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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鋼鐵+複聯)十戒者的進化史》作者:黑妖小五【完結】短篇。

《(鋼鐵+複聯)十戒者的進化史》作者:黑妖小五【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8236個瀏覽者
文案:

[爛尾慎入]
《鋼鐵俠+蜘蛛俠+複仇者聯盟》CP:小綠魔

十戒幫有個宿敵,叫做黑鍋,不——鋼鐵俠。
作為下任首領候選人之一,滿莎充滿了怨念。第一次綁走他,第二次陷害他,第三次派人扮演自己爸爸嚇他,結果都失敗了。

小綠魔: 連自大狂都幹不掉。
蜘蛛俠UQ不要欺負我偶像。

漫威世界係列:
(雷神+複聯)說謊者的進化史
(美隊+複聯)背叛者的進化史
(銀河+複聯)偏執者的進化史

內容標簽:幻想空間 穿越時空 女強 英美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滿莎 ┃ 配角:鋼鐵俠,小綠魔,滿大人 ┃ 其它:作者短小君,爛尾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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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移

  滿莎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的藏地姑娘,就算已經是第二世,她還是選擇一路讀到小學六年級,打算高考後帶著笨蛋老哥去見識見識大城市罷了。

  今年冬天冷得特別快,山腰一過,滿莎踩著積雪走了老遠,才看到遠方石窟間若隱若現的寺院。下意識回手,摸了摸鼓囔囔的背包,滿莎扭頭,對跟了自己一路的雪怪喚道:「獨眼,過來。」

  半人半猿的雪怪足有三米高,滿腦禿毛,那從眼斜拉到嘴角的猙獰爪痕,正是獨眼這個名字的來源。儘管和滿莎已認識了三年,他還是沒放下屬於捕食者的警惕,晃晃頭,反而離她又遠了兩步。

  「好吧。」滿莎把包擱到地上,手一伸,將裹在灰布裡的蜂巢扳了大塊放下,「山下部落說下次開採要到春季,寒假我可能沒機會再出來,你一個人小心點。」

  獨眼低吼了聲,又對她敲了敲胸口,算是作出承諾。

  滿莎重背上包,沒再看雪怪一眼,頭也不回地往寺院走去。白雪慢慢覆蓋她的足跡,只消片刻,任誰都無法再找到她——從那個養育了她和滿謬今的地方。

  「我回來了。」

  沒人回應自己,滿莎繞過大殿,踏上寺後的狹長山道。路只有兩腳寬,頭一低就能看見無底深淵,冷風像冰刀子一樣刮到臉上,她不管走多少次,對這裡都充滿了厭惡。

  但,她哥卻不一樣——

  滿謬今赤身坐在山道頂端,光亮的頭頂和眉毛都結滿了冰霜,表情卻看不出半分異樣。直到聽到細微的踩雪聲,他才緩緩睜開眼,接過一旁僧侶遞來的長袍,隨意一披,轉頭看向妹妹。

  「你沒來早禱會。」

  聽到他指責的話,滿莎挑了挑眉,雙手抱胸答道:「我說了,我要上學,對念經沒興趣。」

  「念經能祛除邪魔。」滿謬今抬手,一邊用因練武而骨節粗大的手指系緊衣扣,一邊思考對滿莎的處理。想了一會,見她還是那副滿不在意的模樣,嘴角抿住,冷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父親身邊吧。」

  滿莎瞳孔微縮,花了好幾十秒才將資訊接收完畢,「等等,你說……我們有父親?」

  天知道她一直以為自己沒車沒房父母雙亡,這樣的思想準備做了十多年,突然改變她實在承受不起。

  什麼樣的父親才會把孩子扔進喜馬拉雅山,她長這麼大,別說父親本尊,連撫養費都沒見過一分。腦子裡瞬間閃過僧侶貪污、兄妹失諧、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種種狗血劇情,滿莎抽了抽嘴角,抬頭等著她哥的答案。

  「他對我們期望很高。」滿謬今眸光一閃,僵冷的臉頓時多了分暖意,「只有不停鍛煉身心,成為聖者,才配成為我族一員。你最好再修煉一段時間,以免實力太差,讓父親對你失望。」

  滿莎撫額,回想前世那個跑八百米就喘氣的自己,再想到最近一口氣爬上喜馬拉雅山頂峰的戰績,不由得堅定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

  滿謬今視線掠過她,聲音再度轉冷,「收拾一下,很快就有人來接你。」

  這個很快,遠超過滿莎預期的速度。滿謬今抓住想溜出去跟獨眼告別的滿莎,表情沒有絲毫不舍,「趕緊走。」

  直升飛機在頭頂盤旋,嗡嗡的聲音比山地下那台割草機運作的聲音還大。

  滿莎低頭,看了眼自己符合二十世紀風格的樸素背包。現在距離二戰結束絕對不超過五十年,那個父親得是多有錢,才能在連汽車都沒普及的中國這麼囂張炫富。

  「我說我錯了的話,現在能不走嗎?」滿莎認為自己就想考個大學,找份好工作養活自己而已,完全沒必要再認個富爹。

  滿謬今嘴角勾了勾,下一秒臉卻強行板住,「不行。」

  「哥,我捨不得你,真的不行?」滿莎摟緊背包,「那好歹把你藏起來的電話號碼給我說一下。」

  「不行。」對方依舊拒絕。

  直升機拋下繩梯,滿莎放棄掙扎,利索的爬了上去。正要關上艙門,底下卻傳來熟悉的吼聲。

  「獨眼!」她迅速探頭。

  滿謬今撿起塊石子,往直升機一扔,再以不符合人類常理的速度扼住雪怪,健壯的手臂暴起經絡,生生將這個龐然大物困在原地。

  「不要妨礙她。」滿謬今的眼睛,隨著滿莎的離去,悄然褪去最後一絲暖意,「畜生。」

  獨眼被他砸進雪地,頭卻固執的往上,聲音竭盡嘶啞,可惜暈過去的滿莎卻聽不到,被直升機載著緩緩離去。

  滿莎一覺醒來,視野昏暗的要命,左右摸了摸,確定她被關進了一個金屬箱子裡。從鞋底掏出刀片,她正打算撬開頭頂那細小的通風口,箱外卻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

  「來,看看我兒子的禮物。」

  滿莎聞聲僵住,一股讓自己頭皮發麻的危機感,迫使她縮回箱子角落。將刀片隱藏進袖口,她警惕的抬頭,看向逐漸打開的箱外。

  「瞧,一個純種的漢默。」

  對方冰涼的小指輕輕按住她的頭頂,滿莎哆嗦了一下,連雪山都不曾讓她這般冷到骨子裡。曾讓她苦惱過顏色的棕發被人扯住,她被迫仰頭,迎上男人那幽深到晦暗的眼睛。

  那眼中陰冷的殺意,宛如沼澤中潛伏的巨蟒,極快的攀住她的手腳,逐漸收緊,讓獵物感受到瀕臨死亡的恐懼。

  「廢物。」男人略過她止不住顫抖的手腕,搖了搖頭,收回自己戴滿戒指的手,對一旁隨口吩咐,「處理掉。」

  「是,首領。」

  男人正要起身,袍角卻被緊緊拽住。

  箱裡此時凝滿寒冰,滿莎依然在抖,這違反科學的一幕讓她恐懼更甚。但僅存的理智卻告訴自己,「處理」這個詞蘊含的危險,多半就算死亡。用刀片抵住男人的腕部,她做好奮力一搏的準備,啞聲道:「我不是廢物。」

  她有預感,如果不這麼做,別說考大學,連活下去都是奢望。

  「很好。」

  男人另一隻手撫過她的臉,食指的紅石戒面棱角鋒利,在她臉上割開一條血口,腳底的冰層隨著那血腥味燃燒起來。

  幽冷的紅焰順著腳踝攀上她的身體,逐漸滲入皮膚,溫度卻冷得嚇人。

  簡直——滿莎眼睛睜大,簡直反科學!

  「勉強能用,告訴賈斯汀-漢默,我同意合作。」男人那森冷的笑,滿謬今的冷淡與其相比,更像一個拙劣的翻版。他又用另一種滿莎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什麼,被抓住的袖子瞬息間化為灰燼,他便起身離開她的視線。

  牆角陰影裡走出人,滿莎總覺得對方往她臉上多看了兩眼,才把金屬箱重新合上。

  視野再度變黑,滿莎狐疑的摸了摸臉,明明還是平滑一片。腳底顛簸起來,很明顯,她又被人帶上了車。四周沒有人聲,連求救都做不到。兩天之後,重打開箱子的,是一個戴黑框眼鏡的棕發男人。

  「我是賈斯汀-漢默。」

  賈斯汀抱住面色迷茫的她,眼眶微紅,語調卻是一派輕浮公子哥的模樣,「你吃松餅喜歡加楓糖嗎?不,我的意思是,薩莎·漢默,歡迎回來。」

  「抱歉,如果我沒記錯……」滿莎忍住沒掙扎,若他不是第一個打開箱子的人,早被她按到了地上,「我該叫滿莎。」

  「今天餐前點心是比利時松餅,你會喜歡的。」賈斯汀按住額頭,指尖快速搓了搓,隨後露出極為誇張的笑容,「不過在這之前,你得聽一個不怎麼有趣的故事。」

  一如所有的狗血情節,豪門大小姐想要逃避政治聯姻,醉酒後一.夜.歡愉,結果懷上黑幫的孩子。但結局有些不同,黑幫大佬誰也不愛,大小姐為他獻出生命,他也沒多看孩子一眼,直接丟給長子了事。

  而這個黑幫大佬,被賈斯汀略帶恭敬的稱為「滿大人」。

  但賈斯汀對當年具體過程諱莫如深,兩人移到餐廳,他一勺一勺舀著碗裡的霜淇淋,表情依舊那麼深沉。滿莎在他面前表現的拘謹,小口啜著紅茶,也沒把心思露到臉上。

  沒過一會,一個姿容嫵媚的女人走到賈斯汀身旁,低聲說了兩句。他於是點了點頭,看向對桌的滿莎。

  「我有空再來。」

  賈斯汀見她點頭,這才認真將手裡的餐巾折成花瓣狀,卻又隨手將它塞進杯裡,「二樓書房放了槍,電話也在那,按1是律師,按2是裝修隊,殺了人就按3,漢默工業有專門負責處理的人。」

  「……明白。」滿莎放下白瓷杯,到口的咆哮也壓了回去。

  她真沒受過黑幫教育,真的沒有!

  「好孩子。」賈斯汀轉身,打了個響指,「秘書小姐,記得把我的霜淇淋帶上。」

  「好的,老闆。」

  餐桌頓時只剩滿莎一人,切開冷透了的松餅,她正要塞進嘴裡,背後卻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啪啪——啪啪——

  明明是很輕微的聲音,卻像震顫在她的心臟上,沒法不在意。

  滿莎眼神微冷,忍到對方離自己只剩半米,這才猛然動手。

  「哐當!」

  穿著黑西服的消瘦男人扭曲著臉,雙手被她按住,頭撞上桌發出一聲巨響。潔白的餐布皺起,落了塊滋滋冒油的牛排,一看就是才出鍋不久。

  滿莎餘光瞄到還在轉圈的不銹鋼託盤,立即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麼,遲疑地收回手,誠懇道:「抱歉。」

  她以前神經都沒有這麼敏感,滿莎皺了皺眉,視線對上男人的眼睛,卻收到驚懼的眼神。

  「你、你的臉……」

  滿莎彎腰,撿起光可鑒人的託盤,表情頓時一冷。

  ——她的左臉,有十個相連的烏黑圓環烙在上面。                        


☆、糖漿

  「你認為薩莎有暴力傾向?」

  賈斯汀聲音滿滿的敷衍,比起應付憂心忡忡的秘書,他更想用勺把海綿蛋糕面上那層糖漿刮乾淨。

  實際上,他也這麼做了。

  漢默工業辦公樓頂層幾乎與斯塔克一模一樣,中纖板的桌椅背後就是大型落地窗,外面那純淨的藍天,襯托得賈斯汀更像是在倫敦鄉下度假,而不是紐約繁華的皇后區。

  「老闆,別墅的人最輕都是手骨斷裂。」秘書踩著八釐米的紅高跟,把十來張傷殘鑒定和離職申請放到賈斯汀面前,語調不自覺帶上一絲狠意,「我們是不是該把她……」

  「秘書小姐。」

  賈斯汀終於把視線從蛋糕上移開,發言卻跟神經病似的跳得很遠,「你喜歡布丁派蛋糕嗎?」

  「不,甜食讓人發胖。」秘書頓了頓,見他不滿意這個答案,立即改口,「如果非要吃,我會選擇波士頓派。」

  賈斯汀對這個答案感到無趣,「但它們的區別,只是多了層巧克力糖漿,你不這樣認為嗎?」

  「也許吧。」秘書一愣。

  「秘書小姐。」賈斯汀舔過瓷勺邊緣,聲線發甜。他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極了,但被點名的那個人,卻隨著這聲音猛地站直身體。

  「是!」

  「薩莎她啊……」賈斯汀隨手拿起張鑒定表,折成小刀,緩緩插入坑坑窪窪的蛋糕底層,「才是會讓漢默更加美味的糖漿,至於其他的,垃圾落到地上也不可惜。」

  「所以,通通扔掉就好啦。」

  距離滿莎初到紐約那日,已經過去五天。

  現在對她來說,有兩個極為重要的問題,一是如何聯繫上滿謬今和獨眼。雖然她有不少小夥伴生活在喜馬拉雅山腳下,也有幾個能電話聯絡上,但她總不能拜託人家上山,去找那間沒特殊手段根本找不到的寺廟。

  更別提獨眼,那傢伙一激動,連山熊都能活撕掉。

  「哢嚓——」

  滿莎深深凝視著手裡的瓷杯,最後不得不承認,它上面的確又多了幾條裂紋。

  第二個大問題,她該怎麼控制自己突然出現的「異能」。那位「滿大人」不僅在她臉上烙下十戒標記,同時也賜予了那兩個反科學的能力。

  就像入侵細胞的病毒一樣,她只能被動接受改變,卻無法制止。

  標記平時都隱藏在皮膚底下,只有當她情緒激動或是想要使用時,才會浮現出來。十戒一出,她的戰鬥意識和力量立增數倍,以及最重要的——右手食指碰到的東西發熱,小指碰到的結霜。

  乍一聽很厲害,但……滿莎給自己打了打氣,再度呼喚十戒。不堪重荷的瓷杯抖起來,在她的注視下,緩緩裂成數塊。

  感覺不會再愛了。

  滿莎面無表情的收回手,決定以後都要小心開啟十戒標記。右手一冷一熱這麼搞,她估計會成為比電器殺手還要殘酷的存在。還有這別墅的員工好奇心太強,非得在她進入狀態時闖進來,受傷分明就是活該。

  但不管怎麼樣,標記對她來說就是一個警示。不管賈斯汀給她再優渥的生活,只要「滿大人」召喚,她就得滾回去。

  所以在為大學努力的同時,她還得提升武力值。

  「你想去上學?」

  賈斯汀難得過來一次,含著巧克力棒聽她說完,表示不是什麼難事,「紐約大學比較好進,如果你喜歡常青藤,我可以先給你搞一張旁聽證。」

  「我想自己考進去。」滿莎搖頭。

  「也行。」賈斯汀手往零食袋裡伸,「布法羅高中校服挺好看的,又是女校,不用七八年級的成績也能考。」

  「……我才小學六年級。」滿莎突然有點羞愧,但沒辦法,她之前在尼泊爾附近上學,連教學語言都不是中文,還要學梵語和英語,連跟上進度都有點吃力。

  「啪噠!」

  賈斯汀對自己的巧克力棒掉到地上渾然未覺,對她的話顯得非常吃驚,「那就是還沒讀初中,托尼像你這麼大,都考進麻省理工了!」

  誰又能告訴她,托尼是什麼鬼,童星嗎?

  滿莎按住額頭,迎上他「十二歲了還在小學是不是智商有問題」的懷疑目光,終於忍不住暴起青筋。

  她對漢默這個姓氏並沒有認同感,儘管知道它代表著僅次於斯塔克和奧斯本的家族企業,也沒具體關心過詳細資訊。在賈斯汀近乎狂熱的描述下,托尼·斯塔克四歲做出電路板,六歲做出發動機,十七歲以最優生畢業,現在是力壓漢默工業一頭的武器製造商的經歷,在她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而且刷太多了。

  如果好感度能資料化,滿分100,她對斯塔克起碼是-50。

  第二天一早,滿莎咬著草莓牛奶的吸管,出門正要晨跑,卻發現大門外停了輛黑色奧迪。

  賈斯汀按下車窗,招她進車。

  「走,送你上學。」賈斯汀揉亂外甥女深棕色的頭髮,這才往椅背一靠,撐著下巴,看向飛速倒退的窗外,

  說實話,滿莎認為賈斯汀和傳說中的霸道總裁完全不像。不僅如此,周身氣息總給人一種特別不靠譜的感覺。

  可那些保鏢、傭人都對他很恭敬,真是人不可貌相……滿莎走了會神,車開始緩慢減速,停在中心小學門口。

  「走吧。」

  賈斯汀先出去,在車門外沖她伸出右手,「來,薩莎。」

  滿莎看著那只手,猶豫了一下,見他依舊沒有收回的意思,只好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跟滿謬今不同,賈斯汀掌心是溫熱的,握住她時很輕,帶著一絲莫名的小心翼翼。滿莎被他牽著,路上也沒怎麼在意學校的風景,平安無波地到達班級門口。

  「我放學來接你。」

  「不用。」滿莎搖了搖頭,「我自己能回去。」

  畢竟又不是真的十二歲小姑娘,就算放在以前,她也不習慣依賴別人。

  「好吧。」

  賈斯汀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囑咐道:「放心玩,但要注意小奧斯本,他可不能殺。」

  ——漢默軍工業,竭力為用戶提供最貼心的體驗。

  滿莎不合時宜想起那句廣告,隨即一臉黑線,「我才不會殺人,還有,奧斯本?」

  那又是誰……

  「很好認的,只要是奧斯本就病得不輕。」賈斯汀無視前一句反駁,一邊整理她的衣領,一邊開玩笑似的繼續介紹,「普遍長了張縱欲過度的臉。」

  滿莎轉頭,透過教室的玻璃窗,看到那個氣質有些陰鬱的男孩。他金棕色的頭髮泛著柔光,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之下卻佈滿陰影,充斥著病態。

  兩人視線相交,隨即又漠然的錯開。

  多虧了這傢伙有一張好看的臉,滿莎想,否則自己肯定想揍他。

  美國的小學生涯讓滿莎很不適應,雖說數學課只需要掌握加減乘除,但其他科目,諸如藝術、課外活動,讓她感覺十分麻煩。

  上午在體育館學籃球,才剛熱完身,她正要從別人手裡搶球,十戒標誌就已經蠢蠢欲動。沒掌握的力量會傷到別人,沒辦法,她只好下場,跟那位據說身體不好的奧斯本一樣坐到休息區。

  這位擁有良好家境的小少爺似乎不太受歡迎,不過他始終低頭讀書,看起來也不怎麼在意同班的態度。

  滿莎有點在意賈斯汀的話,花了點時間,就從旁人那弄到不少情報。這位小少爺平時也有個如影隨形的好朋友,只是對方最近因為家庭原因,辦理了休學手續。

  比起滿莎因為十戒不得不和人保持距離,他反倒像是天生樂意如此,連頭髮絲都露出一種矜持的疏離。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默然忍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無涯的苦難,通過鬥爭把它們掃清,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高貴?」

  ——《哈姆雷特》

  一本書,從它的構思、背景、人物塑造、表達方式以及語文藝術,老師笑容滿臉地講著PPT,滿莎卻撐著下巴,半趴在紅漆木的圓桌上昏昏欲睡。

  她唯一的同桌奧斯本,此時正坐在靠牆的那面,用蒼白的手折著紙鶴。

  察覺到她的注視,對方先是抿住唇,露出明顯的不悅。但他似乎又覺得沒有在意陌生人的必要,將掌心還沒完成的紙鶴揉成一團,隨手扔進紙簍裡,他再度拿起那本厚度堪比牛津詞典的棕皮書。

  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真是夠了!

  滿莎回去後,賈斯汀打了個電話過來,聽她說完對上學的感想,立馬道:「覺得浪費時間就跳級吧,雖然肯定比不上托尼,但起碼能趕上正常人的水準。」

  「哢嚓!」

  捏著已經碎掉一部分的電話,滿莎聲音放輕,「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

  賈斯汀極為敏銳地回避掉雷區,看著郵箱裡的電子邀請函,他在桌上敲起輕快的節奏,「反正你也不想上學了,不如跟我去一個地方。」

  「我沒說不想上學……」

  滿莎回想一點也不愉快的今天,語氣一頓,果斷道:「什麼地方?」

  「托尼的狂歡派對。」

  聽到賈斯汀語氣裡明顯的尾音上揚,滿莎一默,又是托尼。

  托尼到底是誰?

  到了這個時候,她就特別懷念網路時代。即使美國上不了百度,穀歌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讓她弄清那個托尼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派對

  斯塔克的海景別墅,有山有水,一線臨海景觀正對觀賞台。滿莎從車上下來,迎著別墅那成片玻璃反射出來的光,眼睛不自覺眯起。

  「我猜……這家主人應該喜歡戴墨鏡耍帥?」

  賈斯汀挑了挑眉,「回答正確。」

  除非是個瞎子,要不成天待在這個地方,不帶墨鏡非瞎了不可。兩輩子都不曾接觸過頂級富豪生活的滿莎這樣想,再一抬眼,就看到今早才在電視廣告上露過臉的性感女星。

  說起來,狂歡派對……回想山腳那個支教老師痛斥資本主義腐朽墮落的場景,滿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過來,寶貝們。」托尼·斯塔克身穿條紋襯衫,紐扣沒系,摟住一個金髮碧眼的漂亮姑娘就往後走。

  泳池波光蕩漾,扶手和躺椅四處都是泳裝美女,浸濕的髮絲貼著肌膚滑落,勻稱而修長的腿尤其符合主流男性的喜好,幾乎要晃花人的眼睛。

  對賈斯汀來說,這個環境倒是如魚得水,他對滿莎說了句好好玩,轉眼就消失不見。

  滿地的雌性氣味,滿莎撿了杯飲料坐到邊緣,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來幹什麼。

  滿大人「送」她來紐約,應該是為了維護和漢默的合作關係。而斯塔克這個家族企業,從賈斯汀的態度上來看,應該擁有更厲害的實力。

  那個強迫症連她皺掉的衣領都要管,但跑來這個地方,居然也沒有半點不悅。

  這個情況值得探究,滿莎默默喝掉一整杯橙汁,低垂的眼睛從來賓身上掃過,打定主意要收集更多的資訊。人在什麼位置就該做什麼事,萬一滿大人找過來,她也不至於因為什麼也不知道而無法交差。

  越想越心累,滿莎抬手蓋住左臉,開啟十戒標記。

  強化後的視覺和聽覺,探查資訊來更加易如反掌,沒過多久,她就在另一邊找到賈斯汀並鎖定他。

  「……政府……合作……」

  他語速極快,然而對面那個男人卻絲毫沒放在心上,甚至還對懷裡的美人指了指自己,「來,甜心。」

  美人微微一笑,抬起他的下巴,直接給了一個火辣辣的舌吻。

  賈斯汀閉上嘴,側頭摸了摸鼻子。

  「謝謝,寶貝,下個月的封面女郎就是你了。」

  斯塔克調完情,就像這時才意識到還有第三個人,慢吞吞的開口道:「漢米,你怎麼還在這裡?」

  從他略帶不耐的語調來看,會說錯漢默這個姓氏,絕對是故意的。

  賈斯汀端著酒杯,笑容微僵。

  美人撲哧一聲又笑了,斯塔克頓時皺了皺眉,「不,寶貝,你這樣不好,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我這麼大方,快向哈默道歉。」

  已經是第二次叫錯了。

  斯塔克那樣子看起來一本正經,卻缺乏誠懇,像極了還沒長大的男孩惡作劇後的得意。

  「沒事。」賈斯汀咳嗽一聲,撈起手邊的奶油起司吃了起來,看起來有點尷尬。

  「你脾氣可真好,是個好人。當然,成功的總裁從來不會是一個好人,例如我。」

  斯塔克戴上墨鏡,遮掉眼裡的那份漫不經心,「所以你該明白,斯塔克從不和二流角色合作。也許你可以把武器賣到亞洲去,聽說他們對品質沒有那麼挑剔。」

  這人嘴賤得簡直讓人聽不下去。

  滿莎收回十戒標記,鬆開手,就看到賈斯汀笑著走向這個派對的其他人,臉上毫無鬱色。

  真是個可怕的傢伙,滿莎一旁聽著都有點生氣,賈斯汀卻非常冷靜,在斯塔克拒絕自己後又找其他人尋求合作機會。

  狂歡一直持續到夜晚,斯塔克喝得微醺,一左一右摟著兩個美女想要度過美好的夜晚。但當第三位美人提出轉移陣地繼續嗨時,他又興致勃勃的同意,並打電話通知秘書讓她邀請更多人。

  未成年人要按時睡覺,滿莎打了個哈欠,「我想回去了。」

  賈斯汀給了她一杯霜淇淋,「待會帶你回去。」

  言下之意,現在還不可以。滿莎看著這個荒山野嶺之中的海景房,周圍偏僻的甚至都沒有一個公交站。雖然跑回去也可以,但賈斯汀估計會不高興,目前她和這位舅舅還沒有發生衝突,這麼做有些不明智。

  對方又不是把自己養大的滿謬今,也不能太給人添麻煩,還是想辦法先賺點錢獨立為好。

  滿莎正思考該去做個體育特招生拿獎金還是找些臨時工,畢竟紐約她不怎麼熟,也沒管道去幹些高薪職業——比如為富豪做保鏢,她能和雪地野人搏鬥的力氣,對付一些普通人毫無壓力。

  不過還是那個問題,沒管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越來越不想和賈斯汀牽扯太多,儘管對方表現得很親熱,但本能卻讓她對這個人有些忌憚。

  別墅的車庫緩緩打開,一排跑車停在那,隨時準備載人。斯塔克家的車輛自動導航系統十分酷炫,滿莎眼巴巴看著那些美女坐著車呼嘯而過,再轉回來盯著自家滿臉樸實的司機。

  差距簡直明顯。

  賈斯汀撕開巧克力包裝袋,笑眯眯的說道:「走吧,千萬不要遲到。」

  新的派對,激烈的音樂,濃郁的香水,以及荷爾蒙的氣味。

  滿莎坐在沙發組的最邊上,和奧斯丁打過招呼後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捧著玻璃杯開始走神。左手旁一男一女正在低聲說話,聊到這場派對的主人時,聲音又不自覺放得更低。

  「他就是個花花公子。」

  「斯坦執行長太小心了,斯塔克跟他父親完全不一樣。」

  滿莎被那聲音吵得心煩,放下玻璃杯,起身要走。這兩個人就像才發現她在這一樣,女人強扯了扯嘴角,跟上來試探性的問道:「小妹妹……」

  「有事嗎?」滿莎回頭。

  「你真可愛。」女人抬手,深紫色的指甲碰觸到她的臉,帶著一絲微不可聞的惡意,「誰家的孩子呀?」

  「請放開我。」

  滿莎握住女人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就收穫到對方的尖叫。她那捂著手慘白的表情,立馬引起了周圍的注意。

  滿莎歎了口氣,道:「抱歉。」

  明明是在很吵鬧的派對裡,她卻覺得有些冷了。這裡不是喜馬拉雅山,這人對自己有敵意,卻不能像同野獸廝殺那樣處理。

  手指動了動,滿莎斂去深沉的眸色。剛才她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將這個女人的手扭斷,奪去性命也輕而易舉。

  等等!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滿莎晃了晃頭,也不想面對其他人異樣的目光,走出房間去呼吸新鮮空氣。這個地方十分大,斯塔克包下了整層樓,隔著透明的玻璃牆,可以看到下一層空中花園的景觀。

  滿莎正盯著底下發呆,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人盯住。視線一動,在那被花藤半遮半掩的花園餐廳裡,那個才和她同班一天的奧斯本正看了過來。

  他對面坐著另一個氣質迥異的男孩,比起奧斯本的陰鬱,他幾乎要被襯托成了一個小太陽。

  這打量太過明顯,導致滿莎又被奧斯本瞪了一眼。

  好吧,她打擾他們約會了。滿莎沖底下的人招了招手,隨即轉身離開。

  「哈利,你在看什麼?」

  彼特·派克抬頭,想尋找好友異常的原因,卻半天也沒找到。

  「沒什麼,繼續剛才的話題吧。」奧斯本雙手合十,他的指尖因為緊繃而顯得更加蒼白,面色卻很平靜,「我要轉學了。」

  滿莎剛才就察覺到,除了奧斯本,還有一個人在觀察自己。繞過幾次回廊都沒甩開對方,她腳步一頓,直接轉進廁所。

  如她所料,對方也跟了進來。

  天使雕像的水池旁,滿莎盯著眼前這個身穿黑色皮衣,氣質冷硬的女人,問道:「你想幹什麼?」

  「送東西。」

  女人解開脖子上的鏤空金球項鍊,提著銀鏈在滿莎面前晃了晃,似乎是想要交過來。

  但在下一刻,她就抬腳踢向滿莎小腹。

  那動作之快,力道之大,從劇烈的破風聲就能聽出來。

  「砰!」

  滿莎左臉一瞬間浮現出十戒標記,右手抓住那只腳,她腰身一扭,直接將攻擊者砸向地面。

  女人發出悶哼,滿莎強壓住她的手一扭,在聽到明顯的骨裂聲後,才將銀鏈拽進自己手裡。

  金球接觸到她的一瞬間,表層解體,將裡面藏著的皮卷露了出來。滿莎單手把它扯出來,一看,裡面似乎記錄的是一個位址。

  「解釋。」

  「那位大人的吩咐。」女人急促喘著氣,因為滿莎右手還按在她的皮膚上,因此不得不繼續忍受又冷又熱的酷刑折磨,「通過考驗,您就可以去那個地方。」

  「去那幹什麼?」滿莎鬆開手,換成用腳踩住她。

  女人並未對此領情,而是略帶狂熱的盯住她的左臉,然後撩開自己的皮衣領口,露出胸前的黑色十環,「繼承您應有的權力。」

  是十戒幫的人。

  意識到這點,滿莎見再也問不出什麼,便把那女人扔在廁所。她正打算回去找賈斯汀,就遇到了看起來又在不高興的奧斯本。

  對方鬆開墨色斑點領帶,從緊皺的眉頭來看,明顯和朋友有了分歧。

  「那是什麼,紋身?」奧斯本抬了抬下巴,淡薄的唇色因為抿住而多了一分血色。

  滿莎側頭,從廁所門口的鏡子上,她看到了還未徹底淡去的印記。隨口敷衍了兩句,她轉身離開,完全不知道奧斯本盯著她背影而逐漸帶上探究的眼睛。

  很顯然,他可不相信那只是紋身。

  在被父親強制壓往寄宿學校,被迫要和一起長大的好友分離後,他現在對一切脫離常規,有可能幫助自己獲得權力的意外充滿了興趣。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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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

  第四章

  眼下才剛跨入二十一世紀,滿莎對照紙條,來到紐約皇后區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紅磚爬滿青苔的五層公寓,在它的周圍,都是些年久失修的廢樓。路上的下水道井蓋被人挪開了一小半,旁邊用中文寫著[請勿靠近]的警示牌。

  「離開。」

  坐在公寓樓道上的光頭男人頭也不抬,滿莎眼眸微縮,看著他慢悠悠擦了根火柴,連同點煙那點白氣,無一不在展示那份漫不經心。

  「那可不行。」滿莎輕聲,左手攥成拳,抬腳往他那邊走去。

  「好吧,孩子。」

  男人叼著煙,終於看向了滿莎。他的五官比起亞洲人更為深邃,眉眼那極致的黑卻也和歐美不同,充斥著一種草原猛獸才有的野性,「你找誰?不,應該說——」

  銳利的眼睛鎖定滿莎的左臉,他攤開手,右手無名指上的紅金剛石戒朝下,露出滿是厚繭的掌心上那十戒標記。

  「你是誰?薩莎·漢默。」男人拖長聲調,打量滿莎那身專賣店才有的牌子貨,露出一個略帶挑刺的諷笑,「還是莎·滿?」

  滿莎對此的答案,只有猛地抬手,接住他擲來的火柴盒,並將之灼燒成灰。陰冷的紅焰爬滿她的右臂,也許是火柴盒有蹊蹺,又或許是別的原因,十戒標記賦予她的力量突然增強了數倍。

  「進來吧,[太子]。」

  男人站起來,這時滿莎才注意到,他黑色風衣底下那頗具民族風的流蘇下擺,「不管你是禿毛雞還是海東青,時間到了總會知道。」

  滿莎跟在他身後,踏著薄鐵片鑲成的樓道,一路觀察對方很有些功夫底子的走路姿勢,半響才問道:「我需要幹什麼?」

  「有批人才從阿富汗送過來,如果你有本事,那他們就是你的。對了,忘記自我介紹。我是首領的十戒之一,代號紅。」紅掐住快燒完的煙頭,絲毫不在意火星帶來的那點熱度,反而因此咧開嘴,露出一個惡劣的笑來,「如果不行,我也不介意給你收屍。」

  滿莎腳步未停,只是找准問題道:「這麼說,可以殺人咯?」

  「當然。」

  紅先一步拉開五樓鏽跡斑斑的鐵門,再回頭時,側身讓她看到空曠的搏擊場和鐵絲網,「美國員警可管不到黑戶頭上。」

  滿莎越過他,對上裡面一雙雙探究的眼睛。劣質煙草和汗液混雜,不少男人打著赤膊,單看就覺得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他們聽得懂英語嗎?」

  紅聳了聳肩,「誰知道。」

  「那麻煩你翻譯一下。」滿莎脫掉賈斯汀給她選的白色披肩,按著脖子轉了一圈,權當熱身,「告訴他們,不服我的一起上。」

  反正她這段時間也憋得非常不爽,再不動下手,整個人都要變態了。滿莎環視在場所有人,正如山裡的狩獵前奏,將好的對手挑出來。因為滿謬今是個標準素食主義者,她一想吃肉只能自己動手,不管再兇惡的猛獸,到了最後全成為她的盤中餐。

  被滿莎掃過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那眼神實在有些滲人,滿莎一脫掉礙事的衣物,整個人氣勢都變了。宛如山林最頂尖的獵食者,所見一切皆是獵物,這種根本沒把其他人當成同類的態度,讓周圍人一時間躑躅不前。

  「不來嗎?」滿莎輕笑,「那我上拉。」

  砰!

  折斷獵物的手!

  磅!

  踩裂獵物的腿!

  滿莎笑了笑,一拳揍上左手第三個獵物的臉龐,指節那細微的疼痛,根本比不上感知到對方牙齒斷掉的爽快。

  兩分鐘後,她周圍躺滿了人,還在持續的拳拳到肉聲簡直聽得讓人牙酸。滿莎用膝蓋壓住一個人的腰,正要讓他徹底失去防抗,猛地頭一歪,她避開身後的拳頭,空出的左手一抓,直接將偷襲者生生砸上面前的地面。

  更不幸的是,滿地都是被滿莎打下來的血跡和牙齒,硬是在那人臉上壓出極深的痕跡。

  「哢嚓!」

  滿莎踩著對方脫臼的肩膀,心中的暴虐釋放的一乾二淨,偏頭看向幾乎快退到牆壁上的其他人,心情頗好的問道:「還有誰要來嗎?」

  紅夾著第五根煙,嗤笑了聲,道:「他們都是你的了。」

  「那麼,第一件事。」

  滿莎把底下那人脫臼的部位扳了回去,拍了拍那張滿是血的臉,認真的說道:「你們都去上語言培訓班吧。」

  紅的煙啪噠一聲掉到地上,他顧不得撿,而是一臉你特麼在說什麼的表情。滿莎盯著這個不知道什麼是「知識改變命運」的幫派份子,歎了口氣,毫不掩飾自己的憂慮。

  聽完她的解釋,紅皺眉:「首領來自蒙古。」

  「所以?」

  「成吉思汗當年憑騎兵征服了歐洲。」紅彎下腰,扼住滿莎踩住的那人喉嚨,慢慢收緊,「身為他的後代,你要記住,掌控士兵可不是靠施恩。」

  不顧手底下那人的掙扎,他就那麼盯著滿莎,笑道:「看,就像這樣,對死亡的恐懼,對強者的恐懼,對你的恐懼,才是讓他們不敢背叛的根本。」

  「放開他。」滿莎攥住紅的手腕,冷聲道。

  「怎麼,想求情嗎?」紅一揚眉,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憑空燃燒,幽冷的紅焰看起來頗具威脅性,「[太子],你簡直和首領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這句或許能打擊到滿謬今,但對她沒用。

  「放手,別讓我說第二次。」

  滿莎泛冷的目光直直對上紅,十戒標記浮出,右臂的火焰蓄勢待發,「既然他們現在是我的,那麼能夠決定他們生死的人只有我。」

  兩股火焰交匯而過,熱浪沸騰,連房間輪廓在視線中也扭曲起來。

  「好吧。」紅鬆手,紅焰隨之而消,「既然如此,期待你帶他們做出好成績。」

  十戒幫給了滿莎一批阿富汗籍的黑戶,雖然英語技能需要重修,其實他們個個都是職業傭兵級的高手。除此之外,十戒幫礙於神盾局這種特殊部門的存在,在紐約重點只是發展線人,直到滿謬今決定將妹妹放出來。

  像滿莎這樣的富豪家庭出身,哪怕做點出格的事情,看在漢默工業和上一輩留在政界的人脈的份上,特工和FBI也調查不到她頭上(超級英雄的頭都還在冰凍中)。

  於是——

  滿莎得到一張地圖,從皇后區到曼哈頓,全在十戒幫給出的狩獵範圍。咬著筆帽,她在圖上劃著紅圈,正思考該從哪個點開始,漢默別墅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你好?」

  奧斯本當著父親的面,用一副熟稔的口氣接話,餘光看著對方那毫不在意的態度,頓時諷刺的勾了勾嘴角,這才對電話那頭繼續道:「我們約個時間見一面吧。」

  滿莎聽到愣了一下,如果沒記錯,她和這位小少爺並沒有多少交情。

  「相信我,滿小姐,你一定不會後悔。」

  奧斯本的聲音帶著一絲親昵,恍若和最親密的人低語,強調她的姓氏時,被那份曖昧而刻意變得含糊不清。

  滿莎皺起眉,最後點頭同意。

  因為她在學校的自我介紹,是「薩莎·漢默」,而不是「莎·滿」。不管奧斯本想要幹什麼,能調查到別墅電話,也算能力不錯。

  無論如何,在十戒幫的任務中,她還需要一個孰知各種規則的「本地人」。

  哈利·奧斯本掛掉電話,他的父親放下手中的檔,看了他一眼,道:「我還以為你只有彼特一個朋友。」

  「那怎麼可能。」

  哈利撕下秘書送來的那張寫了電話號碼的打印紙,因為這次靠父親才辦成事,他回答難得多了分耐心,「以後去新的學校,朋友這種東西肯定會越來越多。」

  「那就好,不過彼特那邊——」

  「我知道。」

  哈利打斷,「他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好了,請允許我現在離開。」

  「恩,下次要找我,記得先找秘書預約。」父親把注意力重新轉到檔上,語氣冷淡,「再闖進辦公室,就算你姓奧斯本,保安也有權力把你趕出去。」

  「我知道了。」

  哈利轉身,原本帶笑的臉瞬間陰沉下去。

  半年之後,那位購置別墅的秘書小姐如果再來,一定會非常驚訝。別墅二樓除了書房,其餘房間全部被滿莎打通,各式各樣的鍛煉器材一件件送進來,最後成為她和手下共有的訓練場地。

  賈斯汀來過兩次,因為見不得那些傭兵身上的腱子肉,又礙于滿大人的威勢不好說什麼,來看她的次數便逐漸減少。

  滿莎對此倒甘之若飴,因為有些東西,也不適合讓他看見。

  「當然沒問題,待會見,哈利。」

  扣上電話機,滿莎靠著書房的沙發椅背,雙手合十,笑著盯住腳邊那個被綁住的男人,「聽到了吧,我趕時間,一分鐘給你解釋。」

  「老。老大。」男人抬起來,被揍得青紫交加的臉試圖擠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

  「56秒。」

  男人垂死掙扎,「我真是被冤枉的。」

  「砰!」

  「都說了我趕時間。」滿莎隨手把槍扔回茶几底下,對門邊站崗的手下吩咐道:「如果還有人敢賣白.粉,直接處理掉,下次別拿來煩我。」

  「是。」

  「對了。」滿莎對著鏡子理了理襯衣褶皺,起身欲走,又突然開口,「上次說到妓.女的五險一金制度,方案整理好了給我拿過來。」

  「……是。」

  聽出對方的遲疑,滿莎挑了挑眉,「覺得我腦子有病?」

  「沒有!」

  滿莎笑了聲,也懶得跟他解釋這些性工作者的影響力有多大,而是上車示意司機前往老地方。

  復古風的霜淇淋店面,門外正停了一輛黑色邁巴赫。看到車,滿莎就知道,某人已經到了。

  「下一步該把人洗到明面上。」哈利雙手搭著他的下巴,那矜持的笑,在滿莎看來總有股邪氣,「畢竟黃賭毒全都沒沾,難度並不高。」

  滿莎咬著自己那杯草莓奶茶的吸管,誇讚道:「我就喜歡你的自信。」

  一個父親尚在的富家子,如果當初不是他主動找上自己,如果不是這份自信,他們之間也不會締結這份特殊的關係。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滿莎一口吸幹奶茶,臨走前留下讓合作者心滿意足的話,「那家製藥公司很快就會有麻煩。」

  然後,奧斯本企業很快又會多一個甩不掉的爛攤子。

  哈利盯著玻璃,直到看到滿莎上車,他才收回視線。迎著店內的暖光,他蒼白的臉色,卻比兩人初識時還要糟糕。


☆、理由

  滿莎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咬著草莓味的棒棒糖,順帶分神聽著手下的報告。

  「這麼說,還有七個不肯在這邊重新組成家庭。」滿莎拿遙控器換了個頻道,廣告正在放送,齊耳碎發的女星正側頭微笑。從她最近的出鏡率來看,這位豔星算是徹底紅了。

  從那群妓.女中脫穎而出,這個會抓住機會的女人真的很不錯。

  「是。」

  「那就讓女孩們放棄好了。」滿莎咬碎糖塊——她喜愛甜食的程度已經越發像賈斯汀靠攏,「提高對他們的監視等級,如果出現異常,直接殺掉。」

  她在皇后區搶到地盤後,不僅開始遏制毒品販賣(大.麻也在收縮銷售網路),還改善了手下特殊職業者的福利待遇。起初,很多人都無法理解。但正是因為她嚴苛的管制,十戒幫送來的那批傭兵才沒被紐約黑.幫同化,不僅保持住了高人一等的戰鬥力,大部分人還和姑娘們建立了長期關係。

  金錢、美色、權力,這些誘惑猶如透明的蛛網,讓他們在掙扎中沉淪。比起後來招收的週邊小弟,這批傭兵才是滿莎在紐約立足的砝碼,比起紅對手下的恐懼掌控,她更樂意使用陽謀,讓他們心甘情願為自己所用。

  新的一年到來,漢默工業在軍工市場上佔據的份額再度被斯塔克搶去大半,其下兩個子公司被吞併後,生產的槍械轉眼就冠上新的姓氏。賈斯汀面上沒表現得很在意,但一口氣連吃三個酷聖石的奶油霜淇淋後,就把兩家公司的暗線交給外甥女,暗示她想怎麼玩都可以。

  對此,滿莎跟哈利這個奧斯本家的小少爺一合計,直接把冠上斯塔克名號的武器倒賣到戰區。賺到的差價投進好萊塢,他們開了家小製作公司,又買了些不賺不賠的影片,借著開拓DVD出租市場的藉口,順利把勢力範圍擴散向全美。

  (捧紅了幾個明星倒是意外之喜)

  不管如何,從今年初起,十戒幫對滿莎的關注再度提高。不說資源大方面輸出,東歐和亞洲那幾個十戒幹部來紐約時,對她不再敷衍,說話態度也謹慎了不少。

  可滿莎還是不高興!

  不知是因為十戒幫,亦或是那位滿大人,賈斯汀作為她的監護人,一直拒絕她回中國的申請。而滿謬今在喜馬拉雅山的隱居之地,她又不能放心告知別人。更讓人頭疼的是另一位夥伴——獨眼,雪怪向來不喜人類,行蹤比她哥還難掌握。

  一時間,滿莎也沒有方法能聯繫上他們。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繼續擴張勢力,直到成為紅那樣的高級幹部,大概才有權力決定自己的去留。

  「所以,你浪費這麼多時間只是在想這些?」

  哈利·奧斯本應邀而來,隨手將解開的西裝外套遞給滿莎左手邊的紋身大漢,坦然坐到另一側,還不忘沖對方矜持的抬了抬下巴,「出去時請把門關上,謝謝。」

  這毫不作偽的自然態度,簡直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身穿工字背心的大漢冷眼盯住他,面無表情。滿莎身邊跟著的人隨時都在換,他們一般待個幾星期,就會被她放出去當個小頭目。

  換句話說,就是目前銀行存款絕對不會超過500美元的黑幫潛力股。大漢動作僵硬的搭著那一看就是定制的手工西服,繃緊的手臂肌肉卻足以見證其有多麼的不爽及……緊張。

  滿莎撥開下一顆棒棒糖的包裝紙,頭也不抬的給出指示,「聽他的。」

  「是。」

  隨著背後門合攏的聲音,滿莎看向合作夥伴——無視他對自己懶散坐姿的不滿,問道:「那你有什麼好主意?」

  「很簡單。」

  奧斯本傾身,撿起滿莎扔在茶几上皺巴巴的糖紙,耐心將之撫平後,淺淡的嘴角才慢慢上彎,「就看你想不想。」

  滿莎撐著下巴望向他,糖塊在嘴裡咬得嘎嘣作響。

  這個年紀的男孩一天一個樣,明明只是一段時間沒見,這傢伙就跟生物課發的那顆豆芽似的,發瘋一樣的長高。她感覺脖子都仰得有點酸了,這才收回視線,不去看這個明顯已經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人。

  滿莎嘴巴一抿,道:「說說看。」

  「索科維亞正在打仗,從那登上走私船,走地中海的水路根本查不到你要去哪。」奧斯本視線都黏在那只他正折的紙鶴上,聲音顯得頗為漫不經心,就像正慫恿滿莎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只是去東歐散散心,誰都沒有理由阻止你。」

  滿莎有些心動,咬了咬還殘留著甜味的塑膠棒,道:「賈斯汀可不需要理由。」

  「我們可以把‘業務’發展到索科維亞去。」

  一隻展翼欲飛的紙鶴完成,奧斯本垂頭,金棕色的劉海綴著暗光,輕輕拂過他青黑的眼部。明明那嘴角在往上勾,卻一點笑意也沒映入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只要你需要。」

  感謝托尼·斯塔克,只要是關於他的事,賈斯汀從來就沒有原則。別說是去倒賣斯塔克的武器,滿莎相信,就算表示要去炸掉斯塔克總部,她舅舅都會笑眯眯的鼓勵她上。

  「哦,親愛的。」滿莎聲音帶著刻意討好的甜味,「你簡直就是我的天使。」

  「天使——番尼(墮天使之一,象徵對權威的反抗)嗎?」奧斯本低聲接上話,握緊手,將折好的紙鶴揉成一團。

  滿莎心裡抽了抽,「……那是誰?」

  「好吧,親愛的滿小姐。」奧斯本抬頭瞥了她一眼,學著她剛才的語氣,聲音帶著微微的嘲弄,「你又再次提醒了我,這裡有一個無信仰者。」

  」所以?「滿莎挑了挑眉。

  奧斯本嘴角有了點起伏,哂道:「為了讓公司還能合理避稅,請務必不要再暴露這一點。」

  「當然。」

  滿莎拖長聲調,又盯了他好一會,可惜那張總被人誤會成縱欲過度的富家公子的臉,卻不能讓人讀出太多真實資訊。比起一年前的稚嫩,現在的奧斯本只要願意,誰都無法掀開他那層面具。

  放棄深究這傢伙到底累不累的想法,滿莎聳了聳肩,「不過要知道,我只在你面前才這樣。」

  在合作愉快的盟友面前,放肆一點也無傷大礙。更何況她對美國實在沒什麼歸屬感,儘管幾乎全部身家都被對方知曉,她也根本不怕對方翻臉。十戒幫給予的力量,如果沒有奧斯本,也不可能發展的那麼迅速。

  如果沒有他,很多髒事她都無法下定決心去做。

  哪怕現在把勢力做大了又怎麼樣,她又不像奧斯本還想對父親證明自己。親爹給她臉上印了個標記,舅舅又是個軍火販子,親哥還整天宣傳封建迷信,唯一一個童年好友還是非人類。

  人生艱難,及時行樂。

  所以儘管知道奧斯本背著自己,私底下和十戒幫有聯繫,也完全不妨礙她繼續同對方合作愉快。

  這話裡的信任說得太理所當然,奧斯本摩挲著邊緣已經破損的紙鶴,目光猛地銳利了一瞬。起身把它放回茶几,他視線又在上面流連了一圈,才輕聲道:「我下午一點的會議,該走了。」

  「走好不送。」滿莎撕開第三支棒棒糖的包裝,回應的很是敷衍。

  「……少吃點。」奧斯本轉過頭,俯視她那淩亂的發頂,居高臨下的拉住一手好仇恨,「嘴甜成這樣,去東歐可沒有我幫你聯繫好牙醫。」

  聽到這個詛咒,滿莎拿著糖的手抖了抖,隨即橫了他一眼,「去死。」

  「放心,肯定要先給你墓碑放上花再死。」奧斯本笑容更甚。

  「再見,友盡!」

  「好吧,為了挽回我們的友誼。」

  滿莎的怒氣一看就已經達到臨界值,奧斯本遺憾的走到門邊,毫無誠意的繼續道:「回頭我送你一份大禮。」

  ——作為嘴甜的回禮。

  地中海東部,毗鄰義大利,索科維亞正陷於戰亂。

  雷鳴般的震動響徹天空,被濃灰覆蓋的大樓間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自由軍和政府軍的交火聲。滿莎窩在裝甲車的後座,耳機歪歪扭扭戴著,隨身聽裡正在迴圈激烈的搖滾樂,倒是和外面的場景十分融洽。

  因為是第一次和這邊做「生意」,總需要對方先驗驗貨。正好滿莎還需要人幫自己聯絡地頭蛇,便耐心又等了些時間,直到今天。

  「轟轟!轟——」

  又一幢小樓被炮彈炸垮,滿莎聽著歌,指尖在膝蓋上自娛自樂敲著。無數褐色的粉塵撞上車窗,車身受到衝擊,跟著她的節奏開始抖動。

  戰爭,死亡,新生。

  她仿佛能看到,那些哀嚎的冤魂是如何掙扎著升空,然後再入輪回。她本以為自己起碼會感到難過,下意識摸上左臉,情緒就像被潑了一盆冰水,頓時覺得無趣。

  沒有自己還會有別人,與其在這無病呻.吟,還不如早點爬上高位,讓那些武器商破產來得現實。滿大人通過十戒幫,只用了兩年不到,就教會了她這個道理。

  只要有人類,就不會有真正的和平。

  一顆啞彈從廢墟高處滾下來,骨碌碌又轉了兩圈,最後停在一對雙胞胎伸手可觸的位置。

  在左邊穿著鋼筋的混凝土堆裡,還壓著他們養父母的殘肢。雙胞胎的哥哥摟緊妹妹,同時也跟著放輕呼吸,死死盯住眼前這個隨時可能奪走自己生命的殺手。

  在那上面,印著製造商的名字。

  ——斯塔克。                        


☆、殺戮

  硝煙味的天空猶在震動,仿佛無數雷霆巨獸正沖地面怒吼,那顆啞彈卻很沉默,就那樣靜靜的、對雙胞胎的恐懼沉默不語。

  戰火紛飛的索科維亞,在這裡卻像按下了暫停鍵。

  啞彈外皮滾了層灰,但石榴紅色的標準印刷體卻比鮮血更能刺痛人的眼睛。與這位殺手咫尺之隔的雙胞胎,竭力屏住呼吸,直到壓抑不住,才緩慢而絕望的輕輕呼氣,渾身僵硬得連小指都快成了石像。

  斯塔克,斯塔克,斯塔克……

  他們握緊彼此的手,索科維亞正中心的教堂尖頂反射著晝夜交替的光,在兩雙相似的眼睛染上狠意。直到政府軍勝出,惡魔之名已經在他們顫抖的舌尖,被默念了兩天兩夜。

  「示威遊.行?」

  滿莎取下頭戴式耳機,沖脖子纏了圈金鏈,高鼻深目的男人挑了挑眉,道:「這麼說,上船的事又要延後幾天。」

  「不,放心。」男人笑了笑,從那有些不齊的齒縫裡,溢出對那群可憐人的輕蔑,「在這方面我有經驗。」

  索科維亞還沒從戰爭中緩過精神,碎磚塊和鋼筋肆意的橫躺在路邊,被裝甲車成群結隊的輾壓過去。

  「磅!」

  小石子從防彈玻璃上彈開,滿莎側頭,看到有一個激動擲物的示威者被政府軍拖了下去。然而這並沒有起到震懾作用,越來越多的人在往前擠,身穿統一迷彩服的政府軍和他們一比,簡直就像層單薄的印度飛餅。

  看到這一幕,滿莎下意識摸向大腿槍套,「真的沒問題嗎?」

  她雖然聽不懂本地話,但光從表情,就看得出人群的憤怒。為了這次行程的隱藏目的,她根本沒帶紅送的那些傭兵,身邊兩個新人與其說是戰鬥力,還不如說是為了撐場面,不讓購貨方小瞧的擺設。

  同行的金鏈男人哼了聲,將她的反應收進眼底,下一秒就拿起黑色方形對講機,聲音帶著惱怒:「預備!」

  就在他開口一瞬間,滿莎注意到那三個高舉十字架走出人群的人,急道:「不,等等——」

  來不及了!

  政府軍齊齊拉開槍的保險栓——

  身披肅穆黑袍的神職人員就站在那裡,置身於軍方和示威者之間,試圖阻止局勢惡化。哪怕正對黑漆漆的槍口,他們的表情一如禮拜儀式時的仁慈悲憫,只要注視這些虔誠聖徒的眼睛,躁動的靈魂似乎也能慢慢平靜下來。

  受到他們的感染,不少示威者無聲的退後,低垂頭,畫下十字聖號。

  然而——金鏈男人臉上浮現出不屑的笑,「動手。」

  「砰!」

  第一槍打得很准,三位神職者中為首的那位長者,胸前慢慢浸出血跡。

  但黑色衣料很好的掩蓋了這一點,長者並沒有低頭,沒有去看自己的傷口,而是用一種無聲而又渴求的眼神環視眼前的信徒們,嘴唇動了動,用沙啞的聲音溫和道:「上帝說……不要近前來,當把你腳上的鞋脫下來,因為你所站之地是聖地。」

  這源自《聖經-出離之書》的教諭,更多的他卻來不及說。

  ——我必伸手,在埃及中間施行我一切的奇事、攻擊那地,然後他才容你們去。

  ——我必叫你們在埃及人眼前蒙恩,你們去的時候,就不至於空手而去。

  願大家醒來,已在樂園的地球上。長者含笑,瞳孔慢慢渙散,猝然倒地。

  人群發出更加痛苦的尖叫!

  「砰!砰!砰!砰!砰!」

  面對擁有斯塔克最新熱武器的政府軍,示威者哪怕再多,也不過是一群待宰的可憐羔羊。年輕的神職者迷茫的背起老師,在槍聲彈雨中茫然的跟上人流,時不時回頭,卻無法從一大片亂糟糟的人頭中,找到另一個保護聖物的同伴。

  此起彼伏的聲潮簡直突破了人類聲帶的極限,恍若幼獸臨死前不甘的淒厲悲鳴,讓直面這一切的滿莎不舒服極了。

  在這之前,充其量她也不過是一個定期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就算是殺人,她也是先確定對方有罪,好好滿足了自己那份微不足道的道德感後,就一槍斃命。

  而不是像這樣,以玩弄同類為樂。

  「我說過,很快的。」金鏈男人沖右手食指吹了口氣,臉上露出惡劣的笑來。明明人群已經被驅散,他卻下令讓手下繼續開槍,根本不在意弱者的討饒。

  這樣傢伙,真討厭啊。

  就算是生意夥伴,也只是最近發展來的,失去的話,奧斯本應該也不會生氣。

  「怎麼樣,比你男人強吧。」男人湊過來,眼神因為剛才的屠殺而帶上怪異的欲望,越發急促的呼吸帶著嗆人的煙味,「要不要跟我……」

  「抱歉,我打個電話。」

  滿莎猛地抓住他快碰上自己臉的手,接著面無表情的撥通紅的號碼,用中文飛快的說道:「[我想問一下,十戒幫離索科維亞最近的勢力有多遠?]」

  「[這我可不清楚。]」紅坐在寬敞的烏紋木椅上,低頭拿白綢擦著紅石戒面,一旁替他拿電話的手下動也不敢動,毛扁帽下的額頭不住淌著汗珠,「[怎麼,有事?]」

  「[有,我想殺一個人。]」

  滿莎盯著窗外的狼藉,哪怕金鏈男人正坐在她面前,語氣也輕柔地不帶一絲殺意,「[現在,立刻,馬上。]」

  「[那就殺吧。]」

  紅托起戒指,對著陰暗室內唯一的燈光細細欣賞著,非常敷衍的應道:「[五個小時,我讓他們來接你。]」

  「[謝了。]」

  「[我的榮幸。]」紅嗤笑了聲,對著掛斷的電話那頭,懶洋洋的補上一句,「[太子。]」

  「[比起滿謬今,果然還是你更像他。]」

  紅把戒指戴回右手無名指,又強迫症似的轉了轉它的位置,這才看向還舉著電話的手下,用阿富汗語冷淡的吩咐道:「告訴伊森,救下斯塔克。」

  「可、可炮彈碎片就在心臟……」

  「哦,那再告訴他。」紅冷笑,「做不到就去死。」

  「你該慶倖,這麼簡單就能去死。」

  滿莎甩開男人的屍體,對回頭的駕駛座士兵做了個噤聲手勢,十戒標記明晃晃的浮現在臉上。右手食指往鎖死的玻璃窗上一劃,高溫異能發動,立馬灼出一個大圓。她再用腳猛踹,窗子直接飛了出去。

  「祝你好運。」滿莎跟著往外跳,「再見。」

  就算有點異能,按網遊的說法,她也只是個攻高防低的小脆皮。護住頭部,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側翻滾了好幾圈,她也顧不得火辣辣疼了一片的後背,爬起來就往大道旁的巷子沖去。

  開玩笑,後面可是有三十多輛裝甲車。一旦金鏈那輛專車停下來,傻子也知道出事了。在此之前,她最起碼要找到一個躲避掃射的掩體。

  身後已經傳來隱隱約約的驚呼,滿莎面色頓沉,放棄最開始瞄準的有大量堆砌物的巷口,直接翻進身旁一個窗戶被砸爛的土樓裡。

  「人跑了,在那邊!」

  呼——滿莎縮在牆角,揉了揉肩膀,慢慢往另一旁的門挪動。外邊持續著激烈的腳步聲,她甚至還聽到金屬砸在皮肉上的悶響,接著又有人趁亂放了兩槍。

  嘖,滿莎拿手機看了下時間,距離和紅的約定還有四個多小時。

  在這之前,她需要找到幾個本地人。

  畢竟她殺了掌權者,又會給這個地方造成混亂。作為手癢的贖罪禮物,在離開之前,必須找一個靠譜的人來穩定大局。或者說,把奧斯本的聯繫方式給他。

  偉大領袖的那句話,連她鄉下的語文老師都知道——「槍桿子裡出政權。」

  不外乎如此。

  時間緊迫。

  松開槍套,右手勾住扳機,滿莎貼在門上聽了會動靜,確定安全才輕輕推開一條小縫,警惕地向外看去。

  由於先前的戰亂,相連屋子的情況也說不上好。炸歪的懸樑倚著牆,沙發到五步外的長桌,四處都是指頭大小的木屑。滿莎視線在這之間移了一圈,最終停在地板上,瞳孔不自覺縮了縮。

  看來,她並不是第一個訪客。

  鋪滿黃屑粉末的地磚上,印著的腳印間距並不均勻。最少有兩個人,而且步伐很亂,不是精疲力盡就是受了傷。

  滿莎沒鬆開手上的槍,用腳把門徹底推開,慢慢走了進去。

  長桌上只剩一個撒湯的大空碗,其他木質餐具邊緣有些灰,底部卻很乾淨,應該曾有食物放在裡面。滿莎側頭,又找到周圍幾處明顯的翻找痕跡,很明顯,前一任到訪者對所求之物的位置並不熟悉,應該也非這間屋子的主人。

  總結下來,人少,沒受過專業訓練,更重要的是,戰鬥力並不高。

  很好,正是她想找的目標。

  「皮特洛,清醒一點。」

  旺達費勁抓住雙胞胎哥哥的手,把中了流彈的他拖進室外樓梯下的陰影裡,這才脫力坐到地上,握緊對方的手,語氣近乎嗚咽,「求求你,清醒一點,清醒一點,不要離開我!」

  皮特洛緊閉的眼皮動了動,在旺達希冀的注視下,卻依舊沒睜開。與此相反,他那乾涸的唇皮卻漸漸變成恐怖的白色。

  「不,不,求你……」

  就像即將掙脫的風箏,雙胞胎之間的特殊感應在漸漸消失,旺達感知到這一點,身體瞬間如同靈魂撕裂那般痛苦。

  如果你死了,這世界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理智的圍牆已經崩塌,藏在心底的野獸將要出籠,旺達低垂著頭,眼中藏著即將失去控制的瘋狂。

  「我想,你需要這個?」

  一個粉紅色塑膠外殼的家庭醫藥箱從天而降,濺了旺達滿臉的塵土。

  她抬起頭,面無表情。

  「抱歉。」

  滿莎撐著二樓樓梯的扶手,對她微微一笑,「下次我會瞄準點。」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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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

  第七章

  「想聊聊嗎?」

  滿莎側頭看向旺達,這位即將進入甜蜜成熟期的少女表情冷淡,大多數時候目光只停留在兄弟身上。但由於皮特洛昏迷不醒,滿莎又想儘快通過他們接觸更多的本地人,就主動攬下背人的差事。

  但才在暗巷走了百米,她就感受到最少二十次充滿警惕與審視意味的打量。

  旺達把滿莎說的每個詞都反復嚼了好幾次,恨不得變成高速運轉的電腦,推算出所有可釋義。直到滿莎都快以為自己其實不曾開過口,她才抬起佈滿血絲的眼睛,聲音乾澀的說:「聊什麼?」

  不管在哪個國家,一個看上去才擺脫小學生涯的女孩,同已經可以合法參加特殊派對的姑娘,放在一起總是格外不搭。

  要不是才殺人引起的過度亢奮,要放在平時,滿莎寧肯一路沉寂,也不會和滿臉請勿靠近的陌生人搭話。

  「比如他的腿。」

  滿莎對上旺達一瞬間銳利的眼睛,「只有抗生素和止痛片並不夠,如果不想廢掉,還需要一個好醫生。」

  「……沒有醫生。」

  滿莎敷衍的應了聲,「恩?」

  「除了西邊,其他人拿刀只是為了割器官。」旺達想到索科維亞的現狀,又重新盯住皮特洛,眼裡便多了絲決絕,「如果你有門路,我也可以賣給你。」

  「哈?」滿莎一愣。

  「你不是東歐口音,這種時候還來這裡的外地人,總不會是個好人吧。賣內臟、自殺炸彈,不管什麼我都能做,只要你能幫忙。」

  旺達對自己的心思直言不諱,面對現在唯一能抓住的「大人物」,她的神情卻依舊帶著天生的冷感,「他不能失去那雙腿。」

  「如果我做不到呢?」可惜,滿莎對這感人肺腑的兄妹情並不感冒。

  「西邊隨時都缺實驗體。」

  旺達雙手抱胸,緊皺著眉示意她並不是自己僅有的選擇。

  滿莎扭回頭,不再說什麼。

  她的確喜歡保持些廉價的同情心,但前提是,釋放它們並不需要花太多精力。這對兄妹的境遇看起來糟糕透了,這次能幫他們,如果不半途而廢,那自己是不是還需要給他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確保皮特洛能好好養傷。

  嘖,想想就覺得麻煩。

  反正他們始終都在一起,活得好好的……滿莎絕不承認,她因此想到了滿謬今。

  毫不懷疑自家老哥的能量,正因為這樣她才抑鬱,分開都快兩年了,居然一個電話都不打給自己。

  簡直不能再好好做兄妹。

  旺達給滿莎指的路通往教堂,在當地滯留了這麼久,她也隱約感覺到民眾對信仰的重視。

  畢竟很少有地方,會把代表神的建築安置在城市中央。

  「收拾殘局的人,應該是西邊吧。」

  聽完滿莎對現狀的陳述,年輕的神父沉吟片刻,然後給出了一個同旺達並無差別的答案。

  「西邊?」

  滿莎環視禮堂四周,因為只有十來根蠟燭稀稀拉拉的亮著,逃過來避難的人們也沒擺脫陰影。

  他們臉上,是徹底看不到希望才會出現的表情。

  「某個組織的分部吧。」神父還沉浸在失去老師的悲傷中,有種答非所問的恍惚,「也有可能是秘密實驗室,誰在乎呢。」

  儘管他是殘存示威者內心的新支柱,滿莎卻果斷放棄介紹奧斯本給他的打算。

  羊披上狼皮,還是羊。

  正如他所說,沒過多久,街上又被新的一批裝備統一、武器精良的士兵佔領,他們把無頭蒼蠅似的政府軍抓起來,又逮了幾個小頭目擊斃,整個索科維亞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看來就算失去一個掌權者,有西邊的人在,很快也會恢復秩序。

  滿莎走近教堂週邊的花圃,手機貼在耳旁,低聲道:「讓飛機停在城外三岔路那——別問我在哪,就一條三岔路,直走就能拐進叢林的三岔路。夠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地圖,再廢話我就把你腿上那兩肉烤了喂狗。」

  一邊呵斥紅派來的傻逼,滿莎不耐煩地抬眼,結果掃到正朝自己走來,表情莫測的中年神父。

  這傢伙是唯二倖存下來的神職者,但神色比年輕的那個還要驚慌,遠不如後者討喜。因為示威者將同事奉為領袖,他還不動聲色詆毀了幾句,試圖取而代之。

  「嗨。」滿莎掛斷電話,沖他挑了挑眉,「有事嗎?」

  「你要離開……你要離開對吧。」

  中年神父自顧自朝左右看了兩眼,反復確認沒人後,才開口道:「我手上有一樣東西價值700,不,800萬美金,你帶我去美國,錢我分你四分之一。」

  聽著像他做出了多麼大犧牲的口氣,滿莎嘴邊掛起冷笑,「聽起來不錯,但,你為什麼要找人分享這筆錢。」

  中年神父哆嗦了下,試圖敷衍過這個問題。但見滿莎真對這筆鉅款不感興趣,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出原因,並乞求面前這人別太貪心,不要借機提高事後分成。

  作為一個比韓國還小的國家,索科維亞這個前身是流浪族群集居所的地方,向來被「華約」和「華約」視作三不管地帶。二戰之後,這裡的人民就長期習慣無政府狀態,而唯一的約束,只有西邊。

  關於西邊,神父曾懷疑那裡有一個邪教,但礙於他們還不是那麼想早早去親近上帝,也沒過分追究這個問題。索科維亞人就像他們飼養的牲畜,只要有需要就招幾個人過去,但從沒有一個人回來過。

  但除此之外,西邊在經濟不景氣的時候也會給他們提供食物,滿足最低限度的需求。正如他所說,索科維亞就是西邊的養殖場,所有人怎麼鬧都可以,死人也好,戰亂也罷,什麼懲罰都沒有,但就是不要想跨出國境線一步。

  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中年神父用求死的心說出這個隱秘,滿莎卻擺擺手,頭疼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如果索科維亞對外限制如此嚴格,那奧斯本又是如何和這裡的人取得聯繫,又是誰讓他對索科維亞產生興趣……或者說,有興趣到,讓他把索科維亞介紹給自己。

  西邊嗎?

  滿莎下一刻就打消單槍匹馬去探個究竟的念頭,她又不是愛國宣傳片裡的美國隊長,孤膽英雄一拳揍飛希特勒?哈,這可不適合自己。

  至於更多的,紅派來的直升機能不能離開索科維亞,她從不懷疑。十戒幫的勢力她越接觸,越覺得自己所見只是冰山一角。連神盾局這樣的龐然大物,都一直被隱瞞真相,認定十戒幫是早已消失在上世紀的傳說。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烤自己生殖器的威脅也許太恐怖一點。起碼當滿莎走出城,直升機已經穩穩當當停在三岔路中央,駕駛員縮在兩個帶槍的歐羅巴人種的士兵身後,生怕再被她找麻煩。

  滿莎抬腳跳進門,「走吧。」

  兩個包頭巾的士兵對她的話並沒反應,還是駕駛員說了兩句阿富汗語,他們才啪的一聲把機門拉上,又對她亮牙笑笑,就坐下作閉目養神狀。

  看得出來,這應該是駕駛員的「保鏢」。

  紅居然還會額外派人,索科維亞果然有問題。

  看著窗外逐漸下沉的景色,滿莎這樣想。靠著有些硬的皮墊,她摸出手機又想了想,這才撥打奧斯本的電話。

  「我不希望她知道太多。」

  哈利·奧斯本還在笑,手裡拿著折得歪歪扭扭的紙鶴,偏頭看向自己辦公室的意外來客,態度輕佻的吹了聲口哨,「想必你也一樣。」

  「探探她的口風,一旦確定斯塔克已死,就打奧巴代亞·斯坦的私人電話。」

  「藥什麼時候給我?」

  「拿到檔之後。」

  紙鶴皺成一團,奧斯本冰藍色的眼睛閃過暗光,「要是老傢伙私吞功勞怎麼辦。」

  「那是你們的問題。」

  來客瞄了眼他仍在輕微顫抖的手,笑了笑,眉目滿是漫不經心,「小哈利,還堅持什麼,加入九頭蛇,別說是你父親,就連你的變異病毒也能治好。」

  「然後做一輩子的陰溝老鼠?」奧斯本把紙鶴重新壓好,深呼了口氣。

  「只是時機未到,等……好了,等你好消息。」

  來客停下話題,「希望儘早在奧斯本企業本部見到你。」

  「那你就得期待這次任務失敗了。」奧斯本勾了勾嘴角,「如果我父親死了,他的合作夥伴就會以繼承者大學還沒畢業來拒絕我。當然,就算他沒死,我要進去也要廢些功夫。畢竟一個連在檔上簽字都需要秘書代筆的殘疾,好過一個比他們還能熬夜的年輕人。」

  「你真刻薄。」

  放在黑檀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奧斯本把紙鶴扔進垃圾桶的同時,順手掛斷了來電,沒有讓來客知道那是誰的號碼。

  「你可以走了」

  奧斯本敲了下鍵盤,點開十分鐘前被他刻意留下沒接收的郵件,開始工作的印表機也在對來客示意他有事要忙,「順便把門帶上,謝謝。」

  對方一走,他這才起身在自己辦公室內四處走動,確定沒有任何竊聽工具後,撇了撇嘴,重新撥通滿莎的號碼。

  「你好。」

  半靠在辦公椅邊緣,他扯開領帶,陰鬱的盯住自己胸前的黑斑,聲音卻猶帶笑意,「是我。」                        


☆、獨眼

  第八章

  隔著那快超過一天三分之一的時差,滿莎看了眼直升機外漸濃的天色,打了個哈欠,對電話那頭道:「別想我就這麼原諒你。」

  「當然。」

  奧斯本右手無意識的在桌面敲了敲,聽到她這句話,神色反而緩和下來。沒有人比自己更瞭解滿莎,如果她真生氣的話,根本不會這麼說。挑了挑眉,奧斯本微微彎背,用一種父親明令禁止——但卻是他認為最舒服的發聲姿勢道:「還記得傑裡科導彈嗎?」

  「那個斯塔克的新作?」滿莎抬起下巴,用餘光警告了一下明顯在走神的飛機駕駛員,這才懶洋洋的繼續,「怎麼,你終於偷到設計稿?」

  「別用偷這麼難聽,而且,我並沒有拿到。」

  「那還有什麼說頭。」

  「因為有一個好消息。」奧斯本抓住自己又開始痙攣的右手,發啞的嗓音,像極了惡魔的私語,「斯塔克被綁架了,就在阿富汗。」

  滿莎瞳孔一縮。

  「知道是誰嗎?」

  因為他們使用的並不是加密通道,奧斯本挑了挑眉,用只有彼此才懂的詞語暗示:「火焰和寒冰的源頭。」

  毫無疑問,他指的就是十戒幫。

  「全美國都知道了?」滿莎嘴瞬間就抿了起來,宛如畫室常見的石膏線,散發著毫無生氣的冷意。

  她有些不明白,公開綁架斯塔克集團的領袖,引起FBI甚至是神盾局的注意,對於一向韜光養晦的十戒幫來說並沒有好處。還是說兩年的時間太短,還不足以讓她瞭解那個極端個人崇拜的幫派。

  滿大人究竟想幹什麼!

  「不。」奧斯本聳了聳肩,「標誌出現在索要贖金的視頻裡,至於具體有幾個人觀察到,我也不清楚。」

  滿莎咬牙,「那群蠢貨。」

  「好了,索求原諒完畢。」

  奧斯本將自己的手抓得越來越緊,壓著心頭因疼痛而燃起的鬱火,笑道:「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掛斷電話的下一秒,手機直接被他砸到地上。

  「磅!」

  褐色越野車孤單的在阿富汗沙漠裡狂飆。

  在顛簸的車身內,滿莎斜戴著耳機,問道:「還有多久到?」

  司機對她翻了個白眼——駕駛直升飛機的也是他,踩住油門往巨浪似的沙梁沖去。

  快到坡頂他又突然收油,源於沙子的阻力讓整個車子像飄在空中一樣,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滿莎身子一歪,不得不抓住扶手。

  隨即下一刻,司機又在車子栽頭的瞬間,猛地沖下坡。在越野車後座,頓時發出沉悶的肉體撞擊聲。

  三秒之後,滿莎摸了摸自己撞上車窗的腦袋,抬頭,面無表情的死死盯住司機。

  「到了。」

  後者利索的解開安全帶,車門一拉,立馬撒歡似的跑開。

  嗆人的沙風頓時就沖了進來,夾雜著刺鼻的異味。滿莎眼神一凝,撐著車窗,她才看清自己到了哪裡。

  眼前的根據地非常隱蔽,如果不是熟人帶路,就算用直升機在天空搜尋,估計也不好發現。

  背靠沙梁,石壁那面有一個黑黢黢的洞窟,不停有人進進出出。出口用水泥袋堆出兩個緩坡,周邊堆滿了集裝箱和重型武器,被同沙漠顏色一致的大棚布罩著,每堆附近都有面目兇狠的士兵守著。

  滿莎再一轉頭,就在石窟右側的沙丘上找到了紅。

  對方正神色淡漠的轉著右手的戒指,狂躁的風掀起他衣服下擺,卻撼動不了他那寸草不生的頭頂。

  和她哥一個德行。

  滿莎跳下車,一路踩著咯吱作響的沙子,快速跑到他的面前,「這裡都是你的人?」

  「不,三分之二阿富汗人、四分之一越南人、五分之一的緬甸人。」紅語氣不快,「血統不純。」

  滿莎攤開手,表示他對蒙古人的偏執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你綁架了斯塔克。」她換了個話題,也懶得兜圈子,「告訴我,你沒想過要殺了他。」

  紅轉了轉戒指,忍不住低頭看了她一眼,「斯塔克在阿富汗販賣新式導彈,如果我們還想穩住地盤,就必須先軍方一步拿到它。」

  「……這是怎樣一種神邏輯。」滿莎無語凝噎。

  紅皺眉,「有什麼問題嗎?」

  該回答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還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不管是哪一個,面對紅這種……和她哥一樣在深山老林長大,動不動就提起成吉思汗征服過歐洲大陸老黃曆的頑固份子,好像都沒什麼用。

  當年可是只用在馬背上打天下,上到女人的頭花,下到軍隊的糧草,缺了只用到周圍去搶。而現在,再隨便亂搶,苦主說不定就能給他們來一個喜聞樂見的遠端爆炸。

  這種想法……說出來絕對會被揍,絕對。

  「不,沒什麼問題,你開心就好。」滿莎正色,「但為什麼要把十戒標誌放進視頻裡。」

  「視頻?」紅不明所以,「什麼視頻?」

  紅心裡翻了個白眼,「當然是你綁架斯塔克後,給家屬發的索要贖金視頻。」

  「那群蠢貨。」紅表情陰沉下來,幾乎和滿莎得知這件事後的反應一模一樣,脫口而出道:「我就沒打算放他回去。」

  顯然,是有人自作主張。

  滿莎抬手,遮眼完全不想看紅那張怒極了的臉。

  「晚上我就讓人送你回國。」紅一邊思索該給手下什麼樣的教訓,一邊不忘囑咐,「對了,還有一樣東西記得帶走。」

  「不要說的像接小學生上下學一樣行不行。」

  滿莎抱怨著,偏頭道:「什麼東西?」

  紅一副心很累懶得多說的模樣,抬腳就走,滿莎快步跟在後面,靠刷他的臉卡,直接就穿過了戒備森嚴的石窟門口。

  石窟內部是一個逐漸往下深挖的隧道,滿莎剛一進去,還來不及適應裡面潮濕的空氣和濃烈的煙味,就聽到熟悉的低吼聲。

  獨眼!

  腦海中只是出現這個念頭,滿莎渾身的汗毛就立了起來。越過紅,她直接朝聲音源頭沖了過去。那低低的咆哮其實已經若有若無,就像叫啞了嗓子的野獸,只是在垂死掙扎。

  一股極度渴望發洩的力量在她全身奔騰,左臉灼燒的很痛,下一秒又讓她覺得快要凍僵死掉。

  沿途的士兵想要攔住她,卻直接被大力甩上牆。紅在後面慢悠悠的走,眼睛微眯,估算那位大人到底賜予了她多大的能力。

  真是,想想就讓人妒忌。

  第三個拐道入口深處,滿莎終於找到了正在撕咬鐵欄杆的獨眼。

  他被關進一個接近兩人高的籠子裡,但雪怪體積本來就大,對於人類來說擠兩個成年人還綽綽有餘的空間,他卻只能可憐巴巴的蹲著,連四肢都無法伸展。原本就有點禿的皮毛徹底成了一縷一縷的,深紅色的糜肉露在外面,完全不復在山裡當霸主的風光。

  「……獨眼。」看到這一幕,滿莎走向他的速度慢了下來,腳就像纏上了千斤冗餘,沉重的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滿莎張了張口,嗓子忽然變得乾澀異常,「好久不見。」

  獨眼停下動作,尖銳的獠牙從鐵欄上移開,臉部的長疤更是皺成一團,作出十足兇狠的模樣,這才沖她吼了一聲。

  比起剛才的發洩,這次的聲音可精神多了。

  「我們在尼泊爾發現它。」紅從後面走來,用一種充滿讚賞的口吻繼續說著,「死了七個人,最後還是用實彈才抓到這個怪物。」

  滿莎對紅用的人稱代詞很不滿,「是‘他’。」

  「好吧,他。」紅無所謂的改口。

  滿莎緊抿的嘴角終於鬆開了一點,「算我欠你個人情。」

  「你都不好奇,我是怎麼確定它和你有關係嗎?」

  「恩?」

  紅一手搭上滿莎肩膀,為了滿足自己刺激獨眼的惡意而刻意湊近低語道:「因為這個怪物,會寫你的名字啊。」

  哪怕身中數彈,哪怕明知有人在追,他卻從未放棄過在樹上做記號。

  也許雪怪並不知道那是她的名字,也不知道這些符號的意義,只是希望能看懂它們的人,能帶自己找到她。

  「哪怕因此死掉。」紅輕笑,「真是個好怪物,不是嗎?」

  滿莎沉默的掙開他,走近鐵牢。不顧獨眼兇狠到快噬人的模樣,她踮起腳,攬住他的脖子,用臉貼近對方凹凸不平的下巴,輕輕道:「謝謝你。」

  被狹小空間困了半月的獨眼,此時安靜了下來。瞪圓的那只眼睛死死看了滿莎好一會,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發頂,確定是記憶力中的味道,他這才放下心來。

  不到十秒,他就抓著欄杆睡著了,還發出累極了的呼嚕聲。

  滿莎摸了把自己濕答答的頭頂,有些無奈。

  紅看她現在的表情很不順眼,轉了轉戒指,問道:「要不要看看那個大明星?」

  「誰?」

  「美國最出名的殺人狂。」

  夢裡的比基尼美女正想玩玩乘騎式,斯塔克笑著說好,下一秒就看見對方變成巨無霸版的小辣椒,巨大無比的腳板壓著他的心臟,壓得他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

  「啊!」

  他嚇醒過來,睜開眼,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右手邊的劣質照明燈還在勉強工作。

  幾條導管從老化電箱裡伸出來,連接著他的鼻孔、手臂還有……心臟。

  斯塔克覺得,噩夢應該還沒有結束。

  他該醒了。                        


☆、救人

  第九章

  一提斯塔克,滿莎最先想到的,只有那幢屹於崖上的別墅以及其中的香檳美人。

  當昏暗石窟的主道上,那位被人推搡著、頭罩麻袋的囚犯經過時,滿莎並沒有第一時間辨認出他是誰。

  吸引她注意的,只是對方懷裡的破舊電箱。

  不,或者說……極長的導線從電箱介面出來,繞成幾圈,又粗魯的伸進囚犯襯衣下擺。就像泥地裡的蚯蚓,凸出一條通往心臟的、極為猙獰的痕跡。在石窟這種,連最基本的照明條件爛的都像上個世紀的地方,顯得非常稀罕。

  「哇哦,新時代的弗蘭肯斯坦?」滿莎偏頭看向紅。

  紅輕嗤:「想太多。」

  在滿是異國人的石窟,這段長達五秒的英文對話,足以讓斯塔克聽得腎上腺素激增。但此時並不適合做太多,他身後的士兵舉起槍,因為犯人越發遲緩的腳步而抵上他後腰。

  這恐怕是他幾十年生涯中最狼狽的時刻,沒有之一。

  冷靜,斯塔克,冷靜。

  暗暗給自己打氣,斯塔克竭力壓制往聲源處轉頭的衝動,安靜的被士兵押走。

  對此,紅露出一個極為明顯的蔑笑,這才低頭轉向滿莎,「有趣嗎?」

  「不,一點也不。」滿莎不明白他的話,瞳孔在昏暗的環境中縮了縮,抬起頭,盯住紅的表情有些茫然,「既然不打算放回去,為什麼還不殺了他?」

  「和你沒關係。」

  滿莎聳了聳肩,「好吧。」

  既然都說到這份上,就算最後出事,那也和她沒關係。

  萬里無雲的沙漠逐漸暗下來,但夜風還是一如既往的濃厚,夾雜著說不清的腥味。

  裝獨眼的籠子被士兵從石窟裡拖出來,給滿莎當過司機的那位拿著鑰匙,上下拋了拋,又遲疑的瞄了她一眼,問道:「真的要把它放出來?」

  「是他,再說錯小心我揍你。就算今晚不出來,明天還不是一樣要打開,這麼大的籠子哪輛車能裝下。」

  滿莎睨了他一眼,「更何況,我可不知道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讓獨眼安靜下來。」

  「用麻醉劑?」司機提議。

  滿莎冷笑,「如果不想他半路醒來出事,你倒可以試試。」

  「那算了。」

  話說完,他彎腰把鑰匙往滿莎手裡一塞,立馬退後兩步,「上吧,我精神上支持你。」

  獨眼抓住鐵欄杆,狐疑的視線在面前兩人之間掃過,最後放棄滿莎,而停在那個聞起來相當欠揍的傢伙身上,並對他咧開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尖牙。

  司機垂著的手一抽,下意識在褲腿抹了把汗,「它,不,他看起來似乎……不大友好?」

  「也許是餓了。」

  「!」

  「開玩笑的。」滿莎走近鐵籠,把鎖解開,對不知委屈了多久的夥伴招了招手,「出來吧。」

  獨眼還沒動,才轉了轉頭,四周圍滿一圈的士兵頓時就把槍舉起來。

  對此,礙于滿莎正站在面前,雪怪只是低低咆哮一聲,沒像過去那樣,直接沖出去把惹怒自己的傢伙撕成碎片。

  滿莎冷冷的環視左右,見士兵毫不動搖,面上閃過惱怒。抓住一根鐵欄杆,她發動十環標記,毫不費力的將熔化的鐵塊扔到地上。

  「哐當——咕嚕嚕——」

  在欄杆被她徒手揉成團的那刻,所有人都受到了驚嚇。

  一個士兵遲疑地放下槍。

  第二個……第三個……

  直到沒有任何槍口對準獨眼,滿莎這才轉頭,捧住他毛茬粗硬的手掌,安撫道:「放鬆,放鬆,我在這。」

  獨眼蹲下來,好長一段時間沒打理過的頭皮有點癢,他低下頭,正打算抵住她蹭兩下,卻忘記地點不對,利索的撞上欄杆。

  他的第二次咆哮,聽著倒有些委屈。

  司機大著膽子躲到滿莎背後,見到這一幕,頓時就笑了,「比豬還蠢。」

  滿莎回頭,手一松,獨眼的手臂淩空而起,直接把他提了起來。雪怪表情看上去無辜極了,用粗壯的指節夾住司機,頗有興致的來回甩動。

  「小心點。」滿莎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在囑咐誰,「死了我可不好交代。」

  司機慘呼:「快、快、快我下來!」

  獨眼咧開嘴,直接把他當成皮球,歡快的往天上一拋。

  「啊啊啊——啊!」

  那一聲慘叫,直接穿透重重障礙,傳入石窟最底層。

  斯塔克正在導彈內部的手一頓,緩緩把0.15克的金屬鈀抽出來,他這才挑了挑眉,「外面在搞狂歡派對嗎?」

  同一間牢房的室友還沒搞清他並不想製造傑裡科導彈,只是皺起眉,「應該是那個怪物。」

  「怪物?」

  「我只見過它一次。」室友眉頭皺得更緊,「看守者的胳膊直接被它咬斷了,非常危險。」

  「……要是我不按他們的去做。」斯塔克咽了咽口水,突然覺得手裡的鉗子重若千斤,「會被拿去喂它嗎?」

  「獨眼不吃素的。」

  滿莎拆開司機提供的軍用MRE口糧包,用舌頭舔了口指尖的肉糜辣椒醬,沉默了好半天才克制住自己扭曲的臉,啞聲道:「也不吃這個。」

  「那換成乳酪小水餃,或者黑豆番茄咖喱怎麼樣?」司機玩了十來次空中飛人以後,變得非常乖巧。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這些單詞她就沒胃口了。

  「獨眼之前吃的什麼?」

  「什麼都沒吃。」司機聳了聳肩,「所以才餓得沒力氣啦,剛來的頭兩天,它可是徒手撕開過車門。」

  他的抱怨還沒說完,滿莎的電話就突然響了。

  「稍等。」她拿起手機,不顧司機與獨眼面對面時的掙扎,低頭往一旁走了兩步,聲音放緩,「有事?」

  背後的司機迫不及待想吐槽她,沙漠裡還有信號的手機到底是哪個星球的黑科技。

  連他們老大紅想和外界聯繫,用的都是有線電話。

  「他沒死。」滿莎聽到另一頭的奧斯本的話,不由得挑了挑眉,「現在我確定了,你一定有事瞞著我。」

  「你確定不是錯覺?」

  「這麼急功近利可不像你。」也是遮罩了視覺,回想他剛才語氣裡的急迫,滿莎撇了撇嘴,掛掉電話後總感覺有點不對勁。紐約他們共同的資訊管道都是奧斯本在管,如果他不想讓自己知道,那她就只能求助於十戒幫。

  才不要呢。

  從要被殺的本人那裡,總能摸到點線索吧

  牢房裡,斯塔克正在思考該怎麼完美使用金屬鈀,正對著他的那扇鐵門哢嚓一聲,直接就被打開了。一看來人,斯塔克下意識摸向兩天沒剃過而有點毛刺的下巴,「唔,新室友嗎?居然不分男女,某種意義上還真是天堂。」

  嘴上這麼說,他右手食指卻悄悄一推,把拆下來的金屬環藏進電箱的陰影。

  滿莎看了眼他胸前的線管,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機油味,讓她不想繞彎子,「你知道有誰想要殺你嗎?」

  「那可有點多。」

  一聽到她的聲音,斯塔克立馬和白天遇上的那兩人聯繫起來,內心警惕,又帶著一絲希冀,「你是美國人嗎?」

  滿莎搖頭。

  斯塔克收起那點失望,咳嗽了聲,探究道:「有人想要我的命?」

  「也許。」

  「那人選太多了,比如賈斯亭漢默,我打賭他肯定想過在我漢堡裡下毒。」斯塔克聳了聳肩,餘光卻一秒也沒從滿莎身上移開。

  滿莎嘖了聲,在她看來,這男人除非開掛,否則已經半隻腳踏入死門。出於過去斯塔克頑固的花花公子印象,她一點也不想關心對方在想什麼,「不是他,換一個。」

  「你怎麼知道不是。」斯塔克心中一動,「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滿莎還沒回答他,司機已經捂著紅腫的臉,跌跌撞撞推開門進來,「時間到了。」

  滿莎點頭,抬腿走向他。

  「嘿,我說!」

  滿莎低頭,沿著斯塔克搭上她肩膀的那只手,眼睛直直迎上對方,「還有事?」

  「我打賭,如果我死了……」斯塔克從沒像現在這樣,絞盡腦汁發揮自己舌頭的作用,「你根本查不到是誰想要殺了我。」

  「所以?」

  「讓我離開。」斯塔克壓低聲音,不讓司機聽見,「那麼下一次對方再來,我有把握能抓到他。」

  十戒幫和奧斯本,哪個在她心中比較重要?

  顯而易見。

  滿莎眨了眨眼睛,拍開他的手,「讓我考慮一下。」

  「不行。」聽到她的要求,紅斷然拒絕。

  滿莎皺眉,「就算他回去,也不可能記住基地座標,而且你又不是非要傑裡科導彈不可。」

  紅懶得反駁,只是揮揮手,示意她趕緊離開自己視線。

  滿莎咬住唇,福至心靈般聯想到奧斯本的異常,試探性的問道:「難道是因為你和別人做了交易……」

  「你知道什麼!」

  紅轉動戒指的動作一頓,轉頭過來,眼裡有了殺意。

  滿莎冷笑,「如果我死了,哥哥不會放過你的。」

  「滿謬今算什麼東西,依仗的不過是姓氏。」紅冷哼,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怒而走人,把滿莎拋在原地。

  斯塔克對那位小姐的幫助沒多大指望,只是盔甲製造也不一定能百分百成功,多一層保證也好。

  因此,當滿莎拽著他和室友往外走時,兩個人都有些不可思議。

  「為什麼救我?」

  「就像你說的,引出那個人。」滿莎走在前面,時刻注意著前方的動靜,「而且,他們還不給獨眼吃肉。」

  這話剛開始他還不懂,但當滿莎領著他們大大方方走出拐角,原本該在那站崗的士兵,跟積木似的被那只雪怪堆到一起。

  斯塔克看到獨眼像狗一樣用鼻子四處嗅,最後從一個人褲兜裡掏出火腿腸時,不由得感覺一陣惡寒。

  上帝保佑,對方應該不喜歡吃活的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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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

  「嗚——嗡!」

  馬達一路怒響,遠遠看去,車頂坐著雪怪的一行人,就像裹著怪物肆意狂奔的小型沙塵暴。

  斯塔克瞄了眼滿莎,後者正戴耳機聽歌,理都沒理他。

  一邊惦記著落下的鋼鐵盔甲,一邊回憶剛才的科幻、不,應該說是魔幻大片才對。他敢用最喜歡的那家芝士漢堡發誓,兩個人雙手根本沒有任何介質,就那麼徒手燃火互毆,簡直比上世紀宣傳過度的十項全能美國隊長更不科學。

  這麼暴力的女人……果然還是小辣椒可愛,回去一定要給她漲工資。

  感覺到他的怨念,滿莎微睜開眼,伴著耳邊激烈的搖滾樂,懶洋洋道:「老實說,我不怎麼喜歡你。」

  「真巧。」

  斯塔克對她那點忌憚立馬被不開心的情緒沖沒了,「我也是。」

  滿莎冷笑:「想去陪獨眼嗎?」

  「對不起,我喜歡你,喜歡到少看一眼就會死。」斯塔克一臉正色,「請務必讓我留下來。」

  「好了說正事。」

  關於這次毆打十戒幫幹部的惡性事件,滿莎心不在焉猜著滿大人的反應,對斯塔克伸出五指,道:「五天,找出到底是誰要殺你。」

  「我不姓福爾摩斯,謝謝。」

  「五天后,告訴我答案。」滿莎頓了頓,「或者讓我切了你那二兩肉喂狗。」

  作為地球黑科技的領軍人物,對著她這個魔法組成員,斯塔克突然感覺要害一緊。直到在機場分道揚鑣,他才松了口氣。面對軍方好友的擔憂,他擺出高深莫測的表情,沉吟半天,才在對方連番追問下答道:「你說……我現在打電話,回美國能馬上吃到漢堡嗎?」

  「閉嘴斯塔克!」

  托尼·說真話老是被閉嘴·斯塔克越發不開心了。

  五天是一段很短的時間,短到只夠斯塔克開一場發佈會,告訴所有敵人他還活著,再重新組裝一台鈦合金盔甲,卻不夠他找出那個兇手。

  五天也是特別長的時間,長到讓滿大人看清紅的野心,並開除他的幫籍。不管滿大人活了多少年,骨子裡總殘留著一些舊中國的血,他無視子嗣是自己的事,但別人輕待他們就不行。

  別說滿莎只是要了個斯塔克,就算她毀掉十戒幫在阿富汗的所有勢力,他也能笑著說句不錯,夠熊。

  有本事的大家長,就這麼自信。

  但滿莎還沒摸透這一點,約奧斯本見面的時候,眼皮底下留著不少睡眠不佳的證據。一是來自家長的壓力,二是因為奧斯本那位童年友人對她說的那番話。

  「沒睡好?」

  奧斯本坐在她對面,一絲不苟的發梢下,慘白的臉比以往更加精緻,也更加沒有人氣。

  「在想一些事。」滿莎搖頭,把盛滿白水的骨瓷杯推向他,「熱的,你先喝點。」

  奧斯本十指貼在溫暖的杯壁上,也沒問她在想什麼,只是嘴角淺淺的勾了勾。

  滿莎盯了他很久,肯定的說:「你的手在抖。」

  奧斯本緩緩放下杯子,表情漸沉。聰明人一向喜歡想太多,他壓下心底的焦慮,假笑道:「你知道了?」

  「我該知道什麼。」滿莎看到他的表情,怒極反笑,「我能知道什麼,我連彼特·派克都比不過,他都比我清楚你的病情。」

  「……那是我父親告訴他的。」

  滿莎嘖了聲,「沒討好你父親是我活該咯?」

  「你冷靜點。」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

  明明直說她就會幫忙啊,為什麼非得設局逼她去做!滿莎心裡簡直要爆炸了,看著奧斯本依舊從容不迫的表情,她臉上情不自禁帶上攻擊性,「你說啊。」

  只有你說,我就信。

  說啊!

  能說什麼,九頭蛇的千里眼計畫,十戒幫的戰爭藍圖,奧斯本的人體實驗,還是他為了治病當狗乞首搖尾的事?不管哪一個,他都覺得噁心。

  更何況,說出來的話,就再也沒有交集了吧。

  奧斯本沉默的盯著她,半響才道:「等哪天你冷靜了再說。」

  「砰!」

  黑色大理石桌被滿莎一拍兩斷!

  左臉燙得像燒著了一樣,滿莎壓住標記,冷冷掃過被水濺了一身的奧斯本,「永遠沒有那一天。」

  等她走後,奧斯本彎下腰,將骨瓷杯的碎片一個一個慢慢撿起來。無法裝載熱水,骨瓷碎片逐漸冰涼,這才是他最熟悉的溫度。

  「那樣最好。」他低低的笑了。

  獨眼從來不懂人類的感情,能吃一整頭豬,就是不小的幸福。

  「嘎嘣——嘎嘣——」

  滿莎抬了張椅子坐到他面前,雙手撐著臉,聽著骨頭被他嚼成渣的那種讓人牙酸的聲音,心裡突然好受了點。

  「我是不是太軟弱了?」

  「嘎嘣——嘎嘣——」

  「其實也不怪他,不過就是我把他當朋友,他沒有而已,對吧?」

  「嘎嘣——嘎嘣——」

  「我想回中國,你說,他們怎麼才准我回去?」

  「嘎嘣——嗷?」獨眼聽到熟悉的單詞,低頭看她一眼,懶洋洋打了個嗝。

  聽到眼線的報告,對侄女和奧斯本鬧翻表示喜聞樂見的賈斯汀正樂著,秘書小姐一臉見鬼了的表情走進他辦公室,「老闆,斯塔克先生的電話。」

  賈斯汀一愣,「哪個斯塔克?」

  「你以為我死去的老爸會爬起來和你聊天嗎?」電話那頭的托尼·斯塔克習慣性嘴賤,「閒聊到此為止,給我上次你帶來參加派對的小妞電話。」

  賈斯汀咳嗽了聲,「她還是個孩子。」

  「我當然知道她是個孩子。」

  斯塔克一臉莫名其妙,「胸那麼平,等等,難道你以為我想幹什麼?」

  「這個……」賈斯汀默了。

  斯塔克覺得自己的人格和品味都受到了侮辱。

  與此同時,滿莎這邊。

  「滿大人對斯塔克感興趣?」滿莎眨了眨眼,「好的,我會‘盯’著他。」

  等兩人取得聯繫時,斯塔克還沒找到想殺自己的人是誰,對於滿莎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他表示驚訝。

  「因為想知道的理由沒有了。」

  滿莎露出惡意的微笑,決定把對奧斯本的怨念換個方式發洩,「而且,我現在有更有意思的事要做。」

  斯塔克打了個寒顫,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奧巴代亞·斯坦背叛他,兩個金屬之軀互相毆打了一晚上,第二天的頭條變成《斯塔克內鬥:少主與老臣的愛恨情仇》這種聳人聽聞的標題。

  哪怕他召開新聞發佈會,承認自己就是鋼鐵俠,斯塔克股票也沒有漲回原來的價格。為此小辣椒整天盯著斯塔克宅,逼得他好久沒和花花公子新一期的封面女郎聊聊愛情,整個人都要頹廢了。

  滿莎找上趁亂咬了斯塔克兩口肉的賈斯汀,送上盔甲的設計和參數圖。當斯塔克拿到傳票,參加參議員軍事委員會時,賈斯汀作為新一任國防部武器供應商出現,並展示了他的機器人大軍,讓斯塔克越發糾結。

  再加上上一代斯塔克關於方舟反應堆和別人的恩怨,他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好不容易解了毒還和小辣椒確定關係,洛基帶著大軍入侵地球了。

  斯塔克抱著小辣椒,扭頭不肯看震動的手機,「不聽,不聽,我不聽。」

  叮!神盾局提醒您快去拯救世界!

  滿莎通過中間人,給洛基提供了不少武器。為此,他唯一需要付出的代價,只是入侵時松鬆手,放一個外星士兵給她研究。雖然在達成協議之前,洛基多次試圖用權杖控制她無果。

  來自阿斯加德的神在忌憚。

  滿大人撫摸十戒笑而不語。

  反正傳送裝置被滿莎做了手腳,要是復仇者聯盟搞不定,她就自己把通道關上。拯救世界的劇情快進,總之在紐約大戰後,彼時滿大人的扮演者正在愉快的玩全美直播,哈利·奧斯本突然收到一份用鈦合金包裝的快遞。

  表情酷斃了的雙胞胎盯著他寫下名字,二話不說抬腿就走。

  一個活著的細胞活性遠超人類的外星實驗體,以及編號為GH325的神秘藥劑。

  他知道送的人是誰。雖然滿莎單方面不理他,但十戒幫的勢力他插手了這麼多年,總有管道知道她幹過什麼。

  奧斯本歎了口氣,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就連知道彼特就是蜘蛛俠,卻不肯給他一點血液的時候,也沒現在的情緒波動。

  還沒等他想出該怎麼和滿莎和好,聯邦調查局和神盾局都上門了。

  被坑慘了的斯塔克還沒逮到雙胞胎,心疲力竭不想再逞能,向政府告知滿莎和十戒幫的關係,不管這幾次恐怖襲擊和她有沒有關係,反正現在全世界都在找滿莎。

  那麼,滿莎到底在哪?

  「你啊。」

  滿謬今搖了搖頭,「明天開始,七點起來念經吧。」

  「哎?!」

  「等一等,等父親準備好了。」滿謬今看著妹妹,刀鋒般銳利的眼睛浮過一絲暖意,「不管是誰,我都會幫你處理掉。」

  不管是斯塔克,還是……奧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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