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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琅琊榜)閣主夫婦日常》作者:安樂日子【完結】短篇。

《(琅琊榜)閣主夫婦日常》作者:安樂日子【完結】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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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個是運籌帷幄的琅琊閣閣主,一個是指點江山的紅袖招老板。
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兩人相知相識,從而引出一段詼諧有趣的故事……

內容標簽:原著向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藺晨,秦般若 ┃ 配角:梅長蘇,飛流 ┃ 其它:琅琊榜衍生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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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

  一日,琅琊閣少閣主藺晨在某個山間尋了個小玩意兒,聽說是女媧煉石補天時所遺留下的一塊小石子。雖然它看似其貌不揚,但據說能通天地,知輪回。

  這不,剛尋回小石頭便興沖沖地把自己關在琅琊閣裡,對外說身體不適,閉不見客。其實吧,不過就是琢磨這玩意兒怎麼玩。

  古籍記載,女媧石以水為引便可通輪回之境。他差人打了盆水,將女媧石小心放入水中,不多時水面便開始有了鏡像。

  「想不到來生我這麼有福,竟有此等美人相伴。」藺晨睜著他色眯眯的眼睛直盯水面裡明眸皓齒的汪曼春忍不住讚歎道。

  「哎,」他兩眼緊盯鏡中的自己,也就是來世的明樓,「怎麼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他見明樓站在雨中將汪曼春遞上的傘推開,嘴上恨恨地啐道,「想我如此風流倜讜,怎麼來生這麼不解風情?」不行,總得趁自己現在大好時光去會會這個美人,就這麼想著堂堂的琅琊閣閣主居然在月黑風高的夜晚翻牆離家出走了。因而也就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小美人。」藺晨一臉堆笑地湊上前去,「你信不信緣分啊?」秦般若看著面前這個面露「□□」的公子,恨不得將手中的茶水潑上去。

  「小美人,我見你特別面熟。」藺晨自顧自地套起近乎,心想著自己來世那麼不解風情還能囊獲這麼標誌的美人,自己如此風流倜讜沒道理美人對他愛搭不理的。秦般若從小便由璿璣公主撫養長大,期間雖受盡人情冷暖,但何時受到如此輕佻的調戲,若不是想到自己現如今的處境,恐怕她袖口藏著的匕首早已割開了那色胚子的喉嚨。

  「公子,請自重。」藺晨越說越起勁,與秦般若的距離也越來越近,這下秦般若終於忍不住了,冷不丁地出言提醒。

  「你終於肯和我說話啦!」藺晨有意識地濾過了秦般若語氣裡的冰冷,心裡對她終於有反應而大受鼓舞。

  「美人,我們去個沒人的地方我給你看樣好東西。」藺晨本意是想要展示自己搜尋的奇寶,卻不想讓秦般若會錯了意。他下句話還沒說出口便感覺臉上頃刻濡濕一片,耳邊響起她清冷的聲音,「下賤。」秦般若也不顧什麼禮儀,拿起自己的包袱便轉身離開,離開之際還狠狠地踩了藺晨的腳。頓時,茶寮裡響起一陣洪亮的殺豬聲。秦般若在茶寮不遠處聽地真切,心裡那口惡氣也消了不少,啐道,「活該!」

  「美人,你怎麼不等等我呀?」秦般若還沒竊喜多久,就聽見了那個煩人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浮討厭。

  「你跟著我幹什麼?」秦般若攥緊了手中的包袱,腳下的步子不禁快了起來。

  「我真的不是壞人。」藺晨見她一臉防備,心知她是把自己想成了那種下流的好色之人急忙向她解釋。秦般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哪個壞人會在承認自己是個壞人的,難不成他以為自己是三歲孩童,任他玩耍。

  「真的。」藺晨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面色極為誠懇真摯。下一秒他的側臉就被描上了一個掌印,五指分明,清晰可見。他揉了揉被掌摑的右臉,心裡也較起勁來,他還就不信了,自己會比那個不解風情的人差。

  「你再跟著我,我就報官了。」秦般若心虛地咬了下自己的薄唇,以她現在的身份怎麼可能會去報官,這無疑是自投羅網。只是眼前的人一直糾纏自己,她也只好虛張聲勢,也好嚇退他。

  「我又沒有惡意。」他捂著紅腫的右臉,小聲念叨。秦般若不想再與他過多糾纏,轉身想要離去之際卻瞥見江左盟的人的身影,心想這下被他害死了。

  「哎,飛流。」藺晨與秦般若一樣也看見了江左盟的人,其中還包括他日思夜想的飛流,可別想歪,他每日想念飛流自是想著如何逗弄他,這可是他常年裡可以慰藉無聊的樂趣之一。他快步迎上去,斜眼卻瞥見秦般若匆匆離開的背影,權衡之下只好咬牙跟上去,還極為不舍地回頭和飛流揮手告別,「小飛流,藺晨哥哥改日再來看你。」

  琅琊閣閣主與□□招老闆的故事就此開啟,至於後事如何,表示沒有女媧石的人註定只能腦補咯!

  
前傳2

  在忍受藺晨閣主沒日沒夜的糾纏之後,秦般若老闆已經徹底忍無可忍了。

  「你別再跟著我了。」秦般若亮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明亮的雙眸中是化不開的冰霜。

  「好好說話,別動刀子,這多不安全啊!」藺晨只好無奈地退開三步,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這倒不是他貪生怕死,純屬是把她一時想不開抹自己的脖子,當然這完全是他自己想多了。

  秦般若收起利刃,一路小趨地跑開了。這個瘋子,她心裡早已將他貶地一文不值,恨不得把他切碎燉爛了,方能泄她心頭之氣。藺晨站在原地遙望她頭也不回地逃開了,心裡很受傷,難不成以他風流倜儻的模樣還贏取不了美人的芳心?若是讓他輸給那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榆木疙瘩又是極不情願的。鬥志,如同一把烈火熊熊燃燒在他的心頭,俗話說得好,不蒸饅頭爭口氣,雖然他承認他的來生確實比他多了那麼一點點穩重,但自己的魅力還是足以掩蓋掉那人一切的光輝,既然如此自己又怎麼能輸給一個樣樣比不上自己的人呢,就這樣琅琊閣閣主暗自與毫不知情的明樓較起勁來。

  不過,猛攻是行不通了,那麼換個戰術——暗中跟蹤,當然藺晨閣主自是不會認為這是什麼不道德的行為,美其名曰勉為其難做個護花使者,不僅如此甚至還頗為自得,果然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完美地展示了這樣一個特點,故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秦般若總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被人暗中窺探,但也說不上一二。

  「請問是美人小姐嗎?」一個身穿墨綠色麻衣的中年男子面帶「慈祥」的笑容對秦般若如是問道,秦般若不想旁生事端,只能暗自將怒火壓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那人見秦般若想走,慌忙走上前攔住她,這可是一棵金燦燦的搖錢樹,怎麼能輕易地放掉。

  「沒認錯,我怎麼會認錯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秦般若突然放低了語氣,手中的匕首已被他緊緊握在手裡,若是他露出半點蛛絲馬跡下一刻在他的脖子上一定會多一條刀痕。

  「我就是那家客棧的老闆。」他打了個冷顫,哆嗦地指了指不遠處那家客棧對面前的人解釋道,面前的女子雖說面貌十分美麗然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卻是極為駭人的。

  「那你怎麼會認識我?」

  「是有一個相貌俊秀的公子在前日來小人的客棧,幫您包下了整間客棧,還說您不日就到,讓我們好生招待。」這裡地處偏遠,故而客棧老闆也未能見識些場面,面對秦般若這樣狠辣幹練的女子氣勢上難免會被壓制,她這一質問也就全招了。

  秦般若心下尋思,自己自小被師父撫養長大,未與什麼公子哥有深交,更何況自己如今是通緝犯的身份,常人見到自己怕是逃還來不及,怎麼會為自己打點妥當,有這麼做的目的又有能力得知自己動向的年輕公子只能是他了。想到這裡,她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沒想到她藏匿了這麼久還是難逃牢獄之災。不,她不甘心就這麼屈服於命運。想罷,她拔腿便往反方向跑去,這一次客棧老闆沒來得及將自己的搖錢樹攔下,只能懊惱地回了自己的客棧。

  是夜,四周萬籟無聲,尚且能清晰地聽取遠處蛙聲一片。環顧四下,這不過是一個簡陋的牛棚,僅有一個棚頂,不過尚可遮天避月,方免了她以天為蓋地為廬的悲慘命運。秦般若躺在乾草上輕柔地揉捏自己的雙腿,長時間的趕路使得她的雙腿脹痛難忍。滑國未滅之時,她是身份尊貴的宗室之女,十指不沾陽春之水,起居皆有婢女服侍,縱是後來滑國被滅,她成了無家可歸之人,也得璿璣公主撫養,吃穿不愁,哪裡遇到過這樣的難堪。連日來的逃亡早已耗光了她的精力,原先睡眠極淺的她今日竟是一沾乾草就沉睡過去。恍惚間,她似感受一雙寬厚的手掌附在自己發脹的雙腿幫忙按摩,其力度手法都比自己好上數倍,未幾腿上的酸澀之感就已消退不少,她迷糊地將要避開那雙手,卻聽見一句「別鬧。」聲音似熟非熟,她記不起究竟在哪裡聽見過然而還是十分聽話地任它拿捏。這一夜,是她逃難以來睡地最為香甜的一晚。

  
第一章

  眾所周知,琅琊閣主以一手按摩的好手藝贏得了閣主夫人的芳心,進而與她喜結良緣。只是閣主本人對此傳言極其不以為意,認為這是對自己人格魅力的侮辱,以及對自己夫人眼光的貶低。然而,事實究竟如此,恐怕也只有天知道了。但是呢,從一些蛛絲馬跡裡我們也是可以窺視一二的。

  比如此刻,閣主夫人正躺在後院的竹藤搖椅上閉目養神,至於閣主嘛,自然是陪伴在佳人左右。

  「恩……」一聲輕微的□□聲傳入藺晨的耳中,他放下手中的古書緊張地看向搖椅上的人,「怎麼了?」

  「腰酸?」他見她一手撫著後腰,出聲問道。她點點頭,許是籐椅太硬導致她一覺醒來竟覺得腰酸。

  說時遲那時快,藺大閣主立馬躥到夫人身邊,使出了他的獨門按摩招數。寬厚的手掌撫在纖細的腰上,輕重有度的力道一下子就讓腰上的酸澀之感消減了不少。

  「怎麼樣,我的技術不錯吧!」他不免得意起來,開玩笑,要是每日都需要實踐這麼幾次怎麼可能手藝不到家。

  「還行。」她悶悶地說道,「再往右去些。」

  「什麼叫還行啊?!」藺晨一下子就不樂意了,但手上的功夫還是一刻不歇,「一般人我還不樂意給他按呢!」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藺大閣主紆尊降貴給妾身按摩啊?」她一挑眉,竟也開起玩笑來。果真應了一句古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幾年的生活讓她也沾上了不少藺晨的習氣,若是以前她怎麼會說出這番話來。

  「好說好說。」藺晨極為「謙虛」地推辭道,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話說,般若你說你到底是怎麼回心轉意的呀?」這個問題他每每都要纏上她問好幾遍,近些日子來已有好轉,新婚那會兒那才叫窮追不捨,任是她說了多少好話他都糾纏不休。這其實也怪不得藺晨,純粹是被外面那些傳言給撓的。

  「你就這麼想知道?」般若那雙好看的鳳眼裡此刻閃爍著無奈的光芒,欲說還休的樣子撓地藺晨心裡直癢,當然現在他已經不太關心之前的問題了,他關注的是另一件事,不過這件事就讓藺閣主暗自藏在心裡千萬別去拆穿罷!

  「其實還好吧,就隨便問問。」

  死鴨子嘴硬,秦般若心下暗笑道,「既然你隨便問,那我就隨便答了。」

  「那可不行,得好好答。」藺晨一下子正襟危坐,嚴肅的表情與往日嬉皮笑臉的態度截然相反,倒是平添了幾分男人的沉穩。

  「那你想聽什麼答案?」

  「當然是你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啊!」然而此刻閣主臉上寫滿了「快誇我,快誇我」的字樣,果然嚴肅對於閣主而言就如同天方夜譚。

  「因為……」秦般若故意拖長音調,將藺晨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問這麼多幹什麼,我還沒問你呢,你倒問起我來了。」

  「吧唧」一聲,藺晨此刻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被提在半空的心摔在地上的聲音,用飛流的話來說那就是藺晨哥哥的心像那茶盞子摔在地上,碎成一瓣一瓣的。

  「般若!」「娘子!」「夫人!」

  「打住!」秦般若見勢頭不對立馬打斷藺晨接下來要出口的話,那一聲聲叫喚差點沒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

  「要不你說說你怎麼看上我的?」

  「般若啊,你說今晚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藺晨十分識相地轉移了話題,他想若是自己告訴她起因是因為和一個目前為止不存在的人較勁才去追求地她,不用說,他相信以自家娘子的手段自己一定會死地非常慘。

  「這還差不多。」秦般若小聲念了句,這話題今日終於算是了結了,至於未來到底會不會捲土重來,答案肯定是會的啦,照藺晨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性子在這條陰溝裡已經翻了不知多少次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賣乖兩字怎麼寫。

  傻瓜,因為你是我暗夜行舟時偶然間尋覓到的一盞孤燈,照亮了我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也溫暖了我冰冷的軀體。只是這一切,又叫我如何說得出口。

  
第二章

  風和日麗的清晨,江左梅郎正半倚在榻上看書,見飛流耷拉著腦袋,一臉不開心的樣子走了進來。心裡頓時起了疑,剛想出聲詢問卻沒想到讓飛流搶了先。

  「蘇哥哥,藺晨哥哥來了。」小飛流的聲音裡滿是萎靡不振,也不知是何緣故。

  「你前些日子不還念叨藺晨哥哥不來看你嗎?怎麼,他來了怎麼又不高興啦?」梅長蘇放下手中的書卷,點了點飛流俊秀的小臉蛋,「嘴巴上都能掛好幾把油壺了,再這樣蘇哥哥可就生氣啦!」聽完梅長蘇的話,小飛流立馬就把嘴癟了下去,只是眉宇依舊還是隱約有些鬱悶。看來,這次藺晨是下了劑猛藥了,要不然怎麼會把飛流弄得如此不開心。當然若是人能有窺探他人心事的能力,估計此刻閣主已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到梅郎的身前大呼自己冤枉,可惜的是人自然沒有這種能力,故而閣主也不可能百米衝刺到梅郎身前。他現在正在梅園裡極為悠閒地散步,這番話自然是出自飛流之口。這下梅長蘇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便拍了拍飛流的肩膀,招呼他把藺晨請進來。飛流老大不情願地去了,其實心裡還是很開心的。雖然嘴上嫌棄討厭藺晨作弄自己,實際上對於藺晨,飛流還是很喜歡和他玩的,若是他能讓讓自己那則是再好不過了。故而今日藺晨難得來梅園,飛流心裡自是興奮非常,本以為他會如同往日一般戲弄自己,可他居然一反常態地從自己身邊擦過,正眼都不看自己,可想而知這對飛流幼小的心靈而言是多麼大的打擊,因而也就出現了開頭那一幕。

  「怎麼,又被嫂夫人趕出家門了?」見藺晨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梅長蘇不禁玩心大起,打趣起他來了。

  「誰說的!」藺晨一聽立馬正襟危坐,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好幾個分貝,典型的心虛表現,只是藺閣主是誰呀,那是出了名的厚臉皮,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集天下一切美好於一身,普天之下難找出第二個的驚世之才,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被自己老婆掃地出門呢?玩笑開大了。

  「我這不是太久沒見你,想來看看你嘛!」藺晨一臉堆笑地湊到梅長蘇跟前,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瞎話。

  「打算常住還是小住?」梅長蘇也懶得和他耍嘴皮子,直接切入到正題。

  藺晨一臉「你這小子太上道了」的表情說道:「也沒想好,先小住一陣子吧!」

  梅長蘇呼喚外面的飛流進來,對飛流說道:「飛流啊,你藺晨哥哥打算住在我們梅園一段時間,幫他準備間上好的客房。」

  飛流用力地點點頭,趕忙跑出去完成蘇哥哥交代給他的任務。就這樣,藺晨就在梅園度過了一段安靜而又悠閒的日子。

  日子過地飛快,轉眼之間藺晨已在梅園住了十日。這十日裡,以飛流的話說那是過地十分滋潤愜意,下棋、舞劍、品茶樣樣都隨著他自己的性子來。只是偶爾會站在院子裡翹首遙望遠方,似乎是在等待什麼東西。

  「還是你這裡好,日子比我那琅琊閣自在多了。」藺晨拿起手中的茶盞抿了一口,忍不住讚歎道。

  「多謝誇讚。」梅長蘇很不客氣地接受了他的讚美,心裡卻想著看你這小子能忍到什麼時候,「既然如此,不如多住上幾日。琅琊閣那邊自有嫂夫人幫忙打點。」

  「正有此意,我前些日子已經修書回去,說明了我的打算。」藺晨心虛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也算是為這些日子以來琅琊閣一直沒有修書過來找一個藉口。

  梅長蘇微泯一口清茶,笑著說道:「也好。話說前些日子我聽說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什麼事?」他迫不及待地問道,人生在世誰都有好奇之心,偏這藺大閣主的好奇心較之常人多上幾倍,故而平生最愛收集這些秘聞。

  「聽聞北齊三皇子十分矚意一個民間女子,甚至派人四處搜尋她的下落。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前些日子剛尋到她的下落。」

  「就這件事?」藺晨不屑一顧地看了梅長蘇一樣,心裡想到這小子什麼時候跟個長舌婦一樣盡八卦這些事。

  「你不想知道這女子是誰?」梅長蘇意味深長地說道,藺晨趕忙將耳朵湊了過去,心想莫非是什麼大人物?梅長蘇笑著說道:「這女子姓秦,名般若,正是嫂夫人。」

  「你說什麼?」藺晨聽完臉色立馬就變了,「難道他不知道般若已是我琅琊閣的夫人,這北齊三皇子是不是想與我琅琊閣為敵。」

  「你先別急。」梅長蘇見藺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連忙安撫道。藺晨對他翻了一個白眼,合著他打主意的不是你老婆。

  「有人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你說琅琊閣掌握天下所有的機密,與琅琊閣為敵,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這不代表與皇位無緣了嗎?結果你猜這三皇子怎麼說,他說,天下再美不敵美人一笑。」

  這還沒等梅長蘇說完,藺晨就急匆匆地跑了,竟是連包袱也未拿。按照藺閣主的話來說,那就是老婆都要被人搶走了,丟個包袱算什麼大事。就這樣,藺閣主離家出走之行到此結束。

  「蘇哥哥,藺晨哥哥怎麼了?」飛流迷糊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出聲問道。

  梅長蘇對飛流溫柔地笑了笑,淡然地回了一句,「沒什麼,就是你藺晨哥哥想通了。」說完便打發了飛流出去玩。

  待飛流走後,他終於展開緊握的手掌,掌心裡正蜷著一張白紙,白紙上赫然寫著兩個娟秀的黑字,「速歸。」

  
第三章

  藺晨對天發誓,他這輩子再也不會相信從梅長蘇嘴巴裡吐出來的任何一句話。他揉了揉跪在墊子上的雙膝,心裡滿是對梅長蘇欺騙自己的怨懟,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惹到他了,竟開這種玩笑捉弄自己。

  時間得追溯到三天前,藺晨從梅長蘇嘴裡聽聞了北齊三皇子想要追求自己老婆的消息匆忙地趕回琅琊閣。他前腳剛回到琅琊閣,秦般若便從門口笑臉盈盈地迎了出來。若是以往,藺晨少不得在心裡暗自竊喜,洋洋得意幾天,可惜在此刻的藺晨眼裡,這笑就是她做錯事之後想要尋求自己原諒的罪證。這麼一想,他心裡的那股子火燃燒地更盛了,擦過秦般若的身子直往裡走,一眼也不打算看她。其實他的本意不過是想給秦般若一個下馬威,好讓她知道自己才是一家之主,讓她好生待在自己身邊。另一邊,秦般若忖度自己之前的行為確實過分了,無論如何也不該將他趕出家門,十天不聞不問。故而對於他的冷眼相待也笑臉相迎,希望他早些消氣,可沒料到這一系列反常的舉動更是讓藺晨覺得坐實了梅長蘇所言的傳聞。

  「相公,喝茶。」秦般若一手端起茶杯,一手輕扣杯沿將自己剛泡好的普洱遞到藺晨的跟前,藺晨斜眼一瞧,嘴角微揚又趕忙屏住了笑意,冷淡地應了一聲便又看起書來。秦般若心下疑惑,但依然以為是藺晨氣性未消,只好悻悻地將茶杯放下。

  「相公,這些日子在梅園可還過地習慣?」

  「一般。」

  「車居勞頓,可是累了?要不我吩咐小環幫你……」

  「沒事。」

  「那我先走了,免得打擾相公看書。」秦般若極力忍住心裡的委屈和怒氣,悶聲說道。

  「恩。」

  直到秦般若走出書房,藺晨也未曾看她一眼。秦般若不願與他一般見識,但心裡又萬分委屈,實在不明這藺晨又是玩的哪一出,只是不論是哪一出,她都不想要奉陪了,左不過就是讓他一封休書休了回去罷了。

  聽到書房門闔上的聲音,藺晨立馬把手中的書放下,伸出腦袋觀察了下書房門已經關嚴實了,終於放心地端起剛才秦般若親手煮的茶,他將茶杯輕輕晃動了幾下,瞬間清新的茶香從茶湯中四散而出,縈繞在他的鼻尖。

  「果然是好茶。」他不禁心裡讚歎道,論世間誰有此等福氣,當然只能是自己啦。那個什麼北齊的三皇子還敢和自己叫板,想地倒美,也不看看他藺晨到底花了多少氣力才把這朵刺人的玫瑰給摘下。

  「閣主,不好了。」門外突然響起丫鬟小環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發生。

  「進來。」話畢,就見一不過十五歲的女孩沖了進來,稚嫩的面容上滿是緊張的神情。

  「夫人……夫人她……」

  「夫人怎麼了?」藺晨立馬站了起來,緊張地追問道。

  「閣主快去看看吧!」

  未等小環說完,藺晨的身子就如一支利箭「嗖」地飛了出去,只在小環的眼前留下一抹白光。果然還是夫人有法子,這閣主啊,難逃夫人的五指山咯。小環心裡暗暗想道,對自家夫人的手段又多了一分尊敬。

  藺晨一進門就見到秦般若獨自坐在床前垂淚,梨花帶雨的模樣惹得他直心疼,忙走到她的身邊出言安慰道:「怎麼了,這是?」

  「你來幹什麼?」秦般若賭氣地扭過身子,愣是不讓他看。

  「別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心都亂了。」藺晨使勁地扳過秦般若的身子,溫柔地幫她擦去臉上的淚痕。這一下,什麼北齊三皇子,什麼傳聞在藺晨心裡都見鬼去了,在他眼裡還有什麼比自己老婆的眼淚更重要的,秦般若這一哭他心裡頭的醋勁早就沒了,只剩下一汪對美人的憐惜之情。

  「不是不理我嗎?」

  「誰說的,還不都是因為北齊那臭小子。」雖然這一聲他說地極輕,但還是讓秦般若聽到了。在秦般若的威逼利誘之下,藺晨終於還是說出了始末。好了,這下事情的起因經過全都清楚了,秦般若一把推開藺晨,白皙的面容因為生氣雙頰隱隱泛紅,「什麼北齊三皇子,不說我到底認不認識什麼皇子貴戚,北齊哪兒來的三皇子?」

  被秦般若這麼一訓,藺晨短路的腦子又恢復了正常,他仔細回想了一會,終於想起北齊三皇子在他三歲之時便已夭折,自此三皇子之位空缺,沒想到梅長蘇借藺晨對秦般若的關心之意匡了藺晨一把。

  「娘子。」藺晨討好似得移到秦般若的身邊,雙手想要搭在她的雙肩卻被她掙扎開去。

  「你給我出去。」秦般若拭幹臉上的淚痕,蔥指直指房門,想要把藺晨趕出去。

  「別生氣了,要不然得氣壞了身子。」

  「不牢你藺閣主操心,出去,我要休息了。」

  「好,我也正好累了。」藺晨嬉皮笑臉地拉過秦般若的手,沒辦法誰讓他做錯事了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你給我跪書房去。」秦般若想要掙開藺晨的手,然而女子的氣力終歸是抵不過男子,故而她也只能逞逞嘴上的功夫。

  「那能不能等會兒再跪啊?」藺晨心知這罰已是倖免不了了,索性也不去求情了。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都住在梅園,今日剛回來還未說得上幾句話,著實讓他有些心癢難耐。

  「不……」

  還未等秦般若說出那個「能」字,她的櫻唇已經被人緊緊地封住,吐不出多餘的音節。前文已經說過,女子的力氣對男人來說就是如蚍蜉撼樹,簡直不堪一擊。故而任是她幾番掙扎還是讓藺大閣主得了手,溫香軟玉在懷的他哪還管事後的懲罰,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當然,後果也是可以預料得到的,事後閣主被翻舊賬,新賬舊賬一起算,被閣主夫人罰跪書房,至於受罰的時間是多少,在此引用閣主夫人的原話,「什麼時候我氣消了,你就可以起來了。」

  所以,閣主還是燒燒高香,自求多福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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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如果是出類拔萃的女人,那麼也許兩個女人就可能演變為一場大戲。

  「郡主,今日怎麼有空來我琅琊閣坐坐?」秦般若客氣地遞過茶盞,清新的茶香撲鼻而來,霓凰雙手接過,微泯了一口,讚歎道:「果然是好茶,難怪藺閣主對你讚不絕口。」

  「郡主說笑了。」秦般若白皙的雙頰隱約浮起一片桃紅,似是四月的芳菲。雖然以前兩人各自為營,莫說交情,就是見了面也少不得勾心鬥角一番,只是經過後來藺晨的從中調解,兩人的關係勉強緩和了不少,不過也並不親厚。故而,秦般若對今日霓凰的不請自來心有戒備,但面子上的禮貌還是做足了功夫。

  「我今日不請自來其實也是受人之托。」

  「哦?」秦般若略有深意地笑了笑,心裡已了然她口中的人是誰。

  「想必你也知曉了,那人不好意思親自來請罪,便托我來當這個說客。」霓凰知秦般若素來聰慧,已能猜到自己話中的意思。

  「無妨。」秦般若大度地說道,「也算是對以往恩怨的了結。」

  「藺夫人果然識大體,既然如此,霓凰也就不便打擾了。」霓凰自小便在軍營裡長大,性子較之其他女子更為豪爽,見目的已達到索性就告了辭。

  「夫人,這郡主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霓凰走後,藺晨很會見縫插針地走到秦般若的身邊感慨道。

  「是不是你們學武功的人都喜歡來去無聲啊?」秦般若瞥了一眼身邊的藺晨,顯然被他突出起來的聲音嚇到了。

  「下次注意。」藺晨賠罪似地笑道,「對了,她來琅琊閣做什麼,還指明找你?」終於,藺閣主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有人惡作劇,她做說客道歉來了。」

  「哼。」藺晨一聽,心下就來氣,「那個梅長蘇,自己窩在美人鄉里,倒叫郡主來做說客。」

  「還生氣?」

  「你都不生氣了,我作甚生氣。」藺晨很上道地討好起秦般若,不過這也是他的真心話,雖然梅長蘇的這次惡作劇害地他跪了好幾個時辰,但總歸也讓他有了一個回家的藉口,既然如此,跪幾個時辰也是值得的。

  「別顧左右而言他,膝蓋還疼嗎?」

  「疼!」秦般若的話音一落,藺晨立刻變成了一隻鬥蔫了的公雞似得,面部表情十分扭曲,好似真的一般。

  秦般若好笑地看著他一系列小孩子氣的行為,也不願去戳穿。有誰說過,當一個男人願意在你面前流露出男孩子氣的模樣時,那麼他就是愛你愛到刻在骨子裡。曾經,她對這些話自然是嗤之以鼻,那時的她不相信什麼感情,只相信自己所能掌控的,所以她拼盡了全力去算計,去達到自己的目的,即使需要犧牲那麼多性命她也在所不惜。然而,上天終歸還是眷顧於她的,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遇上了他,雖然偶爾他的所作所為總覺得有些幼稚,但正是這種幼稚漸漸地融化了她堅冰一樣的心腸,為她黑暗的生命力射入了一道不可忽視的亮光。

  「在想什麼呢?」藺晨一把抱住深思的秦般若,薄唇抵在她的耳朵旁,呼出的熱氣盡數打在她的耳朵處,惹得她耳根有些發癢。

  「我在想,老天待我還是不薄的。」秦般若順從地將頭靠在藺晨寬厚的肩膀上,白皙的雙手回抱住藺晨的手臂,雙眸之中溢滿了幸福。

  藺晨側頭瞥見秦般若流光溢彩的眸子,目光略向下移,櫻桃般飽滿紅潤的嘴唇有意無意地誘惑他,令他心神蕩漾。

  「我也是。」說完,藺晨便吻住了懷裡的秦般若,輕輕淺淺的一個吻裡糅雜了他無以言說的深情。此刻的秦般若褪去了平日裡運籌帷幄的巾幗外衣,徹底地變為了一個溫柔的小女人。蟬翼般的睫羽微微地顫動,將她好看的眸子隱藏在眼皮子裡。藺晨雖然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可以想像出他的妻子如今嬌羞的模樣,心裡自是湧過一股幸福的泉流。也許,他們的相遇源於他的好奇探求,也許他開始的目的並不純粹,但他可以斬釘截鐵地向眾人訴說自己對懷中人的真心實意。

  機緣就是這麼神奇,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兜轉之間相遇,他們來世他已不再關心,他只知道他這一生會很幸福地繼續生活下去。

  
第五章

  話說,琅琊閣的眾人最近老有種閣主被雷劈了的錯覺,倒不是說閣主脾氣變暴躁了,而是他居然轉性了,並且轉性的速度太快導致眾人都還沒有把思想轉變過來,無法適應他如此快節奏的變化。

  「你說,閣主這次又是受了什麼刺激?」一小廝蹲在院落的一隅對面前的同伴小聲地說道,不時還四處張望,以免被人抓到。

  「不清楚,聽說是和夫人打了個賭。」另一小廝亦是迷茫地搖頭,但還是把自己在今早從夫人貼身侍婢的嘴裡撬來的傳聞和小夥伴說了。

  「什麼賭?」

  「這我也不太清楚。」

  先前那一小廝失望地垂下了腦袋,人生最苦不在愛恨離別,在於剛嗅到八卦的氣息,八卦卻已戛然而止了。

  「你們兩待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幹活。」一聲洪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這一次短暫的座談會,兩小廝頗懼總管的威嚴,也不敢多話逕自離開了角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話題中心的主人公此刻正安靜地坐在自己的書房裡,認真地整理前些日子從四面八方飛鴿傳書而來的消息,絲毫不知自己已成為整個琅琊閣的談論中心。

  也許看到這裡,故事的脈絡還是很模糊,既然如此讓時間倒退到半月前的深夜。那時的閣主還慵懶地躺在床上,溫香軟玉在側,好不快活。

  「般若啊,你說你好歹得在外人面前給我點面子不是,光說前些日子我去梅園的事就在江湖上傳地沸沸揚揚的。」也許是霓凰的突然到訪讓他想起了走投無路轉而投靠梅長蘇的日子,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削了面子。縱然藺晨平素極為我行我素,不按常理出牌,但對於自己的面子還是同常人一樣極為在乎的。

  「他們說了些什麼,我怎麼沒聽說過?」秦般若悠悠地轉了轉身子,一雙含情目此刻隱約蒙上了一層面紗,帶了些許朦朧的美。

  「還能說什麼,多半是些不好聽的話。」藺晨悶悶地說道。

  「理那些閒言碎語做什麼,何況你藺大閣主還在乎別人的幾句話?」此刻秦般若的意識已處於混沌狀態,若不是藺晨鍥而不捨地談天,她早已去和周公大殺四方了。

  「我是不在意,只是怕有些不知情的蠢蛋聽信了這些謠言罷了!」典型的死鴨子嘴硬,心裡明明很是介意那些流言傳聞,嘴上卻死活不肯承認。

  「別鬧了,夜深了。」秦般若有些惱怒地推開藺晨湊過來的臉,「你若是能收起那吊兒郎當的性子,以後都聽你的。」

  「真的?」藺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事情進展地如此順利,眼看著他就能拿回家裡的主動權了。

  「嗯。」

  「那我們總得定個賭約期限吧!」

  「隨你。」此刻的秦般若心思早已不在與他的談話上了,迷糊間竟遂了他的心願。

  「為期一月,如何?」

  「……」

  藺晨見秦般若遲遲不答話,便知她已睡熟,也不敢吵她,只盼著明日可以早點到來,賭約得以真正地蓋章畫押。

  雖然第二日清晨,秦般若已然忘記了昨日半夢半醒之間和自家相公定下的賭約,但還是很爽快地應下了。賭期為一月,賭注為家裡的生殺大權。若是藺晨贏,以後琅琊閣大事皆由藺晨說了算,若是秦般若贏,琅琊閣必須為□□招免費提供各國情報一月。

  故而,才有了故事剛開頭的一幕。其實說了這麼多,這無非就是藺晨閣主捍衛自己男性尊嚴的一場賭注,輸贏於他怎麼算起來都不虧,能贏固然好,若是不能贏,也吃不了多少虧。

  「夫人,還是你有法子。」小環崇拜地望向秦般若,閣主的性子就是當初老閣主在世也無半點法子,可是自從夫人來琅琊閣之後,雖時間也不過兩三年,閣主的性子卻已收斂不少,近日更是發憤圖強,當然這「發憤圖強」四字只是小環自己認為的罷了,某位仁兄可不承認。

  秦般若聽到小環的恭維,只微微一笑。原先她對藺晨這撒手掌櫃似的作風就略有些頗詞,正好借著此次打賭的由頭騎驢下坡。

  若是書房中的人知道了自己自以為的勝利是如此得來的,也不知他究竟會作何感想。然而他終歸還是不知曉的,自然是勤懇地在書房中整理各方的消息,一絲不苟地履行這個不算賭約的賭約。

  
第六章

  「實在是太過分了。」藺晨氣憤地把茶盞重重地砸在沉香木制的茶盤上,莫名其妙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又怎麼了?」梅長蘇雙手插在寬大的衣袖裡,懶洋洋地問道。

  「你說,做人怎麼能這麼不講信用?」藺晨不顧梅長蘇的問話,自顧自地說出一咕嚕的話出來。

  「人也沒不講信用啊。」梅長蘇耐下性子好生勸道,「當初你們打賭,說的是琅琊閣的大事處理權。」

  「這日子沒法過了。」藺晨悶聲坐在蒲墊上,一臉啞巴吃黃連的模樣,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的老婆會給自己留這麼一手,現在可好,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還連累自己安分地在書房了坐了一個月,害得他的腰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梅長蘇給了他一個白眼,「誰叫你傻」的表情躍然出現在他蒼白的臉上。

  「你這話別對我說啊,去和嫂子說。就在隔壁,不遠。」

  「你別落井下石啊,別忘了你的命還是我救回來的。我說飛流怎麼老是和我對著幹呢,合著是你教的,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一肚子沒處發的火一股腦全沖梅長蘇發了出來,沒辦法誰讓藺閣主「尊重」老婆呢,也只好殃及梅長蘇這條池魚了。

  「和我說話這麼溜,怎麼七寸都被人給捏住了啊?」一句話徹底把藺晨給噎住了,不愧是江左梅郎,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打蛇之七寸。

  「不和你說了,我去找飛流。」藺晨懶得和梅長蘇多說,和一個不懂得婚姻情趣的光棍有什麼話好說的,這麼一想,藺晨立馬心態就轉變過來了,看著梅長蘇的目光也徹底變為了同情,搞得梅長蘇雞皮疙瘩掉一地。

  「飛流啊,你在幹什麼呢?」

  此刻飛流正蹲在院子的一角觀察蚯蚓,被藺晨這麼一喊嚇得他把手中的蚯蚓都給放掉了。這下,藺晨又捅了馬蜂窩。飛流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之後便氣呼呼地走了,搞得藺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是沒想到他究竟哪個地方得罪了這個小祖宗。

  不行,為了維護他在那個家的尊嚴,他必須堅持不懈地奮鬥下去。不能因為這一小小的挫折而氣餒,就這般想著,他大義凜然地推開了客房的門。

  秦般若狐疑地看著藺晨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為,還沒待她問出口,藺晨已經先聲奪人。

  「般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做人得講信用。」

  秦般若對藺晨這一抽風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權當他是空氣,短暫地停頓之後繼續手頭的事。藺晨見秦般若自顧自做自己的事,覺得男性的尊嚴倍受打擊,更是加深了重振夫綱的信念。

  「般若。」

  「我本來就是女子。」被藺晨實在纏地煩了,秦般若悠悠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堵藺晨的嘴,「藺閣主沒聽過『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嗎?」

  「伶牙俐齒的女人真不可愛。」

  藺晨掃了一眼秦般若手中的卷宗,心知若是這些事情不處理好,她是沒有心情和自己進行正常的談話的,默歎了一口氣便從她手中奪了過來。

  「你幹嘛?」秦般若終於被激怒了,剛想發火卻被藺晨接下來的話給遏制了,「你先休息,我來處理。」

  「本來就是你的事。」秦般若硬是將揚起的嘴角又扯了回來,板著臉對藺晨如是說道。不過般若也沒閑著,雖說手頭的事情由藺晨代勞了,但鑒於他這次行為十分自覺,怎麼著也得給些獎勵。索性借了梅園的廚房給藺晨做了幾道爽口的小點心,在空當的時候差人送了過去。而藺大閣主自然是把這一行為理解為了秦般若對自己的示好,還自認為感受到了在家裡的尊嚴與地位。小尾巴一翹上天,之前的什麼談話自然是不了了之了,而藺閣主的尊嚴保衛戰以勝利告終,咳,這裡得注明一下,是藺閣主所認為的勝利,閣主夫人並未表明自己的立場,所以事實就是此結果尚待考證。

  
番外

  人生總充滿了未知與可能,就好比原本不相干的兩條平行線在某一天你突然發現相交了,可任是如何想破腦袋也不知道為什麼。藺晨此刻就是這樣的狀態,原本他以為他的生活會一如既往地安穩過下去,然而在某一天醒來發現不安分的種子早已在自己內心深處種下,悄然間生根發芽。他本是一片無根的落葉,也許會短暫地停留在陸地上,但終歸還是會隨風去往別處。縱是與秦般若琴瑟和鳴,到底還是會偶爾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這日清晨,秦般若剛醒準備梳洗,丫鬟小環就跑到自己的身邊慌張地遞過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一月後,歸」。

  「夫人。」小環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怯生生地喚道。與夫人成親才不過半年有餘,閣主就這樣留下書信,不打招呼就離家出遊,以前他還是孤身一人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已經娶了夫人,又怎麼能繼續以前的性子呢?這樣一想,小環不禁埋怨起自家閣主起來。

  「做什麼,不過是閣主玩心又起罷了,理他作甚?」秦般若淡定地說道,隨手便將紙條放在自己的梳妝盒旁,繼續打扮自己的頭髮。

  「來幫我把頭髮綰起來吧!」秦般若朝鏡子裡左右打量了一番,總覺得不合心意,便喚了身邊的小環幫忙。

  「夫人,之前都是閣主幫你的。」小環此言一出,秦般若手下的動作明顯一滯,隨即又裝作無事人一般笑道,「罷了,就這樣吧!」

  原來藺晨與秦般若新婚之後,無意中見到她綰發的場景興起之下非吵著要學。秦般若拗不過他也便任由他的性子來,起初他笨手笨腳地常無意中扯住她的髮絲,挽出的髻也鬆鬆垮垮的,不過他也不以為意,虛心好學,又敢於實踐,這半年下來挽髻的水準愈發高超,甚是得秦般若的芳心,故而今日沒了他在旁總覺得哪裡奇怪卻又說不出什麼緣由。

  「夫人。」小環又怯生生地喚道,今日夫人的反應太過於平靜倒叫她愈發不放心起來。

  秦般若對小環溫婉地一笑,示意她下去。小環心裡暗中歎了一口氣,隨即聽話地離開了。秦般若這才拿起之前閒置在梳妝盒邊上的紙條,忍不住又讀了幾遍。「吧唧」一聲,一顆飽滿晶瑩的水珠滴在了字條上,秦般若慌忙地用袖子拭去。

  ……

  藺晨如同一匹脫了韁的野馬,脫離桎梏之後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大街小巷裡到處都是他的身影,難得離家若是窩在酒館甚麼的那就不是藺晨了。只不過,他所出現的地點似乎有點難以名狀。

  「公子……」紅蔻坊的老闆尷尬地喚了一聲,他做生意這麼多年還從未遇上過對胭脂這麼「感興趣」的公子哥。見他打扮裝束非富即貴,難道是……老闆立馬打斷了自己接下來的聯想,而我們的男主人公似乎完全沒有作為男人的自覺,正心無旁騖地在櫃檯面前挑選胭脂。

  「這個顏色好,配般若剛剛好。」藺晨拿起其中一個胭脂盒,隨意地用食指蘸取少許塗抹在自己的手背上,神情很是自得,故而也難怪老闆會有如此……咳……如此不同尋常的想法。

  「這個也不錯。」藺晨眼睛一瞥瞅到角落裡桃紅色的胭脂,亦是十分滿意。只可惜他出門過於匆忙,未將夫人帶出來,否則也不至於為挑選這些女兒家的東西如此苦惱,此刻的他怕是早已忘記之前故意獨身出門的事了。

  罷了,又不是買不起。藺晨打手一揮,對老闆豪爽地說道:「我比試過的都給我包起來。」

  「好的,公子請稍等一下。」老闆一聽不禁喜上眉梢,全然顧不得之前的猜測,本來嘛,生意人最關心的還是生意利潤,究竟買的人是誰也許閒暇之時會為了打發時間而猜上幾猜,然而一旦涉及到大筆金銀,誰還在乎呢,賺錢還來不及。

  老闆的手速非常快,生怕藺晨後悔一般。藺晨滿足地拎著東西大步走出了紅蔻坊,隨後又非常瀟灑地進了珠釵店,待到他出來之時,手上已然又多了幾個包裹。

  「不知道般若現在在幹什麼呢?」藺晨躺在客房的床上,身旁空空如也,不免想起遠在琅琊閣的秦般若。這幾日雖然出行自在,但總覺得失去了以往的味道,此刻的藺晨還不是多年後唯妻命是從的二十四孝丈夫,還未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明白景未變,而人心已變,至於那變數則是他心裡某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裡偷摸生出來的牽絆。

  「出來這麼久,倒是真有些想她了。」藺晨隨意地翻了一個身,恰巧望見從窗縫中透過的月光,竟有些觸景生情,思念起遠方的愛人。

  思念如同洶湧的洪水,一旦開閘那麼便是遏制不住的萬里波濤。原本打算好的出遊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藺晨也沒了繼續下去的心思,離家還未有半月便草草地收拾好行裝回了琅琊閣。


番外2

  「夫人呢?」藺晨一進門便向下人詢問秦般若的動向。然而等了許久還未見下人回答,索性自己進屋找她。

  可惜,堂堂的琅琊閣閣主還未到自己的臥房便被人給攔住了,愣是不讓他再上前一步。

  「小環,你幹嘛?」饒是好脾氣的藺晨此刻也耐不住怒氣,他已有半月未與秦般若相見,正是相思正濃時候,怎願意被一個小丫鬟給阻撓了。哪知小環也不惱,淡定地向藺晨轉達了秦般若的意思:「閣主,夫人說了,之前閣主留書說一月後回來,她也已經準備好一月後再見到閣主。如今雖說閣主提早回來了,但夫人還未做好準備,所以還得讓閣主委屈一陣子。」整段話簡而言之就是想見夫人,沒門。等到半個月過後吧!

  藺晨深刻地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到底是什麼滋味了,著實讓人不想再感受第二遍。實在不行,就硬闖。藺晨剛準備實施他的計畫,小環很恰到好處地補了一句,「夫人說了,閣主要是想硬闖,就打包行李回□□招。」這一下,連條後路都沒有了。還說沒做準備,這分明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等他往下跳。

  藺晨此刻就像是只泄了氣的皮球,任由小環領著去了客房。然而,藺晨是誰,以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他是堂堂的琅琊閣閣主。怎麼可能這麼心甘情願地睡客房半個月,聽話向來不是他的專長。

  月黑風高,最適合做見不得光的事。

  藺晨小心地避開琅琊閣巡邏的下人,一個閃身便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床幔已被放下,床前的榻上整齊地擺放了兩雙鞋子。是的,你沒看錯,是兩雙鞋。藺晨怒沖天靈,大步走上前掀開緊閉的床幔。只見秦般若縮在床的一邊,而另一邊則是空無一人,連個枕頭都沒有。

  藺晨盯著秦般若的睡顏好一會兒,突然似想到了什麼,連忙脫下自己的一隻鞋,與那雙男鞋比對。果然,尺碼吻合度直達百分之一百。事實清楚了,然而閣主的心情卻複雜了。被單上那兩隻戲水的鴛鴦正無聲地盯著他,仿佛在嘲笑他的小人之見。

  他小心翼翼地脫下自己另一隻鞋,褪去衣衫之後掀開錦被貼了過去。秦般若似有所感般嚶嚀了一聲,藺晨屏住聲息,生怕吵醒熟睡的枕邊人。輕闔的睫羽微微抖動,複又沉沉地睡了過去。藺晨這才放下心,輕柔地抱住秦般若的身子,下一秒就壞心地在她雪白的脖頸上輕啃了一口,而後貼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般若,對不起。」不過從今而後,你都只能是我的了。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先前的反常,外面的花草世界再美好,也抵不過懷中人燦爛一笑。因為未曾失去,所以不知珍惜。也許,日後他還會厭煩於琅琊閣上一成不變的景色,但下一次他不會再丟下她獨自離開。比翼□□,兩人才能成雙。

  清晨,萬籟靜寂。飽滿晶瑩的露珠搖搖欲墜地掛在翠綠的葉子上,清脆的鳥啼聲奏響了晨曦的進行曲。當第一縷光輝灑向大地之時,於這麼安靜和諧的氛圍裡,突然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叫聲。

  「小五你殺豬俐落點,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他推了推身邊的人,嘟囔地埋怨道。

  「哦,我注意點。」小五揉了揉惺忪的眼皮,迷糊地回應了一聲,翻了一個身又睡了過去。

  「般若,你輕點。」那頭豬此刻揉了揉他被扭青的胳膊,忍不住發出抗議。

  「你怎麼在我房裡,誰允許你進來的。」任誰一睜眼看到身邊突然躺了一個大活人都會被嚇一大跳,何況還是一個被自己勒令暫居客房的人。

  「我昨天晚上夢見你叫我過來,我就過來啦!」藺閣主臉不紅心不跳地編謊話誆她,反正橫豎都是一死,倒不如多占些美人的便宜。

  「那是夢,怎麼能當真?」秦般若俏臉一紅,忍不住啐道。藺晨見她當了真,心裡狂笑不止,但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我的好夫人,別生氣了,好不好?」藺晨借機湊到秦般若的身邊,攬住她的肩膀發起溫柔攻勢。

  「好。」

  「真的?」這麼容易就消氣?藺晨心裡惴惴不安地想著。

  「真的!」秦般若粲然一笑,複又說道,「你去書房跪五個時辰就行,要不然在客房再睡一個月。」

  「不是半個月嗎?」

  「我改主意了。」秦般若秀眉一挑,推開藺晨逕自出了內帳。

  經由這一件事,藺閣主深刻地理解了一個道理,寧可得罪小人,切莫得罪女子。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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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日,琅琊山上來了一位貴客,倒叫藺晨好一頓忙活。

  「小飛流,你怎麼想到來看你藺晨哥哥呀?」

  飛流撅著嘴,筆直地站在琅琊閣的院子裡,愣是不願回答他的問題。藺晨也不生氣,對於飛流這愛理不理的態度早就習以為常。

  「問你話呢?」

  飛流賭氣地將頭瞥向一邊,十指緊嵌在掌心,使得手背的青筋清晰地暴露在陽光下。藺晨裝作沒看見,這麼有趣的飛流,實在忍不住想要逗弄的心。然而他剛準備上前去逗逗這個小飛流,卻不想被一隻玉手拉住了胳膊。整個琅琊閣敢做這個動作的人不多,手長得如此好看的就更不多了。

  「般若。」藺晨轉過頭去,語氣裡頗有埋怨之意。

  「飛流難得來一次,你就別逗他了。」秦般若很強硬地制止了藺閣主的惡趣味,藺晨無趣地癟了癟嘴,倒也不再堅持。

  「你的蘇哥哥呢?」藺晨這才想起來,今日來琅琊閣的只有飛流一人,在院子裡站了這麼久也沒見梅長蘇的身影,照理飛流該形影不離地保護梅長蘇才對。而一邊的飛流一聽到梅長蘇的名字,整個身體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原本撅著的嘴撇地更高了。有情況,藺晨心裡已清楚了幾分,看來小飛流來琅琊閣不是出自本意,倒像是被某人脅迫的。

  「諾。」飛流突然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封信。藺晨剛伸手去接,卻不想抓了個空,飛流逕自越過藺晨,把信遞給了秦般若。秦般若狐疑地望了一眼吃癟的藺晨,愣愣地接過信。藺晨尷尬地瞪了飛流一眼,隨即湊到秦般若身邊想要瞧一瞧裡面的究竟。

  「哎,小飛流,你蘇哥哥都不要你了,乾脆就跟著藺晨哥哥,好不好?」藺晨將信的內容掃了一個大概,搶先秦般若一步,繼續打趣飛流,以報剛才的戲弄之仇。飛流不知有詐,信以為真,轉身就想回梅園找梅長蘇問個清楚。他本不過是被蘇哥哥遣來送信的,怎麼又變成他不要自己了呢!可憐的小飛流,好了傷疤忘了疼,全然沒意識到是藺晨的一句戲言。秦般若見狀忙走上前攔住想要離開的飛流,好言相勸一番之後,飛流這才作罷,乖乖和秦般若進了屋。

  「飛流,你先住下,等過些日子,你蘇哥哥事情忙完了,我再叫藺晨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事已至此,飛流也只能點頭同意。就這樣,飛流便在琅琊閣住下了。

  夜裡,藺晨和秦般若躺在床上談論起白日所發生的事,縱是自詡天下第一風流的藺閣主,自認為決計幹不出如此見色忘義的缺德事,不過他不得不為梅長蘇豎起一個大拇指,他總以為梅長蘇是個不解風情的大傻蛋,沒想到這小子是真人不露相,這麼上道。原來,霓凰的生辰快到了,梅長蘇感念於霓凰這些年來不計一切的陪伴,打算帶她遊山玩水一番,順便享受二人世界,但又不放心飛流,便誆飛流來琅琊閣送信,其實就是讓藺晨扣下飛流不讓他回去。這小子,難怪自己老婆這麼聰明的人也栽到他手裡,肚子裡彎彎道道那麼多。不過,現在似乎也不錯,多虧了他這花花腸子,自己接下來的日子才不會無聊,一想到飛流那無可奈何的表情,藺晨早已心癢難耐,巴不得他常住下去。

  可憐的飛流,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藺晨和梅長蘇聯手賣了,住進了狼窩還不自知。


第八章

  天蒙亮,藺晨和飛流便起早在院子裡練功。別看藺晨平日裡不著邊際,但武功見識卻遠非常人能及,教導起飛流來也毫不含糊。臉上的表情與往日有所不同,渾身散發出一股嚴師的氣息。這二人在院子裡認真地練功,秦般若則在廊間安了一榻,躺在上面安靜地欣賞兩人練功的模樣。約莫過了三兩個時辰,藺晨才准許飛流短暫地休息,此時兩人早已汗流浹背。

  「累了吧,擦擦汗。」

  秦般若遞上一塊洗淨的帕子,遲疑片刻之後,飛流還是伸手接過。雖然經過這些年梅長蘇以及藺晨等人的開導,飛流已不再仇視秦般若,但心裡對她還是有些排斥的。那些以往的恩怨,也許常人只當過眼雲煙,偶爾在把酒言歡之時當個調侃的笑料,但飛流畢竟不過八歲,對於是非對錯更為執著,自然也沒有那麼容易釋懷。秦般若和藺晨心中有數,對飛流的態度也不惱,照舊如常。

  「那我呢?」藺晨暗運輕功,話音未落,人已奔至秦般若的面前。更有甚者,他將佈滿汗珠的臉湊到秦般若跟前,她被他鬧地沒了主意,俏臉微紅,推搡著面前的人,「飛流還在旁邊呢!」藺晨不以為意地說道,「飛流還小,不懂。」說罷,又將臉湊近了幾分,一行話弄地秦般若哭笑不得,只好認命地從懷裡掏出一方錦帕,紅著臉為他擦汗,並十分努力地假裝飛流不存在。藺晨目不斜視地盯著秦般若微熟的臉蛋,白皙的雙頰此刻像是抹了一層桃紅胭脂,白裡透著紅,又似是一個熟透了的蘋果,引誘他去採摘。不過,咳咳,鑒於飛流還在旁邊,這麼少兒不宜的想法還是留待房裡再實施罷。

  飛流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兩人濃情蜜意的動作,鬼使神差地將手中的帕子遞到了秦般若的面前,「擦汗。」

  半晌,秦般若才反應過來飛流的意思,將手中的錦帕塞給藺晨後便接過飛流的帕子,溫柔地把他擦汗。藺晨悻悻地瞪了飛流一眼,無奈之下只得自己動手將剩下的汗珠擦去,那表情簡直活像別人欠了他幾萬兩白銀沒還似得,當然我們的閣主夫人是看不到閣主這哀怨的小表情,此時她正背對閣主為小飛流擦汗呢,臉上的表情更是溫柔地快要掐出水來了,讓閣主好生嫉妒,畢竟自己都沒被這麼對待過。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藺晨迫不及待地拉開秦般若的手,轉頭對飛流說道,「剛我教你的拳法去院子裡連個四五遍,回頭我要檢查。要是不過關,不給你飯吃。」典型的公報私仇,可惜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識時務者方為俊傑。飛流委屈地跑去院子裡練功,畢竟他是真的害怕藺晨真不給他飯吃,然而心裡頭已紮了好幾遍藺晨的小人。

  「你都多大了,」待飛流走後,秦般若忍不住為他打抱不平起來,「怎麼還吃起飛流的醋來?」藺晨終於明白梅長蘇把飛流騙上琅琊閣的原因了,女人永遠都是母愛氾濫的動物,這飛流才剛和秦般若示好沒多久,她的心就這麼赤*裸*裸地偏向他,要是再多待幾個月,恐怕自己在琅琊閣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了,不過這也充分證明了他不想要孩子的正確性。兒啊,別怪你爹,等我和你娘享受完二人世界後,我再考慮要不要生你出來。若是小閣主知道當年他爹心裡是這般想的,怕是整個琅琊閣都得被他掀個底朝天,至於給他爹小鞋穿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第九章

  霓凰懷孕了。不足三日,這件大事就被穆小王爺在京城傳了個遍,很不幸的是,居然傳到了藺晨的耳朵裡。藺晨聞言,趕忙收拾行李,打算帶上秦般若與飛流雲遊四海去了,切不能給梅長蘇當個免費大夫。然而,事與願違,他剛準備踏出琅琊閣的門,梅園的信鴿就飛到了琅琊閣,準確地說是飛到了秦般若的手裡,這下可好,想裝傻也沒機會了。

  「你這小子,動作也太快了!」藺晨雙手插在肥大的袖口中,戲謔地取笑道。

  「那是你太慢了。」梅長蘇淡定地泯了口清茶,斜眼打量了藺晨一番,「你身體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去你的,」聽到梅長蘇的這番話,藺晨急忙撇清,「二人世界多好,光之前飛流在我琅琊閣,我就夠頭痛了。」言下之意,目前他還未有生子的打算。

  「你和嫂子通過氣了嗎?」梅長蘇突然插了一句,引地藺晨心裡一驚,臉上倒依舊不動聲色,「通什麼氣?」

  「別和我裝傻。」

  「沒有。」藺晨臉色凝重,搖頭否認,「對我而言,有沒有孩子不重要。」

  「你有沒有想過對她而言,這很重要。」

  「她的身子太虛弱,經不起消耗,雖然這些年一直用藥調理,但見效甚微,我不能讓她冒險。」此刻的藺晨一臉嚴肅,與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相去甚遠,「和你打個商量。」

  「你想要和我討飛流。」梅長蘇早已了然,直言不諱地戳破藺晨的心思。藺晨點了點頭,「般若很喜歡飛流,如果有飛流相伴,也許會少點寂寞。」

  梅長蘇歎了口氣,還是點頭答應。終歸這件事上,他或多或少也有責任,雖然滑族被屠之時,他也不過十歲有餘,然而滑族滅族一事終究是出於他父親的手筆,秦般若僥倖被璿璣公主相救,可惜總歸落下了病根,繞是璿璣公主與藺晨這樣醫術精湛的人也難以根除。他也是前不久才偶然得知,故而將飛流騙上琅琊閣有他自己的私心,但也有補償秦般若的心思。今日藺晨出言相討,他也樂地順水推舟,兩人都心知肚明,不約而同地,誰都不點破,只是這件事還得飛流點頭才是。

  「怎麼樣,身子可還爽利?」秦般若細心地詢問霓凰,眼裡滿是羡慕之意,霓凰看在眼裡,心裡歎了口氣,梅長蘇已和她通過氣,她自是知曉秦般若與林家的恩怨是非,今日見秦般若如此,多了一分憐惜,盡力掩去內心的愧疚,「才不足一月,無甚大礙。」

  「那也要多注意才是。」

  霓凰笑著點頭,妯娌間說了一會體己話,秦般若考慮霓凰的身子,硬是結束了話題,回了房間。

  「怎麼了?」藺晨一進房門便見到秦般若出神地坐在床沿上,他心裡一驚,上前抱住無神的妻子,擔心地問道。秦般若搖頭不語,安靜地靠在藺晨的肩膀上。

  「般若!」他柔聲呼喚妻子的名字,心裡暗罵自己考慮不周,就不該帶她來梅園,徒增她的煩憂。

  「藺晨,你會不會怪我?」

  「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來了?」

  「三年無子,我……」

  藺晨握住她冰涼如玉的手,溫柔地打斷她的話,「說什麼傻話。」

  「我知道,你定是知道我身子的情況,才會……才會……」她突然說不下去了,委屈,愧疚如同密密麻麻地絲線纏繞在她的心上,勒地她快要不能呼吸。

  「你都知道?」原以為自己一系列行為都做地不留痕跡。

  秦般若苦澀地一笑,「那藥我都喝了快二十年了,怎麼會發現不了裡面的乾坤。」新婚那夜,她喝的第一口,她就發現藺晨動了手腳,她明白藺晨的體貼卻也難免生出悲哀。

  「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身子太虛,受不了孕育的拖累。」

  「每當床笫之後,我都盼望……」盼望那碗藥別出現在自己跟前,可惜無論她如何央求,藺晨總強硬地端來,甚至親眼見她喝了才肯睡下。

  「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就不喝了。」藺晨何嘗想做這般殘忍的決定,畢竟那也是他的骨血,二人世界雖好,但三人才能湊成一個完整的家。

  「如果一直不溫不火呢?」

  「那我就把飛流討了來。」藺晨趁機把此事告訴了秦般若。

  「可我還是想有個自己的孩子。」秦般若摟住藺晨的脖頸,央求道,「如果一年之後,我的身子還沒有好轉,我們就生一個,好不好?」

  「太危險了!」他不能放任秦般若冒險,孩子他可以不要,妻子只有一個。

  「不。」這件事上,秦般若無法退讓,「我想和老天賭一次。」

  「萬一……萬一……」他蠕動嘴唇,還是不忍心說出那樣殘忍的話。

  「如果我輸了,記得選孩子。」

  「你明知道我會選你。」

  「可我希望你選孩子!」

  「那就不生了。」其他事都可以隨秦般若胡來,這件事上得聽他的。

  「好,如果我輸了,選我。」退而求其次,起碼她有了一次做母親的機會。這夜夫妻交心,隱藏於兩人心底的秘密終於都開誠佈公地說了出來。

  
第十章

  在梅園待夠三月之後,藺晨終於耐不住性子向梅長蘇告辭。其間,飛流被藺晨以及梅長蘇輪流進行了面對面地交談,並很順理成章地,呆萌的飛流被二人洗腦,點頭答應了隨藺晨一起走,不過熊孩子也有聰明的時候。這些年藺晨以大欺小的例子不勝枚舉,飛流自然對此有了防備,從踏出梅園的那一刻開始便黏在秦般若的身邊,讓藺晨近身不得,礙于秦般若的面子,藺晨只能忍住想要逗弄飛流的想法,心癢難耐地度過了一半的歸途。

  這天,三人浩蕩地來到蘇州,落腳於一家客棧。

  天還沒亮,藺晨就摟著秦般若的細腰運起輕功向城郊奔去。

  「來這幹嘛呀?」秦般若不明所以地望著藺晨,還沒等她得到答案,身子已被藺晨放到了草垛裡。

  「你幹嘛?」秦般若緊張地推開藺晨摸上自己小腿腹的手,將身子蜷縮在一起。

  「你看,這像不像我們當年重逢時的場景?」藺晨趁秦般若不注意又把她整個人撈在了懷裡,好笑地提醒懷裡迷糊的妻子。經他一提醒,她方才注意周圍的環境,原來是當初的那個草棚。

  「大清早帶我來這,就想著重溫舊夢?」

  「知我者,莫若娘子也!」

  「別貧了!」秦般若嬉笑著輕捶了藺晨一拳,「想不到都過了這麼久了。」

  「是啊,」清晨的風帶著些許涼意,惹地秦般若身體微顫,藺晨心疼地摟緊她,「我可還記得當時你醒了以後打了我一巴掌。」

  「小氣!」秦般若杏目微睜,癟著嘴說道,然而語氣裡盡是化不開的蜜糖。

  說來話長,這得追溯到三年前,秦般若還未成為琅琊閣夫人說起。那日,秦般若千辛萬苦之下終於尋得一個落腳的草棚,連日來的追捕逃命讓她筋疲力盡,困倦襲來竟也安然入睡,若在平日甚是罕見。(前情提要,具體內容請轉前傳2)當然,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改變的,她的睡眠極淺,稍有動靜就易被驚醒,何況處於現如今這般危機四伏的環境裡。朦朧中醒來,發現似乎有人在揉捏自己的小腿,意識陡然間覺醒,當即一個橫踢過去,然對面的人身手矯健,輕鬆躲過了她的突襲,還沒等來人出言解釋,一個巴掌已拍過去,清脆的聲響在靜謐的暗夜裡響起。

  「你幹嘛?」他捂著又被打的臉,語氣不忿,任誰被無故打了兩巴掌也會有他這樣的反應罷。

  「登徒浪子。」黑暗中他的身形不好辨認,但他的語氣卻十分容易辨認。她不願與他過多糾纏,收拾好包袱便想離開。藺晨大步跨到她的跟前,擋住她的去路。秦般若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可當下的情況不拼一把實難脫身,一記手刀過去被人輕鬆握住了手腕,「有完沒完了,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放手!」秦般若使勁地想要掙脫藺晨,他好笑地看著她垂死掙扎,手一點點握緊。

  「你再這樣,小心我……」藺晨壞心地威脅道,秦般若咬牙切齒地啐道,「沒想到堂堂琅琊閣主竟是個下流胚子!」

  「反正月黑風高,四下無人,做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藺晨無所謂地說著,秦般若的臉色卻是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經由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乖乖聽話。」

  識時務者為俊傑,秦般若雖為女子,但也十分明白這個道理,只能先委曲求全,日後再想法子脫身。

  藺晨對秦般若的轉變很滿意,「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琅琊閣情報網遍佈五湖四海,尋找一個人自然不在話下。

  「你到底想幹什麼?」

  「唉,你說你,我給你定的客棧你不住,偏要來住這種鬼地方。」藺晨對她的問題充耳不聞,反倒埋怨起她來。

  「無功不受祿。」她心裡一驚,之前的疑慮迎刃而解,但心中又生出一絲疑問來,這藺晨究竟想幹什麼?

  「真不理解你們這些人,老愛幹吃苦受罪的活。」這裡的「們」指的自是遠在金陵的梅長蘇宗主啦,逮著機會不損他一下這藺閣主又怎麼會甘心呢!

  「唉,美人兒……」藺晨湊近了幾步,距離秦般若只有三步之遙,「我有名字。」

  「你還沒告訴我呢?你叫什麼?」

  她可不信一個情報機構的掌舵者會不清楚自己目標的身份,「秦般若。」

  「般若?」藺晨倒是挺會攀交情的,一上來就把人姓給去掉了,「你……我……」一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秦般若倒是對他的意圖有所瞭解,左不過是又一個譽王,不,比譽王更膚淺,但現在情況對她不利,她也只好虛以偽蛇,尋找脫身之計。在藺晨尋思話題的時候,兩人的距離正悄然無息地拉近,待他反應過來之時,兩人的距離不過相差一指,甚至於他可以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乾草味。

  「閣主∼」秦般若努力裝出一副風情的模樣,溫聲細語地叫著藺晨的名字,他心雖知這不過是她的誘敵之策,但又難免被她的馨香而亂了心神。他整個人僵在原地,任秦般若修長冰涼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櫻紅飽滿的嘴唇漸漸逼近,只要他輕輕一低頭就可以夠到,但這確非君子所為,他覺得他似乎快要崩潰了。

  只覺寒光閃過,一把匕首被藺晨打落在地,一切曖昧的舉動此刻看來顯得諷刺。藺晨不是傻瓜,他心裡非常明白這一切都意味著什麼,面前這個女人不惜出賣身體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實屬蛇蠍美人。美則美矣,終不能碰。

  
第十一章

  秦般若靠在藺晨的懷裡,聽到他說及此處不免咯咯笑起來,「既然如此,後來怎麼改變主意了?」

  「你都知道錯誤了,我自然大人不計小人過。」說完,得意地看了一眼秦般若,複又抱緊了她。

  原那日之後,藺晨心灰意冷下回了琅琊山,雖梅長蘇多番修書邀他下山,然他數次用言語搪塞,此事也不了了之。哪知一月過後,琅琊閣收到了一封書信,竟使得多日不願下山的藺閣主二話沒說打包行李走人了。

  這乃是□□招用來傳遞消息特用的信函,藺晨僅一眼就明白是秦般若有事相求。此時的他早已把一月前的不愉快忘了個乾淨,難得美人主動示弱,怎麼能小肚雞腸地計較。當初秦般若之所以能逃出天牢是出自夏江手筆,他明面上好心相助,實則是貪求秦般若手中□□招的勢力。秦般若雖十分小心謹慎,終歸還是讓他得逞,奪走了令符。秦般若費勁心思召集舊部,好斷夏江的陰謀,並努力尋求夏江的蹤跡。然而與琅琊閣不同的是,□□招只是一個單純的情報機構,多數皆為女子,武功多有不及,故而夏江的下落易尋,追捕卻十分艱難。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求助琅琊閣,其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讓藺晨將消息代為傳達給梅長蘇。

  不過,除卻這層意思,藺晨還自行解讀出了另外一層意思。當然,在這裡,我們要為藺閣主的腦洞鼓個小掌,畢竟若不是他的腦洞開地這麼大,也許美嬌娘早已花落別家。

  「貧嘴!」秦般若聽罷,忍不住啐道,推搡著就要起來,然而藺晨的手此刻還搭在她的腰上,不僅沒鬆手還故意壞心地往下使力,使得她整個身子都摔回了藺晨的懷抱裡。因這變故,秦般若下意識地摟緊藺晨的脖子,驚慌失措地對上藺晨狡黠的目光,小鹿般驚魂未甫的深情令他生出一絲吻她的衝動。

  「天快亮了,飛流也該醒了。要是見不著我們,沒准著急了!」秦般若捂住藺晨湊上來的嘴,冰涼的手指觸上幹熱的唇瓣,臉上的紅霞一閃即逝,卻依舊撩撥地藺晨有些心猿意馬。

  「你幹嘛?」秦般若發現了藺晨的異樣,慌忙抽了手。電光火石之間,藺晨抓住秦般若往後撤的手,吻了吻冰涼柔軟的手心,既而附上秦般若香甜的紅唇。

  「飛流沒這麼早醒,何況我在他的房裡點了安神香!」和著,他一開始就打點好一切,就等秦般若往裡跳。秦般若瞪大了好看的眸子,嘴裡嗚咽著,只零星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欲迎還休的模樣惹地藺晨更為動心。吻逐漸加深,原本清澈的黑珠子不復之前的明亮,倒是多了幾分情動的迷離。抗拒的雙手撫上藺晨的腰際,或是撫摸他挺拔的背脊,勾勒出他流暢的曲線。

  吻持續了很久,久到秦般若快要呼吸不暢。藺晨看了眼秦般若微腫的嘴唇,自知做地過火,幸而他帶了清涼消腫的膏藥,忙打開親手為她敷上。

  「笑什麼!」一雙含情目似笑似嗔地瞪著他,略施粉黛的雙頰飄過幾抹桃紅,似是四月芳菲。一汪秋水繞指柔,欲語還羞。說時遲那時快,藺晨蜻蜓點水般又吻了吻她的櫻唇,沾了些許膏藥,清清涼涼的。

  「你還……」當初明知他不正經,怎麼就鬼迷心竅一樣地應下了?

  「我怎麼了?」

  秦般若瞪了他一眼,只埋首在他的懷裡,賭氣不看他。藺晨越發得寸進尺起來,作勢要撓她的癢肉,被她發覺伸手壓下。

  「別鬧!」秦般若默歎一口氣,每當藺晨耍起賴來,她總是沒得法子,只能軟糯地嗔一句。若藺晨哪日難得善心發作,說不準就順著秦般若的心思,放過她;若是平素少不得得讓她說好些甜言蜜語方能作罷。

  「你打我的那巴掌,我總得討些利息!」

  一席話讓秦般若有些哭笑不得,何時藺晨如此小氣,左不過是尋個由頭,「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利生利,你要還的多著呢!」說罷,就將手覆在秦般若的細腰處,威脅道,「還不快說。」

  「說什麼呀?」秦般若裝起傻來,雙手將藺晨的手和自己的腰隔開,生怕他下一秒就撓起癢來。

  「不說?」藺晨眉毛一挑,嘴角的笑容帶了三分頑皮,三分邪氣。

  「不說,我們就把當日還沒做的事給續上。」說著就傾身壓過去,秦般若只好把手抽出來抵在藺晨胸前,顧此失彼,腰際則徹底失守,任藺晨宰割了。

  「好了好了,我說我說……」秦般若沒法只得舉旗投降。藺晨滿臉期待地望著她,暗自揣度她會說些什麼。恍惚間覺得嘴唇上一片溫熱,柔軟的觸感似是嬰兒的肌膚,細膩又滑嫩。

  「我說完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般若也耍起賴皮,藺晨剛要繼續鬧,秦般若隨手一指,順著她的玉指看去。原本濛濛亮的天空已徹底褪去了那層薄紗,露出澄澈的湖藍色。太陽逐漸高升,金黃色的光輝暈染出橙黃色的霞。

  「天亮了,該回去了!」

  藺晨悻悻地站起身來,褶皺的衣衫略做打理,扶起還坐在草垛上的秦般若,「今晚繼續……」在秦般若發怒以前,藺晨摟上她的細腰順著原路返回了。而此時,飛流正坐在客棧的廳堂裡,盯著敞開的大門,細數往來的客人,眼巴巴地等兩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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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色的光華沿著東方地平線逐漸想遠處揮灑,撥開籠罩於蒼穹的灰色幕簾。清脆的啼鳴在山間回蕩,悠揚婉轉,賦予祥和靜謐的大地幾分活力。於這片靜謐之中,隱隱閃現出些許別致的鬧騰,只見幾方屋簷之上,有一白一藍的身影來回穿梭,似是離弦的弓箭,速度之快,幾乎看不清容貌,只瞧見幾片隨風搖曳的衣角。

  「臭小子,給我站住,皮又癢了是不是?」藺晨氣急敗壞地叫停前方逃竄的飛流,然而飛流似乎對他的警告充耳不聞,一點都不當回事,逕自往前逃命。這小子,仗著有秦般若撐腰,膽子越發大起來,今日甚至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打一聲招呼就橫衝直撞,令他被秦般若好生奚落教訓了一番。若是再聽之任之,遲早有一天自己會被秦般若剝奪全天候行使丈夫的權利。

  秦般若促狹地梳理好略顯淩亂的髮髻,羞紅了臉,走出房門對簷上的飛流喊道,「飛流,下來!」飛流聽到秦般若的聲音,下意識停下步子朝她看去,在經過短暫的思想掙扎之後,堅定地搖頭拒絕,他也知道今日闖了大禍,連秦般若都想要教訓自己。只是,在飛流與秦般若糾纏之時,藺晨的身影翩然而至,離飛流不過一臂之遙。飛流慌忙躲避,一不留神踏空半步,結實地摔在地上,疼地他清秀的五官都擰在一起,惹地秦般若怒氣全消,忙呼藺晨下來醫治。

  「啊……啊……」

  「你輕點!」聽得飛流的叫喚,秦般若覺得自己的心被揉在一起,忍不住怪責藺晨下手太重。未理會藺晨無奈又無辜的眼神,秦般若轉頭溫聲哄勸飛流,又從懷裡掏出錦帕為他擦拭額間的虛汗。

  「疼!」飛流把頭靠在秦般若胸口,臂上的痛感令他忍不住叫出來,楚楚可憐的模樣只差沒掉下幾滴眼淚。飛流心智不過七八歲,這是他的缺憾但若是運用得當卻也能成為得天獨厚的資本。往往越是純粹的人越能找到擊破別人的弱點。撒嬌示弱是人生而就有的本能,飛流的缺憾在此卻成為了他的優勢。果不其然,秦般若被飛流這一哭喊弄得瞬間軟了心腸,左右不過是小孩子頑皮,本想借此機會稍作教育罷了,未曾想過讓他遭此大罪,想來他也已知錯,故又不願計較太多。藺晨白了一眼埋在秦般若懷裡的飛流,他突然茅塞頓開,明白一孕傻三年的典故是從何而來。一旦母愛氾濫起來,繞是秦般若這樣聰慧通達的女子也容易一葉障目,連基本的邏輯都不要了。飛流自小流落街頭,受盡欺淩,後雖得梅長蘇收養,卻也習武強身,什麼苦沒有吃過,哪一次不是咬緊牙關硬撐過來,遑論這次不會是受點皮肉之傷,未傷及筋骨,他便是吃准了秦般若會心軟才把自己表現地如此楚楚可憐。

  「好了。」藺晨收好散亂在案犢上的創藥,滿意地揉捏飛流包紮好的傷口,疼地他倒吸一口涼氣,轉身吩咐小環日後專門為飛流另開小灶,只許做些清淡的菜肴給他。飛流可憐兮兮地望向秦般若,希望她為自己說上幾句好話,這次秦般若倒是少見的強硬,溫柔地整理好飛流半敞開的衣襟,「乖乖聽話!」飛流知道此事已成定居,不情願地耷拉下腦袋,隨後被藺晨不耐煩地打發去休息。

  待飛流走後,秦般若一改之前的溫柔,認真嚴肅地打量竊喜的藺晨,準備同他算帳,「飛流還是個孩子,做什麼和他計較?」

  藺晨無辜地指了指自己,表示一切都是欲加之罪,他是完全的受害者,並非加害人。可惜秦般若不肯吃他這一套,油嘴滑舌,沒個正經。今日被飛流這麼一鬧,倒是沒睡好,精神不濟打算回房小憩。藺晨小心地跟在秦般若身後,距離控制地恰到好處。

  不多不少,剛好一丈。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方為汝夫。

  這廂閣主的小算盤打得嘩嘩響,只差沒放在秦般若耳朵邊上,許是彼此間心有靈犀,秦般若走至長廊的拐角,駐足微側臉頰,不露痕跡地朝他瞥了一眼,於他看不見的角度抿嘴一笑,複又邁步向前走去。

  
第十三章

  一日,琅琊閣收到一隻不同尋常的信鴿,當然並不是說此信鴿有三翅六腳,它的不尋常在於爪中的信件由江左盟特持的石蠟密封。他匆匆看過信件,信中所言梅長蘇舊疾發作,特請藺晨前往救治。避免飛流擔心,藺晨和秦般若商議讓藺晨隻身前往,秦般若在琅琊閣主張大局,並穩定飛流的情緒。

  藺晨快馬加鞭趕到金陵,未來得及喝口清茶便疾步走到梅長蘇的書房,見他氣定神閑地批閱書籍,整顆心徹底放踏實了,連腳步也較之之前輕快不少。

  「你這小子,駭死我了。」

  「若不出此下策,你又怎麼會這麼快就來!」全然沒有欺騙他感情的愧疚感,藺晨覺得這完全就是他老婆的翻版。

  「說吧,又有什麼難纏的事?」

  「我要借你琅琊閣和□□招一用。」

  「怎麼了?」藺晨聽及此處,知曉此事沒這麼簡單,否則以梅長蘇的脾性也不會貿然有求於自己,沉吟片刻,給出確切的答覆,「琅琊閣我可以借你,至於□□招,這件事我不希望般若牽扯進來。」

  「也好。」梅長蘇點頭贊同,「另外還有一件事。」

  「說!」

  「前些日子,我手底下的人在天山之巔尋到了金玲草,或許對嫂夫人調養身子有甚麼用處。」算是對藺晨傾囊相助的感謝,亦當做是對秦般若的補償。左右不過是些藥材,名不名貴在於能否救人性命,若是不能,不過就是棵雜草罷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藺晨的語調因激動而無可避免地上揚,他亦曾派人去天山尋找,可惜空手而回,後來看破執念,心知凡事不可強求,全看天意,當然這一切是秘密進行的,生怕秦般希望落空。而如今,面前的人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又怎麼能令他不激動。

  「騙你做甚,否則何須你過來跑一趟。」梅長蘇嘴角噙著笑意,由衷為自己的摯友開心,嘴上卻依舊寒磣他,「怎麼,不表示表示?」藺晨聽罷直起身子,裝模作樣地要彎腰作揖,被梅長蘇好一頓奚落。

  藺晨心念琅琊山的秦般若,未在梅園停留多久,三日之後便啟程回琅琊山。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秦般若一聽下人通報,倉促地出門迎接,不想被藺晨一把摟在懷裡,頓時羞紅了臉,推搡著要退出去,反倒叫藺晨越抱越緊,「別這樣,都在看呢!」

  眾人立刻收到閣主的眼刀,識相得轉過頭去,和身邊的人攀談,「今天天氣真不錯!」「是啊,簡直好極了!」就連從院子裡竄出來的飛流亦被下人攔住,拽回了院子裡安心練功。

  「你什麼時候才能分清做事場合啊?」秦般若安心地躺在藺晨的懷裡,嘴上倒是依然不依不饒,大有他不低頭不甘休的趨勢。

  「若是我真分不清,你還能好好的在我懷裡說風涼話?」

  秦般若聽及立馬攢起五指化為粉拳實在地打在藺晨胸口,末了還狠狠地啐道,「不正經!」藺晨握住秦般若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努力平緩自己的敘事語氣,不過還是藏不住心裡的激動之情,「般若!」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秦般若皺起秀眉,略有些擔心地問道。不知怎麼的,她的心總有些不安生,眼皮亦不住地跳動,想及此處,環在藺晨腰際的手不禁緊了幾分,將兩人的身體又貼近不少,甚至她靠在藺晨的胸膛上都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也許,我們不必等上那麼久。」

  「等?」她將頭略微移開,一雙含情目直直的望向他,鮮豔的紅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緊張地連呼吸都有些不暢,她似乎猜到了,又害怕現實與理想相左太多,一時間除了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別無其他行動。藺晨明白她已經猜到,索性也不打□□,直截了當地坦白,「金玲草,找到了!」

  秦般若雖不通醫術,但對於醫書亦是有所涉略,加之身體原因,金玲草一詞對她並不陌生,甚至有些大夫還未有她一半的熟悉。

  「可不……不許誆我。」

  「我從不騙你。」藺晨激動地抱住懷裡顫抖的身體,心裡亦是感慨萬分。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終是得上蒼垂憐,功夫不負有心人。

  注

  古醫書記載,「金玲草,生於天山之巔,以冰雪之息潤養。其草通體暗綠,與雜草無異。三年一生根,三載一吐芽,因其葉絡酷似金玲花蕊,故得金玲草一名。其葉可調和人體陰陽二息,其根亦可治療頑疾,有養生調理之效。」

  
番外三

  琅琊閣閣主藺晨與□□招老闆秦般若有私交這是武林之中眾所周知的一件事,兩人從年少便已相識,傳聞閣主至今未娶亦是為了這位秦老闆,把老閣主氣地差點將他掃地出門。傳聞愈演愈烈,然而傳聞裡的主人公卻極為愜意,仿若不過是旁人的故事罷了。

  一日,藺晨閑來無事便上□□招尋他的賢弟喝酒聊天。

  「藺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說著,將剛煮好的茶湯雙手奉上。藺晨亦不客氣,拿起茶杯便泯了一口,連贊道,「好茶!」

  「若得美人如斯,真是三生有幸。」他目光灼灼,猶如黑夜星辰直射向秦般若蒼白的臉頰。秦般若面色自若,依舊煮著茶湯,良久才盈盈出聲,「藺兄真會說笑。」

  「賢弟,可願與我打個賭。」

  「賭什麼?」

  「賭一個人。」

  「江左梅郎?」

  「賢弟果真聰慧過人。」

  「賭注……」

  「若他得成夙願,是為我贏,你便一生只為我洗手烹茶。」說著,拉住秦般若放在桌上的手,秦般若微一掙扎,從他手中撤了出來,藺晨心中略有些失落,嘴角噙的笑意亦從志得意滿漸被苦澀取代,「好,我賭!」

  傳言琅琊閣主求愛不成,與□□招老闆徹底決裂,反倒和江左盟關係日益密切。

  又過了幾年,譽王謀反,被梁王削去親王之位,流放嶺南。譽王府謀士皆以謀逆之罪論處,然而府中的第一謀士秦姑娘卻有如人間蒸發,不見蹤影。

  狹窄的長巷裡,藺晨將逃竄的來人攔腰抱在懷裡,輕吻那人一頭烏黑油亮的秀髮,「這賭可是我贏了?」

  
第十四章

  夫妻二人又耳鬢廝磨了許久,秦般若見藺晨避重就輕地與自己坦白路上的見聞,心想若是不相問,恐難從他口中得知確切消息。「你就沒什麼重要的事對我說的?」秦般若不露痕跡地退出藺晨的懷抱,神色亦恢復至往昔,唯一雙美目依舊盯著藺晨。如此直白的目光倒叫一向臉皮厚的藺晨有些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地否認道,「沒……沒有啊!」

  「還想裝傻?」

  藺晨被秦般若逡巡的目光盯地頭皮發麻,他著實想不明白她到底知道了些什麼,不過估計不是什麼好事。

  「還想瞞我?」秦般若一改之前溫柔的語氣,板起的秀臉多了幾分淩厲,宛若當年譽王府內的第一謀士,言行間自有一種天下盡了於心的氣勢。這樣的她,曾讓藺晨癡迷神往,卻亦讓他惴惴不安。複雜的感覺在他心頭縈繞,久久不能散去,索性他亦邯鄲學步,斂去溫柔,換上平素對待外客的客氣疏離的語氣,「既然你已知曉,又何須多此一問。」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擅自瞞我?」語氣裡滿是對藺晨擅作主張的怨懟,這件事茲事體大,他兄弟情深想要助梅長蘇一臂之力無可厚非,可斷不用將整個琅琊閣都投進去。最可氣的是,他居然把紅*袖招清楚地摘了出去,是覺得自己不可信任,還是認為她是個冷漠無情的人。

  「我做事,自有我的考量。」

  「藺晨!」秦般若到底是被激怒了,一聲脆生生的「藺晨」將她的情緒徹底擺上明面。夫妻多年,秦般若甚少直呼藺晨的名字,尋常一般喚他夫君,或是偶爾興致上來叫聲嬌滴滴的「閣主」揶揄他。這兩字出現的頻率實在不高,大約能出現的時候不是夫妻拌嘴便是軟塌上用以增添情*趣,此刻顯然是前者。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般不堪,不值得你信任依託?」秦般若怔怔地望著他,繼而提起一口氣,複又說道,「我秦般若既然嫁給了你,自然想好了與你風雨同舟,若你在用那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膚淺想法來看待我,那麼我們也沒有同床共枕的必要了。」說罷,便憤怒地將頭側過一邊,不去看他。

  「你在梅園安插了暗線?」藺晨大步向前拉近了與秦般若的距離,寬厚的軀體將一切的光源都阻擋在外,曼妙的身姿被牢牢鎖在裡面。他,生氣了!秦般若敏銳地感知到了他所散發出來的情緒,「我以為你既已嫁給了我,就該絕了報仇的心思。」

  「那你呢?」秦般若不怒反笑,「若不是有暗線通知,你不也打算瞞我嗎?」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的隱瞞。

  「我是為了你好。」他低沉的嗓音裡彌漫即將噴湧出的怒火,一個不知成敗的計畫怎麼能讓她陪自己去冒險,可煞費苦心的安排於她眼裡卻是滿懷惡意,到底是她本就多疑,還是她天生涼薄,「有紅*袖招傍身,就算……」

  秦般若驀地捂住他開合的嘴唇,喝道,「不許胡說八道!」

  藺晨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一下子嚇蒙了,呆呆地望著她,只聽她又正經開口,「紅*袖招和琅琊閣從我出嫁的那一天就是命運共同體。」藺晨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將頭埋在她清香柔順的發間,「我知道,但我不希望因為我而牽連到你。」倘若日後真會遭逢大難臨頭的境地,他希望她可以如同理智甚至絕情地拋棄譽王一樣離開自己。

  愛,不是佔有,而是守護。

  秦般若擁著他,似有點點感觸,「事情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的,我相信你!」也相信那個指點江山的麒麟才子,他從未叫自己失望。

  「你設的暗線何時撤回?」藺晨平復心情後打算秋後算帳,秦般若聽及把頭埋入藺晨的胸膛,良久才悶悶地解釋,「那是師父在時,她老人家安排的。」意思是自己並非有意欺瞞,又輕巧地避開藺晨的問題。

  「長蘇派人尋金玲草相贈,看在這份情意上,你……」

  「此事,我亦無可奈何。」

  「怎麼?」

  「召的回人,召不回心。」秦般若早前派人想要召回暗線,可惜每每都無功而返。聯想到當初□□招與江左盟對立之時,那人種種反常行徑,秦般若自然清楚了裡面的利害關係,不過待她反應過來之時已嫁與藺晨為妻,前塵過往不想追究,既然那人心念梅長蘇,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若不是前日突然收到她的來信,自己許是也已忘記這號人物。信上並無多少內容,只簡單告知藺晨決定舉琅琊閣之力助梅長蘇解決南梁的邊境問題,裡面的乾坤她如何不懂,這封信只是個幌子,那人意圖擾亂秦般若的心神,讓她心甘情願地派遣紅*袖招介入此事。那人吃准了藺晨是秦般若的軟肋,她定不會坐視不理。

  「原來是她啊!」藺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紅*袖招的線人盡數為滑族,這整個梅園上下恐怕也就只能找出她那麼一個滑族後裔—宮羽。只是既然如此,當初秦般若為何又會敗下陣來,梅長蘇對此又掌握多少?

  「那些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有空再和你細說。」

  「也好。」其實對於這些,他沒多少興趣,嘴上應承也不過是怕妻子心生嫌隙,「以後不許再胡思亂想了。」正說著,低頭吻了吻她含笑的眉目,「至於什麼和離,想都別想。」

  秦般若心知剛才自己口不擇言,乖巧地點頭,「坦誠相待,可好?」

  「好!」他附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

  
第十五章

  不出藺晨所料,南梁進軍北齊邊境的消息不過三兩日便已鬧地天下皆知,這原本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邊境戰事,但只因這次江左梅郎掛帥出征故而才如此引人關注,借用幾千年後的話來說,這就是所謂的明星效應。眾人皆道,得麒麟才子者,可得天下。既然這天下都唾手可得,行軍打仗固然不在話下。梁帝既派遣梅郎出征,想必是對此戰役勢在必得。這天下人總有一個愛好,就是愛瞎蒙別人的心思,然後自以為是真理。梅長蘇便是利用這個心思,仗還沒開打,對方的氣勢已較己方弱了三分,這不一連勝了三仗,將北齊的軍馬直逼退至邊境線外三十裡,眼前就要大獲全勝,只待北齊派上使臣送上大把土地金銀求和。

  然而事與願違,最後這一仗,梅長蘇輸了,輸掉了三萬兵馬,只能無奈退居梅嶺,休養生息。這場仗在後來亦被人津津樂道了許多年,如同當年赤焰軍的神話破滅一般,梅長蘇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亦有所下降,似乎他不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第一謀士了一般。

  消息傳至琅琊閣,藺晨顧不上交代閣中事宜,便於半夜匆忙收拾好行囊趕至梅嶺。這一仗,輸地實在太過蹊蹺,他安插在北齊營中的線人居然沒有半點用處,每日傳來的消息皆是一切如常,梅長蘇也正是因為太過於相信琅琊閣的情報系統,故而被敵方殺個措手不及,輸了這至關重要的一仗,這叫他怎麼能安心。

  從琅琊閣趕至梅嶺的路途本需三月,但藺晨硬是縮短了一半的時間趕至梅嶺,當然他並不急於見梅長蘇,對於梅長蘇的實力,他自是有十分的把握。出其不意這種招數對梅長蘇只可用上一次,然而居然有人可以瞞過自己的探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北齊軍營之中,這樣一個人,他終歸是好奇想要見上一見的。

  「你來了。」榻上的人見有不速之客來訪,竟也不意外,只揮手遣散了身後服侍的僕人,既而氣定神閑地從壺裡倒出一杯清茶以作款待,「這茶雖不及嫂夫人的手藝,但也算是好茶,不妨嘗嘗。」

  「我從未想過這人會是你。」藺晨一屁股坐下,這嘴裡的茶卻是沒半點滋味,只囫圇地咽下。

  「不在天山好生修養,為何要捲入這廟堂之上?」藺晨複雜地望著眼前溫潤如玉的公子,想當年他們勉強算得上是師兄弟,藺晨生性頑劣,琅琊閣上除老閣主外無一可制住他的,但老閣主事務繁忙又不能隨時管教藺晨,故而在藺晨又一次將琅琊閣弄得人仰馬翻之後,老閣主一氣之下將他甩給了自己的摯友—邊疆老人,讓小藺晨好生待在荒無人煙的天山上修身養性,順帶讓他學上幾成自己垂涎多年的好友醫術,了卻平生的夙願。邊疆老人有一幼徒,雖不良於行,但勝在天資聰穎,小小年紀便將邊疆老人的一身本事都學了去。兩個年紀相仿的孩童自然較容易相熟,尤其是像藺晨這種臉皮非常之厚,即使那人冷眼將他拒之門外還能鍥而不捨地每日去他藥廬報導的人。

  「若我說身不由己,倒顯得矯情了。」那人眉間一點朱砂,配上一臉病容倒別有一番風華,此人正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名醫—「賽華佗」歐陽明日。

  「你似乎並不意外我的出現。」

  聽得藺晨的質問,歐陽明日只斂眸一笑,淡定地回答道,「自小相識,你的性子我很清楚。」

  「你非要與他為敵不可?」雙方都是他的摯友,他實在不忍心見到有一方必須倒下的場景,只盼望將他勸回天山,免了這一場兵戎相見。

  「這話,你可同梅郎說過?」

  「……」藺晨沉吟良久,複又說道,「你與他不同,他與南梁甚有淵源,怕是不肯捨棄這份情誼,但你不同,這北齊與你……」

  「你怎知毫無瓜葛?」歐陽明日冷不丁反問道,這一下倒叫藺晨徹底愣了神,微張的嘴唇又合了回去。

  「你該知道,我是個被遺棄的孤兒。」歐陽明日同藺晨講起往事,雖此事已過了許久,但藺晨知曉這怕是他歐陽明日此生都難以釋懷的心結,今日聽他提及,不知他意欲何為,只輕頷下頜,算作回應。

  「可你知,我並不是無父無母。」

  這一句,驚得藺晨手中的茶盞晃出了幾滴茶水,落在紫檀茶桌上,剛好描摹出一朵盛開的梅花。

  「我的生身父母正是北齊當今的帝后,當年齊帝還不過是個親王,未被封予儲君,見初生的兒子竟是個不良於行的殘廢,怕被人嘲笑,瞞著我的母親派親信將我丟棄于荒野,若不是師父他老人家,我恐怕早已是個死人。」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何必為了這樣狠心的父親,踏足於如此污穢的地方,甘心收斂羽翼做自己不喜的事情。

  「縱是如此,我身上到底流的是北齊皇族之血,這是我的責任。」

  「這是你強加給自己的責任。」藺晨匆忙打斷他,「你不過生於北齊,卻長在南楚。你不欠北齊一絲一毫,這枷鎖是你的心魔。」

  「你大可不必再勸,這一仗勢在必行。」自小,歐陽明日決定的事情,無論藺晨如何好言相勸終是無法改變,遑論此事非同小可。藺晨知道怕是又白費力氣,只悶悶地坐在榻上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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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細算下來,南梁與北齊的邊境之戰已持續了數月,然而雙方你來我往竟都難以從對方手下討到一星半點好處,無奈之下只能休養生息以待日後決定性的一戰。不過在這段時間裡,最為頭痛的倒不是兩方軍師,而是來回奔波做說客的藺晨。為了讓雙方休戰,藺晨恨不得給自己多按幾張嘴,好應對雙方的七寸不爛之舌。

  「藺兄何苦如此執著,這場戰明日勢在必行。待北齊邊境之患解除再上琅琊山給你賠不是。」

  「你還是做回你的蒙古大夫吧,逍遙自在多好。」

  「藺兄不必再勸……」

  「藺晨,多喝水少說話……」

  這般一來二去,藺晨覺得自己是就是台鼓風機,兩頭受氣。自己就是吃飽了撐的才會舍了自家美嬌娘跑到這種荒涼的地方來做說客。一想到自家娘子,藺晨就連連歎氣,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她了,不知她在琅琊山上日子可還過地愜意。面對身旁冰冷的枕榻,藺晨就忍不住浮想聯翻,有時候是秦般若燦若玫瑰的微笑,有時候是她柔軟絲滑的秀髮,又有時候是她彈指即破的肌膚……多說春夢了無痕,可是藺晨卻是在一場又一場春夢過後越發想念自家的娘子,恨不得自己身上多長出一對翅膀,好立刻飛回去見他羞答答,嬌滴滴的俏娘子。咳咳,打住打住,再說下去恐怕得少兒不宜了。

  話說另一頭,這場戰事久持不下,朝堂之上主和派的言論甚囂塵上,有一舉壓過主戰派的勢頭。原本梁王極力主張與北齊開戰,如今倒也舉棋不定,有些後悔當日聽信主戰派的意見,派遣數萬大軍進攻北齊。可若是現在要他向北齊低頭又是萬萬不能,只是朝堂之上能助梅長蘇一臂之力的將軍又實在太少,本來霓凰是不二人選,可偏生她產兒不久,孩子離不開親娘,即使她願意,自己又是不允的。這樣一來,偌大的朝堂之上竟是找不出一個可以領兵的人,自己想要御駕親征又被大臣否決,難不成真要他南梁低頭?

  正當他焦頭爛額之際,殿外的太監進來稟告,「陛下,郡主求見。」

  「宣!」

  霓凰小趨進殿,剛想伏身行禮,梁王右手虛抬,說道「不必多禮,霓凰,此番進宮可是為邊境之戰而來?」

  「正是。」雖已為人婦,霓凰言談之間還是英姿颯颯,頗有女將軍的風範,「霓凰此番前來已有人選,只待陛下聖旨一下,即可北上。」

  梁王本就為派誰出戰弄得焦頭爛額,如今霓凰上前獻計算是解決了他的難題,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不少,忙說:「此人是誰?」

  「恕微臣不能告訴陛下。」

  「為何?」

  「此人叮囑微臣,不可直言她的姓名,不過若是陛下信得過微臣,盡可下旨。」

  「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舉薦的人我自是放心。多少兵馬?」

  「不需一兵一卒。」

  「這……」梁王面露懷疑之色,即使是麒麟才子亦不會誇下海口,不需一兵一卒便可大獲全勝,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陛下盡可放心,霓凰已身家性命擔保。」

  「你既這麼說,我自當信你。」說罷,亦不再過問,如真霓凰所言,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大獲全勝自然是好,但若不然于南梁亦無甚損失,左不過依舊這般僵持不下。故而他忙宣殿外太監進殿伺候,擬旨。

  霓凰接過聖旨,謝過恩後便匆忙離開皇宮。

  「聖旨已下,你當真有退敵之法?」霓凰將求來的聖旨遞給榻上的人,語氣裡略有些懷疑,也是,若不是稚兒離不開母親,她真想自己披掛上陣去助梅長蘇一臂之力。

  「郡主盡可放心。」

  得到那人的承諾,霓凰卻也只是半信半疑,但如今卻也只能將一切希望都寄託於她身上,只希望戰事可以早些結束。

  待那人行至兵營已是一月過後,守哨的士兵不識來人,攔下前行的駿馬喝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闖軍營!」

  來人見狀並不慌忙,只從懷中掏出求來的聖旨,明黃的布料讓士兵晃了眼,急忙放下手中的長矛跪地,「不知大人駕到,望恕罪。」

  「領我去見你們軍師。」

  「是。」士兵誠惶誠恐地起身,走上前牽過遞來的韁繩,準備將馬安置在馬廄。另一士兵則低下頭,引她去梅長蘇營中。

  此刻,藺晨正百無聊賴地在梅長蘇營帳裡品茗看書,時而抬頭看眼認真研讀兵書的梅長蘇,時而低頭看書,當然大多數時間他是完全放空狀態,思緒早就飄至遠在天邊的琅琊山。故而在帳外士兵求見的時候,他只懶洋洋地替梅長蘇回答道,「進。」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來人將帳簾放下,眼前已站了一個七尺之軀。藺晨滿臉不敢相信地望著來人,後又充分發揮他鹹豬手的功夫,摸摸來人束起的發冠,捏捏如瓷塑的面龐,揉揉思念許久的玉指,若不是考慮到營內還有個電燈泡,真想立刻將來人就地正法。

  「摸夠了沒有?」

  「沒有。」

  「我還有正事要辦。」

  「回我營內我們立刻去辦正事。」

  「藺晨!」來人終於忍無可忍,對幾乎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喝道。

  「嫂夫人此行,莫不是來尋藺晨的?」到此時,身後的梅長蘇才開口道,剛才藺晨一系列臭流氓的動作若是此事一了,著實是個好的談資。不過聽秦般若的語氣,似乎此行目的不在藺晨身上。

  「此為其一。」秦般若推搡了幾下賴在自己身邊的藺晨,無多大效果後只能任其作妖,自己則淡定地回答梅長蘇的問題,「治病須治其根本。若是此戰不休,怕是他不肯跟我回去。」

  「嫂夫人可有良策?」

  「良策不敢當,只是需得梅郎與藺晨相助。」

  藺晨一聽秦般若說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秦般若的側臉,專心致志地聽她說道,「息武止戈。」

  「嫂夫人若是想和藺晨一樣來做說客,那就請自便。」

  藺晨知趣地拉了拉秦般若的袖口,示意她不要再說。這說客一角他已經扮演了幾個月了,若是能成事,怎麼會拖了這麼久。般若此番怎麼會想出如此拙劣的計謀,這不像她。

  秦般若不理會藺晨善意的提醒,複又說道,「梅郎心裡很清楚,如今僵持不過是耗損不必要的國力,南梁這幾年雖國泰民安但早年的動盪險些動了根基,還未恢復過來。現在根本無法與北齊打持久戰,拖得越久,勝算越小。」

  「南梁男兒個個錚錚鐵骨,如何願做不戰而降之兵?」梅長蘇的態度很是堅決,其實秦般若所言他何嘗不明白,但若讓他將祖國大好河山拱手相讓那又是不可能的。秦般若掩面一笑,複又勸說道,「梅郎多慮了,般若的意思是雙方各退一步,求個平局。」

  「如今北齊南梁戰事不斷,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邊境線劃分不當,時常有北齊的百姓越境捕魚,南梁的百姓越境挖藥草的事情發生。」

  「嫂夫人的意思是借由此戰重新劃分邊境線?」

  「正是。」秦般若點了點頭,見梅長蘇沒有打斷的意思繼續說道,「與其雙方膠著弄得生靈塗炭不如各退一步,徹底解決邊境問題的根本。」

  「不行。」正當秦般若以為塵埃落定之時卻不想被梅長蘇一口回絕。

  「為什麼?」

  「南梁本就糧食匱乏,無論失去景湖還是西穆峰,邊境的百姓的生活都會難以維即。」

  原來是出於此等考量,梅長蘇此話當真是有幾分道理,確實是她思慮不周,但若是讓戰事繼續,恐怕吃虧的是他,到那時自己的丈夫少不得鬱鬱不得歡,可讓歐陽明日將唾手可得的土地拱手讓人這又實在是強人所難,看來還是得想個折中的法子。

  「北齊平原雖多,但多是分散,難以圈地養馬。故而戰馬一直從北燕引進,不如以這塊地皮換取景湖和西穆峰。」秦般若玉手一指地圖上最西邊與北齊接壤的土地,對梅長蘇進言道。

  見梅長蘇面露難色,秦般若進一步打消他的顧慮,「北齊軍師與我夫君有故交,與我亦有數面之緣,他與梅郎一樣都是滿腹才華,一心為國為民。相信他定會明大義,上書勸說北齊國君。」

  「好,若是歐陽公子願意修書,我亦可勸諫梁王。」

  走出營帳之後,藺晨一點秦般若的鼻子,寵溺地說道,「難怪你說要我相助。不過既然如此,你為何大老遠受舟車勞頓之苦,修書一封過來不就罷了。」秦般若微微一笑,對此不可置否。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否則以梅郎和歐陽明日的才智如何會使戰事僵持不下。

  經過雙方近一月的商討議論之後,最終採納了秦般若的意見,北齊以景湖和西穆峰換得西邊大片草地用以圈養戰馬,而南梁則是擁有完整的景湖和西穆峰的所有權。

  至於藺晨,在解決了兩位摯友生死相對的局面之後,又恢復了沒心沒肺的生活作風,連告別都沒與兩人告別之後就帶著秦般若回了琅琊山。若問藺晨為何如此猴急,也許是看見梅長蘇家那粉色小團子之後也想生出個小藺晨來玩玩,當然事實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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