子跟爾泰走得近,嫉妒地跟爾泰打架,被關了一個多月的緊閉,當得知小燕子要被指婚給爾泰,他不顧皇阿瑪的命令,跑出景陽宮,換來皇阿瑪一頓斥責跟更加嚴厲的懲罰,可是他不悔,如果能阻止小燕子嫁給別人,他做什麼都願意的!
  
  但是好像一切都是他的妄想,小燕子難道只是把他當做哥哥嗎?
  
  那為什麼他抱她的時候,她一點都沒有掙扎?
  
  為什麼他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時候,她那麼歡喜地答應?
  
  為什麼他說要給她一個家的時候,她感動地都要哭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難道不是愛他的嗎?難道不是嗎?五阿哥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爆炸了,他想找她問清楚,必須問清楚,不然他死也不會瞑目的!他那麼愛她,為了她什麼都不顧了,她為何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心只想著尋找答案的五阿哥衝進漱芳齋的時候,只有小鄧子小卓子在,見到他,慌忙打千行禮:「奴才給五阿哥請安,五阿哥吉祥!」
  
  五阿哥赤紅著一雙眼,瞪著兩個人:「你們格格呢?」
  
  小鄧子一哆嗦,連忙回答道:「格格在房間呢。」今天的五阿哥好可怕啊,平常溫文爾雅的人怎麼也變成黑臉了?
  
  五阿哥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往後院沖,小鄧子小卓子攔都攔不住,急得兩個人都要哭了:五阿哥喲,格格正在沐浴,您就算是格格的親哥哥,也得避避嫌啊!
  
  嘩啦一下推開門,正在給小燕子擦背的明月彩霞轉過身看到一臉肅然的五阿哥,全都嚇得呆住了,小燕子聽到動靜,就這麼直咧咧地光著身子就從浴桶裡站了起來,看到門口站著的五阿哥,竟然還笑得出來:「永琪,你來看我啦?」
  
  五阿哥傻了,面前的女子是他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愛人,光潔白皙的軀體就這樣赤/裸著出現在他面前,處處洋溢著青春的誘惑,她依舊是如此陽光燦爛的笑容,好像這麼久沒見,只不過也是剎那光華。
  
  明月跟彩霞慌忙拿起一邊的衣服替小燕子遮住,誰知一向和氣的五阿哥竟然像是發瘋了似的,朝她們吼道:「給我滾出去!」
  
  明月彩霞一哆嗦,竟是連滾帶爬,撲倒了外面的小鄧子小卓子身上,四個人面面相覷,完全傻愣。這究竟是怎麼了?五阿哥難不成是吃錯藥了嗎?皇家最重規矩,他怎麼可以進自己妹妹的浴室?而且,而且格格還光著身子呢!這事要是傳出去,格格的名聲,還有嗎?
  
  小鄧子小卓子彩霞都哭喪著臉,只有明月呆呆愣愣不知道在想點什麼,剛才五阿哥看格格的時候,那眼裡的火熱,她看得清楚!這分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小燕子身上披著彩霞混亂中蓋到她身上的衣服,香肩半露,神情無辜,落在五阿哥眼裡,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那紅紅的嘴唇,分明就是誘惑他去採拮,那柔軟的腰肢,分明就是勾引他去摩挲,那修長筆直的大腿,更是讓他血脈噴張。
  
  「永琪,你怎麼來了?」小燕子從浴盆裡跨出來,水珠還在從腰間往下淌,流過平坦的小腹,看的五阿哥眼底赤色一片。
  
  幾步上前,五阿哥理智全無,一下抱住夢中情人,語氣急促:「小燕子不要嫁給爾泰不要嫁給爾泰!」你若是嫁給爾泰,我一定會死的!我只要想想你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我就嫉妒得想殺人!
  
  小燕子水靈靈的大眼睛一下子呆住了,永琪怎麼又抱她?「永琪,爾泰說等我們成親以後他會帶我去騎馬,你也要一起去嗎?」爾泰還說會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隨便哪裡都可以。
  
  「啊啊啊啊!」五阿哥心裡像是著了一把火似的,燒得心肝肺都灼熱焦疼,她那麼純真的面孔,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她的未來裡,只有福爾泰!
  
  什麼都顧不了了,他只想擁有眼前這個人,一輩子擁有她,誰也搶不去。俯身府上她紅艷艷的唇,那麼可口,隨意披在身上的衣服也早就凌亂,露出她胸口一片潔白,那跳脫出來的柔軟,像是有魔力似的,勾著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不多久,小燕子早就軟了下去。
  
  靠在他的懷裡,小燕子整個人都懵了。永琪怎麼可以對她做這樣的事?不是只有爾泰可以對她這麼做嗎?剛才她想逃的,但是永琪竟然點了她的穴道!
  
  順著她的唇往下,五阿哥吻上他一直想都不敢想的盈軟,那麼溫暖細膩的觸感,竟讓他捨不得放手。他早就有了侍妾、側福晉,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用幾乎膜拜的心理去吻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竟然還是他的妹妹!
  
  浴室內究竟發生點什麼,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是令妃的行動很快,為了撇清關係,五阿哥瘋癲似的症狀便被無限地擴大了匯報給了乾隆。
  
  乾隆一聽永琪竟然一放出來就敢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立馬怒火沖天,親自帶了侍衛要去將這不孝子抓起來。
  
  怒火沖沖地趕到漱芳齋,看到的是奴才們跪了一地的場景,永琪跟小燕子卻不見身影,乾隆不明所以,怒斥道:「五阿哥呢?你們格格呢?」
  
  小鄧子小卓子都嚇得瑟瑟發抖,彩霞更是直接癱軟在地,最後還是明月扭了自己一把後大著膽子回到:「回皇上的話,五阿哥跟格格,在、在後面的浴房……」也許,這個時候,兄妹倆已經發生了點什麼!一想到心愛的男人用那樣火熱的眼神去看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妹妹,明月就覺得心如刀絞,原來,五阿哥這麼喜歡來漱芳齋,不是因為疼惜這個妹妹,而是愛上了自己的妹妹!她太傻,她竟然會因為五阿哥不同於別人的溫和而心生不該有的念頭,她真該死!
  
  乾隆剛要叫所有侍衛進去抓那不孝子,卻忽然警醒,浴房?為什麼兄妹倆會去浴房?「五阿哥去浴房作甚?」
  
  明月垂下臉,已經不敢看皇上的面容:「回皇上的話,五阿哥來的時候……奴婢正在伺候格格沐浴……」格格赤身裸體的模樣,都被五阿哥看去了!接著五阿哥又趕出了所有人,兩個人關在浴房裡,已經小半個時辰了!
  
  乾隆踉蹌了兩步,還好身邊的小太監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他,這、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永琪進去的時候小燕子正在沐浴?永琪學的這麼寫詩書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七歲不同席,難道先生沒有教他嗎?小燕子是他妹妹,而且是年紀相近的妹妹,他難道不知道顧忌一下嗎?
  
  以往知道永琪與小燕子關係好,只當永琪是對這妹妹有些愧疚,畢竟當時永琪的一箭差點要了小燕子的命,但是,如今這話,卻已經讓人浮想聯翩了。年紀相近的兄妹,浴房,孤男寡女……
  
  這再往下想,便是那不堪入目的畫面了!
  
  乾隆雖怒,但是也知道顧忌皇家臉面,揮手讓侍衛們都下去,讓人去找了兩個嬤嬤,全都是要老死慈寧宮的那種,帶著她們走近了漱芳齋的浴房。
  
  漱芳齋的浴房在小燕子閨房的對面,不大不小,此刻,浴房的門半掩著,只一眼,乾隆就覺得自己『轟』地一下,全身的血脈倒流,直衝腦門。
  
  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那濕淋淋的地上,兩條白花花的身影糾纏在一起,主角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跟女兒!!!
  
  「畜生!!!」乾隆齜目怒吼,一腳踹向那浴房的門,纏綿的兩人猛的聽到那怒吼,一陣哆嗦,濃烈的氣息撲面而來,乾隆只覺得自己噁心得要吐了。
  
  他的兒子,跟他的女兒,苟合了!亂倫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天下有他這麼好笑的阿瑪跟皇帝嗎???被天下臣民知道,大清皇室還有臉立足於世嗎?他死後,還有顏面去見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嗎???
  
  五阿哥一抬頭,看到滿臉怒容的皇阿瑪,剛釋放後的快感,瞬間變成戳心的恐懼:「皇阿瑪!都是兒臣的錯!兒臣只是情不自禁,不關小燕子的事,求你大發慈悲,放過小燕子!兒子願意以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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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為愛甘為妾

  小燕子只覺得自己下面痛得厲害,最開始的時候,永琪是點了她的穴道的,只是過了沒多久,他就解開了自己的穴道,而那個時候,她整個人都已經昏昏沉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永琪竟然抱著自己,他還親她,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被他吻著吻著,她全身都發熱了,好想跳進水裡去泡泡。
  
  一直到剛才,聽到皇阿瑪的聲音,她才發現,她跟永琪竟然都沒有穿衣服!而永琪竟然還一直跪在地上,死命地磕頭,而皇阿瑪的臉色卻讓人覺得恐怖,好像要殺人。
  
  「永琪……永琪……」小燕子本能地尋找保護,身上只遮了一件剛才嬤嬤披到她身上的衣服,堪堪遮住最重要的部位。
  
  乾隆一見這女兒非但不悔過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要去找那亂倫的哥哥,怒火像是滔天巨浪似的,直湧上心頭,一腳踹上永琪的胸口,怒罵道:「朕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禽獸不如的東西?小燕子是你妹妹啊!你怎麼能對你妹妹做這樣的事!」情不自禁?能夠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這樣情不自禁的事嗎?
  
  五阿哥只知道一個勁地磕頭,他知道今天恐怕難逃一死,但是他不能看著小燕子陪他一起死,「皇阿瑪,兒臣不孝……兒臣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小燕子會嫁給別人,兒臣的心就像是被丟盡了油鍋裡……」
  
  乾隆喘著大氣,憤怒過後,心裡竟湧起無限的悲涼,是不是他這個皇帝真的做的不好?所以老天爺也要懲罰他?兒子只想著自己的情難自禁,卻沒有想過他這阿瑪知道自己兒子跟女兒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後會是怎麼樣的難受痛苦。
  
  莫非,這就是老天爺對他之前這麼多年好大喜功的懲罰?
  
  「永琪……你這樣,要小燕子怎麼辦?要皇家的臉面怎麼辦?」小燕子已經指婚給了福爾泰,就算是包衣奴才,也是要臉面的啊,誰家肯娶一個跟自己兄長亂倫的格格?這事若是傳揚出去,皇家,真的會淪為笑柄的。
  
  永琪跟小燕子……這事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銳利的目光射向一邊的兩位嬤嬤,兩位默默皆是雙腿一軟,慌忙磕頭:「老奴一定守口如瓶!」她們是太后最信任的老嬤嬤,不然,皇上也不會找她們來開這浴房的門了。
  
  「嬤嬤們跟在皇額娘身邊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等會出去怎麼說,可是知道了?」
  
  「奴婢知道!格格沐浴完在園子裡摔傷了腿,五阿哥想去扶格格,也不甚被絆倒,傷了腰。」嬤嬤知道,這事絕對不能讓別人產生一點的懷疑,不然,死的就不是一個兩個了,皇家秘辛,最不缺的就是陪葬者。
  
  「那好,嬤嬤去吧。」還好沒有讓那些侍衛跟進來,這麼多一等侍衛,不少都是八旗大戶,就算是想殺人滅口,也是不可能的。
  
  屋裡只剩下乾隆跟趴在地上的五阿哥和小燕子。小燕子還是迷迷糊糊,小手牢牢地抓著永琪的手,大眼睛有些受傷地瞪著皇阿瑪,皇阿瑪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永琪,以後,你就留在景陵,好好替朕陪陪聖祖爺吧……」乾隆一夕間像是老了許多,語氣竟也如垂暮的老人。
  
  五阿哥驚恐地抬眼,皇阿瑪要放過他?那麼就意味著小燕子會死?不不不!若是留他一人獨活在世上,沒有小燕子的人生,他活著有什麼意思?「皇阿瑪請三思!這一切都是兒臣的錯!小燕子只是受兒臣脅迫的!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敵得過兒臣呢?皇阿瑪三思!不能殺了小燕子啊!」像是不知道痛覺似的磕著頭,五阿哥滿心都是恐懼,一想到小燕子被處死的情景,他就覺得全身冰冷。
  
  這回小燕子算醒過神來了,皇阿瑪要殺她?皇阿瑪為什麼要殺她?因為她跟永琪做了這樣的事嗎?「皇阿瑪,你為什麼要殺我!」小燕子怒視。
  
  乾隆冷笑,他當初為什麼要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兒?現在想想,她到底有哪點像雨荷了?記憶中的雨荷,分明是溫婉清麗的大家閨秀,怎麼會教出這樣毫無規矩的女兒?「你跟親生哥哥亂倫,朕留你不得了。」莫名其妙地處死一個阿哥,對朝堂的震盪不可謂不大,而後宮裡忽然病死一個格格,卻是習以為常。
  
  小燕子其實不笨,腦子轉得快,一聽乾隆的話,立馬接口道:「那我不是永琪的妹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她已經完全忘記了當日令妃娘娘的告誡,若是讓皇上知道你不是真的格格,那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
  
  小燕子瞪著大眼睛,看著露出疑惑的父子倆,拍著胸口:「我不是皇上的女兒,紫薇才是!」
  
  宮裡出了件大事,那民間格格不知道得了什麼病,連夜被送到宮外養病去了。哎,都快大婚了,遇上這麼件事,還真是晦氣。
  
  而那西藏公主選駙馬的事,也是近日宮裡一大熱門消息,據說那西藏公主長相活潑可愛,性子卻是霸道野蠻,跟那民間格格啊,差不離。
  
  據說那西藏公主跟五阿哥走得很近,每天都纏著五阿哥陪她出宮去逛,兩個人形影不離呢。
  
  聽著手下匯報的這些消息,乾隆背手長歎。那日,得知小燕子非自己女兒的一刻,乾隆承認自己有些慶幸,幸虧不是自己女兒啊。雖然是他一時糊塗,沒有弄明白就認了女兒,但是好在沒有冊封,也沒有寫入玉碟。認錯一個女兒,總比兒女亂倫來得好。
  
  見到永琪喜極而泣的那一刻,乾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兒子,與大位是無望了,但是……
  
  看了一眼緊緊擁抱著小燕子的永琪,乾隆眼中精光一閃,去西藏最好的人選有了。
  
  在永琪心裡,小燕子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在以為小燕子是他親生妹妹之時,他尚且敢做出這樣的事,如今,為了得到不是他妹妹的小燕子,讓他做什麼,他會拒絕呢?
  
  於是,連夜將小燕子送出,父子倆徹夜長談,永琪最終答應去做西藏駙馬,條件是等事成之後,乾隆將小燕子賜給他做庶福晉。一個民間混混,能夠做皇子庶福晉,已然是天大的福分。
  
  說他殘忍也好,說他冷血也好,乾隆此刻全不在意,兒子從來沒有顧慮過他這個阿瑪的感受,如今,他不過是利用這個兒子,為大清做事罷了。
  
  罷了……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吧……天家無情,他早該知道的。
  
  傅恆等人不知為何皇上連夜召見他們入宮,但是等知道五阿哥將會成為西藏駙馬的事後,眾人皆沉默了。
  
  五阿哥,不得不說,在座的,除了紀曉嵐對他印象還好些,其餘幾位,都對這位阿哥敬而遠之。
  
  只是沒想到,這位曾經最受寵的阿哥,竟然會被遺棄到這個地步?如果成了西藏駙馬,那與大位必定無緣,怕是連貝勒郡王也不成了。
  
  傅恆斟酌著開口:「皇上,五阿哥身為皇子,會不會……」會不會日後有了反心?到時候反倒成為朝廷心頭大患?
  
  乾隆搖搖頭,表示知道愛卿的顧慮:「這點諸位愛卿不必顧慮,朕自是考慮妥當了才決定的。」有小燕子在,就不怕永琪反。說是皇家無情也罷,父子兄弟,從來都不像普通百姓家相親相愛,皇阿瑪與十三皇叔,這樣的兄弟那是百年難得一見的。
  
  如此一番計劃,永琪成為西藏駙馬便是鐵板釘釘的事情,永琨等人都事先被告知了西藏的習俗,一個個全都退避三舍,到了選駙馬那日,不是稱病便是故意落了下風,最後,五阿哥威風凜凜地打贏了幾個西藏大漢後,被賽亞欣喜地宣佈成了她的駙馬了。
  
  巴勒奔原先還怕皇上會因為自己選了他的皇子做駙馬而惱怒,剛想斥責賽亞亂說,竟聽到乾隆直接下旨,指婚賽亞跟五阿哥,巴勒奔當下也愣住了,不知道這大清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是兒子太多,所以送掉幾個也無所謂?
  
  這麼一想,巴勒奔冷汗就要下來了,要不要這樣啊,他的兒子一個個都沒出息,也就個賽亞還能擔當大任,結果人家大清皇帝已經兒子多得往外送了?
  



☆、含香進京再添亂

  蘭馨生了個兒子,過程多麼艱難,雲舒也只是聽別人說說,她自己也是孕婦,兩位額娘還有姑姑根本就不敢讓她靠近,就怕嚇著她。
  
  隨著蘭馨家小巴圖魯的出生,一起傳來的還有回疆求和的好消息,海蘭察、福靈安等人不日就將回朝,而且阿里和卓也將攜女同來,以示回疆求和的誠心。
  
  秀嫻去看完蘭馨跟小娃娃,告訴蘭馨這個好消息以後,走出暖閣,整個人便有些昏昏沉沉了。含香要來了啊,那個讓乾隆神魂顛倒五迷三道的香妃娘娘啊,那個能夠吸引蝴蝶私奔七次還是照樣封妃的奇女子啊。
  
  秀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對乾隆,說是夫妻,倒不如說是搭伙過日子,他是孩子的父親,卻不是她心底的丈夫。與其說她不介意跟這麼多女人分享他一個男人,倒不如說她一點都不在意。因為不在意,所以無所謂。
  
  只是,含香鬧出來的動靜,不會是一般的大,說不定,會影響到她,畢竟,那個在宮裡一直穿著回疆的衣服招蜂引蝶的人,可是讓原著裡的皇后挨了好幾次罵。還記得,太后讓皇后給含香換衣服,最後皇上怎麼對皇后說的?你要是敢扒含香的衣服,朕就扒了你的皮!
  
  如此寒心的話都說得出口,秀嫻嘴角掛起冷笑,你的愛妃,她自然不會去招惹,只是,夾在太后跟含香之間,他難道以為她好做人嗎?一邊是太后,一邊是皇上恩寵的寵妃,她得罪哪邊都要開罪人。這樣的處境,還真得要她好好思量下,究竟如何做才是最好。
  
  一邊小燕子跟五阿哥的事情還讓她摸不著頭腦,另一邊含香又要來,秀嫻真的是頭大。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聲不響的,小燕子就生病出宮了,而更奇怪的是,五阿哥竟然成了賽亞的駙馬!
  
  這消息真的讓秀嫻跟雲舒都震驚了半天,先不說五阿哥這麼一走,以後要回來就難了,就說五阿哥對小燕子,難道不像原著裡那樣愛得深沉嗎?難道是因為兩人以為彼此是兄妹,所以並沒有產生非一般的感情?然後賽亞才是五阿哥真正的真命天女?而小燕子跟爾泰,才是真心相愛?
  
  這個玄幻的世界喲。
  
  含香還在漫漫進京途中,誰也不知道她在這中間又會私奔多少次。現在對雲舒來說,頂要緊的,還是養好肚子裡這個。
  
  這娃娃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他阿瑪,自打有動靜以後,就沒一刻是消停的,孕吐吃不下東西都還算是好的,最讓她難受的,是大晚上的抽筋,疼得厲害,煙雨跟煙霞根本不敢離開一刻,整夜整夜地輪著陪她,嬤嬤們也是在外守著,一有動靜就趕緊進來瞧瞧。
  
  這才六個多月,肚子像是吹氣球一樣鼓了起來,偏偏其他地方卻日益消瘦,那原本還有些肉的小臉,現在也變得尖尖的,看的吳扎庫氏跟瓜爾佳氏急得不得了,整日想著給她進補,可是雲舒又是吃什麼吐什麼,喂得急了,還直接什麼都吃不下了。
  
  「雲舒,你要是有什麼想吃的,就跟額娘說啊。」瓜爾佳氏看著瘦了一大圈的兒媳婦,眼裡著急,等瑤林回來看到自己原來健康白淨的媳婦變成現在這副又瘦又憔悴的樣子,還不定得多心疼呢。聽老爺的意思,為了不讓軍前分心,雲舒懷孕的消息並沒有傳過去。一樣的,蘭馨產子的事,估計海蘭察到現在也還不知道呢。
  
  哎,出征在外,男人在沙場上賣命,女人也在家裡遭罪呢。
  
  海蘭察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時候,被賜名阿穆巴的小子已經過了滿月了,乾隆不知道是心疼女兒還是怎麼的,在回疆的使團進京之前,便讓永琨接替了海蘭察,而福靈安、福長安以及永璸等人,還是依舊留下。
  
  永琨見到哥哥,不免問候幾句,畢竟幾位哥哥都上了戰場,瑤林、長齡也隨軍出征,只有他一直留在京中,身為想要建功立業的八旗男兒,他自然有些怨言。何況,在京城裡招待西藏土司跟賽亞公主又不是他喜歡的,一直到上個月送走了多了一位西藏駙馬的西藏使團,他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兄弟見面,自然是要交流下京城內外的消息,永璸聽了五阿哥的事,也覺得驚奇,不過他更擔心的是,皇上會不會已經知道小燕子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了?畢竟,那位夏紫薇小姐,還在他們府裡呢。
  
  而永琨聽哥哥說到那位回疆的聖女,也是無語,竟然想要出逃?在大清大軍的護送下,竟然有這種念頭,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哥,雲舒懷孕了,你知道嗎?」永琨想到昨兒去見的妹妹,秀氣的臉上早沒了往日的紅潤,憔悴得讓他心疼。
  
  永璸驚喜地抬眼,卻發現弟弟臉上並不是該有的喜慶,不禁疑聲道:「雲舒懷孕不是好事嘛?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永琨歎氣道:「瑤林出征在外,聽額娘說,雲舒自打懷孕以後就沒有好好吃東西,整個人都瘦了下去,我昨兒去看過她,除了肚子大了起來,整個人都瘦成骨頭了。」說起這唯一的妹妹,永琨一向是疼愛有加的,看到她那模樣,心疼得緊。
  
  永璸也沉默了,他的福晉早年生養的時候不是整個人都胖了不少嗎?怎麼到雲舒這兒就反個個了?
  
  「瑤林可知雲舒懷孕的事?」這出征,根本無法確定歸期,說不定,等瑤林回來的時候,兒子都滿地跑了!
  
  永琨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連海蘭察都是剛才才知道自己做阿瑪的,你說瑤林能知道嗎?」
  
  永璸歎氣,目光往後面那遮得嚴嚴實實地馬車望去,這阿里和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提出要他女兒做那紗帳的轎子進城,我呸,他看那什麼聖女,除了身上有些怪味,哪裡有他們家雲舒跟晴兒生得好看?
  
  「哥,皇上的意思,是讓阿里和卓明早再進城?」今晚大軍先在城外駐紮,明天再由侍衛來接阿里和卓一行人進宮見駕。
  
  「我看是的,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我們停住了。」說是說讓士兵們先休整一下,實際還不是為了給阿里和卓一個下馬威,他阿里和卓是來求和的,給的待遇也就這麼點了,只是連累著他們也不能先回府。
  
  「這什麼聖女,也是來找駙馬的?」永琨如今對這些什麼公主的都是敬而遠之,自打知道西藏公主可以有幾個駙馬以後,他就覺得自己跟吞了蒼蠅似的,剛送走一個西藏公主,又來一個回疆公主,還真夠忙的。
  
  「誰知道呢,這公主啊……」永璸皺了皺鼻子,做了個『不咋地』的表情,一路上總是有黑衣人襲擊,幾次下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根本就不是沖大軍來的,而是沖這公主來的。若只是單純被襲擊,他也能理解,說不定是為了破壞回疆跟大清議和呢,可是每次抓到黑衣人,這公主都要跳出來求情,還每每都是下跪,怎麼看都是大有內情的樣子。
  
  這從小跟著和親王混跡各大戲樓的永璸自然自己腦補了,莫非這唱的是癡男怨女的戲碼?這阿里和卓,做的就是那讓萬人唾棄的拆散鴛鴦的惡人?
  
  不管怎麼說,反正他們的任務就是安全地把這回疆使團送進京城,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還別說,這麼久沒見,他還真挺想他家那不聽話的小兔崽子的,趕緊回家抱兒子才是正經事喲。
  



☆、雲舒落紅含香害

  雲舒挺著大肚子進宮給太后請安,看的太后跟耿太妃兩個人連連唏噓,直說心疼,這丫頭原本圓嘟嘟的小臉怎麼瘦成針尖了啊?
  
  「我的寶貝孫女哦,這怎麼兩個月沒見瘦成這樣了啊?」耿太妃瞇著眼,癟著沒門牙的嘴,拉著雲舒的手就差掉眼淚了。
  
  「瑪嬤。」雲舒掛起笑臉,「這些日子好多了,不怎麼吐,能吃下點東西,瑪嬤不用著急。」她當然想盡了各種法子吃,不說肚子裡這個需要營養,就是她自己,再這麼虛弱下去,生產這一大關,怕是難熬。想著還在平亂的瑤林,雲舒挺了挺胸膛,無論如何,也要等到他回來。
  
  「桂嬤嬤,趕緊把我那根千年人參拿出來。」太后朝身後的嬤嬤遞了個眼色,慈祥地對著雲舒笑:「雲舒底子好,補補就補回去了,待會回去的時候吶,把那人參拿回去,啊。」
  
  雲舒笑著謝恩,這兩位老人家,無論如何,對她都是真心。
  
  「雲舒曉得的,為了肚子裡這個,雲舒也會多吃些的。」
  
  看著她笑起來勉強看得出血色的臉,太后跟耿太妃又關照了幾句,才讓嬤嬤送她去的坤寧宮。
  
  「這孩子吃苦了哦∼」太后感歎。生孩子本來就是難關,這男人還不在身邊,可不心裡就缺點什麼嘛。
  
  「是啊,這孩子除了剛出生的時候得了場病,之後就順順利利的,哪裡吃過苦啊。」老爺子對這孫女的在乎程度,誰都看出來了,這幾個月,雖說老爺子沒有親自去探望,但是這常駐富察府的太醫,還有蘇培盛隔三差五地探視,可不就是老爺子的意思?
  
  「好了,先別說這了,今兒那回疆的什麼阿里和卓跟他那女兒也要進宮,這會兒,估計也快到了。晚上吶,又是接風宴,哎,這事兒還真多。」這五阿哥做了西藏的駙馬,太后耿耿於懷了很久,從小在身邊長大的孫子,說進藏就進藏了,這古來有文成公主,這現在怎麼還有大清的皇子駙馬?
  
  不過,最後在皇上的勸說下,太后總算是緩過了氣,畢竟孫子再親也沒兒子親,既然皇上說永琪是為了大清為了社稷,那麼她這個做瑪嬤的自然也不能拖後腿,而且,皇上也說了永琪是會回來的。所以說,在永琪離京的時候,她準備了好些藥材器具地讓他帶著,也算是她這瑪嬤的一片心意了。
  
  太后現在對這什麼公主的最沒好感,誰知道她是不是也是來大清找駙馬的啊?好端端的不在回疆招,偏偏要來大清,想想就氣人,這回,要是再帶走她哪個孫子,她是說什麼也不肯了。
  
  「那什麼回疆的阿里和卓進宮了,剛才小順子還說,福靈安兄弟跟永璸兄弟都進宮見駕了。」耿太妃雖然不管事,但是人家也心疼孫子,這麼久沒回來,她也想知道永璸是胖了還是瘦了,這不就讓小順子守著,看到他們兄弟就趕緊回來告訴她一聲,還好還好,小順子說,永璸就是黑了些瘦了些,別的倒是沒瞧出不一樣來,這樣她也就放心了。
  
  「這回可別鬧什麼蛾子了,我就是看不慣那些個,西藏回疆那麼大的地方,怎麼就找不到個駙馬?」太后嗤之以鼻。
  
  「好了姐姐,他們不過是尋個名頭罷了。」耿太妃安慰道,還不就是尋個名頭跟大清議和?她雖然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但是古往今來,最常見的議和,不就是姻親?
  
  「咱婦道人家不管這些,還是歇午覺去咯∼」
  
  太后說完這句話,豈料才兩盞茶的功夫,送雲舒出去的嬤嬤竟然驚慌失措地沖了回來:「太后娘娘不好了!雲格格落紅了!」
  
  『匡當』一聲,太后手裡的茶盞落地。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送雲格格去坤寧宮的嗎!」太后震怒。進宮來給她請安就出事?她要怎麼跟富察家交代?怎麼跟和親王府交代?怎麼跟老爺子交代?怎麼跟耿妹妹交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后一邊急著往外走,一邊問道。
  
  嬤嬤擦著汗,連忙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原來,雲舒一行人到坤寧宮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回疆的含香公主竟然也在坤寧宮!
  
  原來,自從西藏土司一行後,回疆也按的是那規矩來,早上在太和殿叩見皇上,晚上擺宴接風。
  只是含香不像賽亞那樣是作為繼承人培養的,到那朝堂上有些不合適,乾隆便發話讓她先去坤寧宮拜見皇后。
  
  就這樣,雲舒到坤寧宮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摘去了面紗的含香。果然是國色天香。
  
  含香很有禮節地對她行了一個回疆禮,雲舒自然也回禮。
  
  一開始都相安無事,含香也真的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現在也看不出她那鋼一樣的烈性子。雲舒跟姑姑對視一眼後,便也靜靜地坐在一邊,端起大清格格該有的架子。她知道,這又是一場硬仗,姑姑依舊端莊婉秀的面容下,怕不如面上所見那般平靜。
  
  含香話不多,基本都是雲舒跟秀嫻說話,她只坐在一邊,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只是坐了才片刻,雲舒便覺得小腹有些墜脹,過了不多久,□更像是平日來潮的感覺,雲舒當下就白了臉:「姑姑,痛!」
  
  秀嫻也嚇了一跳,雲舒薑黃色的旗袍下擺儼然已經染上絲絲殷紅,那蒼白的小臉,更是觸目驚心。
  
  太醫片刻後便到,一通手忙腳亂以後,太醫只說格格是聞了致流產的藥物了。秀嫻當然大怒,當下便命令太醫徹查,不多會兒,便在含香身上找到了源頭。
  
  含香本身的香味,是沒有導致流產的作用的,但是她曾經為了跟蒙丹私奔,試圖用藥物去掉身上的香味,最後,味道沒有去除,那些藥物卻對她的身體產生了影響,連帶著她身上散發出的味道,也會對孕婦不利,尤其是近距離長時間的接觸,更是容易滑胎。
  
  雲舒坐在含香的對面,兩人距離不過一人之隔,那濃郁的香氣本就熏得雲舒暈暈乎乎,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聖女身上傳說中能吸引蝴蝶的芳香,卻是那能要人命的根源。
  
  秀嫻本打算無視含香的,這皇上要怎麼恩寵他的小香妃也好,含香是要變成蝴蝶飛走還是蜜蜂飛走也好,與她都無關,只是,含香千不該萬不該,竟是害雲舒差點小產的罪魁禍首。無論是有心也好,無意也罷,說她是遷怒也好,說她是趁機為了除掉含香也好,秀嫻都無所謂,她就是不能原諒任何傷害雲舒的人。
  
  若是說和孝是與她真正骨肉相連的女兒,那麼雲舒,便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捨棄的親人。上一世,姑侄倆情同母女,這一世,她們是彼此最親的依靠。想到雲舒裙擺上的殷紅,還有那張蒼白無色的小臉,秀嫻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揪起來了。
  
  這種時代,生孩子本就像是從鬼門關走一遭,而雲舒自打懷孕以後,身子一直不好,若是這次有個閃失,她要如何是好?想到雲舒與瑤林才成親三月便分離,想到她說起瑤林的時候那幸福又羞澀的神情,秀嫻對含香的怨,便多上一分。
  
  既然已經有了相親相愛的愛人,又何苦說是為了族人而獻上自己?既然已經準備為了族人獻上自己,又何苦為了愛人守身如玉?幾次私奔,最終的結果竟是害的她的雲舒受盡苦頭?
  
  雲舒差點小產的事秀嫻不敢瞞著,當下便讓嬤嬤們去匯報給了慈寧宮,畢竟,現在含香還不是後宮之人,她這個皇后,就算是想要處置回疆的公主,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太后曉得,那麼皇上必定也會知道。
  
  秀嫻冷笑,她就是想讓皇上知道,他等會會一見鍾情的女人,到底跟男人私奔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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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病危弘晝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后跟耿太妃相互扶著,抖著手走進坤寧宮,看著躺在榻上面無血色的孫女,兩位老太太的臉色都很難看。
  
  耿太妃對這個孫女本就疼愛,如今見她這般沒人氣的樣子,當下便紅了眼睛,而太后除了心疼雲舒外,想得更多的是,這要如何對富察府交代?這極有可能是富察府的嫡長孫吶!這又該如何跟弘晝這小子交代?弘晝有多寶貝這女兒,瞎子都能看出來,若是讓他知道雲舒如今毫無生機地躺在這兒,他還不定得怎麼鬧呢!最關鍵是的,怎麼跟老爺子交代?一想到老爺子不怒自威的樣子,太后依舊忍不住抖上三抖,實在是印象太深。
  
  「回太后娘娘的話,雲格格若是好生將養著,不出意外的,孩子還是能保住的……」太醫斟酌著道:「不過,格格如今傷了身子,以後怕是……」怕是難以受孕且這一胎能保住,已經是謝天謝地。
  
  耿太妃踉蹌著後退兩步,饒是早就知道結果的秀嫻也忍不住咬緊牙關,這年頭,沒人會在意少生優育,雲舒若是再也生養不了了,就算福康安依舊把她當寶,他也不可能為了她而斷後啊!就算雲舒這一胎生的是兒子,在如今講究多子多福的年代,福康安真的會不介意嗎?
  
  想到原本可以幸福的侄女如今面臨的撲朔未來,秀嫻若不是理智尚存,怕是早就一巴掌扇到含香這張怎麼看怎麼無辜的臉上了,你要和你的蒙丹私奔,為何不私奔個徹底?為何又要為了你所謂的族人進京來?為何為何?!
  
  「真身阿拉會保佑雲格格的……」含香雙臂交握,虔誠地祈禱,她身邊的侍女也跟著用回語唸唸有詞。
  
  「這就是那回疆的公主了?」太后肅容問道。
  
  含香不卑不亢:「含香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冷笑,她都進來多久了,這回疆公主的眼睛挺大,怎麼就沒瞧見她?「你可知就是你身上這股子怪味,害的雲舒差點小產?」
  
  「太后娘娘,含香自出生便帶著香氣,在回疆,這是聖女的象徵。」含香毫不示弱地跟太后對視,她很同情雲格格,但是並不代表她會把不屬於她的罪攬到自己身上,真身阿拉會保佑每一個人,包括雲格格。
  
  「你倒是挺無辜。」一向笑瞇瞇的耿太妃從剛才的灰敗中恢復,能夠活過齊妃、年貴妃,本來就不只是運氣好的關係,耿太妃一向不與人爭,但是不代表她就是個軟柿子。嘴角依舊吟著笑,甚至比剛才更加慈祥,耿太妃開口對含香道:「回疆的聖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是這種無辜中帶點柔弱,柔弱中又帶著倔強的眼神,像極了當年的年貴妃,那個享盡了寵的女人。
  
  「那你可知道,你們回疆,這次不過是來求和的?」頓了頓,耿太妃又道:「那你又可知道,躺
  在這裡的雲格格,她的阿瑪哥哥還有額駙,隨便哪一個都能讓你們的目的付之東流?」若是弘晝跟那幾個小子知道雲舒遭了這麼大罪,以後……以後說不定再不能有孕,他們幾個,能善罷甘休?阿里和卓要是不給個滿意的答覆,弘晝能讓弘歷順利地跟回疆達成和解?就是殺了這所謂的聖女,說不定都無法讓弘晝跟永壁、永璸、永琨幾個解恨!
  
  「忘記說了,雲舒的額駙,便是此次攻打回疆的副將福靈安、福隆安的弟弟,一點都不比他的哥哥遜色的將軍。」富察兄弟此次在回疆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在回民中幾乎婦孺皆知。耿太妃的目光再次落在榻上毫無血色的孫女身上,女人一輩子,求的是什麼?不就是子孫滿堂,和樂一生?結果,就因為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回疆聖女,竟然害的她的雲舒連肚子裡這個孩子保不保得住都還難說?一想到這裡,耿太妃就忍不住落淚,她活了一輩子,就算是在雍親王最難熬的那段時間她都沒有落淚,如今老了老了,眼淚倒是不值錢了。
  
  太后一見耿太妃落淚,眉頭皺的更緊了,晚上給阿里和卓等人的接風宴都還沒舉行就鬧出這麼一遭,怕是這個時候皇帝也該知道這事了,她怕的就是爺會遷怒,自小帶大的孫女,感情必不一般吶。
  
  「回稟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皇后娘娘,皇上、和親王正在趕過來。」小德子弓著身子進來回稟。剛才他跟蘇公公說這事的時候,一直都笑瞇瞇的蘇公公聽到雲格格出事竟是一口氣沒緩上來差點暈厥!半盞茶的功夫以後,蘇公公才是白著一張臉進養心殿去的。他膽兒小,不敢靠近了聽,但是好像還是聽到裡面有砸東西的聲音。他就說嘛,那位爺定是氣壞了,只是這事若是瞞著,說不定等被這位爺知道,後果更嚴重,皇后娘娘這才讓他趕緊來說一聲。
  
  這麼些年,雲格格待人和氣,坤寧宮上下無不把雲格格跟蘭馨公主一樣看待,剛才看到雲格格那小臉慘白的,他都不忍心看。什麼西藏公主回疆公主的,能跟咱們愛新覺羅家的格格比嗎?
  
  養心殿知道消息的時候,乾清宮差不多也得到消息了。畢竟事關富察家,乾隆也沒想瞞著,要是雲舒真的出了點事,不說這位平時看著好說話的小舅子這裡過不去,就是瑤林那也沒法交代啊,人家出門在外替你賣命,你這做主子的竟是連人家福晉都照顧不好?只是乾隆也考慮到事情原因,不敢這個時候說實話。
  
  畢竟,這還沒提他那最不好弄的弟弟了,要是被弘晝知道原因,阿里和卓還能有命活著回去?老爺子那倒好弄,畢竟老爺子總該是以大事為重的吧?
  
  乾隆歎口氣,剛想將事情先糊弄過去,等阿里和卓離開了再說,來通知消息的小李子就嚎上了:「皇上,您可得替雲格格做主啊!這回疆聖女身上也不知道帶了什麼香,雲格格這會兒昏迷不醒,太醫說弄得不好就得小產!而且,而且極傷身子,以後怕也難有啊!」小李子就是那個當初撞了雲舒後來又被雲舒一句話從慎刑司裡放出來的小太監,在坤寧宮做個最低檔次的跑腿小太監,若不是今日坤寧宮亂成一團,還真輪不到他。小李子總想著報雲舒當初救命之恩,眼見著皇上不像是要發作回疆聖女的樣子,眼角又瞥見站在一旁的傅恆大人跟和親王,他豁出去了,想也沒想便嚎了起來:「皇上,太后跟太妃娘娘都去坤寧宮了,太妃娘娘老人家這會兒正落淚呢……奴才……奴才看著雲格格那樣兒,都忍不住心酸……」
  
  弘晝剛還想著什麼事呢,讓他四哥這麼為難,誰知,一聽小李子的話,竟是雲舒出事了?當下便直了眼。
  
  傅恆也好不到哪裡去,不說雲舒肚子裡那極有可能是他們富察家未來的長孫,就是雲舒這人,就瑤林那稀罕勁,回來若是知曉雲舒不好,就瑤林那脾氣,會給誰面子?鬧得魚死網破他也不會怕的啊!
  
  阿里和卓更是從雲端掉進了冰窖,剛才大清皇帝對他這麼客氣,幾位大清最有名望的王爺跟臣子都對他尊敬有加,他還得意,這和談是必然成功的,想來那大清也是怕他們回疆了,可是,怎麼才瞬間,這裡所有的人,都用那種冷漠且毫不在意的眼神看他?雲格格,雲格格是誰?
  
  「奴才懇請皇上,讓瑤林回來吧。」傅恆跪下,「讓珊林接替瑤林吧,格格……格格現在,肯定想見瑤林……」
  
  弘晝紅著眼感激地看了一眼傅恆,也跟著跪下:「四哥,弟弟這麼多年也沒有求過您,這次,您就答應傅恆大人吧……」雲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定是要回疆永劫不復!
  
  「哎,下旨,速傳富察福康安回京,長齡接替福康安大帥之職,富察福靈安接替長齡副帥之職。」乾隆無奈歎氣,本想著今晚的接風宴一過,大清與回疆便永世修好,誰知道會如此?
  
  阿里和卓也急了,這雲格格究竟是誰?竟然讓和親王跟傅恆大人一同求情?富察福靈安?那不就是打的他的回疆大軍潰不成軍的年輕將軍嗎?他要接替的是誰?富察福康安,他的兄弟嗎?大帥?阿里和卓全身都在冒冷汗,一個如此年輕的將軍已經讓他措手不及,若是還有一個年輕的大帥,他已經不敢想像了。
  
  「阿里和卓,若是我的女兒有一點閃失,我愛新覺羅弘晝發誓,我會讓整個回疆給我的女兒賠罪!」收起嬉皮笑臉,弘晝肅著臉的時候,其實與雍正很像,那冷冷的仿若看死人的眼神,讓阿里和卓心跳驟停了片刻。
  
  傅恆沒有說話,只是斂起了平日和氣的笑臉,身居高位,文能治國,武能定邦,傅恆也從來不是好好先生。「和親王,雲格格是我富察家的兒媳婦,我富察家自然不會不為她討回公道。」
  
  「替我跟瑤林說一聲,若是他沒辦法保護好他的妻子,那麼我也不介意接雲舒回和親王府的。她阿瑪哥哥們都還在呢,要欺負她,也得看看我們同不同意。」弘晝也不知道是說給傅恆聽,還是說給他的四哥聽,若是想這麼糊弄過去,他的雲舒受得這些苦,誰來承擔?現在,必須有人承擔他的怒火!而且是不顧一切的怒火!
  




☆、討好乾隆獻含香

  乾隆、和親王、傅恆一行人趕往坤寧宮,阿里和卓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從剛才和親王跟傅恆大人的話裡,他已經大約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那雲格格,是和親王的女兒,富察府的兒媳婦。
  
  若是說和親王心疼女兒,傅恆大人心疼孫子,他還是不明白,為何皇上會任由他們胡來呢?即使是尊貴的皇家公主,也不能影響大清跟回疆的和諧吧?難道他們還想為了個格格,再次攻打回疆嗎?這不可能,阿里和卓下意識地跟自己說,這不可能。就算是尊貴如回疆的聖女,如果含香在大清朝受到了傷害,為了回疆的千萬子民,他也不會衝動到與大清為敵的。
  
  傅恆畢竟是公爹,不方便進內探視,便坐在坤寧宮外殿等待,而弘晝跟乾隆則走到裡面,看到了坐在床沿上抹淚的耿太妃。兄弟兩個人都有些吃驚,從小到大的記憶裡,就算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沒見過額娘掉淚啊?
  
  乾隆自小是有耿太妃養大的,有時候不注意,還是會順嘴喊出一聲額娘,就像弘晝跟太后撒嬌的時候,也喊的是額娘一樣。
  
  兩兄弟往裡看了看依舊閉著眼睛的雲舒,眉頭都不由自主地皺了皺,尤其是弘晝,那眼都快紅
  了,要是阿里和卓現在就在身邊,他鐵定是要狠揍他一頓的。
  
  而一旁的太醫則是嚇得一聲都不敢吭,太后、太妃、皇后,接著是太上皇身邊的蘇公公,如今又是皇上跟和親王,他今天一天是要把紫禁城裡最尊貴的主子都見一遍嗎?
  
  「太醫,你老實告訴朕,這雲格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乾隆斥聲問道。若是不關回疆聖女的事,看他怎麼收拾他!
  
  太醫一個哆嗦,跪地磕頭:「回皇上的話,格格此番,全是因為聞了回疆公主身上的香味,那香味尋常人聞了沒有問題,說不定還有提神醒腦的作用,但是孕婦跟週歲內的小孩聞了,怕是多舛。」頓了頓,太醫又接著回答:「回疆公主想必定是曾經用草藥長期泡澡,那藥草滲入體內,加上公主天生異香,對草藥吸收甚快,且不知怎麼的,本來無負效的香味,如今對孕婦跟嬰兒卻是大大不利。」
  
  太后聽得氣憤,又看著弘晝紅著眼想哭又礙於面子強忍的樣子,都心疼死了,「皇上,哀家不管你怎麼說,雲舒是你侄女兒,是愛新覺羅家的孫女,斷不能就這麼受了委屈,我們愛新覺羅,難不成是隨隨便便讓人家欺負的?」弘晝這小子,什麼時候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他什麼時候不是嘻嘻哈哈的全不看在眼裡的模樣?可是如今,最疼愛的女兒面色慘白地躺在床上,身子大傷,以後還能不能有孩子還兩說,這讓他這做阿瑪的該怎麼難受啊?
  
  「皇額娘,您別動氣,兒子一定會還雲舒一個公道的,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女兒,自然不能讓人隨便欺負的。」乾隆趕緊安慰老母,事情都這樣了,他當然不能不做出點樣子了,別說弘晝不會罷休,富察家也不是好惹的,等瑤林回來,看到雲舒這個樣子,心裡還不定怎麼責怪他這個做姑父的呢,更何況頭上還有三座大山,皇阿瑪,皇額娘,還有他叫了那麼多年額娘的耿太妃,哪個對雲舒不是疼愛有加啊?想想剛才蘇培盛邊掉眼淚邊宣旨的模樣,乾隆心裡還慎得慌,自他小時候,蘇培盛就跟在皇阿瑪身邊,連他這個皇子見了他,不都是恭恭敬敬的?可是,就這麼個在宮裡幾十年的老人精,看著雲舒沒人氣的模樣,竟然忍不住掉淚,能不讓他心驚嗎?
  
  想想也是,人活了一輩子,尤其是做太監的,沒了下半輩子的期待,這臨了,親自帶大了一孩子,還不得當寶?粘桿處的首領圖巴哈,當年還不是心甘情願替雲舒捉兔子?
  
  太后點了點頭,由弘歷跟弘晝攙扶著,一行人往外間走去,只留了秀嫻、瓜爾佳氏跟吳扎庫氏陪著雲舒。
  
  剛才一直悶聲不響的吳扎庫氏,這個時候才敢輕啜幾聲,眼底閃過的恨意,叫秀嫻看了都心驚,女人狠起來,有的時候比十個喪心病狂的男人都可怕。
  
  秀嫻拉了吳扎庫氏的手,輕聲安慰:「你可不能出什麼事,雲舒醒來,鐵定是想見你這個額娘的。」
  
  瓜爾佳氏也歎息:「福晉,別的我們也不多說,現在顧著雲舒才是要緊。」看著兒媳婦跟未來孫子未卜的模樣,她這心裡也不好受,只是,這傷在兒身,疼在娘心,她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和親王福晉了,好像說什麼都顯得太輕,若是紫玲如此模樣,她這做額娘的,怕是做不到和親王福晉這般冷靜。
  
  只是,若是雲舒以後都不能生養……瓜爾佳氏心中苦惱,按瑤林對雲舒的稀罕勁,怕是不會樂意再娶。若是這次雲舒生的是兒子,那也就算了,畢竟富察家也不止瑤林一個兒子,可是,若是雲舒生的是個女兒,那麼,她又怎麼忍心自己的兒子百年後沒有人送終?
  
  正胡思亂想中,外面忽然響起的驚呼,打斷了屋內三個女人的沉思。
  
  原來,太后、乾隆、弘晝走到外面的時候,正好看到傅恆被氣得面紅耳赤,一向淡定地傅恆露出如此不淡定的神情,自然是有原因的。
  
  傅恆正焦急地坐在外面等候,阿里和卓也一臉憂鬱地賠著罪,無論原因是什麼,總歸回疆是脫不了關係的,阿里和卓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放低自己的姿態。只是沒有想到,還在坤寧宮的含香聽到自己的父親來了,竟然不管不顧地走了出來。
  
  一身回疆服飾的含香並沒有避諱傅恆,或者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坐著的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能讓她的阿爸如此好顏色。含香一走出來便繃著一張臉,全然不顧是在哪裡,冷眼道:「您是我的父親,我聽從您的命令來到京城,真身阿拉也會保佑他的子女,若是您出爾反爾,真身阿拉也不會原諒的。」如果父親還不就此放過蒙丹,她就算是將自己獻給了大清皇帝,也不會心甘情願的。
  
  阿里和卓白著一張臉,心中憂慮萬分,看傅恆的臉色,怕是心裡對含香免不得怪罪,而這個女兒,此時竟然還在說這些。阿里和卓連忙對含香道:「這位是傅恆大人,你還不趕緊見過傅恆大人?」
  
  含笑冷著一張高貴的臉,一動不動。
  
  傅恆起身,不鹹不淡道:「和卓不需要客氣,公主的禮,我還是受不起的。」他富察家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卻不是回疆和卓的奴才。而那回疆聖女,他也沒想要受她的禮。
  
  阿里和卓陪著笑臉,暗地裡用眼神斥責自己的女兒,一邊對著傅恆解釋道:「富察大人不要見怪,小女天性羞澀,初到京城,還有些不適應,她不是那個意思……」
  
  傅恆打斷阿里和卓的話:「和卓不必解釋,傅恆哪敢怪罪公主。」不會為這種小事怪罪,但是也絕不會輕易繞過傷害他富察家兒媳婦的人!
  
  「父親,我還稱呼您一聲父親,為了回疆的千萬百姓,我拋棄了一切來到這裡,難道您還想要侮辱我嗎?」含笑皺起秀眉,目光哀傷中又帶著懷念,好像在回憶那段在回疆最快樂的時光,有她,還有她的他。
  
  「哈,原來回疆公主到我大清,竟是覺得受了侮辱?」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說話的,正是弘晝。
  
  他一進門就聽到了這回疆公主說這話,心裡的火呼呼地往上冒,既然覺得離開回疆、來到京城是那麼勉強,她又何必要來?她若是不來,他的雲舒哪裡會受這麼多委屈跟痛苦?弘晝此刻恨不得把這只記得她的不情願的回疆公主給拖出去用板子活活打死。
  
  「臣參見皇上!」阿里和卓連忙行禮,還不忘用手拉了拉冷著臉的含香。阿里和卓滿臉的汗,本來晚上的接風宴上,他已經做好打算了,讓含香表演回疆舞蹈,然後趁機將含香獻給皇上,可是如今這是?
  
  太后、皇上、和親王,一個個都氣勢洶洶,這是為哪般?阿里和卓只覺得衣裳都要被冷汗浸濕,他的計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實施了!晚上的接風宴有沒有還是個問題!含香!含香!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女兒,怎麼一到京城就出狀況?難道她是故意的?故意不想把自己獻給皇上?難道她還想著那個蒙丹?
  
  「阿里和卓,和親王所說可是當真?你們回疆,這次求和全無真心?」乾隆開口。
  
  阿里和卓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皇上明鑒,臣那是十成十的誠心!」阿里和卓內心惶恐,回疆經過此番戰役,早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不然,他也不會捨得獻上自己最寵愛的女兒的了,他原先還指望如此美麗而又個性的女兒能夠吸引大清皇帝的心,為回疆換來一些平安和利益呢。
  
  「太醫說了,雲格格如今這般,你回疆怕是脫不了干係吧?」太后由兒子扶著坐到上首,語氣淡淡地說道。
  
  阿里和卓看了一眼垂著眼不說話的女兒,又從餘光中看到了咬牙切齒的和親王,心中些微起駭,忙不迭地對乾隆道:「皇上,此次前來,臣帶了萬分的誠意跟敬仰,不然,不然臣有人不會把回疆最尊貴的聖女獻給皇上的啊!」已經等不到晚上的接風宴了,此刻,阿里和卓就迫不及待地將含香推到乾隆面前,只想皇上能看在如此美麗的女兒面上,不要計較這些小事,畢竟,回疆千萬的民眾都等著他帶回跟大清和解的消息呢。
  
  含香依舊面如表情,說是麻木,倒不如說她已經對自己的父親絕望,反正無論如何,她都是要作為一件禮物被獻上去的,只是時間早晚跟場合不同罷了。
  
  乾隆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裡的含香,從走進這裡開始,他就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比一般的香料都要濃郁,而香味的源頭,便在那角落裡的女子身上。
  
  傾城傾國。
  
  這是乾隆第一眼的印象。
  
  原來,世界上真有如此美貌的人兒啊,乾隆情不自禁地上前兩步,想要看的更加清楚。而含香,依舊沒什麼好顏色,或者說,她已經對自己的父親絕望,也不再對自己的未來抱有希望,那麼,笑,或者哭,對她而言,還有什麼意義?沒有了蒙丹,她的世界裡,便不會再有笑容。
  



☆、瑤林將歸雲舒愈

  含香就那樣站在那裡,美麗的臉龐上掛著淡漠疏離的神情,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那種脫離了紅塵的謫仙般的氣質,果真叫人一見難忘,那般遺世獨立。身上白色的回族裙子,襯得她與周圍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那樣的飄逸出塵,讓看慣了旗裝美人的乾隆,不由眼前一亮。
  
  阿里和卓看到乾隆的表情就知道他賭對了,連忙不迭地對乾隆介紹道:「小女含香,生來體帶異香,是我們回族的聖女,此次進京,臣便是想要將她獻給皇上的。」
  
  乾隆聽到這話,眼睛更是發亮,只是旋爾就想到了身後弟弟虎視眈眈地正打算將這麼個美人兒千刀萬剮來給他的寶貝女兒出氣呢,哎,麻煩啊。假意咳嗽了兩聲,乾隆正要開口,就聽到後面一聲怒拍:「阿里和卓,你這是含的什麼居心!」太后怒道。
  
  阿里和卓一哆嗦,連忙解釋:「太后娘娘,臣沒有居心吶!」他只是想把最美麗的女兒獻給皇上而已啊。
  
  「哼,太醫說了,這什麼聖女身上的香味,對孕婦跟嬰兒都有大害,你如今想要把這麼個禍害送進後宮,難道是想要謀害我大清皇嗣嗎?」太后冷冷地瞥了一眼角落裡站著的含香,美是美,卻美得像個木頭。
  
  乾隆猛的抬頭,他怎麼忘記了剛才太醫的話了?!雲舒會如此,不就是因為坐在含香身邊半個時辰嗎?若是真的這樣,等含香進宮,不說他以後的子嗣會如何,就是現在有的這幾個,若是一個弄不好,不是也會出事?
  
  想想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雲舒,乾隆身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若是那個時候和孝也在,他活潑可愛的女兒,豈不是也要和她的雲姐姐一樣,一臉慘白毫無人氣?再者,誰知道這香味,是不是只對孕婦跟小孩有害?若是不只是這樣,那他,豈不是也危矣?
  
  這麼一想,乾隆眉頭不由緊皺,這麼個美人,卻是個毒美人,若是留在宮裡,怕是不成。乾隆擰著眉看含香,冷漠淡然的眉眼,確實讓人怦然心動,可惜,是個不折不扣的毒藥桶子啊。
  
  加之先前永琪的例子在那,乾隆現在對女人是禍水的認識又進了一步,以前那個聰明懂事的永琪,遇見了個毫無規矩可言的小燕子,竟然也會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連倫理綱常都顧不上了,這樣慘痛的教訓,他難道還想再來一次?
  
  阿里和卓……乾隆瞇著眼,難不成,阿里和卓打的主意便是要毀他子嗣?如此,大清後繼無人,他們回疆百十年後便能趁虛而入……這大清的江山,豈不是要毀在他的手裡?光是想想聖祖爺還有正在養心殿的皇阿瑪,乾隆身上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更不用說百年後還得面對愛新覺羅家諸位列祖列宗!!
  
  「來人,送阿里和卓回驛館休息,好生伺候著。」乾隆抿了口茶,目光落到一直安靜而冷漠的含香身上:「至於回疆的含香公主,便住到寶月樓去吧。」決不能讓阿里和卓和他的女兒在一起,等會不知道還會有什麼詭計呢。得把這個什麼含香拘在宮裡,而寶月樓那地方偏僻,鮮少有人走動,決計不會傷害到他的和孝的。
  
  聽到皇上的話,太后皺了皺眉,卻沒有插話,雖然是自己的兒子,但是也是皇上,她這做額娘的,決不能在外人面前質疑自己兒子的決定,而弘晝,這個時候也不鬧了,只是嘴角掛著冷冷的笑,看的人不由心顫。
  
  阿里和卓心裡『咯登』一下,完全不知道皇上這話的意思,究竟是看上了他的含香打算放回疆一馬,還是想要將他們父女分別關押,拿來脅迫回疆。
  
  「皇上……」阿里和卓惶恐地跪下,這到底,到底是哪裡不對了?晚上不該是舉行宴會來迎接他的嗎?為什麼變成送他回驛館休息了?剛才還對他和顏悅色的皇上,為何此時卻淡漠無話?而一直都嬉皮笑臉、在他看來像個小丑一樣的和親王,此時卻用這麼冰冷的眼神看著他?而富察大人,又為何收起了一臉的和氣,看也不看他一眼?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來人,還不趕緊送阿里和卓回去。」太后斜斜地看了一眼含香,還是那麼副要死不要活的樣子,看著就晦氣:「來人,把含香公主送去寶月樓,好生伺候著。」後面三個字,太后咬得特別重。
  
  宮裡的哪個不是人精,聽太后這意思,就明白老人家對這什麼含香公主的不滿意了,說實在的,他們做奴才的也不樂意伺候這樣的人,跟她坐著一會兒就差點要人命,這樣的,到底是聖女還是魔女?
  
  「弘晝啊,你也別急,雲舒福大命大,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個有福的,有愛新覺羅列祖列宗保佑,一定不會有事的啊。」太后安慰紅著眼眶的弘晝,這孩子,小時候從樹上掉下來摔破了腦袋也不曾哭過,如今大老爺們一個了,反倒是落淚了,這叫怎麼說的。
  
  乾隆看著弟弟這樣,心裡也不好過,他跟兄長弘時自小便不和,後來兩人關係更是劍拔弩張,中間,又有年貴妃見二連三地生兒子,之後又有所謂的圓明園皇子弘瞻,這一路走來,也就這個從小跟他一塊長大的弟弟伴著他,弘晝不傻,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怎麼會看不清楚?小時候那個聰明伶俐的弟弟,最後越來越荒唐,其中原因,他只是不願意去想罷了。仿若他不去想,他們兄弟,便永遠都在小時候一起捉迷藏一起讀書的時候。
  
  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他這個做皇帝的兄長安心罷了啊。安心而已啊。
  
  「弘晝,四哥不會讓雲舒白白受委屈的,你放心便是。」除了這一句,其餘的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也想拍拍弟弟的肩膀,說哥哥給你出氣去,可是不行,他是大清的皇帝,做事絕對不能感情用事。
  
  思維回歸正常的乾隆,其實不糊塗。身後還有養心殿的那位老爺子盯著,他若是有一個不小心,那便不是一頓罵完事的了。皇阿瑪將十二帶在身邊,說是含飴弄孫,其實,到底是什麼意思,朝廷上下都明白。他不是沒憤怒過,他正值壯年,皇阿瑪竟然就想著培養繼承人了,可是,冷靜下來,他又不得不承認,皇阿瑪確實高瞻遠矚。
  
  皇阿瑪退位的時候,尚未到花甲,而他,卻已經接近知天命的年紀。這中間若是出現變故,他如今的這些兒子,真的沒有一個是能承擔大任的。年長的這幾個,不是身體弱,便是實在無能,做個閒散王爺倒成,要是擔起大清的重擔,恐怕還比不上李後主。原先倒是有個永琪,現在,想到這個兒子,乾隆便覺得心頭犯噁心,小燕子,早在永琪去藏的時候,便讓他叫人悄悄地處置了,留著這樣的女子,只會讓他想起他的兒子曾經有過亂倫的念頭,即使到最後,那不過是一場誤會。
  
  如今,乾隆再不敢隨意地恩寵自己的兒子。小十二,雖然年紀是他們兄弟裡最小的,但是那股大氣,倒也是沒有辱沒了嫡子的身份。加之秀嫻有意無意的引導,如今父子倆關係已經好上許多,十二見了皇阿瑪,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戰戰兢兢,有的時候,還會跟皇阿瑪一起陪妹妹玩玩,父子和樂,還曾經有御史稱讚過。
  
  十二是嫡子,在那幫漢臣眼裡,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而烏赫那拉氏在八旗中雖然算不上獨秀一枝,卻也不能小覷,秀嫻識禮,明白過猶不及,斷不會一味地放任自己的家族,十二日後有母族幫襯,倒也能省力不少。
  
  想來想去,乾隆到最後,只能默認皇阿瑪的行為,早點培養一個繼承人,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許是真的如太后所說,雲舒福大命大,在昏迷了一天以後,雲舒終於醒了過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嚴陣以待,就怕雲格格出點事讓宮裡幾位貴主子動怒,弄得他們人頭不保。
  
  太醫們一個個都拿出看家本領,最好的藥材,最細心的看護,經過最初幾天的危險期,雲舒總算是轉危為安,肚子裡的那塊肉,總算是保下來了。
  
  而這個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福康安,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跟孩子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等他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
  
  福靈安看著自己沉默不語的弟弟,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最近京城裡事情太多了,回疆的阿里和卓在京城待了將近一月之後終於回去了,卻留下了自己的女兒,無名無分地住在寶月樓裡,除了送一日三餐的太監宮女,根本沒有人能見到這位傳說中美麗動人的回疆聖女。
  
  「瑤林,皇上讓你趕緊回去,弟妹現在……」雖說孩子保住了,但是聽額娘說,到底是傷了底子,這生產,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而雲舒,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生產,瑤林這個時候,就算是快馬加鞭,怕也是趕不及在雲舒生產之前趕到了。
  
  「哥,這裡就交給你了。」福康安看了自己兄長一眼,端王爺所造成的叛亂其實已經解決,現在不過是安撫工作,長齡跟哥哥應該都能做好。「剩下的,便全拜託給你跟長齡了。」看了一眼暗暗對他點頭的長齡,福康安快步走出帥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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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產子瑤林歸

  一來一回,等福康安快馬加鞭趕回京城的時候,他跟雲舒的孩子,已經出生。那麼小小個,紅皺皺的臉蛋,還分不清長相,卻已經是宮裡所有人關注的對象。
  
  雲格格生產的時候,太醫院最好的太醫都駐守在富察府呢,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都親自到了,皇后也去了,蘇公公也等在那,就等著第一時間把消息帶回養心殿去。富察府的奴才一個個都小心
  翼翼的,就怕不小心得罪了宮裡的貴人。
  
  歷經千辛,就在雲舒快要脫力的那一刻,大家終於聽到了孩子微弱的啼哭聲,富察府的嫡長孫,出生了。
  
  甚至還沒來得及看兒子一眼,雲舒就昏昏睡下,一天一夜的生產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本就體弱的她,此時更是毫無知覺,全身上下的酸痛跟撕裂般的苦楚,讓她在睡夢中也不能安穩。
  她的瑤林呢?為什麼她找不到她的瑤林?他們的兒子,她聽到了他們兒子的哭聲,可是孩子的阿瑪呢?瑤林呢?
  
  迷糊間,她好像感覺到有人握著她的手,鼻尖熟悉的味道,是他身上所獨有的。一定是在夢裡,在夢裡,她才能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的臉,黑了,瘦了。
  
  福康安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只不過是外出了一趟,等再回來,竟然會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在他離開前,他的雲舒,那麼健康紅潤的臉頰,如今竟然孱弱得像一張白紙,那雙靈動的眸子,此時卻緊緊地閉著,看都不看他一眼。
  
  很多細節,福靈安並沒有告訴他,而此時,他也從永琨這兒得知,原來,他的雲舒竟是吃了那麼多的苦,為了保住他們的孩子,那麼怕苦的她,竟是眉頭皺都不皺一下地灌下一碗又一碗的安胎藥。
  
  而罪魁禍首,只除了被剝奪了自由拘在寶月樓,其餘竟是一點事都沒有,皇上,甚至偶爾還過去坐坐,就因為這樣,宮裡那些跟紅頂白的,竟然不知不覺中也對寶月樓熱絡起來,私底下,竟然還有人說,皇上遲早是要給回疆公主一個名分的,最低也該是妃位的。
  
  福康安握緊了拳頭,他看了,他們的兒子,雲舒拼了性命保下的兒子,那麼小小的一個,瘦弱得像只小貓,在她額娘肚子裡的時候,他們就差點失去他了。
  
  一想到雲舒日後不能再有孩子,福康安不由咬緊牙關,雖說雲舒經歷此次凶險,他本也是不打算讓她再生了的,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認同了別人對雲舒的傷害。他的雲舒,本該是被捧在手心的寶,現在卻虛弱得好似風一吹就能吹走,讓他怎麼不心痛?
  
  阿里和卓,含香,回疆。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絕不。
  
  「雲舒,我回來了……」握著她的手,輕輕地吻著她的手心,福康安溫柔地喚道。
  
  過去,他就喜歡磨蹭她的臉頰,滑嫩微涼,白皙中透著紅潤,怎麼看怎麼惹人愛,而如今,她卻是那麼虛弱蒼白地躺在那兒,好像要一覺永遠睡過去的樣子。光是想想,福康安心中就大慟,握
  著她的手,也不由用力。
  
  「瑤林……」雲舒昏睡了兩天,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趴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的那個人,雖然只有一個側臉,她卻忍不住潸然,瑤林,回來了。
  
  「醒了?」福康安感覺到動靜,抬起眼,看到的便是她虛弱的笑臉。依舊溫柔的語氣,好像他不曾離開。
  
  「餓了。」雲舒咬著下唇,強忍著眼底的酸意,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難過,在看到他溫和而寵溺的眼神時,全都煙消雲散。
  
  「好,我讓人煮粥過來。」剛剛生產完,又昏睡了兩天,怕是不能吃油膩的。
  
  什麼女人坐月子男人不能進去,福康安全然顧不上,富察夫人雖然想說什麼,但是一看到兒子漠然的眼神,到嘴的話又都嚥了下去,隨他去吧,雲舒這樣,他心裡定是難受。
  
  一勺一勺地餵著她喝粥,福康安對一邊默默抹淚的煙雨煙霞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看過牛兒了嗎?」因了孩子生出來就體弱,傅恆便尋了民間的法子,取個賤名,這樣才好養活。
  
  「看過了,眼睛像你,鼻子像我。」福康安微微一笑,輕柔地替她擦拭了嘴角。
  
  「哪裡看得出來?」雲舒幽幽地橫他一眼,剛出生的孩子,眉毛鼻子都皺成一堆,哪裡看得出來長得像誰?
  
  似是扯到了傷口,雲舒不由皺了皺眉頭,福康安緊張地扶住她,「可是哪裡難受?」語氣中的焦急,清晰可辯。
  
  「有點累。」又想睡,整個人都像是沒力氣,像是一場生產,耗盡了她所有的力量。
  
  「好,你睡,我看著你。」其實他也不好過,下巴處已經隱隱可見青黑色,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英俊的臉龐憔悴不少,也黑了不少,從戰場上下來,又心急地趕路,都顧不得休息,饒是鐵漢,也吃不消的。
  
  「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著我。」雲舒伸手撫了撫他的面頰,都看得到顴骨了,深黑色的眼袋如此明顯,估摸著他這些天也沒有休息好。
  
  「不用,我陪著你就好。」吻了吻她的手背,福康安似是安撫地將她微微有些凌亂的發撥到耳後,露出蒼白無色的小臉,顯得愈加楚楚可憐,福康安微微抿了抿唇,眸中暗色一片。
  
  「阿瑪,雲舒的罪,我必定不會讓她白受的。」富察府的書房裡,福康安筆直地立在那兒。
  
  傅恆看了一眼滿臉肅色的兒子,微微歎了口氣,他現在也弄不懂皇上的意思了,當初說是為了防止回疆崩亂,所以只能放阿里和卓回去,可是這回疆的公主,卻是一直住在那寶月樓裡。
  
  這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呢?若是為了扣作人質,又何必隔三差五地去探望?若是真心寵愛,又怎麼會沒名沒分地讓這含香留在宮裡?
  
  看不懂,看不懂,對自己這姐夫,傅恆委實把握不準。
  
  福康安冷冷地勾起嘴角,大哥跟二哥早就與他說了,這來京的路上,一直有一股力量在阻撓回族使團進京,而經福隆安與福靈安猜測,這一切應該都跟這回疆公主有關,畢竟,每次只要捉到黑衣人,這回疆公主必定是奮不顧身地求饒的,甚至不惜跟阿里和卓對峙。
  
  現在,他正在盡力追查這股力量,而經探子來報,這股力量好像已經在京城活動,京城裡經常出現一小股回族人,說著不為人知的語言,不知道在預謀著什麼。
  
  近日,更加讓人吃驚的是,這股回疆份子已經跟紅花會取得聯繫,他們的中間人,正是一個手持簫跟劍的年輕男子,據悉,這名江湖男子,武功莫測,恐是紅花會重要人物。
  
  既然跟紅花會扯上了聯繫,那麼就不要怪他絕情了。福康安瞇了瞇眼,消滅亂黨,皇上難道還會阻攔嗎?
  
  「瑤林……」雲舒一醒來,便輕聲嘟囔著福康安的名字,睡在外間的煙雨跟煙霞一聽到動靜,立馬起身進屋。
  
  「格格,額駙跟傅恆大人還在書房,您可是要吃些東西?」煙雨小心地扶起雲舒,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而煙霞則是趕緊吩咐人去廚房準備吃食。
  
  「牛兒呢?」將身子靠在煙雨懷裡,雲舒有氣無力地問道。瑤林在書房,怕是有重要的事情,他這次匆匆趕回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沒有交代完。
  
  「小少爺剛吃了奶,正睡著呢,格格可是要奴婢去抱來?」
  
  「不用了,讓他睡去吧,吵醒了反倒是難弄。」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煙霞便端了雞湯進來,這些吃食小廚房裡都是十二個時辰準備著的,就怕格格什麼時候醒了要吃。
  
  「雲舒。」正要喝湯,福康安進來了,很是自然地接過煙霞手裡的湯碗,淡淡道:「我來吧。」說著,便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小心地舉起勺子,餵她喝湯。
  
  抿了一口,雲舒淡淡地勾起嘴角:「怎麼回來了?阿瑪那邊沒事了嗎?」雖說月子裡不能同房,他卻不管不顧,讓人抬了軟榻進來,就安置在她床邊,夜間時不時地起來,就怕她睡得不安穩。
  
  「沒什麼大事,只是說了些近些日子京城的事罷了。」福康安不願讓她知道那些繁雜事,那些說不出口的暗黑,讓他去處理就好,他的雲舒,只消養好身子,快快樂樂地做他的妻便是。
  
  「去看過牛兒了?」雲舒微微側過頭看他,他俊逸的臉龐如今瘦削了不少,硬朗的線條越加俊挺,今兒刮了鬍子,整個人倒是精神了許多。
  
  「看過了,喝了奶就在那兒睡。」福康安彎起唇角,還好是個兒子。雖然瘦小,卻頑強地呼吸著。
  
  是的啊,還好是個兒子,那樣,無論以後雲舒能不能生,也沒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逼他納妾了。無論如何,他已經有後了,不是嗎?
  



☆、新月出場瑤林怪

  「牛兒滿月,你看還有什麼要準備的?」福康安扶起病弱的妻子,溫聲問道。養了一個月,雲舒的身子依舊不見大好,他心中焦急,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每日盡心照顧,差人去找了最好的藥材跟大夫,盡力給她調養。
  
  牛兒的名字是老爺子親自賜的,費揚塔琿,身強力壯的意思。如今,每個人,對這個歷經艱辛出生的孩子,最大的期盼,便是他能健健康康地長大。
  
  「按照阿瑪額娘的意思辦便是了。」雲舒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這麼小的孩子,太多的福氣怕也是受不住,按照規矩來就是了。
  
  「如此也好,宮裡送來的東西也到了,額娘吩咐了,你待會就不用出去了,額娘親自來抱牛兒。」福康安扶著她躺下,雲舒雖是坐滿了月子,但是身子依舊不大好,太醫說了,她這樣,還是不要見風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為好,免得沾了邪氣。
  
  「讓煙雨煙霞一道跟著吧,我這兒沒什麼的。」煙雨煙霞自她懷孕後便又回到她的身邊,本是打算等她生完孩子便讓她們回去的,畢竟做官家太太跟管家娘子可比做丫鬟好多了,但是這兩個也是衷心的,當年老爺子讓她們跟在她身邊,她們便是下了決心一輩子服侍格格的。雖然格格善心,讓她們都嫁了好人家,但是這不代表著她們就不認格格這主子了啊。
  
  「煙雨煙霞還是留在你身邊,旁人伺候你也不順,牛兒那邊有奶娘便是。」兒子雖然重要,卻比不得他額娘在他阿瑪心中的地位,雖然牛兒很有可能是他這一輩子唯一的兒子了,但若是只有兒子,而沒有雲舒,他甚至都不敢想像那樣的情景,光是想想,他便覺得眼前一片灰暗。
  
  他不是情聖,失去她的日子,也許他會再娶妻生子,榮蔭朝野,但是,人生自此一片黑暗,那也是必然的。行屍走肉般地活著,為了富察家,為了朝廷,甚至只是為了榮華富貴地活著,沒有她的笑顏,沒有她的低語,沒有她的溫暖,什麼都沒有意義。
  
  將懷裡的人摟緊了些,福康安努力從她身上汲取溫暖,剛才不過是想像,便已經讓他手腳冰涼。
  
  「雲舒,等牛兒長大些,我就跟皇上討旨,帶你回江南去住些日子,你說可好?」她雖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卻自小是在江南長大,偶爾撒嬌時的吳音儂語,軟綿綿地讓人軟了心房。
  
  再者,江南的氣候也適合養生,等她身子好些,等牛兒再長大些,他便帶她去江南住些日子,雖說八旗子弟不得隨意離京,但是向皇上討個旨意,應該不是難事吧?畢竟,皇上還是很疼雲舒的啊。
  
  想到江南,福康安的思緒便不由飄遠,他前幾日跟和親王說了回疆與紅花會的事情,和親王思慮了許久,叫他不要輕舉妄動。他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的,不說紅花會一直都是朝廷的心頭大患,就如今,端親王事平,大軍回朝之際,也是不適合說起這事的。
  
  若是此時提這事,朝廷正處於忙碌之際,很有可能,這事便被忽視了過去,若是這樣,他想要的結果,又怎麼可能實現?寶月樓的那位,跟她的回疆,又怎麼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牛兒滿月的時候,乾隆跟秀嫻都到場,太后也讓身邊的老嬤嬤送上賀禮,其餘諸家王爺福晉也早早到了,讓眾人心裡不由暗忖,這富察家,當真受寵如此?不但三個兒子娶得全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其中一位還是公主,另一位是不輸當今公主寵愛的和親王府格格,富察家的三位公子,也全都在軍營有不小的威信,如此,富察傅恆還真不愧是皇上最寵信的大臣。
  
  雖說牛兒生來體弱,即使滿月了也比不得一般的孩子,所以只由瓜爾佳氏抱著露了下臉便又抱了回去,眾人也皆是只瞧見一個被襁褓包著的娃娃,個頭不大,只安靜地睡著。
  
  看來也是個福薄的啊,眾人皆忍不住感歎。這年頭,養不住的孩子實在太多,每家每戶都有夭折的孩子,更別說這未出生就已經被宣判體弱難養的了。
  
  而牛兒的滿月之後,雲舒又將養了兩個月,才稍稍有些起色,總算是能下床了。彼時屋外早已春暖花開,小院子裡各色花兒都爭相開放,偶爾飛過幾隻小鳥,平添了幾分趣味。
  
  雲舒躺了這麼些日子,自然是不願意再在屋裡待著了,更不願浪費這春光,便差人在院子裡綁了個鞦韆,無事的時候便坐在院子裡曬曬太陽,索性風也不大,煙雨煙霞便也由著她。
  
  「格格,小少爺喝了奶睡了,等會醒了可是要抱過來?」煙雨笑著替雲舒推著鞦韆,動作不大,只輕微有些晃動。
  
  雲舒一想到這個跟她血脈相連的小人兒,心裡就軟成一片:「等他醒了就抱過來吧,我今兒不累,不想回屋歇著。」瑤林最近也不知怎麼了,似乎格外地忙,每日不到二更是不會回來的,忙得連陪她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這晚,福康安又是在雲舒睡後回來。
  
  迷迷糊糊間,雲舒覺察到有人輕輕摟住了她,熟悉的味道讓人心安,只微微動了動,雲舒又睡了過去,只不過,似乎比剛才睡得更加安穩些。
  
  如此幾天,雲舒心裡隱隱開始有些不安,瑤林他,到底在忙些什麼?若是要說忙碌,最初回來幾天,各種要交代的事,以及未處理完的事務,那個時候不才是最忙的嗎?怎麼這些日子,反倒連人影都見不到了?阿瑪不是說了嘛,皇上已經將端王爺民亂的事交給二哥了啊。
  
  「額娘,瑤林今兒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我讓人替他準備宵夜。」雲舒微笑著問婆婆。
  
  瓜爾佳氏嘴角的笑幾不可見地僵了僵,旋而又溫柔地笑著對兒媳婦道:「瑤林近些日子可能比較忙,雲舒你得體諒他,男人嘛,總歸是不能拘在屋裡的,你說是吧?」
  
  雲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只是問了一聲瑤林什麼時候回來而已,身為妻子,連丈夫的面都見不著,這還是她的不體諒了?
  
  勉強掛起笑臉,雲舒微微福了福身:「額娘您好好休息,兒媳就不打擾了。」
  
  瓜爾佳氏看著兒媳婦走出去的瘦弱背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雲舒不是不好,性子好,長相好,家世好,但是再好,也比不上一個會生的啊。
  
  那日在宮裡見到那新月格格了,長得實在柔弱了些,總是哭哭啼啼,面相看著是個無福的,不然,配瑤林倒也是合適,畢竟大小也是個格格啊。
  



☆、雲舒大好紅花現

  福康安這日回來,又是三更半夜。看著房間裡那盞微弱的燈,福康安只覺得心裡是滿滿要溢出來的溫暖。為了追查紅花會和回疆的關係,他近些日子可以說是廢寢忘食,皇上的密令裡,只許他跟永琨暗中調查,不得打草驚蛇,是以,他只能親自出馬,跟永琨兩個人合力佈局,調派人手,暗中跟蹤那個叫簫劍的江湖人以及那伙不知身份的回疆人。
  
  沒想到,追查的人竟然發現簫劍這些日子時常在福倫府徘徊,這個發現讓福康安跟永琨都大吃了一驚,畢竟,據他們所瞭解的,這個簫劍可以說是紅花會中的重要人物,似乎很得總舵主的信賴,基本上京城的紅花會勢力,都聽命於他,而這個人,近日卻時常在福倫府附近周旋,也不見他有其他的動作,只是暗中觀察著福倫府,這便不得不讓人警惕了,畢竟,若是朝廷中有紅花會的內奸,那麼事情就不只是追查亂黨那麼簡單了。
  
  每每想到雲舒因為那個回疆公主而受的苦,福康安心中便如同刀絞,經過這麼大半年的休養,她削尖的小臉才算是有了一點血色,而牛兒的情況也漸漸穩定,不再動不動就生病,累得太醫都快常駐富察府了。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可以將回疆跟紅花會一網打盡,福康安暗暗握拳,他絕不會讓他的妻兒白白受苦。
  
  走進屋的時候,雲舒早早就睡了,自從有了牛兒,她便習慣了早睡,只是每晚都會給他留一盞燈。他也試過宿在書房,不想吵醒她,可是懷裡沒有她,他滿心都想的是,她可冷,她可會踢開被子?如此心焦,哪裡能睡得安穩?而第二天不能看到她安然的睡顏,他的一天也似乎不完整。
  是以,再晚,他都會回房休息,緊緊摟住他的妻,他才算是真的安然地閉眼。
  
  他也是人,他也會累,這些日子,不僅要追查紅花會這些亂黨的事,還有那個新月格格,也讓他跟長齡避之不及。
  
  當日,他跟長齡救下端王爺的最後血脈,世子克善和格格新月,卻沒有想到會惹下這樣的麻煩。自打救了這倆姐弟以後,他跟長齡便時時會覺得有一股哀怨的眼神盯著他們,真真叫人避之不及。
  
  長齡也說了,這位新月格格看人的時候,實在是讓人慎得慌,那大眼睛,好像一眨就會落下淚似的,哪裡有他們家晴格格大方溫婉?
  
  聽長齡說這話的時候,他也是贊同的,晴兒跟雲舒,都是性子溫順的女子,只是兩人都不同於這新月格格,動不動便眼淚汪汪,要跪要死的,晴兒跟雲舒面上雖柔弱,骨子裡卻是韌的,淡淡眉眼間,間或閃過的靈動與狡黠,每每讓人忘神。
  
  畢竟是端王爺的格格,就算是庶女,他們也得以禮相待。只是這新月格格實在沒有個格格的樣,一見到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往地上跪,口中還時常念叨著要為奴為婢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尤其是那眼神,比那窯子裡的還過分,哪裡像是守孝的格格?
  
  長齡每每說起這個,總是不屑地撇嘴,就這樣的格格,只會丟愛新覺羅家的臉面,也不知道端王爺到底是怎麼教女兒的。
  
  他還好些,因為雲舒的事,早早地回京了,也算是暫時脫離苦海,只是苦了長齡,還得安頓這姐弟倆。前兩日長齡跟他訴苦,說是一路上差點被這新月格格逼死,動不動就對月輕泣,時不時就跪地拜別父母,要不就是又哀怨纏綿的眼神盯著他看,真真快把他逼瘋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長齡忍不住樂了:「瑤林,你可知道是誰救我於苦海的?」
  
  福康安不解,微微搖了搖頭。
  
  長齡拍掌叫好:「就是那福爾康!」托了他那令妃姑母的福,在一堆的八旗子弟裡,多了他這麼一個包衣奴才,偏生他還不知道低調,時不時就蹦出來獻上一兩個計策,還動不動就跪地請纓要帶兵去剿亂。
  
  八旗裡沒有人把他當一回事,他也好像不知道別人看他的眼光,只是時時會在那些士兵面前感歎下他的懷才不遇。
  
  長齡樂顛顛地壞笑:「這個福爾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回來的路上跟那新月格格勾搭上了,新月格格每次去祭月,他一定是要去當護花使者的,這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好像都看對眼了,眉來眼去自不必說,其餘人嘴上不說,心底大抵是不屑的吧?一個還在熱孝裡的格格,一個只會說不會做的包衣奴才,倒還真是絕配。
  
  福康安聽了這話,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的。他倒不是怕那新月纏上他,只是還是有些擔心雲舒知曉,雲舒現在的身子,太醫說了,最好是靜養,受不得刺激。他就怕那新月在雲舒面前也來那一跪二哭的戲碼,傷了雲舒,他是絕對不會原諒的。
  
  「如此,倒也省了我們的事。」福康安微微勾唇,背著手站在窗前:「現今頂要緊的事,還是趕緊將那回疆跟紅花會的事情解決了。」
  
  長齡也默然,紅花會在江南的力量已經被朝廷消滅地差不多了,如今殘存的力量主要都龜縮到了回疆,而那一小伙不明身份的回疆人出現在紅花會中,不得不引起朝廷的重視,畢竟,若是回疆與反賊聯手,對朝廷來說,又將是一大考驗。
  
  是以,皇上才會如此重視,讓福康安跟永琨等人暗中動用粘桿處的力量進行調查。
  
  入夜,看著屋裡那盞微弱的小燈,福康安彎起眸子,無論何時,總會有一個人無條件地等著他,天上的那彎月也顯得格外的明亮。
  
  再晚,他也是要回房休息的。她總跟個孩子似的,他總是要擔心她夜裡也是會涼著,可是會渴了,哪裡能睡得安?再者,她若是見不到他,怕也難以睡得安穩。每次回房,她都是迷著眼鑽進他的懷裡,這才算是真的睡著。
  
  在隔壁屋裡洗漱完,福康安在輕手輕腳地走進房裡。一般他回來的時候,她多半已經是睡了一覺了。偶爾有時候醒來,也是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又在他的懷裡睡過去。
  
  今日也是,福康安走進去的時候,她正靜靜地躺在床的裡側,面對著外睡著,秀氣的小臉,即使是在夢裡也掛著淡淡的笑,漸漸恢復紅潤的臉色,比之之前好看了不少。
  
  已經是暖春,被子被她推到了腰際,露出白嫩的胳膊。似乎是聽到了聲音,她軟軟地翻了個身,寬鬆的褻衣微微敞開,露出一片白皙的起伏。
  
  生了牛兒以後,她雖是體弱,但是該長的地方卻也沒有落下。他已經一年多沒有碰她,夜夜溫香軟玉在懷卻不得一親芳澤,如今這不經意的勾引在眼前,他哪裡還能保持鎮定?
  
  若是動作輕柔些,她該是受得住的吧?福康安的眸色暗了暗,太醫也說了,雲舒的身子已經大半將好,若是好生看顧,已經沒有大問題了啊。
  
  半睡半醒間,雲舒覺察到有人在她身上動作。腰間粗糙的觸感委實不能忽略,而那雙大手,似是不滿意似的,竟然猶移到了她胸前的柔軟。
  
  雲舒心中一凜,剛要驚呼出聲,便有一雙熟悉的唇堵住了她的嘴。被勾著隨他濡沫,雲舒不由自嘲地笑笑,太久沒有見到如此『熱情』的他,她竟然忘了,這富察府裡,除了他,還有誰有這個膽子敢這麼對她?
  
  一吻畢,她早已軟了身子,氣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胸前,一雙素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似乎不這樣做,她便會隨了那絲被滑落在地似的。
  
  「瑤林……」身體裡熟悉而又陌生的熱浪一波一波地襲來,她沁涼的肌膚緊貼著他,漸漸也燃起燎原的火熱。
  
  「雲舒,我進去,好不好?」福康安拼著最後的理智,咬牙撐起身子。她全身潔白的肌膚,隨處都可見他留下的殷紅,那瀲灩的眸子,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吸進去。
  
  雲舒沒有說話,只是用修長白皙的大腿,緩緩纏住他的腰。不僅他會想念她,她也會想念他。
  
  福康安驚喜地抬起眸子,只見她羞澀地閉起眼,唇卻大膽地落到他嘴角。這無異於邀請的舉動,『轟』地將他所有的理智燃盡。
  
  太久沒有感受彼此的兩人,在進入的那一剎那,皆忍不住輕吟出聲。
  
  許久以後,雲舒都記得這晚。他的極盡溫柔,他每一個小心翼翼又欣喜萬分的吻,落在她的眉間、唇角、下巴、鎖骨、胸前,他忍耐著緩進的隱忍模樣,還有他那雙握兵器的大手,用他所能做到的溫柔,在她全身撩起無數的熱火。
  
  「雲舒……雲舒……」最後的最後,幾近昏厥的她,只聽得到他在耳邊的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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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哀怨心生愁

  汗涔涔地縮在他的懷裡,雲舒玩著他的辮子:「瑤林,你說我要是改嫁,皇瑪法會把我嫁給誰?」話聲剛落,雲舒便覺得肩膀上一疼,原是他俯身咬上了她的左肩。
  
  「你做什麼?」雲舒瞪他,這人還真的下狠手了,竟然是真咬。
  
  雖然面色如常,雲舒卻還是覺察到他眼底的森意。「你這輩子,生是我富察福康安的人,死是我富察福康安的鬼,改嫁,哼,你想也別想!」霸道地吻上她的唇,知道她是開玩笑,可是他卻連聽都不想聽,只是想想那個場景,他便猶如被人掐住了脖子般窒息。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就說出這樣的話?
  
  她受的苦,他寧願自己承受一百倍一千倍來替代,也不願意她就此離開他身邊。一想到她在別的男人身邊巧笑倩兮,像剛才那樣承歡在別的男人身下,他就怒不可遏,縱然理智告訴他那一切都不過是他一個人的想像,可是他還是恨不得殺光所有靠近她身邊的男人。
  
  察覺到他緊繃的肌肉,還有那鎮定的面容下隱約的緊張,雲舒淺笑著伸手撫上他的面頰:「瑤林,若是你不棄,我便不休。」但是,若是你先放棄,她也絕不會挽留。縱是心死,也好過在他身邊心碎。
  
  緊緊地將懷裡的人摟住,福康安將臉埋在她的肩窩:「雲舒,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富察福康安發誓,此生,絕不負你,若是有違此誓,我天打……」
  
  摀住他的嘴,雲舒淺淺一笑:「我向來是不信這些的,你也別發這些個勞什子的毒誓。」雖是不信,卻也不想聽他嘴裡說出這些話。
  
  吻著她的掌心,福康安語氣低低:「雲舒,你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好不好?」總想要她一個誓言。她會對他撒嬌會嗔怪會嚴肅,可是,縱是情深難耐處,她也不曾說過這樣不離不棄的話。
  
  雲舒緩緩抬眼,剛剛歡愛過的痕跡依舊明顯,那雙剛才只知緊抓被褥的手,輕輕握住他的手了,十指相扣。
  
  若你願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福康安愣了一會,待到醒悟過來的時候,俊逸的臉上已經全是驚喜,她含羞地闔眼,卻無礙他憐惜地親吻她的額。
  
  「雲舒,我要你……」他的眼底是炙熱的火,燒得她全身都像是在熱浪中滾,酸軟的身子再次被他強固地禁住,一下又一下,他極盡溫柔。
  
  第二日,雲舒自是日上三竿才醒來,好在她纏綿病榻的這些日子,下人們也都已經習慣她睡上半日了,倒是讓她自欺欺人了會。
  
  身子好了大半,自然是要進宮謝恩的。太后、皇上、皇后在她病裡,都差人送了不少的好藥材來,如今她身子大安,自然少不了去道一聲謝。
  
  走進慈寧宮的時候,雲舒便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了,身邊的晴兒看出她的疑惑,輕輕地在她耳邊解釋道:「那端王府的新月格格如今也在慈寧宮住著,想來是她這會兒也在呢。」晴兒說話的時候,語氣沒有多大變化,只是眉眼間隱隱的不屑,還是看得出來。
  
  長齡都跟她說了,這新月格格跟那福爾康的事,真是恬不知恥。父母屍骨未寒,她就急著跟男人卿卿我我,這樣的女人,怎麼能讓人看得起?
  
  長齡其實沒有跟她說新月早些看他跟瑤林時的哀怨眼神,但是這已經足夠讓晴兒對這個新月格格生不起喜歡的心了。
  
  「……」雲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怎麼她才大半年沒進宮,這宮裡又多了個新月格格?話說,新月不是應該跟在努達海身邊的嗎?難道這新月格格還沒有哭著喊著要去努達海家裡為奴為婢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嗎?
  
  「雲舒,你待會離那新月格格遠些,免得被她磕著碰著。」晴兒皺著眉關照道,早幾次她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就見過那新月格格了,真沒瞧出來哪裡有皇家格格的范兒了,動不動就下跪磕頭的,比宮裡一般的宮女還卑賤的模樣。她倒是不怕,大不了躲遠些,只是怕大病初癒的雲舒被她傷著了,到時候,鐵定誰都不好過。
  
  「我曉得的。」雲舒對著晴兒淺淺地笑,遠離腦殘,珍愛生命,一直都是她的處事原則。
  
  兩人相攜走進慈寧宮,太后娘娘跟耿太妃一見著她們就立馬眉開眼笑,連連招手讓她們走到身邊來:「雲丫頭啊,身子可是好些了?」太后笑得很慈祥。
  
  「多謝太后關心,雲舒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今兒就是進宮來謝謝太后娘娘您的關心的~」雲舒淺淺地福了個身,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落到一邊的新月身上。
  
  晴兒也笑容甜甜:「太后娘娘,您光想雲舒了,難道就沒有想晴兒嘛?」說著,作勢就委屈地要抹淚。
  
  太后拉著晴兒的手笑,對著一邊的耿太妃嗔道:「你看這倆丫頭,一個比一個精怪,我這老太婆,難不成還有人搶不成?」
  
  新月看著說說笑笑一團和氣的太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這些日子,她住在慈寧宮裡,每日戰戰兢兢,見到嬤嬤們都忍不住發抖,太后見到她,更是連一個笑臉都沒有,她原以為太后本就是如此嚴肅的人,愈加不敢聲張,只除了每日默默地流淚,心中愈加想念爾康那溫暖的懷抱了。
  
  她祈求每一個她能見到的宮女跟嬤嬤,想讓她們替她給爾康帶一個信,可是沒有人理她,她們都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她,除了雲娃,沒有人跟她說話,沒有人理會她那淒苦哀怨的眼神,她想跑出去,去找爾康,爾康就在宮裡,她能感覺到的,他們心靈相通。
  
  「皇額娘,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啊?」爽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原來是皇上跟皇后一起來給太后請安。
  
  雲舒跟晴兒齊齊福身:「雲舒/晴兒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
  
  乾隆很是親切地對著兩個丫頭道:「不用多禮了,雲舒你身子剛好,這些虛禮就免了吧。」說著,又看著晴兒道:「晴兒也別多禮,有了身孕就得小心。」這有過一次雲舒的例子以後,乾隆如今對女兒、侄女們也格外上心了些,畢竟,他那些女兒、侄女嫁得也都不是一般人。
  
  雲舒一臉詫異地看向晴兒,卻見她羞澀地垂下頭去。雲舒啞然了半響,終於輕笑出聲:「晴姐姐,您竟是連這麼個好消息都不告訴我?」
  
  晴兒見她面無異色,才揚起笑臉道:「才知道的,怕勞了心神,這才不告訴你的。」其實是怕雲舒觸景傷情,畢竟太醫說了,雲舒以後怕是難生養了,她就是擔心雲舒聽到有關懷孕的事會想到自己而已。
  
  「哈哈,我要做小姨了呢~」雲舒彎起眉毛笑,晴兒是她名義上的姐姐,她肚子裡的孩子,自然是要叫她一聲姨母的。
  
  乾隆見雲舒神色正常,這心裡才算是鬆下一口氣來,他算是怕了,瑤林每次上朝都用那麼一副冷冰冰的臉,加上一個天生冷臉的永琨,他真是要被這倆侄兒給逼死了。還有一個愛湊熱鬧的弘晝,他真是被他們父子、翁婿給聯手整死了快。
  
  「皇上!太后!您們行行好!讓我見一見福大人吧!」忽然,西北角傳出一身淒厲的女聲,正是那新月格格。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原來,太后跟皇上都是這麼慈祥的人,那麼,他們應該會答應她去見爾康的吧?如果再見不到爾康,她就真的要死了,她的一顆心,就好像那離了水的魚,正在慢慢乾涸。
  
  



☆、新月指婚福爾康

  「皇上!「新月忽然不顧一切地撲上來,身邊的嬤嬤們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她就已經跪倒在乾隆面前,雙手死死地追著龍袍的下擺,揚起小臉,滿臉淚痕:「皇上,您是那麼仁慈,那麼高貴,求求您,讓奴婢見見福大人吧!福大人是奴婢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新月!」
  
  福大人拯救了她的一顆心,讓她從瀕臨絕望中活了過來,這些日子,見不到他,她真的快崩潰了,沒有他寬廣的懷抱來容納她的膽怯,沒有他厚實的肩膀來承擔她的懦弱,沒有他溫柔的話語來化解她的小心翼翼跟無所適從,她真的好怕,好怕在這個冷冰冰的皇宮裡,她好想到他身邊去,哪怕是為奴為婢,她也願意,只要讓她待在福大人的身邊,讓她做什麼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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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瞪大了一雙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這個就是那個新月格格?他對端王爺不
  滿,自然對他的遺孤也沒什麼好感,這些天,也沒想著來瞧一眼,只是沒想到,端王爺自己做人失敗,教女兒也這麼失敗嗎?
  
  「放肆!」乾隆怒斥,他的龍袍也是隨便扯的嗎?
  
  身邊的太監早就嚇得魂都快不見了,這不是純粹找死嗎?
  
  「來人,還不趕緊把她拖開!」太后站起身,顫著手指命令道,這個新月,她不過是看她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跟弟弟相依為命,頗是可憐,這才留她在慈寧宮小佛堂裡唸經守孝,卻不知道,她竟是做了壞人了?阻著她去見她那『福大人』了?桂嬤嬤是吱吱嗚嗚地跟她提過,這新月格格守孝怕是不心誠,她也沒放在心上,覺得人家小小年紀失了家人又到陌生的地方,自然不自在些,渾不知竟然是這樣?新月竟然在孝期心心唸唸著她的情郎?
  
  秀嫻已經不忍再看下去了,這個新月這些日子試圖讓嬤嬤、宮女們給她送信給福爾康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畢竟她不放心新月『一個人』嘛,只是沒想到,意料中的努達海沒有出現,竟然冒出個福爾康來,這劇情,真的已經無法預料了。紫薇還在和親王府裡隱居呢,這鼻孔帝就跟新月糾纏上了,秀嫻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不忍心讓紫薇走上那條路,所以特地行此一善的,畢竟,福爾康若是跟新月有了什麼,無論最終成與不成,乾隆應該都不至於腦殘到讓自己的女兒再嫁給他的了。
  
  雲舒扶著晴兒不動聲色地倒退了一步,還是遠離腦殘吧,免得誤傷,她已經被一個含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吃了多少苦頭啊,如今晴兒也懷著孕呢,可不能走她那條老路。
  
  「新月,你是皇家格格,看看你的樣子聽聽你說的話,可是一個待字閨中的格格該說的?」太后怒斥。
  
  新月揚起巴掌大的小臉,梨花帶雨,「太后娘娘,您是仁慈的化身,奴婢只是想報答福大人的救命之恩,您就讓奴婢去福大人身邊伺候吧∼」
  
  太后被氣得心口疼,這還是皇家格格嗎?一個格格,想著去伺候一個包衣奴才?到底是新月腦子有問題還是她耳朵有問題?
  
  秀嫻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死命磕頭的新月,漠然地移開眼去,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努達海的戲份被福爾康搶了,但是她還是深諳一個原則的,那就是,腦殘,必須遠離。
  
  雲舒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直覺哪裡不對,可是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些什麼,便只有安靜地站在一旁努力把自己當做隱形。
  
  新月還是在哭,好像不讓她去福爾康身邊便成了她的殺父仇人似的,不對,應該比殺父仇人更加嚴重點,因為好像也沒見她發誓要為父母報仇的樣子,最多就是對月自憐,對雲娃說說端王爺當年對她有多麼多麼寵愛罷了。
  
  「皇上,太后娘娘,您們都是那麼仁慈高貴的人,救命之恩,怎麼可以不報答?若是這樣,新月豈不是成了不知感恩的人?求求您們了,讓新月去福大人身邊伺候吧!」
  
  太后坐在位置上,由秀嫻替她一下一下地撫著胸口,完全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乾隆卻是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晴兒悄悄拉了拉雲舒的袖子,微微撇了撇嘴,看吧,這就是那新月格格了,算是見識到了吧?不比之前那小燕子讓人無語。
  
  雲舒沉默了片刻,這個時候卻說話了:「太后娘娘,雲舒看新月格格對這福大人倒是一片真心,若是這樣,咱們何不成人之美?」她只淡淡地笑,白皙的臉龐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卻瞬間讓人覺得平靜了下來。
  
  晴兒不解地看向她,卻見她眼珠子微微向左轉了轉,晴兒心領神會,也笑著道:「就是呀,太后娘娘,看這新月格格對這福大人也是一片癡心,不若等她孝期過了,就給指婚吧?」
  
  雲舒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這新月,自然是送的越遠越好,而且,每次聽她說福大人,她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雖然福康安姓的是富察,可是多數時候也沒人會提到他的姓氏。一些漢人,甚至會以為他姓福名康安。
  
  晴兒雖不明所以,但是雲舒的意思她還是看明白了,那就是,這個新月,趕緊打發走,一看就是個麻煩的。晴兒對新月沒什麼好印象,自然不會捨不得,而且之前已經有了個小燕子,後來又來了個含笑,她還真怕這新月格格也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
  
  太后正想怪這倆丫頭怎麼這麼不懂事,卻聽到兒子贊同的聲音:「既然雲舒跟晴兒都替你求情了,那麼這事就這麼定了吧,等你的孝期一過,朕就給你跟福爾康指婚。」乾隆早已恢復平靜的模樣,神色間淡淡,看不出點什麼。
  
  一直到雲舒說話,乾隆才想起來,他原是把小燕子賜婚給福爾泰的,但是小燕子跟永琪發生了那樣的事,早就讓他處置了。雖說對外稱是小燕子病逝,但是到底在外人看來是皇家落了福家一個承諾。
  
  若是換成別的格格,說不定他還真的捨不得賜給這包衣奴才了,不過這新月可是自己哭著嚷著要去包衣家為奴為婢的,他大方地賜婚,他們該是謝主隆恩了吧?
  
  其實,福家對小燕子的『忽然病逝』,是抱著很微妙的態度的。一方面,失去這麼一門成為皇親國戚的婚事,自然是可惜的,但是從令妃娘娘那裡傳來的消息,好像這小燕子也已經不受寵,甚至被皇上厭惡,若是娶了這麼一門親,到最後是福是禍也說不清楚,福倫跟福晉自然是鬆了一口氣。
  
  除了福爾泰為小燕子的『去世』痛哭流涕了幾天,其餘人好像都沒什麼反應,連之前對小燕子好得超過自己的兩個親生女兒的令妃,都只假惺惺地落了兩滴眼淚,更別說別人了,那些被小燕子踢到床上幾天下不來的老嬤嬤,說不定還暗中慶幸呢。
  
  如果這個時候再給他們指一門婚事做補償,豈不是一堵了眾人悠悠之口,二也處理了這端王爺的遺孤?反正他是不樂意在宮裡再看到這新月了,動不動就哭就跪就要去做奴婢的,他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格格,難怪端王爺能做出這樣的蠢事了,看他教出來的女兒就知道了。
  
  新月聽到乾隆的話的時候,先是呆愣了半響,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雙大眼睛裡迸射出驚喜的光芒,猛地撲上去,抱住乾隆的腿就開始磕頭:「皇上聖明!新月下輩子為奴為婢報答皇上的大恩大德!」
 



☆、新月瘋狂克善傷

  雲舒有的時候會想,她來到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呢。有小燕子,有永琪,有紫薇,有金鎖,,有新月、有富察皓幀,有白吟霜,甚至還有含香跟賽亞,可是這又不是她所熟知的瓊瑤世界,因為永琪沒有娶小燕子做福晉,紫薇也沒有嫁給福爾康,福爾泰更是沒有去西藏做駙馬,蘭馨嫁給了海蘭察,晴兒嫁給了長齡,含笑現在不明狀態地被拘在寶月樓,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所熟知的那些風兒沙兒的故事。
  
  最疼她的皇瑪法還活著,乾隆雖然有時候偶爾犯抽但是大方向絕對把握得對,小十二如今已經有了大人樣,偶爾跟在他皇阿瑪身邊聽政,毫無膽怯的模樣。
  
  姑姑有了和孝跟十二,似乎一切都不看在眼裡了,皇上寵幸誰或者不寵幸誰,姑姑似乎都不在意的樣子。令妃還是令妃,只是她的十五阿哥遲遲沒有生出來。
  
  雲舒有些時候真的看不懂,姑姑跟皇上,到底是有感情還是沒有感情?她見過皇上抱著和孝哄的模樣,真真是當做眼珠子在疼,就因為一位奶娘不小心弄醒了正睡得香甜的和孝,皇上氣得要處置了這奶娘,最後還是姑姑求情才算作罷。
  
  偶爾幾次在坤寧宮看到姑姑跟皇上相處的情節,分明是老夫老妻的樣子,熟稔中還不掩飾的親密,可是每當她看向姑姑的時候,卻只能看到她眼中一片寧靜。
  
  是的,波瀾不驚。
  
  雲舒有些難受,姑姑上一世受的傷害,怕是這一世尚未癒合,或者說,姑姑根本就不打算去處置這些傷口,只想讓它自己爛在心裡,最終成為一灘腐質。
  
  身邊的男人睡得正香甜,俊逸的臉龐上難得地露出如此孩子氣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雲舒微微揚起嘴角。這個男人啊,如何叫人不愛呢?
  
  每每投射到她身上的眼神,都叫人忍不住臉紅心跳,那麼霸道張揚。雲舒咬了咬唇,好像是她那日隨口說的改嫁的事之後發生的變化,自那以後,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是見到她,他的目光便不會再流轉,若非顧忌她的臉面,他怕是更過分的舉動也做得出來。
  
  他動了動睫毛,雲舒『倏』地收回手去,動作卻沒他那麼快,瞬間整個人便被他攬進懷裡:「雲舒……」呢喃間,依舊喊的是她的名字。
  
  雲舒面露淺笑,像是撫摸牛兒般,輕輕揉了揉他日漸瘦削的下巴,「都瘦了這麼多了吶……」
  
  福康安沒有睜眼,雲舒卻是知道他醒了的,因為這人的手,又在不規矩了。「起來了,今天得進宮去給皇瑪法跟太后娘娘請安。」
  
  福康安懶懶地擁住她,將下巴抵在她肩窩處,語氣有些不情願:「還早著呢,你再多睡會。」從前一月一請安,到如今的三天一請安,他自是察覺出雲舒的緊張與不安,老爺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風雲變幻,他當然也不希望她明白,除了每次陪著她一道去請安,他別無他法。
  
  陪著她,就讓她心安些吧。福康安是這麼想的。老爺子表面上根本不管事,但是福康安心裡清楚,老爺子的手段根本不是當今皇上可以比的,從那麼多才狼虎豹的兄弟裡脫穎而出,無論是心智還是忍力,當今皇上想要追上他皇阿瑪,估計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十二阿哥。一想到那個笑容靦腆的少年,福康安心裡就淡淡肅然,那個曾經說話都膽怯的孩子,如今面對重臣已經能談笑風生,單純無辜的笑容下,是說不出的世故跟精明。才短短三年啊,三年裡,老爺子就為大清朝重新培養了一個繼承人,更別說那些明裡暗裡依舊誓死效忠老爺子的大臣跟奴才了。
  
  福康安將懷裡的人摟緊了些,他知道,他若是再讓她受傷,老爺子會毫不留情地將她從他身邊帶走。想到雲舒昏迷那段時間,老爺子在養心殿對她說的話。
  
  他說,事有一無二。
  
  福康安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的。若是這樣的事情再出現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將這個寵愛的孫女交給他的。所以,福康安毫無怨言地接下了追查紅花會的事,在皇上已經任命他追查回疆事宜後,他又聽命於老爺子,暗中更加細緻地追查回疆與紅花會的關係。
  
  老爺子甚至沒有親自來看過雲舒一次,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對這個孫女的重視。雲舒身邊多了兩個宮女,自小熟識藥性,武藝超群,最重要的是,她們是圖巴哈親自訓練出來的,此生效忠老爺子。
  
  和親王對住在寶月樓裡的含笑恨之入骨,幾次氣得要衝進宮去親自結果了這個女人,每次都是被永琨幾個給攔了下來,無論這含香如今是受寵不受寵,起碼她現在住在宮裡,你一個王爺怎麼好衝進宮裡女眷的屋裡去?
  
  永壁好聲好氣地哄著阿瑪:「阿瑪,您別急,永琨現在不是在追查回疆到底在唱什麼把戲嗎?到時候再將他們一鍋端,那才是痛快。」
  
  永璸去平亂了一次,愈加痞氣了,歪著嘴不屑道:「就那什麼回疆聖女,身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股子狐臊味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精轉世,那阿里和卓也不看看清楚就敢往宮裡送。」
  
  永璔年紀最小,才辦差,性子也急,怒道:「難不成我姐姐就白白受委屈了?皇瑪法跟阿瑪難道就打算這麼放過那回疆公主?」若是他,偷偷找個人溜進那寶月樓,結果了這回疆公主才好,反正那寶月樓那麼偏僻。
  
  永琨冷著一張臉:「這事你們都別插手,我跟瑤林自然是有法子的。」回疆跟紅花會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個叫做蒙丹的回疆人已經正式加入紅花會,而那個叫簫劍的,則和福爾康有了聯繫,這事,他現在還不能說。
  
  眾人屏氣,書房裡寂靜一片。最後還是弘晝咬牙切齒道:「永琨,你給老子記住了,到時候那個回疆公主,必須得是你們幾個兄弟親自了結了,記住了沒?!」給你們妹妹報仇解氣!
  
  眾兄弟異口同聲:「是,阿瑪!」
  
  新月在得到皇上的首肯後,小心肝就跟浸在蜜糖裡似的,每天念著經就能笑出來,讓邊上幾個老嬤嬤愈加看不慣。還在熱孝裡就敢這麼想男人,這到底有沒有點羞恥心?
  
  福爾康也知道了皇上要將新月指婚給他的消息,這本來就高翹的尾巴愈加得意了,每天都在其他侍衛面前酸溜溜地說他跟新月的愛情故事,說他在回京的路上如何安慰柔弱可憐的新月,說他如何用溫暖寬廣的胸懷溫暖她一顆破碎冰冷的心……聽得所有人都聞風而逃,恨不得自己生來就是聾子。
  
  福家也高興,本來爾泰是要尚格格的,誰知道這小燕子是個沒福氣的,竟然在婚前兩個月病逝,弄得他們福家很久都抬不起頭來,畢竟這事說不准啊,指不定有人以為是他們福家福薄,注定當不了皇親國戚呢。現在好了,走了個小燕子,又來了個新月,據說這個新月格格可是從小被端王爺捧在手心裡的,肯定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不會跟那小燕子似的,還整天得讓人擔心她會不會把房子給拆了。
  
  爾康也說了,他跟新月是互相鍾情的,已經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了,而且這次又是皇上親自下旨,他們福家實在太有面子了。兩個兒子都被指婚尚格格,雖然一個最後沒成,但是哪家有他們福家這麼大的面子?
  
  很顯然,福倫一高興,完全忘記了傅恆了。
  
  雲舒跟晴兒自然也沒有傻到親自去問瑤林跟長齡福爾康跟新月的事,這種腦殘,無視之是最好的辦法,反正人家是相互喜歡,情有獨鍾嘛~
  
  新月得到皇上的承諾,一顆心就更加吊在了福爾康身上,真恨不得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為他擦汗,為他縫衣,為他穿鞋。可是,她現在卻每天都只能在慈寧宮裡唸經,她根本就見不到她的爾康。那天,她都跑到後面假山了,只等侍衛們從這裡經過,她就能見到她心心唸唸的福大人了,可是,可是那些嬤嬤竟然找到了她,不顧她的哭泣跟求情,硬是將她帶了回去。那麼多人在周圍看著,卻沒有一個人來幫她,那麼冷漠,那麼殘酷,蒼天吶,為什麼要讓她跟她的福大人分開?只有在他身邊,她才能感到這世間唯一的溫暖啊!
  
  克善戰戰兢兢地看著赤紅著是雙眼的姐姐,他找不到姐姐,害怕姐姐走丟了才回去找嬤嬤的,可是為什麼姐姐回來以後會用這種眼神看他?好可怕。
  
  新月從雲娃嘴裡知道事情起因,嘴角揚起自嘲而哀怨的笑意,弟弟,她為什麼要有一個弟弟?就因為他,她見不到她的福大人了。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新月拿起了牆邊的雞毛撣子。
  
  「姐!」「阿姐!」「疼!」克善一邊躲一邊哭喊,但是新月像是魔怔了似的,只顧揮動手裡的雞毛毯子,一下一下打在年幼的弟弟身上,留下一道一道深深淺淺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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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出宮入福府

  
  雲娃嚇壞了,想要衝上去護住世子,可是新月誰也不認,只顧抽人。外面的小太監聽見聲響,一進來,也嚇壞了,連滾帶爬地去喊嬤嬤。老天爺喲,他原本以為他伺候的就是個沒良心的格格,誰知道是個有病的啊!爹娘剛死就想男人,現在還這麼狠地打自己的弟弟,這樣的娘們,誰娶誰倒霉喲!還好他是個太監喲!
  
  嬤嬤們匆匆趕來,見這一幕也不禁傻眼。新月是庶女吧?克善是世子吧?新月是姐姐吧,克善是弟弟吧?這無論從哪種關係來說,新月都不該這樣打克善啊!這哪裡是教訓弟弟啊,這分明是當做敵人來打啊!
  
  三五個五大三粗的嬤嬤,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魔怔了的新月給制伏,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點傷,這手底下就沒那麼客氣了,在人看不見的地方,死命地掐,個小賤蹄子,敢怎麼跟老娘玩?當年那野鳥還不是得乖乖聽話,就你這小弱身板,還想翻天不成?
  
  太后見到遍體鱗傷的克善,大怒,這還有沒有點良心啊?克善是她親弟弟啊!這見男人不成,難道就想打死自己的弟弟?這人究竟是有多狠的心啊!而且,克善是端王府世子,皇上為了表現他的仁義,以後定是要善待克善的,如今克善這幅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家出爾反爾呢!
  
  克善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氣,太醫碰一下他的傷口,他就微弱地哼一哼,連太醫都看得心酸。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有人下得去這麼狠的手啊?
  
  「來人,把那新月格格關進小黑房,沒有哀家的命令,不准給她送吃的送喝的!」太后這回真的怒了,皇家要善待的也就是克善這個世子罷了,你一個庶女格格,不過是捎帶的而已,難不成真的把自己當成金枝玉葉了?
  
  剛好秀嫻帶著十二、和孝來給太后請安,見到慈寧宮人仰馬翻的,也不禁錯愕,她原先還以為這新月沒跟努達海大叔玩一段忘年戀,沒去破壞人家家庭,沒跑去人家家裡跟人家怒大叔的兒子女兒做朋友,雖然福爾康慫了點,雖然熱孝裡談情說愛過分了點,但是好歹兩人年紀相配,據說兩人也是情有獨鍾,還以為這裡的新月是個正常的,沒想到,竟然是個暴力狂?
  
  和孝剛學會說話,看到躺在床上的克善,一雙大眼睛天真爛漫:「皇額娘,小哥哥怎麼了啊?」
  十二也拉著額娘的手,仰起頭看她。
  
  秀嫻歎口氣,摸摸女兒的腦袋:「小哥哥受傷了,痛痛,吃了藥就好了。」
  
  和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倒是小十二若有所思地垂下了頭。
  
  秀嫻讓奶娘跟嬤嬤帶著和孝跟十二去後面休息,自己則陪著太后。太后估計也是氣炸了,拉著兒媳婦的手一個勁地數落新月的狠毒,說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狠心的女人。
  
  秀嫻只淡淡地勾著唇角,一言不發。宮裡的女人,她們用最美麗的面具,掩藏了最毒的心,這點,太后怕是過久了安逸的日子,忘記了。
  
  小十二擰不過妹妹,只好帶著她來到克善的房間。伺候克善的小太監跟嬤嬤見了他們,連忙要請安,被小十二一個『噓』給打發了。
  
  十二這時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這個比自己還小些的男孩。差不多八九歲的樣子,唇紅齒白,只是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破壞了他的俊秀。閉著的睫毛一點一點地在顫動,似要轉醒,可是又像是在夢中沉吟。
  
  想到剛才看到太醫給他換藥的時候,這個人一聲不吭的樣子,十二不禁有些佩服,一定是疼極了的吧。皇瑪法說過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十二用他尚且稚嫩但是已經獨具慧眼的目光,物色了第一個幫手,也是他後來的政治生涯中,最不可或缺的知己跟助手。
  
  和孝平時雖然頑皮,但是到底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看著克善的慘樣,不由擰著眉毛跟哥哥說:「哥哥,你說小哥哥是不是很痛?」
  
  十二微笑著看著妹妹,輕輕點了點頭:「是啊,一定很痛的。」痛極,卻一聲不吭,就這忍耐力,便不一般。
  
  和孝掙開哥哥的手,上前兩步,輕輕靠近克善露在外面的手,呼了兩口氣,瞪著大眼睛一本正經地說:「呼呼,這樣就不疼了~」
  
  克善緩緩轉醒,他其實是不願意醒來的。父母在他面前死去,唯一的姐姐滿心的情愛,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情來管他,身邊唯一衷心的僕從被拒之宮外,宮裡的太監宮女嬤嬤似乎都討厭他們姐弟,若非必要,連說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他也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子,經歷了人生最大的轉折,唯一的親人沒有想著跟他相依為命,卻時刻惦記著那個在路上認識的福大人。
  
  他想到救了他們的富察福康安將軍跟薩爾圖克長齡將軍,他們那個時候大概是關心自己的吧?只是被姐姐嚇走了而已。是的,他的姐姐,端王府最受寵的新月格格,阿瑪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她想要什麼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而她的溫柔善良,也是府裡每一個人稱頌的。
  
  但是他記得,新月格格的額娘,那個側福晉,是怎麼樣用醜惡的嘴臉對他的額娘說出那麼殘忍的話的,她說,你會生兒子有什麼用?王爺喜歡的還不是我們家新月。他一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還有個詞可以叫醜惡,就像新月揮著雞毛撣子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她的表情一樣。原來,她們母女真的長得好像。
  
  睜開眼,入目的是一雙晶瑩澄澈的眸子,是克善此前的人生裡,從來沒有見過的清澈透亮。一個大約三歲的小姑娘,身上穿著紅色的旗袍,白皙的蘋果臉蛋在見到他睜眼的那一刻,似是受到了驚嚇,忽的一下就轉身往後跑去。
  
  克善這個時候才看到,原來那裡還站了一個人,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姑且稱他為少年吧。漸漸顯露出稜角的臉蛋上掛著舒服的笑容,他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卻讓人不敢直視。
  
  十二安撫地拍了拍抱著他大腿的妹妹,對著克善輕輕點了點頭:「醒了?」
  
  克善有點奇怪,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是為什麼他可以像是問候認識了幾十年的老朋友一樣跟他打招呼。「醒了。」克善努力使自己鎮定。
  
  十二滿意地笑了,這個人,除了第一眼見到他的驚異,之後便恢復了平靜,如此年紀能有如此修為,日後絕非池中之物。
  
  克善也在打量十二。年紀不大,衣飾雖不富麗卻也是華貴,最重要的是,他看似不經意的笑容,卻能讓人感覺到很多東西,比如,抱負。
  
  新月在關進小黑屋的第四天被放了出來,雲娃抱著昏死過去的格格死命地哭,被嬤嬤二話不說打暈了踢到一邊。
  
  太后很直接地把福倫的福晉請了過來,真真是皮笑肉不笑:「這新月格格是端王府唯一的格格了,等她過了孝期,就該準備跟福爾康的婚事了,哀家瞧著,這新月格格對你們福爾康倒是情深意重,這麼著吧,守孝,在哪不是守呢,既然新月格格一心一意要報答福爾康的救命之恩,那麼哀家便也圓了她這個願望,今日起,新月格格就住到你們福府去吧。」
  
  說著,不等福倫福晉回過神來,太后就已經攙著嬤嬤的手離開了。什麼新月格格,趕緊有多遠走多遠,看著礙眼。
  



☆、含香出逃結局近

  新月去了學士府,高興的人很多。
  
  首先自然是心心唸唸見到她的福大人的新月本人,雖然關了幾天小黑屋,她已經渾渾噩噩,但是一聽到太后要送她去福大人身邊,她就什麼都顧不了了,一想到爾康溫暖而堅實的懷抱,新月就忍不住心跳。
  
  其次自然是同樣飽嘗相思之苦的福爾康,他是侍衛不假,但是想要去慈寧宮見新月卻也不容易,新月又是守孝之人,深入簡出的,想要見她更是難上加難,他幾次想要夜探慈寧宮都被爾泰給攔了下來,心裡對這個膽怯的弟弟不是沒有意見的。
  
  接著便是福倫福晉了,她只顧著自己兒子要成為額駙的好消息,完全沒有注意到太后陰冷嫌棄的表情,沉浸在喜悅之中的福倫福晉甚至已經開始打算怎麼準備兒子的婚禮了,這可是額駙,絕對不能馬虎啊。
  
  福家對這件事漠不關心的大概就是福爾泰了,經過了小燕子的事之後,他似乎看開了一切,五阿哥的伴讀也不做了,整日賦閒在家,福倫替他找的差事也不用心,三兩天的就在家喝酒大醉。福倫對這個小兒子大失所望,期盼就更加放在大兒子身上。
  
  晴兒安心在家養胎,雲舒隔幾天就去陪陪她,偶爾蘭馨也會過去,姐妹三個說說話喝喝茶,日子倒也過得不算無趣。牛兒現在已經會走,身子骨雖然瘦弱,但是也不像剛出生的時候那樣一碰就能碎的樣子,老喜歡跟在蘭馨跟海蘭察的兒子安立坤身後跑,小短腿也不怕累。
  
  含笑那裡終於露出了馬腳,一夥回疆人連同著紅花會的人進宮劫人,趁的是太后大壽之日,宮裡的守衛正忙亂的時候,寶月樓又在偏僻角落,他們以為根本沒人注意,終於行動。
  
  想來也是蒙丹等不及了,他心目中的女神已經在這個老男人身邊太久了,他忍不住了,他覺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在垂涎他的含香,他的含香那麼美那麼柔弱怎麼可能保護自己怎麼可能為他守住清白之軀?所以,他說服了簫劍,趁著月色茫茫跟宮裡忙碌的時候,進宮劫人。
  
  當然沒有薩滿法師,又沒有人逼她換衣服喝鶴頂紅,哪裡來的薩滿法師?秀嫻忙著呢,太后的大壽她這個皇后得忙,和孝前些日子受涼了她得忙著照顧,宮裡又有兩位貴人懷了身孕,她也得表示表示,壓根沒時間想起寶月樓那妹紙。
  
  含香從最初的憤怒冷漠到後來的戰戰兢兢,她已經丟了最初進京時候以死相搏的決心,她看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偶爾會來看她,但是不會超過一盞茶的功夫,而且絕不會說一句話;他會派人送很多的奇珍古玩,但是絕對不允許她跟別人見面。
  
  孤獨跟恐懼開始佔領她的內心,在漆黑的夜裡,含香甚至想過把自己交給他來換取自由,這種無聲的折磨實在太可怕了。
  
  宮裡的華服美食,跟無聲的寂靜形成鮮明的對比。含香的心在一天一天的恐懼中收縮,所以,在蒙丹如天神般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完全忘記了她來京城的目的,她忘了她的回民,忘了她的父親,忘了她在真神阿拉面前發過的誓言,她只記得,她不能留在這裡了,她真的會死的。
  
  蒙丹算是做了萬全的準備,連各式的香料也準備了許多,他想的是,乾隆應該沒有阿里和卓那樣追查他們下落的經驗,等到他想到法子用獵犬追查他們的時候,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京城很遠很遠了。
  
  所以,太后壽宴第二日,終於有人發現寶月樓裡的含香公主不見了。而去匯報這個消息的侍衛統領,只看到皇上嘴角冷冷又神秘的笑容。
  
  侍衛統領退下的那一刻,從暖閣裡走出來的,赫然是福康安跟長齡。「朕交代你們的事情,記住了吧?」
  
  「是,奴才謹記。」
  
  原來,早在半年以前,福康安就安排了內線混進了紅花會,雖然只是個小角色,但是紅花會這種隨便做件事就要焚香祭天的,還是很容易能讓人弄清楚時間。
  
  含香被劫走的那一天,是他們刻意調開了守衛,不然紅花會的人怎麼會那麼容易劫走人,真以為寶月樓偏僻就沒有守衛嗎?
  
  第一時間,福康安就安排了人追蹤這行人,長齡則是抓緊了對回疆的探查,注意著阿里和卓的動向。
  
  跟紅花會的人混在一起,之前只有一個蒙丹,還定不了回疆的罪,而這次多了一個回疆最尊貴的公主,阿里和卓就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福康安緊了緊拳頭,眸中一片深色,雲舒的仇,他不會不報。
  
  再說說新月到了學士府之後的事,她真的是跟傳說中的仙女一樣啊,對每一個下人都和和氣氣,嘴裡說著我們都是人,我們都是平等的,你們可以和我做朋友的。
  
  新月對福爾康更是體貼入微,半夜做宵夜,白天做點心的,對福倫福晉也是尊重有加,姿態已經放的不能再低,福倫福晉被一個格格這麼伺候著,心裡不知道多爽。
  
  唯獨讓福倫福晉有點不滿的是,新月還守著孝。當然,她在意的不是新月怎麼在孝期跟她的兒子整日黏糊在一起這種問題,她只是在想,離新月孝期結束還有這麼久,她兒子何時才能成為額駙啊?
  
  這日,雲舒正牽著牛兒在花園裡玩耍,牛兒身子骨弱,她便有意讓他在清朗的天氣裡多活動活動,小孩子嘛,整日縮在屋裡總是不好的。
  
  牛兒還不會說話,剛剛能夠牽著人的手搖搖晃晃地走,正走到鞦韆旁,便見福康安大步走來。
  
  一把抱起兒子,福康安似乎心情很好。一手牽著她,一手抱著兒子,福康安臉上的笑容滿滿:「說了讓你多休息的,牛兒讓奶娘照顧就是了。」福康安感覺到她手心的汗意,不由嗔怪道。這天氣這麼熱,她身子骨弱,還出來作甚?不是平白叫他擔心嗎?
  
  雲舒仰起頭看著他俊朗的側臉,目光暖暖:「我見這天氣不錯,便想自己出來走走,牛兒今日午覺歇好,我看他精神頭尚好,便也想帶著他出來轉轉。」不緊不慢地解釋著,雲舒任由他牢牢地牽著自己。
  
  「這小傢伙,仗著自己會跑了,便想累著你額娘不是?」福康安佯裝不悅地對懷裡的兒子說道。
  
  其實,對這唯一的兒子,福康安若是說不疼愛,那才是假的。就衝他額娘對他的寶貝勁兒,他這做阿瑪的也不能怎麼樣他。
  
  雲舒輕笑,這父子倆,大眼瞪小眼的,牛兒壓根就聽不懂他阿瑪在說什麼啊,只曉得有人在逗他玩,咧著嘴笑得正開懷呢。
  
  「好了好了,我來抱吧。」雲舒想要接過兒子。
  
  福康安搖搖頭:「不成,我的福晉只有我能累著,其餘人一概不許。」說著,還做風流狀地挑了挑眉,端的是俊俏倜儻。
  
  雲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一張俏臉紅成胭脂,愈加嬌艷,看的福康安眸色漸深。雲舒想到昨晚他纏著自己半夜,那過分勁就別提了,竟然用那樣羞人的姿勢撩撥她,事後竟然還在她耳邊說要試試其他的方式?!
  
  福康安近日心情極好,對回疆的處置已經大約成型,如今回疆跟紅花會勾結已經是鐵證如山,等定了回疆與亂黨勾結的罪名便可將其一網打盡,到時候,那些人曾經傷害過雲舒的人,他一個不會放過的。
  
  再說回疆那邊,皇上一道質疑的聖旨下來,嚇得阿里和卓當場就軟了腳。和紅花會勾結?這不是滅族的罪名?含笑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會弄到這個地步?
  
  阿里和卓後悔了,他為什麼會把含香獻給皇上,這不是給回疆埋下了最無法預料的炸藥嗎?含香當初都做得出跟蒙丹幾次三番私奔的事,他又怎麼會以為她進宮以後就會斷了念頭?
  
  但是事實上,他真的以為含香會為了回疆放下小我的,他以為他這個最疼愛的女兒會理解他的苦心的,回疆不能再打仗了,回疆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可是,可是看看含香現在做出來的事!她竟然跟蒙丹私奔!還是靠著紅花會的幫忙!這不是要滅了他們回疆嗎!
  
  「阿里和卓,當今皇上仁慈,終不相信你會勾結紅花會,這才讓本王親自前來問一問事實真相,不知道和卓有什麼要解釋的?」來人正是和親王弘晝!他就是想攙和,他就是要湊熱鬧,一聽到那個什麼回疆聖女跟著紅花會跑了,他不要太樂呵哦,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吶?
  
  「王爺明鑒啊,我們回疆不敢有野心啊!」已經被打的七零八落,他們哪裡還敢跟朝廷硬碰硬?「王爺明察,一定是紅花會劫持了含香啊,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當然沒有反抗之力啊……」阿里和卓試圖為含香尋找理由,絕對不能讓王爺知道含香跟蒙丹的事,不然,這事就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弘晝冷冷地勾起嘴角,漫不經心道:「本王倒是不知道含香公主原來連叫喚都不會嗎?那日守在外面的侍衛可從頭到尾沒有聽到含香公主的呼救聲。」
  
  阿里和卓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顫聲道:「含香定是被迷暈了啊!」
  
  「哈哈哈。」弘晝忽然大笑,駭得阿里和卓大氣不敢喘:「阿里和卓,本王有沒有跟你說過一件事?」弘晝忽然低□,聲音低沉。
  
  阿里和卓不知道他所謂何事,連忙搖了搖頭。
  
  「那就是,雲舒是本王的心肝,你的女兒傷了她,你覺得回疆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讓本王的心肝舒坦了?」弘晝嘴角依然帶著笑,卻讓阿里和卓遍體生涼。
  
  雲舒!雲格格!他應該想到的!含香當日差點害雲格格小產,那日皇上、和親王、富察大人的反應他就應該明白的!皇上放他回來,他怎麼就會以為就那麼容易過去了呢?那日和親王分明是大怒啊!而和親王的為人,他早就打聽過了,最是混不過了啊!
  
  阿里和卓連笑都已經扯不出來了:「王爺……雲格格現在不是大好了嗎……您大人大量……」就放過回疆吧!
  
  弘晝施施然轉身,全不給他求情的機會:「和卓你的心肝要是被人傷了,你能一點不記仇嗎?」頓了頓,又一字一句道:「本王,最-記-仇-不-過-了。」話畢,再不看已經搖搖欲墜的阿里和卓一眼。
  



☆、新月悲劇終收場

  晴兒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安諾兒,紅潤潤的小臉蛋格外得可愛,喜得雲舒跟蘭馨紛紛搶著要抱回家做兒媳婦。長齡哭笑不得,他女兒還沒滿月呢,怎麼就被人家惦記上了啊?
  
  海蘭察依舊一聲不吭,只是站在那看著妻子的時候,目光會有一瞬的溫和。福康安看了長齡一眼,沒好氣道:「怎麼,我家牛兒配不上你家安諾兒?」
  
  長齡哪裡敢說一個不字,這小爺還不得把他家給拆了啊。長齡是知道雲舒身子再難有孕的,所以在福康安面前也一直不敢提自己當爹的激動心情,「得了,今天我做東,叫上多隆幾個,咱們去喝酒。怎麼樣?」
  
  海蘭察搖搖頭,他本是孤身一人,不像富察家這般大戶,他一向是不喜歡應酬的,不過是因為蘭馨跟雲格格、晴格格相熟,加之瑤林跟長齡同在軍中共事,這才與他們兩家走得近些,若是與其他人,他寧可在校場練武。
  
  長齡知道海蘭察脾氣,便也不多說,只是對福康安道:「我等會讓人去叫永琨他們幾個,咱們一塊熱鬧熱鬧。」最近好事多,皇上已經下旨,命令海蘭察、福靈安、福康安、永琨等人率師攻打回疆,與其說是攻打,倒不如說是坐等回疆投降,這次,朝廷是真的要收拾那一隅了。
  
  永琨跟永璸帶了弟弟永璔,永璔也已經是大小伙子了,正跟著在戶部當差,一聽到哥哥說要跟姐夫們去喝酒,立馬吵著要一起去,永琨敵不過,只好帶著他一起來。
  
  多隆當然是拉了富察皓祥一起來,富察皓祥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蓄起了鬍子,整個人看上去成熟不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眉清目秀的陰沉少年。
  
  「見過幾位爺~」多隆跟富察皓祥對永琨兄弟問好。
  
  「好了,趕緊好酒好菜地送上來~」長齡招呼大家入座:「得了,累了這麼些日子,都好好鬆快鬆快吧。」因為紅花會憑空從宮中劫走了人,宮裡的守衛嚴密了不少,在座的好幾位都是做侍衛的,自然輕鬆不了。
  
  「哎,你們聽說了沒啊?」多隆喝了幾杯酒就開始鬼頭鬼腦。誰說男人不八卦的?喝多了照樣八。
  
  「啥事?」
  
  「那新月格格啊,」多隆扔了顆花生米進嘴:「就是那端王府那位,聽說啊,那個了……」多隆撫了撫自己的肚子,一臉的鄙夷。
  
  福康安跟長齡不動聲色,對視了一眼,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原先滿大街混的時候,認識不少人,有一個現在跟在街口的王大夫身邊做學徒,他跟我說的。」多隆搖頭晃腦,恢復本色:「聽說已經兩個多月了呢。」
  
  永琨黑著臉,新月怎麼說也是個格格,就算是指婚給了福爾康,但是怎麼說也還在孝期,出了這種事,愛新覺羅家的臉不都丟盡了啊?
  
  「這福爾康膽子也太大了吧?」永璔咋舌。他雖然皮,但是也知道守孝是一件多麼嚴肅的事,雖然他阿瑪經常玩活喪。
  
  「聽說不是福爾康的。」多隆再次拋下一枚重量級炸彈。
  
  「啊?」眾人傻眼,連冷靜自持的福康安都差點被一口酒嗆著。
  
  「我原先有一個玩得還不錯的小兄弟,現在在福家做小廝,聽說啊,有一晚福家兄弟請了一人到家裡喝酒,三人喝得爛醉,也不知道怎麼的這新月格格就進去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衣衫不整地出來,所以啊,現在這孩子是誰的,還不知道呢……」
  
  永琨、永琨哪裡還喝得下去酒,道了一聲再會便拎著弟弟回府了,阿瑪現在不在家,還是趕緊去跟大哥商量兄弟幾個一起,總歸單打獨鬥主意多。這事,要怎麼跟皇上去說啊?這可事關皇家臉面!
  
  福康安跟長齡也坐不住了,做了個揖便告辭,兩人一起往和親王府去。畢竟是和親王府的女婿,去趟岳丈家,不過分吧?
  
  永壁、永璸、永琨、永璔還有福康安、長齡坐在書房裡,默不作聲。已經派人去查那天到福家的那個人的底細了,明明一直都有讓人監視福家的,可是竟然發生這麼大的事沒有人來匯報?
  
  紅花會中有人跟福家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這點已經毋庸置疑,那個叫簫劍的人就時常在福家附近徘徊,他們現在擔心的就是,那天跟福家兄弟一起喝酒的,就是他。
  
  這個人到底有什麼目的,他們還不得而知。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幾個疏忽了的暗衛難辭其咎,自領處罰去了。那個人,正是簫劍。
  
  一場偶遇,一場相談,就被福家兄弟引為知己。就這麼簡單。
  
  福康安等人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福爾康,果然蠢笨如豬。
  
  簫劍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妹妹而來,那個傳說中的民間格格,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守候著,等待著。
  
  再過一個月就是妹妹的婚禮,大婚之後,妹妹就會住在宮外,到時候,他想要相認便容易許多,簫劍是這麼打算的。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不過是去了一趟回疆,回來的時候還帶了給妹妹的新婚禮物,可是為什麼福家沒有進行大婚?
  
  什麼?格格病逝?簫劍覺得晴空霹靂,不可能!他妹妹是在民間長大的,不像那些大家閨秀,動不動就心口疼的,一定有內幕!
  
  新仇舊恨,讓他對乾隆更加怨恨。當然,連同著福家,他妹妹原本該嫁過來的夫家。
  
  簫劍想要找出妹妹的死因,自然需要接近福家。這才有了他長期在福家附近徘徊的影子,他只是在觀察福家眾人尤其是福家兄弟的作息時間罷了,方便他的行動。
  
  妹妹的死因還沒有查清楚,他就遇到了蒙丹。天助我也,簫劍費盡周折讓蒙丹加入了紅花會,也替他救出了含香,當然,條件就是,蒙丹要將他在回疆的勢力,全都交給他。
  
  蒙丹是家族中唯一的繼承人,雖然被阿里和卓逼迫,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百年貴族不可能一朝一夕被滅,殘存力量還是不可小覷,不然他也不可能幾次帶著含香私奔了。簫劍看中的就是他在回疆的勢力,這對他們紅花會而言,有可能是最後保命的稻草。
  
  「一蕭一劍走江湖。」一句不算詩的詩,就讓福爾康佩服不已。簫劍自己都忍不住想想笑,這個人,怎麼會是害死他妹妹的毒手?這人,實在太沒腦子。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那天晚上,雖然沒有月亮,但是簫劍還是看到了那個女子的樣貌。
  
  我見猶憐。
  
  不過,不知羞恥。
  
  他看到她想要去扶福爾康,那副焦急的樣子,用嘴餵水的樣子,他全都看在眼裡。他只是裝醉,神智卻清醒得很。那女子身上的白色孝衣,真的是刺瞎了他的眼。
  
  原本要嫁進福家的妹妹死了,憑什麼這個女人可以平平安安地嫁進來?所以,簫劍做了一件事,一件會讓福家都痛苦的事。
  
  ……
  
  第二日,新月醒來,只以為夜裡與她纏綿的是福爾康,羞澀之餘,匆匆整理了衣服便離去。
  
  兩月後,新月有孕,福爾康震驚,新月這才知道,那日的男人,竟然不是她心心唸唸的福大人。
  
  羞憤之餘,新月意圖跳井自盡,被福家下人救下,動靜之大,終於還是讓宮裡知道了。
  
  太后大怒,新月未婚先孕不說,還是在孝期做出這樣苟且的事,更過分的是,竟然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這種事,讓皇家還有何顏面!
  
  乾隆沉著臉半天,最後只下了一道旨意,孩子留不得,婚禮照舊。皇家丟不起這個臉,福家你也別想賴掉。新月是在福家出的事,自然得由福家負責,於是,新月孝期一結束,這福爾康跟新月的婚禮便進行,當然,福爾康對著自己曾經百般憐愛的小月牙兒是什麼心情,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好像聽說福爾康成親沒多久就把新月身邊的雲娃收了做通房丫頭,新月除了以淚洗面哀悼自己的愛情,別無他法,因為唯一的弟弟見不到,婆婆只幫只幫自己的兒子,也就小叔叔偶爾還用同情的目光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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