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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紫薇花重開》作者:流星豬【完結】

《(還珠)紫薇花重開》作者:流星豬【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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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番寒徹骨,哪有紫薇花重開,只是那重開的紫薇花,再不復嬌弱。
年輕的紫薇樹幹,年年生表皮,年年自行脫落,老年的紫薇樹,樹身不復
生表皮,筋脈挺露,瑩滑光潔。
只有經歷過一次一次蛻皮的痛苦,才能獲得重生。


掃雷:一直FQY潮水太過強大,不敢開坑,趁著現在潮水過去,再加上心情
不好寫不出來輕鬆文,開這個坑調節一下。不是FQY,不是虐NC,儘量描寫
他們正常的一面,所有行為也不是出自於"腦抽"這種莫名的原因。
戲作,結合歷史和電視劇,很是不倫不類,謝絕考據和拍磚。
(以上為作者給讀者打的預防針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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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寒徹骨,花重開 ...


  「小姐。」金鎖端著湯藥,怯生生的看著剛剛大病初癒的紫薇。
  
  小姐剛剛痊癒,夫人就因為操勞過度而病倒了,家裡這些日子忙做一團,真真是愁雲慘淡。只是小姐病癒之後,像是突然看不透了,經常默默地想著事情,讓金鎖很不安。不過小姐對家裡下人卻是越發好了,管事說,小姐這是長大了。
  
  「我端給娘吧。」紫薇接過湯藥,金鎖連忙將門推開,本想跟在小姐身後進去,但是看樣子小姐是想盡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門關上,老實的守在門口,聽候吩咐。
  
  「金鎖這丫頭是個好的。」紫薇剛進去,就看見夏雨荷披著一件衣服,斜靠在軟榻上,手中仍是捧著那個被鎖死了的盒子,目光飄渺。
  
  「娘給女兒的丫頭,自然是好的。」紫薇將藥放在桌上,給夏雨荷取來一件稍稍厚實一點的衣服,「雖說病差不多好了,但娘的身子還需靜養,小心著涼。」
  
  夏雨荷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一口將湯藥引盡,似乎已經喝藥喝成習慣了。推開紫薇遞過來的蜜餞,夏雨荷露出一個虛弱至極的笑容:「娘又不是你。」
  
  「娘。」紫薇嬌嗔一聲,眼神明暗不定。
  
  雖說後半輩子苦難不斷,都源自於娘讓自己入京尋爹的請求,但是對於這個照顧了自己十七年的娘親,她始終是愛著的。
  
  「長大了。」夏雨荷摸了摸紫薇的頭,眼中含著淚光。
  
  「娘。」紫薇靠在夏雨荷身上,感受著記憶中的溫暖。這輩子就陪著娘吧,把娘身體養好,再把外公留給自己的財產守住,就在這大明湖畔過一輩子,一輩子不嫁,再也不理睬那千里之外的事。
  
  她好怕,不是害怕那諸多的苦難再次加注在自己身上。已經經歷了那麼多,她再也不是只知愛情,不懂世事的夏紫薇,早已懂得趨利避害。她只是怕見到那些人,會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仇恨,再次變得瘋狂,泯滅僅剩不多的感情和良知。
  
  「長大了就好,是娘誤了你。」夏雨荷拍拍夏紫薇的額頭,「娘睡一會兒,你去休息吧。」
  
  「好。」紫薇服侍夏雨荷睡下,眼神冷淡的掃過那個鎖著全部秘密的盒子,端著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屋子。
  
  夏雨荷等關門的聲音響過之後,睜開眼睛,淚水緩緩流下。
  
  紫薇,終究是娘誤了你,現在娘醒悟了,你卻已經被娘養成了這種不諳世事的性子,娘該怎麼辦……怎麼辦……還好、還好,這次病癒之後,紫薇的性子有個改觀,自己再撐幾年,振作起來,或許能夠轉機。
  
  娘的願望只有一個……夏紫薇……不能是第二個夏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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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也別累著了。」自從小姐病癒之後,就逐步開始掌管家裡的賬簿,管事很欣慰,手把手的教導小姐,雖然小姐學的很快,但看著小姐勞累的樣子,金鎖心裡卻是不忍。
  
  很小的時候,差點凍死她就被夫人和小姐救下來,雖說籤了賣身契,但是自此之後,金鎖再也不用擔心死亡隨時的來臨。這條命就是夫人的,就是小姐的,夫人和小姐就是金鎖一輩子的主人,自從小姐向著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那溫暖就已經讓她許下了一生的誓言,和賣身契無關。
  
  「不累,家裡漸漸寬裕了,今年我們過個好年。」紫薇將賬簿合上,她雖被冷落,福家也不敢對她這個皇家的格格太過苛刻,給了她一座小莊子,任她自生自滅。她不想被餓死,自然開始接手這些曾經讓她覺得庸俗的事物,沒想到到還是有著幾分天賦的。
  
  看著被繁花迷了眼的福爾康,她心中的痛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愛情一樣磨光了,她本不願爭什麼,本想撫養著東兒,孤獨終老也不錯,誰想到……
  
  東兒……東兒……呵呵,雖是個不尷不尬的格格所出,那也是皇室血脈,也是福家的嫡長子,對於那些受寵的妾室而言,自然是要死的……要死的……
  
  「小姐,你怎麼了?可是累過了?」金鎖見著紫薇臉色突然變換不定,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不由慌了神。
  
  「沒什麼,只是想著娘的身子,有些難過了。」紫薇強打著精神,將眼淚擦乾之後,微笑著安慰道,「別急。」
  
  「夫人的身子很快就會好的,小姐別擔心。」金鎖鬆了一口氣。
  
  紫薇看著這個被自己為了「愛情」丟棄的姐妹,到最後,卻也只有她留在自己身邊。
  
  是了,她現在不是那個恩寵盡失,一無所有,因為福爾康寵妾滅妻禍及幼子,絕望之下鋌而走險,和福家同歸於盡的可憐笑柄,她只是虛歲剛十六的夏紫薇,還有著娘親和僕人關愛的夏紫薇罷了。
  
  「小姐,茶冷了,我給你重新倒一杯。」金鎖見著茶杯沒有冒煙了,伸手摸了一下,細心的拿著茶杯去了廚房。
  
  夏紫薇保持著微笑,看著金鎖年幼的背影。她很感謝老天,再給她一次機會,能讓她重新品味那失去了,才知道珍貴的珍寶。
  
  比如娘親的溫柔、金鎖的忠誠,和自己美好的年華。
  
  娘親,沒有了愛情,人生也不是一口枯井。若這一輩子被愛情遮了眼,再看不到其他的,人生才會變成一口枯井。我明白了,也後悔了,您呢?
  
  但是夏紫薇卻不敢問,夏雨荷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不過是拖日子罷了,她不願娘親因為情緒波動而弄壞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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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過了冬天,至少能再熬一年,老人們都是這麼說的。
  
  過了冬之後,夏雨荷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夏紫薇處理起事物來,也越加順手,也越加知道自家在濟南的尷尬和無奈。外公已經過世,雖然有著老管事的幫襯,前一世娘親護著自己不諳世事十七年,也是不容易的。
  
  難怪自從外公過世之後,娘親就很少再教給自己那些情情愛愛的小調,再給自己講那些才子佳人的傳說。只是那時候自己的性子已經定了,已經愛上了那些關於愛情的傳說,少女都是充滿夢想的,期盼良人的。想起那時候,自己天天纏著娘親學那婉轉的小調,聽那美麗的愛情故事,娘眼底的那抹憂愁,或許……娘親……
  
  這個年過的還算寬裕,只是礙於自家的名聲,自然不可能太過熱鬧,但是關起家門,在自家的小院子,還是年味濃厚的。紫薇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快樂,這麼熱鬧的時候,她很開心,很幸福,哪怕出門買對聯的時候,那些人捂著嘴指著自己竊竊私語,那惡毒的探究的眼神,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幸福。
  
  曾經她就是在那指指點點中慢慢封閉了內心,再也不曾出過那一方小院子,然後拿著娘親的遺物上京。只要認了爹,娘就不再是未婚先育的不檢點女子,自己也不再是苟且之後的雜種,她和娘親都會被承認,再也不用被人指著脊樑骨笑話。
  
  只是最後自己仍然是笑話,磨盡了皇阿瑪對自己的寵愛,為了令妃做了嫁衣。
  
  曾經不拿著愛情至上的言論,她就無法抵擋流言對自己的傷害。愛情是情不自禁的,愛情是美好的,愛情是不顧一切的,純潔美麗善良的你們為什麼不能接受?這不是娘親的錯,是你們太惡毒。
  
  後來,她才知道,娘親的等待,和愛情無關。皇權,比愛情大多了。
  
  哪怕無名無份,皇上要的女人,又能怎麼辦?哪怕被遺忘被嫌棄,皇室的血脈,又能怎麼辦?
  
  哪怕世間都遺忘了大清的皇帝在大明湖畔曾經有個夏雨荷,但是夏雨荷不能忘,如果哪天皇上突然想起來,一絲一點的錯誤,比如給皇帝戴綠帽子,比如傷害皇室血脈,就會遷怒全族……哪怕不是她的錯,但是皇帝是沒有錯的不是?
  
  夏雨荷未嘗不明白,只是太過痛苦,才會用愛情麻痺自己吧,就像當初的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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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的時候,夏紫薇虛歲快滿十七了,身子許久未曾生病的夏雨荷再次病重,讓夏紫薇驚慌失措。
  
  記憶中,娘親離世前一年應該沒有如此凶險的病情才對。




2、荷花凋,慈母心 ...


  夏雨荷病倒之後,夏紫薇就更忙了,除了已經開始紅火起來的莊子鋪子的事情,還要親自為夏雨荷餵藥伺候,上輩子,紫薇也沒有做到這一點。上輩子雖然也天天探望夏雨荷,但是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悄悄的抹眼淚,哪有現在這一副家裡主心骨的樣子。
  
  夏雨荷看著夏紫薇的樣子,似乎神情越加欣慰,但是從醫生那裡來的脈象來看,卻是更加凶險了。
  
  紫薇很是傷心,娘親不應該是現在過世,難道是自己重生的緣故?可是她這一輩子很小心的對待娘親,家裡的狀況也越來越好了,不應該是這樣啊。
  
  紫薇眼見著夏雨荷由面色死灰,變成比平常人更紅潤的臉色,三十多歲,卻仍顯得嬌弱可人,風韻猶存,美的如同這大明湖的煙雨朦朧,說話也越來越清晰,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病入膏肓了。
  
  紫薇心灰意冷的將靠枕放在夏雨荷背後,扶著她坐起來,順著她的指示,將緊鎖的盒子拿出來,看著她將隨身不離的簪子掰開,取出裡面的鑰匙,打開盒子。
  
  紫薇看著盒子裡熟悉的事物,雖然這輩子第一次看見,但是上輩子對它的記憶太深刻,甚至現在也能不看它而臨摹下來那副煙雨圖。
  
  「紫薇,上京尋你爹去吧。」夏雨荷微笑著撫摸著盒子裡的扇子和煙雨圖,「問問他,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然後將這扇子和煙雨圖交給他。」
  
  「娘親……」紫薇聞聲跪在了夏雨荷窗前,泣不成聲。上輩子娘親也有此舉,只是那時候她聞訊趕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夏雨荷迴光返照之時,只斷斷續續的聽了她最後的囑咐。
  
  「娘親誤了你,等娘親知道這世事的艱辛的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將你的性子扭過來了,還好菩薩保佑,紫薇你的性子還是隨了你外公,將家裡上下打理的不錯。」夏雨荷摸了摸紫薇的頭,「別哭了,孩子。」
  
  「娘親,您為何還念著他,已經十七年了,他若是記得,早來接您了。」紫薇哽咽著,她記著皇阿瑪宮裡千嬌百媚的妃子,記著皇阿瑪錯認小燕子,記著自己在皇阿瑪跟前那麼久,他卻沒有對承了娘親七八分容貌的自己有任何熟悉,自己對父親的傾慕竟被旁人認作是勾引!記著每次南巡皇阿瑪都帶回一堆美女,而自己娘親不過是被遺忘的之一,他怎會記得大明湖畔,還有人等著自己。
  
  「我早就明白了。」夏雨荷替紫薇擦乾淚水,「這些年,我用我和他之間還存著真情,來麻痺自己不去恨他,若不是這樣,我恐怕會恨上你,又怎能拉扯你長大。只是這些年相依為命,也算是看開了,娘親也不得不為你多籌劃幾分。」
  
  「娘親?」紫薇疑惑的抬頭,看著這個異常陌生的娘親。
  
  「你都十六歲了,還找不到好人家,等我離去,三年孝期之後,更是……娘親思來想去,也只有你那個爹能幫上一幫,只要你身上有著皇家的血脈,哪怕他們不認你,也不會讓你嫁的難看,就算是普通富貴的大太太,也是不錯的。」夏雨荷臉上的微笑斂去,眼中彷彿一潭死水,再不起波瀾,「找到他,告訴他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草,蒲草韌如絲,磐石是否無轉移。若他問我是否恨他,就回答,我盼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也想了一輩子。可是,也感謝有一個可盼、可怨、可恨、可想的人,否則生命就是一口枯井。教給你的歌曲,也記牢了,只在皇上見你的時候彈奏,然後說是我經常彈奏的曲子。」
  
  「紫薇明白。」紫薇磕了兩個頭,心中的驚駭自不可言,甚至似乎像是第一次認識了娘親一般。當初她來的時候,娘親說話已經很吃力,斷斷續續交代完遺言,就去了,而這次迴光返照,夏雨荷居然連說話都如此清晰,才讓夏紫薇真正明白了她的苦心。
  
  只可歎,哪怕前世娘親說明白了,以當初自己軟弱卻又對愛情無比嚮往的性子,怕也是聽不進去吧。
  
  「雖然現在對你放心了,但是娘還是有句話要你牢記。」夏雨荷伸手示意紫薇坐在她身邊,靠著自己女兒,心裡頗為安慰,當初那個承載著自己所有的怨恨和癡戀的孩子,終於長大了。
  
  紫薇擦乾眼淚,大概已經知道夏雨荷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伸手替夏雨荷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髮,紫薇經歷兩世滄桑無比的心,已經平靜下來,留下的是從來未有過的,對娘親的感動和不捨。
  
  「不要做第二個夏雨荷。」夏雨荷果然說出了這句話,然後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溢出,一直沉穩平靜的聲音重新變得斷斷續續,不止是迴光返照的時間已過,還是哽咽所致,「我不是不知羞恥……無媒苟合……皇上說過封我為妃……我才同意的……我只知道金口玉言……卻不知……」
  
  夏紫薇像是抱著一個大孩子一般,輕輕的拍著已經不再言語的夏雨荷。不知什麼?不知皇阿瑪是微服私訪,金口玉言也不作數,封妃需要皇后和太后印章才做數?不知娘親只是替身,皇阿瑪入宮之後便將娘親忘在腦後?不知好端端的一個大家閨秀,頂著不知禮數無媒苟合的名聲,明知孩子的生父是誰卻不敢伸張,只能默默的將孩子養大,獨自承受一切?
  
  娘親不敢上京,害怕皇阿瑪不認,害怕自己編製的真愛美夢破滅,可悲,可歎,可憐,卻不得不讓自己進京認父,好有人護自己一輩子。
  
  「小姐?」金鎖見屋內許久沒有聲音,推開門小聲詢問道。
  
  「娘親去了。」紫薇心裡已經放空了,也不知是悲痛還是不悲痛,明明心裡什麼並沒有撕心裂肺,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留下來,「讓王管事封鎖院子,切記不要將風聲洩露出去。吩咐下去之後,你讓王嫂進來,商量一下娘親下葬的事宜。」
  
  「是,小姐。」金鎖當即伏地大哭,待紫薇吩咐之後,心裡也明白小姐是為了防那些一直窺視家產的親戚,也只能忍下悲慟前去吩咐,只是那眼淚怎麼也擦不乾淨。
  
  「娘親,您的苦心,紫薇這輩子總算明瞭了。放心,有王管事、王嫂和金鎖幫襯著我,不會有事的。」紫薇將貌似熟睡的夏雨荷平放在床上,拿出手絹替她擦乾淨眼角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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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紫薇甚是忙碌。經過上輩子的事,她知道哪怕散盡家財,也不可能讓夏雨荷葬進祖墳,因此乾脆封鎖了消息,不讓那些綠著眼睛盯著這孤女寡母家產的「親戚們」知道夏雨荷已經去世的消息,著手選了下葬的吉日,便將夏雨荷葬在了大明湖畔,在紫薇名下的小院子裡,據說那個小院子是夏雨荷和皇上初遇的地方。
  
  在夏雨荷重病,醫生說熬日子的時候,紫薇知道夏雨荷一死,自己必定保不住家裡的莊子鋪子,已經開始有條不紊的變賣家產,現在剩下沒有兌換銀子的家產所剩無幾,乾脆贈與了家中的老僕打理,也算是報答他們這麼多年恩情。只是那些由外公派來的老僕們卻不願意接受饋贈,只說暫時替小姐保管,等小姐認了父親之後再還給小姐。
  
  夏紫薇知道他們的忠誠,也不再多言,讓他們隨意取用鋪子的收益,無須顧忌之後,便置辦好路途所需用品,買了一輛外表雖然老舊,但內裡還算舒服的馬車,帶著王管事夫妻和金鎖,踏上了去京城的旅途。
  
  夏紫薇知道身穿孝服,途中客棧不會收留,便和金鎖一同換了顏色素淨的男裝,將面色塗的蠟黃,扮作王管事夫妻的兩個兒子,想這樣路途中可能會少些麻煩。
  
  但是出乎紫薇意料的是,他們剛出濟南城,就被攔了下來,攔車的居然自稱是和親王府的人。
  
  「小姐?」雖然攔車的人和顏悅色,金鎖還是被嚇得不輕。
  
  紫薇皺了皺眉,上輩子可沒有什麼和親王府的人來找過他,難道這輩子的皇阿瑪突然記起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紫薇自嘲的笑了笑,那是不可能的,都這麼多年了。
  
  「請問有什麼事。」紫薇拍了拍金鎖的手,讓她不要慌亂,揮手讓王管事讓開,平靜的問道。
  
  紫薇冷靜的態度似乎讓帶頭的那個人有了些好感,連語氣也恭敬了幾分:「依著一些關於皇室血脈的流言,奴才奉和親王之名前來查探,姑娘是否是進京?請讓奴才陪同前往和親王府。」
  
  奴才?紫薇瞇著眼睛。雖然不知道為何如此,這人大概已經知道了自己身份,否則一看就是官差在身的人,怎會在一個民女面前自稱奴才。



3、心思轉,主僕情 ...


  為首的男子拿出了和親王府的令牌,但是王管事和王嫂還是擋在紫薇左右,似乎仍然不願意相信他。這也難怪,民間之人,哪能知道那令牌的真假。
  
  紫薇掃了一眼令牌,拉了拉王嫂的衣角,示意他們退下:「有勞了,紫薇有孝在身,便不多露面了。」
  
  紫薇說完就上了車,把那個管事的人探究和驚訝的目光甩在了腦後。
  
  其實紫薇本不是如此驕傲的人,若是遇見普通的好心人,紫薇肯定會給以十分的禮數。但是這人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麼從現在開始,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會被上面那幾雙眼睛看到,周全的禮數,不卑不亢的態度,適當的拿喬,都是必要的。記得太后曾經說過自己,哭哭啼啼太過小家子氣,沒有皇家格格的風範,那麼現在開始,她就要帶上一個完美的面具,讓所有人都挑不出她的錯。
  
  以前對世間與自己身世的指指點點恨過怨過,重活一世,才知道哪怕心中再不滿,也不可能改變世人的態度,只有加倍的努力,才能讓別人心中的天平傾向自己,才能對教導自己的娘親少些流言蜚語,多些同情和尊重。
  
  「小姐,他們是騙子怎麼辦。」馬車在和親王府派的人的守護下,繼續了進京的路程,王管事也在外面看著,深怕他們做出什麼不妥的事,而金鎖和王嫂則和自己一同坐在車廂裡,忐忑不安。
  
  「我看過一些關於京城之事的書,這令牌是真的。」紫薇微笑著安慰道。
  
  有上輩子的經驗,她自然是知道那令牌是真的。可歎上一世自己養在深閨,除了琴棋書畫之外,一切皆是白紙一張……罷了,那麼遙遠的事,也不用再回憶了,既然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這麼寶貴的時間,可不是讓自己感懷上輩子的痛苦的。
  
  「小姐好厲害。」金鎖湊到紫薇身旁,替紫薇揉了揉肩膀,「坐車坐了這麼久,小姐也累了吧,要不先瞇一會兒?」
  
  紫薇笑著把金鎖的手拍開:「這麼晃著,我哪睡得著。」
  
  「小姐覺得悶的話,要不看看外面的風景?」王嫂提議道。
  
  紫薇收斂了笑容:「不能為娘親戴孝已屬無奈,且閨中女子也少有到處拋頭露面的,何況我還有孝在身。現在周圍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我更是要規矩幾分。」
  
  聽紫薇這麼一說,王嫂也覺得自己的話不妥。如果只是他們幾個人進京,那麼自由一些倒也無所謂,小姐現在是越來越有大家風範,私下規矩少些,只要小姐開心,倒也沒什麼。但是現在周圍有那麼多人盯著,據說還是什麼王爺手下的,萬不能看了小姐笑話。
  
  「小姐,是老奴說話失了分寸,以後老奴會多加小心的。」王嫂連忙告罪。
  
  「沒事,只是上面規矩比家裡重上許多,小心一點肯定沒錯。」紫薇搖搖頭,「我只求一個庇佑,真不想進了那裡。」
  
  那個留給她最多的是痛苦,而不是歡愉的地方,那個讓她做出了許多羞恥之事,當時不知,等醒悟之後愧疚不已的地方,她是真的不想進去。
  
  雖說對那個爹,她還是存著幾分眷慕之情,但對於皇阿瑪對他真的有幾分慈愛,她卻是不明瞭的。
  
  事情暴露之後,小燕子的封號是「還珠郡主」,當時她不明白,還以為自己那個「明珠格格」才是皇上親女的封號,自以為高小燕子一等。等後來明白過來,「郡主」既是「和碩格格」的漢譯,而自己那個明珠格格居然是沒品級的。
  
  和碩格格位為親王之女,除了皇帝之女的「固倫公主」「和碩公主」封號,這就是最高等級了。可笑可歎,她這個流有皇室血脈的人,卻連個封號都沒有。怪不得身份正名之後,她仍然居住在漱芳齋,連宮女太監都沒有加派一個,據說公主身邊必備的教養嬤嬤,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好吧,是聽說過的,小燕子說曾經給她配置過教養嬤嬤,但是她不想學規矩,都打發走了,皇阿瑪許了她不學規矩,自然這教養嬤嬤也沒有再配置。所以她的一切待遇,都是附帶於小燕子的嗎?
  
  小燕子有了皇帝義女、和碩格格的身份,自可以成為五阿哥的側室;而自己……紫薇不由苦笑,原來再濃烈的愛情也經不起時間的考驗,她現在不就看不上福家包衣的身份了嗎?
  
  「小姐,你的臉色不怎麼好,要不讓他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金鎖著急的問道。
  
  「沒事,只是想起娘親,有些難過。」紫薇歎了口氣。都告訴自己別想了,但還是忍不住去回想,去怨恨。只是進京就已經勾起自己這麼多思緒,要是進了皇宮,還不得夜夜做噩夢。自己心思過重的毛病,大概多了一輩子,也改不了吧。
  
  算了,順其自然吧,這一世本就是上天恩賜,再壞也不會比上一世更壞,索性什麼也不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了。
  
  只不過……紫薇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上輩子的仇她放下了,但這輩子誰算計到她頭上,那就可別怨她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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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侍衛護送,自然速度快了不少。當和親王府的人接到紫薇的時候,在下一個城鎮,幾人就換了一輛更加舒適的車輛,行駛速度也就更快了。只是為了旅途方便,紫薇並未換回女裝孝服,畢竟途中他們也是要住店的,即使有和親王府的人打理,也不好意思為了孝服的事太過麻煩人家。不過忌食葷腥,每日在車廂中握著捆了白布條的佛珠誦佛,每夜在房間抄了佛經才入睡,這都是必須的行為。不止是做給和親王府的人看,更是對母親的一片孝心。
  
  夏雨荷去世的時候恰逢七月末,夏紫薇十六歲的生日自然是在旅途中度過了。金鎖和王嫂有些遺憾,紫薇倒是無所謂。在她的心中,自己已經是孤寂了許久的老人,有人記著便已是不錯,何必非得慶祝一番。何況現在還是在熱孝之中,哪有心思慶祝生辰。
  
  有和親王府這個特權帽子,無論是官道還是入城沒有任何阻攔,在夏紫薇記憶中走了很久的進京道路,現在八月底就到了京城。
  
  紫薇等人的馬車悄悄的從和親王府的後門進入,被一干侍女嬤嬤接下行李之後,就安排洗浴換衣,然後領到被安排的住處,說是太妃帶著王爺福晉入宮,晚些才回來,讓紫薇稍等一會兒,如果餓了,就現在房裡吃些糕點墊墊肚子。
  
  周圍人對待紫薇的態度不冷不熱,大概也是吃不準紫薇的身份,紫薇也無所謂,揮揮手讓她們下去,屋裡只剩下她和金鎖,王管事父親被安排到另外的院子居住。
  
  「小姐,這就是王府?好漂亮。」自從進了王府就霧煞煞的金鎖終於找回了語言,驚歎道,「皇宮是不是比這裡還要漂亮?」
  
  「那是自然。」紫薇笑道,「怎麼,看得移不開眼睛?想住在這裡了?」
  
  金鎖連忙搖搖頭:「能住在這裡的人,規矩肯定不小吧?金鎖害怕出了錯就麻煩了。記得聽說濟南知府家裡有個侍女打碎了杯子,就被活活打死的,金鎖還是覺得外面自由些。」
  
  紫薇輕歎:「放心,我一定會護你周全。若萬不得已必須入宮,我也會安頓好你再進去。」
  
  金鎖一向是看的比她清楚,她活了兩世才想明白這個道理,金鎖一眼就看穿了。
  
  皇宮是個人吃人的地方,她進去之後身份再尷尬,也算個主子,而其他人看自己不順眼,想要找金鎖的麻煩,卻在容易不過。當初她還是宮女的時候,不知道被懲罰過多少次,磕了多少頭,而金鎖又為自己,自個兒打了自個兒多少個耳光。
  
  「小姐,你要拋棄金鎖嗎?」這邊紫薇還在埋怨自己上輩子對金鎖不夠好,這邊金鎖已經抹淚了,「金鎖要跟著小姐一輩子,小姐去哪,金鎖就去哪,皇宮那麼可怕,金鎖怎麼能讓小姐一個人進去。」
  
  「好了好了,別哭了。」紫薇頓時手慢腳亂,似乎上一世也是,每當她說出讓金鎖離開的時候,金鎖就會很傷心,在金鎖跟柳青離開的時候,看向自己的居然不是新嫁娘的羞澀,而是被拋棄的絕望。金鎖……是真的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地位的。
  
  紫薇搖搖頭,既然知道這一點,她還試探什麼,這一路再艱辛,金鎖也會陪著自己的:「罷了罷了,我去哪你就去哪,到時候可別哭鼻子。」
  
  「金鎖才不哭。」金鎖連忙把眼淚抹了,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
  
  紫薇臉上在笑,心裡卻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了。她一定會護金鎖周全,就算兩人進了宮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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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見歡,王爺計 ...


  雖然換回了女裝,但是身在別人府上,穿孝服恐怕衝撞了貴人,紫薇想了想,拿出一件淡青色的襦裙,將袖口的刺繡拆掉,再將纏了白條的佛珠帶上,頭髮擦乾之後,綰了一個蝴蝶髻,頭上只簪了一朵淡黃色的絹花,清清秀秀,既不至於太素淨引人不喜,也不至於違背了守孝的忌諱。
  
  金鎖見紫薇這樣,眼珠子一轉,就知道紫薇在想什麼,也選了一件顏色淡雅的衣服,挑了花紋刺繡穿上,頭髮更簡單,樸素的髮髻上面只有一根藍色的頭繩作為裝飾,落落大方,又襯得紫薇的身份。
  
  在來京城的一路上,紫薇除了抄經書念佛之外,就是將宮中的禮儀教給金鎖。無論自己是否留在宮中,覲見宮中貴人都是在所難免的,這些禮儀萬不能差了。而金鎖,她原本不打算帶金鎖入宮,但是在和那些貴人們見面的時候,如果金鎖表現的知禮,入了他們的眼,以後金鎖的日子大概也會好過一些。
  
  而現在金鎖決定跟著自己,那麼那禮儀更不能差了。現在除了沒有花盆底,其他的規矩該學的都要學了,萬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金鎖還以為這些繁瑣的禮儀都是夫人教導小姐的,不由大為讚歎。紫薇心中好笑,要知道這只是簡潔的站姿、走路、請安,以及一些基本的忌諱,等入了宮,才知道那規矩有多麼嚴格。
  
  自己前世那麼多年,雖然有年輕時候的不懂世事,後半輩子,也將那些禮儀規矩融入了骨髓,現在重新拾起,倒也算信手拈來,毫不費勁。
  
  紫薇教導了金鎖一會兒,中途和親王府的側福晉擔憂紫薇主僕餓著,特意讓下人送了些糕點果腹。王爺、福晉、太妃都不在府中,她們自然不敢逾了主子擅自接見,但是這些基本的照顧,也是不能落下的。
  
  到了黃昏的時候,和親王終於回府,紫薇和金鎖被帶到和親王跟前,說有話要問她。
  
  要見到高高在上的王爺,金鎖是很忐忑的,但是一瞅自家小姐那副榮辱不驚的樣子,心中也安定下來,倒是升起了一股自豪感。真不愧是自家小姐,這通身的氣派,就是常人不能比的。
  
  因著不是在宮裡,紫薇也怕別人起疑,因此特意教導金鎖,用的只是尋常漢人的禮儀。雖然不算正規,但是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和親王本來還存著幾分看自家四哥笑話的心態,紫薇這一番作態,倒是讓他把心中的鄙夷去了幾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倒帶著幾分真誠了。
  
  「姑娘不用多禮。」和親王福晉本見著紫薇楚楚可憐的身姿,心中有些不喜,但是見她面色沉靜如水,眼中雖有哀戚但不明顯,倒是顯著幾分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淡然,禮節也是絲毫不差,身後的丫頭倒是顯出幾分畏懼之意,但是那明艷媚麗的臉龐卻帶著無比的忠誠憨厚之情,眼中的擔憂不似作偽,一看就是個忠心的人,心中的成見也就去了幾分。
  
  「謝福晉。」紫薇順著和親王福晉的意思,坐在了他們的下首處,金鎖連忙跟在紫薇身後站著,一副忠心護主的樣子。
  
  「是個孝順的姑娘。」和親王福晉雖然年紀不算小了,但是眼神兒還不錯,看見紫薇和金鎖衣服上被拆掉的花紋的針孔,又見紫薇手上的佛珠,知道她雖然知道別人家裡的忌諱,沒有公開戴孝,但是那份孝心卻是在的。又孝順,又通透聰慧,處事淡定自若,倒還真有皇家女兒的風範。
  
  「福晉喜歡,自然我也喜歡。」和親王弘晝和福晉的關係非常好,府中不但只有兩個側福晉,妻妾甚少,並且嫡福晉甚至到了專寵的地步。現在福晉既然誇獎紫薇了,弘晝愛屋及烏,對紫薇的看法越加改善,語氣也多了幾分親近,「紫薇丫頭,你的身份我已經查清楚了,只是這件事有些難辦,弄不好就是皇家臉面的問題,你先在府中等一段時間。」
  
  「紫薇謝王爺。」紫薇連忙起身行禮,又被弘晝揮手讓其坐下。紫薇倒不疑惑自己沒有自報家門,和親王怎麼就知道自己的底細。既然能將自己接過來,那麼自己的身份,和親王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多了這麼一茬,上一世並沒有人尋找自己。
  
  「王爺,紫薇知道皇家臉面事關重大,娘親也是為此才沒有進京。此番舉動,實在是娘親過世,紫薇走投無路,才想尋個庇佑,並不想進宮讓皇上為難。」紫薇低眉順眼的解釋道。
  
  弘晝倒是吃了一驚:「你不想進宮當公主,享受榮華富貴?」
  
  「宮中規矩多,公主雖然享著榮華富貴,但是責任更加重大,紫薇願為一民女,平淡度日。」公主嗎?紫薇微微挑起嘴角,又立刻恢復原來的表情。皇帝的女兒,可不應該是公主嗎?而不是自己那種沒品沒級的格格。
  
  「你倒是很清醒。」這下子弘晝真的是放下心中的偏見了,也不知道夏雨荷是怎麼教導的孩子,居然有這種風輕雲淡,榮辱不驚的模樣,倒還真是讓人驚訝了。
  
  弘晝和福晉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和婉。可不是嗎?公主雖然享受著榮華富貴,但是那日子也不一定比普通富裕家庭的大家閨秀好過,不然那些公主們怎麼長壽的不多?
  
  弘晝搖搖頭。紫薇是清醒的,但是自家四哥那個腦袋不一定是清醒的。國事倒也罷,四哥還算是個明君,但是一旦涉及後院紛爭,四哥的腦子就跟漿糊似的,紫薇入不入宮,就只有看自家四哥腦袋有沒有糊掉了。
  
  「紫薇還在孝期,雖然在府中戴孝不太合適,不過穿戴些素淨的衣服首飾倒也是合適的,太妃也經常在佛堂禮佛,紫薇跟在太妃身邊,讓老人家少些寂寞也不錯。」福晉也改口叫紫薇的名諱,太后既然下口諭要求查了紫薇的事,那麼紫薇認祖歸宗也是早晚的事,她作為長輩,這樣叫也合適。
  
  「好、好!紫薇這知書達理的樣子,額娘一定會喜歡的。」說起耿太妃,弘晝也連連點頭,耿太妃一直記掛著孫女被抱走,眼饞著太后身邊有晴兒陪著。現在看起來,紫薇這氣派也不比晴兒差嘛,反正四哥搶走了自己的女兒,現在他的女兒幫和婉在額娘身邊盡孝,也是合情合理的。
  
  「紫薇自當盡心盡力。」紫薇答應道。
  
  她是知道耿太妃和太后的關係的,若是討好了耿太妃,也能夠給太后留下好印象。上輩子自己所做的事,不但深深的磨掉了皇阿瑪對自己的親情,更是讓皇阿瑪和太后母子之間心生間隙,讓太后一直對自己不喜,這一世,自然要有所改變。
  
  想起太后對自己娘親的評價,紫薇就忍不住心痛。這一世讓太后對自己的印象改觀了,或許太后也會對娘親的印象改觀吧?
  
  也可能是一直沒有女兒的緣故,福晉越看紫薇越歡喜,拉著紫薇說了好一會兒話。紫薇是個有才華的,上一輩子的苦難,再加上孤魂野鬼在京城上空飄蕩了很長一段歲月,直到見到外夷入京殺燒搶掠心中太過悲痛無法再凝聚意識,本以為魂魄消散卻又撿來一世。這段經歷讓她甚至比現在的王侯將相更多了一份見識,談吐自然不凡。
  
  但是作為女子不能從政,她也黯然無法改變那一段屈辱的歲月。不過偷來一世已算上天庇佑,百年之後的事,她也無可奈何,只能壓在心底。
  
  她終究是個弱女子罷了。
  
  見著紫薇和福晉交談愉快,弘晝也好奇的插嘴進來,後來發現紫薇不但琴棋書畫刺繡廚藝都頗為精通,甚至連世俗民情都瞭解不少,見著紫薇這談吐不凡的樣子,弘晝心裡直冒酸水,這麼優秀的女兒居然是四哥的,四哥那好大喜功自命不凡的混賬樣子居然有這麼優秀的女兒,真是太不公平了。
  
  看著紫薇似乎乏了,福晉才讓人帶著紫薇回房,晚膳也是叫人送到紫薇房中,並特意挑了兩個丫頭和一個嬤嬤,和金鎖一塊兒好好伺候紫薇。
  
  見著自家主子這麼看重紫薇,和親王府的下人們自然態度和白天天差地別,也變得慇勤起來。
  
  「王爺,想什麼呢?」福晉見著弘晝眼珠子亂轉的樣子,頗為好笑。
  
  「夫人,你說我們把這個女兒搶過來如何?」弘晝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提議道。
  
  「這可是皇上的……」福晉話沒說完,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和婉,臉色也不由有些莞爾,「看看紫薇和太妃相處的怎麼樣。」
  
  「紫薇那丫頭肯定沒問題。」弘晝見福晉也抱著同樣的想法,心裡開始算計了。
  
  哼哼,皇兄認個私生女很困難,但是王爺這裡操作起來卻不算困難。搶我女兒?嘖,這次讓你還一個!



5、進皇宮,見故人 ...


  「小姐,你果然是最厲害的,王爺和王妃這麼快就喜歡上你了。」金鎖附在紫薇耳邊悄聲說道,眼中是滿滿的崇拜。
  
  紫薇點了一下金鎖的額頭:「那是因為王爺和福晉和善,以後遇見的人可沒有那麼好說話。」
  
  宮裡好說話的大概只有皇后吧。皇后脾氣直,重視規矩,雖然自己曾經在小黑屋受過私刑,但是論到她以後見識到的手段,這已經算是很光明正大,很輕的手段的了。只要自己身份上沒有疑點,再加上規矩周到,或許皇后不會對自己很親熱,但是也絕對不會為難自己。
  
  想到幽禁在佛堂裡,面如死灰的皇后,紫薇在心裡歎了口氣。
  
  「對了小姐,為什麼要叫王妃福晉,戲曲裡不都是叫王妃嗎?」金鎖還不理解福晉是什麼意思,好奇地問道。
  
  紫薇失笑:「福晉源自蒙古語『夫人』的音譯,滿語承蒙古語,也稱夫人為福晉。到了聖祖的時期,福晉專指親王、郡王、以及親王世子的正室,福晉都是要經過皇上親封,入玉蝶的,沒有大錯,哪怕無子嗣也不能休妻。」
  
  「哦哦,好厲害。」金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就是只有王妃能稱為福晉囉,而且還是皇上親封,看來這個「福晉」地位很高。
  
  「那麼小姐以後能成為福晉嗎?」金鎖嚮往的問道。
  
  紫薇皺眉:「別說我身份配不上,自聖祖滅三藩後,就少有異姓王存在,就算有,那也是非常尷尬,朝不保夕。」
  
  「對不起小姐。」金鎖自知戳中了紫薇的痛楚,連忙道歉。雖然她覺得自家小姐是最好的,但是也知道小姐的身份尷尬,但是她真的覺得小姐能配得上最好的待遇。不過聽紫薇的話,金鎖雖不明白為什麼,也知道異姓王的地位不咋樣了,既然這樣,小姐千萬不能進異姓王府,金鎖已經把紫薇說的「她身份配不上」的話拋在腦後,自發的認為是異姓王配不上自家小姐。
  
  「沒什麼,以後這些事不能亂說,特別是進了宮,嚼舌頭的人死的很慘的。」紫薇想起那些宮中妃子的手段,「聽見流言也別傳,就當沒聽見,別不能做了別人的棋子。」
  
  「金鎖明白。」金鎖想起紫薇給她講的一些宮中常識,心裡有些發顫,更加堅定了不能要陪著自家小姐的決心,絕對不能讓小姐單獨面對這麼可怕的地方。
  
  「明白就好,我們先睡吧,明天大概會更累。」紫薇望向黑夜降臨的窗外,雖然和親王說還要過段時間,但是她以太后的性子推斷,肯定會想盡快見到自己,以「試探」自己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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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第二天半上午的時候,和親王福晉就讓紫薇準備一下,說宮裡有人要見她。
  
  福晉慌慌張張的,看來也是才知道這個消息,不然她就連夜給紫薇特訓宮中的禮儀了。紫薇的旗袍還沒有做好,不過在上京之前,紫薇自己做了幾身素色的旗袍,福晉一邊在心裡稱讚紫薇的細心,一邊讓人給紫薇梳了一個單辮子,前面留著劉海,辮梢以珍珠髮飾裝飾,雖然讓人看不出來是在守孝,但是也不會犯了守孝的忌諱,只覺得這姑娘簡樸罷了。由於上面只說了見紫薇,金鎖沒有跟著,那丫頭看著紫薇眼中滿是擔憂。
  
  進宮的時候,福晉讓紫薇跟著她學,只要不抬頭就好,反正皇后和太后應該是單獨見紫薇,也不用擔心行禮的問題。
  
  紫薇打定主意,既要表現的知禮,又要表明自己不明白宮中的禮節,是跟著別人學的,這樣才不至於讓人生疑,免得別人說她貪圖富貴,早就想入宮。
  
  但是讓紫薇驚訝的是,和親王福晉來的地方,並不是慈寧宮,而是坤寧宮,難道不是太后想見她?
  
  紫薇是以和親王福晉的侍女的身份進宮,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皇后拉著和親王說了幾句體己話,語氣很是溫和,到讓紫薇有些驚訝,在她影響中,還沒有被廢的皇后應該喜歡端著架子,無論是說話還是表情,都很生硬,跟木頭人似的。
  
  「容嬤嬤,本宮要和福晉聊些私事。」皇后低聲吩咐道,拉著和親王福晉進了暖閣。
  
  容嬤嬤應了一聲,並沒有讓人守在暖閣外面,只是遣走了幾個人做事,其他人照樣忙活著。
  
  紫薇跟在和親王福晉後面,和金鎖一起低著頭進了暖閣,心裡越發疑惑了。這皇后似乎聰明了許多,這個樣子,不但可以保守秘密,而且不會讓人看出來有人在裡面商議事情,比關著門讓人守著那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聰明多了。
  
  「這就是紫薇吧?不用行禮了,坐下吧。」進了暖閣,皇后改變了一開始無視紫薇的態度,柔聲吩咐道。
  
  「謝皇后娘娘。」紫薇仍然跪下磕了個頭,作為奴婢,即使不知道宮中的禮節,但是見到皇帝皇后磕頭,總是不會錯的。事實上,無論是公主還是格格,對皇后行禮都是下跪叩首的,雖然姿勢和她現在所做的不一樣,但是總體來說,禮節上是做足了的。
  
  「紫薇是個知禮的好孩子。」和親王福晉適時的誇獎了一番。
  
  「的確。」皇后點了點頭,「抬起頭讓本宮看看。」
  
  紫薇一直低著頭沒有直視皇后,現在皇后讓她抬頭,她才抬起頭,不過仍然不和皇后的眼神對視,以表示尊敬。
  
  「紫薇這丫頭也太知禮了。」和親王福晉笑道,「抬起頭吧,皇后娘娘不會怪你的。」
  
  紫薇這才正視皇后,結果一看見皇后眼底的神情,她立刻忘記了心中牢記的禮儀,一下子愣住了。
  
  皇后顯然也愣了一下,不過立刻換回了溫和的笑臉,轉頭對和親王福晉笑道:「果然是個俊俏的姑娘。」
  
  「謝謝皇后娘娘誇獎。」紫薇也回過神來,壓下心中的驚詫,連忙回答道。
  
  「太后讓本宮先問紫薇一些問題,再提點一下她關於宮中的禁忌。本來本宮想著五弟妹你教她就行了,無奈太后心急,唉。」皇后輕歎著搖搖頭,「不過本宮看紫薇這樣子,太后應該會放心了。」
  
  「皇后的規矩自然是最好的,奴婢哪比得過。」和親王福晉笑道,「只是紫薇昨天才到,還沒有教導她宮中的禮儀,希望太后不會怪罪。」
  
  「太后向來是心善的。」皇后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現在太后正在和叔嬸談天,弟妹也過去陪著吧,也好先讓太后知知底,本宮留紫薇說會兒話,等午膳的時候過去。」
  
  「是。」心想皇后大概想私下問紫薇些什麼,雖然有些擔憂,不過皇后雖然規矩嚴了點,脾氣直了點,但是為人還算耿直,以紫薇這規矩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事,和親王福晉也就按下心中的疑惑,先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順便說點紫薇的好話,她對紫薇是真的挺滿意的。
  
  等和親王福晉走之後,皇后歎了口氣:「你也來了?」
  
  紫薇抬起頭,眼圈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是啊。」
  
  「我來這兩年了,你呢?」皇后語氣比剛才更加溫和,坐在紫薇身旁,拉著紫薇的手,聲音也有些哽咽,連自稱都變了。
  
  「也是兩年了。」紫薇抓著皇后的手,心中暖暖的,「太好了,你也來了。」
  
  「是啊,可惜我的小十二沒來。」皇后歎了口氣,「不過也罷,這輩子我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孩子……雖然五兒還是……至少永璟熬過來了。」
  
  「皇后娘娘,是你讓太后尋我的?」紫薇問道。
  
  「是的,雖然我們之前鬧了許多不愉快,但是後來也只有你還時常來陪我……也謝謝你照顧永琪。」皇后拍了拍紫薇的手,「我跟太后說,娘家人經過濟南的時候聽到關於夏雨荷的流言,我記憶中也的確有這麼個人,關於可能流傳在外皇家血脈,無論虛實,太后總會讓宗人府查探一番的。」
  
  「謝謝皇后娘娘。」紫薇是真心感謝。依著皇后的位置,本可以用即將入宮的小燕子和自己來打擊令妃,但是皇后卻選擇將自己尋回,讓自己少吃那麼多苦,皇后還是老樣子,極度的護短,自己已經被她認作是自己人了吧,哪怕是現在「陌生的紫薇」。
  
  「我在皇宮飄蕩了很多年,後來是冷眼瞧著很多年後外夷入侵,才甘願魂魄消散,沒想到反而回到了過去。」皇后歎道,「你去地府了?」
  
  「我也是飄蕩到那個時候才以為魂飛魄散的。」有個人能和自己聊這種話題真好,這件事一直憋在心底,紫薇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談起,一輩子都不會有人分擔那份恐懼。
  
  皇后也是如此想的。




6、見太后,下馬威 ...


  既然知道紫薇的身份,皇后自然不用提點她關於規矩啊、太后的愛好啊之類的東西了,一個三十多歲將近四十歲的女人,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女孩,帶著同樣的滄桑的表情,像是平輩人一樣聊著天,從上一輩子兩人的誤會和爭鬥,到兩人吃過的苦,同命相連惺惺相惜,再到那拉氏和容嬤嬤對紫薇的提點以及紫薇對那拉氏和永琪的照顧,然後就是漂泊在時空中的滄桑。
  
  別說看不見其他的魂魄,連自己的身體都看不見,不能說話,不能觸碰,從最開始的驚恐,到快要發瘋的孤寂和絕望,再到心如死灰的平靜,這種比活著的時候遭遇的苦難更加難熬的酷刑,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想像的。
  
  即使回到了現在,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有了溫暖有了陪伴,那種恐懼仍然深深的藏在心底,想要訴說卻又無從訴說,而這時候有一個和自己同等遭遇的人,相互訴苦,相互慶幸,似乎那苦難就變得不那麼恐怖,不那麼難熬了。
  
  痛苦分享之後,便是原來的一半甚至更少。
  
  兩人不知道說了多久,直到口渴了,讓容嬤嬤上了一回茶,心裡才平靜下來,似乎兩年來,第一次,那心啊,終於落到了實處。
  
  「我這輩子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的周全,他們想做富貴閒王也罷,想要那個位置也罷,我都會幫他們做到,這一輩子,大概手上會沾上不少鮮血。」皇后明人不說暗話,「你呢?要復仇嗎?」
  
  「我不想用這輩子這麼寶貴的時間去做無謂的事。」紫薇和那拉氏不一樣,那拉氏是皇后,所以她必須爭,「我只想平平淡淡的過完這輩子,只要沒人招惹我,我就無視他們。」
  
  「也對,你這樣做才對自己最好。」那拉氏知道紫薇一直是善良的,雖然沒有了以往的天真,倒還是做不出喪心病狂的事。不過紫薇雖然不會親自出手,但是也還是算站在她這邊的,有了上一世的事,紫薇絕對不可能再為令妃所用,「這樣你最好不要入宮,不然令妃還會打你的注意。我看和親王福晉對你的態度不錯,若能托在他們府中,可能你會輕鬆許多。」
  
  「只是不知道皇阿瑪怎麼想。」紫薇神情有些恍惚,她對皇阿瑪終究還是有些幻想的,有些事,雖然在不知多少歲月的漂泊中已經想清楚了,但是還是不敢確認,希望能見到皇阿瑪,再給自己一個了斷。
  
  「皇上……」那拉氏被囚禁的時候,和她聊天的除了容嬤嬤和貼身的一個宮女,就只有時不時來看他的紫薇,那時候紫薇也已經看透了心灰了,兩人聊著過去,一起分析曾經的錯誤,和粉飾的假象,因此要說除了自己之外,誰最瞭解自己,大概就是彼此了。
  
  所以,那拉氏知道紫薇心中所想……也料到了,大概紫薇這次,又會失望。
  
  「無論結果如何,都無所謂的。」紫薇微笑著安慰,也是自我安慰,「再苦,也不會比前世更苦,更不會比孤零零的遊蕩的那段時間更苦。」
  
  「說的也是。」那拉氏歎了口氣,拉著紫薇站起來,「這時候慈寧宮應該也閒著了,我們過去蹭午膳吧。」
  
  紫薇「撲哧」一口笑出聲來:「皇后娘娘是太后的兒媳婦,自然可以去蹭飯,我啊,聞聞香味就行了。」
  
  「貧嘴。」那拉氏笑罵道,然後臉上出現諷刺的神情,「哼,兒媳婦。」
  
  「皇后也別想太多,我們只要自己過得好就行了。」紫薇現在的話可謂是沒了禮數,不過兩人都不在意,以她們的心態,早已經沒了什麼輩分區別,親疏之分,很自然的就把對方劃分成了自己人。
  
  「也是,多餘的感情是不必要的。」那拉氏點點頭,表情恢復成端莊大方,溫婉柔和,母儀天下的氣勢比起以前那是真的天壤之別。
  
  以前的那拉氏如果是廟裡的泥菩薩,空有架子來襯托鼓足氣勢,那麼現在的那拉氏就是真的將尊貴孕於無形的氣勢中,雖然言語表情無一不溫和,卻讓人從內心感到壓力。
  
  皇后這樣子,應該不會重蹈覆轍了吧,永琪以後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過,不會喪禮的時候只有包括自己這個不受寵的尷尬格格在內的寥寥數人為其悲痛了吧。
  
  紫薇笑了笑,也換了一副溫順卻不謙卑的表情,跟在皇后身後前往慈寧宮。途中的時候,紫薇瞧了容嬤嬤一眼,剛才她進屋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沒有看見容嬤嬤的臉。
  
  記憶中容嬤嬤那張長滿褶子的臉已經模糊不清,不過小黑屋中的經歷倒還記得幾分。容嬤嬤看著紫薇的時候,似乎知道那拉氏對紫薇的親近,一直下垂的嘴角往上提了幾分,露出一個較為溫和的笑容,眼中也沒有記憶中那種可怖的光芒。這讓紫薇想起她去看望已經被廢的皇后的時候,容嬤嬤那張比現在衰老狼狽許多,但是充滿感激的臉。
  
  這一輩子,容嬤嬤肯定不會再對自己施針了。紫薇頗為好笑的想著,心情居然愉快了幾分,那顆蒼老的心似乎年輕了幾分,居然有這麼俏皮的想法了。
  
  大概是見到了和自己有著同樣遭遇的皇后,心裡放鬆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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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寧宮還是像記憶中那樣富麗堂皇,紫薇想起外夷入侵時,紫禁城內的慘況,再看看現在這輝煌的樣子,心裡有了幾分惆悵。不過這表情,在一直注視著紫薇的太后眼中,卻變成了入宮的忐忑和敬畏,心裡倒還是有幾分滿意。知道敬畏就好,會害怕,就好拿捏。
  
  「你就是紫薇?」太后慢悠悠的開口,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卻帶著幾分嚴肅。
  
  在場的人除了太后的心腹嬤嬤桂嬤嬤,就只有和親王福晉和皇后,以及皇后身後的容嬤嬤,連晴兒也沒出現。
  
  「是的太后,民女夏紫薇,山東濟南人。」紫薇跪伏在地上,語氣中有著幾分敬畏,但是聲音很平穩,這幾分膽色也讓太后有些欣賞。本還以為夏紫薇為夏雨荷獨自撫養,肯定是個小家子氣、畏畏縮縮的小家碧玉,卻沒想到和柔弱的外表不相符合,倒還真有幾分氣勢。
  
  難道真的是皇家血脈的不同?太后自得的想著。
  
  其實,乾隆的一些缺點還真的是從太后那裡學來的,比如自得自滿,比如奢侈浪費,比如遷怒偏心,所以說乾隆應該不是雍正抱來的,只是他沒繼承雍正的優點,而繼承了鈕鈷祿氏的缺點罷了。
  
  「起來吧,給孩子看座。」太后朝著桂嬤嬤點了點頭,既然紫薇還算合乎她的心意,再加上弘晝媳婦兒連連說她的好話,以及一向重視規矩,性子自爽的皇后也在臉上露出了幾分對於紫薇的好感,她也樂得表現出一個慈祥太后的樣子。
  
  「謝太后。」紫薇並沒有在繡墩上坐實,只要腿上一用力,立刻就能站起來。
  
  「你的事老五已經查明白了,既然確定是皇上的血脈,那就沒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只是要如何相認倒是有著幾分麻煩。」太后躊躇了一會兒,繼續說道,「認作公主大概是不可能了,不過總比你在外面強。」
  
  「民女不求入宮,只希望求得幾分庇佑,下半輩子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就行。」紫薇立刻起身,重新跪下答道,「民女知道若是皇上認了……會對皇上完美的形象上留下污點,這是民女和民女的娘親都不願意看到的事。」
  
  「嗯,有這個想法就是好的。入不入宮以後再說,不過既然皇家認了你,你就要注意皇家的臉面和規矩,千萬別學你娘那不三不四的樣子。」太后倒也沒讓紫薇起來,反而給了紫薇一個下馬威。
  
  紫薇朝著地面的臉上露出幾分諷刺的笑容,看來即使沒有小燕子的胡鬧,沒有自己先前落下的壞印象,太后對自己仍然是這個態度呢。
  
  我娘不三不四?被人獻給皇上難不成還以死保衛清白?到時候太后大概不會說娘親不三不四,而是要將夏家滿門抄斬了吧。
  
  「民女謹記在心。」紫薇平靜的回答道,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
  
  「夏雨荷那樣子,倒還是教出了個知道羞恥的女兒,看來還是皇帝的血脈的緣故。」太后很滿意紫薇那順從的樣子,露出了幾分笑意,「坐下吧,好歹也是我的孫女,以後要拿出幾分主子的氣勢,可別再這樣小家子氣了。」
  
  不對你低眉順眼,你會對我如此客氣嗎?紫薇在心裡冷笑,本來抱著的幾分奢望到現在已經粉碎了一半了。
  
  「是,太后。」紫薇恭敬的回答道,坐回了繡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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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心意灰,幻夢醒 ...


  紫薇低著頭,規規矩矩的坐在繡墩上,聽著太后用帶著幾分威嚴的語氣訓話,大概就是嘮嘮叨叨的說著宮裡的規矩,皇室的尊嚴和臉面,順帶貶低一下紫薇的娘親,然後誇獎幾句自家皇帝兒子的英明神武,最後表示紫薇要心存感激,要對皇帝充滿崇拜之情,要對以後給予她的所有待遇都感恩戴德的認命。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無限的拔高皇帝和皇家,無限的貶低夏雨荷和夏紫薇。最後得出的結論無外乎就是,夏雨荷和夏紫薇被拋棄十幾年是很正常的,是夏雨荷不知羞恥的代價,現在認回夏紫薇是額外開恩的,必須感激涕零。
  
  夏紫薇臉上帶著笑意,神情中似乎有幾分對未來的忐忑,有幾分對皇帝和太后的崇拜,又有幾分飄飄然的得意,很符合一個被天上的餡餅砸中的知禮知趣,但又沒多少城府的大家閨秀的表現,看的太后是越來越滿意。
  
  太后喜歡懂規矩的人,更喜歡好拿捏、對她做低伏小的人,現在看來,紫薇倒是值得調?教,說不定會成為第二個晴兒。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每說出一句話,就讓紫薇的心冷了一分。
  
  「民女牢記太后教誨。」紫薇帶著幾乎完美的面具,輕聲謝恩,只是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洩露了心中的冷意。
  
  「好了,哀家暫時就說到這些了,皇后你可有需要提點幾句的?」太后端起茶杯,滿意的淺酌了一口。
  
  「皇額娘把媳婦兒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媳婦兒哪還有說的。」皇后打趣道,「皇額娘的規矩是最周到的,紫薇丫頭能得到皇額娘的教誨,一定要好好琢磨。」
  
  「是,皇后。」紫薇的話裡多了幾分暖意,她的確會好好琢磨,然後將不切實際的幻想全部打破。
  
  「皇后這張嘴是越來越甜了,跟抹了蜜似的。」皇后的討好讓太后很舒服,板著的臉也露出了幾分笑容。
  
  皇后立刻接嘴道:「哎呀,看來都是前陣子皇額娘賞給媳婦兒的蜂蜜的原因。」
  
  太后失聲笑道:「我看是皇后還記惦著哀家的那幾罐子新上貢的蜂蜜吧?」
  
  「皇額娘,這可不能只給皇后啊,媳婦兒也是很饞的。」和親王福晉適時的插嘴道,「您可不能偏心啊。」
  
  太后連忙擺手:「得得,都給你們算了,受不了你兩了。」
  
  「這可不行,再怎麼也得給皇額娘留一大半,我和皇后一人分一點就行了。」和親王福晉笑道,「是吧皇后?」
  
  皇后點頭:「是啊,不然可不是我們不孝順了嗎。」
  
  「你們倆啊。」太后終於被逗得樂了,開先嚴肅尷尬的氣氛也一掃而光,「紫薇丫頭也多和皇后學學,嘴不要那麼笨。」
  
  「紫薇啊,應該是見著皇額娘緊張了,這丫頭一看,就是聰慧的人。」皇后捂嘴笑道。
  
  「怎麼這麼熱鬧。」
  
  隨著一聲爽朗的大笑,以及太監尖細但是並不刺耳的通告聲,紫薇臉色稍稍有些蒼白了。
  
  「這就是紫薇丫頭?」乾隆略微有些好奇的問道。
  
  尋找私生女的事雖是皇后起頭,太后提議,和親王府主辦,但是自然對乾隆報備過。乾隆已經對十七年前大明湖畔那個女人記不太清了,派人查探,除了不想讓皇室血脈流落在外,更【*千年老貓妖*整理收藏】重要的是止住那沸沸揚揚的流言,他可不想給自己完美的帝王生涯留下污點。
  
  所以對夏紫薇,他也僅僅是有幾分好奇罷了。
  
  紫薇自然也是知道這些的。前一世是她「尋父」,而不是皇上「尋女」。因此前一世見到「夏雨荷之女小燕子」,皇上自然有幾分愧疚,而現在是皇上來尋的人,那一點愧疚,也幾乎淡的發現不了了。
  
  而且現在她不但沒有問出「您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這句話,也沒有拿出扇子和煙雨圖供皇上回憶,更沒有說出娘親用以激起皇上愧疚之心的那些以表示娘親的愛慕和苦等的話語,皇上大概連娘親長什麼樣都記不起來,何談什麼愧疚。
  
  紫薇在乾隆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跪在地上行禮,而乾隆那句帶著幾分疏離,漫不經心的問話,更是深深的紮在她的心上。
  
  前一世她對皇上和娘親的愛情深信不疑,而這一世的見面,則讓她更加清楚的認識到,帝王的愛情,有多麼不可信。
  
  所以娘親才會留著煙雨圖和扇子激起皇上的回憶,再用那些苦苦等待的話語和憂愁的歌曲來激起皇上的愧疚,不然自己這個私生女,哪能在皇宮立足。
  
  畢竟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就是皇上的寵愛。
  
  可惜上一輩子,她是將娘親的苦心浪費得一乾二淨了。
  
  紫薇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先前的奢望和幻想真不愧是奢望和幻想,她還記得小燕子說過,剛進宮的時候皇上曾經親自餵她吃藥,對她好的不是一星半點,所以她即使早就看清了,但還是存著幾分奢望,皇上第一次和她見面的時候,會不會也是一副慈父的樣子,會不會給以她從未享受過的父愛。
  
  紫薇已經明瞭,當她還是漱芳齋宮女的時候,皇上對她的好是對於女人的愛慕;而當她是明珠格格的時候,皇上對她的感情是夾雜著尷尬和愧疚,無比複雜,有時候甚至是通過她回憶另外什麼人,以前她還以為那個人是娘親……
  
  那拉氏看著紫薇有些灰暗的神色,知道她並不是見到聖顏被嚇的,而是再次灰心了吧。皇帝對別人的好,哪和什麼愛情親情字有關,不過是一個字,「寵」罷了。對妃子是這樣,對晚輩也是這樣。比如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大阿哥和三阿哥直接被罵死,四阿哥六阿哥都被出繼,自己的孩子也被苛刻致死。而對於福康安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晚輩,乾隆對他比任何兒子都好,甚至包括後來當了皇帝的十五阿哥。
  
  難道真的是對侄子的親情?哼,不過是看順眼了的寵愛罷了。若真是親情,自家兒子哪會比不過隔了一層的侄子。
  
  皇帝的兒子女兒老婆小妾,要想得到皇帝的好感,都只能爭寵,和所有的外臣奴才一樣爭寵,千萬別指望什麼血緣什麼愛情,不然,下場怎是一個慘字了得,就像以前的自己。
  
  希望紫薇真的能想開,對皇帝,是不能指望他懂得「情」字的,無論是什麼情。
  
  就在那拉氏感慨的時候,皇上和紫薇的對話已經結束了,大概就是家裡有些什麼人,夏雨荷這幾年過得怎麼樣的閒話,紫薇回答的中規中矩,也沒有拿出夏雨荷的話來問乾隆,因此乾隆覺得索然無味,也沒從夏紫薇的話裡多記起夏雨荷幾分,擺擺手也就放一邊去了。
  
  和親王福晉倒是有些驚訝,按照昨個兒和紫薇的談天,紫薇的才情和膽識,不至於讓現在的談話如此的生硬才對,倒像是故意如此,難道紫薇並不想入了皇上的眼?看來是真的不想入宮。
  
  和親王福晉對紫薇多了一分心疼。才十六歲的小姑娘,就如此的早熟,可見是受了多大的苦。乾隆對平民的生活不瞭解,但是和親王福晉倒是瞭解的,她知道一個帶著女兒,頂著罵名的女人的生活有多麼不易。聽著紫薇說夏雨荷經常纏綿病床,那麼家裡很多事應該就是紫薇自己打理的。小小年紀就撐起了一個家,紫薇的生活得有多麼的艱辛。
  
  乾隆什麼都沒聽出來,什麼都沒想到。以他的性子,既然沒憶起對夏雨荷的情,自然也不會對她真的有多麼關心。所以夏雨荷的生活怎樣,夏紫薇的生活怎樣,所謂的詢問,不過是走個過場,問了就罷了。說不定夏紫薇的回答他一個字都沒記住,最多懷念一下年輕時候的風流歲月罷了。
  
  「對了皇額娘,弘晝那小子想讓紫薇以宗室之女的名義過繼到他的名下,我覺得這方法不錯,您說呢?」乾隆來這麼晚,就是因為弘晝在養心殿打滾撒潑所致。本來他還有著幾分不樂意,不過現在紫薇沒入他的眼,又是個私生女,再加上前陣子剛得到的和婉病重的原因,對弘晝也有幾分歉意,也就順水推舟了。
  
  太后想了想,也覺得這法子不錯,老五一直想要個女兒,所以從宗室過繼一個似乎也不會讓人懷疑。以紫薇私生女的身份,以後要封公主麻煩很大,當個格格也合適。
  
  「老五媳婦兒覺得呢?」太后還是象徵性的問了一下和親王福晉。
  
  「媳婦兒可是非常樂意的。」和親王福晉拉著紫薇的手笑道,「媳婦兒一見到紫薇,就覺得很親切,能過繼到媳婦兒名下,那是再好不過了。」
  
  乾隆和太后相視一眼,都很滿意。得,玉牒上能記在和親王的嫡福晉名下,那就是和碩格格,紫薇這身份也不低了,也不算虧待了她。
  
  於是這事就這麼歡歡喜喜的定了,雖然沒有任何人問紫薇的意見。




8、略有意,新家庭 ...


  等皇宮裡幾大幾頭扯家常扯的差不多的時候,太后傳了膳,本想留和親王福晉吳扎庫氏以及紫薇用膳,但是吳扎庫氏以和親王還在家等著,以及紫薇規矩還沒有學,怕在用膳時掃了太后的興為緣由,婉拒了太后的好意,帶著紫薇離開了慈寧宮。
  
  太后和乾隆本來就對紫薇沒多大好感,本就是隨口問問,看吳扎庫氏這麼識趣,也就半推半就的答應了,只有那拉皇后在紫薇離開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太后倒是沒覺得什麼,但是乾隆一直「深知」那拉氏性子剛直,雖然自從兩年前五格格去世之後,脾氣軟和了不少,甚至覺得她逐漸變得賢惠了,可紫薇好歹也是個私生女,以那拉氏眼底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再加上紫薇的事情是她「無意間聽外放做官的娘家兄弟聊天提起」,這種有損皇家顏面的的事情,她更是應該對紫薇沒多少好感,怎麼還有些親近的樣子。
  
  難道皇后真的轉性子了,母愛氾濫,只要是他的孩子,就能得到她的好感?乾隆覺得這比自家老爹突然從墳墓裡爬起來一樣不可思議。
  
  帶著幾分好奇心,雖然今個兒不是初一十五,乾隆還是跟著那拉氏一同回到了坤寧宮,支支吾吾,扯東扯西了半天,最後那尷尬的樣子惹得那拉氏「撲哧」一口笑出了聲。
  
  「在妾身這裡,皇上要問什麼,就直說吧。」皇后捏著帕子捂著嘴笑道。
  
  乾隆尷尬的用扇子敲了敲手心,這兩年那拉皇后對他不再是板著一張臉,雖然在外人面前還是那麼嚴肅,但是在對待十二和十三,以及兩人私下交談的時候,變得越來越愛笑了。可別說,皇后年輕時候不愧被稱為滿清第一美人,以前板著張臉看不出來,現在這樣子,還真是風韻猶存啊。
  
  「皇上?」那拉皇后看著乾隆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好心的提醒了一聲。
  
  「咳咳,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對紫薇丫頭似乎很傷心。」乾隆在齷齪的蕩漾中被那拉皇后拉了回來,耳根都有些泛紅了。
  
  那拉皇后想了想,苦笑道:「妾身初見紫薇的時候,也有些不喜。但是紫薇丫頭雖然外表柔弱,但是文采斐然,禮節周到,而且小小年齡就遭遇到了那麼多苦難,在流言蜚語的壓力下照顧著久病的母親,很是堅強,不由的就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是這樣?我怎麼沒聽說過?」乾隆驚訝了,他還一直以為夏雨荷有了自己的骨肉,家裡一定把她供的跟神靈一樣。
  
  「皇上……您的私生女,也是私生女啊。」那拉皇后自然之道乾隆已經自戀到極點,肯定不會想到這些事,「而且夏雨荷怎麼可能四處張揚孩子是誰的,她那麼愛你,肯定不願意給你留下污點,妾身的表弟,還是無意間聽夏家下人提起,回來講給我當笑話聽的。若不是我還記得您提過幾句,不放心跟太后提了一聲,恐怕紫薇丫頭進京見您就很困難了。」
  
  「是這樣啊。」乾隆吶吶道,那拉皇后一向直言直語,雖然對她不給自己面子的行為有著幾分不喜,但是以他對那拉皇后的理解,這話雖然不好聽,但事實的確是這樣了,不由的對夏雨荷有了幾分愧疚,「那……要不要把紫薇接進宮?」
  
  那拉皇后心裡好笑,臉上卻嚴肅起來:「請別怪妾身忠言逆耳。」
  
  果然,那拉皇后這一句話一說,乾隆的臉色就難看了幾分,看來是真怕了那拉皇后這句口頭禪了。
  
  「皇上金口玉言,既然已經答應了和親王,連太后都認可了,怎麼能反悔呢?而且過繼給和親王,比您的私生女的名號更好聽不是?反正最高也就是個和碩格格,和親王夫妻兩既然對紫薇親近,對紫薇也是好的。」那拉皇后雖然用了「忠言逆耳」,但是這話卻不怎麼逆耳,條條點點都是以維護皇上的名譽以及對紫薇的好出發,「紫薇身在民間,宮裡的規矩太多,她反而不自在。不過妾身想,能不能常常召她進宮,畢竟是皇上您的親生女兒。」
  
  「那是自然的,朕明天就跟弘晝說。」乾隆連忙點頭,「等過繼之後,朕再多賞些東西下去。」
  
  乾隆彌補愧疚的方法,就是用賞賜砸人,真不愧是敗家子。
  
  「妾身知道了。」皇后應答道。她知道紫薇對進宮這件事還是抱有很複雜的心情,所以點到即止,只在乾隆心底留下些許印象。若是紫薇想進宮,那麼就將這埋在乾隆心底的好感擴大就是。若是紫薇不想入宮,乾隆記得這麼個女兒,也會對她以後有好處。
  
  「那麼皇后,我們安置了吧。」乾隆還記著剛才的蕩漾,有些按捺不住了,這在兩年前,他肯定不會想到,自己對棺材臉的皇后,也會有這種感覺。
  
  那拉皇后微微一笑,幾分羞澀幾分欣喜,端的是成熟嫵媚,風情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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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薇,皇上的子女很多,他能對你上心,已經是很難得了。」吳扎庫氏看著紫薇一直悶不吭聲,以為紫薇對皇上不能公開她的身份而不滿。
  
  「謝謝福晉關心,紫薇知道。」紫薇從前世的回憶中回過神來,露出一個有些蒼白的笑臉,「別說關乎皇上的顏面,能記入玉牒,這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紫薇不難過,只是皇上和太后的威嚴讓紫薇還有些幾分心悸罷了。」
  
  「果真很懂事。」吳扎庫氏點了點頭,「宮裡就是規矩多,回到王府你就可以輕鬆些了,咱滿族的閨女是嬌養,除了必要的規矩和禮儀,你大可不必小心翼翼。」
  
  「是,福晉。」紫薇微笑的答道。
  
  「還叫福晉嗎?」吳扎庫氏假裝怒道,「叫額娘。」
  
  紫薇愣了一下。
  
  「你過繼到我名下,就是吳扎庫氏的閨女,和親王的嫡親女兒。」吳扎庫氏略帶幾分慍怒,「怎麼,不願意。」
  
  「額娘!」紫薇連忙叫道。
  
  「噗,這不就對了。」吳扎庫氏看著紫薇著急的樣子,不由笑出了聲,拍著紫薇的手,「以後你就是愛新覺羅?紫薇,和親王府的大格格。」
  
  吳扎庫氏眼神暗了暗,歎了口氣:「若是和婉沒有抱進宮裡,你就有了姐姐,是二格格了。」
  
  「福……額娘。」紫薇見吳扎庫氏似乎有著幾分難過,連忙勸慰道。
  
  「額娘沒事,回家給你介紹幾位哥哥。」吳扎庫氏略顯出頭疼的模樣,「他們……唉,和你阿瑪一樣,都有著幾分不著調。」
  
  「不著調?」紫薇有些好奇了,雖然前世和和親王府沒什麼交際,也聽說過和親王雖然荒唐,但是幾位阿哥還是不錯的啊。
  
  「是啊……熟悉了之後你就知道了。」吳扎庫氏歎氣,看著紫薇的眼神多了幾分柔和,「還是女兒好啊,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你又懂事又有才華,那幾個混小子比你差遠了。」
  
  紫薇臉頰微紅:「哥哥們肯定是好的,額娘讓紫薇慚愧了。」
  
  「不慚愧不慚愧,等你以後就知道了,唉,一個個都不省心。」吳扎庫氏憂心忡忡的說道。
  
  對和親王府的幾位「哥哥」的好奇,倒是沖淡了紫薇在皇宮裡的遭遇帶來的惆悵,坐在馬車上,被吳扎庫氏拉著手,聽她抱怨和親王怎麼怎麼,兒子們怎麼怎麼,心裡有些酸澀,似乎真的有了幾分家的感覺。
  
  等到了王府,紫薇一下馬車,就被嚇了一跳。在馬車外,以笑的燦爛無比的和親王打頭,後面從高到低,排列著五個青少年,最大的大概二十多歲,最小的大概只有十多歲,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弘晝!」吳扎庫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咬牙切齒的叫道。
  
  「嘿嘿,小子們,給你們介紹新姐妹。」弘晝不理睬吳扎庫氏鐵青的臉色,把一臉震驚的紫薇從吳扎庫氏背後扯了出來,「你們大概都知道了吧,這是紫薇,以後就是我的女兒了。」
  
  「永壁。」站在最左邊的青年微微笑道,從外表到語氣,都是和親王弘晝的年輕化翻版。
  
  「永璸。」比永壁高一些的永璸面容嚴肅,但是僵硬的表情加上僵硬的動作……這是害羞?
  
  「我是永瑍,這是永琨。」一個笑的很燦爛的少年拉著一個有著幾分書卷氣質,但是臉上好奇的神色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少年笑道。
  
  「美女姐姐,我叫永璔。」永璔色迷迷的笑道,被吳扎庫氏一個爆栗砸在腦門上,嗷嗷直叫。
  
  紫薇嘴角抽搐,看著眼前擺著很大陣勢「迎接」的幾人,有些不知所措。




9、家有女,稱明珠 ...


  「哈哈,被嚇到了被嚇到了。」弘晝樂的折扇在手中直打轉。
  
  「啪!」
  
  「哎喲!」
  
  吳扎庫氏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弘晝光溜溜的後腦勺上。
  
  「我們進去吧。」吳扎庫氏拉著已經驚呆了的紫薇,氣沖沖的往主屋走去。
  
  「看吧,被額娘揍了吧。」永壁湊到苦哈哈的弘晝耳邊,幸災樂禍的笑道。
  
  「臭小子。」弘晝氣呼呼的哼了兩聲,帶著一溜尾巴跟在吳扎庫氏身後,帶著討好的表情,屁顛屁顛的跟了進去。
  
  「夫人啊,我這不是想讓紫薇認識一下新兄弟嘛。」弘晝放下扇子,搶過侍女剛端來的茶,笑瞇瞇的討好道。
  
  「哼!」吳扎庫氏接過弘晝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其實心裡也沒多大怒氣了,本就知道這家子從大到小都不著調,只是覺得在新女兒面前有些掉面子,心裡不爽而已。
  
  罷了罷了,既然在這個家裡,這群人的真面目遲早會暴露,早一點習慣也好。吳扎庫氏自暴自棄的想著,狠狠的瞪了弘晝一眼,越看越不順眼,都是他不好,上樑不正下樑歪,想當初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多可愛啊,怎麼就這樣子了呢。
  
  「來,叫聲阿瑪聽聽。」見吳扎庫氏接過茶,弘晝知道她心中已經不氣了,便走到還在發呆的紫薇面前,拉著她手笑道。
  
  「阿瑪……」紫薇有些彆扭的叫道,有些不習慣。
  
  「新妹妹的名字真好聽。」永壁也湊過來,「叫聲大哥聽聽。」
  
  「大哥……」紫薇還以為自己兩世為人,心態已經夠淡定了,但是現在還是羞紅了臉。
  
  「一邊去。」弘晝一腳踹過去,永壁一個側身閃開,顯然已經是非常熟練,「這是你二哥、三哥、四弟、五弟。」
  
  紫薇又依次叫了人,而永琨在一邊大呼不滿,不過是一歲之差,妹妹變成了姐姐,他很不爽。而永瑍則笑的更加燦爛了,還得意的瞟了永琨一眼。
  
  「等會兒給你介紹章佳額娘和崔佳額娘,崔佳額娘是永瑍的親生額娘,她們兩都很和藹,紫薇也要和她們多親近親近。」吳扎庫氏見他們吵鬧完,才開口道,「爺,你再給紫薇取個滿語名字吧,既然是從盛京宗室過繼來的格格,肯定有滿語名字,紫薇就是來到我們家之後,取的漢語名字。」
  
  「夫人說得對。」弘晝想了想,「塔娜如何?」
  
  「塔娜?明珠嗎?塔娜格格,明珠格格,掌上明珠,真是好名字。」永琨搖頭晃腦的說道。
  
  明珠格格?紫薇愣住了。她沒想到兜來轉去,這一世她還是明珠格格。
  
  「紫薇不喜歡這個名字嗎?」吳扎庫氏心底有些難過,她知道紫薇肯定是不願意拋棄她娘親給她取的名字吧,「紫薇是你的閨名,只是對外人稱呼的時候用塔娜,能接受嗎?」
  
  紫薇回過神來,低頭笑道:「紫薇知道外人稱呼女孩子閨名不好,塔娜這個名字很好聽,我很喜歡。」
  
  「我還是叫紫薇吧,作為哥哥,叫妹妹的閨名也沒什麼。」永壁笑道,用手臂撞了撞一直沒說話的永璸,「對吧?二弟。」
  
  「啊,嗯。」永璸繼續偽裝木頭樁子。
  
  「我說二哥啊,以後和紫薇姐姐天天在一起,難不成你天天偽裝石頭?」被教訓了的永璔又不老實了。
  
  「你二哥平時在軍營,害羞了就往軍營跑不就行了。」永瑍也跟著起哄。
  
  「夠了夠了,姐姐都羞的不行了,要欺負二哥,你們關起門欺負。」永琨也不知道是勸架還是火上澆油。
  
  「一群破皮猴子!給我老實點!」弘晝虎著臉教訓道,「老二,明天把這群混小子拎到訓練場上去收拾一頓。」
  
  「是,阿瑪!」永璸終於找到依靠了,連忙回答。
  
  「嗷嗷嗷,阿瑪欺負我,姐姐幫我。」永璔抓著紫薇的衣角,淚眼汪汪。
  
  「老五你噁心不噁心啊,都十三歲了,又不是三歲!」永瑍拽了拽永璔的小辮子。
  
  「別鬧了,準備吃飯!」吳扎庫氏拉著紫薇的手,「唉,他們就是這麼鬧騰。」
  
  紫薇笑道:「哥哥弟弟的感情好,真令人羨慕。」
  
  「就別誇他們了,現在就已經這麼吵了,再誇幾句,就該上房揭瓦了。」吳扎庫氏雖然嘴裡這麼說,臉上還是露出了自豪的笑意。
  
  家裡妻妾甚少,父親和睦,兩個側福晉也溫婉老實,兄弟和睦,父子感情也很不錯,除了爺在皇上那裡受到的壓力以及對女兒的思念,這個家裡的確讓吳扎庫氏覺得很幸福。
  
  紫薇也不只是嘴上誇誇,她心裡是真的這麼覺得。
  
  聽福晉的說法,永瑍是庶子,但是看起來,和其他兄弟沒有什麼芥蒂,和永琨更是親密,和親王、福晉以及其他兄弟對他也沒有任何低看的意思,這在大家族是何其不易。
  
  剛才的吵鬧雖然有些難為情,但是這麼一鬧騰,反而對和親王府這些人親近了不少,說話也少了幾分顧忌。紫薇真的很羨慕這一家人,也有些疑惑,她真的能融入這麼溫暖的家庭嗎?上一輩子雖然有著幾分皇阿瑪的寵愛,但是卻一直沒有感受到家人的溫暖,其他的兄弟姐妹更是見著她就繞道走,永琪雖然和她關係不錯,但是也是因為小燕子的原因,她很確定,如果自己站在小燕子的對立面上,在福家的時候,說不定就會被永琪滅口。
  
  而這一輩子,她真的能擁有家人嗎?
  
  「小姐……」紫薇在晚膳前先回到房裡換了身衣服,在房裡,金鎖正滿面焦急等待著,「王爺都和我說了,你現在是格格了,不過皇上為什麼不認你?」
  
  「他丟不起這個臉。」紫薇冷笑,「好了金鎖,你也別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我也和你說過皇宮裡冷漠的樣子,你不覺得我當和親王的女兒更好嗎?雖然名義上不再是我娘的女兒,但是也不再有人拿我娘嚼舌根。如果被皇上認了,我娘大概就要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吧。」
  
  金鎖想了想,經過這兩年紫薇的教導,她已經越來越聰慧了,這麼一提點,也懂了紫薇的意思,連忙點了點頭:「王爺很和藹,幾位少爺……阿哥人也很好,還問了我好多關于小姐的問題,小姐在王府,一定比在皇宮開心。」
  
  紫薇也點了點頭:「是的。金鎖,以後該改口叫我格格了,或者叫我塔娜格格,塔娜是阿瑪給我取的滿語名字,意思是明珠,閨名被外人叫不好。」
  
  「好的,格格。」金鎖眼睛亮晶晶的,「明珠格格這個名字真好聽,王爺真的很喜歡小姐……格格呢。」
  
  「那我也給金鎖取一個滿語名字吧?」紫薇打趣道。
  
  「好啊格格。」金鎖很開心。
  
  紫薇想了想:「叫薩伊吧,是美麗、吉祥、賢能的意思。」
  
  金鎖小臉紅彤彤的:「這名字太好了,金鎖都不敢要了。」
  
  紫薇點了一下金鎖的腦門:「很合適啊,金鎖本來就和你漂亮,很賢惠。我希望金鎖以後的日子,和這個名字一樣吉祥如意。」
  
  「小姐……」金鎖立刻感動的淚眼汪汪。
  
  「叫格格。」紫薇笑道,「我去用晚膳了,金鎖吃過了嗎?」
  
  「金鎖用過了,金鎖去伺候格格。」金鎖擦了擦眼睛,露出一個很耀眼的笑容。
  
  「今天是家宴,額娘說不要人伺候,金鎖先休息吧,明天就有嬤嬤教我們規矩了,那時候就累了。」紫薇倒不覺得累,只是怕金鎖不習慣。
  
  「金鎖不累,金鎖等著格格,格格快去吃飯吧。」金鎖連忙搖頭。
  
  紫薇算了算時間,也有些晚了,便加快腳步去了主屋。
  
  紫薇到的時候,吳扎庫氏還沒出來,於是沒了壓制的永壁幾弟兄把男女之防拋在了腦後,反正紫薇也是他們親堂姐妹,拉著紫薇就開始套近乎。
  
  紫薇剛開始還有些放不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幾兄弟的親近以及弘晝不斷的插科打諢影響了她,漸漸也就放開了,最後起了幾絲玩笑的心思,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從吃喝玩樂談到世俗百態,幾兄弟相繼敗退,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相信這個才滿十六歲的女孩,居然有這等學識和見識,最後幾兄弟齊刷刷的將目光移到永璸身上,希望他用武藝和兵法來打敗這個慧極盡妖的新姐妹。
  
  永璸抖了抖,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了,努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表示自己只是桌子、椅子、架子。
  
  「你怎麼這麼厲害。」作為一干兄弟的老大,永壁帶頭幽怨了。
  
  「娘親希望我成為才女,詩詞歌賦就多學了些。至於其他的,大概是經歷的多了吧。」紫薇半真半假的答道。
  
  眾人開始唏噓紫薇獨自一人撐起家裡堅強,卻不知紫薇所謂經歷的多,是指作為魂魄飄蕩的那段日子。極端孤寂,只能飄蕩在正在看書的人的背後蹭書看打發時間,學識怎能不高;而百年興衰風雲迭起,那見識又怎能不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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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戲濃時,假亦真 ...


  紫薇在和親王府的第一次正式的晚飯,氣氛自然是和和睦睦。雖說貴族講究食不語的禮儀,但是弘晝發話,這是家宴,需要熱鬧的氣氛,所以一邊吃飯一邊聊天那是必須的。
  
  但是即使這樣,一群人吃飯的禮儀也絲毫不慌亂,都是在一口菜吃完之後,才說上幾句話,也沒有什麼口水亂飛的景象。
  
  在吃飯時,和親王福晉著重介紹了側福晉章佳氏,紫薇所住的地方,也安排到章佳氏的福晉,言語裡,似乎讓紫薇多親近章佳氏一些。
  
  等飯吃過之後,吳扎庫氏才拉著紫薇回到她的房間給她解惑。和親王雖然獨寵嫡福晉一人,但是對兩個側福晉也並不苛刻,好吃好喝的供著,也樂意給她們留個孩子作為念想。但無奈章佳氏是個福薄的人,不但生的孩子夭折了,自己也因為難產喪失了再次做母親的權利,這些年心中一直鬱鬱不解。
  
  家裡的女兒很早就被抱走,兒子們也不好親近年輕的庶母,吳扎庫氏看著日漸抑鬱的章佳氏,即使當年這兩個側福晉被指給弘晝時,她心中十分的酸澀,但相處這麼多年了,弘晝對她的情誼她也看得清楚,對這個孤獨的女人也多了幾分憐惜。
  
  現在多了紫薇這個女兒,就想讓紫薇多多親近章佳氏,有個孩子在身邊,她應該會開心許多吧。
  
  紫薇回到房間的時候,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她曾經以為愛情是美好的,一切都應該為愛情讓路。但是等自己當了妻子之後,她才知道正妻的無奈,以及對丈夫寵妾滅妻的仇恨。也是從那時候起,她開始懷疑娘親淒美的故事,開始同情皇后。
  
  而現在,她又覺得那些小妾們其實也不是那麼可惡,特別是那些並不是故意為了插足夫妻感情而當的小妾,比如被指給和親王的兩個側福晉,她們也是可憐的女人。
  
  紫薇揉了揉額角,看來後世的思想已經影響她了,讓她覺得這個世界的女人實在是悲哀,世界就局限於那四四方方的後院裡,除了孩子和丈夫的寵愛,就沒有其他依靠。
  
  紫薇心裡有些難受,她可是清清楚楚記得後世這個國家的苦難,可是身為女子,她卻無能為力,哪怕成為皇上最寵愛的格格,那內宮也是不得干政的。
  
  「格格,想什麼呢,怎麼不開心?」金鎖見紫薇愁眉不展,擔憂的問道。
  
  「沒什麼,過幾日又要進宮謝恩,有些擔憂。」紫薇輕笑道,「睡了吧,明天還得早起學規矩。」
  
  「是,格格。」金鎖服侍紫薇洗漱上床之後,吹滅了蠟燭,悄悄的離開。
  
  紫薇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無法入眠。
  
  她想進宮找皇后了,她的這些苦惱和遺憾,也只能和皇后說了。同樣的經歷,讓她和皇后有了共同的語言。她心裡的那些話,和別人提起來,那就是真的驚世駭俗,甚至癲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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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紫薇才慢慢的入眠。第二天一大早,紫薇就忙著學習規矩和皇家格格需要知道的一些常識,住處也搬到了在嫡福晉和章佳側福晉之間的單獨的院落,院落裡還帶著小巧的假山、花園、池塘,那池塘流動的是活水,引來的小溪貫穿整個後院。
  
  接下來的日子,弘晝很忙,忙著作假把紫薇弄成他的女兒;乾隆很忙,忙著政務還要應付後宮美人吃醋;皇后很忙,忙著養孩子外加宮鬥。但是這些紫薇都是不知道的,她也忙,除了忙著和和親王府大小女眷聯絡感情之外,就是用自己的學識和見識一次又一次的把幾個哥哥弟弟打擊的體無完膚,除了生性靦腆不愛說話的永璸之外,其他一干兄弟看著紫薇,除了哀怨還是哀怨。
  
  當然,他們也是越發喜歡這個新姐妹,但是作為哥哥(弟弟),也很想在紫薇面前露幾手驕傲驕傲啊。
  
  紫薇本想讓著他們,但是在得到自家阿瑪和額娘的諄諄教導,一定要好好打擊幾個臭小子,免得他們越來越猖狂後,紫薇就氣勢全開,無論是作詩畫畫,還是談古論今,只要是在「文」的方面,幾個兄弟是討不了好了,當然,如果要論武藝,紫薇自然是不戰自敗,但是幾個兄弟再荒唐,也沒有用武藝從一個弱女子身上找回場子的想法啊,丟不起這個臉。
  
  於是永璸越發沉默了,他可不想讓自己那幫兄弟突然間想起,兵法的演練可以從棋盤上展現,然後讓他去跟紫薇磨練棋藝去。
  
  永璸很喜歡這個文靜但不沉悶的妹妹,也知道一干兄弟天天找茬也是因為不把紫薇當外人,但是……他還是覺得兄弟們太丟臉了,丟臉的令人髮指!
  
  紫薇在和親王府的日子也越加如魚得水,耿太妃喜歡這個孝順乖巧,還能和她談論佛理的新孫女;吳扎庫氏對於紫薇能將幾個混蛋兒子收拾的服服帖帖表示異常的欣慰和感動;崔佳側福晉一心撲在花花草草上,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比親手照料的花草重要,紫薇經常和她討論各種花草的生長條件和寓意,自然見著紫薇就親近;而章佳氏,則把對兒女的熱情都傾注在紫薇身上,把紫薇當心尖兒一樣疼。
  
  她知道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吳扎庫氏的好意她也明白,她太想有一個自己的女兒了。紫薇本身又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雖然外表柔弱,但是內心十分堅強,再加上聰慧知禮,對著長輩又時常露出小女兒家的嬌態,撒嬌的時候真是讓章佳氏甜到了心底去。即使玉牒上沒有記在她名下,章佳氏也完完全全將紫薇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吳扎庫氏本就有孩子在身邊環繞,再加上看著章佳氏的身體越發精神,反正紫薇對她也是挺親近的,也樂得見到她兩的親密,並且時常拉著章佳氏討論關於紫薇的一些話題,兩姐妹的關係也更加親密了。
  
  耿太妃本還對紫薇皇帝私生女的身份有些不喜,但是紫薇的孝順和家裡越加歡樂幸福的氣氛,讓她對紫薇的好感度蹭蹭蹭的往上漲,時常帶著紫薇竄門炫耀,特別是太后那裡。
  
  哼,太后不就是有個晴兒嗎,我家紫薇可比晴兒好多了,晴兒也不過是被太后養成了慈寧宮的大宮女,我家紫薇那是真正的孫女對我這個老人家的孝順,你的晴兒會對你撒嬌嗎?會對你笑鬧嗎?會和你鬧小脾氣嗎?會嗎會嗎?耿太妃越發得意了。
  
  紫薇最開始對和親王府眾人的態度,不過是演戲罷了。她知道越發高位的人,就越嚮往普通人家的生活。因此哪怕她的心已經蒼老了,對於長輩而言,她是個孝順知禮卻偶爾愛撒嬌的晚輩,對於同輩而言,她是文靜卻有著幾分頑皮的姐妹。
  
  可以說,紫薇兩世為人,真真是看透了人心。只是她的心,也在這日復一日的演戲中,慢慢的入戲了。
  
  在和親王府的生活,就像是溫水一樣,慢慢的融化她的心,這改變並不激烈,只是在點點滴滴中,自己似乎慢慢被改變了。
  
  在紫薇耳中,聽到的是家人對自己的稱讚和驕傲,這在前世是不曾有過的,她真的有了一個家,這個家和她的血緣關係並不是非常親近,卻溫暖的像做夢一樣。
  
  金鎖也很開心,本以為格格會不習慣王府的生活,但格格卻表現的越來越有人氣……是的,有人氣,以前的格格在夫人的教導下,像個娃娃一般,美麗憂愁卻沒有靈氣;後來的格格越來越厲害,但是那神情看著就跟夫人一樣,似乎心如死灰,看透一切,讓人見著心驚肉跳。
  
  而現在的格格笑的很自然,生氣的時候也很自然,會和王爺福晉撒嬌,會和哥哥弟弟打鬧,比以前活潑不少。
  
  王爺說,格格這是越來越有滿洲姑奶奶的氣勢了,金鎖不懂什麼叫滿洲姑奶奶的氣勢,她見著格格越來越開心,越來越活潑,她就覺得很幸福,很開心了。
  
  至於夫人曾說的,讓格格要文靜、要淑女的話,金鎖覺得,這些都沒有格格發自內心的開心重要,無視吧無視吧。
  
  紫薇的幸福生活平靜的繼續著,她的身份已經安排妥當。有了皇上的特許,紫薇隔一兩天,就要進宮陪陪皇后,她沒有入宮的打算,皇后也順著她的心意,沒有讓她在乾隆面前出風頭,只是拉著紫薇,讓她給十一、十二、十三三個小包子做啟蒙老師。
  
  這是在皇后聽了紫薇的煩惱後想出來的法子,女人不能干政,但是可以讓孩子們努力嘛。




11、嘴邊笑,眼中淚 ...


  轉眼間,紫薇已經在京城呆了三個多月,眼見京城已經下了第一場雪了。
  
  隨著京城天氣逐漸寒冷,但是城裡氣氛卻是越來越熱鬧,大家都為過年而忙碌著。
  
  紫薇雖然身在王府,沒有宮裡那麼多規矩,但是仍然忙的不可開交。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的時候,紫薇已經開始跟著和親王福晉準備過年的事。
  
  對於這些禮節,特別是送給太后和皇上的賀禮,紫薇在上一輩子為了改變自己尷尬的處境,是很費了一些功夫的,因此現在從新操練起來,熟悉一陣子之後,就挺得心應手了,自然又得到家裡的一頓誇耀,弘晝高興之餘,把自己嘴上的兩撮小鬍子都刮了……好吧,雖然紫薇沒弄懂高興和刮鬍子之間有什麼關聯。
  
  臘月開始之時,年味已經較為濃厚了。
  
  臘月初一那天,乾隆按照慣例寫了「福」字,下賜的時候,自然有弘晝的一份。
  
  弘晝將「福」字領回來裝裱之後,掛在廳堂,欣賞了一會兒,湊在紫薇耳邊笑道:「乖女兒啊,你說我在皇上寫的字的正中間也蓋上一個私章如何?」
  
  紫薇嘴角抽了抽:「阿瑪,您應該學習皇上的英明之處。」
  
  弘晝沮喪的歎了一口氣:「前幾天好不容易從皇上那裡討要了那副垂涎已久的牡丹圖,結果那紅彤彤的私章正好蓋在牡丹花蕊上,差點沒哭死我。」
  
  「阿瑪,女兒多幫你在民間淘點好字畫就行了,別去問皇上要了,要一次傷心一次。」紫薇也對皇上的「手癢嗜好」很無語,以前她怎麼就覺得皇上什麼都好呢?要是當初皇上在娘親的遺物中間蓋個紅章,她肯定會哭暈過去。還好皇上早些年沒有這個不良癖好。
  
  「唉……對了閨女,你二哥回來的時候,多陪陪他聊聊,讓他放寬心。」弘晝喝了口茶,沉默了半晌,突然說道。
  
  紫薇愣了一下:「怎麼了?」
  
  「你二哥在軍中立功了,升職了。」弘晝苦笑,「是阿瑪對不起他啊,你說阿瑪都這麼荒唐了,皇上怎麼還是對我不放心呢?我這個做阿瑪的頂著個親王的名號,連兒子想在戰場上當幾回英雄都幫不了忙。」
  
  紫薇默然了。
  
  升職……明升暗降嗎?紫薇知道二哥永璸是將帥之才,一心想建立軍功,為大清的安康添磚加瓦。只是現在軍功有了,皇帝卻不願意給他與才華和功勞相應的職位了。
  
  誰叫他是和親王的兒子?宗室之人,皇上尚且防的滴水不漏,更何況自己唯一的親弟弟的兒子(弘瞻已經出繼,所以弘晝是乾隆名義上還活著的唯一的弟弟)。
  
  以前紫薇還以為和親王深受皇帝眷顧,哪怕做出了許多荒唐的事,辦喪事,吃祭品,甚至截取供銀,皇帝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訓斥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未曾真正發怒過。
  
  而現在自己成了和親王府的人,才知道和親王的日子過的有多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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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議政大臣,為了不讓乾隆起疑,甚少提出意見,所謂的「議政」,不過是空談;而作為代理宗人府的總管,也不過是聽著乾隆的意願辦事,自己沒有決定權。身兼數職,卻基本上是閒職,頂著荒唐的名號,看似用幾乎叛逆的行為挑戰著乾隆的極限,事實上只是不斷闡明著底線,為了讓乾隆安心——既然都做出了這麼可笑而昏庸的行為,自然是對權力沒興趣的。
  
  但是即使是這樣,乾隆也沒有放鬆對弘晝的警惕,因此弘晝的子嗣也不能優秀,優秀了就會像永璸一樣,明褒實貶。
  
  紫薇雖然是乾隆的親生女兒,但是和乾隆沒見過幾面,弘晝自然是不怕紫薇心向著乾隆。而這些話他又不能對兒子們說,當老子的,這些喪氣話太丟面子了;也不能和老婆說,吳扎庫氏很賢惠,已經幫了她許多,所以更不能讓她擔憂;更不能和額娘說,總不能讓額娘都老了,還為她傷心。至於其他的側室小妾,說了她們也不懂。
  
  紫薇是他女兒,且懂得比兒子都多,弘晝不止一次慶幸紫薇是個女兒,如果是個兒子,這才華肯定會因為他而無法施展……不過弘晝沒考慮到的是,如果紫薇是個兒子,怕是也不會認在他的名下了。
  
  紫薇是個很好的聆聽著,她不會多嘴,更不會將聽見的事洩露出去,在適當的時候,她會給以安慰,並且提出一些合適的意見,既讓訴說者說的痛快,又能和訴說者進行交流,不會讓人覺得是一頭熱血,對牛彈琴。
  
  弘晝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又是歎氣又是抹眼淚,反正是在女兒面前,也不怕丟臉了,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嘛,就是傷心難過的時候需求溫暖和安慰的。
  
  紫薇一邊幫弘晝端茶倒水,遞手絹擦眼淚,一邊溫言細語的安慰,並且說一些笑話什麼的,讓弘晝情緒不那麼低落,但是她自己的心卻越來越冷。
  
  不是對弘晝冷,而是對乾隆。
  
  她對自己很不齒,雖然乾隆對她的感情不太純潔,從一開始就只是看個樂子,沒有教她作為格格該有的常識,沒有告訴她身為格格該有的驕傲,看著自己成為小燕子和福爾康的擋箭牌,也沒有提醒過自己一句。
  
  她不相信乾隆作為皇帝,這些彎彎道道都看不出來。後來她看了許多史書,才發現很多皇帝都做過和乾隆差不多的事,在以後的人們是這樣評價皇帝們,他們寵愛後宮的女人,所謂兒女,在繼承者足夠的前提下,不過是尋歡作樂的附屬品。
  
  就連兒子尚且可能因為討好寵妃而被厭棄,女兒如果不算上和親,可以說對鞏皇位並無益處,那麼她們的遭遇自然更加糟糕。更何況她只是個沒有母族背景的私生女。
  
  乾隆愛面子,已經抬了一個寵妃的旗,不好意思再將一個寵妃抬旗,所以為了令妃增加籌碼,令妃的「左臂右膀」福家自然要抬旗,而自己就是福家抬旗的工具。
  
  但是即使乾隆這樣對她,她自己也有錯,在很多事情上打了乾隆和皇家的臉面,在以前乾隆對她的確寵過一陣子,她也算是罪有應得。
  
  但是現在和和親王府的人一起生活著,她飄蕩在紫禁城上空被時間逐漸磨的冰冷的心,似乎又重新活了過來。她沉溺在這從未感受到的親情中,不願美夢磨滅。所以在看著阿瑪和兄弟們的無奈之後,她居然從心底升起一股憤怒之情,甚至想做些什麼,哪怕那些「什麼」會傷害到她上輩子最敬愛的皇阿瑪。
  
  原來我的心已經這麼骯髒了。紫薇把弘晝勸開心了,自己的情緒卻低落了。
  
  紫薇一直忍耐著,告訴自己不要沉迷在過去的痛苦,不要泯滅所剩無幾的善良天真,但是現在她覺得,所謂善良天真什麼的,就算沒有在前世的苦難中毀滅,也在漫無邊際的孤寂中磨滅。
  
  她現在只想守著這親情,這親人。一想到有人會傷害自己的親人,內心就湧出一種可怕的情緒,就像當初知道冬兒是被害死的時候一樣的那種情緒,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將對方一同拖入地獄的最底層。
  
  紫薇捂著臉,淚水從指間溢出。
  
  原來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原來自己的靈魂早已經如此抽樓,如此可怕。
  
  可是為什麼卻這麼高興呢?
  
  情緒在最開始有些低落後,突然高漲起來,似乎像是發現了什麼興奮的事一樣。波瀾不驚的心起了滔天的巨浪,似乎以後的生活有了目標,不再是渾渾噩噩的以「平靜的幸福」為名,低調的過日子。
  
  紫薇將手放下,臉上的淚水仍然流淌著,停止不住。但是那嘴角卻越翹越高,和滿臉的淚水形成對比,眼中的悲傷,嘴角的興奮,那對比強烈的詭異無比。
  
  紫薇拿起水銀西洋鏡,這稀罕東西,是大哥特意為自己淘來的,鏡中的鏡像清晰無比,和銅鏡中的自己完全不同。從鏡子中,她看見自己眼中的淚,嘴角的笑,近乎扭曲的表情,和她的內心一樣扭曲。
  
  手指摸索著鏡中自己的臉,紫薇歎了一口氣:「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後悔。」
  
  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後悔,皇后一定會很開心吧,自己就要進宮長久的陪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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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弘晝拿著單子發呆。
  
  紫薇挑眉:「這是我特意為阿瑪製作的菜單以及每日需要服用的藥膳、鍛煉計劃。」
  
  她的第一個目標,讓阿瑪身體變好,一定要活過乾隆!




12、七分瘋,三分狂 ...


  「今天聽弟妹說,你把和親王管的夠嗆啊。」景嫻一邊縫著小皮帽子,一邊笑道。
  
  紫薇手裡也忙活著,正在縫著白狐皮的圍脖,身邊已經放著幾條,看樣子是要給哥哥弟弟每人送一條。
  
  前一世紫薇手中得到的賞賜的毛皮肯定沒多少,但是這一輩子和親王府把她當眼珠子一樣疼,這些東西只要不違例,就任她使用。紫薇生活倒是一直不奢侈,所以這些好東西還是便宜了別人。
  
  紫薇放下手中的白狐圍脖,伸了個懶腰:「阿瑪又在訴苦了?」
  
  「和親王養尊處優慣了,平時就連耿太妃和皇額娘都管不到他,沒想到居然這麼聽你的話。」景嫻笑了笑,「不過你也是為他好。」
  
  紫薇微笑:「我自然是為了阿瑪好,阿瑪就是油膩的東西吃太多,多吃蔬菜多運動,把一身肥膘減下來,肯定會健康不少。」
  
  景嫻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和親王那身材,也知道他肯定很久沒有鍛煉過了。弟妹說起來的時候可開心了,說終於能有個人管得住他。」
  
  紫薇撇了撇嘴:「也不是管,只是額娘平時順著阿瑪,沒想到這方面罷了。你知道我當初為了幫福爾康戒毒,在藥物和膳食方面都下了狠功夫,雖然比起御醫來說還是差了些,關鍵是御醫可沒這個閒心真正關心阿瑪的身體。」
  
  「紫薇啊,你是越來越活潑了。」景嫻看著紫薇,眼中有些欣慰,「看著你十六歲的小姑娘,老誠的和我這個老太婆一樣,真是難受啊。還是和親王府好,熱鬧。」
  
  「皇后你也不老啊,看這模樣,最多三十歲。」紫薇雖然在外面很是恪守禮儀,但是私下和景嫻在一起的時候,卻有些沒大沒小,很似普通朋友。景嫻也樂得這樣,在單獨和紫薇在一起的時候,也從未自稱「本宮」過。
  
  本來容嬤嬤等坤寧宮的老人們還有些微詞,但是看著皇后和紫薇在一起放鬆和開心的模樣,也就無所謂了。
  
  坤寧宮裡這些皇后的心腹老人們,經歷了從潛邸不受寵的側福晉,到皇宮中不受寵的嫻妃、嫻貴妃、嫻皇貴妃、皇后,在她們心中,景嫻的開心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哪怕是皇上和太后,在她們心中的份量,也及不上景嫻十分之一。
  
  「眼角都有皺紋了,哪裡不老了。」景嫻抹抹眼角,假裝黯然的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話鋒一轉,「紫薇,你真的決定了?」
  
  紫薇揚了揚手中的縫衣針:「你和我有著類似的經歷,特別是看盡了後世的滄海變換,所以我想,你和我教出來的孩子,應該是個好皇帝,不會為難阿瑪他們。」
  
  「上輩子我只想擁有丈夫的寵愛,因為這就是一輩子的追求。那時候的我肯定不會想到,會有現在這種想法。」景嫻苦笑,「後宮不得干政,那可是祖宗的規矩,而我是最重規矩。」
  
  紫薇眼中也帶著幾分迷茫:「可是在看見那些之後,不做些什麼,真的會寢食難安。我不明白究竟怎樣才能讓後人們逃出噩夢,也不懂什麼思想解放什麼民族自由,我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量把我心目中好皇帝該知道的事交給十二他們,哪怕那努力只是杯水車薪,螂臂擋車。」
  
  景嫻的手指摸索了一下皮領子:「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究竟該怎麼做,我沒學過,也不懂那麼多。所以我只能將後世看到的、聽到的盡量告訴孩子們,他們比我聰明,或許能想出辦法,就算想不出辦法,我努力過總比沒努力好。」
  
  說到這,景嫻「撲哧「一下子笑出了聲:「只要努力過,我想我兩就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女人都活得精彩了,說不定史書上還會有我們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也不虧得重活這一輩子了。」紫薇挑眉。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都兀自低下頭,繼續做著針線活,就像剛才那些驚世駭俗的話從未說過一樣。
  
  只是這氣氛雖然安靜,卻並不尷尬,似乎有一種心有靈犀充斥在兩人中間,讓這兩個可稱為異數的女人不再孤單,成為彼此的依靠和勇氣,去做這個時期女人肯本無法想像的事。
  
  紫薇也沒想到,自己重活一輩子,還會有這樣的決定。本以為這一輩子,也就幸幸福福的和阿瑪額娘生活幾年,然後被指婚給一個不認識的人,她已經不相信愛情,但是為恪守一個妻子的本分,賢惠大度,和丈夫相敬如賓的生活一輩子,最後重新變成一抔黃土。
  
  這輩子沒什麼遺憾,死了之後應該不會再變成孤魂野鬼無法超生了吧。
  
  但是飄蕩在京城上空的所見所聞,卻夜夜侵擾她的夢境,甚至她連前世的折磨和苦難都已經淡忘,而那外夷的殺燒搶掠卻是她永恆的夢魘,令她疲憊不堪。
  
  再加上眼界不同,跟在阿瑪身邊,看見的不堪也就越多,那心思就越發不能平靜。
  
  本想拋卻一切仇恨,作為一個皇家普通的格格,無論是奪嫡還是什麼的,皇后是不得不爭,她確實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是二哥立了軍功卻明褒暗貶,阿瑪一邊抹淚一邊長吁短歎,卻讓她無法再當一個普通的紫薇了。
  
  現在她選的這條路,在這個時代,大概是會遭到大部分人的不解和唾罵,前途坎坷甚至無法相信其中有多少荊棘磨難,但是她的心卻因為這種選擇雀躍不已。
  
  看了那麼多,聽了那麼多,現在重獲一世,她本來就是怪物,是異數,那就繼續扭曲下去吧,反正還有人陪著自己,這一路也不孤單。
  
  景嫻也是這麼想的。
  
  當她獲得新的生命的時候,本想這一輩子要做的事不過就是對弘歷死心,然後保護好自己的後位和孩子,如果孩子想要那個位置,她就盡力爭取;如果不想要那個位置,就努力保孩子一世平安,做個富貴閒王。
  
  但是現在的景嫻已經不是以前的景嫻,聽著乾隆不經意的抱怨和炫耀,她已經能夠敏銳的發掘出其背後的含義,甚至心不由己的開始考慮著接下來的行動和造成的影響,大部分時候,她甚至能比乾隆更快的抓住事情的關鍵,也默默的在心中預言了乾隆一些政策所造成的影響。
  
  這些事讓她驚慌不已,卻又驚喜不已。
  
  她的想法和紫薇一樣,她是景嫻,卻又已經不是景嫻了。一個活了兩輩子的怪物,怎麼能再次成為一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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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阿哥啊,你小心點。」隨著容嬤嬤的一聲驚呼,一個裹得圓滾滾的小男孩跌跌撞撞的撲進景嫻的懷裡。
  
  「皇額娘抱!」永琪像是扭麻花一樣撒嬌道。
  
  「我的小寶貝啊,你這麼不小心,撞到針上怎麼辦。」景嫻拉著臉戳了一下永琪的腦門,「到時候有你哭的!」
  
  景嫻嚴厲的表情絲毫沒有嚇到永琪,小屁孩還是眉開眼笑:「皇額娘會收起來的,怎麼會讓我傷到。」
  
  「十二弟這叫什麼來著,嗯,蘭姐姐上次說過,這叫有恃無恐。」跟在永琪後面進門的是一個同樣穿得像只胖乎乎的小熊的永瑆,年齡雖然和永琪一般大,但那搖頭晃腦故作老誠的樣子,真是引人發笑。
  
  「皇額娘,我也要抱!」永瑆先是鄙視了一下撒嬌的永琪,然後一把將永琪拽出來,自己撲了上去。
  
  「噗。」紫薇放下縫衣針,捂著嘴笑出了聲。
  
  「皇額娘,你可別太寵著這兩隻小潑皮猴子。」蘭馨手裡拿著一隻新折下來的臘梅花,「紫薇姐姐,送給你。」
  
  「謝謝妹妹。」紫薇笑著接過臘梅花,「永瑆永琪,快去洗手,嘗嘗姐姐新做的點心。」
  
  「好。」永瑆蹭了蹭景嫻,轉過頭應了一聲,拉著還在用眼光狠狠的瞪他的永琪,跟在綠玉身後洗手去了。
  
  「蘭兒也去吧。」景嫻幫著蘭馨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服,「看著兩個頑皮小子亂竄,累著你了。」
  
  「蘭兒不累,皇額娘不是說要多動動身體才會好嗎?」蘭馨圓圓的笑臉凍得紅彤彤的,像個熟透了的蘋果一樣,甚是可愛。
  
  「去換衣服洗手,黃玉,你去把點心熱一下。」景嫻讓金嬤嬤把針線收起來,「紫薇,我們也休息一會兒吧。」
  
  紫薇點了點頭,看著蘭馨跟在蹦蹦跳跳的永琪永瑆後面進了後院,有些詫異,「沒想到皇后對永瑆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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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自反省,母子親 ...


  「你是想問我,前世永瑆如此冷漠對待永琪,為什麼這一世我還對他如此寵愛?」景嫻微笑著反問。
  
  紫薇微微頷首:「的確有些疑惑。」
  
  景嫻望著門簾,嘴角一側抬起一絲弧度:「剛為魂魄的時候,我的確是恨,恨傷害我的所有人。但是飄蕩的日子久了,恨磨得差不多,倒是對自己更怨一些。」
  
  紫薇低下頭,若有所思。
  
  景嫻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上一輩子我有那遭遇,也實屬活該。端著不合時宜的高傲把什麼都擺在明面上,結果反而成為眾人心中的惡毒皇后;對待皇帝像是對待普通丈夫般爭寵,卻忘了皇帝對女人只有寵,沒有愛;覺得身為皇后就應該對得起『國母』之稱,努力勸解希望皇帝少留污點成為千古一帝,其實不過是自不量力,所謂廢立,不過皇帝的一句話,皇后哪有資格和皇帝叫板,終究不過是後宮玩物之一;心心唸唸為太后馬首是瞻,看不清『慈祥』的太后不過是為了找一個身份地位高一點的後宮女人作為和皇上對抗的槍桿,我和皇上的吵鬧,大部分是太后挑撥,而我幫她達到了目的自己被廢,她卻冷漠圍觀不曾施以援手;十三和五兒過世之後,一邊想著幫永琪擋住所有黑暗讓他不諳世事,一邊又希望他能獲得聖寵對他沒個好臉色,矛盾之下反而淡薄了母子情誼。可笑我上輩子對永琪都那麼苛刻,對永瑆更是淡漠。永瑆三歲起就養在我名下,年年歲歲如履薄冰,最後不落井下石已算大度,我又怎能期盼他幫扶永琪。」
  
  紫薇伸手握住皇后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皇后能看開過往的事再好不過,又何必再次悲傷,你看我現在這樂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多好。不過的確我還比不過皇后的心思和大度,看永瑆這樣子,儼然將你當做了親額娘,和永琪、永璟的關係更是無比親密,是我沒看開。」
  
  景嫻捏了一下紫薇的胳膊:「你可別妄自菲薄,我雖然人情交往上比你強上幾分,但才學上就遠遠不如你了,以後這三個孩子還得你幫襯著,我可信不過上書房那群只知道念死書的師傅們。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回魂後不久淑嘉皇貴妃就斃了,剛開始對永瑆的確是算計多於真心,這兩年相處下來,倒也彷彿黏成了真的骨肉,割捨不下了。」
  
  「永瑆的確挺可愛,我看著他們兩兄弟打鬧,心裡也歡喜,只是不知道皇后怎麼想的,有些擔憂。」紫薇想起那對歡喜兄弟,就不由將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景嫻嗔怒道:「我還說你怎麼突然說這些話,還真以為你看不開,原來是想勸我啊。」
  
  「哎呀哎呀,我可沒這麼說。」紫薇連忙閃躲,「我們出去看看那幾個孩子們吧,可別吃太多甜食蛀了牙,嬤嬤們可管不住這些小主子。」
  
  「永璟也該醒了,我讓奶嬤嬤把他抱出來,免得他又在屋裡吵鬧。」景嫻皺著眉,「我是不是把這孩子寵的太過了,醒來見不著我,就要發脾氣。」
  
  「我想只是那段瀕臨死亡的經歷讓他怕了,不看著皇后就不安心吧。再長大些就好了。」紫薇安慰道。
  
  景嫻眼中露出一絲悲慼之色:「也是……那孩子一直和五兒感情好,五兒只要一醒來,就會守在永璟的床前。現在五兒走了,前陣子永璟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我攔著永瑆和永琪不讓他們見面,大概永璟孤單了。現在永璟的身子好得差不多,讓兩兄弟多陪陪他,應該會好一些。」
  
  「那我得多教教他們兄弟之情了,可別像……一樣。」紫薇冷笑。
  
  「我家孩子不會的。」景嫻倒是很自信,「過分多疑,本就是不自信的表現,我的孩子們都很優秀。」
  
  「那倒也是。」紫薇微笑。
  
  景嫻也跟著一起微笑,兩張如花的笑顏相映成趣,卻讓人生出幾分入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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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薇跟著皇后出去的時候,那兩小孩果然不聽嬤嬤勸告,抱著點心盤子邊吃邊圍著屋子轉圈子,而嬤嬤在後面追趕著,想把盤子搶過來,卻又怕傷著兩兄弟,投鼠忌器,頭疼不已。
  
  皇后見狀,立馬虎著臉乾咳一聲,永瑆和永琪兩兄弟立馬並腿站好,乖乖的讓嬤嬤拉走了盤子。
  
  「皇額娘∼∼∼∼∼」兩兄弟異口同聲撒嬌道,兩人都只有五歲,稚嫩的童音中還夾雜著幾分奶氣,真是讓人心中酥麻不已。
  
  皇后聽著這兩人一撒嬌,虎著的臉也維持不住了,無奈的在兩人頭頂上敲了兩下:「小心吃壞肚子,到時候只能喝清粥!」
  
  「知道了,皇額娘。」兩兄弟同時的捂頭,伸舌頭,眨眼睛,再加上一模一樣,只是顏色不同的外套,明明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卻彷彿雙胞胎一樣默契。
  
  「不聽話小人書以後不給你們畫小人書了。」紫薇見兩兄弟那滴溜溜轉悠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們肯定會對皇后的話陽奉陰違,連忙出聲威脅。
  
  這下子永瑆和永琪是真的反悔了,同時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怨直視著紫薇:「薇姐姐,我們錯了。」
  
  「這才乖。」紫薇露出一個陰測測的壞笑,「沒有下次哦。」
  
  「嗯嗯。」兩小孩同時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還是你管得住他們。」皇后想著紫薇將歷史上以及後世的國家興衰,重要的人物事件遭遇,都畫成了可愛的小人,一邊教三個孩子識字,一邊將這些故事在潛移默化中植入他們的腦海裡。看似用著玩樂的方式,被人看見了也不會聯想到後宮干政,只當做小孩聽故事。不引人懷疑,且又能引起孩子們的興趣,紫薇的確是個好老師,怪不得前世小燕子那麼胡攪蠻纏,經常和人說起話來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個人,也能聽得懂紫薇的話。
  
  「薇姐姐的故事都好好聽,薇姐姐這麼有才華,怪不得叫塔娜,真是光彩奪目的明珠。蘭馨要有薇姐姐十分之一的光彩就滿足了。」蘭馨把點心嚥下去,擦了擦嘴,羨慕的說道。
  
  「蘭兒也很厲害,幫著皇后分擔宮務,讓皇后省了許多心。」紫薇微笑著伸出手,捏了捏蘭馨圓圓的臉蛋,「姐姐也很敬佩蘭兒妹妹啊。」
  
  蘭馨鼓著腮幫子怨道:「薇姐姐你就安慰我吧,誰不知道和親王福晉已經將王府中的事放手了一半給你了,明明你只比我大兩歲啊,怎麼比我厲害這麼多。」
  
  「你薇姐姐吃的苦多,自然懂得就多。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皇后笑著把蘭馨拉到自己身旁,把蘭馨可憐的小臉蛋從紫薇魔爪下拯救回來,「你們三個,吃飽了就去看看永璟,現在他身體好了,你們玩的時候記得帶上他。」
  
  「好!」永瑆和永璟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如果有特效的話,大概都已經閃爍著綠光了。
  
  永璟弟弟啊,小小的,軟軟的,糯糯的,乖乖的,很好戳,很好捏,很愛笑,會用崇拜和迷茫的眼神盯著兩個大他一歲的哥哥,跟在兩個哥哥後面做小尾巴。和他在一起心情就很愉快,特別有做哥哥的成就感。
  
  自兩年前,永璟和五姐姐同時患病之後,五姐姐沒有熬過去,永璟雖然病好了,但是每當秋冬交替之際,總是容易生病。不過今年紫薇姐姐來了,給幾人弄了許多養生的食譜和鍛煉計劃,不用吃苦苦的藥,身體卻越來越好,據御醫說,這一個冬天如果不生什麼大病,永璟的身子就完全養好了,就算下一個秋冬交替之際來臨,也不會再發燒。
  
  永瑆和永琪可樂呵了,永璟的身子好了,他們兩就可以時時刻刻把這個可愛的小尾巴帶出去顯擺,皇額娘也不會說什麼了。
  
  喂餵你們兩個無良哥哥,永璟是你們的弟弟,不是你們的高級玩具啊!
  
  前段日子永璟有一點著涼,皇額娘一直害怕永璟這小病變嚴重,不准他們打擾,現在皇額娘給他們解開了禁制,可以隨時帶著永璟去玩了,這兩兄弟哪還坐得住,美味的點心也不能阻止他們了,聽容嬤嬤一說永璟已經起床了,立馬往永璟的房間沖。
  
  蘭馨喝了一口茶,回味了一下點心的美味,搖搖頭:「兩隻小猴子馬上就變成三隻小猴子了。」
  
  皇后和紫薇相視一笑,同時出聲嘲笑到:「忘了加上你自己了。」
  
  蘭馨撇撇嘴:「人家是淑女,才不是猴子。」




14、蘭馨事,女兒心 ...


  紫薇又取笑了蘭馨一會兒,蘭馨又是撒嬌又是賣癡,笑鬧一番之後,紫薇便告退出宮了。
  
  在平時,紫薇下午入宮,然後和皇后、蘭馨聊天另加陪著永瑆、永琪練字讀書,大概留到日頭西落才會出宮。但是今天弘晝事先打了招呼,他觀測星象查詢黃歷,發現幾天之後適宜辦喪事,為了鍛煉紫薇的管家能力,這次喪事弘晝讓紫薇主管,吳扎庫氏在旁幫襯。
  
  弘晝在乾隆面前說的有模有樣,大有為了教育愛女無所不用其極的模樣,你看,我為了鍛煉愛女的管家能力,又要死了,感動吧?乾隆整張老臉都抽搐不已,最後忍無可忍,把弘晝轟了出去,不過轉過頭來,還是吩咐吳書來叫人準備一份禮物,在弘晝「死」了之後送到他府上去。
  
  紫薇走的時候,蘭馨拉著紫薇戀戀不捨。蘭馨早就聽聞和親王行事荒唐,愛好辦葬禮吃祭品斂財,現在聽著紫薇居然能主辦「這麼好玩的事」,她有些坐不住了。
  
  景嫻看著好笑,便許了蘭馨,待皇帝來的時候幫她求求恩典,到時候去和親王府看熱鬧。
  
  既然皇后都這麼說了,皇后現在雖然不算寵冠六宮,但也是和乾隆相敬如賓,而蘭馨雖是養女,卻深得乾隆喜愛,只要皇后和蘭馨同時求了,乾隆十有八九是會答應的,紫薇自然回去之後就要招呼一聲當日蘭馨格格會來「拜祭」自家阿瑪的事了。
  
  紫薇坐在轎子上出宮的時候,還想著蘭馨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利用蘭馨和阿瑪說說自己想入宮幫著皇后的事。雖然不說也成,但紫薇不希望阿瑪誤會她是個白眼狼,為了得到乾隆寵愛就不顧疼她寵她的和親王府的人了。
  
  她知道令妃的親族和阿瑪在朝堂上是政敵,五阿哥永琪也與自家關係不甚良好,而乾隆防範宗親干預政事防範的十分嚴厲,自然阿瑪也不可能明著支持其他皇子,但自己的身份不一樣,以現在社會對女子的輕視以及自己的歲數,沒有人會對自己起疑。
  
  只是要和阿瑪說明這些,她總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今天皇后暗示,可以由她來「求自己自己入宮幫扶」,倒是似乎解決了一些問題,或許皇后讓蘭馨出宮,就有這個打算。
  
  紫薇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用疼痛刺激自己,打消剛才一瞬間的猶豫,無論阿瑪理解不理解,她都會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不過說到蘭馨格格,紫薇倒還是有著幾分疑惑的。蘭馨本是宗親齊貝勒獨女,乾隆二十年,齊貝勒在新疆戰場上殉國,貝勒夫人在得知消息之後,自盡殉情。乾隆為稱讚齊貝勒為國捐軀,以及貝勒夫人的貞烈,特意追封齊貝勒為齊勇親王,貝勒夫人也由一品夫人升為超品的親王福晉,記入玉牒,並且將其獨女愛新覺羅蘭馨恩養在宮中。
  
  那時候恰逢皇后喪女,乾隆為了寬慰皇后,就讓蘭馨做了皇后的的義女。
  
  紫薇雖對前世朝堂上的事不甚明瞭,但是前世的皇后身邊的確沒有養女。而且皇后也說,前世她並不知道什麼殉國的齊親王什麼殉情的齊親王福晉,料想大概是因為她兩重生的緣故,這個世界和以往也有些不同了吧。畢竟宗親中閒散貝勒什麼的多如牛毛,上一世未嘗沒有個齊貝勒,只是可能沒在戰場上殉國造成轟動,她們不知道罷了。
  
  這麼想著,紫薇莫名的對蘭馨有了幾分愧疚。或許正是因為自己是天理倫常之外的人,才生了這些罪孽。因此紫薇對蘭馨也非常之好,或許皇后也有這種想法,所以才像親生女兒一樣寵愛蘭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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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薇回到和親王府的時候,弘晝正悶悶不樂的在院子裡繞圈圈,看見紫薇回來了,那眉頭皺的更深了。
  
  永壁拿著折扇掩著嘴笑道:「阿瑪,太醫說你最近的身體好了許多,你要堅持啊。」
  
  「我又不是兔子。」弘晝氣憤道,「爺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咳咳,我記得皇瑪法喜食素食啊。」永壁整張臉都藏在了折扇後面,「難不成阿瑪要說皇瑪法是兔子?」
  
  弘晝身體一抖,腦海中突兀的冒出了自家皇阿瑪那張黑臉,差點沒被永壁這句話給噎死。皇阿瑪是兔子?有這麼彪悍的愛抄家愛殺人冷心冷面喜怒無常的兔子嗎?老虎的百獸之王可以讓賢了,讓給兔子算了!
  
  「阿瑪不喜歡吃素食,大概是廚房做的不夠美味吧。」紫薇盈盈一笑,「紫薇前段時間研究了幾道素食菜餚,今天阿瑪要不要賞臉吃吃看?」
  
  「妹妹親自下廚,那是哥哥我是自然要吃的。」永壁斜了弘晝一眼,「阿瑪心情不好,我幫他吃了就成。」
  
  弘晝飛起一腳踢了過去:「滾開,臭小子!這是閨女孝敬我的!」
  
  「到時候還不是一家人一起吃,難不成阿瑪還要吃獨食。」永壁挨了弘晝一腳飛踹,衣服下擺上留了個明顯的鞋印,倒也不惱,笑嘻嘻的就要到後院去通知兄弟、額娘、姨娘,今天紫薇妹妹親自下廚,大家有口福了。
  
  「紫薇啊,阿瑪不是怕吃苦啊,實在是廚房裡做的素菜不好吃啊。」弘晝苦著臉,「我想吃肉!」
  
  紫薇眼珠子轉了轉:「雞鴨魚的肉吃了倒也行,只是阿瑪你的口味太重,長此以往對身體不好。阿瑪忍耐一陣子吧,等習慣了清淡的菜就好了。」
  
  「好吧好吧。」弘晝投降了,不投降也沒用,現在家裡所有人都站在紫薇這一邊嚴格監督他,想出去偷個嘴打打牙祭,永壁和永璸也寸步不離的跟在自己身後,一個笑嘻嘻的扮紅臉,一個不苟言笑扮黑臉,真是鬱悶極了。
  
  不過弘晝也知道家人是為了他好,太醫醫術精良但是不會真心為他打算,除了開藥之外最多提點幾句,倒也不敢真的管他這個親王的私生活。但是紫薇不一樣,她本身就通曉醫理和養生之道,又是自己當成心尖兒疼的寶貝兒女兒,雖然生活苦了些,他也不想辜負了女兒的一番孝心。
  
  唉,做阿瑪難啊,做疼女兒的阿瑪更難啊。
  
  紫薇也知道自家阿瑪的口味是無肉不歡,但是想著素食也能做得美味至極,而且自己又不是全讓阿瑪吃素,雞肉鴨肉羊肉魚蝦什麼的也從來沒少過,只是少了豬肉牛肉之類,而且做菜時盡量清淡了些。不過廚子們也真是不中用,紫薇也覺得他們的花樣太少了,阿瑪吃到現在肯定也膩了。所以她前段時間一直搜羅好適合阿瑪食用的菜餚,今天先試驗一下,若是阿瑪喜歡,就教給其他廚子。
  
  其實紫薇也是誤會廚子們了。弘晝既然是無肉不歡,且口味極重,養的廚子們自然也是做肉食的一把手,拿手的菜餚也是味道極重,放許多油鹽醬醋的。現在和親王府改了口味,那些廚子們也就為難急了,能撐到現在也算不錯了。
  
  其實素食在民間已經發展的十分完善,只要好好的運用調味料,素食吃起來甚至和肉食沒什麼兩樣,也就是俗稱的「素肉」。紫薇就是去學了「素肉」的做法,力圖一點點改變弘晝的飲食結構。
  
  那做菜的原料紫薇早就叫人採辦好了,紫薇一個人練了許久,幾個哥哥弟弟都被拉來試吃,最後評價說除了口感,從味道上幾乎吃不出來和肉食的區別之後,才安心的給弘晝品嚐。所以永壁剛那樣子只是激將一下弘晝,他早就吃過紫薇做的素食宴,不過為了給阿瑪一個驚喜,所以幾兄弟都幫著紫薇保密。
  
  弘晝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其實和親王府裡的那些事兒,怎麼能瞞住弘晝這隻老狐狸的眼睛。他早就知道紫薇那些小動作,無論是尋找善於做素食的廚子,還是親自學習菜餚的做法,那一舉一動都清清楚楚。
  
  弘晝看著紫薇為著自己忙碌,一邊偷笑一邊自得,那是享受無比,經常和吳扎庫氏碎碎叨著女兒的好。他知道子女們都想瞞著自己,也就樂得裝著什麼也不知道。只是紫薇已經請了那幾個小兔崽子吃了好多次親手做的菜,他這個阿瑪還一次也沒吃到,未免有些不滿了。今天得到消息,紫薇終於對自己的手藝滿意了,決定將一直以來的練習成果展現出來,便在院子裡等著紫薇回來,越等越心急,永壁那混小子還在旁邊唧唧歪歪個不停,那副自以為是神秘兮兮的樣子真是無比欠扁。
  
  哼,臭小子們,你們只是試吃、試吃!紫薇的目的是為了阿瑪我!弘晝憤憤的想著。




15、喪禮忙,無妄災 ...


  「格格,今天王爺吃的可開心了,格格的廚藝就是好。」金鎖一邊替紫薇將頭飾卸下,一邊笑道,明明是紫薇被誇獎了,卻像是她被誇獎了一般興奮。
  
  紫薇想著今日晚飯時阿瑪耍寶的樣子,嘴角也不由噙著幾分笑意:「阿瑪喜歡就好……對了金鎖,你考慮好了,是否要入包衣旗了嗎?」
  
  金鎖眨了眨眼睛:「奴婢早就說了啊,要入的。」
  
  紫薇皺著眉:「你要知道,雖然你入的是鑲黃旗的包衣,那仍然是奴才,且你後人世世代代皆為奴才,即使這樣,你也要入嗎?」
  
  金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但是只能入包衣才能跟著主子入宮啊,主子嫌棄金鎖,不要金鎖了嗎?」
  
  紫薇連忙將金鎖扶起來:「我怎麼會嫌棄你呢?只是這身份……」
  
  金鎖連忙打斷紫薇的話:「格格,包衣沒什麼不好啊,我聽府裡的下人們說過,包衣中當大官的也很多啊,主子不必為我擔心。」
  
  「好吧……留在這京城,說不定包衣是比不在旗的漢人還好一些。將來我幫你好好謀劃一下夫家,定不會委屈你。」紫薇見金鎖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問了,「明天就要準備著佈置靈堂了,還要麻煩金鎖看著下人些。」
  
  金鎖見紫薇轉移話題,知道紫薇不會再讓她離開,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笑著回答道:「金鎖還是第一次見到活著的時候給自己辦喪事的呢,平常人都忌諱這些,王爺還真是看得開。」
  
  「金鎖認為不是荒唐,而是看得開嗎?」紫薇挑眉。
  
  金鎖想了想,答道:「越是富貴的人,就越怕死,辦喪事等於是自己詛咒自己,與其說荒唐,不如說看透生死吧?」
  
  紫薇點了點頭:「金鎖果然看法與常人不同。對了,葬禮的時候蘭馨格格會來王府,到時候要是我太忙了,你就負責伺候在蘭馨格格左右。」
  
  金鎖一邊梳理著紫薇的頭髮一邊好奇道:「就是格格經常提起的那位蘭格格?金鎖是真的好奇了,不知道格格經常提起的那位金枝玉葉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怎樣一個人?」紫薇笑話道,「一個愛撒嬌弄癡的小猴子,天天都靜不下來。」
  
  金鎖見紫薇這麼明目張膽的嘲笑蘭格格,就知道紫薇和蘭格格的關係一定很好了,也不由笑道:「那蘭格格肯定活潑可愛,真想快點見到她。」
  
  「就是活潑過頭了。」紫薇就著金鎖端來的熱水,洗漱完畢之後衝著金鎖擺了擺手,「你也快去睡吧。」
  
  「是,格格。」金鎖讓人端走水盆後,小心翼翼的將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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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加和親王的喪禮向來是京城達官貴人們中的一件大事,不但可以明目張膽的給和親王送禮,還能趁機聯絡同僚之間的感情,女眷們也趁著這個機會聚會聊天,談論一下京中各種八卦。
  
  蘭馨果然求到了皇上的恩典,帶著侍衛,由四阿哥永□陪同著前往和親王府「拜祭」。走到和親王府門口,就看見那石獅子上已經蒙上了擺佈,門框上也吊著兩個白燈籠,而帶著披麻戴孝的府中下人們迎接來賓的,正是滿臉戚容的和親王的三阿哥永瑍。
  
  「永瑍,怎麼每次和親王辦喪事你都哭的出來啊,眼淚還沒哭幹嗎?」可能是因為歲數相近,永□和永瑍的關係還不錯,一見面就打趣到。
  
  永瑍從懷裡掏出一張帕子湊到永□臉上:「妹妹都給我們準備好了,嗚嗚,這次阿瑪總不會說我們哭的不用心了。」
  
  永□被這浸透了芥末的帕子一熏,立刻和永瑍一樣變得「滿面戚容」了。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永□連忙把帕子推開:「妹妹?那個傳說中的塔娜格格?」
  
  「什麼叫做傳說中的啊。」和紫薇關係很好的蘭馨一跺腳,不滿意了。
  
  永□一邊擦眼淚一邊答道:「你阿瑪莫名其妙抱養了一個將近成年的宗親孤女,結果那塔娜格格不但深受和親王府喜愛,也討得了皇瑪嬤和皇額娘的歡心,自然是傳說中的了。我也挺好奇的,是什麼樣的妹妹讓你們兄弟們一個個視若珍寶。」
  
  「紫薇自然什麼都好!不用你好奇!」蘭馨繼續跺腳。
  
  「紫薇?不是塔娜格格嗎?」永□更加好奇了。
  
  「紫薇是阿瑪給妹妹的閨名,只能家中人叫,永□你可別亂叫。」永瑍嚴肅囑咐道,「你規規矩矩的叫聲塔娜格格就行了。」
  
  永□鄙視道:「至少也是塔娜妹妹,叫那麼生疏幹什麼。走,蘭馨,我們進去喝茶,別在這擋著永瑍吹風。」
  
  「大冬天的站在門口吹風真的挺慘的。」蘭馨雖然沒見過永瑍,但是並不害羞扭捏,反而跟著永□打趣。
  
  「你以為我想啊,不就是今早上吃飯的時候偷吃了紫薇留給阿瑪的金鉤蒸蛋嘛,真是小氣。」永瑍嘀咕,「進去吧進去吧,我再站會兒也進去,做做樣子就行了。」
  
  「真羨慕你們家啊。」永□苦笑著搖搖頭,拉著蘭馨往裡走。
  
  蘭馨轉過頭看著永□,若有所思。
  
  進了王府,那哀樂的聲音就越來越大了,一路上碰到不少大臣給永□請安,那些大臣也都用狐疑的眼光偷偷打量蘭馨。養在後宮的蘭馨是幾乎接觸不到外臣的,因此那些大臣自然不認識蘭馨。四阿哥不介紹,他們也不好上前詢問,只能猜測這到底是那位主子,亦或是四阿哥新收的的妾室。畢竟蘭馨出宮的時候一切衣服首飾都從簡,也看不出什麼制式規格。
  
  走過吹奏哀樂的樂手們,就能看見念誦大悲咒和往生咒的和尚們。本來滿族人信奉薩滿教,但是入主中原這麼多年,信奉的宗教也逐漸分化,特別是信仰佛教的人越來越多,這和親王府做法事的,自然也就是得道高僧了。
  
  「辦的還真好,像真的一樣。」蘭馨拉了拉永□的袖子,低聲說道。
  
  「蘭馨?你來了?」永□還沒回答,就聽見一聲宛如鶯啼金鈴般悅耳的女聲響起。
  
  「紫薇你好壞,知道我要來還不出來接我!」蘭馨眼睛一亮,立刻撲了過去,衝著紫薇胳膊上就一擰。
  
  「哎喲喂,我的小姑奶奶,我不是給你說了這次喪事是我主管,忙得很嗎?」紫薇笑著拍掉蘭馨作怪的手,「這位是?」
  
  「是我四哥。」蘭馨介紹到。
  
  紫薇自然是認得四阿哥永□的,但是她本應該「不認識」,因此問過之後,眼中適當的帶了幾分驚訝,連忙行禮道:「四阿哥吉祥。」
  
  「免禮,這就是塔娜妹妹?果然生的標誌極了。」永□連忙將紫薇扶起來。
  
  蘭馨翻白眼:「四哥哥,你這是誇獎妹妹,還是調戲妹妹啊?」
  
  「你懂得什麼是調戲嗎?小丫頭片子。」永□咬牙。
  
  蘭馨攤手:「怎麼不懂?」
  
  「好了好了,蘭馨你就貧嘴吧,我讓金鎖帶你去後院,免得你煩我。」紫薇笑著點了一下蘭馨的鼻頭,「四阿哥,妹妹先失陪了。」
  
  「是去叫永瑍那小子哭靈是吧?快去吧,免得他吹太多風。」永□拍了拍蘭馨的肩膀,「蘭馨妹妹你先去後院,我去看看和親王。」
  
  「你就是金鎖吧,這麼漂亮的丫頭,跟著紫薇可惜了,要不要棄暗投明,跟著主子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蘭馨見紫薇離開了,一把拉住金鎖調笑道。
  
  金鎖呆了呆:「奴婢口味清淡,也不喝酒。」
  
  「……」蘭馨無語的看著金鎖,「這只是一個比喻,要不穿金戴銀?」
  
  金鎖想了想:「格格說過宮裡一切穿戴皆有規矩,宮女是不可以穿金戴銀的。」
  
  蘭馨更加無語了:「加官封爵?」
  
  金鎖嚇了一跳:「女子不得從政啊,蘭馨格格你可別嚇唬奴婢!」
  
  蘭馨無語望天,這丫頭……怎麼說呢,把自己的玩笑話這麼正兒八經的對待,也是……也是……一種天賦?
  
  「蘭馨格格,奴婢帶你去後院吧,福晉和側福晉們正在給王爺扎紙花和花圈,可漂亮了。」金鎖驕傲的介紹到。
  
  「紙花……花圈?」蘭馨嘴角抽了抽,這個王府的人都很奇怪,非常奇怪,連下人都這麼奇怪,主子自己扎紙花和花圈不說,下人居然還為這不吉利的東西扎的漂亮而自豪,真是……怎麼說呢,找不到話說了。
  
  「蘭馨格格,你怎麼了?」金鎖正謹遵紫薇的吩咐,滔滔不絕的給蘭馨介紹府裡的事和京城一些好玩的事,但看見蘭馨似乎在發呆。
  
  蘭馨乾笑:「沒什麼,你說的那些真有趣,好想看看……哎喲!」
  
  蘭馨和金鎖正走在後院池塘的小橋上,突然傳來一陣爭執聲,然後一塊石頭砸了過來,金鎖連忙把蘭馨推開,躲過了石頭,自己卻因為重心不穩,掉進了池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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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蘭與鼠,初相見 ...


  「還愣著幹什麼,快救人!」蘭馨的怒吼聲還未落下,一個男子已經跳下了水,將金鎖抱了上來。
  
  蘭馨本來身邊帶著侍衛,但是因為進的是內院,內院為女眷聚集的地方,侍衛身為男子不方便,邊讓那些侍衛留在了永□身邊。蘭馨心裡暗恨,在宮裡的時候皇額娘說帶著一個精壯的嬤嬤或者會把式的宮女一起出來,但是蘭馨害怕出宮了那些人還念叨著,沒辦法好好玩,便拒絕了,心想有侍衛和四哥在,肯定沒問題,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等意外。
  
  「啊欠!」金鎖倒是沒有溺水,只是寒冬臘月,那水面結了一層薄冰,金鎖掉下去的時候砸碎了冰面掉進水中,凍得夠嗆。
  
  「你們倆先進屋換衣服。」蘭馨冷靜了一會兒,見著這裡比較偏僻,除了幾個奴才,沒有主事的人,便拿出格格的氣勢吩咐道。
  
  「是。」雖然拿不準蘭馨的身份,但是看著架勢也知道是個有地位的主子,和親王府的使女和小廝被調?教的都不錯,立刻手腳麻利的把金鎖和那個下水救人的男子往屋裡扶。
  
  「富察皓祥!你又闖禍了!我一定要告訴阿瑪,讓他好好的管教你!」一個穿著華麗的男子衝了上來,拉著濕透了的少年咆哮道,「以你的身份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裡,真是丟我們王府【千年老貓妖整理收藏】的臉。」
  
  「拉開他們。」蘭馨一皺眉,小廝看著蘭馨的眼色,大概明白這個少女的身份應該比這個人高,即使沒有那個男子身份高也無所謂,這天底下,除了宮裡那幾位和幾個老親王,誰有自家老爺地位高,就連皇上的阿哥見著自家老爺,那表面上也得恭恭敬敬的,這人既然姓「富察」,很明顯不屬於以上幾類,所以非常利落的把兩人拉開。
  
  皓祥的臉凍得青紫,也不說話,跟著小廝就往屋裡走,他再待一會兒,說不定就熬不住了,京城的冬天天寒地凍,他剛剛從冰水裡爬起來,再被皓禎這麼一搖晃,差點沒暈了過去。
  
  「你還敢無視我!」
  
  「啪!」
  
  皓禎正準備衝過去繼續抓著皓祥搖晃,只聽見一聲脆響,然後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挨了蘭馨一巴掌。
  
  「別以為本格格沒看見,剛才是你在打罵他,而且東西也是你扔過來的!」蘭馨揉了揉手,早知道就帶嬤嬤或者宮女出來了,也不用自己出手掌嘴,這人臉皮真厚,打的手心都疼了,「還以為別人都眼瞎嗎?大庭廣眾打人,出了事還栽贓嫁禍,真不是個東西。」
  
  「你敢罵我,你知道我是誰嗎?!」皓禎震驚了,他可是碩王府的世子,這個女孩居然敢打她!
  
  「既然他是富察皓祥,你就是富察皓禎吧。」由於要給蘭馨指婚,所以京城適婚的貴族子弟已經被那拉皇后翻了個底,從祖宗八代到行為舉止都查得一清二楚,這個富察皓禎就是用來看笑話的。
  
  被眼睛被豬油糊了的碩郡王到處宣揚「文武雙全」,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事就是十二歲的時候打獵放了一隻白狐,還傳的神乎奇乎說什麼「白狐三回首」。笑話!蘭馨雙親還在的時候,她也曾跟著阿瑪打過獵,曾經阿瑪活捉了一隻兔子給她玩,她看著可憐,也把它放了,這種小事,特別是女眷,那是經常有的事,也不知道這也能拿出來說。
  
  女子看著動物可憐,不忍心殺害倒也請遊客全,男子漢大丈夫,本來就是去打獵宣揚八旗雄風仍在,居然因為白狐可憐把它放了,女子心軟那是理所當然,一個男人居然婦人之仁,那就是笑話,還好意思拿出來宣揚,那碩王福晉每次進宮都洋洋自得的誇耀一番,卻不知道自家兒子已經成了宮中娘娘們口中的笑話。
  
  蘭馨本也聽皇額娘說過,碩王府家風不好,碩王福晉善妒,碩王爺偏聽偏信,碩王嫡子不堪大用這些不提,他們對側福晉翩翩和庶子皓祥極盡虐待,連下人都不如。本來蘭馨還不相信,那庶子也是子,也要喊雪如福晉一聲「額娘」,要是養得好,說不定比親兒子還親,哪還有這麼惡毒且目光短淺的女人,今天一見,才知道所言非虛。
  
  蘭馨穿的雖然不算華麗,但是那氣勢可比皓禎哭哭啼啼嬌嬌弱弱的額娘強多了,好吧,用雪如來和蘭馨對比,是侮辱了蘭馨。皓禎本來還想咆哮幾聲,結果反而被蘭馨給鎮住了,明明想要吼上幾句,但是那話就是堵在喉嚨裡,說不出聲。
  
  皓禎眼珠子轉了轉,把這一切歸結於好男不跟女鬥,哼了幾聲:「既然知道了還這麼無禮,算了,看你是一介女流,本貝勒不和你計較。」
  
  「貝勒?」蘭馨怒極反笑,「貝勒可不是想叫就叫的啊,那得是皇阿瑪親封才算得上數。」
  
  由於蘭馨語速較快,皓禎倒沒注意到蘭馨說的是「皇阿瑪」,那胸膛一挺,得意的說道:「我阿媽是碩郡王,我是世子,將來當然是貝勒,現在叫以後叫都是一樣的。」
  
  「以後你要有本事承襲了爵位,自然得叫你一聲皓禎貝勒,可惜你現在世子都不是,這麼說就是大逆不道。」蘭馨還沒出口,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就從蘭馨身後響了起來。
  
  蘭馨嚇了一跳,猛的回過頭,看著那個一臉不善的少年。
  
  「蘭格格是吧?我是和親王府的四阿哥永琨,紫薇姐姐讓我帶格格過去壓壓驚。」目光對上蘭馨,永琨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這裡交給我處置就行了,李德,你帶格格去薇姐姐那裡。」
  
  「奴才遵命。」李德打了個千,「格格這邊請。」
  
  「那我就先過去了,麻煩四阿哥了。」蘭馨也道了個禮,雖然她是養在皇后身邊的格格,自家阿瑪也追封了「親王」,但是現在自己還沒有定下品級,一個安慰的「親王」也自然比不過正兒八經的和親王,所以見著永琨,蘭馨還是規規矩矩的道了個頷首禮,這不是正式場合用不著多莊重,也不會失了禮數。
  
  「格格嚴重,永琨會為格格好好出氣。」永琨也不托大,還了一禮,讓李德將蘭馨領走之後,轉過頭對著皓禎繼續陰測測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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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提永琨如何惡毒冷酷無情不高貴的對皓禎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這邊紫薇已經知道金鎖為了保護蘭馨,被推到冰水裡的事了,當即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重生一輩子,這金鎖就是紫薇的逆鱗,哪怕是現在視作家人的和親王府,以及有相同經歷的皇后,都不及這個護了她一輩子的忠僕重要,其地位,相當於皇后身邊的永琪和容嬤嬤一般。管他什麼異姓王不異姓王,讓她的金鎖遭了罪,紫薇算是把這個叫皓禎的人記恨上了。
  
  「妹妹?」和紫薇一起帶頭哭喪的永壁看著自家寶貝妹妹難看的臉色,心裡也帶著一股氣。
  
  雖說不知道紫薇前世的淵源,但是聽紫薇說過,這金鎖從小和她一塊兒長大,雖說有主僕之名,其實感情和姐妹差不了多少,而永壁看著紫薇雖然對金鎖異常的好,但是金鎖眼中一片忠誠,絲毫沒有恃寵而驕,一直以紫薇身邊最得力最親近的丫頭而自豪,甚至把伺候紫薇作為一生的追求……好吧,永壁覺得這丫頭死心眼的有些可怕了,簡直和他曾經遇見的一些虔誠的佛教徒一般執拗,但是死心眼的對象是她妹妹,永壁對這個丫頭也是有著幾分欣賞的。
  
  現在金鎖在寒冬臘月被推到水裡,肇事者還一副囂張的模樣,就算是普通的下人,也是打了王府的臉。
  
  「大哥,妹妹先告退了。」紫薇抿著嘴,眼露寒光。
  
  永壁揮揮手:「去吧去吧,需要什麼就讓管事拿,碩王府那個小子你不好插手,交給我們就是。」
  
  「謝大哥。」紫薇點點頭,急匆匆的往內院走去。
  
  永壁搖搖頭,紫薇和金鎖的感情真是好啊,這次得好好的為妹妹出氣。掏出袖子裡的芥末手絹擦了擦眼睛,永壁醞釀了一下情緒,繼續哭喪。
  
  紫薇來到金鎖的房間時,金鎖已經換下了濕淋淋的衣服,穿的厚厚的靠在床上喝薑湯,屋裡也擺著火盆暖烘烘的,蘭馨正一臉焦急的詢問著什麼。
  
  「格格?你怎麼來了。」金鎖驚訝了一下,「金鎖沒事,格格別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紫薇皺著眉,摸了摸金鎖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金鎖沒事,不過救了金鎖那位公子不知道怎麼樣了。」金鎖聽到那位公子渾身濕透的被那個壞人纏著挨凍,心裡就憤憤的。



17、知孝心,意無奈 ...


  紫薇聽見金鎖被推下水之後急急匆匆的趕來,所以並不知道具體的經過,看著金鎖的確沒事,又聽金鎖提起救她的人,便帶著幾分好奇看著蘭馨。
  
  蘭馨看著紫薇和金鎖的互動有些嫉妒,早聽紫薇說她有個情同姐妹卻又死心眼的對她忠誠無比的丫環,現在看來,紫薇說的還輕了,羨慕啊羨慕,就像是皇額娘身邊的容嬤嬤一般,這種忠僕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正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蘭馨沒注意紫薇的眼神,在紫薇掐了她一把之後才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把剛才的事敘述了一遍,重點突出了皓禎對皓祥的無端打罵,時候的顛倒是非仗勢欺人是多麼的可惡,以及皓祥隱忍的可憐和英雄救美的讚揚,最後提及了曾經聽聞的碩郡王和郡王福晉如何虐待側福晉及庶子的暴虐行為,以前蘭馨只是把它當笑話看,現在見到當事人,金鎖還被皓祥救了,自然就多了幾分憤怒之心。
  
  「格格,救我那公子看著有幾分眼熟。」金鎖見蘭馨辟里啪啦說了一大堆,不由對蘭馨的口才有著幾分敬佩,那故事說的一波三折,簡直比說書的先生都精彩,讓她這個本來對皓禎沒什麼想法的當事人,也生出了幾分鄙夷的心思。
  
  「眼熟?」紫薇愣了一下,「金鎖見過他?」
  
  「似乎是見過……」金鎖想了想,「奴婢記起來了!護送我們返京的那個人不就是那位公子嗎?」
  
  「咦咦,你們還真認識?」蘭馨眼中燃起了八卦之火。
  
  紫薇敲了蘭馨的額頭一下:「我不是給你說過,是太后讓阿瑪派人送我進京的嗎?看來那個主事的人就是皓祥。」
  
  「啊,聽聞皓祥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和多隆一樣是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沒想到他居然……」蘭馨眼中閃過一絲了悟,「也是啊,在那種家庭中,上進了的庶子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待遇,他也是為了自保吧,當然,也說不定有碩王福晉的推波助瀾。」
  
  「蘭馨不是說那皓祥被皓禎纏著在寒風中站了許久嗎?不知道是否有事。」好歹和皓祥相處了一個來月,紫薇對這個對人和藹,且處事謹慎周到的皓祥還是有著幾分好感的,本來只是對皓祥存著救了金鎖的感恩之心,現在也多了幾分真正的關切之意,「等會兒去問問哥哥,既然私下裡為阿瑪辦事,皓祥和哥哥們應該也是熟識的。」
  
  「我還以為你會親自感謝呢。」蘭馨嬌嗔道,「哎呀哎呀,沒想到你還挺矜持的。」
  
  「男女七歲不同系。」紫薇一本正經的答道,「不過金鎖可以繡個荷包什麼的答謝一下,在路上的時候他對你也是多加照顧的。」
  
  「這省得,奴婢繡個平安給他,希望公子別又被那個壞人打了。」金鎖很善良很純潔的答道,絲毫沒有發覺紫薇話中的促狹之意。
  
  蘭馨撇撇嘴,這金鎖老實的沒救了,不過也不多說,她也知道紫薇是開玩笑,畢竟皓祥雖然是個不得寵的庶子,那也是郡王的孩子,以金鎖的身份,最多給人做妾室,紫薇肯定是捨不得的。
  
  紫薇也知金鎖人很實在,沒聽懂她話裡的打趣,便轉了話題:「那個皓禎並沒有封爵吧?」
  
  「是啊是啊,碩郡王不是鐵帽子,等他襲爵的時候降一等,他才能是個貝勒,現在就讓下人這麼叫,真是可笑。」蘭馨想著那次次來她面前裝慈母的令妃娘娘最近話裡話外都帶著那個「文武雙全仁慈善良的碩王府長子」,她正好把這件事「無意間」捅給皇阿瑪知道,也好打消了令妃的念頭,要知道皇阿瑪耳根子軟,令妃那枕邊風一吹,皓禎說不定就真的成了什麼「文武雙全」了,就跟那個鼻孔朝天敢把內宮當自家後花園逛的「福大爺」一樣。
  
  「這事說小了是妄自尊大,說大了是無視國法,蘭馨,你可注意點說話方式哦。」紫薇冷笑。
  
  蘭馨捏著帕子捂嘴笑:「蘭馨自然是知道的。」
  
  金鎖一會兒看看微笑的紫薇,一會兒望望同樣微笑的蘭馨,覺得這笑容怎麼不簡單呢?不過這兩人是自家格格和自家格格的朋友,所以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對的,金鎖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為自家格格的聰明才智而自豪不已,這樣的格格誰能欺負!
  
  「金鎖早點休息,飯菜我會叫下人端到你房裡,今天可別出去吹風,著涼了就不好了。」紫薇叮囑了又叮囑,最後得到金鎖的保證,一定好好聽話之後,才拉著蘭馨離開,出門的時候,正碰上永琨。
  
  「三哥。」蘭馨和永琨互相行了禮之後,紫薇拉著永琨問道,「那皓禎你怎麼處置的。」
  
  永琨挑了挑眉:「在阿瑪的葬禮上搗亂,自然是打了板子『送』回碩王府,為了避免他在碩郡王面前告黑狀,我專門派人陪同,去給碩郡王說明白。」
  
  「不過以碩郡王的偏心和郡王福晉的吹噓,皓祥回府後肯定還是會被遷怒吧。」蘭馨想起皇阿瑪對待受寵和不受寵的阿哥的態度,就知道碩郡王接下來會有什麼做法。哼,五哥的伴讀都能欺壓正統的皇阿哥,可見人偏心起來,那是沒有理智的。
  
  「皓祥也是個可憐的。」永琨也帶著幾分怒氣,皓祥暗地裡為和親王辦事,自然永琨也把皓祥當做了自己人,若不是皓祥顧忌自己的額娘,阿瑪早就想辦法讓皓祥分家或者過繼了。分家或者過繼,只要碩郡王不死,側福晉翩翩仍然得留在碩郡王府,沒了皓祥的照顧,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以碩郡王那拎不清的性子,和富察皓禎闖禍的手段,皓祥遲早會被碩郡王府連累。」
  
  永琨本來只是憤憤之言,卻沒想到竟然一語中的,那皓祥無辜被累,差點丟了性命。
  
  不過紫薇雖然能預知未來,但是她所知的未來卻不包括碩王府的命運,所以三人也只是哀歎幾句,各自在心底計較著怎麼給皓禎和碩郡王府找麻煩,那事就過去了。
  
  弘晝的喪禮在紫薇的操辦下,雖然中間出了些小插曲,還是順利的收尾了。喪禮之後,蘭馨和弘晝「密談」了許久,讓弘晝連數喪禮上收的錢的心思都沒了,拉著紫薇就是一陣長吁短歎,欲語還休,讓紫薇那個毛骨悚然啊。
  
  「阿瑪……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紫薇頭皮發麻,敗下陣來。
  
  「乖女兒啊,阿瑪知道你的孝順,但是這種事你不用摻和的。」弘晝眼眶都紅了,他早就知道紫薇不是池中物,若不是身為女兒身,絕對是朝堂上一員名臣,但他也知道紫薇渴望平淡幸福的生活,現在居然想要參與到那種事……早知道就不在女兒面前抱怨那些了。
  
  「阿瑪,只要你理解紫薇,不認為紫薇不對就行。」紫薇揉了揉眼睛,低下頭。她心裡很是忐忑,雖然下定決心,無論阿瑪是什麼態度,也要堅持自己的決定,但是還是害怕阿瑪的誤解和厭惡……這干預宮闈的事,怎麼說也名不正言不順,卻沒想到阿瑪的確是反對,卻是為自己擔憂。
  
  「是阿瑪沒用……」弘晝抱著紫薇嗚嗚嗚的哭,像個老小孩一樣,「紫薇別進宮,阿瑪多辦幾場喪禮,皇上不會為難阿瑪的。」
  
  「就算阿瑪已經如皇上所願當了個荒唐的閒王,皇上不還是不放過我們家嗎?」紫薇慌忙的給弘晝擦眼淚,「阿瑪只需要健康的活下去,活的長長久久,其他的,讓女兒背負吧。女兒不比兄弟們,不會讓皇上猜忌的。」
  
  弘晝心裡那個不忍啊,紫薇好歹也是皇上的血脈,但是卻為了自己去算計親身父親,這也太殘忍了。再想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婉,也是為了王府自請和親蒙古,如今難得音訊。他們一大家子的大老爺們的安慰,一次次的讓嬌弱的女兒們背負,真是讓人難受的無可附加。
  
  「再說了,女兒只是多進宮陪陪皇后,再幫皇后多討皇上喜歡,又不是進了宮就不出來,阿瑪別擔心了。」紫薇勸解道。
  
  「好吧好吧,反正阿瑪反對你也不會聽進去……凡事以自己的安危為準,宮裡那些個娘娘可不是好相與的,特別是延禧宮那位。」弘晝摸了一把眼淚鼻涕,「阿瑪熬不熬得到那一天還說不準,不過阿瑪該為你的兄弟們鋪路了……」看看十三叔他們對皇阿瑪如此忠誠,都被皇上打壓到如此地步,弘瞻還是被四哥看著長大,也被冷待猜忌,他不是不心寒,也想過觀望皇子,為自己孩子做打算,無奈令妃和五阿哥得寵的實在是太厲害,而這兩個人和他也完全不對盤,他也不屑於和這種人交往。不過現在看來帝后關係日漸融洽,十一十二也逐漸長大,說不定……
  
  不過一想著自家寶貝女兒要為了這件事進宮討好腦抽的四哥,弘晝還是想撞牆!




18、小報告,憶慧賢 ...


  「那個皓禎真的那麼不靠譜?」若不是懷裡坐著的啃水果的永璟用他肉呼呼的小手捏了捏乾隆的胳膊,乾隆險些怒的扔杯子了。
  
  兩年前,五格格已經去世,皇后見著昏迷不醒的永璟幾近崩潰,抱著病危的永璟長跪養心殿前,寧願以後位為代價,求自五格格和永璟生病以來從未看望過兩個孩子一眼的乾隆抱抱昏迷多日的小永璟,用龍氣庇佑永璟醒來。或許是從未見過一向強硬的皇后如此脆弱的樣子,又或是對五格格從生病到死亡從未看過一眼的愧疚,乾隆接過皇后懷中的永璟,讓人攙扶著皇后,一邊召御醫一邊抱著永璟去坤寧宮。沒料到本以為不行了的永璟在乾隆懷裡瞪了蹬腿,還真的醒了過來,雖然哭聲跟小貓兒一樣細微,但是確實是恢復神智了。
  
  御醫大喜,說十三阿哥只要能清醒,就有的救,一陣忙活之後,永璟果然轉危為安。
  
  自那以後,乾隆就對永璟上了心。當抱著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永璟身上的冰涼,本只是對皇后有著些許愧疚,做出的一點寬慰的舉動,沒想到那個小小的身子居然慢慢回暖,幾近死亡的兒子在自己懷裡慢慢甦醒,那種感覺是非常古怪的,似乎有種這小小的生命,是自己給予的一般。
  
  永璟似乎也有了這種感受,生病之前,他對自己並不親近。但是病癒之後,只要見著自己就會黏過來,當真是貼心無比。乾隆也因如此打破了滿人抱孫不抱子的傳統,樂得永璟在他懷裡吃東西玩玩具,哪怕弄髒了衣服還樂呵呵的。
  
  想來只有女人孕育生命,乾隆皇帝也有了類似感受,說出來很是奇特,但乾隆就把這個當做了他和永璟的緣分,當然,也是自己真龍天子,身帶紫氣庇佑的象徵。
  
  「是真的,太可惡了,早知道女兒就帶個嬤嬤去,那一巴掌打的我手都疼了。」蘭馨嘟嘴。
  
  景嫻捏了捏蘭馨鼓起的小臉蛋:「有氣勢,不愧是皇額娘的女兒。不過弄疼了自個兒的手皇額娘會心疼的,下次記得帶人在身邊。」
  
  「皇后,你太寵蘭兒了。」本來還在生氣的乾隆被景嫻對蘭馨的縱容和寵溺逗樂了,板著臉教訓道,不過看了看蘭馨圓鼓鼓的笑臉,乾咳了一聲,「朕賜你一條鞭子,下次沒人在身邊,再有這種不三不四的東西就用鞭子抽,女孩子家家哪有用手打人的。」
  
  「蘭兒遵命。」蘭馨得意的笑了。
  
  景嫻按了按額角,這是誰太寵孩子了。
  
  倒是蘭馨被自己教導得既天真可愛,又懂得進退,若是那假格格還能進宮,皇上大概不會再被那隻鳥迷惑了吧?不過紫薇已經認了爹,那小燕子應該不會再出現才對。
  
  「前陣子還有人在朕的耳邊老誇碩王府的皓禎文武雙全,朕還想著把他弄到蘭兒選額駙的名單裡,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東西。」這個「有人」自然是乾隆的寵妃令妃娘娘了,不過乾隆自然是不會覺得令妃有什麼不對,只以為令妃慈愛,作為庶母為蘭馨的婚事擔憂,但天性善良被碩王府的人迷惑了,所以心中對迷惑愛妃的碩王府又恨上了一筆,「那碩王府也是個不靠譜的,雖然那側福晉的出身的確低了些,到底還是自家的孩子,哪能如此虐待。」
  
  「那皓祥倒是個好的,只可惜受他額娘拖累了。」景嫻歎氣,「其實出身怎樣又如何,既然是側福晉,那就是王府半個主子,哪能如此欺凌,這碩王府當真是上不得檯面。」
  
  乾隆眼光一沉,撒發出絲絲冷意。
  
  景嫻在心中冷笑,皇上這是想起慧賢了吧。不過她就是為了讓皇上想起慧賢的。
  
  慧賢當初的地位自然比那回族舞女出身的側福晉翩翩高多了,但以她一個使女的身份無功無子,被超拔成側福晉,自然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了。為了這個女人,乾隆給了她十足的體面,先帝屍骨未寒就為寵妃抬旗,可謂是愛慘了她。現在側福晉翩翩的事本來和慧賢八竿子打不著,但是景嫻就是用翩翩同樣名不正言不順的成為側福晉這件事,觸動乾隆心中那根弦。
  
  人人都知乾隆敬愛孝賢,連令妃也是沾了曾是孝賢身邊伺候的人的光。當跟著乾隆一路走來的宮中老人們,卻知道乾隆藏在心底的是慧賢,令妃如日中天的寵愛,除了自身的相貌和手段之外,和藉著孝賢的光學著慧賢的樣,是分不開的。當初後宮之中,誰不為爭得乾隆的寵愛模仿慧賢一二分?
  
  只可惜現在慧賢是宮中一個禁忌的話題,且不說得寵的三公主和敬以及富察家族對她恨之入骨,宮中妃嬪誰也不願意提起這個地位年齡都不如她們卻生前深深壓的她們抬不起頭的女人,太后更是對這個讓皇帝多次忤逆她的女人恨之入骨。所以後宮女人們,甚至令妃爭寵,都會拿著和乾隆一同回憶孝賢的手段,卻沒有人會提起慧賢。
  
  能提起慧賢的,還活著的妃嬪,除了自己,就是透明人一般的婉嬪了,因為自己因為是先帝親自指婚的側福晉,又因為性子和不得寵的緣故,一直游離在孝賢和慧賢的爭鬥之外,那純貴妃當年和慧賢斗的死去活來怎麼可能提起當年死敵,令妃又是打著孝賢身邊人的旗號,雖然學著慧賢的樣子,但是提起慧賢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乾隆再對後宮有多少幻想,也知道孝賢和慧賢勢同水火。
  
  「皇阿瑪,別難過。」永璟吃完梨,把梨核往桌上一扔,看了看自己黏糊糊的小小手,很淡定的裝作寬慰乾隆的樣子,把手上的汁水往乾隆衣服上擦,看的景嫻和蘭馨抽搐不已,強忍著把這只壞壞的小包子拉到懷裡狠狠打屁股的衝動。
  
  「皇阿瑪哪有難過。」乾隆只是沉默了一會兒,自感情緒沒有外露,有些好奇永璟怎麼看出來他心底一瞬間的陰暗的。
  
  永璟把手上的汁水搽乾淨後,抱著乾隆的手臂蹭了蹭:「雖然皇阿瑪臉上看不出來,但是永璟就是知道。皇阿瑪難受,永璟這裡也會悶悶的。」
  
  看著永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乾隆沒再辯解,只是把永璟抱起來親了兩口,心裡暖暖的。這孩子的生命果然和自己是一體的,看,這都心有靈犀了。
  
  景嫻默默的低下頭,這孩子絕對是說謊!看他背著乾隆偷笑就知道了!
  
  知子莫如母,永璟當然不知道乾隆在想他「最愛的女人」了,只不過聽著蘭馨姐姐講外面的故事,雖然聽得不太懂,也知道有人冒犯了蘭馨姐姐,那麼皇阿瑪和皇額娘自然是不會開心了,他正好可以用這個借口把黏糊糊的小手擦乾淨罷了。
  
  「景嫻,你這個簪子有些眼熟啊。」既然料想到了慧賢,乾隆自然開始在心裡回憶慧賢的樣子了,然後猛的發現皇后頭上的簪子似曾相識。
  
  果然發現了嗎,看來印象是真的很深刻啊。景嫻本以為心中好歹有一些酸意,卻沒想到酸澀未曾發現,倒是滿滿的嘲諷,嘲諷那個自己當做目標追趕了一輩子的孝賢的可悲,當然,以前的自己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這個啊……是當年慧賢姐姐送給我的。」景嫻適時的在臉上浮現出一絲懷念。
  
  「皇后當初和慧賢感情很好嗎?」乾隆有些迷惑了,似乎不覺得啊。
  
  景嫻臉紅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答道:「皇上也知道,妾身的性子直來直去容易得罪人,慧賢姐姐當年最是溫婉善良,雖然明面上爭風吃醋,但是我們的私交還是不錯的,慧賢姐姐經常提點幫助妾身一些人情世故,不然妾身哪能那麼快融入姐妹當中。」
  
  「慧賢的確非常善良。」乾隆眼露悲慼之色,很久很久沒人和他一同回憶慧賢了。當年慧賢離世的時候他差點相思成疾,靠著和孝賢一同回憶慧賢的好,以及看著和慧賢有著幾分形似的令妃,才慢慢走了出來,自從孝賢走了之後,慧賢這個名字就埋在了心裡,只在寂寞的時候會拿出來品味幾分。
  
  他不是沒看見孝賢陪他回憶慧賢時那委屈憤恨的表情,但是除了孝賢,這個賢惠的妻子,他也不知道該找誰了,和其他人回憶慧賢,她們總會找話題岔了過去,只有孝賢這個賢惠的妻子才會忍耐著陪他回憶。
  
  而這些年,潛邸的老人越發少了,能和他回憶慧賢的人也幾乎沒有了。當然,他從未想過和皇后一同回憶慧賢,一是因為皇后以前一直不得寵,他連和她說話的性質都乏乏的,二是想著皇后重規矩,雖然沒聽說過曾經給慧賢沒臉,但心中難免也有憤怒吧,他可不希望從皇后那裡聽到關於慧賢的掃興的話。
  
  卻沒想到,原來皇后和慧賢關係還不錯?皇后果真除了性子急,其他還是不錯的,這些年對皇后印象越來越好的乾隆很容易就愛屋及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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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慧紋繡,天然黑 ...


  「皇額娘,您說的慧賢是指慧賢皇貴妃嗎?她很溫柔嗎?比紫薇還溫柔嗎?」蘭馨入宮的時候慧賢已經逝世很久,宮中每年都會祭祀孝賢,慧賢當然沒這個資格,大概這也是乾隆把慧賢的畫像擺在孝賢旁邊的原因,這樣每年宮裡那些人,無論願意不願意,都必須給慧賢上香火,算是給慧賢這個無後的女子最大的體面。
  
  「就是那慧賢皇貴妃。」景嫻微笑道,「慧賢姐姐,的確和紫薇一樣,不但溫婉賢淑,而且多才多藝,琴棋書畫都是好的,那一手刺繡活更是精湛,聽說過慧紋嗎?」
  
  「薇姐姐給我這個荷包?」永璟把腰間繡了小兔子圖案的荷包拿起來,「皇額娘?」
  
  「的確是慧紋!」這荷包太不起眼,乾隆平時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看,果然自慧賢逝世之後失傳與世間的慧紋!
  
  「皇上自己看,這不是慧紋。」景嫻走上前,把荷包裡子翻出來,指著上面的針法,「慧紋是單面繡,而這荷包是雙面繡,正面是小兔子,裡面是佛經。」
  
  乾隆當然看不出來什麼針法,但是那表面的紋路的確和慧紋一模一樣,看似簡單的圖案卻被繡的活靈活現,而裡面的佛經卻繡的更是精細,這一手繡活明顯已經超越慧紋了。
  
  慧紋是慧賢深居宮中之後琢磨出來的繡法,天下唯她會繡,只送與乾隆、太后以及宮中妃嬪。慧賢死後,太后為了洩憤,打著喜歡慧繡的名義,把宮中各妃嬪手中的慧繡收集起來,說是收藏了,其實是焚燬了,乾隆雖然知道,但是也不至於因為幾件刺繡而逆了太后的意思。為了撫慰在慧賢活著的時候給太后造成的尷尬,他只留了慧賢最初給他繡的荷包,其他刺繡也送給太后洩憤了。所以這世間慧繡只剩下一件,他貼身帶著的一件。
  
  也正因為如此,就算有能人看著繡品能琢磨出繡法,也沒有樣品模仿。
  
  「紫薇丫頭學的是蘇繡,她說在濟南的時候琢磨出雙面繡的繡法,妾身初看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景嫻歎氣,「自從紫薇丫頭進宮之後,妾身就越發想念當初潛邸的老人了。那時候姐妹們打打鬧鬧也不過是爭寵吃醋罷了,哪有現在這麼複雜,要是能回到過去就好了。」
  
  「當初的確是好的。」乾隆也黯然了,他雖然一直催眠自己這後宮女人再怎麼爭鬥也爭不出什麼大風浪,但是又何曾不知道現在這後宮比以前的後院複雜多了,作為帝王,他知道後宮就是朝堂實力錯綜複雜的縮影,只是下意識不想這麼去想,當帝王太累了,他不願下了朝堂,還處於勾心鬥角,無法隨心所欲。他只願後宮像家一般的存在,大家都和和睦睦親如姐妹。自欺欺人也罷,就跟他出宮時只願看見歌舞昇平一樣。
  
  不過後宮不過是些女人,乾隆自信就算他縱容後宮的事,也不會有大岔子,就算出了些什麼問題,不是還有皇后擔著,皇后忠言逆耳雖然討人厭,但是他也知道每次忠言逆耳的時候就是後宮需要整治一下的時候,他是個很英明的帝王,所以基本上就照做了,只不過那「忠言逆耳」的皇后就受到了遷怒。
  
  一個不喜歡認錯的人被人說錯了,最後還證明的確是錯了,那種滋味是不好受的,他不開心,自然也不會讓別人高興。
  
  前朝那些官員他還需要顧忌兩分情面,後宮這些女人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乾隆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景嫻已經溫言細語的向永璟和蘭馨講述著當初的在潛邸的故事,姐妹們是如何在明面上爭風吃醋,但是暗地裡嘻哈打鬧。孝賢是如何的賢惠大度,慧賢是如何的溫婉賢淑,淑嘉是如何的明艷媚麗,哲憫是如何的嬌憨可人。一件件小事,從景嫻口中說出,帶著三分懷念,七分溫馨,永璟完全是把它當故事聽了,而蘭馨,一邊應和著景嫻的話,一邊顯出憧憬的樣子,但是那手卻是不是的捏上了自己的小臂,似乎在忍耐什麼。
  
  「當年宮中誰人不學著慧賢幾分模樣,但是畫虎難畫骨,慧賢的氣質和才情,到現在看來,也是獨一無二的。」景嫻這句話,似乎略帶三分不甘,三分酸意,四分佩服。
  
  「薇姐姐也不行?」永璟睜大眼睛,在他心目中,會畫小人書,會講好多好多故事的薇姐姐的才華已經是獨一無二了。
  
  景嫻和蘭馨相視一笑,這小包子插嘴的可真是時候。
  
  「紫薇……」景嫻似乎又陷入回憶中。【*千年老貓妖*整理收藏】
  
  「紫薇和慧賢很像?」乾隆也好奇了,自從紫薇認親,他很少見著紫薇,偶爾見著,紫薇也是規規矩矩行了禮之後就退下了,上次宮中過年時本想叫她在身邊詢問幾句,但是一忙起來,就忘記了。
  
  「是啊,不怕皇上笑話,妾身天天召紫薇進宮陪伴,似乎真的回到了以前似的。」景嫻臉上露出幾分潮紅,似乎有些尷尬,「雖然這麼說對慧賢姐姐可能有些不合規矩,妾身沒見過夏雨荷長什麼樣子,但是紫薇的的確確和慧賢姐姐有著七八分相似,甚至連衣著打扮的愛好也……如果慧賢姐姐在世,肯定會把紫薇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吧,所以妾身也對紫薇多了幾分真心。」
  
  「朕又沒怪你,讓紫薇多進宮是朕的意思。」乾隆心思活絡起來了,似乎當年看上夏雨荷,就是因為夏雨荷和慧賢形神皆相似的原因,當然,這也是他回宮之後就把夏雨荷徹底拋之腦後的原因,見到了慧賢這個正主,誰還記得夏雨荷那個冒牌貨。
  
  紫薇相貌神情舉止和慧賢相似倒也是可能的,畢竟紫薇是由夏雨荷生養的,夏雨荷和慧賢相似,紫薇自然也和慧賢相似了。
  
  這麼想著,乾隆對夏雨荷突然升起了幾分愧疚。把人家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當做替代品禍害之後又拋之腦後,害得人家母女相依為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皇后聽到風聲把紫薇接進宮,自己對她還不冷不熱,那孩子不會寒了心了吧?
  
  一邊是對夏雨荷母女的愧疚,一邊是好奇紫薇到底與慧賢有多少相似,乾隆有些坐不住了。
  
  「明天朕來看看紫薇吧,前陣子太忙沒好好關心她,畢竟是朕的女兒。」乾隆捏了捏永璟的臉蛋,「永璟和紫薇處得好嗎?」
  
  永璟連忙點頭:「好!很好!薇姐姐最厲害了!」
  
  「哎呀呀,紫薇把十一弟十二弟十三弟都收服了,連我這個姐姐都靠邊站了。」蘭馨裝作很傷心的掩面道。
  
  永璟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皇額娘說,蘭姐姐快嫁人了,嫁人了就是別人家的,但是薇姐姐兩年後才指婚,所以讓我們多黏著薇姐姐,不然以後會傷心。」
  
  蘭馨一聽,鬧了個大紅臉,連忙站起來一頓腳:「皇額娘!」
  
  「這個是事實。」景嫻微笑著打趣道,「女大當嫁,蘭兒你馬上要過孝期了,該是時候準備了。」
  
  「蘭兒不嫁!要一直陪著皇阿瑪皇額娘!」蘭兒衝過去挽著乾隆的手臂撒嬌道,「看那個皓禎就知道所謂文武雙全的八旗子弟沒什麼好東西,看慣了皇阿瑪這麼英明神武的人,誰都入不了女兒的眼!」
  
  「哈哈,要找個和皇阿瑪一樣英明神武的人,蘭兒你可是別想了。」蘭馨這馬屁拍的不著痕跡卻貼心無比,乾隆得意的笑道,「皓禎那算什麼文武雙全,皇阿瑪給你找一個真正文武雙全的……你說福爾康怎麼樣?」
  
  正在喝茶的景嫻差點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蘭馨也愣住了……自家皇阿瑪是真的腦袋抽筋了呢,還是單純的開玩笑?他本來聽說皇阿瑪要把什麼「六格格」指給福爾康,因為宮中六格格還沒出生呢,所以只當皇阿瑪在說笑話,沒想到皇阿瑪還真的要把格格指給福爾康?
  
  「福爾康?」永璟歪了歪腦袋,想了想,「那個老是在御花園轉來轉去的大鼻孔?」
  
  「咳咳……大鼻孔?」乾隆差點被口水嗆到。
  
  「是啊。」永璟很嚴肅的點點頭,「每次和十一哥十二哥去御花園玩的時候,幾乎都會碰到他。」
  
  永璟做了個仰頭的表情:「他每次都是這樣,只看得見兩個大鼻孔。他以前從不向我和哥哥行禮,所以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就叫他大鼻孔了。」
  
  乾隆皺著眉頭,沒有責怪永璟亂給人取綽號這種不規矩的行為。
  
  「有天十一哥搖著我說忍無可忍,然後跑到大鼻孔面前問他是誰,大鼻孔才行禮說『臣福爾康,御前侍衛』,我才知道他是誰的……不過御前侍衛不是應該保護皇阿瑪嗎,怎麼老是見他在後宮轉悠。」永璟說到這,很疑惑的問道,「自稱『臣』,那就是漢人囉?皇阿瑪,滿漢不能通婚啊!」
  
  乾隆剛剛還在這個御前侍衛居然跑到後宮亂竄他居然還不知道這件事上糾結,突然就被那個滿漢不通婚嚇了一跳,隨口解釋道:「福爾康不是漢人,是包衣奴……」
  
  乾隆尷尬的看著已經快哭出來的蘭馨,他怎麼把福爾康只是個包衣奴才的事忘記了?




20、腦抽龍,蘭馨志 ...


  「皇阿瑪……」蘭馨撇了撇嘴,捏著帕子捂著臉,哭了起來,「蘭馨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嗎?蘭馨一定會改正的,皇阿瑪……」
  
  「蘭兒別哭……」乾隆更加尷尬了,其實他真的是抱著給蘭馨選一個好額駙的想法,才提了福爾康的,誰讓自家愛妃不斷誇獎她侄子多麼文武雙全呢?乾隆已經被令妃洗腦,把福家真當成了自家親戚,認為福爾康真的是文武雙全,再加上偶爾看著福爾康,似乎也很有氣勢的樣子,只是他忘記了,令妃還是包衣,作為令妃的親戚,自然也是包衣了。
  
  「皇上……」景嫻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眼圈也紅了,甩了甩帕子,跪在了地上,「妾身知道自己性子耿直,說話不好聽,但是這段時間已經再改了,皇上再給妾身一點機會好嗎?如果皇上厭惡妾身,也請讓妾身一力承擔。」
  
  乾隆很想望天,天啦,他只是一時忘記了而已,居然把一向倔強的皇后都惹得快要落淚了,好吧,蘭馨雖然不是皇后親生的,但是和親生孩子一樣,都是皇后的心頭肉,皇后難過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他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啊。
  
  永璟愣了愣,怎麼蘭姐姐和額娘都哭了?於是小包子抽了抽鼻子,從乾隆懷裡跳了下來,衝到蘭馨懷裡大聲嚎哭:「永璟捨不得蘭姐姐,皇阿瑪不要生氣!」
  
  正在「倔強的忍者眼淚」的景嫻以及「傷心的抹著眼淚」的蘭馨差點破功,這小包子怎麼也哭起來了?不過,氣氛炒的更高了。
  
  永璟怎麼哭起來了?他只是看著蘭馨哭了,額娘跪下了,然後再聯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難道是因為自己說了「滿漢不通婚」讓皇阿瑪誤以為自己不想讓蘭姐姐成親,所以生氣了?然後蘭姐姐和額娘都幫自己說好話?就像是他以前惹禍了十一哥和十二哥爭著在皇額娘面前替他頂罪一樣?
  
  小包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在紫薇和景嫻的教導下,已經懂得了自己承擔責任的重要性,於是他便勇敢的承擔錯誤了,永璟只是捨不得蘭姐姐不是不讓蘭姐姐嫁人,皇阿瑪別生氣了。
  
  不過小包子這番心裡話只有他自己知道。
  
  乾隆連忙把皇后扶起來,又把蘭馨和永璟拉起來:「哪有那麼嚴重,雖然是……」
  
  乾隆本想說,雖然是包衣奴才,但是蘭馨喜歡就可以抬旗,身份不是問題。不過剛剛永璟那一番「大鼻孔」的講解讓乾隆躊躇了。永璟當然不會說話,這樣看來,那個福爾康也是個不著調。乾隆當然沒覺得福爾康有膽子禍亂宮闈,猜著大概是經常去探望他的姑媽的緣故吧?不過擅離職守、對阿哥們不敬、不懂規矩這幾個罪名肯定是有的,回去看看福爾康是哪個隊的,讓他們隊長敲打敲打。
  
  這麼一想,乾隆對令妃的眼光更絕望了,令妃誇獎的「文武雙全善良仁厚」的皓禎是個不著調的,令妃稱讚的「文武雙全年少有為」的福爾康更是個不著調的,愛妃還是太善良了,耳根子太軟了,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被當做槍使還不知道,果然是出身低了,眼界也低,沒有判斷能力。乾隆本來想讓令妃再進一位,但是到了貴妃位,或多或少就要接觸宮務了,令妃這樣子……還是算了吧。
  
  反正都是那幾個人的錯,都是他們誤導了自己愛妃,又誤導了自己,害得自己妻子兒女哭作一團,讓自己落了面子。乾隆是把碩王府和福家都記恨上了,愛新覺羅家的心眼兒都不大,乾隆更是小心眼中的小心眼。
  
  「開個玩笑,怎麼當真了,蘭兒喜歡什麼樣的?」乾隆重新把永璟抱在懷裡,也不怪他把鼻涕眼淚都擦在自己衣服上。
  
  蘭馨擦了擦眼淚,略帶幾分擔憂的問道:「蘭兒真的可以自己選嗎?」
  
  乾隆連忙向愛女保證道:「儘管選!」
  
  蘭馨看了一眼景嫻,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讓景嫻心裡浮現出一絲擔憂。
  
  「蘭馨想和親蒙古!」
  
  「……」
  
  乾隆瞪圓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景嫻歎了口氣,果然如此……
  
  小包子看了看一臉驚詫的乾隆,又看了看一臉無奈地景嫻,「啪嗒啪嗒」鼓起掌來:「蘭兒姐姐加油!」
  
  「那個……蘭兒,蒙古很苦的,你為什麼要和親蒙古?」乾隆把蘭馨拉著坐到自己身邊,暗中向景嫻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蘭兒留在京城不好嗎?京城生活好很多啊。」
  
  蘭馨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皇阿瑪,雖然後宮不得干政,但是我們大清的公主和親蒙古,的確是為了安撫聯合蒙古吧?」
  
  「是的。」乾隆的眼光黯淡了下來,大清對蒙古實行的是榮養政策,其實就是懼怕漢人反抗和蒙古渾水摸魚兩面夾擊的無奈之舉。所以哪怕和親的公主普遍活不過三十歲,哪怕知道公主府的陋習,乾隆也無可奈何。沒有和親的公主又怎會知道,她們再為規矩阻攔了自己見額駙頭疼時,和親的公主們卻為了公主府能阻擋額駙的打罵而慶幸。
  
  「阿瑪常年帶兵打仗,蘭兒作為家中獨女,也聽阿瑪說過一些。」其實這一切都是皇額娘教導的,不過後宮不得干政,蘭馨就把一切歸為了父母的教導,「蒙古和咱們大清入關前一樣,都是男子帶兵打仗,女子處理後院事物,那後院事物不止包括生兒育女,也包括領地裡的奴隸、牲畜等是吧?」
  
  「的確是這樣。」乾隆皺著眉,屬於帝王的那一份思想運轉起來。
  
  「那麼能成為真正的女主人,不就掌握了蒙古一半大權。」蘭馨說到這的時候,有些神采飛揚,「如果大清的公主真的能掌握蒙古一半大權,還怕蒙古反水嗎?當年昭君出塞不就是這樣?得到了塞外人民的愛戴支持,更是贏得了邊境長久的和平。」
  
  「蘭兒知道許多公主為公主府而苦惱,也知道公主府是為了保護塞外的公主們的安全。但是蘭兒以為,公主府是次要的,關鍵是公主自身!其他家庭的女兒只需要賢惠規矩,但是大清的公主需要的不是這些,而是不屬於男子的氣度和才華,因為公主出嫁,不是安撫蒙古,就是安撫朝中重臣,如果公主能力夠強,還怕夫家不效忠我們愛新覺羅嗎?」
  
  「所以蘭兒想試驗一下自己想法正確與否,自請和親蒙古!」
  
  「啪嗒啪嗒!」乾隆還沒反應過來,懷裡的小包子又開始鼓掌了,「蘭兒姐姐好厲害,蘭兒姐姐一定要成為蒙古最偉大的王妃!」
  
  「蘭兒,你說的很對,但是你要知道,蒙古對我們也是有戒心的,你這樣做,會很危險。」乾隆的神色看不出來喜怒,但是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讓人看不出情緒的表情了。
  
  這種表情,貫穿著他入皇宮陪伴康熙,成為寶親王成為隱形太子,扳倒弘時處理弘皙,但自從他掃除威脅皇位的一切障礙,內憂外患都在控制中之後,似乎就不需要再隱藏情緒了,也越發不像個帝王了。
  
  而現在,這種表情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蘭馨笑的很堅定:「和親的公主本就短命,還不如放手一搏。病逝或者鬱結於心而亡,還不如更有價值一些。再說了,還有大清這座靠山在,女兒不怕!」
  
  「說的好!真不愧是朕的女兒!」乾隆跟著小包子一起鼓掌了,這一大一小配合默契,倒真有個父子樣,「要是每個女兒都有這種蘭兒這種心胸就好了。」
  
  蘭馨捂著嘴笑:「女兒這是因為從小受到的教導不同,才會有這種想法,如果宮中的格格們和蘭兒的經歷一樣,肯定會比蘭兒厲害。」
  
  「妾身想的也是。妾身正好想和皇上提起這件事。」景嫻本來準備過段時間,找個機會把這件事告訴乾隆,畢竟蘭馨肯定會被封為和碩公主,她早就在考慮公主府的事,「皇上看這個。」
  
  乾隆接過景嫻手中的玉珮,一看那制式和標記,就知道是康熙年間宮中之物:「這是……」
  
  「這是紫薇幫著老五淘舊貨的時候淘來的,後來才知道,是和碩愨靖公主的舊物,為公主府下人拿出來賣的。」景嫻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氣,「本來還以為公主召見額駙需要賄賂嬤嬤的傳聞是誇大,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這些狗奴才。」乾隆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既然皇后說的是真的,那麼肯定就已經查清楚了。這些傳聞他也聽說過,但是作為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一定得的到自己的關注,更別說女兒了,再者有著身為皇家中人盲目的自信,根本不相信奴才會挾制主子,「等和婉和和敬回來,一定要敲打一番!」
  
  「換了一批奴才,還會有第二批奴才。」景嫻倒不覺的公主府制度現在需要廢除,只要還需要和親蒙古,公主們就還需要公主府的保護,「妾身覺得蘭兒說的很對,關鍵是在於公主自身。」




21、初得計,眾妃態 ...


  雍正的兒女太少,而康熙的後宮他沒有認真看過,所以還真不怎麼瞭解所謂得寵的和不得寵的子女在宮中的生活差距有多麼大,雖然知道跟紅頂白是人之常情,但是景嫻的一番描述還是讓乾隆有些不好受,特別是聽到大部分公主都是由教養嬤嬤和奶嬤嬤帶大,一年也見不到自家額娘幾次的時候。
  
  不過乾隆也不覺得景嫻誇大其詞,畢竟皇子都有得寵不得寵的差別,看他皇阿瑪就知道了,更別說將會嫁人的公主,乾隆雖然幻想著自己後宮全是無私的慈母,但他也知道那是幻想……不過自家皇后和愛妃肯定是慈母,其他人就別想了。
  
  不過……似乎愛妃也很少提到她的格格們的事,或許是因為愛妃一直想要個兒子,心裡不平衡的緣故吧。
  
  很少與阿瑪額娘見面,公主的一言一行都在奶嬤嬤和教養嬤嬤的管教下,這些貼身嬤嬤以後也將會成為陪嫁嬤嬤,怪不得公主們一個個都乖巧的過分,說不定這些狗奴才從公主幼年時期,就已經著手了。
  
  不過堅定乾隆想法的是景嫻的一番話,滿人家的姑奶奶本來就和漢人家的女子不同,特別是愛新覺羅家的女孩,那是個個都肩負重任的,更不能教導成一副三從四德的模樣,額駙是尚主,又不是公主下嫁,公主應該學會如何成為主子,而不是如何伺候人。
  
  再加上蘭馨那一番關於和親的言論,本來大清的打的注意是送公主去蒙古,一是顯示對蒙古的親近,二是公主若生下一兒半子那就能讓大清皇室的子孫繼承蒙古的權力,但是現在蘭馨的話讓乾隆的思路打開了另一番新局面,而這種新局面,更符合大清的利益,做好了,那成就甚至可能超越皇阿瑪和皇瑪法,而且這件事操作起來一點也不難,這對好大喜功的乾隆的誘惑力十分強大。
  
  反正這也不是前朝的政事,也沒有什麼後宮干政的說法,於是乾隆立刻和景嫻商量起來,偶爾蘭馨也補充幾句,再加上永璟小包子不明狀況的插嘴鼓掌,一個全新的鍛煉女兒的計劃就形成了。
  
  也是啊,皇家的公主給誰三從四德?女紅廚藝琴棋書畫更是次要,琴棋書畫是陶冶情操,女工廚藝有下人幫襯。公主該學的是管家管丈夫,現在乾隆還加上了學習政事。後院不能干政說的是普通人,作為皇帝,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女兒把蒙古的權力抓的死死的,嫁給重臣的,也要好好的把這些權力過大的臣子攥在手心。
  
  乾隆對宗室的猜忌心是大清皇帝中少有的,就連雍正這麼小心眼,對信任的兄弟還放權到了極致,但是可能是對女人的輕視心理,乾隆並不覺得女兒掌權了會對自己產生什麼威脅,其實就算是兒子掌權,也比外人掌權好。
  
  本來想著直接讓女兒也跟著兒子們上上書房,但是後來想著就算是要掌權,女子學習的東西和男子還是有所不同,乾隆打定主意把宗室王爺以及信任的大臣叫在一起,好好的弄出一個公主學習綱常,以培育外表賢惠內心彪悍的公主為目標,以奪取夫家大權為最終目的。
  
  能比以前的皇帝更好的解決和親問題,乾隆很滿意;自己的計劃連一丁點抵抗都沒有就初步實現,景嫻很滿意;能夠去蒙古大展身手不用拘泥於小院子宅鬥,蘭馨很滿意;雖然聽的迷迷糊糊但是看到額娘姐姐目的達成了,永璟很滿意。
  
  於是在大家都很滿意的前提下,蘭馨笑瞇瞇的拉著永璟回房休息,乾隆色迷迷的拉著景嫻上床安置,雖然這一天所作出的決定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但是和諧的一天就這麼平靜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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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說第二天一大早乾隆就去忙公主這些事,景嫻讓容嬤嬤叫人出宮給紫薇遞了消息,說了昨晚的事,並且告訴紫薇,計劃開始啟動之後,就領著一大群鶯鶯燕燕去慈寧宮向太后請安去了。
  
  景嫻掃了一眼正在各種明裡暗裡相互擠兌的妃子們,純貴妃年歲雖長風韻猶存,再加上是唯一的貴妃,所生的皇三子雖被訓斥身體不好,但是身邊有六阿哥還有和嘉陪著,倒也是志得意滿;妃位上有三人,不得寵但是兒子得寵的愉妃正在和較為得寵但是兒子死了的舒妃唇槍舌劍,令妃端著一副溫婉的樣子,低眉順眼,十分規矩,就算是其他妃子聯合擠兌她這個後宮第一寵妃,都沒有半分生氣的樣子,讓下面的妃子們咬牙切齒。
  
  本來以前那些人擠兌令妃的時候,作為「忠言逆耳性子耿直好不受寵」的皇后也會跟著酸溜溜的擠兌幾句,最後令妃肯定會落下些面子,皇后也在皇帝面前討不了好,其他妃子就看的是心滿意足。但是自從五格格和十三阿哥接連病重之後,皇后的性子就改了許多,甚至頗有些看破紅塵,有時候看著比太后還滄桑,那挑撥也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樣,半分力也使不出來了。
  
  景嫻見著都兩年了,那些妃子還不死心,天天都要當著自家的面挑撥一番,只覺得好笑,看來自己這桿槍不止太后喜歡用啊。
  
  再看看無論什麼刺激酸話都微笑著聽著,絲毫不還嘴的令妃,這些人比起令妃來,差了不止一個段數。令妃能勝到最後,連太后都拿她沒法子,可想她的段數有多高。且不說能牢牢抓住皇帝的心,最後幾乎獨寵後宮,三十歲之後還能一個孩子接著一個孩子的生。光是那份察言觀色,該張狂的時候僅在單獨對著乾隆時張狂,而且也牢牢抓住底線,大部分時候表現的十分沉得住氣,榮辱不驚規矩周到,連太后都挑不出半點錯誤。明明身為寵妃,卻對其他妃子甚至分為不如她的妃嬪也沒有絲毫不敬,讓人恨得牙癢癢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要針對了令妃,這還沒告狀呢,乾隆就覺得是其他人的錯了。
  
  甚至令妃在挑釁別人的時候,都是一副善良賢惠替人著想的樣子給你下套,特別是「耿直的皇后」,經常吃些啞巴虧。
  
  不過這輩子,只要你抓不住的我的錯處,又害不了我的孩子,你就一輩子達不到以前的高度,且不說把令妃鬥下去,哪怕斗不下去,以她對乾隆的瞭解,令妃頂天了被追封為皇貴妃,她的孩子頂天了也只是個親王,她景嫻怕什麼?
  
  不過這輩子,景嫻給自己定下的對手,並不是令妃。在前世看來,這後宮爭寵,就是她一輩子的戰場,現在眼界不同了,對於只要保住自己的位子和孩子就能穩贏的戰鬥,景嫻自然是看不上了。她拉上紫薇,除了打壓令妃的寵愛,給自己多一層保障之外,其對抗的最終對手……
  
  景嫻帶著討好的微笑,和眾妃子一起找樂子逗太后笑,看著主位上那個端著架子一臉慈祥的老人,景嫻可是做足了低姿態,討她歡心,這可是自己最終的兩個對手之一啊。
  
  「皇后,這皇上的子嗣還是太少了啊,你可要上心啊,要勸著皇上雨露均沾啊。」太后對這個出身高貴但是對她萬分恭敬的皇后十分滿意,雖然其他妃子也對她畢恭畢敬,但畢竟沒有皇后出身高貴,更何況皇后和孝敬皇后是同一個姓氏,看著她做小伏低更有成就感。再說了,耿直的皇后也比藏得滴水不漏的令妃更好拿捏一些,所以偶爾幫襯一下皇后,平衡一下不得寵的皇后與其他后妃之間的勢力,更容易讓她把持這個後宮。
  
  「皇額娘,媳婦兒省得。」景嫻知道太后是想讓自己出聲抱怨令妃,也適時作出忿恨的表情,只是決口不提令妃專寵的事,甚至頭也不抬,讓看笑話的妃子好生無趣。
  
  只有令妃,在瞟了一眼皇后之後,嘴角的微笑提高了一絲幅度,而這一絲幅度也落在了用眼角餘光偷瞟令妃的景嫻眼中,讓景嫻好生無趣。
  
  這令妃還是得留著啊,不然誰有資格和自己作對?令妃倒了,太后頭一個對付的就是自個兒了吧。以前看不起令妃漢軍旗包衣的身份,但這後宮的爭鬥本就和身份無關,只和外貌以及腦子有關,端著身份卻沒有腦子的人——比如前世的自己,只能成為這後宮的一抹泥土。
  
  「這也不能怪皇后娘娘。」舒妃捏著帕子捂著嘴笑,「又不是皇后娘娘霸著皇上。」
  
  景嫻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沒了自己這桿槍,太后還有備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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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宮廷戲,開演忙 ...


  舒妃這麼一出聲,慈寧宮的好戲就這麼開演了,妃嬪們用最委婉動聽的話互相冷嘲熱諷,太后偶爾出聲,掌握這場每天都會上演的好戲的大體方向,景嫻就負責敲敲邊鼓做做表情,擺正了位置負責看戲還讓人以為她也在戲中,真是熱鬧非凡。景嫻覺得,重生在這宮廷中看看戲,也是挺有趣的。
  
  且不說景嫻這邊的戲又看著了,紫薇已經得到了容嬤嬤派人傳遞的消息,為進攻第一場「戰役」做準備了。
  
  弘晝翹了早朝,抱著紫薇嚎哭,讓紫薇哭笑不得,這是進攻又不是進龍潭虎穴……好吧,雖然宮中比龍潭虎穴好不到哪去,但是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進攻了不是?
  
  「阿瑪……別這樣,我晚上還會回來呢,又不是不回來了。」紫薇一邊給弘晝擦眼淚一邊扭頭向吳扎庫氏問道,「額娘,我這樣子和當年的高貴妃有幾分相像?」
  
  雖然吳扎庫氏作為後院女人,原則上是不得干政,但是只要不是出於機密事情,弘晝也會和她通通氣,畢竟貴婦圈子之間的交流的風向,和政治是密切相關,所以紫薇的打算也沒瞞著她。吳扎庫氏其實是非常反對這件事,按照傳統的觀念,這事兒不應該由女子出面。但是紫薇態度堅決,吳扎庫氏想了想,似乎也沒多大危險,更不會禍及自個兒家,也就同意了,但是要紫薇以自身安全為主。
  
  紫薇明白吳扎庫氏所謂的自身安全,其實指的是和親王府的安全,她倒也不傷心,自己來和親王府也就三四個月,肯定比不上其他人來的重要,而且吳扎庫氏言語中也對她帶著真心的關心,她還是很感動的。
  
  吳扎庫氏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她見高貴妃,現在慧賢皇貴妃,的次數不算少但也絕對不多,腦袋裡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和紫薇比起來,那影子還真的有些重疊了:「的確像……不過我女兒比那個高氏好多了,這氣勢就要強很多,不像她病怏怏的。」
  
  紫薇捂嘴笑:「女兒要是病怏怏的,那肯定是得請太醫了。」
  
  「我的好女兒啊,你要早點回來,阿瑪在家裡等你。」弘晝還是不放心,倒不是對皇后不放心,皇后的品性他還是挺瞭解的,只是自家四哥那性子……紫薇肯定會得到他的欣賞,四哥那小心眼獨佔欲強的,說不定就找個借口把紫薇強留在宮中不放出來了,這樣他剛捂熱的女兒又得飛了。
  
  「我一定會回來的。」紫薇摸了摸垂在胸前,用玉環豎著的秀髮,「回來就把這一身換掉,女兒可不想一直演戲。」
  
  「嗯嗯,回來阿瑪給你做好吃的!」弘晝連忙點頭。
  
  永壁終於找到機會插上嘴:「阿瑪,就算給妹妹做好吃的,也不是你做吧?」
  
  永瑍也使勁兒點頭:「阿瑪進廚房還不把屋子給燒了。」
  
  永璔和永琨相擁而泣:「嗚嗚嗚,房子燒壞了,我們不要流落街頭。」
  
  「你們幾個臭小子!」這幾人一鬧,什麼氣氛都沒了,弘晝抹了一把臉,拿著扇子就朝著永壁身後追去,「別跑!」
  
  「哎喲喂阿瑪,又不是我一個人在說。」永壁躲到吳扎庫氏身後,「額娘,快給兒子評評理。」
  
  「好了好了,別鬧了。」吳扎庫氏纖手一揮,成功阻止了這場鬧劇,「我再給金鎖和吳嬤嬤提點幾句,紫薇你別勉強。」
  
  「沒什麼好勉強的。」紫薇捂著嘴笑,「額娘你多慮了,女兒可是人見人愛的。」
  
  「丫頭真貧嘴。」吳扎庫氏笑著點了點紫薇的額頭,心也放下一些。只是去爭奪皇上的注意力,隨便幫皇后和皇后的孩子說說好話,這應該沒什麼危險,紫薇一定能處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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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今天就能見到皇上了吧?」金鎖有些緊張,「聽說皇上很好色,連宮女丫環都不放過,格格覺得今天金鎖的妝畫的醜嗎?」
  
  坐在馬車另一邊的吳嬤嬤「撲哧」一口笑出了聲:「謹言慎行!這可是大不敬。」
  
  雖然出聲教訓了金鎖,但是語氣中卻沒有幾分苛責。吳嬤嬤是弘晝身邊心腹嬤嬤之一,可能是因為和親王那不著調的原因,連帶著她雖然規矩很嚴格,但是對皇帝到沒多少畏懼之心,反而心裡暗暗的對自家小主子(已經不小了)抱不平。
  
  身為格格哪能沒有教養嬤嬤,吳嬤嬤就是弘晝撥來照顧寶貝女兒的。吳嬤嬤在和親王府的地位比一般的下人高多了,有她幫襯著,也不怕哪些下人耍滑頭沒伺候好紫薇。
  
  紫薇除了金鎖這個貼身的侍女,以及吳嬤嬤這個貼身嬤嬤,還有命名為春花、秋月兩個使喚丫頭。春花略通醫術,熟知食物相剋之理,更對藥味特別敏感。秋月善縫紉,且心細,對各種衣物,一摸就能知道質地,不怕別人動手腳。
  
  這兩個丫頭本是從小就教導著,給和婉那個和親蒙古寶貝女兒準備的。可惜當年的孝賢皇后直接把這事捅給了乾隆,乾隆心眼兒小,總覺得弘晝這是在認為他對和婉不好,是打他的臉,硬是把弘晝弄去訓斥了一頓,把弘晝氣的不行,連帶著對孝賢皇后也多了幾分抱怨。現在這兩丫頭,倒是便宜紫薇了。
  
  「金鎖這狀畫的不錯,居然能把那麼一張俊俏的小臉畫的如此平淡無奇,還找不出端倪。」紫薇倒是絲毫不吝嗇誇獎,「手真巧。」
  
  金鎖臉紅了:「金鎖要是沒有一技之長,就被春花秋月比下去了。金鎖也就會給格格化妝梳頭。」
  
  「這就行了。春花秋月可是王爺專門找人訓練出來的,金鎖丫頭能準確的分辨出胭脂水粉和頭油的構成,自學成才,很能幹了。」吳嬤嬤點了一下金鎖的鼻子,她早年因為生病沒了生育能力,乾脆自梳了頭髮當嬤嬤,但一直對兒女還是有著幾分盼望。金鎖性子天真耿直,很合她胃口,再加上又住在一起,倒是有些把金鎖當親女兒了。金鎖是個孤兒,自然也自發的對吳嬤嬤有了幾分異於其他人的親近之心,兩人相處很是融洽,紫薇看著也高興。
  
  「別誇金鎖了,金鎖的臉都快紅透了。」金鎖拿著帕子捂臉嬌嗔道。
  
  紫薇和吳嬤嬤可不放過打趣金鎖的機會,三人又是打鬧一番,到了宮裡,才收斂了表情,規規矩矩的去給太后請安。本來宮外的命婦格格進宮請安需要遞牌子「預約」,但是因為太后對和親王的寵愛,以及對紫薇的好感,再加上乾隆對皇后的承諾,紫薇得了令牌,能夠自由出入宮闈,因此直接就可以去慈寧宮。
  
  陪著太后說了一會兒笑話,又和晴格格聊了一會兒外面的趣事,紫薇菜向太后告退,去坤寧宮向皇后請安。
  
  「薇姐姐!」紫薇這還沒進門呢,永璟已經飛撲了出來,差點把穿著花盆底的紫薇給撞倒。
  
  「哎喲小淘氣啊,你嚇到姐姐了。」紫薇伸手就把四歲的永璟抱了起來,「越來越重了,姐姐快抱不動小豬了。」
  
  「永璟才不是小豬。」永璟趴在紫薇肩膀上笑,「姐姐講故事。」
  
  「姐姐還以為永璟想姐姐了,原來只是想姐姐的故事了,姐姐好傷心。」紫薇把永璟遞給追過來的奶嬤嬤,假裝傷心的抹淚道。
  
  「永璟想薇姐姐,也想薇姐姐的故事。」永璟掙脫了奶嬤嬤的懷抱,撲過去抱住紫薇的腿,「還想薇姐姐的點心和玩具!」
  
  「永璟,你就別纏著薇姐姐了,薇姐姐還站在門口沒進來呢。」永琪和永瑆也走了出來,一人一隻手把永璟拽離了紫薇身邊,「姐姐快進去,皇額娘這兒新來了點心,薇姐姐嘗嘗。」
  
  「你們薇姐姐才不像你們幾個小饞貓,只知道吃。」蘭馨迎了出來,把紫薇拉了進去,「喲,金鎖也來了,我還以為還是秋月那丫頭呢。」
  
  金鎖和吳嬤嬤已經給三位阿哥和蘭馨請了安,聽蘭馨問,金鎖這才答道:「奴婢前不久才將宮裡的規矩記熟了。」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蘭馨一邊責怪紫薇太小心,一邊笑著吩咐宮女們給紫薇上茶,「皇額娘,紫薇來了。」
  
  「早聽到聲響了。」景嫻無奈地敲了一下永璟的腦袋:「在這麼頑皮,小心你薇姐姐不給你講故事了。」
  
  永璟的小臉立刻跨了下來:「嗚嗚嗚,皇額娘欺負我!」
  
  「誰敢欺負我的小永璟啊!」這永璟委屈的聲音剛落下,門外就響起一聲洪亮的大笑。
  
  紫薇愣了一下,才和眾人一起行禮:「皇上吉祥!」




23、恍惚情,愧疚心 ...


  「皇阿瑪!」永璟馬馬虎虎的打了個千,然後歡快的撲向乾隆,「皇額娘欺負我!」
  
  乾隆熟練的把小包子撈到懷裡,親了親小包子胖乎乎的小臉蛋:「皇后,朕不是說永璟還小,不要拘著他嗎?」
  
  景嫻哭笑不得:「皇上,您太寵著他了,看他現在連個路都不肯好好走,小心摔著。」
  
  「我哪有。」永璟嘟著嘴,不滿了,「皇阿瑪和薇姐姐會接住永璟的。」
  
  「沒錯,皇阿瑪一定會接住永璟的。」對永璟的依賴和信任,乾隆可是十分受用的,「都起來吧……你就是紫薇?」
  
  乾隆剛進坤寧宮的時候還沒發現紫薇的存在,直到永璟叫出「薇姐姐」的時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那個穿著淡青色旗袍的少女。
  
  紫薇緩緩的抬起頭,一雙杏眼中那盈盈的淚光似乎帶著萬分的眷慕和忐忑,小嘴一抿,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敢言說。起身的時候似乎不堪重負般輕微搖晃了一下,頭上的一根珍珠花銀簪上垂下的流蘇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掃過紫薇因為緊張而微帶紅暈的臉頰。
  
  「紫薇見過皇上。」紫薇的聲音婉轉猶如鶯啼,咬詞清晰又帶著幾分畏懼的顫抖,眼眸匆匆的掃過乾隆的臉之後,又慌忙的離開,低著頭,似乎身體有些僵硬了。
  
  上一次在慈寧宮的見面,乾隆對紫薇的印象並不深,在昨晚景嫻提過之後,今個兒才認真的看了看紫薇,結果這一留神,立刻就和心中那個影子重合起來,讓乾隆的神情有些恍惚了。
  
  由於已經知道紫薇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乾隆到沒有起什麼齷齪的心思,只是被紫薇眼中的眷慕和忐忑刺痛了。由於這幾個月景嫻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紫薇,在他心目中,紫薇是個小小年紀卻肩負著養家的重任的很堅強的女孩,現在看著紫薇那麼一副柔弱的樣子,再聯想到紫薇受過的苦難,那內心的堅強和外表的柔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更讓他想起了那個人。
  
  男人都喜歡柔弱的小鳥依人型的女人,但是如果那女人是個淚包,動不動就欲語淚先流,最開始的時候可能還有著幾分憐惜,久而久之,也就厭煩了。所以乾隆才對慧賢有那麼多的寵愛,因為慧賢雖然外表是個柔弱的病美人,但是即使眼中總是隱藏著幾分愁緒,也很少在他面前流淚,他總是「無意間」見著慧賢背著他偷偷哭泣。慧賢本就長的柔弱,看著就讓人對她有著幾分憐惜,再加上性子倔強,內心堅強,苦著累著也自己藏著兜著,若不是他有聽牆角的毛病,根本不知道慧賢吃了那麼多的苦。
  
  自從慧賢得寵,宮裡的女人總會學著慧賢幾分,但是畫虎畫皮難畫骨,老是端著哭哭啼啼的樣子,真是讓人大倒胃口。乾隆寵令妃,不但是因為孝賢的關係,令妃和慧賢一樣,很少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甚至受了委屈,也是令妃「十分愛護的下人都忍受不了」了,逾矩告訴乾隆,雖然令妃沒有慧賢那麼有才華,但是令妃的溫順賢惠,以他為天的樣子,也讓他十分受用。
  
  本以為令妃是見過的女人中最接近慧賢的了,但是看著紫薇,乾隆才明白景嫻口中的驚歎。
  
  若是令妃的形態和慧賢有著七八分的相似,那麼紫薇就已經從形似發展到神似了,那眼底深藏的哀愁,強忍著不流出的眼淚,嘴角略帶幾分忐忑的微笑,似弱柳扶風般的身姿,簡直讓乾隆有著穿越時空的錯覺。
  
  「皇上,先讓孩子們坐下吧。」景嫻見著乾隆露出恍惚的神色,知道她和紫薇的目的已經達到,這一面的印象已經十分完美了。
  
  「對對,坐下。」乾隆這才回過神,用笑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紫薇,自從慈寧宮那一面,你還是第一次見著皇上吧,你們父女兩好好聊聊。」景嫻把戀戀不捨的永璟從乾隆懷裡抱了下來,揮了揮手,招呼永琪和永瑆去書房讀書,然後帶著蘭馨和永璟去小廚房端茶點,讓紫薇單獨和乾隆呆在一起。
  
  「紫薇,你今年多少歲?家中可否還有親人?」乾隆示意紫薇坐在他身邊,開始沒話找話。
  
  紫薇小聲答道:「紫薇出生於壬戌年八月初二,夏家已經將我和娘親逐出宗譜,所以……算是沒有親人了。」
  
  乾隆一聽自己女人和女兒居然被夏家逐出宗譜了,當即大怒,一拍桌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麼對待朕的血脈。」
  
  紫薇立刻跪下:「皇上息怒。娘親不願給皇上形象上造成污點,除了外公外婆,並未有人知道紫薇的身份……皇后娘娘的族兄若不是碰巧借宿在外公老奴家,大概也是不會知道紫薇的身份的。」
  
  乾隆連忙把紫薇扶了起來,對那個深愛自己,寧願飽受流言傷害,也不肯成為他光輝的帝王形象上的污點的女人更多了幾分愧疚:「是朕負了你們母女,苦了你們了。」
  
  紫薇連忙搖頭:「紫薇不苦,能見到爹……皇上,紫薇一點也不苦。」
  
  「傻孩子,怎麼還叫朕皇上。」乾隆滿是慈愛的注視著紫薇。
  
  紫薇擦了擦快要溢出來的眼淚:「皇上,娘親不願進京,就是不願意流出對皇上不好的傳言。娘親的願望就是紫薇的願望,紫薇進京只是尋求幾分庇佑,現在目的已經達到,甚至比當初想像的生活更加美好,紫薇不貪心。」
  
  景嫻讓蘭馨帶著永璟陪永琪和永瑆看書,自己帶著宮女將紫薇帶進宮的點心裝盤後拿過來,正好看見乾隆為難的樣子,連忙幫腔道:「紫薇丫頭就是倔強。私下裡叫聲皇阿瑪不礙事的。」
  
  「對對!」乾隆連忙點頭。
  
  紫薇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長長的眼睫毛上沾滿了晶瑩的淚珠,一滴,兩滴,從臉頰上滑落,卻絲毫沒有弄花臉上的淡妝:「皇阿瑪。」
  
  「紫薇也該改口叫我聲皇額娘了。」景嫻板著臉,心裡卻忍不住笑,記得當初紫薇在她談論怎麼「哭」才會讓男人更憐惜,其最重要的一點是畫的妝一定要淡,而且水粉一定要易擦洗,不然眼淚一流下來,那臉上就亂作了一團,那悲慼的效果就成了笑果了,說罷還專門推薦了金鎖特製的水粉胭脂,現在看來,紫薇用的就是金鎖特製的胭脂水粉吧?
  
  「皇額娘。」紫薇悲悲慼戚的低聲叫道,只是那眼光在和景嫻接觸的那一剎那,閃過一絲心照不宣的光輝。
  
  「咦?薇姐姐怎麼哭了!皇阿瑪,不准欺負薇姐姐!」看書看的太無聊,自個兒溜出來的永璟一眼就瞧見平時總是笑嘻嘻的紫薇梨花帶雨的樣子,揮舞著手中的小木刀,就朝著乾隆戳去,「薇姐姐,永璟保護你!」
  
  景嫻和紫薇看著小包子就這麼拿著木刀在乾隆大腿上亂敲,都愣住了,紫薇那滴眼淚在睫毛上蕩來蕩去,最終被永璟一聲怒吼給震下來了。
  
  「薇姐姐,永璟給你出氣了,別哭了。」永璟砍了幾下子,見著乾隆不痛不癢的樣子,氣呼呼的扔掉了手中的木刀,轉而鑽進紫薇懷裡,蹭了蹭。
  
  「永璟……」紫薇的戲演不下去了,差一點就破功笑了出來,這永璟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永璟!你真是太沒規矩了!」景嫻臉一沉,強忍著心中的笑意,出聲訓斥道。
  
  「永璟這是愛護姐姐,至情至義,應該誇獎才對,景嫻你別嚇著孩子了。」明明自己被木刀「砍」了,乾隆還忙不慌的給永璟求情,連稱呼也從「皇后」換成了「景嫻」,似乎真的怕皇后急了罰了永璟似的。
  
  景嫻為了掩飾眼中的笑意,讓臉色更難看了:「請不要怪妾身忠言逆耳,永璟愛護手足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對皇上動手啊,皇上捨不得罰他,妾身也要做個嚴母。」
  
  「那木頭做的玩具打在朕身上也沒什麼感覺,怎麼叫喝朕動手,不過是父子玩樂罷了,對吧永璟?」乾隆連忙給永璟眨眼睛使眼色。
  
  永璟蹭了蹭紫薇,轉過頭看見乾隆的神情,雖然不明所以,但是自家皇阿瑪露出這種神色的時候,一定是替自個兒向皇額娘求情的時候,所以小包子非常懂得趨利避害,連忙甜甜的說道:「沒錯!永璟只是和皇阿瑪鬧著玩!」
  
  「看吧,景嫻,你就別生氣了。」乾隆得意的笑道,永璟果然和他心有靈犀啊。
  
  「那好吧,妾身就暫時不罰了。」景嫻也順著梯子下台階,揉了揉永璟的小腦袋,這小包子越來越鬼精靈了,真是無奈。
  
  本來紫薇還想說出娘親的遺言,問一問乾隆「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說一說「磐石和蒲葦的故事」,再感歎一下「人生如同一口枯井」,加深一下乾隆的愧疚,但是被永璟這麼一打岔,什麼氣氛都沒了,也就留到下次再說,反正第一階段目標已經達到,以後機會還多的是。



24、花仙子,好時光 ...


  紫薇的計劃算是初戰告捷,前世她無意間就能把乾隆哄得服服帖帖,更別說這一輩子了。明珠格格雖說是沒品級的,身邊的宮女僕從也由於令妃不知是「有意或者無意」寥寥無幾,但是在她和小燕子得寵的時候,吃穿用度可比得上固倫公主了,而她失寵之後,就連進宮告狀都難,這就是得寵和不得寵的區別。
  
  如今紫薇有著和碩格格的品級,再加上深得後宮三大巨頭的寵愛,其日子比一般的皇女都好過,應該說,後宮最得寵的格格,正是事實上和乾隆沒有血緣關係的皇后養女蘭馨,以及身份上和乾隆沒有血緣關係的和親王府的塔娜格格,這讓後宮多少女人咬碎了一口銀牙,特別是最得寵那位。
  
  由於皇后重生,雖然目前令妃仍是最得寵那位,卻算不上專寵了,雖說入冬的時候,算得上較為得寵的忻嬪只生了個小格格,自己也懷上了孩子,但和自己同時懷上的還有穎嬪,這讓她大為惱火。
  
  這穎嬪是蒙古人,令妃深知乾隆的喜好,他喜歡溫婉小意的漢女,對風風火火的蒙古女人並不是太感興趣,只是那朝堂需要蒙古的支持,自然後宮的蒙古女人即使不得寵,升位也不會差到哪去,所以令妃並沒有將穎嬪放在心上,哪知那不叫的狗才會咬人,一向低調的穎嬪居然懷上了。
  
  同時有兩位宮妃懷上,由皇后建議,太后下旨,這兩位撤了綠頭牌安心養胎,並且御醫由三天一小診變為每天巡診,令妃本來收買了自己的主治御醫,可以裝裝病爭爭寵,即使撤了綠頭牌,也能不會讓乾隆忘了她,這巡診制度一下來,裝病是不可能了。這一世的她可不是獨寵後宮封印在握,哪能那麼容易收買御醫。
  
  自己不能裝病,令妃就想著用七格格想見皇阿瑪的理由,多留乾隆幾次。這手段的確好用,礙著令妃得寵,七格格也算是挺受乾隆的寵愛。只是七格格畢竟只有一歲多,話都說不利索,再加上令妃頭一胎遭了別人的道,七格格生下來就有些病怏怏的,在乾隆心中的寵愛,並沒有越過皇后身邊的蘭馨。反而是看著這個有些虛弱的女兒,想起了坤寧宮那個活潑可愛的養女,雖說留在延禧宮的時間不少,看了會兒女兒拐去坤寧宮看另一個女兒的時間也多。
  
  而自從紫薇和乾隆「互訴父女之情」後,坤寧宮得寵的格格就變成了複數,而乾隆對坤寧宮的留戀卻不是簡單的翻了倍,再加上有個無敵受寵、每天無論翻誰的牌子都要召來抱一抱的疼到了心肝尖兒上得十三阿哥永璟,好吧,順帶再加上越來越賢惠順眼的皇后以及古靈精怪的十一和十二,乾隆越發覺得坤寧宮像個家一般溫暖,放鬆安靜的氛圍是宮裡少有的——雖說乾隆並不太瞭解普通人的家庭是怎樣,但是這並不阻攔他的腦補,這坤寧宮就是和外面普通人家一樣溫暖,沒有任何權利和私心的溫暖。
  
  接連打擊,讓還算順風順水的令妃有些急眼了,但是坐鎮坤寧宮的皇后雖然外表軟和了,手段卻越發凌厲,不但前些年安插進的釘子幾乎都被拔了出來,現在更是將坤寧宮整治的如同鐵桶一般,只要涉及坤寧宮裡的事,令妃就成了聾子瞎子。
  
  想來想去,令妃也只得從不屬於坤寧宮的人——和親王府的塔娜格格入手。
  
  於是,正在御花園的亭子裡和晴兒聊天的紫薇,就很「巧合」的「偶遇」了大著肚子散佈的令妃。
  
  「塔娜請令妃安。」
  
  「晴兒請令妃安。」
  
  紫薇和晴兒同時向令妃行了道萬福禮,那動作自然是規規矩矩挑不出一點錯誤,但是卻給令妃興沖沖的拉攏之心澆了一盆冷水。
  
  宮外的格格對皇后以下,貴人以上的後宮嬪妃,應該行的是「下跪禮」或者「道萬福」,其如何選擇,主要看格格的等級和背後的勢力,以及后妃的等級以及受寵程度。
  
  晴兒早就得了太后的命令,向著宮妃只行萬福禮。畢竟是太后身邊的人,太后喜歡看著身份尊貴的晴兒對她做低伏小,卻不願意晴兒向著其他人也做低伏小,這不是打了自己的臉嗎。
  
  而紫薇,她本質上是乾隆的女兒,身份上又是和親王的嫡女,雖說是過繼來的,既然上了玉牒,她的生母就是吳扎庫氏,那是規矩。就算沒有深得皇宮三巨頭的喜愛,她對貴妃以下的妃嬪,也不會下跪,失了自己的身份是小,她可不願打了和親王府的臉。
  
  可令妃這些年的寵妃當慣了,晴兒也就算了,畢竟太后杵在那兒,但塔娜是誰?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親王之女,還是過繼來的!令妃可不知道紫薇的真正身份,也忘記了和親王府的特殊位置,心中認定了紫薇恃寵而驕,說不定還是和皇后一夥兒的,專門來打她的臉。
  
  本來懷孕的人心情起伏就大,再加上令妃最近諸事不順,當即就給紫薇擺了臉色。
  
  晴兒跟著太后這麼多年,雖說氣質上離正兒八經的皇家格格越來越遠,但是察言觀色上卻是爐火純青,自然之道令妃對紫薇不滿了。由於皇后從兩年前就開始防備令妃,晴兒目前還沒被令妃的「善良親和」給拉攏,倒是因為一些原因,對皇后特別有好感,所以當即對令妃有些不滿。別說紫薇就算沒有皇上親女的身份,那也是和親王府的嫡親哥哥,令妃憑什麼對她甩臉色?若是令妃連紫薇都看不起,那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破敗郡王府」的格格,她豈不是更看不起自己?
  
  「皇后的規矩很周全,塔娜格格進宮的時間不長,向皇后娘娘多學學規矩才對。」令妃倒也沒發脾氣,只是不陰不陽的刺了幾句,已經在心底想著怎麼把這件事好好編排一下,給乾隆上上眼藥。
  
  晴兒溫和的笑了笑:「塔娜妹妹規矩哪裡不周到了,令妃娘娘那麼高貴善良,給我和妹妹提點幾句可好?聽皇上說,令妃娘娘最為善解人意,一定會好好教導我們,對吧?」
  
  紫薇也接了晴兒的話頭,立即眼含水光,誠惶誠恐的說道:「塔娜什麼地方做錯了嗎?令妃娘娘請提點,塔娜一定會改的。」
  
  「是啊是啊,我們一定會改的。」晴兒心底忍不住發笑,紫薇這演技真是太好了,自己得多學學。
  
  「……」令妃傻了眼,她還真沒法說紫薇和晴兒哪裡做錯了。下跪禮或者道萬福都是合乎禮儀的,雖說她心底覺得受到了輕視,但是說出來,似乎顯得自己太過小氣了。
  
  看著紫薇眼淚汪汪,晴兒十分急切的看著自己,令妃一口氣堵在胸口,愣是出不來,想了想,只好軟綿綿的說了句「我只是關心一下格格的生活」,就掉頭走了,連自個兒是來拉攏紫薇的事都忘了。
  
  等令妃走後,紫薇收了淚光,晴兒掛上笑容,相視眨眼。
  
  「這令妃是想讓我們下跪吧?」晴兒抿嘴笑,「她也配?」
  
  自從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晴兒的傲氣就足了許多,雖然在太后面前,為了順著她的心意,還是裝著卑微的樣子,在私下裡,氣勢卻慢慢足了,太后知道後也沒什麼表示,只以為是自己寵愛,才讓晴兒在宮中地位超然。
  
  「待會兒還不知道這善良的令妃娘娘會在皇阿瑪面前說些什麼,我得先給皇額娘報備一聲。」紫薇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也得回去給阿瑪報備一聲,現在自己的身份可是和親王嫡女,令妃這明擺著看不起和親王府吧?
  
  晴兒歎了口氣,頗為羨慕的說:「真羨慕你和蘭馨,我也想叫皇后一聲皇額娘。在宮裡,也只有皇后能對不是親生的孩子也那麼好。」
  
  「就算沒能叫一聲皇額娘,皇額娘對你還不是一樣的好,而且我們三個也只有你還有親生額娘疼了。」紫薇小聲嗔怪道,「小心點,別被人聽到了。」
  
  晴兒哼了一聲:「放心,我身邊的人是額娘拖皇額娘選進來的。雖說在慈寧宮裡戰戰兢兢的,但是私下裡說幾句話還不怕什麼。」
  
  晴兒捏著帕子的手慢慢的攥緊,露出了猙獰的骨節。
  
  紫薇見著晴兒這樣子,也跟著微微歎了一口氣,心裡卻露出一絲好笑。
  
  上輩子見著晴兒和簫劍私奔,還真以為她是為愛拋棄一切,而現在才知道晴兒的無奈和悲哀。
  
  一個以為自己「家門破敗,舉目無親,只能依靠太后的寵愛過活的孤苦伶仃的未定品級」的格格,從懂事起就跟著太后禮佛伺候,雖然盡心盡力,太后卻仍然不肯放人,年近二十連指婚也沒有,難免產生叛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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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晴兒怨,宗室愁 ...


  宮裡面易子養的宮妃們尚能在自個兒的養子養熟之前將養子的生母瞞得密不透風,如果改了玉牒,甚至不讓養子知道自己的生身母親是誰。晴兒很小的時候就被太后要到身邊撫養,雖然模模糊糊記得自己的家叫「愉王府」,記得有寵愛自己的阿瑪、母親、哥哥,但是進宮這麼多年,她聽到的身世永遠是「破敗的王府、舉目無親、孤苦伶仃」,不但別人,連自己都以為自己和蘭馨一樣,碩大的家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等蘭馨來之後,晴兒以為她的身世和蘭馨一樣,所以對坤寧宮多了幾分親近。而且冷冰冰極重規矩的皇后也因為十三的病癒變得和藹可親,讓她往坤寧宮跑的日子又多了些,太后也樂得見她和坤寧宮親近。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蘭馨既然和她一樣,為什麼蘭馨所做的事和她完全不同。自己給太后端茶送水是本分,蘭馨給皇后端茶送水是孝心;自己給太后說笑打諢是討好,蘭馨給皇后說笑打諢是撒嬌;太后給自己東西是賞賜,自己需要感恩戴德;皇后給蘭馨東西是正常,蘭馨還會挑三揀四。
  
  晴兒曾經問過蘭馨,她這麼做不會怕皇后發怒嗎?蘭馨很奇怪的反問晴兒,女兒和額娘撒嬌,額娘怎麼會生氣?晴兒這才明白自己和蘭馨的不同,太后對自己而言,是恩人;而皇后對蘭馨而言,是親人。
  
  終於有一天,晴兒悄悄的對蘭馨說羨慕,她們都舉目無親,但蘭馨卻在宮中找到了真正接納她的親人。本以為蘭馨會安慰自己幾句,卻沒想到蘭馨驚訝的捂著嘴。
  
  那句話她至今沒忘記。
  
  「晴兒,你說什麼呢?你阿媽額娘都在啊!」
  
  「晴兒……晴兒?!」
  
  紫薇的呼喚聲把晴兒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我沒事,紫薇。」晴兒擠出一絲笑容,「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別難過了,太后看起來那麼慈祥,真沒想到……」紫薇搖了搖頭,「不說了,晴兒,我們回坤寧宮吧。」
  
  「好。」晴兒點點頭,手撫著胸口,在衣服裡帶著額娘為她求來的平安符。
  
  「紫薇,晴兒。」剛走進坤寧宮,就看見蘭馨大呼小叫的招手。
  
  「蘭馨,你怎麼老是咋咋呼呼的。」晴兒和紫薇、蘭馨混熟了,也習慣互相之間開玩笑。
  
  蘭馨撇了撇嘴:「愉郡王福晉托人送了冊子給皇額娘,說是給你挑的額駙,你還不去看看?」
  
  晴兒臉一紅,瞬即一暗:「額娘……可惜太后說還要留我幾年。」
  
  「太后這事頗不厚道,紫薇是為了守孝,你又沒什麼特殊原因,幹嘛留著你。」蘭馨嘟嘴,她雖然也深得太后的「寵」,但是蘭馨也知道那只是寵,所以對太后並沒什麼太大的感情,甚至不如乾隆來的強烈,畢竟乾隆是「寵愛」,帶著幾分真感情。
  
  晴兒眼圈紅了,嘲諷道:「有娘娘因為這事打趣過太后,太后說是要把我指給阿哥,以後日子才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蘭馨和紫薇頓時語塞了。
  
  太后這真的是……由於太后不知原因的刻意打壓,宮中、甚至外面知道晴兒真實身份的人只有寥寥數人,所以太后這麼一放話,自然別人真以為這是太后的意思,也就不為晴兒打聽了……至於知道晴兒真實身份的人,當然知道太后是開玩笑,也不會當真。
  
  晴兒養在太后身邊,皇上和皇后也不會越了太后去,晴兒的指婚自然要太后自己提起。
  
  或許是晴兒太合乎太后的心意,讓太后萌生了多留她幾年的心思,晴兒今年也十六了,再不指婚,那些個好一些的貴族就被挑光了。
  
  「別為我擔心,大不了我也和蘭兒一樣去蒙古。」晴兒挑起一抹微笑,「我也姓愛新覺羅,這也是我家的天下。」
  
  「晴兒好氣質,放心吧,無論你和親蒙古還是留在京城,我都會為你選一門好親事的。」
  
  「皇額娘(皇后娘娘)吉祥。」紫薇等三人連忙請安。
  
  「我不是說了嗎,沒外人就別來那麼多禮數了。」景嫻擺擺手,把冊子遞給晴兒,「你額娘很用心,八旗子弟挑了一些,蒙古貴族也挑了一些,外貌、家世、品性都記得清清楚楚,你好好選一下,喜歡什麼樣子的,我會為你爭取的。」景嫻坐下來,紫薇立刻就遞了一杯茶過去,而蘭馨則笑瞇瞇的走到景嫻背後為她捏肩膀,「這些事別傳出去,你們也知道,皇上和太后的心眼兒都小。」
  
  「是!」三名少女連忙點頭。
  
  晴兒激動的接過小冊子放在懷裡,小冊子上寫著《棋譜》二子,翻開來,一面記載著棋譜,一面記載著文字:「額娘費心了。」
  
  「你是她唯一的女兒,也是最小的女兒,能不對你費心。」景嫻拍了拍紫薇的手,「你和和婉一樣,都是可憐的,不過和婉還好些,至少和親王還能看著些。紫薇丫頭,聽說你和晴兒遇見令妃了?」
  
  「是啊。」紫薇笑著把御花園的事說了出來,「令妃大概會向皇阿瑪告狀吧,皇額娘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一切看我的。」
  
  「交給你我放心。」景嫻喝了一口茶,「晴兒和蘭馨一起去內閣看書吧,紫薇,你還得給三個潑皮小子上課呢。」
  
  「皇額娘,那三個小子聽你這麼說,又得撅嘴了。」蘭馨捂嘴一笑,拉著晴兒就跑,「晴兒也給我看看,我也挑選一下。」
  
  「你都不臉紅。」晴兒嗔道。
  
  蘭馨眼波一轉:「我擦了粉,不怕。」
  
  「她們兩啊。」景嫻把茶杯放在桌面上,沉著臉問道,「太后似乎真的不準備放人,紫薇。」
  
  紫薇拉了張凳子坐在景嫻面前,訕然一笑:「當年我選爾康,是被山盟海誓蒙了,也是不知道福家到底是怎樣的身份。而晴兒『深得太后寵愛』,太后居然願意將晴兒指給福家,晴兒也不是不知道包衣的身份。她當時的想法如何已經不得而知,而看著她跟著簫劍奔走天涯,或許能窺知一二吧。
  
  「雖說老愉郡王是漢妃所生,又被先皇派去守景陵,但好歹是先皇的親弟,不但死前被封為郡王,更允許其子弘慶多襲一代郡王。現在的愉郡王好歹是和皇上一輩的,居然自個兒的女兒被養成了太后身邊的大宮女,真是讓人心寒。」景嫻諷刺道,「在聖祖爺在的時候,太后見著那位十五阿哥還得行禮自稱『奴婢』吧。」
  
  想當年,太后不過是雍親王府的一個小小的格格罷了,而現在,她居然做出這種打愛新覺羅家臉的事,太后是囂張過頭,想在當太后的時候把曾經無法想像的榮譽都享受一遍,比如讓愛新覺羅家的格格給他當宮女?而乾隆,不知道是真不在意這個侄女,還是沒關心過晴兒的生活,或許兩者都有吧。
  
  「如果不是太后和皇上如此的作為,我們以後就沒那麼順利了。」紫薇眼中帶了幾分鄙視,「雖然這些事不至於讓他們和皇上對著幹,但是繼任者中有能善待他們的人,他們又何樂不為?宗室再怎麼打壓,人脈還是在的,特別是血緣近的這些個。」
  
  紫薇打了個哈欠:「皇額娘啊,我覺得自己怎麼變得冷血了呢,我還以為會對皇阿瑪還留著幾分親情在的,明明現在我很受寵啊。」
  
  「誰知道呢,大概我們的心思沒放在這上面吧。」景嫻笑了笑,「快去那幾個小鬼頭那裡吧,不然他們該鬧了。」
  
  「好。」
  
  景嫻見著紫薇離開,招手叫來了容嬤嬤:「嬤嬤,太后對晴兒親近紫薇可有什麼說法?」
  
  容嬤嬤想了想:「太后看起來很開心,還讓晴格格多來坤寧宮,每次晴格格回去都會拉著手問半天。」
  
  「太后把晴兒當光明正大的探子啊。」景嫻失笑,「可惜現在晴兒可不是以前那個禮佛禮傻了的單純姑娘。」
  
  「娘娘說的是。」容嬤嬤一向以景嫻為主,景嫻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景嫻的敵人就是她的敵人,所以即使她知道景嫻定義的敵人是誰,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景嫻如何狂妄如何大逆不道,而是不愧是自家主子,連敵人都選的這麼霸氣,「晴格格身邊的人已經都把持住了,如果晴格格有什麼疏漏,我們也能補上。」
  
  「愉郡王福晉選的人我還是相信的。」想著當初抱著拉攏晴兒的心態,趁著年節時愉郡王回京,將晴兒的信交給愉郡王福晉,愉郡王福晉當即把持不住失聲痛哭的時候,景嫻心裡也跟著一陣抽疼。
  
  重活這一輩子,或許只有這親情才能讓她的心感知一二了吧。
  
  「愉郡王現在已經調回京城,想必能幫娘娘更多些了。」容嬤嬤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自家娘娘就是厲害啊,居然能夠影響朝堂了。
  
  容嬤嬤,后妃勾結外臣是重罪啊!
  
  口胡,我家娘娘做的都是對的,污蔑娘娘小心老奴的甩針舞!



26、風入松,意不平 ...


  令妃回延禧宮之後,才記起自己是要去拉攏紫薇,當即有些生氣。紫薇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印在自己腦海裡,頗有些膈應。倒不是紫薇這次的行為有多麼的冒犯,而是紫薇的言行舉止總覺得有些眼熟,眼熟的讓人煩躁。
  
  大概以前家世卑微,才養成了這麼個膽小懦弱,懂不懂就流眼淚的性子吧。
  
  令妃給自己找借口。
  
  不過這件事倒是可以在皇上面前說上一說,好好編排一下,讓皇上覺得皇后身邊的人欺自己只是個妃,故意怠慢,下一次升分位的時候,就能在皇上心裡多加點分。
  
  想到這,令妃又有些憤憤了,若不是去年小產,把已經成型的小阿哥掉了,她至於這麼忐忑嗎。現在雖然懷著一個,卻還不知道是男是女,若又是個女兒……想想自己還是沒有慧賢招皇上喜愛啊,人家無子嗣都能當那唯一的皇貴妃,還承蒙皇上親自抬旗。
  
  「臘梅,參湯燉好了嗎?」令妃撫摸著已經稍稍明顯的肚子,沉聲問道。
  
  「回娘娘,還有些時候。」臘梅低頭答道。
  
  令妃讓冬雪將她扶到床上躺著:「我先瞇一會兒,等參湯燉好了就給養心殿送去。」
  
  「是,娘娘。」臘梅去了小廚房看著參湯,冬雪替令妃揉著腿。
  
  令妃打了會兒盹,迷迷糊糊聽見臘梅說湯燉好已經讓小太監送去之後,讓冬雪打來熱水擦臉,然後施粉勾眉抹胭脂,最後拿著簪子挑起一點口脂往唇上一抹,鏡中的女人雖然因為懷孕而略顯疲態,但從內散發的母性和楚楚可憐的氣質卻更令人心動萬分。
  
  令妃滿意的摸索著眼前映著清晰人影的西洋水銀鏡,這稀罕東西,後宮除了太后和皇后,就只有自己有了……皇后,哼。
  
  令妃等了一會兒,那小太監就回來了,手中還端著那盅參湯,剛見著令妃,就撲通一聲跪下。
  
  令妃心裡一凜,知道這小太監沒能把自己吩咐的事做到了。
  
  「冬雪,你不是打探過,皇上在養心殿嗎?」令妃冷冷道。
  
  冬雪連忙跪下:「回娘娘,奴婢打探的時候,皇上的確在養心殿。」
  
  「回娘娘,高公公說,萬歲爺先前的確在養心殿,只是剛皇后娘娘來了,說是商量蘭格格指婚的事,萬歲爺就跟著皇后娘娘去坤寧宮了。」小太監連忙答道。
  
  「是嗎?那你下去吧,那盅參湯賞你了。」令妃淡淡道。
  
  「寫娘娘。」小太監連忙端著參湯退下。
  
  令妃歎了口氣:「臘梅,你端水來,幫我把妝卸掉吧。冬雪,你也起來吧,這不怪你。」
  
  「謝娘娘。」冬雪利索的爬起來,「娘娘,是不是坤寧宮那邊也知道御花園的事了?」
  
  「不管她知不知道,既然已經把皇上叫走了,今個兒是見不到他了。」令妃倒是挺平心靜氣,能從宮女爬到宮中風頭無兩的寵妃,這麼點事倒也不會自亂陣腳,「等明個兒再去把萬歲爺叫來就成了。只是告那丫頭的狀的事得掂量掂量,不知道皇后會不會先下手為強。」
  
  「可惜安插在坤寧宮的人都被弄走了,咱們聽不到坤寧宮裡說了些什麼。」冬雪眉眼間倒是帶了幾分不滿,當年坤寧宮安插的釘子是她一手操作的,現在不但舊的釘子被拔掉了,新的釘子又安不上去,讓她很為惱火。
  
  「現在皇后鳳印在手,自然束手束腳了些。」令妃懶懶的靠在椅子上,讓臘梅幫她將臉上的裝束擦乾淨,「不過……有了皇上的寵愛,鳳印什麼的,不遲早是我的,也不急,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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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兒,雖說是嫁給蒙古,還是得好好挑一下,找個好拿捏的。」心心唸唸的「公主培訓班」初步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陪嫁嬤嬤的事也準備在皇后千秋的時候解決,乾隆十分得意的在兩個女兒面前顯擺。
  
  「皇阿瑪好厲害!」蘭馨和紫薇還沒什麼表示呢,已經把乾隆的大腿當專座的永璟小包子又開始鼓掌了。
  
  「皇阿瑪當然厲害。」親了親永璟的額頭,乾隆更加得意了,每次永璟誇他,他就很得意,也不知道一個小屁孩的讚揚有什麼好得意的。
  
  永瑆趴在桌子上,戳著布老虎問道:「蘭姐姐遠嫁了是不是就不能見面了,是不是就不能給永瑆做布老虎了。」
  
  「蘭姐姐,我不想你走。」永瑆這麼一問,向來和蘭馨關係十分好的永琪立刻紅了眼睛。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哭鼻子。」蘭馨笑著捏了捏永琪的鼻子,「蘭姐姐是去幹大事了,等蒙古穩定了,蘭姐姐就風風光光的回來,到時候,你們可得給蘭姐姐擺宴席接風哦。」
  
  「這就是薇姐姐說的衣錦還鄉嗎?」永瑆似懂非懂的問道,「蘭姐姐一定要加油!」
  
  「蘭姐姐一定可以的。」永璟握拳。
  
  「那是當然。」蘭馨挑眉,「紫薇,你怎麼不開心的樣子?」
  
  「怎麼了?難道是老五家欺負你了!」乾隆心裡那個高興啊……你們沒看錯,是高興,要是老五家讓紫薇受委屈了,他不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把紫薇收為義女,養在宮中了嗎?
  
  「不是,阿瑪對我很好。」紫薇在心裡默默的翻白眼,臉上卻掛著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那是誰?」乾隆頗為遺憾,老五就不能對紫薇差一點嗎?
  
  紫薇抹了抹還沒掉下來的眼淚:「只是……紫薇今天在御花園……可能……也許……衝撞了令妃娘娘……紫薇很愧疚……不知道該怎麼給令妃娘娘道歉……但是紫薇不知道自己哪錯了……不知道怎麼道歉……」
  
  乾隆聽糊塗了,什麼叫可能也許衝撞了?怎麼不知道哪做錯了也算衝撞了?
  
  「還是晴兒來解釋吧,紫薇性子太軟了。」晴兒適時的接過紫薇的話頭,不過她倒是沒有擔憂的樣子,只是帶著幾分不理解:「今天晴兒和紫薇在御花園賞花,偶遇了令妃娘娘。明明晴兒和紫薇在見著令妃娘娘的時候,就立刻道了萬福,但是令妃娘娘卻責怪晴兒和紫薇不懂規矩。」
  
  紫薇也跟著抹淚:「紫薇真的下了功夫和嬤嬤學了規矩的,紫薇真的很認真的給令妃娘娘道了萬福了。不過令妃娘娘也說得對,紫薇進宮時間太短,大概禮數上和宮裡人還是不同吧……」
  
  「紫薇你別鬱悶了,我們不是已經和令妃娘娘道過歉了嗎?」晴兒勸解道,「令妃娘娘也說不出咱們哪裡不規矩了,大概她只是作為長輩提點幾句,並沒有生氣吧?」
  
  「可是令妃娘娘的臉色很不好……聽說孕婦心情很重要,紫薇好怕……」紫薇抽抽噎噎的擔憂道。
  
  景嫻等紫薇表演完了,才「連忙」捏著帕子給紫薇擦眼淚:「你這丫頭就是心思太重了,令妃妹妹是個心善的,她只是見著晚輩提點幾句規矩罷了。令妃妹妹臉色不好那是因為懷孕的緣故。」
  
  「真的嗎,皇額娘。」紫薇睜大水汪汪的杏眼,「令妃娘娘真的沒有怪罪紫薇嗎?」
  
  景嫻嚴肅的點頭:「那是自然,等你們懷著孩子的時候就知道了,孕婦的脾氣很大,而且很容易喜怒無常,時不時的就會使小性子,忍不住發怒和流淚。」
  
  「原來是這樣,好辛苦。」紫薇擦乾眼淚,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
  
  「有那麼辛苦嗎?」乾隆震驚了。
  
  景嫻眼中閃過一絲鄙視,非常嚴肅的對乾隆說:「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鬼門關,從懷孕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了。不過皇上心在朝野,後宮這些事,妾身一定會給皇上安排妥當。令妃妹妹似乎心情不好,記得她喜歡顏色艷麗的彩陶,妾身把新進供的那批彩陶杯具送到妹妹宮裡,她心情可能會好些了。」
  
  「但是那彩陶你那不是只有一套嗎?換別的吧。」乾隆雖然對景嫻的賢惠很滿意,但是現在他並沒寵令妃到那種程度,所以皇后的面子還是顧著的,「後宮的女人懷孕的又不只是她,別慣著了。」
  
  景嫻的臉立刻板了起來:「皇上,妾身又要忠言逆耳了。心情好壞對孕婦的健康很重要,令妃妹妹能開開心心的產下龍嗣比什麼都重要,不過是一套彩陶而已。」
  
  「好吧好吧,真拿你沒辦法。」乾隆以前對景嫻的「忠言逆耳」是厭惡,現在對景嫻的「忠言逆耳」是無奈加心疼,景嫻怎麼就不多想想自己,老是考慮別人呢?
  
  對「忠言逆耳」的態度變化,乾隆只以為是跟景嫻的感情好了以及自己更大度、更睿智、更能看懂景嫻內心的原因,卻沒看到景嫻以前的忠言逆耳和現在的忠言逆耳說的完全是兩回事。
  
  一個是真的關心和勸誡,一個是打著勸誡的招牌順著他的心意。
  
  這後宮容不下真心,所以景嫻把真心棄了。




27、人心涼,意挑撥 ...


  「誤會」解除了,坤寧宮自然還是一片和樂融融,紫薇被乾隆拉著下了一會兒棋,永璟小包子坐在乾隆懷裡瞎指揮,景嫻坐在旁邊給永瑆縫著荷包,永琪眼巴巴的望著景嫻——這個荷包是永瑆功課得了薇姐姐的誇獎而得的皇額娘的賞,沒他的份,永瑆則跟蘭馨和晴兒聊著紫薇最新創作的圖本故事,還時不時的得意的瞟著委屈的永琪一眼。
  
  容嬤嬤站在一旁伺候著,老臉笑做了一團燦爛的菊花,怎麼看怎麼舒暢。這宮裡頭除了太后,只有自家主子在萬歲爺面前有這種不卑不亢的氣度,這才是一家人的樣子。其他宮裡的那些狐媚子就是些上不了檯面的小妾罷了,再得萬歲爺的幾分「寵」,也沒有萬歲爺對主子的「敬」來的珍貴。
  
  於是容嬤嬤再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自家主子是最好的,最完美的,所有和主子對著干的無論身份如何,都是罪惡的上不了檯面的。
  
  話說容嬤嬤,難道在您老心中,皇上和太后也是罪惡的上不了檯面的?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趕著宮門下鑰前,紫薇在坤寧宮眾人戀戀不捨的目光下卡著時間出了宮,回到和親王府的時候,和親王福晉立刻叫人上了糕點作為夜宵,然後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睦睦的聊天,紫薇也順便把在御花園見到令妃的事告訴了弘晝。
  
  弘晝立馬就用扇子敲桌子了:「這令妃大概覺得你禮數不周到,想要你下跪吧?還真不把我和親王府放在眼裡呢。」
  
  吳扎庫氏抿嘴笑了笑:「爺您說笑了,令妃娘娘可重視咱們家了,每次見到我都是擺著四嬸的譜呢,對我可親近了,老是五弟妹五弟妹的叫著。」
  
  弘晝的臉更黑了:「她也配?爺的四嬸是孝賢皇后,當今皇后側室扶正那也當得起爺一聲四嬸,她算個屁!」
  
  「阿瑪,當著妹妹的面可比冒粗口啊。」永壁瞇著眼,「妹妹,聽說宮裡那位顛倒是非的能力可強了,你要小心點。」
  
  紫薇眉角一樣:「不就是會裝可憐嗎,我已經在皇上那哭過一會兒了,她再哭,皇阿瑪看著也膩味啊。」
  
  「哎喲阿瑪的心肝兒哦,你在府裡這麼開朗的樣子,進宮卻要裝柔弱裝可憐,眼淚珠子掉個不停,阿瑪心疼。」弘晝扇子往旁邊一扔,抱著紫薇就開始乾嚎。
  
  一旁坐著當石雕發呆的永璸很不辛的被弘晝亂扔的扇子砸中了腦袋,默默不語的把扇子撿起來,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歎了口氣:「阿瑪,你別嚎了,丟人。」
  
  弘晝一頓腳,指著永璸就開罵:「你這個不孝子,敢嫌棄你阿瑪!」
  
  「孩子說的哪裡錯了,的確是丟人。」吳扎庫氏一把將哭笑不得的紫薇拉近懷裡護著,芊芊玉手一拍桌子,聲音不大氣勢十足,弘晝撇了撇嘴,乖乖的收了聲。
  
  「阿瑪,不就是掉幾顆眼淚珠子,又不是什麼大事。」紫薇笑著寬慰道,「女兒生活的這麼幸福,每天開心著呢……唉,比起晴兒他們,紫薇真的很知足。」
  
  弘晝臉色凝重起來:「晴兒……是個可憐的。我進宮時看著晴兒過的還不錯,哪知道太后居然……唉……」
  
  弘晝心裡是難過的。他畢竟在太后身邊養大,雖然對太后的一些不太好的品性深有體會,也是因為如此他對著當初見面不多的生母耿太妃比養母太后來的親近,但是處的日子長了,對太后還是有著幾分真感情,真孝順在裡面的。這件事,太后真的做的不厚道。
  
  晴兒這件事,他們這些宗親一無所知,就算他入宮算是勤快的了,也不可能對後宮有多大瞭解……還好皇后是個清醒的,現在也還不晚,不然晴兒不知道會被太后教導成什麼可憐樣子,明明雙親俱在的愉王府的掌上明珠,居然以為自己是個破落王府舉目無親的尷尬格格……唉……
  
  想到這,弘晝對皇后的好感又加深了幾分,皇后雖然脾氣耿直了些,但是腦袋卻是宮中最清醒的,再加上現在處事圓滑老辣了許多,明面上不忤逆皇上和太后,暗地裡卻悄悄替給愛新覺羅家族抹黑的兩人擦屁股,真是難為她了。
  
  「晴兒看樣子也想著和親蒙古了,只是恐怕太后不會願意。」永壁對見過幾面的文靜女孩還是有著幾分好感,特別那位還是自家寶貝妹妹的好友,「或許太后會不顧愛新覺羅的臉面把晴兒塞給京城需要拉攏的人。」
  
  「太后不會那麼……」弘晝心裡不太能接受,但是理智上卻覺得這很有可能。
  
  紫薇的臉沉了下來。
  
  她聯想到前世口口聲聲最重規矩的太后,居然非常積極的想要把晴兒嫁給福爾康,福家當時只是包衣奴才,福爾康也不過因著令妃的裙帶關係頂了個御前侍衛帽子,怎麼看也配不上晴兒的身份。她本以為是因為晴兒和福爾康傳出了雪夜談心的傳聞損了名聲讓太后不得已而為之,但要真是這樣,太后怎麼還那麼高興?特別是自己「搶了」福爾康之後,按理說算是為太后了了一份心事,可以名正言順的把晴兒和福爾康的婚事壓下去,但是太后卻顯得十分生氣。
  
  現在想來,太后是為了拉攏令妃吧。
  
  紫薇露出一絲冷笑。
  
  太后看著似乎是支持皇后,但是實際上卻把皇后當槍使,對著上躥下跳的令妃也沒有真正的打壓過,或許皇上在女色上昏庸了些,但太后這樣子還真沒有太后該有的氣勢,她怕是知道令妃獨寵,若是生了兒子,她的兒子和五阿哥永琪一樣,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人,所以才想要提前拉攏吧。
  
  雖說已經成了大清最尊貴的女人,但是為了百年之後自己家族還能屹立不倒,拉攏繼承人倒也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但是太后這種掉身價的行為……好吧,她倒沒怎麼掉身價,只是打了愉王府,打了愛新覺羅家族的臉罷了,晴兒可是聖祖爺正兒八經的孫女啊,也不怕百年之後在地下見了愛新覺羅的祖宗被罵死。
  
  「乖女兒,在想什麼呢。」正在和永壁鬥嘴的弘晝注意到紫薇的神色不對,連忙問道。
  
  紫薇眼珠子轉了轉,半真半假的答道:「紫薇只是聽到大哥說太后可能會用晴兒拉攏什麼人,突然想到晴兒說過,以前皇后還不得寵的時候,太后似乎經常在她耳邊提福家兩位公子怎麼怎麼好的事情,不過自從皇后重新掌了鳳印,就再也沒提起過了,那福家是什麼身份啊?會不會就是太后想要拉攏的人?」
  
  「福家?」永壁愣了愣,「紫薇,你是不是聽錯了,應該是傅恆家或者富察家吧?」
  
  弘晝也點頭,如果是富察家倒是的確有可能,畢竟是元後親族,而且深得聖寵……不過為什麼這兩年不提了,難道是因為怕繼後猜忌?
  
  紫薇眨了眨眼睛:「富察家我是知道的,不是他家。晴兒說的是福家,據說是什麼大學士,大兒子文武雙全是御前侍衛,二兒子聰明伶俐為五阿哥伴讀,據說都很有出息。本來晴兒還以為會被指婚,結果後面沒動靜了,還以為太后捨不得她早嫁人呢。我也是最近蘭馨挑夫婿的時候和晴兒說私裡話知道的,本來沒在意,聽大哥今天這麼一說才想起來。紫薇對京城的權貴不太熟悉,那家人很厲害嗎?若是真能幹,晴兒早點嫁了離開皇宮也好。」
  
  這下子除了紫薇之外,在場的弘晝、吳扎庫氏、永壁、永璸四人的臉色都黑了。
  
  「你確定?」嚥了一口唾沫,弘晝沉聲問道。
  
  「當然確定,女孩兒的小秘密怎麼可能作假。」紫薇不解的問道,「阿瑪,怎麼了。」
  
  弘晝深呼吸了兩下,還是沒忍住怒氣,手一抖,把茶碗蓋扔到了地上,茶碗蓋四分五裂,發出一聲脆響。
  
  「阿瑪?」紫薇驚訝的問道,「怎麼了?」
  
  永壁手指在桌面上敲來敲去,咬了咬牙:「妹妹,福家是包衣奴才。」
  
  紫薇做出一副驚呆了的樣子:「那……那是他們家有人功勞很大,可能會被抬旗?」
  
  吳扎庫氏歎了口氣:「什麼功勞,不過是令妃的親戚罷了。」
  
  紫薇這是「徹底驚呆了」:「不過是個妃子的親戚,太后怎麼會……」
  
  「大概是因為令妃獨寵,又和五阿哥最為親密,」弘晝在「親密」兩個字上咬重了音,「若是令妃生了阿哥,他和五阿哥就是最後可能繼承大統的人,無論怎樣,令妃都是最大的受益者。不過太后也不嫌掉了身份嗎?」
  
  永璸冷冷道:「掉了身份的是愉王府和愛新覺羅,和太后有什麼關係。就算有關係,太后也有能力弄成是晴兒自己的關係。」
  
  紫薇嘴角抽了抽,二哥真是真相了,當初還真弄成了是「晴兒自己的問題」。
  
  「尋個吉日,過幾天我辦常喪事讓叔伯兄弟們來哭喪,」弘晝想了想,吩咐道,「是該下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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