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屋子很簡陋，床也很硬，整間屋子的面積也小得可憐。以上是宸一看過整間房後的想法，這裡的環境在他看來實在是再差不過。可也就是這樣的地方，為海歌遮風擋雨了不短的時間。

　　晨光透過木窗縫隙的時候，宸一就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的動作，就是看向枕邊人熟睡的側面。

　　昨晚睡前相握的手還沒有放開，閑餘的時間，就這樣看著對方也是好的。只是，就是等候已久的閒暇時間，也被門外一聲輕微擾人的聲響給破壞了。

　　門外，躲藏在籬笆、柱子後的孩子們探頭探腦，待聽到門被拉開的聲響，連忙躲回原處。

　　推門的是清晨剛起來衣衫淩亂的宸一，敞開的兩顆衣扣露出他小片白皙光裸的胸口和瘦削精緻的鎖骨。他的肩上還搭著一件淺灰色居家休閒外套，抱臂的雙手至於胸前，略亂的額發搭住眼睛，清亮的晨光下，他的表情是因為被打擾的不耐煩。

　　「出來。」帶著些許命令式的語氣，哪怕面對的是小孩子也依舊毫不客氣。孩子們自以為躲藏的很好，不作一聲。

　　靜候了五秒左右，宸一終於有了其它動作。孩子們只看見他走到另一邊，從晾曬在屋外的籃子裡拿出了什麼而後徐徐走到廊下中央站定。

　　就在孩子們奇怪的時候，突然的感到什麼敲擊到腦上一陣輕微的疼痛，痛呼沒有壓抑就蹦出來，一個接一個的，孩子們揉著腦袋站起來。

　　宸一扔掉手中的玉米粒，眸中流轉著些許名為得意的光。

　　氣惱的不行的孩子們揉著腦袋，心底已經想了無數種能夠報復的點子，無奈卻沒有一個讓他們認為是可行的。

　　涼徹心底的目光掃過這些孩子，宸一一點也沒有以大欺小羞愧的自覺，首次遇到這麼無恥的人，孩子們不服卻又不得不咬緊牙根，惡狠狠地盯著這個可惡的男人。

　　海歌自然醒過來時，宸一還在做早餐。不大的桌上擺了不少熱騰騰的食物，宸一的長手長腿在這矮小袖珍的餐桌前顯得彆扭好笑，對此海歌莫名覺得抱歉。

　　她不是不知道宸一對這樣屋子的看不上，一開始她同樣不習慣，可住久了越來越習慣甚至喜歡這樣袖珍的小屋子。

　　恰到好處的裝飾，還有隨意擺放的綠植和淺底繡花的小塊窗簾，雖然簡陋卻也溫馨。棕色的木料沒有染上油漆，樸實也厚重。

　　「家裡已經收拾好了。」

　　這就是宸一的聰明之處，他不會強勢的要求她立刻回去。海歌想，他是知道自己對這裡也是不舍，尊重她所以不會言明，而是告訴她，只要她想回去隨時都可以。

　　同樣的，她也知道他對這裡無感，更別提喜歡，可若是她想要留在這裡，他亦會陪著她在此定居。

　　聞言，海歌夾著納豆的手一頓。幾度想要開口告訴他自己想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卻不知如何措辭。

　　「還是，你想留在這裡？」

　　背對著她，宸一熟練的翻著鍋裡金黃色的蛋捲。他的語氣平和，仿佛只是討論著今天該吃些什麼，怎麼度過這類話題。

　　海歌戳了戳碗中的米飯，抿緊唇後，眉頭微微擰起慢慢的措辭，「和你分開的這段時間，我很茫然。每天不斷的提高實力，也去過前線想要像亞絲娜那樣出名，讓你聽到我的名字，也有足夠的底氣站在你身邊。」

　　空氣中是食物的溫馨，暖黃色的陽光透過窗欄灑進屋裡，為兩人的側臉鍍上一層光輝。海歌語調輕鬆的說著他和她分開之後的經歷，曾經的那些迷茫崩潰都散去，只留下了走過這段艱難時光後的輕鬆和感慨。

　　「可是我對自己定下的要求太過勉強，也太過急功近利，所以，不論我怎麼努力，成效都不大。當我發現自己無法如亞絲娜那樣以聰明的頭腦提供最完善的攻略，也無法和蘿絲那樣帶領別人無畏向前，我很沮喪。」

　　「埋怨自己總是如菟絲子，好像離了你就什麼也做不了，無用之極。低落的時候，我也想過如果你不來找我，或者有一天厭煩了我對你的依賴，那時候的我該怎麼辦？在這裡也好，回到我們的世界也好，如果我一直這樣下去，我們真的能走到最後嗎？」

　　宸一端上盛著蛋捲的盤子，安靜的坐在她身邊。修長的手指將她低頭時滑落的髮絲繞到而後，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著她細嫩的臉頰，聽著她輕輕的講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想法。

　　「後來，我和蘿絲一起訓練新人，又來到這裡和孩子們一起生活，保護著他們，教他們怎麼和狩獵場小怪戰鬥，危險時候如何自保。做的不是什麼大事，和蘿絲，亞絲娜比起來，也根本不值一提。可是我卻感到，這是適合我的，也是我真心喜歡的事情。」

　　「在清楚我不適合和亞絲娜她們那樣站在最前線後，我決定留在這裡。到最後我想並不是要在前線戰鬥才算是強大，而決定在這裡留下來也不是軟弱。」

　　「現在，找到適合自己，也能夠做的事情。就像你一直守著我一樣，我也能以自己的能力幫助別人，而不是永遠躲在你身後。這讓我覺得我並不是一無是處，也有底氣能夠站在你身邊，也許不足成為匹配你的理由，可至少拉近了距離，你說呢？」

　　這是她第一次竭盡全力企圖說服他，宸一能看出她是認真的。眼中閃著自信堅定的目光，一如他曾在一旁偷偷注意她時，她面對健康的朋友們露出的自信明媚的神情。

　　那時候病弱的她，也是如此自信堅定，哪怕不正常的心跳提醒著她她的異常，可她始終相信自己最後能夠也擁有健康，自由無拘束的生活。

　　當來到這裡，真正獲得健康體魄以後，她面臨的卻是另一項挑戰，如何以健康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生病時，她全部的目標與人生希望，就是治好病。可當真正健康後，她不習慣，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選擇頗多的生活。

　　海歌始終相信，優秀的人他的伴侶也只會是用樣的優秀，步調不一致的伴侶最終的結果只會是其中一方跟不上對方的腳步而漸漸落在身後……

　　不論是在這裡，還是現實世界，宸一都是優秀超群的頂尖，她或許能依賴他一段時間，卻無法永遠依賴著他。

　　「也許，要和你並肩會要很長一段距離，可是只要我一直在往前，總有一天你不用回頭就能看到我的。」

　　沒有什麼比伴侶考慮著兩人今後的安排在讓人感動不過的事。

　　宸一喜歡那個依賴著自己的海歌，那曾是自己無數次夢想過，只對自己撒嬌，提各種要求毫不掩飾自己的她。可是，認真堅定的她，另一種讓他沉迷的樣子，讓他淪陷。

　　或許她說的沒錯，總有一天他會疲累，與其等著那天的到來，不如現在就避免將來那樣的情況。

　　「所以，我想留在這裡，因為這裡有我想要做的事。」

　　好不容易將自己所有的想法坦白，海歌抬眼去看宸一的表情。勾起的唇角，疑似被她感動而閃爍的眼眸，海歌還沒看清他就已經恢復了面無表情。

　　「嗯，我知道了。」他持起碗筷，沒有如她所料的給出反應，居然吃起早飯來。海歌有些失落，好歹自己可是完完整整的剖析了全部的想法啊，至少要給點回應吧！

　　宸一的餘光停留在氣呼呼的海歌身上，那眼裡分明是海歌想要看到的笑意。

　　反正不論她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會在她身邊就是。依賴著他也好，想要找成為能夠站在他身邊的人也好，只要是她想做得他都不會反駁。


第五十九章

　　近日，海歌忙著訓練蘿絲送來的新人。

　　也虧蘿絲，現在的她又多了一個公會新人訓練員的身份。忙著攻略前線，參見各種討論會議的老會員沒時間指導新人，而前段時間海歌訓練的成效也擺在那裡，最後公會裡還是默認了專門將新人送來她這裡的決定。

　　將孩子們安全委託給宸一暫時負責，海歌猶記得離開前，宸一那不願到極致的表情。

　　帶著新人進去狩獵場，海歌記得蘿絲說過，這其中有一位特別的孩子。面對小怪們，這些面容青澀的少年少女雖偶有退縮，可最終還是揮劍向前，只是，這其中有一個無法盡全力的孩子，格外顯眼。

　　海歌再三打量這個男孩，很快確定他就是蘿絲所說的人。

　　賽特是一個天生膽小的男生，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從生活玩家改為想要戰鬥型玩家，只是，這個面對大小BOSS都會下意識顫抖的孩子，雖然執著想要戰鬥，卻根本沒法控制自己瑟縮膽小的內心。

　　「會內大家都毫無對策，幾度勸他放棄可他卻很執著，現在老會員們都不太願意接手，希望海歌你可以做到。」

　　蘿絲傳來的資訊最後，表達了海歌或許會是最後一個能幫他克服內心恐懼的人選。望著那個揮劍的手顫抖分散了不少力氣的男孩，她長長歎了一口氣。

　　******

　　森林深處，宸一雙手擱在腦後躺在從粗壯樹幹伸出的樹枝上，時而用餘光掃過那些樹下蹲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麼的孩子。海歌說過，喜歡進森林捕捉小動物的，只有幾個男孩子，奇怪的是今天不少孩子都跑到這裡來了，這其中還有那個叫做塞羅娜的女孩子。

　　難不成一夜之間大家都喜歡上了捕獲動物？

　　當然，以上絕不會是宸一關注的，按照海歌指示，他只要看好這群吵吵鬧鬧的小不點就好。

　　除了間或清悅的鳥鳴聲，還有蟲鳴，孩子們捕捉到動物後喜悅的歡笑，宸一漸漸閉上雙眼假寐。

　　在這裡除了房子簡陋了一點，小了一點，周圍的居民太吵鬧煩人了一點，村莊的地勢偏僻了一點，倒也沒什麼別的不好。

　　比起那段替Poh管理公會的日子，現在這樣清閒得簡直不能在幸福。

　　「宸一哥哥……」小女孩弱弱的呼聲從樹下傳來，宸一睜開眼扶著樹幹坐起身，向樹下望去。

　　目光對上塞羅娜有些閃躲卻依舊固執與他對上的視線，宸一靜靜的等著，直到她主動說出她想說的。

　　「這些給你。」框裡是幾乎被綁成粽子的小動物，這些都是孩子們奮鬥了一上午的成果，宸一鎖眉，不大明白。

　　「我們拿這些換珂露姐姐，你不要帶走她好麼？」

　　「不換。」宸一轉而移開視線，樹下的孩子們早就知道拿這些小東西是不可能換得珂露姐姐繼續守在這裡的，可是這一些都是他們努力了一上午的成果。

　　放在地上的小動物們還在一彈一彈的掙扎，孩子們望著這些，除了難過還有被回絕的難堪，他們不過是希望珂露留下來，不要像哥哥姐姐那樣，留下他們獨自在這裡。

　　「她要留下，我不會阻止，只是，她是我的。」

　　宸一還在介意塞羅娜的『珂露姐姐是我們的』這句話，其幼稚小心眼沒有遭到孩子們的鄙夷，相反，聽出了宸一不會帶珂露離開，本即將哭出來的孩子們，濕潤的眼眶閃著幸喜的光，泫然欲泣的模樣突然的轉變，顯得有趣。

　　海歌回來以後，明顯感到宸一和孩子們之間的氣氛好了很多。面對吵鬧的小朋友們，宸一雖還是專注做自己事情，可海歌還是發現他偶爾會瞥向孩子們的目光。

　　一直嫌棄屋子小，傢俱也不好，宸一近幾天一直親自動手製作傢俱。屋內舊有的桌椅已經被他新做的換下，現在他又開始準備做櫥櫃，根據他的計畫，櫥櫃做完就是再做一張大一點的床。

　　「你什麼時候會做這些的？」按理說，夏川家的第一繼承人不該是會做這種的人呐。

　　「一個家裡有笨的，自然總要有位全能的。」

　　淡然的語氣，就像是說著事實一般，噎得海歌半天反應不能。等好不容易怒蓄起，對上的卻是他含著打趣笑意的眼，本要爆發的不滿又瞬間Biu~的消失。

　　對此，海歌只能任由他去。這些日子她將會一直忙著帶新人，而宸一也不像是會耐心一直守著孩子們的人，她相信他能在做傢俱之余也顧好這些總是跑來跳去的孩子。相信他也是不滿的，但他卻從未說些什麼，只是偶爾損損她，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和孩子們現在關係不錯。」

　　搬了個小凳子，海歌在宸一身邊坐下，看著他一錘一錘將兩塊木板拼接在一起。宸一做起事來，總給旁觀者他很認真的印象。男子專注的模樣，別有魅力。

　　宸一斜睨身邊撐著下巴，看著他手上動作的海歌，冷厲的輪廓線條瞬間柔和不少，語氣也輕柔，「還行吧。」

　　海歌的神情明顯沒有早晨出門時的明朗，似有苦惱的事情困擾著她，宸一佯裝不經意，「這一批的新人不好帶？」

　　海歌撐著下巴的手因為點頭也晃動兩下，在宸一面前，她什麼也不用掩飾。

　　「太困難，就要蘿絲把他們領回去。」

　　事實上，麻煩的也只有那一個而已，海歌沒有說明。按照蘿絲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可以幫助那個孩子，在沒有嘗試過，海歌斷然不會放棄的這麼早。只是若是用盡一切辦法都沒有成效，宸一說的也沒有錯，她只有讓蘿絲把人領回去了。

　　「明天讓你訓練的人守一天村莊。」

　　「為什麼？」

　　「因為明天我們要出去。」將最後一顆釘子釘好，今天的活就到此為止。柯恩放下手中工具，走到另一邊盛滿了清水的盆子洗手。

　　海歌連忙跟在他身後，不問清楚不甘休的執著，「要去哪裡？」

　　「約會。」

　　「……」沒想到是這個答案的海歌面無表情，不過一會兒就聽見宸一聲音再次傳來，「開玩笑的，去買一些東西。」

　　如此冷的玩笑，這半年一個人變化會這樣大嗎？就連他都會開玩笑了？

　　宸一忽略身後那道驚詫外加審視的目光，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海歌在這裡待得太久也沒時間去集市之類的地方，只要一想到那些佔用她時間的小鬼頭和新手們，宸一就一陣煩躁，現在她的多數時間都花在這些人身上。

　　果然，自己妻子目光移到別處真是讓人不爽。不論如何，明天一天她的時間都是他的才行。

　　只想著明天要買些什麼的海歌，絲毫沒感受到來自丈夫的深深的怨念。

　　她早就知道宸一對兩人現在住的地方很不喜，卻沒想到他有如此多的不滿。足有三十釐米長的紙卷，列滿了要更換的東西。

　　從窗簾桌布小到調味醬小碟子，幾乎都要換一遍，如此奢侈的作風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海歌再三忍耐終是忍不住出聲想要說服他，有些東西還是不用換的。

　　「其實我認為回提尼亞的莊園，我們就什麼都不用買了。」最終，宸一拋下這麼一句話，海歌自覺的閉上了嘴巴。

　　好吧，宸一不是不喜這間屋子，而是不喜歡這個地方。終於明白了他很不滿就是白天兩人在一起時間也少這個事實，海歌只能不再作聲，隨他折騰。反正他都遷就自己還是留在這裡了，就是折騰兩下發洩自己的不滿而已，這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第六十章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宸一從床上拖起來穿好衣服進城鎮。攻略組如今已經突破七十九層向著八十大關邁進，相較於下層風景，從七十五層以後美麗程度上了不止一個檔次。

　　宸一拉著海歌來的，就是目前最繁華，街道規劃的最好的第七十七層[露希德]。在玩家自己製作各種物品的技藝越來越成熟的時候，市面上的商品也越發精益。

　　在一家小店中，海歌在一旁四處閑看，不遠處宸一正認真的比對著兩手不同樣式的骨瓷杯哪一種更好。虧了宸一這幾天對家裡改造的福，原本簡陋田園小清新風格的小屋內部，如今隱隱有了低調奢華之感。

　　買了說是下午茶喝咖啡的各種小點心，他又拉著她來這裡選杯碗之類。

　　「選好了嗎？」

　　宸一對家裡東西的選擇很用心，有時候精挑細選的架勢，讓海歌都為之汗顏。

　　為了方便發現客人的到來，店家都會在門口掛上風鈴，當門被拉開的時候，風鈴也會清脆一響。在這個不大的店面內，風鈴響起的聲音讓海歌下意識抬頭，也直直對上了進門來的兩人視線。

　　「海歌？」「亞絲娜！」

　　總體算起來，雙方應該是有一年沒有見面了，當然要除去。海歌上了前線見到他們卻沒打招呼那次。

　　面對相談甚歡的妻子和妻子眾多朋友之一，夏川宸一又一次鬱悶了。為什麼好不容易搶來了一天老婆對自己的關注，又被其他人亂入了？！

　　帶著怨氣只能狠狠的喝面前的茶，移開的目光卻正掃到他對面的桐人。一如既往溫柔笑著的桐人君接收到來自對面某個不滿的男人的冷眼，微笑正面對上，遭到對方冷淡移開視線的無視。

　　「柯恩君和海歌什麼時候結婚的？一點兒也沒收到通知呢。」

　　「不是沒通知，是根本沒想通知任何人。」怎麼走到哪兒總能遇到這兩個，面容上看不出狂躁的宸一心底再一次呐喊宣洩不滿。

　　要是一般人聽到這樣的回答，或許早就掀桌走人。可桐人是誰，早就被面前這個男人不待見得習慣了，不論如何，雖然柯恩性子不好，可桐人還是將對方歸做朋友之列。

　　「誒~海歌和柯恩君結婚啦？」

　　原本談論著家庭裝飾的兩人，亞絲娜在聽到桐人的詢問後，也下意識看向海歌的無名指，果不其然，中間綴著粉色鑽石的銀圈，在白光的照耀下美麗異常。

　　從兩人住著的提尼亞小型莊園，亞絲娜一直都知道斜對面的柯恩是一位沉默冷淡的大土豪，對海歌無名指上婚戒，也只是再三表示讚歎。

　　「對了，海歌和柯恩君要不要今天來我們家做客？今天本來就是和桐人出來買些新餐具，晚上要做大餐。」

　　現在，兩小夫妻在攻略前線的同時，也不忘偶爾給自己放放假，享受一下二人生活，輕鬆一陣過後在奮勇往前線奔。

　　「可以嗎？聽起來很不錯呢。」欣然答應的海歌儼然忘記了身側屢次散發不情願氣息的自己的丈夫——宸一同學。

　　「我們家附近一大片湖泊，桐人一有空就去釣魚，現在級別也不錯了，柯恩君也可以一起啊。」

　　比起自己嬌嬌軟軟的妻子，宸一想他是瘋了才會喜歡和同為男性的桐人一起哥倆好的釣魚。原本的打算是選好了東西，兩人在四處逛逛散散步說說話，回家煮一頓美好的晚餐，然後進行愉悅的夫妻交流活動。

　　現在倒好，宸一面無表情的將再一次被魚咬走餌的空鉤拉回，掛上新的魚餌用力甩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感覺每次遇到柯恩君的時候，你的表情似乎都不太好呢。」

　　這過於安靜的氛圍實在是太過怪異，桐人首先說話，企圖緩和一下氣氛。無奈坐在他身邊的這位不是一般能破怪氣氛的人，聽到桐人的話，他眼角餘光掃來又快速飄開。

　　「不，你想的很正確。」感覺到細長魚竿那一頭傳來的動作，宸一迅速將杆子拉起來，終於掉到了他的第一條魚，即便這魚小的可憐，可也算是他等了一個小時的突破。

　　取下魚，將它扔到身邊的水桶中，重複上餌動作，拋開等候魚上鉤，宸一才繼續道：「我今天的計畫裡，並沒有你們。」

　　轉而言之，也就是變相的指出，他和亞絲娜出現得很不是時候……桐人總算是聽明白過來。

　　眼前這個高冷的男子，瞬間化身為得不到妻子關注於是抱怨不滿的普通丈夫一枚。想到此，桐人頓時平衡不少，總體說來，這傢伙也不是那麼的難接觸。

　　「可是，海歌看到亞絲娜很開心。」

　　事實上，任何出現在她面前的熟人，她都會很開心，宸一內心默默補充。

　　當兩人最後提著魚回到屋子時，屋裡的兩人早就開始做晚餐來。正在平底鍋中滋滋作響的漢堡肉，亞絲娜適時將煎好的一面翻一翻，另一邊海歌正在嘗著湯的味道，時而放幾味調料。

　　「我們回來了！」

　　將桶放回到廚房，桐人將兩人釣魚竿收起來放回到背包。宸一徑直來到廚房，離海歌一米處站定。

　　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海歌回頭就望見身後那個目光只投注在自己這裡的人。招招手，見他來到身邊，海歌自然的將盛湯的小碟子置於他的唇邊。

　　就著她的手，他自然的嘗嘗味道，稍稍頷首表示味道還不錯。一個笑的充滿期待，另一個還是該死的面無表情，可遠看上去卻是莫名的和諧美好。

　　兩人之間的默契溫馨，旁人一看就知他們感情有多麼好。一直偷偷觀察這邊的亞絲娜掩住嘴角的偷笑，轉而正對上同樣察覺到這邊的桐人目光，對視中兩人的意思都是一樣的。

　　平時再怎麼高傲冷漠又怎樣，到了心愛的人面前，還不是自然而然籠上了一層溫柔？

　　嘗過味道以後，宸一是徹底不打算離開了。好在亞絲娜和桐人家的廚房也算大，不然三人還真是轉不開。期間也有海歌一後退就靠上身後人胸膛的事，海歌也嫌宸一礙手礙腳過，可不論怎麼明裡暗裡趕他，他就是不理睬緊跟著她就對了。

　　等到晚餐做好，三人（宸一神情不明）愉快的享用完晚餐，而後亞絲娜又拉著海歌一起去看她新買的居家裝飾。

　　偌大的客廳，對面而坐的兩男子間又恢復了平靜。桐人正想找找話題時，就聽到來自外面的敲門聲。

　　現在也算是他和亞絲娜的休息時間，沒想過亞絲娜所在的公會團長——希茲克列夫會現在這個時間過來。

　　「打擾了嗎？我來找你們，其實是有些事比較麻煩。」團長都到門口了，就是他不說，桐人也不會認為他這只是無聊了所以來拜訪一下而已。

　　希茲克列夫進了門，才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宸一，臉上有些許意外，「真沒想到，家裡來客人了。」

　　話雖是對著桐人說的，可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宸一。那樣的目光，要形容起來也很簡單，就像是終於見到自己很瞭解卻很少見的人那樣，有那麼一刻，宸一甚至認為這個人幾乎知道他的一切。

　　那樣的目光太過了然，宸一攏眉，「既然你們有事，那我和海歌就先回去了。」

　　正逢看完居家裝飾的海歌和亞絲娜走出來，宸一幾步上前。隨著他動作上前的，還有希茲克列夫的打量目光。

　　若說先前投注在宸一身上的目光是了然趣味，那麼當看到海歌以後，他眼神中包含的，是淡淡的震驚和些許疑惑。

　　來不及奇怪面前這個陌生人的神色，宸一就擋住了那人的打量，很快的道別離開，海歌不明所以的跟在宸一身後，直到終於離開了小屋範疇，宸一才緩下步伐。

　　「你怎麼了？」海歌還是能感覺到宸一的異樣。從希茲克列夫身上感覺到的危險，宸一也不知如何解釋，他很確定快速帶離海歌是正確的。

　　望著海歌等他說明一下的模樣，宸一眸光柔和，「沒事，天晚了，我們早點回去吧。」

　　不論如何，他一定不會讓她出事的。

第六十一章

　　本帶著事來找兩人的希茲克列夫，在看到意外的兩人後，心思也隨著走遠。即使血盟騎士團團長，也是這個遊戲製造者的茅場晶彥，當然能一眼就看出那個女孩不一樣的身份。

　　讓他驚奇的是，一個NPC居然會離開自己應該所在的地方，不僅如此，她還和玩家有了感情交流，甚至和對方結婚。

　　沒有心情討論會內的事，他最想做的就是趕緊回去，查看一下究竟是不是程式出了問題。

　　******

　　自從在那日，被希茲克列夫目送著走出桐人和亞絲娜的家後，宸一總有種這件事不會就這麼完結的預感。宸一的時不時陷入沉思，自然也引起了海歌的注意，雖然她沒有宸一那麼細緻入微，可離開時那猶如針刺的審視目光她是想忽略都不行。

　　「你到底怎麼了？」

　　海歌端著牛奶，靠近坐在木屋柵欄邊的宸一。遠方西下的餘暉只留下一點點橙紅，與天邊的淺藍交際，混雜稱奇異的紫色。這樣的場景，讓海歌莫名想起了在彩雲之巔訓練的日子。

　　那時候，她還沒遇到宸一，也沒有加入公會，只是一個不知道來這裡做什麼，一直努力訓練對戰技巧的小草鳥一枚。

　　宸一接過牛奶，遂又攬過她的腰，海歌順勢斜靠著他。「沒事……今天還想去海裡嗎？」

　　有了宸一在一邊守著，如今海歌一點也不擔心夜晚入海後被發現。一般而言，為了安全她還是在村落附近的河裡泡著居多，只有偶爾實在是想去大海時才去一次。

　　河裡的範圍終究是小了一些，海歌也只能將就一番而已。她知道現在要是己不小心一些，會帶來巨大麻煩。她已經快和宸一分開大半年之久，不想這一次兩人還沒在一起一個月又不得不分開。

　　「算了吧，很危險。」

　　宸一置於她身後的手，輕柔的撫著她的發，眼中卻是一片暗沉。如現在這般躲躲藏藏的生活著，根本不是他想要給她的生活。

　　只是一個非玩家的身份，就將他們逼迫如此。

　　「有我在。」

　　「嗯。」

　　入夜，海浪聲聲拍打著沙灘，爭先恐後湧上來想要沾濕站在一旁他的衣角。嘩的一聲，宸一渾身濕透。倒不是海浪過大，罪魁禍首完全是那個突然從水裡竄出來，朝他潑水的女子。

　　「要一起嗎？」

　　每次入海，他總是這麼一副老僧入定守在這裡的樣子，就算海歌在水裡玩的在開心，一浮出水面看到他，就覺得快樂打了個半折。

　　「走吧！」不待他回答，海歌拉住他的手，將他往海中扯。

　　夜晚的海裡還有一些涼，宸一緊緊地回握住那個拉著自己的手，她散落在水中浮蕩的髮絲輕柔的掃過他的側臉，手心是她溫暖的溫度，這一瞬間他只想靠近她，抱住她。

　　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微涼的海水浸滿他們全身，海歌專心感覺他覆於她唇瓣上的柔軟，緊緊地環住他精瘦的腰身，仿佛是纏繞在浮木上的水藻。

　　飄飄蕩蕩毫無根基的感覺，唯有彼此是對方的安全感源泉。

　　他浮在水面上，看著她繞著自己一圈又一圈的遊動，時而扯扯他的衣服，又潛下水去拉他的橫刀。

　　宸一無奈，卻也不出聲阻止。如果這樣的時光能繼續下去，如果這裡永遠只有他和她，只是，這只不過是如果而已。

　　當不遠處能看清這邊全部的礁石之巔出現一個身影時，宸一渾身警覺。將感覺到他不對勁想要浮上來看看發生了什麼的海歌按下去，他低聲道：「到水裡去，不要出來。」

　　海歌藏在水中，仰頭望著宸一向岸邊靠近，心中的不安一點點冒上來。

　　她想要拉住他，讓他帶自己一起去，可是若不是遇到什麼危急情況，他是不會就這麼將自己留下的。

　　海歌四處尋找能夠掩住自己，恢復玩家形態的地方，只可惜，除了那一片礁石再也沒有任何能夠作掩護的地方。

　　她只能看著宸一一點點向著礁石處走去……

　　******

　　「果然是這樣。」希茲克列夫感覺到身後人的靠近，不緊張也不回頭，「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奇怪了。」

　　「你是誰？」

　　宸一步伐緩慢卻堅定的踏上最後一塊礁石，終於到達與這個男人同樣的高度的頂端，「我知道你是希茲克列夫，我指的是你的真正身份。」

　　「你很聰明，感覺也很準確。」

　　從見到第一眼的時候，茅場晶彥就知道這個年輕的男子，是個聰明人，於這樣的人交談才是最讓人心生愉悅的。

　　「你知道她的不同，卻還是認同這段沒有結局的感情發生？」

　　要說茅場晶彥唯一沒想到，也只有面前男子和那個他所認為的NPC是來自一個地方這點了。

　　「那又怎麼樣。」

　　「如果有天，你要站在她的對立面呢？」想到這個場景，茅場晶彥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你什麼意思。」

　　宸一雙眼淩厲，帶著不怕與之為敵，時刻準備出手的警覺。倒是希茲克列夫，擺擺手淡然道：「海王珂露妮迪婭，你只知道她是她吧。」

　　對希茲克列夫能指出海歌秘密這一點，宸一越發警惕。面前這個男人太過於神秘，他知道她的秘密，這也是說這個男人是危險的。

　　正考慮著要不要在這裡解決這個人時，希茲克列夫早就察覺宸一沉默之下的殺意，出聲道：「你就算解決了我，也是沒用的，更何況你根本不能對我怎麼樣。」

　　「第九十三層的boss，離開了她的宮殿不說，居然還和玩家發生了感情……你說，要是有一天大家到了房間，發現攻略物件會是什麼表情？」

　　宸一想過，海歌既然能NPC化當然不會是簡單普通的遊戲人物，只是，再怎麼樣他也沒想到她會是要被攻略的眾多通關boss之一。

　　「到那時候，你該怎麼取捨呢？就算決定保護她，可是你能抵得過那麼多人嗎？」

　　希茲克列夫看著面前明明陷於驚慌卻不動神色的男子，心底有些許認同同時，又想到一個不錯的玩法。

　　他是真沒想到在自己設計的遊戲世界中，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如此有意思，甚至，讓他有了更多的靈感。

　　「如果要攻略的boss混跡在玩家中的消息透露出去了，你說，會是個什麼樣子？」

　　「你要什麼。」

　　很滿意宸一的上道，希茲克列夫繼續道：「我的要求很簡單，只是希望這個遊戲有意思一點。這裡同步上了各位現實中生命這一點，讓我很滿意自己在遊戲上的新想法，直到看到了你們……我想知道，在這裡，各位玩家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

　　海歌最終還是冒險遊到礁石下，借著死角讓自己恢復玩家模樣，一點一點靠近了在頂端說話的兩人，卻沒想到聽到了不少關於自己的消息。

　　事實上早在她靠近的時候，希茲克列夫就有所察覺，一直思索如何應對的宸一，沒有過多的精力毫無發現。

　　「不知道你的小妻子是怎麼想。」

　　「你不准接近她。」

　　「很重視她？她不過是一堆資料，還是擁有了奇特人類感情的異常資料。」說不想靠近海歌一探究竟，那也是不可能，只是比起弄清楚這個意外原因，他更願意看看面前這個男子能為一堆資料做到什麼地步。

　　宸一不喜歡被脅迫，可自從來到這裡，這是第二次。

　　「你要我做什麼？」海歌終於忍不住，出現在兩人身後。宸一迅速轉身，很快將訝然掩去，幾步上前隔斷了希茲克列夫能靠近海歌的路。

　　「現在我不會對她做什麼的，你不必那麼緊張。」移動幾步，他再三打量不遠處的女子，「這樣近距離觀看，我也是第一次。多麼奇特，或許我所設計的海王殿下有了新的技能也說不定，很期待，新局面的到來。」

　　在海歌和宸一的眼前，希茲克列夫很快就離開。宸一越發確定這個人的身份，或許有些荒謬，可是作為遊戲的創造者，一直旁觀著別人也是無趣的吧。混跡在玩家之中，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親身體驗這些人的掙扎恐懼與堅定，真是個偏執的天才。


第六十二章

　　比起具體到來的危險，未知的未來顯然更讓人容易心生懼意。

　　「不論今後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一起面對，好嗎？」

　　坐在礁石的頂端，海歌緊緊握住宸一的手。來到這裡已有幾年，該體驗過的她都一一經歷過，就算此刻完結，一切也再無遺憾。

　　宸一沒有說話，作為回應，他回握住她的手。遙望著夜晚海面與天邊的邊際，這是第一次，他們坐在寂靜的深夜，除了海浪的拍擊聲，整片天地，仿佛只有他們兩人。

　　******

　　時隔很久，最初只在初始城鎮出現過的茅場晶彥形象，再一次出現在每一層安全城鎮時，造成的反響轟動。

　　來往的冒險家紛紛停下腳步，仰頭望著這個將他們困在這裡的始作俑者。時隔很久，最初的憤慨已經消去，對於這個人，大家心中的情緒千萬。

　　他們享受過戰鬥的樂趣，卻也嘗到了失去朋友親人的苦痛悲傷。這一次，他又出現，卻不知帶來的是什麼。

　　「大驚喜，相信急切想要回家的你們，一定會很喜歡我推出的這次特別活動。」還是一身紅色斗篷，印得天空上方泛著可怖的紅色。

　　海歌依靠著宸一，晨曦已經出現，渲染的天邊一片燦爛。他們看不見茅場晶彥的形象，卻能聽到他的聲音。靜靜等候著，他要宣佈的『驚喜』，兩人也有了準備，此刻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第一百層[蔚海秘境]BOSS已離開海王宮殿混跡在各位當中……」接下來的話，無非是引誘大家找到那位BOSS，儘早攻略，回家的通道開通日子也指日可待。

　　這等消息一出，圍觀的冒險者群體譁然一片。早在被關進這個世界的時候，遊戲的創造者——茅場晶彥就說過，只要攻略最頂層，第一百關卡，回家的通道就會被打開。

　　100層BOSS偏離所在地，這也就代表著一旦找到BOSS，攻略成功，回家的時間將會提前。

　　如今前線才只到第八十層，要是能找到那個混跡在他們之中的BOSS，剩下的二十層再也不用花時間費盡心思了。

　　消息一出，振奮了全部玩家，而這樣的效果，也恰恰是茅場晶彥想要的。

　　眼看著玩家們一層層的突破，就算是深入其中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這麼長時間過去，他原本的興趣也漸漸轉淡。

　　直到聽到消息說海中有精靈，他偶然的搜尋到才發現這個意外的驚喜。一層層突破，然後大家回到家中，這樣的結果太過平淡，現在有了這樣的改變，他越發相信將原本第一百層[紅玉宮]改為原本是第九十五層關卡的[蔚海秘境]是正確的。

　　當一直攻略著前線的玩家們突然發現，真正的BOSS是一直和他們交好的朋友時，不知道會不會下得了手呢。

　　比起最後以自己作為BOSS，還是這樣的出乎意料更為精彩。

　　自從茅場晶彥宣佈消息完畢以後，仿佛深水中投入了一枚炸彈，不論是紅名公會也好，還是前線的攻略組，所做的全是拼盡全力尋找那位BOSS。

　　宸一和海歌的生活，卻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海歌很清楚，不論怎麼逃竄，總有一天她總會被發現。這段時間，海歌很快訓練好蘿絲送來的新人，借著驗收為藉口，見到了幾月沒見，這個世界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比起被大家找來，海歌寧願親自決定結束。永遠不會傷害她的宸一下不了手，她能想到的，只有如今果敢的蘿絲。

　　哪怕和宸一約好，他們一起回到現實，可面對海歌作為要被攻略的事實，他無法接受。就連這次將蘿絲約來講明事實，他也是沉默不語。

　　「沒事的，我又不會真的死掉，回到現實以後，我們可以真的結婚了。」她的堅持，還有對回到現實後，兩人今後的生活的憧憬，終於換得他回避的默許。

　　蘿絲來的時候，有些匆忙。海歌知道，作為攻略組成員之一，蘿絲領導的公會這幾天也是花費巨大精力尋找著那位神秘的BOSS。

　　望著面前毫不知情還在笑著與她談話的蘿絲，海歌突然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居然會和朋友處在對立面上，她會怎麼對待自己？失望，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事實上，今天要你來，是因為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什麼？」蘿絲正為沒看到宸一而感到奇怪，這人不是總是寸步不離的麼。

　　在好友這位丈夫出現後，起初她驚訝於那男子的容貌，可在看清他對海歌的獨佔欲後，也不得不嘖嘖稱奇。

　　所謂天造地設也不過如此，這樣的俊美的男人，也只有海歌才有辦法抵抗得住對方無時不刻的美貌誘惑不說，還得忍耐那冷死人的性子。

　　「你們，還在找嗎？」

　　「嗯。」聽到海歌提及蔚海秘境主人的事，蘿絲放鬆的神情也一點點嚴肅起來。現在，尋找蔚海秘境的所有者並攻略它，這已經是所有冒險者共同的目標，「海歌不用擔心這件事，我們會找到的。」

　　「我……」

　　海歌緊盯著桌上的自製曲奇，置於膝上的手指收緊，緊緊地捏著衣角。察覺到海歌的一樣，蘿絲詫異不已，「你怎麼了？」

　　「有一件事，我希望你知道。」海歌深吸一口氣。窗外屋頂，宸一支著橫刀屈膝坐著，遙望著村落週邊的視線飄渺不定，他聽著屋裡的動靜，刀柄出骨節泛白的手指暴露這他不安的內心。

　　「蘿絲，對不起。」

　　海歌的話讓她越來越找不著頭腦，「你在說什麼？」

　　只是，海歌沒有回答她，反而將她拉著不知道往哪邊走去。出了門，海歌示意宸一不要跟上來，和蘿絲一同向著河邊走去。

　　如今主要是海邊，都有藏著的冒險者們，海歌無法靠近海邊，唯一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方式，村落邊的小河最適合不過。

　　「你拉我來這裡做什麼？」

　　蘿絲的話音未落，身邊海歌已經進入河裡，一步一步，足部踏開的漣漪散開，蘿絲本想笑侃海歌莫名其妙的話語在見到她一點點開始泛著瑩藍色光芒後，全部堵在咽喉中。

　　瞪大的雙眼，望著這個曾和自己一起吃飯，一起躺在一張床上聊女孩心事的朋友，她周身縈繞著光芒以後，膚色漸漸變白，連同潑墨般的黑髮，也一寸寸在風中褪成乾淨的純白。唯一不變的，只有她那雙澄澈如大海的深藍色雙眸。

　　蘿絲親眼看見，海歌頭頂的綠色標誌，也就在那一瞬間化為紅色，同一時間出現的，還有她的名字。

　　「珂露妮迪婭……」

　　海歌的下半身浸在水中，她靜靜的站立在那裡，似等候著什麼。

　　遭受到意想不到變故的蘿絲，神情有些淩亂，不敢置信的望著她，想要從她口中聽到一句這只是玩笑的話。兩人對視，靜立很久，到最後海歌看見蘿絲恢復平靜。

　　「為什麼……要告訴我？」她的大腦一片混亂，指尖也不住的顫抖著。不敢相信，自己身邊的朋友，只是一段程式，一個即將要被攻略的回家途經。

　　海歌垂下眼睫，不知如何解釋。得知自己是某層關卡主人的時候，有害怕，但更多的卻是灰敗，那種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慘澹，若不是有宸一在身邊，她想她一定會瘋掉。

　　「不久前，我才知道我是這樣的身份。」

　　只是一條河而已，岸上岸下卻像是一條分界，海歌平靜道：「蘿絲，你可以攻略我，只是，不要叫那麼多人來好嗎？我害怕。」

　　蘿絲瞪大雙眸，極力想要阻止即將要奪眶而出的淚，大聲吼道：「你要我怎麼下得了手！」

　　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人，程式也好，真人也好，明明曾一起訓練，一起上戰場，一起和孩子們玩鬧的朋友，怎麼會突然變成了另一個身份？！

　　「讓我靜一靜。」蘿絲很快的轉身離開，跑開的身影倉促，躲避著身後可怖追逐著她的事實。

　　內心空落落，感到上天開了個絕大玩笑的，不止是蘿絲，就是海歌也深刻體會到如今的荒謬。

　　明知道最好的結局就是被攻略，然後和宸一一起回到現實世界，接受治療等候主神的宣判，活下來or享受最後的日子。可現在，她正經歷這的一切，實在是太過難熬。

　　海歌將自己浸在水中，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任由自己沉入河底隨著水的流動漫無目的的漂浮。


第六十三章

　　回去的路上，蘿絲路過海歌和宸一的小屋，心境複雜向這座小房子望去，她的視線在碰上靜坐在屋頂的人後不再移動。遲疑著走上前，蘿絲仰起頭望著這個冷漠的男子，「你……也知道嗎？」

　　沒有見到海歌回來，宸一的視線漠然掃過站在下方的蘿絲，「嗯。」

　　「那麼你呢？NPC……還是玩家。如果你和我一樣，那麼，你怎麼能……」同樣為海歌最親密的人，蘿絲只有從宸一這裡理清自己全部情緒。

　　她只是海歌的朋友，可面前的男子卻是海歌丈夫，得知海歌是海王珂露妮迪婭的時候，他又是什麼養的心情？下了怎樣的決定？蘿絲很想知道。

　　「NPC也好，玩家也好，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妻子。」轉動著無名指的婚戒，他的視線投向海歌所在的何必愛你方向。也就在他的話音落下那一刻，蘿絲想起了某次夜談時，海歌提及宸一幸福的口吻。

　　「只要有宸一，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傷害能靠近我。」

　　「不論你要做什麼，請不要傷害她。」他請求的語氣，這樣高昂著頭矜貴的人，卻放下了他全部的驕傲，放低姿態請求著她。

　　踉蹌著退後兩步，蘿絲望著面前的人。瘋了，真是瘋了，不僅僅是海歌，也不僅僅是這個叫宸一的男子，好像就連她自己，也徘徊在瘋掉的邊緣，「可她只是一段程式。」

　　銳利的視線劃過來，脊背一涼，蘿絲對上他堅信的眼，「她活著，就和你一樣，只是她的世界和你所在的不一樣。」

　　怎麼回到公會蘿絲已經不記得，一路上她的大腦無比混亂。為了這幾年離開大家奮鬥的目的，她知道她應該帶領著大家，來到好不容易找到的BOSS將其攻略掉。

　　可是一想起海歌的坦白，宸一的請求，她卻無法將這件事公佈出來。

　　******

　　「她好像被我嚇走了。」靠在宸一懷裡，海歌側過頭望著將下巴擱在自己肩上的宸一，「我真不喜歡這樣，好想快點回到我們的世界。」至少在那裡，他們不會再有逃亡，也不會有分離。

　　「會的。」相信再過不久，他們在這裡的日子就會結束了。宸一捏著海歌柔順的髮絲，斂下愈發深沉的眸色，回去之後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在被發現以前，他們的日子一直平靜著，與在前線的驚險生活相差十萬八千，他和她在這個世界游離著。攻略組的奮鬥，與他們而言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如今，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終於被打破隔閡，他和她過去安謐的日子也不復存在。

　　自從從海歌那裡回來以後，蘿絲就沒有睡過一次好覺。閉上眼，全是海歌NPC化的模樣，若她不是大家正在四處搜尋想要攻略的對象，以朋友的身份，她會稱讚在她形象的美麗。

　　她很清楚，海歌之所以決定告訴她，除了得知這件事瞞不了多久還不如儘早坦白，更多的，也是對她的相信。

　　從海歌的態度中，蘿絲沒有看出她想要逃避，只是若真的要自己下手，她也無法做到。人類的情感和理智總是兩面極端，理智不斷的勸說著她，海歌只不過是一段程式，可情感上，她卻是她一起交心，一起戰鬥，也一起享受過戰後寧靜時光的朋友。

　　蘿絲的不在狀態，庫魯爾看在眼裡，卻沒有將話挑明。

　　職位為副團長的庫魯爾，事實上掌權不在蘿絲之下，這段時間以來，大家為了找尋混跡在玩家間的BOSS，幾乎已經到了錯殺一百不放過一個的地步，為了保證團長的安全，庫魯爾安排了最信任的人守在蘿絲身邊。

　　雖然小部分是出於失去團長，會裡必定會在一次混亂的考量，更多的卻是他自己的私心。從小學開始，他和奧羅都是一個班的好朋友，曾無數次從他的言語中，聽到有關那個女孩的消息。

　　真正見面，還是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作為旁觀者，他看著她在奧羅身邊撒嬌，不離不棄陪伴著他度過公會每一個艱難的時刻，奧羅離開以後，這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子逼著自己接下重擔，一點點蛻變成如今堅韌果決的模樣。

　　當安排守著蘿絲的人回來報告以後，庫魯爾就一直在思索，也在等待。蘿絲此刻的想法和心情，他能理解，他給她一段時間考慮，如果時間過後她還是無法做出決定……庫魯爾閉上眼。

　　會被蘿絲怨恨也好，不論如何，他都得做出正確的決定。

　　一周的時間，相比起來，過得最好的應該就是海歌和宸一了。做好了準備的兩人，就算此刻前來攻略的人聚在這裡，也不會驚慌就是。只是，村落中的孩子們似乎都有些奇怪。

　　旁敲側擊好幾次，塞羅娜就像是用強力膠封了嘴一樣，絕不吐出隻言片語有關他們最近神神秘秘的原因。

　　接到攻略組決定開商討會議的消息，蘿絲率領著公會眾人到達指定地點。血盟最前方，桐人和亞絲娜並肩而來，蘿絲記得這兩人，也是海歌和宸一的共同朋友。

　　想到海歌，蘿絲神色黯然。

　　「接到最新情報，海王的位置幾乎定下來了。」作為會議的主持者，亞絲娜開門見山。消息一出，在場參加會議的成員紛紛面露喜色，唯有蘿絲，神色中透著些許緊張。

　　近來總有人說確定了海王位置，可最終結果都是失望而歸。蘿絲知道，海歌必定還在村落裡等著自己的決定，此刻，蘿絲無比確定，她不希望攻略組這麼快的找到她。

　　「在第五十三層的一個村落裡，隱藏的位置……不得不說，這是所有攻略物件中，最聰明的一個。」

　　蘿絲的臉色，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不長的會議在這之後，顯得格外漫長，聽到了大概的攻略時間，之後的內容她再也聽不進去。

　　會議完畢後，蘿絲踟躇，終於穩下心神吩咐克魯爾先帶領著會員們回去，而她，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去做。

　　走之前，庫魯爾神色莫測深深望了眼蘿絲，不待她弄清他眼底的情緒，庫魯爾已經帶領著成員們離去。

　　直到確定他們走遠，蘿絲才快速想轉移平臺走去。越來越快的步伐，她已經不想再去想站在海歌這邊，讓她逃離是對還是錯。

　　萬千玩家急切的想要回家情況下，她卻在這條路上給他們設障礙，阻礙他們，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想要保護她的朋友。蘿絲很清楚，這一切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必定會認為她瘋了。

　　只是，她認為宸一說的沒有錯，海歌是活著的，只是她的世界與自己的不一樣而已。程式也好，她相信彼此之間感情的交流是真的，感情的交流，永遠都是數位化的程式永遠無法做到的。

　　蘿絲再來這上一次，自己疾跑離開的村落時已經是晚上。在一片蟲鳴中，她從小道一路走上半山坡，隨著步伐，她心底的焦躁，混亂也一點點平息，想要做的事情也更加明瞭。

　　「叩叩」，輕敲木板門，蘿絲聽到屋內的輕聲向著自己這個方向而來，擂鼓般躁動的心跳，也隨著這輕微的腳步聲，慢慢平緩下來，終於歸於正常。

　　「我就知道，你肯定回來的。」門被拉開，海歌笑看著好友，臉上沒有一點彷徨緊張，仿佛這只是一次正常的好友拜訪。蘿絲能問道，屋內空氣中漂浮著的淡淡香甜味道，這是烘培的味道。

　　海歌移出位置讓蘿絲進來，「剛好我在做蛋撻呢，明天準備和宸一一起去後山那邊野餐，你要一起嗎？」

第六十四章

　　烤爐另一邊，系著和海歌身上同一款式不同顏色圍裙的宸一正勻速攪拌著碗中麵糊，如此居家的模樣，帶著急事而來的蘿絲的焦躁，也被這種錯愕驚得飛到一邊。

　　感覺到蘿絲久不移開的視線，宸一冷冷看過來，一點也沒有這種形象出現在他人面前的不自在不說，反而是盯著看的人有了些不好意思。

　　「有事嗎？」

　　只是語調有些冷漠帶著些許被人長久窺視的不爽，也虧得是海歌時不時提醒著他友好一些，要是以往，那殺人般冷冽視線早就發射過來了。

　　這樣不符合形象的樣子，就是海歌，看了也忍笑。這個在外人面前目空一切的驕傲男子，形象在一次破滅，就從這一點來說，差別過大讓人有些接受不了，還真是有趣呢。

　　「沒什麼，你繼續。」蘿絲匆忙移開視線，又想起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聽過以後，海歌無奈回頭，兩人似有感應一般，宸一也與之對視著。

　　「看來，我們明天不能去野餐了。」海歌頗有些惋惜的說著。

　　對於兩人事到如今還這樣悠閒，蘿絲更為急躁，不免語氣都帶著些許急迫，「都什麼時候了，你們不離開這裡嗎？」

　　海歌笑望著這個自己一直全心全意相信著的朋友，輕輕搖頭，「沒用的，不論多到哪裡，總有一天我還是要面對大家。」

　　幾乎是不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蘿絲瞪大眼，轉而看向宸一，「你呢？難道你就允許她這麼做？」

　　宸一放下攪拌均勻的蛋撻液，斯條慢理搽乾淨手指上的黏膩的殘留，緩緩道：「我會一直陪著她。」

　　正如她無法理解海歌會向她坦白自己就是大家一直找的一百層boss海王，她也無法理解此刻宸一對海歌這種決定的支持。只是，蘿絲沒聽出來宸一所說的『陪著』，囊括生死他都會陪伴著她的意思。

　　「謝謝你，蘿絲。」海歌回握住蘿絲的手，「只是，想想來討伐的人那麼多，還真有些緊張呢。」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就在海歌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小屋的門被拍的啪啪作響，開門出現的是還未睡去的孩子們。正奇怪大家怎麼這麼晚來敲門時，塞羅娜一臉緊張，拉著海歌不鬆手。

　　「珂露姐姐，柯恩哥哥，快走！有好多人來了，他們一定是來抓你們的！」一邊說著，趕來報信的孩子們團團將她和宸一圍著，用盡力氣想要將不做反映的他們拉走。

　　「快去山上躲起來吧！」爾納緊張得小臉通紅，海歌望著這些孩子們，突然間眼眶一陣熱流。

　　「你們怕什麼？沒事的，那些人只是來問我們一些事情而已。」

　　「你騙人！」爾納童稚的聲音高了八度，駁斥著她善意的謊言，「他們明明就是來抓你的，對不對？！他們說，只要抓住你，大家就都能……能回家了。」

　　說到最後，爾納聲音帶著些哽咽，原本吵吵鬧鬧的孩子們，也都暫態安靜下來，低垂著小腦袋不再言語。

　　海歌側首深深的望了眼宸一，得到他包容的淺笑，而後慢慢蹲下身子，撫摸著爾納的小腦袋，「回家不好嗎？很快你們就能回家了。」

　　「可是……姐姐你會死的……他們一定會殺了你。」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低落，孩子們抽噎的聲音不再壓抑，海歌聽著難過不已。

　　「他們都說你是假的，可是，可是……珂露姐姐你明明就在我們面前，為什麼是假……」

　　「因為我就和森林中的小動物，狩獵場的小怪一樣呀。」

　　來到這裡，她收穫到的關心與溫暖太多，可不論有多少，自己總會感動得無以復加。

　　「才不是，你從來不傷害我們，也比它們漂亮，怎麼會和它們一樣？」

　　「你們乖乖的回去，等著回家的通道打開，好嗎？」相信就是來找她的玩家們全都聚集於此，也不會願意這些單純可愛的孩子，旁觀整場戰鬥。雖然海歌認為這不一定是一場戰鬥，她會安然接受。

　　從敞開的大門，海歌很容易看到山坡下，舉著火把熙熙攘攘向小屋靠近的長龍。「來不及了。」一直在門外看守報信的孩子們邁著小短腿迅速奔來，海歌不忍去看孩子們難過的神情，笑道：「我一定不會有事的，大家先回去好嗎？呆在屋子裡不要出來，也不要看。」

　　遲疑間，爾納求救似得望向宸一。雖然在這段時間以來，這位冷冰冰的哥哥一直很少和他們說話，可是敏感的孩子們都能看出，珂露姐姐對他來說，十分重要。

　　發覺孩子們的目光，宸一掃過一眼，就聽見塞羅娜小心翼翼的詢問，「姐姐不會有事的，對嗎？」

　　瞥見海歌對他不停地暗示，宸一轉開目光，「嗯。」

　　孩子們知道，宸一從來不會說謊。哪怕很煩他們時常佔用了珂露姐姐原本屬於他的時光，可一旦姐姐囑咐他照顧好他們，就算再怎麼不喜，宸一還是會做到。就如現在，得到宸一保證的孩子們雖捨不得離去，可也還是挪動步子一點點走遠。

　　其實，最初發覺海歌與眾不同身份的孩子，就是失去哥哥後無比黏膩著海歌的爾納。當海歌決定告知蘿絲一切的那天，他忍不住好奇的跟隨在兩人身後。

　　當看見水中NPC化的珂露姐姐並聽到她所說的一切後，比起想回家的急切，爾納更多的是想起這半年來，珂露姐姐對大家的耐心照顧，一直守護著他們的日子。

　　自從這個全是孩子們的村落有了她，大家飄蕩無措的內心，終於找到了屬於他們的安逸。踏踏實實的安全感，不再擔心未知的明天，好像有了珂露姐姐，就再也沒什麼可怕的事一般。

　　孩子們是最忠實自己心意的人，當爾納認為珂露姐姐是重要的時候，他沒有去想回家與否，他只知道不想讓姐姐遇到危險。

　　他的力量不足以在這個秘密擴散開時保護姐姐，故而最終孩子們也知道了全部，毫不猶豫的，每一個人都選擇了這一次由他們默默守護著她。雖然他們始終不如宸一強大，可是團結起來，總是會有用處的。

　　當舉著火把深夜來此尋她的玩家們聚集在籬笆外時，感受著宸一手心傳來的溫度，海歌毫無畏懼的站在門口。

　　蘿絲僵直坐在沙發之中，不敢相信。她明明就聽到是這周週五大家才會執行計畫，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今晚了？！

　　明明滅滅的火光，照不清海歌和宸一的模樣。庫魯爾瞥了眼兩人，隨後出聲道：「蘿絲，出來吧。」

　　被點到名字，蘿絲陡然一震，頃刻間明白了全部。在這場計畫中，她被當作了引路人，而計畫這一切的，偏偏就是她最信任的庫魯爾。

　　「為什麼？」蘿絲終於出現在門口，站在海歌身邊一動不動。明明她是決定保護海歌的，可最後還是害了她。

　　「你下不了手，那麼我只能替你做出正確的決定。」

　　「她是我的朋友。」

　　「她只是一個即將被攻略的NPC。」

　　「你……」感覺到兩人間緊張的氣氛，海歌出手拉出了憤怒的蘿絲。面對向著她淺笑的海歌，蘿絲的怒氣一點點平息。

　　「不要生氣了，回家多好，和很久不見的父母一起吃一頓完美的團聚餐吧。」

　　宸一牽著海歌的手，將她一點點帶入到火光之中，兩人的容貌終於被這亮如白日的照耀給曝露得一乾二淨。

　　「海歌，柯恩？！」

　　亞絲娜不敢置信的望著面前的人，轉頭看向身邊同樣驚訝不已的桐人。作為血盟的這一次領頭人，亞絲娜突然感到，這一次戰鬥，將會是有史以來她經歷得最為艱難痛苦的一次，相信對於重情義的桐人而言，亦是如此。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麼就去真正戰鬥的地方吧。」

　　天空突然傳來茅場晶彥的聲音，就在群聚於此的冒險者們來不及反應之時，四周的場景陡然發生轉變，地面，籬笆，小屋和遠處的山坡都化為一串串瑩綠色不斷滾動著的代碼，重組之後再次顯形，這一次，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片蔚藍海天交接的空間。

　　澄澈廣闊的海面上，聳立著一座純白羅馬柱撐起的宮殿。高高立著的精美浮雕的柱子，支撐著莊穆的宮殿頂端。通往海王房間的長殿，鋪就著光滑純白的地板，塊塊地面都有精緻的雕花。

　　在這片蔚藍與純白構建的空間裡，莫名縈繞著一種悲壯和沉重。


第六十五章

　　蔚藍浩淼的海上，一座華美純白的宮殿，大殿兩旁幽藍的火燭亮起渲染著當前的肅穆，作為這座宮殿的主人，她毫不奇怪自己會出現在這裡，只是當看見依舊拉著她的手的宸一時，海歌說不驚訝還真不可能。

　　「能做一個約定嗎？」空蕩無人的地方，說話聲很突兀，海歌唯一更感到的只有他握的更緊的手，「什麼？」

　　「這一次回去後，你能不要那麼快去見我嗎？」將近一年的時間，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她身形枯槁。她不希望回到現實後，他見到的時那樣的她。

　　面對她的懇切，宸一沒有立刻回答，眸色愈發深沉。海歌直直的望進他的眼底，「我保證，到那時候，我會好好的主動出現在你的面前。」

　　「記得白鴿噴泉嗎？我們就在那裡見面，好嗎？」

　　不待宸一答應，房間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沉重響起，海歌淺笑著，「那麼我們就這說定了。」她把他禁錮在一開始就準備好的水泡之中，又將水泡藏好，這是她偶然發現的能力，被關在裡面的人不會窒息，只是處到了限制活動的作用。

　　海歌的本意是不做任何反抗，可卻沒預料到當她站在臺階上，進入房間的冒險者們並沒有匆忙出招，只是靜立在臺階之下……

　　為首的是跟隨而來的蘿絲、庫魯爾以及作為這場戰役領導者的桐人和亞絲娜。顯然，這樣的場面頗有種覆水難收的意思。

　　「海歌，你真的是珂露妮迪亞？」在亞絲娜的視線裡，海歌頭頂的綠色標識已經轉為紅色，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不敢相信這樣的轉折。

　　明明是從底層認識的朋友，居然會是混跡在冒險者之中的關卡主人。

　　「是的。」

　　海歌微笑著，黑髮普通少女的形象開始轉變為微光環遍全身，身著白紗魚尾裙的海王形象。原本別在身側的兩把檜扇化為一柄巨大的海王權杖，原本掛與她胸口的幽藍珠子也自動鑲嵌到權杖中心。

　　時間仿佛禁止在這一刻，自從有了家庭，也嘗試著生活中除了攻略還有體驗各種美好情感以後，亞絲娜做不到曾經冷硬著心腸只要求儘早回家的那個自己。

　　「我做不到。」不論是NPC也好，還是偽裝成她的朋友的海歌也好，亞絲娜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將她作為自己的朋友，全心全意的相信著。

　　這場戰役的領導者，四人已有三個開始放棄，一直沉默的庫魯爾堅定的聲音如錘擊重重敲落在在場人心上，「既然你們做不到，我來領導。」

　　「我想起來了，和她一起出現的那個人，就是[微笑棺木]的K！」

　　作為攻略組成員之一，A男曾有幸進入[微笑棺木]討伐小隊之中，那時也只是幸運的隔得很遠見過K的側臉。可哪怕只是側臉，那樣辨認度高的容貌，他絕不會認錯。

　　「騙人的吧？剛才那人的標識明明就是綠的。」

　　「可是，K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活動了啊，這麼長時間，紅標識恢復成綠色也不奇怪吧。」

　　A男的發現以及隨後七言八語讓在場的人譁然之餘，也開始確信起來。從K出名開始，就一直是和Poh不相上下人人想除去的紅名玩家，如今關卡主人和紅名玩家K一同出現還結婚組成家庭，這般令人震撼的消息，造成的餘震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除的。

　　海歌沒想到會牽扯出宸一就是K的事情，臉上閃過些許慌亂，而後又恢復鎮定。宸一已經被她藏起來，而現在大家的重點也多放在攻略她身上，想必宸一會是安全的。

　　事態發展太過混亂，以至於一直和海歌宸一關係不錯的桐人亞絲娜對這樣的轉折接受不能。

　　「那不就是K麼？！」順著大家的視線望去，海歌看見原本被自己關在水泡裡的宸一。居然想辦法依靠橫刀乘著地移動著，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中。

　　要說大家攻略BOSS是不得已而為之，那麼追蹤K的存在則是真的將他視為必須除去的危險分子。站在臺階上，海歌很容易看見臺階下冒險者們各種神情舉動。眼看此刻K比自己更危險會成為攻擊目標了，海歌高高揚起權杖。

　　「進攻！」庫魯爾一直注意著海歌的動作，原本吵吵鬧鬧想要討伐K的冒險者們，也被這一聲令下定在原地。不過一會兒，又回過神來跟隨在向前沖的同伴們身後。

　　雖然有一點能支配水的能力，但這裡總歸是刀與劍的世界，海歌只能以權杖為武器，抵抗眾多攻擊。以一敵百這樣的描寫僅限於小說裡，哪怕她現在是第一百層關卡主人，輸出值超群，可也抵不住眾人的攻擊。

　　眼角瞥見幾個偷偷摸摸離開戰鬥區域的冒險者們沖著宸一方向而去，海歌心跳幾欲跳出胸腔，不顧身後玩家發動的一次又一次攻擊，她徑直用權杖擋住刺向宸一的長劍，其中有一柄劍尖，攜帶的力道全全傳到海珍珠上，從中心開始，裂痕一點點擴散，終於整顆幽藍的珠子，化為不規則藍色碎塊，散落在地上。

　　此時，一柄重劍也直直從她的背後，穿透至胸口。

　　耳邊聽不到蘿絲悲戚的呐喊，還有桐人和亞絲娜飛快向她跑來的腳步聲。她只能看到宸一，也只能聽到宸一喊著她的名字。

　　海歌望著整個人瘋狂想要掙脫水泡從裡面出來的人，輕聲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化為紅色光點消失並不疼，甚至有一種舒適得想讓人沉沉睡去的舒服感。她閉上雙眼，唇角微翹，她也要回家了。

　　巨大的congratulation蹦出，隨後回家通道也因為攻略BOSS而自動打開。束縛著宸一的水泡自動化為水霧散開，他靜靜站立在原地，大家能回家的歡呼在他聽來刺耳無比。

　　「柯恩……」面對著柯恩，也是暗殺者K的他，身份的轉變讓桐人和亞絲娜說話也下意識再三斟酌。就算對方做了再多的錯事，可看到這樣的他也不免生出些不忍，好像海歌走了他的世界也隨之崩潰了一樣。

　　桐人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帶著勸慰，「回家吧，柯恩。」

　　「對，回家。」

　　就在兩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宸一啟動了他與惡魔交易後，背包裡自動出現惟一一光是名字就讓人發寒的物品——黃泉之路。

　　血槽被瞬間清空，在歡呼的眾人見證下，他尾隨著他最重要的人，一點點消散。

　　******

　　「病人生理機能正常……」耳邊除了儀器的滴滴作響，還有金屬碰擊的清脆聲音，海歌模模糊糊聽到了男女說話聲，正想細聽他們再說些什麼，無奈更深的黑暗緊緊地抓住她，將她拖入昏迷的深淵。

　　做完手術以後，大家都說海歌是幸運的。她的狀態正在變好，身體也從未出現過排斥現象，事實上，只有她知道他人眼中的幸運，實則是主神對她的恩賜。

　　這是她和宸一的秘密。

　　術後，她更多的時間是在身體恢復上，長期臥床她的四肢纖細得不像話，除了正常恢復訓練，飯量一直很小的她也逼著自己多吃。

　　窗臺上的鳶尾每天都會被替換，她想她知道一直送她鳶尾的人是誰了。與她約定後絕對遵守承諾的宸一，這一次終究是失信了，雖然他從來都是在她睡去後才來，可不論是訓練，還是散步亦或者是曬太陽，她還是能感覺到自己是被注視著的。

　　她出院的那一天，櫻井家大家長，她的父親和母親微笑著將她接回家。在異界幾年後，回到真正她所在的世界，海歌始終有著如在夢境的虛幻感。夜晚睡去時，她時常會做些有關SAO的夢，在夢裡，她和宸一坐在他們的鳶尾花圃中，一直看著海，從日升到日落。

　　只是，出院前一天，夢不一樣了。遠方的海在一點點消失，原本的蔚藍開始褪色，就連他們身邊的鳶尾花也正融為藍紫色光點，風一吹如蒲公英般散去。

　　她問他害怕嗎，他沒有回答，只是攬著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將她嵌在他的懷裡。

　　「爸爸媽媽，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去白鴿噴泉。」

　　在那裡，他和她還有一個約定。她相信，一直躲在一邊看她恢復的他，一定知道她出院的消息了。

　　週六下午三點的白鴿噴泉，閒庭漫步的白鴿咕咕咕尋找著食物，噴泉中央佇立的雕像閃著似白玉的溫潤光芒。在不遠處，她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再是一身黑色，他穿著淺藍色襯衣和磨白牛仔褲，望著一步步走近的她，笑容愈發盛開。

　　「我覺得吧，你穿淺藍色一定好看，要是是襯衣那就再好不過了！」那時候，他明明沒有說話也毫無反應，海歌甚至不知道他聽見與否。可是，這才是他，不論何時將她的話記得清清楚楚，默默滿足她一切要求，一直包容著她的他。

　　「久等了~」海歌提著小包匆匆上前。宸一原本的笑意在她走進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又是她熟悉的彆扭姿態，「你的確來晚了。」

　　「抱歉啦！」海歌主動將手指擠到他的指縫中，他反應迅速的扣住，卻再也不鬆開。

　　「我們走吧！」

　　「嗯。」

　　兩人的背影漸漸沒入人來人往的街道中，在這個不會崩裂，也不需要戰鬥的世界中，他們會好好相愛，就如結婚時對彼此的誓言那般，不離不棄。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完結啦...突然有這樣的感覺，本來準備沿著櫻蘭寫的，但是實在是沒時間了，實習弄得我心情煩躁，所以這篇文就在這裡和大家say goodbye了~

　　感謝一直追文的朋友們。這半年JJ各種改革，我這篇文也一直從頭冷到尾，好在還是堅持寫到這裡了，謝謝留言和投雷的姑涼們，如此冷的文還是感到了來自你們的安慰，愛你們喲~萌萌噠~

看到柯恩時的描述我的直覺反應居然是幸村精市XD

又不是網王！

同意樓上，
以為是幸村，
而且標榜是綜漫，
所以到男主出來前都以為是幸村。

以為是幸村精市+1
畢竟那個鳶尾花的情節啊...
結局我還以為是男主服下黃泉之路兩人一起掰掰了XD
好吧，遊戲開發者突然良心發現了真是一件幸事，我由最初看這部的時候就不清楚為什麼他會用這種方式來找存在感
如果櫻蘭的男公關部的劇情加進去的話，應該是會有女主角吃醋或者執事Play這種劇情的吧((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莫名的興奮感!?
大團圓結局真是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