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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魯魯修)午宴》作者:有點小叛逆【完結+番外】

《(魯魯修)午宴》作者:有點小叛逆【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766個瀏覽者
文案:

政治部分就是:如果無法在談判桌上解決,那麼就用炮火,為他們上一節生動的外交課程吧。——蔣笙歌語。
言情部分就是:忠犬和女王的故事。——有點小叛逆語。

本文雙路線→愛憎路線{倒數的生命為第一結局}→純愛路線{在一起為HE結局,下一世為原定HE結局}→婚後小番外若干→夫妻一百問→後記,可從十五章開始閱讀。

■本文中華聯邦視角,可當原創閱讀。【蔣笙歌】非原著中那個LOLI天子【蔣麗華】,在此中【蔣麗華】微姐控。

內容標籤:女強 穿越時空 宮廷侯爵 天之驕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蔣笙歌,黎星刻 ┃ 配角:嚴申,修耐澤爾,龍黔,蔣麗華,周香凜,查理斯·DI·不列顛,C.C,紅月卡蓮,魯魯修·VI·不列顛,娜娜莉·VI·不列顛 ┃ 其它:叛逆的魯魯修,KnightmareFrame,CODE,黑色騎士團,ZERO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6-3-7 20: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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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故事起始}AREA 11

第零回

  在第一次醒來時,好想忘記了什麼。隱隱覺得重要,但又好像可有可無。
  漸漸長大之後她得到新的名字,她不知為什麼自己會將名字定位「新的」,但是這件事在新的名字敲定之後就被她漸漸忘卻。
  
  她不再記得這些事,理所當然的以一張白紙一樣的姿態接受她所不知為何重新得到的生命。
  她會叫蔣笙歌,從這開始之後到死亡之前。這就是她的名字。
  
  不變,不改。是她的擁著軍部重權的伯父明確指定的,下一位天子。
  身為文官的父親沒有感情波動,只是會摸摸她的額頭歎氣。
  這時她已經開始記得曾經經歷過什麼。
  不是懵懂的長到三歲,而是什麼都記得。
  
  陪同她度過這段日子的侍女們總會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有點恐懼又有些憐憫的樣子,指指點點的,就好像在看動物園裡面的動物,擔心它會撲過來咬斷自己的喉嚨,可是聽了別人解釋為什麼她會在這裡之後又投來憐憫的目光。
  
  無法說明自己那種貌似清醒又什麼都不清楚的狀態是什麼,她知道自己這個年齡不應該是這樣,她不應該知道一個叫做「中華國」的國家的歷史,不應該知道那個叫做「EU」的地方的發展過程,更不應該知道她不應該知道這些。
  
  「體檢報告出來了,雖然當時得出的結論是身體一切機能停止,歸類為徹底死亡,不過現在看來她身體機能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穿著白大褂的人員面色冷得如同死人一般,顯示器折射出來的冷光映得他得臉色蒼白。在這裡的人員全是幾年不出去一次的這裡,他們冰冷、無情、漠然。看到什麼都不會變一下臉色。
  
  就連當時一個死去四個小時候之後的一歲大孩子又晃晃悠悠的自己爬起來開問他們:「這裡是哪?」都沒有人覺得驚奇。
  
  那一個穿著白色褂子的在冷光下看不清的臉和反光的白色鏡片是蔣笙歌離開那個向來光線昏暗的房子前對那裡的人所有的記憶。
  「笙歌。」
  「伯父,我好像記得一個人的名字。」笙歌低著頭將手裡的東西寫完,之後抬頭向面前的伯父,——那個幾乎看不到臉的人之後另外拿了一張紙寫了三個字來。「好像……是這個。」
  
  對方看著眼前完全不像當前年齡孩子應有模樣的笙歌,沉默地執筆去沾墨,面無表情的將笙歌寫下的那三個字狠狠地一筆濃墨完全抹去了白紙之上的三字。
  
  「這個名字和你無關。」
  蔣笙歌怔怔的看著面前的長輩手中的筆豪一尺一尺掩蓋過自己瘦體的字,就好像是暗示一樣,她不安地抬頭惶急的看向伯父,卻見他漠著臉將筆放下,「做好蔣笙歌,她應該做什麼你就應該做什麼,這是你活著的全部意義。」
  
  小小的孩子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字,小小的手慢慢的把面前被塗成一道黑色的紙捏成一團。心裡有一團墨清楚的寫著的名字現在卻如同被抹花了的玻璃什麼都看不出來。
  
  「蔣笙歌啊?」
  她呐呐自語一樣照著伯父另外寫三個字念出,之後小小孩子無奈的笑起來,在那張稚嫩的臉上看起來格外的奇怪,她用一種空遠而虛假空洞的聲音說:「那麼,就是蔣笙歌好了。」
  
  蔣笙歌就蔣笙歌好了。莫名其妙的來了,莫名其妙的成了這個人,那麼就這樣好了。真是的,有點讓人覺得沒辦法了。
  
  ——我叫蔣笙歌。
  ——真是的,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
  
  有人告訴她,你是蔣笙歌。當你背負這個名字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時,你就只有那一個東西而已。
  她坐著酒窖裡喝到神志不清,有人走過來拿過她手裡的酒罈,冰涼的手按住她的眼睛,少年的聲音有些青澀,「聖上,不要喝了。」
  
  動作停了停,她眯著眼睛努力看清楚面前的人,而後歪頭避開,「阿申,怎麼辦……到現在朕似乎落敗得很淒慘呢。」
  
  「您覺得是哪裡的落敗?還是余忠,還是……黎星刻?」嚴申在她身邊坐下,順手拎起了一壇。同樣老成的少年,陪同著身邊的少女從孩提時代一直走到了現在這步。
  
  笙歌低頭悶笑,之後推了推身邊少年的肩膀,「事情怎麼樣了?」
  「都準備好了,十一區方面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不需要擔心。」
  
  「阿申,如果朕最後不能做到的話,那麼就盡力扶持新君。」笙歌搖晃的站起,她單薄的身形在光線微暗的房間裡仿佛是渡了光華的蘆葦,堅韌又易斷可是卻還是那麼不可一世的樣子。
  
  「聖上,臣只認一位君主。」
  嚴申跟著起身,漠然矗立在笙歌身後。他涼涼微笑地轉著手裡的酒罈,之後驟然在她身後低身下拜扣首,「聖上,若您無法回來,那麼臣將會毀了這個國家。」
  
  「毀了這個國家……」
  她垂眼看著面前的光輝,傲慢的揚起笑容,「阿申,笑話的話,就不要隨便說了。而且,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的。」
  
  笙歌轉身之後挑起下巴向他,「不過,若是不幸朕先死了,那麼這個國家你可以拿去。」
  「聖上您說這樣的話,可是會被當成庸君的。」
  「是麼?不過可惜,這裡依舊是帝國。就算是打著『聯邦』的名義,這裡依舊是帝國,而現在朕還是天子。庸君……又如何?」
  「……」嚴申看著面前的人,似笑非笑,之後鄭重的說:「是的,皇帝陛下。」
  
  ……
  沉重的冕服換下,頭上的旒冠取下。嚴申和餘忠站在一起,那個少年冰冷的看著她不言不語。笙歌面前的詔書上「禪讓」二字是那些冗長的連篇廢話裡全部的重量。
  
  「聖上,經過考慮——也是為了就近。臣同眾人商量之後將地點選在了布裡塔尼亞的十一區。」大宦官蔡力士上前來說著,他幸災樂禍而迫不及待的想要將笙歌打包的表情都不知曉收斂。
  
  他不知覺的已經抬目正視著笙歌,而笙歌拿著手中的玉璽睃了他一記,隨之低頭去瞧詔書,輕巧的喚了一聲,「李納。」
  短髮佩劍的武官未吭聲,只是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長劍出鞘,之後俐落的回鞘。「臣明白。」她彎身向笙歌見禮時,在她身後的蔡力士隨著她冷漠冰冷的聲音,首級悶聲落地。
  
  「愚蠢的閹|貨。」餘忠看著死在地上的蔡力士表情如同在看一隻被碾碎的渺小而自不量力的螞蟻。轉而瞧向笙歌時,他的表情一如面對不知情的人那般溫文爾雅,仿佛他永遠是那個最受崇敬的文人,而不是藏汙納垢道貌岸然的弄臣。「聖上可覺得心情愉快些了?」
  
  「餘忠,你是擔心朕心情不快弄出什麼亂子嗎?」笙歌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玉璽壓下,大宦官這種東西在她的弈局之中,尚且不如一粒塵埃,死了和碾死螞蟻沒有差別。笙歌她合攏了的詔書轉了個方向慢慢推向餘忠。
  
  「您不會的,因為對某兩樣東西您還是很珍惜的。而李納將軍說得對,『中華的軍隊不會為國內的入侵而出動』。需要重新想個辦法才好。」
  
  「朕有這個想法。」
  左手搭在了另只手的腕上,指腹滑過衣袖上的花紋,笙歌雖平視著他卻如站在吞龍大殿高高王座上一般目光由上而飄下,「可是你等不到了,餘卿。」
  
  「……」微滯後若無其事的開口,「聖上不準備讓星刻與您同行?」
  「怎麼,你要我帶著那麼一個隨時會反口的傢伙在身邊?」
  「您這樣的話還真是冷漠啊。他現在已經接任了新君近衛。」
  「餘卿,你的這顆棋子,沒有任何價值。」
  「……」
  
  不是沒有價值的,只是這個孩子太冷靜,如同無情一樣。
  有什麼沒有說清楚的事情呢?
  一個在政局裡摸爬打滾了那麼多年的老手,被一個黃毛丫頭逼到要用劫持對方親人的方式。他有的時候在想,如果命令手下抓了這個丫頭拔出她腦袋裡多出來那個東西,會不會看到她隨後瘋掉的模樣?
  
  ——當一個人和你敵對到了某種程度的時候,想要當她痛苦的想法就會變態的瘋長。連年紀長幼的問題都被忽視。
  
  【你絕對等不到的。】
  等她再次歸來之時,你已經爛成了一堆白骨。
  
  那個冷漠的常年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的面癱將軍將槍口抵在病重的餘忠額角,字句冷漠的說:「鄭重說明,有些人不應該活著,比如你。」
  
  而後笙歌在十一區的一個下午,就受到了新傳來的消息。
  
  她微笑的看完,之後向一同前來這裡的龍黔說:「一個漂亮的翻局重新來過。」
  ……
  
  你可以擁有野心,但是那是在忠於她的前提之下。
  她是蔣笙歌,中華聯邦的帝王。
  
  ……


第一章

  中華總理事館設立于東京租界。
  
  「天……那個,笙歌大人。」
  本來習慣性的開口,話者在自己的話才出口一個字後便猛然意識到自己才要說的稱呼出了錯,既而頓住了之後的話,改口稱呼。
  
  龍黔上前去放下了手裡的東西,「這是昨天,天子殿下發來的。」
  
  天子陛下。那是只有一個人可以擔任的稱呼。
  垂眼,龍黔看著正悠閒吃著早餐的沉默年輕女子,天子。——蔣笙歌才是應該擁有那個稱號的人。
  
  尚且年幼之時登上了中華聯邦天子之位,而又在之後沒過的幾年在那場變故的決裂後,將天子之位輕易的轉讓到了她當時不過是六歲都沒滿的年幼妹妹手中。
  
  這一行為弄得整個聯邦上下動搖不已,而也正因為她當時的這一行為,更是讓好不容易在其鐵腕管理下脫離宦官控制的中華聯邦又重回那群閹人人妖的太監的手中。
  
  怨恨,怨恨原本的天子陛下怎麼會這麼做,但是誰知道真相是什麼?
  
  眼前的中華聯邦的前任天子,只是雲淡風清的吃她的早餐,在聽了龍黔的話後,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兒,頭都不抬一下去看他。
  
  笙歌就是以及繼續的關注著她面前的早餐以及放置在桌邊的手上的報紙。
  
  作為中華聯邦的上一任天子的她,在屆時也就是個連二十歲都沒有的黃毛丫頭兒而已,但是所表現出來的一起已然讓人不能將她單單看同成是一和同齡的孩子一般喜歡任性妄為的「孩子」了。
  
  但是,蔣笙歌不能那麼不理不顧,就像她的特殊一般,蔣笙歌做任何的事情都需要考慮好。就好像她曾經做過的。
  
  在她赫然以驚人的政治能力使得中華聯邦在各國相互吞併的混戰中站住了腳跟兒,進而成為了吞併別人國家的一方之時,便讓中華聯邦真真成了三個僅剩下的、且無法奈何對方的國家之一。
  
  那時候的形勢更是和中國以前的某一次很是相似,——三分天下。
  
  「笙歌大人,本土在今日派人到這裡來了。」站在門前的那人恭敬的稟告道,笙歌的眼眸略動瞥了下那人,續而聽了聽手上的動作轉眼瞄了眼就在手邊的報紙不可置信的抬了抬眉後,懶懶的打了個呵欠。
  
  「笙歌大人……」見她這模樣,龍黔有些提高了聲音。
  
  「哈啊?」停止了自己斯條慢理的動作,笙歌轉頭正視那人。「我說黔,你可不可以不要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沒了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恩……聒噪了呢?」
  
  「可是笙歌大人……」
  
  「那個太監的架子還沒有那麼大吧?」一手撐著下巴,笙歌瞄向了窗戶外,「還沒有大到需要我去迎接吧?」
  
  「可是……」龍黔無奈的低笑,自然,那群太監還沒有能夠讓他們唯一認定的天子大人去迎接的地位,但是目前他是大宦官啊,而笙歌大人卻僅僅是個被架空了權利的輔佐。
  
  「嗯……?」微晃了下頭,笙歌看向黔,續而驀得釋然,仿若自語的說道,「是呢,那個太監的職位是大宦官呢……」
  
  笙歌略微嘲弄的笑了笑,現下她已然什麼都不是了,「對了,是什麼時候到?」笙歌漫不經心的敲著扶手,垂著眼並沒有抬頭去看。
  
  龍黔將手上的檔放到了笙歌手邊的案幾上,之後說道:「會在兩個小時後到達。」
  
  「是麼……」笙歌抬頭,整個人將身體的全部重量壓到了椅子上。垂下了眼終於什麼話都沒有再說出來。
  
  *************************
  
  「歡迎大駕光臨,AREA 11」
  
  「如此隆重的親自歡迎。」握手後自中華聯邦而來的大宦官兩手抄在衣袖裡,不男不女的說道:「我聽說ZERO已經死了。」
  
  「ZERO?沒有的事。」神聖布裡塔尼亞一方的代表對大宦官的疑問一帶而過。「要是中華聯邦的各位能理解我們布裡塔尼亞,我認為話會好說很多。」
  
  「喔?意外的直截了當呢。」噁心地抬起衣袖,那個宦官人妖的說道。
  
  「請將你佩帶的東西放到這裡來。」 兩名布裡塔尼亞軍上前,其中一人攤出雙手對黎星刻說道。而黎星刻看了看腰間的配劍沒有動作,另外的一名布裡塔尼亞君又繼續道,「保安措施是完全的,不用像那樣的藝術品。」黎星刻斜了下眼,伸手抽劍,轉瞬間那兩名布裡塔尼亞軍人的皮帶被削斷了。
  
  劍歸鞘發出清脆的聲音。那兩個布裡塔尼亞軍人包括那個總督都是一陣驚愣。
  
  「真是沒禮貌呢,星刻。」高亥嘿嘿的低笑著,神情裡略帶得意。
  
  「失禮了,但我認為布裡塔尼亞對我們中華聯邦瞭解多一些的話,話會好說很多。」說完,黎星刻略抬頭看向布裡塔尼亞的總督那邊兒,卻生生愣了一下,眼中千種情緒掠過。
  
  在那邊的那個人觸及到目光,微微揚了下手,口中懶懶的說道,「好久不見。」——正是笙歌,身邊帶著的則是龍黔。
  站在她身邊的龍黔略弓身行下簡約的一禮。平平淡淡,不卑不亢。
  
  笙歌雙手抄在袖中,緩步走近。她細長的眼半垂這逕自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笙歌自然而然的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著黎星刻,最終在距離其一步開外步伐立定,站在高亥和黎星刻面前,悠閒而又有些緬懷的說道:「啊,好久不見了。」
  
  布裡塔尼亞的眾人對突然出現的笙歌都是一嚇,將她當成了非法入侵者。卻因為中華聯邦那邊的態度過於曖昧沒有表示,似乎認識這個人的樣子,對方終於還是沒有過多的舉動,畢竟在幾年前中華聯邦和布麗塔尼亞的關係才得意緩解,如果現在發生了什麼的話,他們可承擔不起,也只是不敢妄動。
  
  「笙……笙歌大人?!!!」宦官高亥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笙歌,半晌兒才發出聲來大聲得如慘叫一般驚呼道。下意識的要行禮,之後卻猛得反應過來只是弓了弓身。
  
  「啊,好久不見了~!大太監。」笙歌對高亥隨意的招了招手,口中波瀾不興的叫著戲謔的稱呼。瞥了眼佇立一邊的黎星刻,用一種複雜的語氣似乎在歎息有似乎慶倖的問道,「是你帶著這個傢伙麼……」
  
  黎星刻看著眼前的笙歌,眼中神情複雜卻最終只是行禮喚道。「笙歌大人。」
  
  「星刻……黎星刻……」笙歌看向黎星刻,片刻後沉吟著輕輕磕了磕眼,這般輕聲念著。最後還是撩起嘴角,聲音清爽不帶半分拖遝的說:「真真是許久不見了呢。」
  
  「這位是……?」那位總督見高亥以及剛才還顯得過傲的中華聯邦的武官對這突然出現的女子都擺出一副恭敬之極的樣子,不禁提出疑問。
  
  「這一位……」高亥要開口說道。雖然說他是不太願意同這位大人在中華總理事館一起,但……當初也是因為笙歌那麼大方的甩掉了手上的養肥了的中華聯邦,丟給了他們,他們現在才能如此為所欲為的。
  
  「中華聯邦的棄君罷了。」笙歌打斷了高亥要說的話,逕自簡單明瞭的回答道,「現在屬於中華聯邦的掛名米蟲。」
  
  聽著笙歌怎麼說著的話,那邊的那個總督弄得臉色怪奇怪的,而高亥卻另外的說道,「這一位是中華聯邦的上一任天子陛下。」
  
  同樣的,這句話更顯得有威懾力,那位總督在看著笙歌淡泊的表情後暗暗吃驚,他當然知道……那個中華聯邦的上一任天子。
  
  猛然刮起的風,吹得笙歌的髮絲張狂的飄動。笙歌並沒有因為他的驚訝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只是淡淡的說道,「眾位難道不決定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
  
  與此同時,遠處突然傳來巨響,在眾人的目光所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就有動亂這般肆意的發生,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在這機成可見的那座巨型的摩天大廈驀得被一層紫紅色的氣體所以漸漸籠罩起來……
  
  ……


第二章

  氣氛似乎有點僵硬。笙歌那副笑容總叫人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之後那些應酬的事情她甩都沒甩,回到中華總理事館後就一揮袖子走人了。
  高亥愣了那麼一下,轉瞬間恢復正常完成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回去了房間裡的笙歌拿起今日的報紙重新慢慢的流覽著,等到同一個版面她第三次翻回來的時候,此間精緻的大門突然發出門鎖轉動的輕微聲響。笙歌手指翻動報紙的動作停住了,保持著垂眼頷首的姿勢接著又將那一頁翻過,報紙嘩啦啦的聲音讓空氣變得緊張起來。「……怎麼回事,嚴申他突然間把你丟來看我的病情如何麼。」笙歌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眼睛微轉以眼角掃了高亥一眼,連個正眼都吝嗇於丟給他。「或者是特地看看我在這裡做什麼?」
  
  「笙歌大人這麼說,真是讓微臣惶恐。微臣倒是想大人呆在這裡卻是最好的……」身邊那打扮得就好像是白無常似的的太監高亥用扇子掩著嘴巴,低聲說道,順帶還發出那種「呲呲」的笑聲。
  笙歌眉梢挑動,手掌撫平了手裡報紙上的折痕,緩緩的抬了下下巴,雙眼正對著高亥,去跟對面的那個威脅的眯著,狹長的眼裡帶著危險的警告之色,她語速放慢好似在訴說著自己脾氣最大底線,「別忘記了你是什麼身份。」說完目光突然戲謔起來,貌似無意的下移了一些兒,複又道:
  「你要知道你的許可權在哪裡才好。」
  
  「……」原本在低笑的高亥嘴角笑容瞬間僵住了,聽著笙歌說話的這語氣便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狼狽的收斂了自己的態度畢恭畢敬的回道:「請大人贖罪……臣……。」
  
  笙歌隱藏在好似不曾動怒的語氣之下的意味讓他為自己适才的得意忘形猛然心驚,同時也迅速的回過神來端正態度意識到:現下在他眼前一副平淡無爭樣的女子和現在坐在洛陽的宮殿中的那個十二歲的天子是不能同語而論的存在。
  
  那一個任由他們搓揉拿捏的傀儡天子,這一個則是他們永遠沒有膽量招惹只期望能在這個地方養病直到病死都千萬不要重新回去的人。就此,高亥再一次痛恨起將他推來這該死的十一區的那些傢伙。這一趟是為優差,但是也極度考驗人啊。
  
  「哦。」面上露出是笑非笑的神情,笙歌對他說的那些話,也只是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除此之外剛才一時情急高亥現下已乾脆的跪在地上了這一點,完全是抬眼皮理睬一下的興趣都奉欠。
  起身拿過之前因為訓話時已經四四方方疊好放在手邊了的報紙,大步流星的走向大門去。
  
  高亥還俯身跪著,雙手並在一起置於額前。他聽著漸漸遠了的腳步聲,悄悄抬了抬頭,而笙歌在他動作才有就好想背對著看透他的意圖一樣,涼涼的丟去一句用著好像是勸告的語氣說著的話:「別讓我知道你站起來了,我還沒有允許。」也就只有她敢這樣,也只有她蔣笙歌能這樣的讓大宦官在她離開後依然心存惶恐跪在原地不敢起身。
  
  ……
  
  「笙歌大人。」在房間外的門邊,就走出來的笙歌,黎星刻沒有感情波動的對其見禮。笙歌聞聲略微停了停步伐,以後才遲緩的轉身與他對視,眼中盡是嘲笑,——那都是對她自己的。
  
  「如此說來,你也算是個幫兇了。」一手拿著報紙,笙歌看了他一眼之後恢復了她以往所有高高在上的神態,幾乎是強加了個罪名在黎星刻頭上。口氣全是「雖然有點冤枉你但是又真的是事實」的意味。
  
  不過這一點也算不上是禦加之罪了。作為高亥的從屬官的存在,黎星刻被歸位幫兇不算冤枉卻很是無辜。「你就快忘記你應該聽誰的話了。」笙歌不再看黎星刻,轉開目光轉到了松松握著的手上,之後些微收了下嘴角的弧度,邁步繼續走前去。
  
  黎星刻停在原地說: 「笙歌大人本應該是在應該在的地方。布裡塔尼亞租界這裡並不應該來的。」黎星刻由側身讓路的模樣轉為正對著笙歌背影。
  
  「應該麼。」笙歌玩味兒著他的話,頓住了步伐側過的頭下巴下抑,她目光下掃好想說落在了他腳邊的角落,「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抱怨麼?」站在回廊的拐角處,笙歌目不斜視,借著這轉角的正好的角度剛好瞥向了黎星刻一眼。「是在為你的天子陛下在抱怨?可是為何對我抱怨。」
  
  「臣並無此意。」他還是站在原處,恭順的模樣。一派淡然還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意思,好像是責怪卻又沒有那麼強烈的情感。收回首,笙歌細得近乎枯瘦的手指撫過袖上滾帖的滾邊,邊上繡著的紋路凹凸不平的滾過指腹。沉默了一陣,她右手搭上了左手腕道:「……是麼。」半頓的念著,沒有質疑的意識,沒有反問的意識。只是淡漠的一聲「是麼」而已,卻是意味深長。
  
  「看來還是有這個意識的嘛。」笙歌忽然揚起嘴角。抬了抬眼稍稍注意了下腳下的路,她定定的看著前面的回廊無法望見盡頭。
  
  「……」
  
  「怎麼不說話了?是覺得我這個傢伙討厭的脾氣古怪不願交談了嗎?」未得黎星刻的回答,笙歌驀然收起了之前的氣勢,轉過身去正對著黎星刻,之後輕聲開口:「星刻,黎星刻……」
  好像是隔著無法跨越的距離發出的聲音,第二次時已經帶上了無可奈何的意味。
  
  「臣在。」低垂首,作以待命的姿態只等她吩咐。——這就是他與笙歌之間劃開的距離。
  面對黎星刻淡然的回應,笙歌不再對以任何無關話語。笙歌鬆開了手,雙手垂在身側,衣袖擦動裙邊的料子。「所要說的話,當初的選擇還真的有些問題沒有考慮到,不過卻是從來不覺得後悔的。」
  
  絕對不會後悔。不管現在坐在天子位上的唯一血親如何,她心中絲絲縷縷的抽痛不過再有一次她一定還是那麼選擇,只是手法會做得更為漂亮一些,讓宦官們更為千夫所指一些。笙歌需要的是修飾詞更深刻的同一結果。黎星刻清楚的見到了笙歌眼中以煙火綻放時候的那種模式,——變化、耀眼然後……淡然無光的情緒變化。最後那些全數緩之又緩的漸漸消失。
  感覺到有無形的網在秘密編造出來,不過他無力看的半分軌跡。
  
  所能看到的事實,是當時只有六歲的現任天子只因為笙歌的退讓,因為笙歌的放棄邊作傀儡坐上那個位子。並且屆時她會做出那種選擇的原因,所有的表現都說明著,僅僅只是因她不願再在那個位置上罷了。說是在那個位置上太不自由,說是她呆夠了。大宦官歡喜的重新掌權,說天子蔣笙歌身體無法承受勞累……她就是坐在政廳的正座上,面無神色淡漠自如。殿下的臣子一句反駁的話未說,在殿下臣官隊伍中最前面的嚴申得意揚起的笑容,同時垂下眼瞼默默無言作壁上觀的十二位她一手提拔起來的元帥。他在中局任了個不大不小的職位的父親講述了這一番事實。那個兒時見過得幾乎驕傲到了天上去的天子……
  
  那之後,就這樣笙歌如願的丟下了那些責任,中華聯邦大宦官掌權,好不容易開始復蘇的一切又漸漸枯死。一片荒蕪裡才冒起的希望有全數死去。
  
  「有些遺憾的大約是沒能遇到想要遇到的人。」笙歌說著,便不再作任何停留,黎星刻被她遠遠的拋在身後,保持著筆直的站直,單拳握緊隱忍著什麼最後是沒有說出來。
  笙歌曾經設想,設想如果她放手的再晚些,若是那樣是不是遺憾不至於像現在一樣……
  ——可是。可是還有這個不討喜的可是。最後她還是一手推毀了自己的假設。她太明白那些設想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那高立在大殿上的不是蔣麗華的話,黎星刻也便不會出現。那種對過去發生的事情的設想,不過是不能成為現實的念象。
  對於過去以及現實而言,這種應該稱之為「命運」的東西是不可以帶入假設,因為只是一小點的資料的更差,那麼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個截然相反的結局了。
  ——那種蝴蝶效應啊。
  
  笙歌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靠著朱紅的漆柱,仰頭看著在這個角度可以不費力看到遠處的天空,青灰色的讓人覺得壓抑而又平靜。現在,這整個世界的天空都是這般荒蕪,她們身處亂世中沒有更多的可能。稍稍挑起了眉角,一時沒有任何的話說出,她看著那邊眼神漸漸沒有了焦距。
  好一會兒,猛然到聽到了另外的腳步聲,回過神來看著剛才同她們一起進了中華總理事館的那個布裡塔尼亞的卡納雷斯總督匆忙走掉之後,笙歌雖然依舊目視著前方,卻是對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黎星刻說道:「似乎當初我不論如何都遇不到你。」
  
  你不在我生命的際遇之中,沒有辦法遇見。
  
  黎星刻筆直的站在笙歌身旁看著她的側臉,聽著這唐突的話語才想回話卻見笙歌乾脆的磕上了眼表示他後面的話她不準備聽。
  
  沉默就一直怎麼持續,只到剛才在機場于笙歌同行的龍黔出現,對笙歌說道:「布裡塔尼亞的那位卡納雷斯總督已經到達黑色騎士團造成騷動的巴貝爾塔現場了,那裡的恐怖活動對他們的鎮壓軍隊好像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現在情況呢?」笙歌聽完後睜眼,無神的仰頭看著頭頂,順口閒談一般的問道,「他怎麼做的?」
  
  「卡納雷斯總督的方案是把在上方部署了侵入,然後自己守在了那個大廈的唯一出口了,以守株待兔。」
  
  「被那群恐怖分子收拾了是嗎?」
  
  「是的。」
  
  笙歌再次偏過頭去目光定在原處的某個方向,緩緩開口聲音像放慢拍子演奏的古典音樂,「竟然連一群恐怖分子都可以把他們弄成這個樣子了,卻還是曾妄圖借此對我中華聯邦示威是麼。敢那麼佈陣,不知是不是應該讚揚他不怕死的勇氣還有那神奇的資訊和意外的無能呢——只是不知在黑色騎士團中作為領導的那個首領是個什麼樣的傢伙。真的是些讓人覺得不悅的存在。」笙歌再次閉上了眼,一邊似乎是自語卻而又卻是字句清楚的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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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突然有了興致,笙歌問黎星刻說:「不如陪我下棋。」
  就是因為這樣,現下笙歌與黎星刻對坐著,略微抬起手後,棋盤上又一顆白色的棋子輕巧落定。好像是不知關注的一下,但眼前棋盤上的局勢卻隨著這一顆棋子位置的敲定,全然就成了另一番形勢。
  
  之前看來明明在黑子的壓制下已經呈現頹勢的白子竟然就只因為這一步棋的走向,就如此活了過來。
  
  ——眼下卻是黑子敗勢顯現了。
  
  手中持黑子的黎星刻見得局勢如此,不由的一愣。片刻後只得放下了手中所持用的黑子,低聲道,「臣認輸。」
  
  黎星刻低首,對著眼前在他看來還有餘地卻不見得能改變了形勢棋局,最終棄子認輸。
  而對面持白子的笙歌看了看棋局手指搭在手腕上敲了敲,將手裡剩下的幾顆棋子丟回了棋盒裡。棋子間撞擊著發出輕響。
  
  她看著局面伸手從黎星刻那邊的黑子的棋盒裡揀出一枚黑子,而後在那黑白交錯阡陌的棋盤上某處落下,那看似敗局已經成了定勢的黑棋一方竟然就有了起色,稍稍有了活過來的跡象。
  笙歌看著這盤棋被她弄得又成了這般模樣,並沒有說什麼。動手開始拾起棋子來。一粒粒黑白分開拾起,一側手將其全數傾到了棋盒中。
  
  「那一步棋想來你是看到了的。怎麼不走?」笙歌的手上的棋子全數落到了棋盒裡,停下動作來略揮手就有人上前來將棋具收走。
  
  「走了不見得有必要,以這樣的局勢想要靠那一塊扳回局面,沒有必要的。」
  
  聽著這番話,笙歌突然用奇怪的眼神盯著黎星刻,「那麼你這是思考過後得到的取捨結論麼?」
  
  話中有話,黎星刻還沒有遲鈍到不理解笙歌話裡另一層意義。她說取捨是必然的事情,她一向是在為了她覺得必須的東西舍去某些東西,這是她思考過後的決定。「可是,你捨棄的,是指什麼?」垂眼看著笙歌深色的裙裾,默默想著,「在您眼中什麼可以算得上是需要嗎考慮之後舍去的?」
  
  因為聽不見,所以這一番疑問只是在心裡放著,沒有結果。
  
  黎星刻和蔣笙歌之間的間隙,無異於深淵。
  
  「笙歌大人。」房間裡在圍棋收下去之後變得沉默了下去。好一會兒之後聽到了龍黔插入沉默氣氛裡的聲音。笙歌略顯意外的抬了下巴,轉過頭去便看到了龍黔端著一杯溫熱的水和藥物。沒有什麼話說,笙歌自然的接過白色的藥片吞下,仰頭將杯中的水喝下。
  與此同時,當笙歌把杯子遞回給龍黔的瞬間,在遠處的東京租界中的娛樂大廈巴貝爾塔的半邊大廈剛好轟然倒塌,沒有差漏的正砸向圍在巴貝爾塔正前方的道路上,連同守在那裡的布裡塔尼亞軍隊。一次性的全部毀掉。
  
  「臣認為我們可能是被當成臨時庇護所了。」龍黔收回了杯子,微笑的說。
  
  笙歌站起來踱到窗戶邊,看著在硝煙裡向自己所在的這裡靠近的黑色騎士團的那些餘黨。
  笙歌目光下視著看,低低的道:「是呢。有客人來了。」
  
  看著進來的傢伙,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那眼神如同看著讓她覺得打從心底厭惡的東西。有的時候,就算是工具,也不能讓人覺得順眼。
  
  轉身離開了窗戶邊,深色沉沉的廣袖遮住了蒼白枯細的手掌,腳步落地無聲,空大的回廊裡的官員遇到了她便側身見禮而後報敘著剛才的事情。
  
  待笙歌走到了庭院的回廊之上時,她正好的就對上了入侵的黑色騎士團的一干人等。
  
  就這麼遙遙的望了一眼,笙歌面對著這一群入侵者處之泰然。本是側立著的身軀懶慢的轉正過來看著這群囂張的恐怖分子,揮了揮手止住了駐軍上前的動作。笙歌目不轉睛的等著,眼前機體中的人下來。
  
  同時,在黑色騎士團的C.C看清了站在那裡的人是誰之後,于魯魯修通話道,「好了,不用再考慮了。中華聯邦方面我已經說好了的。」末了還惡意的加上了一句,「目前是沒有事,不過說不定後來會很危險啊。」
  
  C.C率先的拉開了機艙退了出去,而笙歌在看清了從操作艙裡退出來的人之後,目中光彩浮浮沉沉一陣,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這個老妖怪還是以前那副樣子都沒有變過,不過怎麼會讓契約者和這群傢伙混在一起。」想著笙歌的目光挪動意圖找出這群恐怖分子裡的頭頭,她認為那個老妖怪會跟著一起瘋,無非是那個契約者本身的意願吧。
  
  看著C.C漸漸走過來,隨行的還有若干分的同夥從各自的Knightmare Frame機艙裡退了出來,對於這些人笙歌完全沒有掃視的興趣。
  
  而站在笙歌她身邊不遠的駐軍卻是明顯跟笙歌的想法不同,手中的槍支一律將槍口對著逐一下來的黑色騎士團眾人,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因為那位上位者還在這群恐怖分子之間。他們並不敢妄動這些入侵者。
  
  「我想你應該很樂得幫我們。」C.C身上還穿著之前因為巴貝爾塔的混戰而沾滿了血跡的衣服。她看著面前的笙歌,突然笑了起來,語氣十分篤定的斷言道。
  
  「我很好奇你哪裡來得那麼多的自信心啊。不過你卻是對的。誠如是,我的確是打算著:如果你們這些恐怖分子以這裡為臨時的保身之所的話,我並不介意隨帶的幫一把手。」挑了挑眉,笙歌說完看向另一位穿戴都很怪異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問道,「ZERO?」她這不是需要回答的提問,不過是略帶譏諷的轉音。
  
  嘴角揚起,笙歌問完卻還不等對方答覆。就又逕自轉過身,說道,「那麼,跟上來吧。」這一句說得近乎是施捨一樣的意味,傲得可以。
  
  ZERO向C.C看了看,後者則沒多說什麼便跟著了笙歌走了過去。ZERO在面具後眉頭皺起,定在原地半天沒動靜,過一會才啟步緩緩跟了上去。這時候在前面才走出幾步的笙歌突得停了下來,轉回身去,對不知道什麼時候趕到的黎星刻說道:「把其他人先帶去安頓一下吧。另外的你自己決定,這一邊很快就會談妥的。」 言罷隨即又扳回身去繼續向偌大的庭院的某個方向緩步踱去。深色的群裾隨著步伐滑動,青灰色的天空下,樣式傳承千年的建築中,顯得華麗高貴得灼眼。全然不管那兩個人是否跟上。
  
  又或者說,她又萬分的篤定,這兩個人一定就會跟上自己?
  
  ……
  
  「C.C。」跟在其後,連說話在這時都顯得有些浮躁。
  
  「跟上吧。」 C.C隨意的應道,不做過多的解釋便上前跟著笙歌所向的方向走去。走了一陣,才突然用一貌似不上心的、隨口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的口吻說道: 「這地方她比較路熟呢。」
  
  ……
  
  兩人在笙歌的帶領——或者說是笙歌走到什麼地方,他們跟去什麼地方。就這樣,最終走到了一間大廳似的屋子前。而這時笙歌的步伐也就此停下,停在了這扇朱漆的大門前。沒有再多說什麼,僅僅看不出意味地側眼睃了兩人一眼,接著後退邁開一步轉了個身,朝一路走來的方向又自顧自的在這條略暗的走廊裡往回走去。
  
  沒有腳步聲,漸漸走遠在下一個拐角後,消失了身影。
  
  「這個女人,就算是毛的讀心的GEASS都聽不出她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C.C淡淡的對著看著笙歌消失的拐角若有所思的魯魯修說道,漫不經心的在樣子依舊是那樣什麼動不放在心上的波瀾不興的模樣。「所以,她表現出來的、在表面上看來是幫助的東西,坦然接受就好了,沒必要考慮那麼多。」說著,C.C一隻手搭上了那扇朱漆的大門,偏過頭對魯魯修繼續說道,「在她想耍手段的時候,你也許被她玩死了,都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所以,不妨先隨遇而安吧。」說著有露出惡劣的笑容。
  
  她那番話中之意,簡單的說來就是。C.C在告訴魯魯修:蔣笙歌不是個正常人,不要用任何看正常人的邏輯方法對她的行為進行利益權衡。
  
  --這會是個刺激的危險遊戲。
  
  ……


第四章
  
  這真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笙歌後仰了仰脖子,放下了手裡的遙控器,後靠著她右腿隨意的搭在左腿上,兩手抄在胸前。笙歌眼前的銀幕上是畫面被分成了好幾個部分的影視圖像。倘若仔細辨認一下倒是還能夠辨認出畫面上的是些什麼東西,——就畫面上的角度而看,可以看出是由監視器返回來的監控圖像。
  
  笙歌的目光在那些畫面間緩慢的移動著,半晌兒後在其中的某一處眼神微微閃爍後暗淡了下去。她伸手又抓過了丟置在一旁的遙控器,肅著一張臉漫無目的的按著上面的那些按鍵。忽然身後的大門發出一聲類似氧氣罐洩露了氣體的聲音,同時笙歌好像剛剛好是那麼巧合一樣,又按下了手裡遙控器上的按鍵。眼前的巨大螢幕上銀過一閃,轉眼便成了一片漆黑。
  
  「怎麼樣,我的幫助在你看來還算是盡力嗎?」笙歌習慣垂眼下視,上位者的姿態自然的如同是正常態度一樣。那種從小就理所當然養成的習慣如同天生而來。就是這樣的看著來人,笙歌連傲慢都是情理之中。
  
  「應該說是滿意的了。」身著黑色騎士團的首領的那身裝扮的人繞過門口的屏風走了進來。她說著話,那聲音分明是C.C的。對於這一點好像是早就料到了,或者是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是誰的劇本呢?說不清楚。
  
  笙歌抬手拈住了發梢,她傾了傾身子,左手半握成拳托住右手的手肘,而右手則是撐著額角。盯著她目中叫人無法猜透光芒,C.C自若的走到笙歌身側的沙發上坐定。笙歌的手搭在膝蓋上,枯瘦的手指一下下的敲擊著膝蓋骨,「雖然是做好了心裡準備,不過真的看得你站在那裡配合這那些話做著動作,真是一種視覺衝擊啊。」
  
  她這麼說著,那邊沒有撤開的右手的指尖輕輕的的點了下頭側,才慢慢的鬆開。好似有那麼幾分一派悠閒的在閒話瑣事的模樣呆在那裡。
  
  「不如說說你想要什麼樣的條件,我也好討價還價。」C.C顯然不願意理會笙歌的那些話,單刀直入的調明瞭她這次的來意。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她不認為自己和蔣笙歌的關係好到可以讓對方不求回報的賣人情給她。
  
  「恩……這是一個需要好好考慮的事情。」笙歌往後靠了靠,她閉著眼說話的聲音裡聽得出她好
  
  像在認真考慮條件的問題。瞅了她一眼,笙歌突然說:「說起來,你還真的是很能操心。」
  
  「你應該能想到了的……」C.C看了笙歌一眼,同樣不在意的回答道。
  
  「沒錯,是能想到了。能讓你這麼忙前忙後的累死累活的幫忙,只會是契約締結者的關係啊。」笙歌斂了斂笑容,她用一種早就明瞭一切的語氣說道。靠到後靠上,瞥開目光。笙歌百般無賴的看向房間裡某個角落,「真的,還真的是無聊的關係和無聊的堅持。」
  
  ……
  
  在笙歌看來,就關於魯魯修使用GEASS操控高亥這一點來獲得中華總館的手段完全沒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滿,在她看來中華總理事館不過是花園樣的存在,當有人跑來這裡似模似樣的宣佈你花園裡的一處花圃是他的國土,你會覺得如何?--只不過是小孩子天真的胡話罷了。就算他是很認真的,她也可以笑笑的畫出一個小圈給他,就像給小寵物化出地盤一樣的。
  
  C.C在第一天見過一次後,就再沒有和笙歌見過面。當然,就C.C而言認為笙歌擺明瞭裝出這裡的管事的不是她的模樣了,那麼她就當是這樣好了。
  
  至少明面上她斷然說自己不是,又有什麼辦法?
  
  再說當天笙歌卻又是直接把她和魯魯修推到了那個太監的面前,其中的意圖更是去千絲萬縷的利益權衡也是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還有一些使用價值。」笙歌勾著唇角看向窗外,慢慢閉上眼睛靠著椅子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扶手。她手邊的小幾上放著一份寫用密密麻麻的文字的資料,同時其中也依稀看見許多的配圖。
  
  「原來是這樣啊…魯魯修是麼?」
  
  仔細看去,終於看清那一打紙頁上都寫了些什麼東西。是關於魯魯修·蘭佩魯傑以及他身邊的眾人的詳盡資料。「他還真的是幫我找到了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來就此開幕。」
  
  「大人,這一次。您要什麼?」龍黔立於笙歌身側,以同樣的角度看了看窗外,微微垂下眼瞼低聲在笙歌耳邊問道。此時笙歌正俯瞰著仿佛被踩在了腳下了的東京租界。
  那一瞬間裡的神情顯得那麼高傲得不可一世。龍黔忽得無言。看著身旁與他一同走出了實驗室一步步登上至高權位的少女,一陣陣不真實感湧上心頭來。
  
  「黔,你還記得瑪麗安娜麼?」沉默間,笙歌驟然開口問道。聲音在過大的空間裡緩慢的回蕩。
  
  「笙歌大人……」龍黔才要回答,門外傳來了黎星刻的聲音,「能否打擾片刻。」在黎星刻再次開口之時,就已經有人替他拉開了那扇頗大的朱色大門。
  
  以笙歌本身的地位,除了是上任的天子已經現在擔任一個稍微還是有些權利的文官位置之外,總體來說也並不是像當初那時十分的崇高了,她只是個被架空了權力的人。硬要說什麼特殊之處的話,無非是那些中華聯邦的人們對她的崇敬罷了。
  
  --表面上看來就是這樣的。
  
  那些不是對天子笙歌大人的崇敬,而是崇敬她蔣笙歌這個人的。
  
  「午安,星刻。」笙歌帶著得體的微笑對著黎星刻客套的打著招呼。她想:看來在幾個小時前她把一群恐怖分子放進了總理事管的這件事,讓黎星刻覺得有些做得過火了吧。
  不過,於她來說,根本完全沒有關係。不過要是說起來是在旁人不知情況的看來,也真的是完完全全不關她的事情。
  
  她,只是一不小心被闖入的恐怖分子劫持著帶路去見了大宦官高亥而已,——至少笙歌她的表現是這麼讓中華總理事管當時在場的人這麼認為的,他們不會懷疑笙歌,這個深受崇敬的蔣笙歌大人。不過還是有少數的人除外,——龍黔和黎星刻。這兩個人像是看透了她面具下是多麼殘忍而非無辜的本質。
  
  他們一個是知道事情但是什麼都不會說的,一個是不願說的。於是,這個包藏國際罪犯的罪名就如此理所當然的安穩的按在了高亥的頭上。
  
  笙歌在任何時候,都總是會留下一些讓人很難拒絕的好處給你。當然就算你拒絕這種好處,擺出對立的姿態站在她對立的一方對她而言也完全沒有關係。
  
  因為你拒絕了那好處也改變不了那一件事情的形勢半分。且不說你可能還會因為這一拒絕就此成了眾矢之的。
  
  兵禮相伴,先禮後兵的把戲她一向是玩得不亦樂乎。她一向崇尚識時務者為俊傑。或者換一個說法就是:你從來就不具備選擇權,更沒有和她談條件的資格。蔣笙歌握有絕對的優勢也有絕對強勢的行為作風決定著事情的結果如何。 ——這不是你的想法能隨意左右的。不過,這些都是以前。相對而言,她現在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像只是一團庸懶的燃燒著的火焰溫吞平靜。也許有時會傲慢的火舌高漲,火光映紅半邊天空,同樣也很快就那麼容易的恢復平靜。現在的蔣笙歌好像不熱中於堅持。
  
  「笙歌大人,高亥他……」站得筆直的黎星刻目光炯炯的看著笙歌。神情裡滿是嚴肅。笙歌與他相隔而立,遙遙的打量著。
  
  ——她想:自己喜歡上的人,便是他了吧?曾經的挫敗感是源自他了吧?星刻……黎星刻。你說你有什麼特別呢?
  
  ——其實,沒什麼特別的。
  
  ——那麼為什麼喜歡上他?
  
  ——誰知道了,就是喜歡上了,莫名的喜歡上了。
  
  因為他是第一個讓蔣笙歌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些許質疑的人,第一次讓蔣笙歌對自己的決定後悔了。第一次,讓她覺得那麼無力……或許,那不是「喜歡」。她突然想,只是某種心裡作祟。
  
  「只要是你決定了,我自然就不會去多說什麼。」笙歌笑了笑,嘴角揚起了溫暖的弧度。看了看黎星刻略微變動的表情,笙歌又複道,「放手去做便是了,這個機會……很不錯不是麼?」
  
  「你想幫那丫頭吧?那個你想守護之人。」
  
  「那麼就盡力去實現吧。」
  
  「你承諾的東西。」
  
  「星刻……星刻……黎星刻……不是你心裡最想保護的那個人,我很遺憾。」
  真的。讓我心有遺憾啊。
  
  笙歌突兀的揚了揚唇,看不懂她是何意義。之後自眼前這個人的視線中離開,同龍黔一起。留下黎星刻一人佇立。良久,他唇瓣輕動,低喃了一些零星的話語,被從窗侵入的風一概吹走……
  
  笙歌同龍黔在這長廊將盡時停下了步伐,轉身走進左手邊的一個房間裡。打開那巨大的螢幕,隨後畫面上雪花點閃爍之後搭線上了布裡塔尼亞的某個部門的連線。畫面又接著閃爍了幾下後,螢幕上出現了布裡塔尼亞的二皇子,——修奈傑爾?El?不列顛的影像。
  
  當通訊穩定後,笙歌對著他輕輕微笑,一副熟識的樣子。而修奈傑爾報以同樣優雅的笑容,隨後開口道。「自從EU一別之後,真是好久不見了呢,笙歌。」
  
  「啊,確實是好久不見了呢。」笙歌露出懷念的表情點了點頭,贊同的回答道……


第五章

  在這一次視頻通話的過程中,笙歌很是大方的將自己擁有的情報分享給了對方。那樣的態度很明顯是在打著某種算計。
  
  她平靜的凝視著螢幕上因為自己之前一番話沉思著的修耐澤爾,對於他的沉默,笙歌顯得耐心很好。
  
  從容不迫的接過龍黔遞來的水杯,握著杯身憑著水溫暖手。
  
  好整以暇的等待修耐澤爾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並且對她投以溫和笑容之時,稍抬了下巴,之後聽到他平淡至極的對剛才的話做出回應,「我對此會著人核實。……這些暫且不說,另外一件事情我想你應該是有接到消息的:中華聯邦的天子閣下將與大皇兄訂婚的事情。」
  
  低首把玩著手中的水杯,眉角稍稍挑起。笙歌嘴角的笑容斂了斂之後隨之擴大,她往後靠了靠,頷首不知算不算是點頭。
  
  考究的研究了著修耐澤爾的表情,一時間沉默不言。只是說那麼一句話,貌似輕微,不過聽入耳,大概的來龍去脈都理清了七八分。
  
  埋了埋頭,側手把水杯撩在一邊,笙歌低笑著搖頭,「自然是沒有聽說過了。呵呵……雖然是野心足夠智謀不夠,但想來被人控制太久,也會不舒服的。」笙歌的笑容漸漸變大,更顯得爽朗起來。手腕搭在扶手上手指輕輕摩挲著,神態越發傲慢起來。
  
  「貪心算不上是錯的。他們自然是胃口好又還喜歡亂吃的。」修耐澤爾也悠然的發表了一句,在這位中華聯邦的前任天子面前,毫不在意的談笑著中華聯邦現在有多麼糟糕。反觀笙歌似乎並不在意。說起來在場的也沒有人在意,對於他們而言,現在的中華聯邦是不被承認的。
  
  「說的不錯呢,真是不愧是專業哦。」身子靠了過去,一手撐住下巴。笙歌貌似很是贊同的模樣,再開口卻是話鋒一轉,尖銳的問:「你們給了什麼承諾?」眼瞼撩起,笙歌這一問的語氣是絕對不容他顧左右而言他的強勢。
  
  「這算不上是什麼太重要的條件。我認為就您而言是絕對嗤笑看不上眼的。」
  明瞭的仰了下下巴,--是麼,看不上眼的啊……那麼那種條件對於修耐澤爾也是無關痛癢的,不過卻能正好收買那群蟲子。真真是很叫人覺得恨鐵不成鋼啊。
  
  原來世安逸日子長了,當蛀蟲久了之後,那腦袋是會衰退的。現在連時機都分不清楚,不明白狀況到要將中華聯邦拋下了。不過可以表示理解,現在的情況發現他們應對不及,手裡的東西守不住,又似乎破破爛爛了,他們又只會啃不會修。能想到的就是啃得差不多了之後儘快找好另外的,然後把手上的丟了。
  
  有點失算了,本想那些基底應當能受著他們的折騰,再不濟都還有嚴申,他想奪權還有他的野心不會是只為了腐敗而已。誰知道……嚴申你怎得沒有看好這群得寸進尺,腦袋裡只塞滿了稻草的蠢貨啊……
  
  「有的時候覺得他們也算是蠢得有些天才,手段不夠卻花樣百出。」
  
  「這樣的是叫做大智若愚嗎?」
  
  笙歌抬頭看著天花板好半天才悠然的開口,那麼沒有真實感的說了像是抱怨的話,「怎麼,稍微聽我絮叨一下不行麼?」
  
  修耐澤爾搖頭,乾脆的回道,「這是件辛苦的事情。」
  
  「……」笙歌突然頓了下,緩緩低頭側過去端詳著螢幕上的傢伙好久,之後突然說道,「不要動中華聯邦,這是我給的底線。」
  
  「哦?明明已經丟手管那麼久了,還是在意嗎?」
  
  「你要明白,我是在警告你。」
  
  修耐澤爾看著閉著眼,依然是保持著那般高高在上模樣的笙歌,只是揚笑而不說話。笙歌眉角微揚,示意龍黔將視頻的連線斷掉。
  
  螢幕上銀光一閃,就整個黑了下去。隱約可以聽到啪嗒啪嗒的靜電聲。
  
  *****************************
  
  「笙歌大人,因為黑色騎士團恐怖分子的原因,高亥已經死亡。布裡塔尼亞方面,因為雷亞斯身亡,軍事指揮權已經交付到布裡塔尼亞失蹤的二皇女柯內莉亞·LI·不列顛的騎士吉爾福德接手。並且……布裡塔尼亞方面對於總理事館之前的時間的談判延後了一周。以及,另外一點就是對於上次黑色暴動中的犯人的處刑處,頂為于總理事管外三百米處,所屬布裡塔尼亞地界的空地……」
  
  龍黔念著長篇的報告,笙歌淡漠的聽著,手指一下下敲擊著靠椅的扶手,突然打斷他道,「黔,過段時間,大概要回本土了。」縮了縮身子,微低斂了眼睛。抬了抬下巴,不甚在意的笑笑。以一種上位者的姿態俯視著看起來也很散懶的龍黔,又補充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你笑得還真是猥瑣。」
  
  「大人,您說這樣的話不止很讓人驚悚,也很打擊人啊。」龍黔溫淡的回嘴。因為提不起太大的勁頭兒,笙歌只是揚起了些下巴稍稍側過頭去,「你有什麼疑問嗎?」斜瞄了龍黔一眼,突然笑得很誇張。
  
  龍黔看著大笑的笙歌,嘴角跟著上揚。然後只是靜靜的,等著笙歌平復下來。
  
  漸漸的止住了笑,笙歌深吸一口氣。又次斜眼看向龍黔,沉默著並不說話。就在讓人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已經可以去死了的時候,笙歌驀得嚴肅開口,「黔。你的命——可以給我嗎。」
  
  龍黔一怔,已經是多年不見她這般模樣,連僅剩的那一點溫和的保護色膜都去掉了。屏棄了所有散懶的模樣之後,比以往而言更為的鋒芒磣人。
  
  回過神來了,卻也還是單看著笙歌。笙歌自然的將龍黔的所有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再一次耐心的問道,「那麼我現在問你:黔,你的命,——能否給我。」
  
  嚴肅認真的口吻,不似那些玩笑著順口說出的話語了。她在向眼前的這個男子討要的東西,是他的命。
  
  過了好久,大概龍黔確定了什麼,於是單膝跪下,信誓旦旦的對笙歌說道,「……若您需要,吾自甘願奉上。」笙歌聽著,閉了閉眼,臉上的表情漸漸瓦解,如同褪去了一層皮肉。之後就露出了真實的表情,空洞,麻木,如同是木偶一般的神態。這是屬於笙歌的,她最真實的一面。
  沒有情緒外露。是心裡的她的原型,不為任何所動的模樣。
  
  在層層面具之下的,最為真實的面孔就是褪去面具之後同樣情緒不外露的,無表情。井然是一副冷眼旁觀的心無波瀾的神色。雙眼之中的神色如同尖銳的刀子,微微閃爍著的紫紅色像是在黑暗裡肆意燃燒的火焰。
  
  呼嘯著,張狂著,不帶有溫度的火焰突然吞噬掉一切。像是災難一恍而過。笙歌搖晃著從靠椅上起身,眼中異色消散。
  
  腳步聲在整個空間裡回蕩,越發的幽深。笙歌的聲音壓制了那聲音,脆生的遠遠傳來,「黔,在不久之後,大概就會用上了。你要做好準備。」
  
  「那麼,叫他們也準備好吧。必要的時候,還是需要出手的。」
  
  「是,笙歌大人。」單膝著地的龍黔收起單膝禮的姿勢,緩緩起身,轉身帶門。跟上笙歌的步伐,走出這裡,反手,將門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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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當事情的發展漸漸走上了軌跡之後有些問題和偏差也就逐步顯露出來。不是什麼都絕對會按著你的設想前進,有那麼萬分之一的你所不知道的因素只需小小的打亂一下你計畫中不到各位,或許只是一個小數點後千位元的資料,你就什麼都掌握不了了。所以蔣笙歌從來不會預測未來的可能性,她自始至終都在收集著那些干擾因素不動聲色的改寫,最後得到她要的局面。
  
  所以她其實可以冷漠的看著任何的情況,這是她必有的近乎冷漠的冷靜。
  
  而面對著現在的情況,她也只是站在高樓上的窗邊冷漠平淡的旁觀著。說來前段時間也是聽到了早就知道的布裡塔尼亞的消息,有關於11區的新總督即將上任的具體事宜。
  
  布裡塔尼亞在此後首先是就黑色騎士團之事雖說貌似旁敲側擊的,實際是擺明瞭的客氣逼迫中華聯邦總理事館方面公開表態。對方已知突然辭職離國的笙歌就在此處,所謂的要總理事館的表態不過是要笙歌的明確立場。他們幾乎是默契一致不容辯駁的認定了總理事館的事宜實際是笙歌決定,中華聯邦派來的高亥純是個裝飾物。
  
  本來黎星刻以其窩藏罪犯,對天子不敬,意圖叛國等多種理由乾淨俐落的殺了高亥之後,笙歌又不得不臨時擔回了總理事館的一切大小事務。對於表態問題,她曖昧的畫了個太極無恥的推到了死透了連對證都沒有了的高亥身上。
  
  一番敘述聲情並茂痛心疾首對高亥的行為表示十分意外與沉痛。
  
  可是高亥近況並無人得知,其死訊也被封鎖,笙歌表現給布裡尼亞那些不知情官員的就是一個完全無權,連一個大宦官都無法左右的前中華聯邦最高權力人員。
  
  以後卻又是她和娜娜莉·VI·不列顛進行了表態後必要的視頻會面。這樣暗示著布裡塔尼亞是支持蔣笙歌的意圖她視若無睹仿佛完全不懂的,沒有拒絕。
  
  熟習蔣笙歌的政客都知此人是個擅于心理戰的傢伙。不過這一次她打的這張拍很是模糊又耐人尋味。因為現在從那個方面說笙歌的態度都似乎通順合理。再看看她身邊跟著的龍黔,真的以為她是那般無害無爭?蔣笙歌由來非是善類,這是毋庸置疑的。
  
  手指敲擊著笙歌考慮著修奈澤爾這一做法其中虛招成份是多少。自家弟弟幫著外人和自家對著幹是,把這個弟弟最疼的妹妹大刺刺的挪到戰地所爭之處,接著自己撒手不管。
  
  笙歌想若是她,她便會不管直攻,既然你放手做這種事,那麼我不放手取下真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你。
  
  稍分些心神回想娜娜莉,依稀記得暫時停戰,她第一次隨同外交團去布裡塔尼亞那會兒見過,只是草草的打了一個照面,那時候和自己見面交談相處最多的人是修耐澤爾。
  
  閉了眼,於剛才的視頻會面可以說得上是闊別多年的再次見面,除了時間過得真快外,也就沒什麼感慨就是了。
  
  布裡塔尼亞皇室出那點亂子的時候她拿到的是全面的內線詳報。而據當時報告裡的描述眼前的是雙眼失明以及雙腿殘廢。只能夠依賴輪椅來行動的樣子未免不顯得可悲。
  
  笙歌的回憶結束,收拾好亂飛的不必要思緒,就專心的完成這次形式是的廢話交流。談話進行的很是順利,後面的時候娜娜莉提及了尤菲米婭。小姑娘大概是什麼想法的笙歌很輕易能摸清,只是政治不需要慈悲心的散播。偶爾用到也無非是收買軟弱者的人心。
  
  終於在許多形式的話語之後結束了這次見面。小姑娘自完全招架不住笙歌公事公辦完全公式化的話語的。
  
  低垂了眼攏著衣袖慢步走著,笙歌轉眼去看總理事館前的那片空地,稍稍擰眉。她認出了其中的一架機體使用者。突然神色變得不奈起來,「真是的,難道就不能做點有實際意義的事嗎?」
  
  笙歌現在對於那邊的如何發現並不在意,因為所謂的眾合國她從未打算承認過。在總理事館出口的高樓上,黎星刻帶領一眾官員士兵在側。
  
  已經轉回房間,笙歌指間夾著的棋子落下,她與自己對弈的棋局打平,兩方都無路可走。
  
  屈指敲了棋盤,她問:「黔在哪裡?」
  
  「回大人,黔大人去了高口樓那裡。」
  
  眉角略上揚,笙歌不置一哂,悠然道: 「是嗎。」
  
  她起身站直,想著剛才還按兵不動現在不知什麼局面了。將淨手的帕子放回侍女端著的託盤上,由侍女替其俐落的整了下衣衫,便走出門去。穿過紅漆雕花復古的華麗回廊,路走至盡頭時,右手縮在寬大的廣袖中抬起擋在額前,只露出一隻眼睛眯起。
  
  「有些事情沒有調和的必要。對方還沒有那個資格的,星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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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樓之上,黎星刻依然開始盤算。來者ZERO的表現讓他不得不開始準備著若是此人無能得勝,那也就只好用黑色騎士團在中華總理事館的一干人等作為外交工具了。
  
  衝突一觸即發。笙歌在登上高口樓時,別處觀察情勢的龍黔餘光瞥見一直停滯的一架機體突然開火總理事館方向不遠處的ZERO所駕駛的機體。
  
  見炮彈沒能擊中中華總理事館的某處再爆破,他低頭見著,不置可否的一挑眉,笑念道,「真是可惜了。」
  
  攻擊因為對面是中華聯邦的地界而就此作罷。當笙歌走進龍黔與黎星刻他們所在的房間時,中華總理事館的官員大多數都在。現在的混亂已經沒有什麼看頭了,笙歌定睛看了窗外最後是沒說一個字。黎星刻正手持闊音對講機向布裡塔尼亞方下通牒:「到此為止了,布裡塔尼亞的各位。繼續行為會被認為是武力介入。請各位退下去吧。」
  
  笙歌安靜的走了過去,龍黔率先轉過行禮。躬身喚道,「笙歌大人。」
  
  隨之在場的所有官員一同轉過來向笙歌行禮。笙歌只微微頷首走至窗邊,垂目下視自然而然的一派俯視睨瞰的樣子,高高在上的傲慢盡顯。
  
  布裡塔尼亞的兵力已經撤出中華聯邦的治外法權的範圍。黎星刻與龍黔,一干官員立于一旁,看著神情漠然的笙歌,黎星刻只覺得也許他會再見到那個讓中華聯邦以一個王者般姿態存在與世人心中的天生笙歌。
  
  他記得少年時,還未參入政治官職的自己不過一名下級官吏的孩子。在國家慶典時,第一次仰望著那個時候出現在眾人面,幾近驚鴻一瞥。所見她眼中的傲然之意仿佛與生俱來,那明明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眼神,偏偏讓人無法厭惡,無法剩出反抗。
  
  她的驕傲理所當然,她的高高在上亦是理所應當一般不容許絲毫辯駁。
  
  在那段歲月裡,中華聯邦的所有人民在那樣的高傲的姿態下拜倒,瘋狂的將「蔣笙歌」視為自己至高的信仰,信仰著她的一切。
  
  不過對此她似乎視若無睹。大宦官反時,她本身是控制了軍部卻順著下位。他知內情,黎星刻想那樣的做法真的,太容易被看穿。
  
  多年後,少女模樣的她脫出青稚的同時,那些往昔的光芒漸漸收斂得不見蹤跡,只是越發的沉靜如同止流的水。是那個身居局外,掌控一切的人,變了姿態好似操縱別人命運的那個人。不動聲色間布下危機四伏的網局,讓你深陷其中絕對無法脫身。
  
  天色暗了下來,笙歌一手搭在窗上,指尖沒有規律的敲擊。最種開口道,「安排好那群「貴客」的一切吧。」轉過身看向黎星刻,接著用萬分確定的口吻道,「我想你早就有完整的想法了吧?」
  
  ——這樣的蛻變,就類同破繭成蝶,揮動著色彩神秘的羽翼。笙歌半垂眼瞼,所有的傲慢褪色成漫不經心。「找個時間,去看看這群「貴客」好了。」
  
  黎星刻聞言直抬眼看向以背向而立的笙歌,他似乎看到笙歌她口中的那「貴客」,那個黑色騎士團已經化成一顆隨時落下的白子,是被利用後犧牲還是直接變做踮腳石只看她是怎麼落的這顆子。
  
  那一步是她攻城掠地一步,但絕對是被犧牲掉的。
  
  黎星刻在最後眾人散去時低聲開口,「大人,您……想要什麼……?」
  
  目光依舊落在窗外的笙歌聞言挑眉,不置可否。緩慢的抄起手來轉身看向黎星刻一聲不吭,微微抿唇低下眼瞼沒有看他。就在黎星刻以為不會得到答案時,清脆的開口道,「不是想要什麼,是拿到什麼。」
  
  一甩手,廣袖微動。她豪言道,「等著看,就好。」
  
  言落,笑容揚起勝券在握。走出高口樓的黎星刻回味著那話,試圖找出蛛絲馬跡來。卻是未果。
  
  那些不見光的秘密籌畫的事情,沒人知曉……
  
  ……


第七章
  
  在中華總理事館裡的若干黑色騎士團的成員,好不容易劫後餘生了,一眾人沒完沒了的絮叨著把這裡當初公共菜市場一般。
  
  笙歌抄手一言不發的步行在前,龍黔立得筆直的緊隨在後同樣是什麼也不說。
  
  笙歌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細瘦的手指貌似不耐的一下下敲擊著。她對於這一群人的無拘無束很是不快。果然是完全弄不清楚狀況的傢伙們。他們真的以為以他們現在這樣可以做到什麼?不會真的做著一一個房間為國土的滑稽夢想吧。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有那麼一個地方果然和適合他們。
  
  那就是監獄。
  
  果然讓人不快的東西就算是有用處的也依舊叫人生厭。
  
  笙歌略略偏頭於在她身後半步開外的龍黔說:「大宦官最近的動向叫本土的負責人更注意些,還有嚴申的反應。」
  
  「嚴申會做什麼?」龍黔皺眉,不無擔憂的問道。
  
  「不知道。但是嚴申對布裡塔尼亞的態度主張一向不是什麼好臉色。大宦官的作法無異於潑他一盆髒水。」笙歌放了手目光在一群黑色騎士團之中的成員裡來回掃過找著什麼人。
  
  「臣明白。」龍黔交手作一禮。
  
  笙歌也終於在眾人群裡找見了什麼,抬手指了指那邊,「那個是這群流竄犯的主力人員嗎?」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了據資料標注名為紅月卡蓮的人,「是,按資料上來看,她並沒有受過專門訓練。只是依靠機體的性能還有之前和低性能機師戰鬥得勝後的經驗。」
  
  笙歌慢慢的將手收回搭在了手肘上,眉角略上揚的樣子,「黔,你說話的語氣很奇怪。」轉身抬了抬下顎,側著臉瞧著他。「如此之不服,那麼到時候就讓他們看看真正的戰爭,不是小孩子應該參與的。」
  
  龍黔驀然調整了姿勢,筆直的軍姿全身繃緊了所有肌理,表情嚴肅而肅穆,腳跟相靠聲響清脆,他向笙歌見禮,帶著虔誠於堅定,說道:「臣尊旨。」
  
  C.C突然轉頭看到的是龍黔見禮後正起身的畫面。低著頭的笙歌好似剛瞧察覺到她投過去的目光,移目對視。
  
  那瞬間映在瞳孔虹膜上,對方的笑容,將她心裡最深處的不安,乾脆直接的挖了出來,不得不正視。
  
  「說不定,我就會讓他死。」她這麼說。
  
  「最近布裡塔尼亞那邊的動向的監視加強,之後準備一份必要的書面說明……」笙歌啟步繼續前進,說些突然頓了頓,以後又笑了笑道:「不,準備兩份好了……」低了低眼,斂著眼瞼之
  下的眸中戲謔盡是,轉瞬而消。她不再停留,步步走向走廊的盡頭。
  
  朱漆的高闊大門上繁複的花紋華麗而深沉。
  
  她在那裡等著侍者見禮後將面前的門推開來,笙歌背對著龍黔站在那裡聲音飄了過來,「想來,卿應當能做得,比朕所想的更完美才是。」多年不曾聽到了的說話方式,此時他們交換的是最高的承諾,以「天子」之名。門軸轉發出乾澀的聲響,高大的朱門由裡面打開,開門的侍女低眉順眼的作半躬身的姿勢,安靜著什麼另外的聲響也不敢發出。
  
  「如此之期望臣實為惶恐。」龍黔舉步靠近跟上,嘴角卻有著顯示著他現在有多麼滿意的笑容,「然陛下您旨意下達,臣自當完成。不負聖意。」
  
  「很好。我期待著。」笙歌走進房間裡朝著沙發走去,突然冒出一句來。還擺出一副猛然想起什麼,還貌似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的樣子。「還有,把訂婚的事情讓他們推後安排。嗯……理由的話,你說用什麼比較好呢?」說著,笙歌疑惑的向龍黔徵求起他的意見。龍黔目不轉睛的回視著笙歌,一眼不發。
  
  習慣性的敲著了手腕,抬頭認真的想了想,最終乾脆的拍板決定,「事情由你全權決定了。」說完笙歌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閉緊了眼睛眉頭皺起,不甚舒服的樣子。靠著一邊,她聲音悶悶的傳來,「那麼這之後不久就要亮相了。希望他們不要太無能。」
  
  「臣明白了。」龍黔歎氣,「臣告退。」他見禮後退下,出出了門轉身,門後的侍女便將門帶上。
  
  龍黔望瞭望長長的走廊一直延長著,那裡深處仿佛沒有盡頭。總理事館的所有權利現在是由黎星刻接手,那麼就意味著他家大人在回去本土前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動作了。
  
  「大人,這一局真是累人啊。」挺是那麼回事的錘了錘肩膀,龍黔不經意瞥向窗外,不經苦笑起來,——天下,呵呵……這個天下啊,確實是安靜不得啊。
  
  龍黔才離去不久,笙歌所在的房間那扇朱色的大門又被人推開。這一次來人卻是身份頗為微妙的C.C。
  
  一直安分的守在門後的侍女一句話沒有說,依舊如常的將門推上,就轉去束手立著。
  
  躺在沙發上的笙歌兩手一松,報紙飄飄然落下蓋在她臉上。C.C瞄了她一眼,徑直悠哉的走了過去。好似她是來赴下午茶的邀請。
  
  C.C走近後伸手,一把將報紙抓了下來。「現在可不是你睡覺的時候。」瞥了一眼笙歌,她淡然的說道。
  
  「呵呵,你這種說話的態度,讓人很是憤怒啊。」漫不經心的抑著尾音,笙歌攬了個抱枕翻了個身。反觀C.C則是淡定的整了整剛才抓過來的報紙,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向後靠了靠就跌坐進沙發裡。稍稍斜了了在沙發上好想就要過去了的笙歌,細不可聞的哼了一聲。
  
  「蔣笙歌,你想幹什麼。」盯著手上的報紙,C.C向笙歌問道。語氣之平緩仿佛是機械的念了一段報紙上的新聞,不帶半分個人情感。
  
  「你以為我是想幹什麼?我想夠明顯了吧:為了中華聯邦在盡心盡力,只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笙歌理所當然的回答著。她又閉了閉眼,狠狠的舒了一口氣,確實不甚在意,睡意漸漸上泛,瞌睡不止。
  
  C.C挑了挑眉,將報紙移了移,用一種頗為戲謔的眼神打量著她。「這種話,還是對你們中華聯邦的人說吧。」
  
  「這種話?」玩味兒的重複了一遍,她低沉了聲音,「不論於誰我說的都是這種話。你明白的,政治戰場不是你那個契約者參與得起的。」將眼皮略略撩起了幾分,笙歌的意圖在明顯不過的睃了C.C一眼,說的話傲慢不已。
  
  「這才是令人不快的態度呢。」
  
  「我以為以你的年齡和見地,是絕不會介意的。」笙歌不鹹不淡的對了這句話回去,團了靠枕在手中,目視前方空無一物之處,「難道不應該只是一笑置之,然後喝茶旁觀只當看戲嗎?什麼時候你竟然學會攪入其中了。」
  
  「……」C.C沉默著起身。笙歌說的話沒錯,她確實應該那樣做。那才正常。
  
  不過這一次不同,話說於此,那麼眼下也沒有再交談下去的必要了。踱步至門邊,身後窩在沙發上的笙歌閑閑的抬了抬眼皮,動了動嘴唇,有句話淡淡的飄進了C.C.的耳中。
  
  一手扶著門沿。突然就笑開來,她反問道:「是嗎?那我要小心一些了。」
  
  啟步,門邊的侍女低首將門拉開,待C.C走出去後,再次帶上。
  
  因隔在門口的屏風,當時兩人都沒有看到對方是個什麼表情。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沙發上的笙歌彎腰拾起地上的報紙,而門邊候著的侍女上前來接過整了整,放置在茶几上,隨後退下。
  
  反觀那份靜置於一邊的報紙上第一版頭條明白的寫著了的是關於昨天的布裡塔尼亞駐AREA 11的新總督娜娜莉·VI·不列顛的講話報導。
  
  現在窗邊,笙歌垂眼瞧著這片租界,撩起的笑容頗為不屑。
  
  上次修耐澤爾對她說了什麼事情來著?啊,對了,是有人要和家裡那個丫頭訂婚了呢。笙歌還記得自己有叫龍黔找個理由先把這件事情壓後來著。
  
  高亥已死的消息她早就封鎖了起來。至於不久前收到的中華聯邦方面發給高亥的檔……
  
  轉身移了兩步,從身後的書櫃中取出那份檔。翻開看了看日期,笑了起來,「我想,怕是你們活了這麼多年也挺不容易的事情。不如我就讓你們今後都輕鬆一些吧。」
  
  中華聯邦的大宦官方面會讓高亥來中華總理事館,無非是因為笙歌還蜷據著這裡,而他們打算做的事情,說不定會惹怒這位脾氣莫測的大人。所以……高亥當時就活該成了這個來阻礙笙歌的倒楣鬼。
  
  ……
  
  光線漸暗的空闊大廳之中,笙歌站在窗邊投下的大片陰影裡。
  
  「黎星刻,我想有必要把這個不太好的消息告訴你一下才好……」
  
  笙歌緩聲開口,懨懨的說。
  
  既然這裡權利她引導著交付給了黎星刻。那麼,這個命令,也就要得到他親口答應,親自下令才好。
  
  ……


第八章
  
  佛家曾說,人之所以痛苦,在於追求錯誤的東西。別說別人可憐,自己更可憐,自己修行又如何?自己又懂得人生多少?你隨時要認命,因為你是人。
  
  笙歌手持一本略顯古舊的經書半靠在沙發上,一腳習慣的曲起。身著華麗的複式裙裾繡古紋的坤帶束腰,一手反握著厚厚的佛經,打了個呵欠。
  
  等到龍黔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於是忍不住去想,應該上前去把笙歌她給揪過來擺正讓其坐好。這些年來,笙歌正是越發的鬆散了禮儀了。
  
  「大人,雖然沒有人看著,但您能不能稍微注意一點形象?」無奈的說著,龍黔將手裡拿著的藥和半杯溫水遞了過去。
  
  笙歌不見抬頭接過後,淡淡的哼了一聲,就隨意揮了揮手,「你也說了沒什麼人看見,怕什麼?」雖然是這樣說卻還是將手中佛經放到一邊去,接過遞來的東西吃藥喝水。末了端著個空杯子,緩慢而自然到不行的調整自己的姿勢坐好,抬起手對龍黔招了招,開口說道,「那麼,黔就如你進來的目的,我們來就此好好說一下吧。」
  
  這一瞬間裡,她顯得笑容頗為慈眉善目。
  
  龍黔無奈的笑笑,取來了棋盒。
  說起來,笙歌有個莫名其妙的習慣,她有什麼事情要說的時候,總是喜歡一邊下著棋一邊說,也許是她不習慣于專心,一心多用的時候她的狀態才是最好的。而且就是在她極度一心多用的情況下與你商討著,她卻也能夠應付得很好。
  
  攤開棋盤,伸手入棋盒中。接著啪嗒一聲,一顆白子隨著第一顆黑子後落下。龍黔撚了黑子又跟著落了第二步。笙歌左手持子,白色棋子在指間恍惚有淡淡光芒。稍稍扭動下酸痛的脖子,應了第二手之後,慢悠悠的開口,「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黑白子一來一往,交錯縱橫。
  
  龍黔從容的按下一粒黑子,「都已經辦妥當了。嚴申方面也已經同意訂婚宴日期稍作推遲的事情,另外的也全部安排好了。」
  
  惦著白子,笙歌略沉思後落下一步,困死了龍黔角落上的一片黑子,「果然是有效率。那麼,近來你一定要找個心理醫生好好諮詢一下,經常算計別人的話對於正常人的心理健康很不好礙…呵呵……嗯,再掉布裡塔尼亞皇族的資料給我,……另外——」抬眼看向龍黔,聲音明顯的忽然壓低了些,「那一隊人員,怎麼樣了?」
  
  龍黔眼睛一亮,落下黑子,介面回答道,「隨時都可以調用。不過……」突然想到了什麼,又不失擔憂的問道。「大人,您已經確定了嗎?」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真的是因為別無選擇了才會一那種說辭不得不退居來這裡嗎?本想說,到時候他們若是不動,我們就主動攻過去。現在看來……呵呵,我越來越覺得,布裡塔尼亞的皇子啊,都是些可愛的傢伙。」說著,笙歌牽起嘴角。這個時候,對於她而言是多年的等待了,自布裡塔尼亞出了那件事情開始。「最後他就是想要罷手,也不能有這種可能了。」
  
  隨著心中的某個想法敲定,手招突變,白子落下。局面上黑子的一條大龍瞬間僵死。——她這回,是絕對不會留給對方沒有半點迴旋的餘地了。
  
  龍黔默然的自動棄了子,就此看來,笙歌的決心是十分堅決了。
  
  對面笙歌也將手中餘下的一顆白子拋回盒中,「EU的話,要好好的相處才可以,畢竟沒有了其他的存在,這個世界就不好玩了。」
  
  龍黔點頭,動了動唇還欲說什麼,卻被突兀的敲門聲打斷。笙歌理所當然呶了呶嘴向龍黔,後者認命的放下手裡正收拾的棋子去代替守在門邊的侍女為來著開門。
  
  抬起上著彩釉的茶杯,笙歌滿意的點頭,——不錯的新茶。
  
  低下眼瞼對著對面吹氣,茶水面上波瀾漸起,一圈圈呈回字形蕩開來,順帶推開了。「笙歌大人。」來者已出聲。黎星刻腰間懸劍站在不遠處,劍眉星目,是個不多得文武全才。只不過有點可惜的是,他未能有足夠的生命來他展現才華。
  
  黎星刻向笙歌施以半禮,「事情已經定下來了,不久後會重新委派新的總理事前來。大人……是否就此同臣一同回去?」
  
  「啊,如果你決定這樣的話也嘗不可。」放下茶杯,笙歌微笑的回答,竟是一副聽從安排的樣子。要說原因,不過是因為目前要安排的她都安排好了,在回本土之前沒有什麼事情還需要再做了。所以沒有插手做什麼也是沒有必要,不如就做出一副什麼事情都不會參與的模樣。
  
  現在是大致的準備都完成了,只等時機到了。在那之前,幕就拉不得,戲也唱不得,音更是亦然。但是,如若真正開腔唱詞了,那時候就是一切只能參照劇本來了,戰爭,陰謀,死傷,犧牲絕無一項可缺。
  
  她現在貌似從善如流,然心中真實的溝壑如何,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笙歌本非善類。那麼將要要做的也自不是什麼善舉。
  
  ——「我見我至我征服」,這般豪言壯語,或許相差無幾的。
  
  「一切就看你們的安排就好了。只要及時告訴我,好做準備。」笙歌很是本分的用了建議而不是決定的口吻,「你怎樣覺得了?」
  
  「……不,時間上。大宦官方面已經打點好了,不會有什麼變動了。」黎星刻搖頭,話語處有些斷接。這一點,笙歌恍若未聞。只是頗為欣慰的對他打氣道,「那麼,近來的事情都要星刻你好好費心了。」
  
  「……哪裡,臣告退。」黎星刻低眼,應聲道。
  
  他自知這位大人很是擅長甩手。而行為和語言上都是擅長敷衍,若是不想讓你知道的話,那麼就真真是滴水不漏。
  
  「星刻……」
  
  在將退出門時,聲音自後方傳來。黎星刻轉身還來不及應聲發問。就看到她微笑,溫聲叮囑道,「自己小心身體。」
  
  笑顏與聲音一般溫暖。黎星刻在原地怔了怔,反應過來後,低聲應下,「臣知道。」轉身,退出房間。
  
  確切的說,黎星刻可以清楚的感覺道一切的變化。
  
  ——在笙歌掌握調動之下漸漸出現的變化。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在謀劃這什麼的。然而卸去權利,什麼都不插手管,她……又想做什麼?
  交權這一舉動之後她的一舉一動都不再有所牽動了。所有的試探和揣測都不見端倪。
  ——那麼,笙歌大人,您手中到底握有什麼樣的底牌?是龍黔元帥嗎?如此您……欲以何為?
  
  ……
  
  龍黔目送著黎星刻離開,房間門搭上鎖的瞬間,他問道,「大人,您下定決心了?」
  
  笙歌斜眼瞥了他一下,默不作聲。被斜的那個只好苦笑表示自己問了廢話。
  
  疲倦的打了個呵欠,笙歌踱向窗邊。
  
  她低頭垂目俯視著,那模樣無比仁慈又如斯傲慢。
  「六年前就決定要走到那一步,怎麼能現在才說下定決心?或許有所動搖,但為了殺絕對手,我也必然要封死自己的退路,動搖什麼的,又怎可以?」
  
  「說不定最終他也要成為被犧牲的那一個。大人,您應該知道很多事情並不好說。」龍黔在笙歌介面,直接提醒。
  如果領導者心有動搖,那麼他就不能陪同放手一搏。「如果這世道亂起來的話,一定是沒有任何一處可以去成全那些小兒女情長。大人,您可是早就明瞭的。到那時,您,是否會悲傷?」
  
  這種東西若陷足其中,就是愈陷愈深。這一方都是你說的,政治比人心更黑。你也早就摻入這黑暗齷齪骯髒的政治遊戲中,規則你也自然最為清楚。
  
  「呵呵……」垂眼看著腳下一片燈火的景象,聲音飄渺得近乎囈語,「這時代中,哪還有多餘的時間來成就那些小兒女情長?龍黔,你看錯了。這不是悲傷,只不過是歎息一下,遺憾一聲,然後一切也就如過眼雲煙隨意淡去。」笙歌扭頭,冷聲決絕的答道,「若到時正如你說那樣,也無妨。到那時犧牲死傷在所難免,而我,絕不罷手。」
  
  ——若我罷手,哪裡還有顏面面對將命交給自己的人?
  
  聽此言罷,龍黔神色肅然。單膝跪下,如宣誓般對笙歌說道,「吾等願奉上性命追隨。」
  
  背身而立,笙歌閉眼深深呼吸,說道:「……這次回去,就進入警戒狀態吧。那只絕對就全靠你領到了。」
  
  聯邦,共和,天子至高無上。龍黔,中華聯邦地位第一的元帥,戰場上的威名極受推崇。一代天驕的將才人物。而現在,為中華聯邦前天子暗下掌中華聯邦隱藏的所有精銳兵力。
  
  這一戰開,她要一開元盛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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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愛憎路線}中華聯邦

第九章
  
  總歸是要走的,這裡也不過是一處用來遮擋而混淆視線的幕布罷了。
  
  可以說是以最快的速度,將總理事館中的人員全數部署好了之後,在龍黔以及幾個死士的陪同之下登上由黎星刻事先安排、打點好了一切的回程艦。
  
  她登上船前,回過頭去再看了一次身後的土地,低低垂下眼去,眼底好像似有些些憐憫與鄙夷。之後轉身而上,那麼離開多年的土地,請等待她的回歸。
  
  這幾年的蓄力,終是需要一個爆發力量的宣洩口的,此時,也是剛剛好了。
  ……
  
  她蔣笙歌此次向大宦官們打出的牌是——終歸,她是會在某個適當的時候回去中華聯邦。也就是這樣明確的把這張牌打出之後,她也就沒有了其他的動作。
  
  而想想她那其中的言下之意是具體確切時間她是不會做出什麼說明。更另外有的意思是,要他們做好準備接招她的突襲。
  
  她,蔣笙歌。不會留情半分的,不要以為多年前那一次交手真的是你們勝出了。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大宦官當權本就是不得人心的事情。
  
  再之他們之前接受中華聯邦時為鞏固權利對各方的打壓。中華聯邦本土內可說是已經沒有可與之抗衡的勢力,再者就是軍方的勢力又游離在外沒有哪方的人可以是繼蔣笙歌之後掌握中華聯邦軍方的人,大宦官當時是得了蔣笙歌首肯接手的中華聯邦,卻是無人能鬥得翻他們。
  
  但是雖然如此,但在國外以養病為由呆在臨近中華聯邦的AREA 11的笙歌不論再過多久都會是那一顆梗在喉嚨裡的刺梗。讓他們有所忌憚,以至於對於中華聯邦著實不好下嘴。
  
  對,只要她不死的話,就永遠是一顆難以拔除的刺,又不得不讓她堂而皇之的梗在那裡,只因為己方實在無力動她分毫。
  不說大宦官那群無腦的傢伙,就是于嚴申而言也是這樣的。
  
  當時蔣家狠得下心用自家長女做那種強行開發人腦對於知識的一次性大量強迫灌輸的實驗成功後,笙歌基本可以直說是自小便作為特定的人選來培養。就是說她是自半歲起,就已經學習著政治權術並逐步成長起來。
  
  在當職的那幾年裡實際上手的作為也是最好的證明。成功的騙過大宦官成為看上去貌似的傀儡,任中華聯邦天子之位。卻是直接將大宦官打壓了下去,讓其為之痛恨不已。
  
  這樣的一個可說是個有生之年都在擺弄陰謀,起步還高了若干個層次的傢伙。誰敢堂皇的斷言說她不足為患?
  
  嚴申雖然是大宦官之後的首腦人物,而他卻和那些老不死的人妖宦官不一樣。他只是個文官,卻左右著大宦官的決定,——也是大宦官背後那個真正操控了一切的人。
  
  八年前,以諸侯之名為「右太傅」,在宦官團中才是說話管事的那一個。
  
  總的來說真的是這樣才能有把一切說得過去。不然的話,只是以趙昊那些個腦袋裡幾乎被脂肪代替了腦細胞的傢伙們,中華聯邦怎麼也不會輪的到他們來當權。
  
  但是另外一點就是,嚴申表現得出來的是他是
  當時抓住了笙歌某處看上去的那個軟肋蔣麗華下手,迫使笙歌不得不暫時做出退讓的選擇下臺。之後他再堂皇的扶了另外的一個傀儡——天子蔣麗華上位。
  
  不過,嚴申卻依舊不安。
  
  ——對,是不安。只因當時一切的進行都太過順利,所以十分不安。就嚴申所瞭解的是,蔣笙歌由來不是一個由著誰人牽著鼻子走的人。
  
  但是在整整六年裡,那方都平靜的沒有任何消息。嚴申也不得不逐漸認為那一局確實是他這邊贏了。
  
  安插在AREA 11中華總理事館的眼線折回的情報向來如往,不曾有過大的變動。因為考慮著總是要擔心這些人會出現倒戈的可能,那茬子人他基本是沒兩個月一換。以保證情報和人員絕無差錯。
  
  近日裡,嚴申得到返回來的情報上說,蔣笙歌的病症似乎又加重了幾分。理論上要是婚宴的話,出席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是這世界上從來都不是擁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性的。尤其是在面對某些人的時候,概率根本就沒有什麼估算的必要性。
  
  嚴申看著手中的一疊文件,微微不悅。
  是了,他對於蔣麗華與布裡塔尼亞大皇子的婚事自是不贊同的。因著這件事,私下裡從某個很大程度上而言,是趙昊等人想來是意圖脫離他的掌控了。
  
  不過無所謂。
  
  僅僅是一個轉瞬間而已,嚴申的表情略松。
  
  沒錯,既然抓在手上的傀儡木偶不聽話了的話,那麼這種幕後的遊戲也就到了結束的時候。
  
  趙昊那些人本就是他在幕前放著的擋箭牌。若不聽話,那麼就毀掉好了。而現在,他也差不多可以走出幕後了。
  
  甩手就將那一疊文件甩手丟盡了正燒著的火爐裡。白色的在紙頁泛黃卷起。火舌一舔就全數化為了一盆黑灰。
  
  有下屬來報,黑色騎士團已經到達了江蘇的潮汐人工島蓬萊。微微頷首,嚴申問道,「去接的是誰?」
  
  「是大宦官吳交。」進來的官員低頭回稟道,躬身一行禮。
  嚴申的表情忽然變得陰暗起來,手指一下下的敲擊著桌面,一聲聲就扣到了心裡面去。有那麼幾分膽戰心驚的最後警示的味道。
  
  哢噠,哢噠,哢嗒……
  
  沙漏一個調轉之後,重新開始流動,這個世界的舞臺有新的角色蠢蠢欲動的要登臺了。原來在臺上咿咿呀呀唱著的人,在真正的反派他們眼裡,不過是一個玩鬧的孩子。
  
  他的那些手段,無人能看得入眼……
  
  嚴申停了動作,原本敲擊著桌面的五指收攏握拳。
  「你說是吧,笙歌大人。」他看著窗外,笑容意味深長。
  那般勝券在握。
  
  與此同時,笙歌已經登上了私人飛機。自上海起飛向鄭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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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場裡隆隆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這讓笙歌皺了皺眉頭抬手揉了揉額角。
  
  原本在行航靠岸前就暈得不知東南西北的笙歌還沒一會就改登了飛機。在鄭州下機後,她已經是現在這一副大限就快到了的樣子。
  
  深呼吸之後,她扭頭進了車子裡什麼都沒有再說。
  
  也就是因為這樣,之後一路上全由著龍黔安排。
  
  當笙歌離開了高速路轉入城郊,並進入了洛陽城的時候已經是在晚上七八點左右了。在這一路上休息著漸漸緩過勁兒來的笙歌睜眼看了看車內,隨後稍偏頭,抬手搖下了車窗。
  
  她側頭垂下眼看著眼前這個她曾經無比熟悉的,而現在已經如同只留有一個華麗空殼的城市。
  
  好似沒有任何一樣的,沉沉的夜色中的洛陽城燈火通明。相比天鵝絨般夜幕上的繁星更為耀眼奪目。和記憶之中相差無幾,沒有發展也沒有後退,好像是保持著原樣被封在樹脂裡死去多年的昆蟲。
  
  ——「麗華,在看什麼?」
  
  ——「姐?……我在看那裡。」
  
  ——「……麗華,你對於尊嚴失盡後的和平和戰爭過後的盛世,兩者間,更喜歡哪個?」
  
  ——「有什麼不一樣嗎?」
  
  ——「前者被奴役一輩子卻永世平靜,後者以生命累築,鮮血造就,一個盛世。」
  
  ——「如果是姐的話,做出的決定總是會有好的吧?他們都說,姐從來沒有做過錯誤的決定。」
  
  那是一個稚子說的最堅定又最真誠的話。閉上眼,心上抽痛了一下。轉瞬即逝。
  
  如若必要,那麼就沒有不能犧牲變為踏腳石的存在。
  ……
  
  笙歌略搖頭,那些回憶的對話就此打斷。乘坐的能夠全然隱入夜幕中的車輛駛入城中中心地段。一樣的燈火闌珊,燈紅酒綠。
  
  近些年來,中華聯邦中的經濟誠然是走著下坡路且漸漸形成了兩個極端。中段留白部分拉距頗大,一直這樣下去終見頹勢。
  
  就是這樣的經濟情況下,挑起戰爭並非明智,然,傾中華聯邦多年根基,委實能夠實施,且情況也由不得多選。軍隊中多數士兵基本有了保障。相比之下與其無所事事的餓死,還不如死在戰場之上,——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醉臥沙場……劍走浴血,何等豪氣。
  
  然這般豪氣是何等苦澀?終是……無奈。
  
  車流順著車道而行,轉了外環路下內城車道轉入三圈外道最後繞進了紫禁城週邊的車道上。此時路段上並沒有什麼其他的車輛。
  
  收回目光的笙歌將車窗搖上,整了整衣袖。向坐於副駕駛座上的龍黔,她病懨懨的問道,「有幾人到了?」
  
  前方的龍黔回過頭來,「軍方的十位一等勳元帥具在收到密令後便在等您了。已經告訴他們大概的時間。現在應是都在舊宅候著了。」
  
  著中華聯軍軍裝的士兵神色肅穆的駕駛者車輛,偶爾偷偷抬眼自後視鏡小心的偷瞥一眼後座上臉色顯得不大好的少女。心中興奮。——那位神一樣的前任天子大人啊,竟……竟是這麼近距離。
  還有副駕駛座上的男人,那是所有軍人心中不敗的軍神龍黔元帥呐!……
  
  坐在後面的笙歌抬手,撫過衣袖之上的紋繡圖樣,一貫的垂眼下視著,掩去眼中冷芒。
  
  ……
  

第十章
  
  在夜色之下的洛陽城看起來浮華,中華聯邦雖然正漸漸出現頹勢,不過在都城而言卻也算的上是繁華之處不至於荒涼。
  
  車子平穩的駛入了一處大宅,高牆飛瓦。明明沒有見到任何類似與門衛或者攝像頭的東西,可是面前那高闊的大門卻在笙歌所乘坐到達是剛好得自內裡無聲無息的打開來。於是僅僅是在過減速攔時車子稍作停頓之後再次驅動順著大門,小心的壓過平坦的路面駛過去。
  
  在院落裡特別空出來的寬大的平地,車子停穩之前,轉過頭去,龍黔對笙歌輕聲說道: 「大人,就要到了。」
  
  原本是閉著眼睛的笙歌正陷在思考中,不過對於他說的話卻依舊聽了進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有聽到。待車子最後停穩,她偏頭哼了哼,點了點額角坐正。不大舒服的扭曲了一張臉,看著很是難過的樣子。
  
  「還好嗎?大人。」看著她的模樣,龍黔不禁擔憂的問道。
  
  「啊,還好。」笙歌僅病懨懨的應了一句。抬起手來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眉頭緊皺看著很不舒服的樣子。
  
  車子是在蔣家的前院裡設的空曠場地上停住。駕駛座的兩人前後推門下去。而笙歌所坐著的那側車門由另一位身著家僕服飾的人打開來,在笙歌下車來的同時低聲問候道,「大小姐,您總算回來了。」
  
  老管家明熏滿臉欣慰,在很久之前笙歌離開中華聯邦時,她就以為那個時候的送別會是最後一面,現在……沒想到有生之年還可以見到的她家大小姐。
  
  笙歌對其微頷首,之後開口輕飄飄的說道,「多年來,辛苦你了,明管家。」她似乎還因為交通工具的關係沒能完全恢復過來,管家明熏忍不住紅了眼圈,恭謹的立在一旁,抄手作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心裡顯出無盡的喜悅來。
  
  僅僅是說出來這一句話,也就足夠了。那麼這麼多年她的一切努力,全部都得到了最好的認可。
  
  一行人往內院走去,身後兩個家臣拿了笙歌行禮先行去打理。
  走過佈置典雅的花園,穿過亭臺樓閣,最後停下來。
  
  推開雕有繁複浮雕的大門,大廳中的屋頂就此看過去不曉得有多高遠。兩支飾以清漆的圓柱很是顯眼。走過低廳,拾階而上。秉承了中華聯邦一貫風格的建築方式,就因這麼一分,原本是一間寬闊的大廳愣是做成了視覺上的上下兩層。
  
  笙歌此時站在最下抬頭看著上面的主位,心裡的思緒瞬息萬變。
  
  收回目光,漠然平視前方,挺直的脊樑,她一步步拾階而上,宛如一步步走上至高無上的王位。走上最後一級階梯,笙歌鬆開稍微提起的下擺,目光稍垂,順手撫過皺褶。
  
  之後抬頭看向前方,見到十位顯然是在見她到來後而統一站起來的身著軍裝的軍人。年齡倒是參差不齊的二十,三十,四十乃至五十的都有。
  
  跟隨在她身後的龍黔僅僅是落後一步,隨在她之後上來。
  之前看著那個背影,一瞬間仿佛是見到了她君臨天下的瞬間。搖了搖頭,看著眼前這番仗勢卻是率先撩起嘴角,「看來到是全員到齊了的。」
  
  龍黔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子裡慢慢擴散然後完全不見。
  
  跟隨著在這份沉默之後,遠遠傳來的時候身後傳來大門併攏的聲音。將大門推上兩名士兵筆直的站在兩邊,守在門外。
  
  在屋內,依舊一言不發,笙歌一步步走向此間正中的正位。龍黔則是在首位下右邊站定。笙歌一手掃過那座上,摩挲著不見半分塵埃的指尖,那一刹那,過去的種種浮現,這個國家的歷史好像重新開動了機關隆隆轉動起來。
  
  垂下手來,笙歌仰頭看著面前,突然喟歎道,「六年……」
  
  這兩個字簡短乾脆,在空闊的屋中波動了原本凝住的空氣。音量無端端的高了幾分。
  
  整整六年的離開,六年的蟄伏不動。……整整六年的時間裡,她精心策劃,她細細算計,她要做的事情……
  
  「臣等恭迎大人。」在原本就較為空大的房間裡,壓低聲的一句話。沒有響徹內外,卻是整齊而全部拖遝,齊齊的低聲,行迎天子之禮。
  
  時間好像在這個瞬間裡停滯,有那麼一絲錯覺有什麼,壓制了它的前進。
  
  低了低首的笙歌,稍稍揮袖轉身,衣袖晃動。她站在最高之處,俯瞰著下視,傲慢的將一切納入眼底,沉聲回答著說,「啊,讓你們久等了。」這漫長的六年裡,兩千多個日子的等待之後,終於回來了。
  
  那麼,就不會再出現任何可能和僥倖了。
  
  一切就要開始。大宦官們請在這之前好好的向上天乞求她會仁慈一些。還有布裡塔尼亞那個張揚的傢伙,你也一樣。
  
  她要開源盛世,她要步登九五。
  她要走上最高之位,要君臨天下的瞬間
  
  她要讓世人知道:
  ——我中華聯邦,由來自是王者。以至高的姿態,傲慢俯瞰這世間。
  
  這,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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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並不只是多年不見之後的碰面聚會而已。
  
  笙歌手邊放著的一踏檔,手中同樣也那著一份。面前的幾位將軍元帥分析著當下。
  
  笙歌手中翻閱著幾分檔對比著,另外一邊同時與正站著討論的劉程遠對答一些部署的事宜。
  
  將手中的資料換到第三份的時候,笙歌想到什麼了,突然開口問道,「對了,阮盛將軍,印度區現在內部情況如何了?」
  
  被點名的阮盛起身回答道,「不久前向黑色騎士團的那些流放犯提供了一批成型機的Knightmare Frame,並且內部四派爭權的問題依舊很激烈,想來是其中某一派想要借此發難。」
  
  稍揚了揚下巴,笙歌偏過頭去,屈起兩指一下下的敲著扶手。轉而將手中的那份文件放到一邊,另外又拿起邊上的另一份。垂下眼,笙歌沒有準確點名的只是開口問道,「許文修在哪裡?」
  
  「他現在正和路雯司政官在上海。」左手邊順位的第一個坐著的人起身應答。
  
  指尖敲打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立即給我聯繫他,告訴他:休假結束了。印度那邊他當初是怎麼搞定的,現在就再怎麼把他們全部弄閉嘴了。」
  
  笙歌說完,下麵的那位領命。她再轉向劉承遠,拿起剛才剩下的一份檔,「繼續吧。對了,剛才所說的,後方的守備情況的話,還有一些問題要考慮一下。」
  
  ……
  
  ******************************************
  
  這場商議的會議直進行三個多小時才結束。
  
  當笙歌放下了最後一份檔,——那是關於最近的大宦官將蔣麗華嫁給布麗塔尼亞的詳細文件說明。
  
  首座處的笙歌起身,揚起一個很是沉靜的笑容,「諸位,不知……都有所覺悟了嗎?」明明是處於同樣的高度在交談,這個年齡算不上大的女孩的目光卻是自然而言向是由上而下的俯瞰。
  
  「多年前做了這個決定之時,臣等早就無所顧忌。」有人在一邊首先領頭搭腔。笙歌聞言,目光緩慢的掃過在座眾人,得到的皆是堅定不移的神色回應。不禁笑容加深。
  
  沒有回顧之憂,亦沒有後退之路。只能堅定的順著唯一一條獨行道走到盡頭。置之死地而後生,要真正的斷了對方的後路,你自身也要有必死的決心。
  
  沒有顧忌的人,才不會被他人以弱點要脅得難以決定。
  
  「那麼……」笙歌輕輕微笑,振了振衣袖,淡然道,「應該開幕了。」
  
  這是多年之前就準備好了的劇本,人物現在到齊,一切都準備就緒,——誠如是天時地利人和,一切都是那麼絕佳的千載難逢。
  
  ——這是她最後想要做的了。中華聯邦並不是一個由著宦官當權把國家當作一個笑話的地方,那群跳樑小丑也應該就此消失了,順便還有其他窺視這此方廣大的傢伙們,也一併來做個瞭解吧……
  
  然後,她所需要做的事情就全部都做完了。
  
  朱禁城中的招賓殿中,正忙忙碌碌的為第二日的宴會做著準備。一時間,這裡隱隱的越發熱鬧了起來。
  
  ……


第十一章

  蔣麗華與蔣笙歌兩人,雖然是親姐妹但是差別巨大。蔣麗華是從小被全家所有人捧在手裡,小心地護著的寶貝,而蔣笙歌是從出生到現在都是特立獨行的。所以如果是蔣笙歌在天子之位就是此時聯邦的當權者,反觀蔣麗華被推上這個位子時,就不過是個傀儡天子。
  
  現在,看看只不過十二歲的小天子。蔣麗華不安的抓著裙擺,都將眉頭愣生生的擰成了八字。很明確的能看得出來她此時是多麼的不願意。
  
  好一會兒,她帶著希冀的看向身邊的大宦官,問道:「姐……姐她是會來的吧?」
  
  對於和身邊這個陌生的什麼布裡塔尼亞皇子訂婚乃至結婚這種事情她是絕對抗拒並且害怕的。在知道可能會在這個宴會上見到自己的姐姐蔣笙歌時,蔣麗華就偷偷報了一點點希望。
  
  若是她姐姐能來,那麼就一定不用和那個男人結婚。沒有會讓她萬能的姐姐犯難的事情,可是若她不來……
  
  「這可不大清楚,笙歌大人她近來很少走動,畢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一旁的大宦官捂嘴偷偷得意的笑著,對著蔣麗華的希望不無打擊的說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蔣麗華抿唇,眉頭擰得更緊了。
  
  在離首桌的頗遠的宴會會場邊上嚴申同另外的一個大宦官趙昊半躲著的站在角落裡,趙昊與嚴申的上一個話題交談剛剛結束,目光瞥見了座上的小天子,趙昊猶豫了一下試探的向嚴申問道:「那一位……她現在是——?」
  
  嚴申斜了對方一眼,語氣不善的回答:「呵,大人您當初和布麗塔尼亞交易之時,怎麼就沒有擔心過「那一位」會是和反應這個問題?」以眼角斜睨了他一眼,見到趙昊討好的笑容,冷哼一聲繼續道:「哼,放心吧。那一位她就是回來了也趕不上了。」目光偏了偏,嚴申又繼續補充道:「那位雖只是說不願走動,但是我去調過在11區的病歷記錄,最近情況又嚴重了些。總理事館那邊也沒有特別的消息,實在不行就再派人去那裡接手看看。」
  
  趙昊聽著,臉上止不住掛起了得意的笑容。中華聯邦確實還是一塊餘味十足的好東西,但是他沒有那個能力吃掉它,那麼就賣掉好了。
  
  嚴申斜了一眼滿腦子裡中填充了寫稻草的趙昊,暗罵了一句草包便懶得再管他如何。不久前接到來自東京總理事館的文件時,他本以為平靜了六年不見動靜的那位會插手這件事了。
  
  隱隱希望她那邊動手卻在那之後一直沒有動作。想著這也許是心理戰,畢竟蔣笙歌一向擅長如此。
  
  再者嚴申不認為她真的會對中華聯邦的動向一無所知,她絕不會如同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無爭。在這邊絕對有她安插的人手存在。——就像他安插在她那裡的一樣。
  
  「不可否認,她確實出色。」嚴申想著,對於司儀所唱的ZERO的到來都沒讓他眉角有半分挑動,而布麗塔尼亞的第二皇子的出現也不過是讓他側目掃了一眼而已。
  
  將目光定在首位的蔣麗華身上,他不覺得意起來:「沒錯,她確實是最為出色的,但也有擺脫不了的弱點。」
  
  對於黑暗騎士團的那些事情在嚴申看來不過是些入不了眼的小孩子把戲。他既然找人了,那麼嚴申他也不介意完全當作是一個玩具來接手。之後再拿著這個玩具向布麗塔尼亞捅上一刀他也是不介意的,並——且是很樂意為之。
  
  挪開了目光,順帶掃了布麗塔尼亞的修耐澤爾一樣,嚴申嘴邊的笑容越發嘲弄起來。
  
  ——不錯,蔣麗華就是蔣笙歌唯一的弱點。無止境的將她小心的保護得再單純不過,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童年裡只有無盡的各種學習,各種謀略,所以一心讓蔣麗華擁有最完美的童年。
  
  所以,那個皇子也是看到了這一點的吧。並且他之所以會和大宦官交易,這一步對上正是蔣笙歌。他們都是在試探的,若真如他所想的,這位大人真的不如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害了。
  
  ……
  
  *****************************************
  
  「一旦是那個小丫頭的事情啊,——當年卻是小小的亂了下手腳啊。」搖了搖頭之後,笙歌頗有些無奈卻樂呵呵的說道。隨之臉色變了變,察覺了什麼樣抬手用白帕子拭去了嘴角溢出來的血跡。茶杯蓋劃過杯沿,摩擦出聲,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之後吐掉。
  
  閉了閉眼,口腔裡好殘留著鮮血的味道和茶香混在一起,這樣的味道很是讓人不舒服。笙歌後靠了靠,「一不小心就被他們過分放大了啊。」
  
  說起來是要感謝的了。六年前,順著嚴申的一路逼迫而節節敗退,正是被觸及了戳中而發現了這個軟肋。
  
  「大小姐——」老管家明熏很是擔憂的喚道。想要說些什麼勸說的話現在卻是一個字也說不來出來。只能後退一步,雙手作一揖,說:「大小姐,請注意身體。」
  
  「……呵呵。」笙歌低首啞笑出聲,又繼續開口說道:「放心吧,明姨。」她抬起手按住了自己胸口,感覺到胸腔裡那個還在平穩跳動的東西,證明這生命還在繼續當中,「放心,在一切結束之前我絕對死不了的。」說到最後她壓低了聲音,那語氣不知道是將這話說給誰聽,又是在說服誰。
  
  隨意的擺了擺手,笙歌看向朱禁城的方向,用著不算太大的音量念出聲,「那麼,就讓他們好生驚豔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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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們好生驚豔一下,這重歸。
  
  在燈火燦爛的朱禁城迎賓館裡的所有大宦官的臉色分別呈現了紅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可說表情臭到了極點帶了說不清的惱怒。那副憋著而不敢發作的樣子,是有多憋屈啊。
  
  他們眼見著龍黔著正裝軍服身後跟同著的十一名一等勳元帥,一步步的走來,帶著軍人特有的風采。
  「我等奉笙歌大人之命,前來致賀。」由龍黔首先發現,對上位席位上坐著的人說道。聽到他這樣的話,在場之中嚴申及修耐澤爾還有作為ZERO出現的魯魯修面色俱是一凝。
  
  他們都知道面前的這幾個人是什麼樣的身份,如此看來在實際上似乎是控制了政權的大宦官們那所謂的掌握了中華聯邦的模樣也不過是假像而已。至少在檯面之下,中華聯邦的軍方力量是完全不在他們掌握之中的。
  
  所能調動的,也不過是些用來唬人的小部分罷了。
  
  所以說……在中華聯邦代表軍方控權的十一位元帥到場的開口就說「我等奉笙歌大人之命。」這樣的話幾乎在說出的同時就使得嚴申沉下了眼。
  
  ——「這意味著什麼?」修耐澤爾皺起了眉頭。
  ——「是公然告訴我們自己才是掌握著中華聯邦之人麼?」 魯魯修·VI·不列顛在面具之後面色不善。
  ——「不。」在迎賓館外,朱禁城圍牆的高樓城隅上的黎星刻在得知十二位元元帥到來的消息後,遠遠望著朱禁城燈火通明的迎賓館,垂下的手掌握緊成拳。
  
  「她的意思是,她不會插手。」
  往昔之中,與笙歌相交鋒多次的修耐澤爾和嚴申以及對蔣笙歌都頗為瞭解的黎星刻自是領悟到了這一點的,唯獨魯魯修·VI·不列顛除外。
  
  「難道連您都要旁觀著眼看天子大人被大宦官賣給布麗塔尼亞?!還是您想要借此抽取軟肋?」想著這般,越發收緊了拳頭,黎星刻表情憤怒的一拳砸在了牆上。
  
  在家宅院中的笙歌攏了攏手掌,身後的老管家明熏為她披上一件斗篷,回過頭去稍微點了點頭表示感謝,明熏微微笑了笑,隨後叮囑道:「大小姐要小心身子,您是我們所有的希望。二小姐她還太年幼了。」
  
  這一番話說得是有點過火了的。言罷,明熏管家也不由的輕歎了一聲。她家大小姐的身體其實如何,有幾個人清楚的?又有幾個人是在真心關心的?
  
  說來就是那一直以來受著大小姐的庇佑長大的二小姐,也是半分都不知道的啊。
  
  羽翼張揚的大小姐這一生太過辛勞了,但是卻也不得不這般辛勞。說明白點,這就是命。
  
  「明姨,我不去妨礙這份婚事這一點,你怎麼看?」一手攏著斗篷,另一隻手負在身後。立得筆直的笙歌抬頭看向夜空的某處,忽的向明熏管家問道。
  
  「您……是擔心無法一直護著二小姐嗎?」明熏管家沉默了一陣,之後啞著嗓子回答。
  
  「啊,大概……是吧?」笙歌揚著頭閉了閉眼。她往後許是真的沒有這份能力再護著她了。那麼,就另外找一個可以為之託付的人吧。
  
  然後,在這之後她的事情也可以放手去做了。
  不用再去回頭擔心身後會如何。這樣不去回頭,斷掉自己的後路,這是唯一的能做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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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雖然對於中華聯邦軍方的元帥的全數出動有所動容,但是現在不是一個扯破臉說什麼的機會。而且更多的注意力要放在化身黑色騎士團頭頭的魯魯修·VI·不列顛的身上。雖然有點後知後覺,但是在後面別的到場的人注意到有這麼個人物需要注意一下。
  
  然在場的中華聯邦守備軍們卻顯得淡定得可以,全部站在自己的原本位置上一動不動。龍黔也是平平淡淡的樣子,與著一眾人退到了一旁。單看著趙昊那群太監和修耐澤爾在接下來的場面中自行圓場。
  
  當修耐澤爾後來和魯魯修·VI·不列顛另外找了間房間,下起有彩頭的賭棋時,這一群人開始注意的東西則是布麗塔尼亞的到場了的圓桌騎士,——當然這裡的龍黔除外,他在看座上的天子。
  
  其中一位年輕的女將軍李一婷收回她打量的目光,開口竟然是對黑色騎士團的王牌駕機師紅月卡蓮評價道,「相對而言是有些身手和底子在的。不過看樣子和資料上的情報,也是個沒有受過正規訓練的普通人。全仰仗著機體性能和之前運氣好而已。並且太過年輕,沒什麼謀略,感情用事。」
  
  「雖然說是客觀評價,可是你這話說得讓人覺得你很可能是在嫉妒啊。」身後有人揶揄的輕聲說道。
  
  李一婷轉過頭去,好像繃緊了全身的肌肉讓表情顯得更為對一起不屑一顧一些,「嫉妒她?她還沒有那個資格讓我嫉妒。」
  
  龍黔抿嘴,遲緩的揚起了笑容。「正如你說的,她感情用事。那麼,她就會成為這過程中的一顆棋子。」
  
  好吧,話都已經說成這個樣子了,大家也都悟了。現在看來,黑色騎士團如果一定要在這個過程裡扮演一個角色的話,那麼一定是一個跑龍套的配角棋子,並且是一顆棄子。
  
  這樣的情況讓李一婷迷惑的問:「怎麼,大人什麼時候改變喜好了?」
  「不,我覺得大人一直喜歡看的是兩方決裂。」龍黔很是不負責任的開口胡亂猜測,「並且是誤會解不開的那種前提。你要知道她這幾年來在11區,狗血劇看多了。」
  
  「龍黔你讓大人越來越惡趣味了。」正說著,一年齡偏大的許志明元帥也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話進來,龍黔抖了一下,之後微笑的回說:「許明啊,你也差不多了。」
  
  「三個圓桌騎士都是可以在軍隊裡找到與之相抗衡的士兵的。」劉承遠一板一眼的回了一句和剛才的閒扯並不著邊際的話來。
  
  龍黔的目光掃向了螢幕上修耐澤爾和魯魯修·VI·不列顛棋局的進展,看著他們兩個人中的各自選擇,突然叨叨了一句:「小孩子心性。」
  
  阮盛冷言插了一句,「攙和進來了,就沒有差別。戰場上誰管這些。」
  「你這話說得太不中聽了,小孩子們會哭的。」
  
  對於這樣的言論,龍黔好笑的咳了一聲,在安靜下來後掃視了一圈,瞥見那邊的情況越發的糟糕了,他遠遠的向看著他就快要哭出來了的天子蔣麗華,微笑著微見一禮,之後與另外幾人道:「要看的都看過了,現在沒有什麼值得再確定了,走吧。」
  
  **************************************
  
  退至朱禁城中的一行人三三兩兩的駕車離去,最終只剩下了龍黔一人。他可說是目的地明確的向等在朱禁城外的車子那裡走去。
  
  路上正對上了守在那裡的黎星刻。見到的瞬間龍黔沒有半點神色波動,只是平靜的向他一點頭,然而反觀黎星刻相比之下就顯得不那麼坦然了。
  
  「笙歌大人就這麼什麼都不管嗎?」他跟在龍黔身後追問,最後快了幾步攔在前面,話語間無一不顯露著他的激動。
  
  「我想——」龍黔停下了步伐來,看著情緒激動的黎星刻,他冷靜淡然得幾乎無情的回答:「你應該先冷靜下來,這樣對你自己比較好。」
  
  龍黔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失控的跳樑小丑,眼神下移瞅見黎星刻握成拳頭了的手,「你的冷靜到底丟到哪個星球去了。」語罷繞開了黎星刻拉開車門坐進去。在車門關上前,最後決絕的說:「她不會見你。」
  
  話音一落,車門狠狠的關上。引擎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
  
  在幽暗的房間裡,擺放著一套做工精細講究的傢俱。在床邊架設著一張小幾,上面設了一套紫砂茶具。邊上挨著的是一把靠椅,一名細高的男子垂首立著在一旁的陰影裡,這個屋子裡唯一開著的視窗裡露著的一點點光源看看圈起了一小塊光明。
  
  笙歌半睜著眼,手指一下下敲擊著靠椅的扶手,另外一隻手搭在手腕上,她的目光盯著屋頂,對垂首立著的那人說:「讓第一駕機對保持待令狀態。」
  
  門軸轉動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剪指甲在心上一下下抓著般不能忽視,笙歌轉過頭去正看到了龍黔推門進來,她閉了閉眼,驟然目光尖銳的看著身邊陰影中站著的人,說道:「現在還沒有必要翻臉,我們要同三方都保持友好關係。」
  
  「臣遵旨。」那男子領命退了出去,龍黔走上前與他正面對上,稍稍一點頭之後,那人立即躬身道了一句「明白。」
  
  從這裡離開之後,他馬上回去先傳達了笙歌之前下的第一個命令,而後將下屬前不久呈上來的一份檔做了准許的批示,得到了批許的洛陽兵源長在看了檔之後,同意為黎星刻為他所準備的事情提供兵力。
  
  黎星刻那方,眼下是有了準備,開始商議具體的事宜和部署。笙歌這邊卻已先行繞開了嚴申與大宦官取得聯繫後達成了某種共識。
  
  接著是以奪權為理由和黑色騎士團方面的頭頭取得了合作關係,並且在同時作為誠意的展現,把大宦官方面的情報給出。
  ……
  
  「送上門來的,自然就要好好的利用了。」把玩著手裡的棋子,魯魯修·VI·不列顛掛著冷笑傲慢的說道。抱著巨大布偶的C.C淡然的掃了他一眼,轉過頭平靜的陳述:「她和你父親查理斯鬥得火熱的時候,你還沒有接觸過什麼是政治吧?」
  
  魯魯修·VI·不列顛聽聞此話稍微怔了下,而後自通道:「是誰占了上風,這並不好說。」
  
  頗有興致的笑著轉看向他,C.C若有所思的說:「哦~?挺有信心的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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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笙歌相比平日裡稍早了些起來。
  昨天龍黔回來的時候帶回了另外一樣東西。關於婚禮的詳細時刻表,來回看了幾遍之後笙歌默不出聲的看著龍黔,直到對方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尷尬起來才慢吞吞的合上了這個,說:「明天準備好。」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樣。按照上面寫著的,婚禮時間是在十一點左右,而她受邀十點鐘到場。邀請函是嚴申另外送過來的,附上的信中所說「家中長輩」真的是個不錯的說辭。
  
  她的對手不是傻瓜,也沒有誰會傻傻的等著。
  
  先發制人是自多年交手之後他們都理解的一點。笙歌收下了那份邀請函,也權當是她應下了。不論從那個方面來說,她都是需要去的。
  
  誰都知道她蔣笙歌一定是回國了的,那麼這個時候就不能躲著不去了。
  ……
  不過雖然話是這麼說,當她和嚴申並肩走進了禮堂時,還是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幾個大宦官愣怔地看著她不知所措,一時說不出半句話來。
  
  目光不偏不斜直視著正前方,走到了前排的位置,她向昔日裡有些交集的官員們寥寥交談了幾句也不過是打招呼而已,對於這些人的映象她還停留在資料和工作上面。
  
  「笙歌……笙歌大人……!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通知一聲,讓我等……我等這般怠慢了。」趙昊尖著嗓子叫喚著,聲音不只彆扭更是難聽得很。
  
  瞅著湊上來的趙昊等人,笙歌面上卻不見什麼反應,只是微點頭矜持的回答說:「是昨夜才到的,想著竟然是自家親妹妹,不來總歸是過意不去的不是麼?」
  
  那聲反問很是銷魂,一時讓人摸不透她這話裡的意思。
  
  保持著完美的表情和著大宦官們打著官腔,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
  
  當蔣麗華著禮服出現時,她還是那般平靜得連臉皮都沒有抽動一下,睫毛更是不曾輕微抖動一下。
  
  完全一派不在乎的模樣,看得後面有人小聲的私語起來,說難道大宦官軟禁蔣笙歌的傳言其實是真的?
  ——這可沒人敢妄下斷言。
  
  面對眾人的牧師攤開了手裡的聖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中華聯邦天子的婚事上為什麼要用上牧師,不過這一點不重要了。他開口第一個音憋在嗓子裡還沒有發出來,禮堂的大門被人強行從外面攻破。
  
  黎星刻帶著洛陽之中所能調動的少數兵力闖入。
  
  同一時間,笙歌抬手,輕描淡寫的撫平了裙裾上的一道皺痕,嘴角嘲弄的弧度一閃而過,讓人誤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
  
  守備的士兵很快同黎星刻所帶來的人手纏鬥在一起,亂作一團糟的禮堂中,笙歌同修耐澤爾一起被布麗塔尼亞的圓桌騎士護在一旁。
  
  「他竟然能在洛陽調動兵源,……蔣小姐是想要讓他變成墊腳石嗎?」
  
  「每一顆棋其實都是棄子,差別只在於我是怎麼棄的。」面對修耐澤爾的問話,她的回答依舊坦白直言。「墊腳石,說不定你也是。」
  ……
  
  黎星刻雖然厲害,但是還是敵不過人數的差異。在眾人因為生命危險的緣故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黎星刻身上時,笙歌的注意力卻是在哭鬧起來的蔣麗華身上。
  
  只是定定的看著,一言不發。
  
  她正在等,等她一早就預料到了的東西。
  
  ……
  

第十三章
  
  多數的聲音被隔絕在外。
  當你將他物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時候,就會很自然的把那些不被注意的東西的存在忘記,並且加以忽視。
  
  對於突然出現的黑色騎士團的頭領魯魯修·VI·不列顛說了什麼,笙歌在一邊自然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當魯魯修·VI·不列顛幾近是嘲弄的說道:「這一次還真要感謝笙歌大人的幫助了。」的時候,亦是連眉角都不曾上挑一下。
  
  雖然說笙歌不甚在意,可是不代表在場的其他人不會如她一樣。在場的人的目光一瞬間集中在笙歌的身上,而她這是才略略分神注意起四周,見著被魯魯修·VI·不列顛拿槍指著額角的蔣麗華。
  
  目光由蔣麗華哭成了花貓的臉上掃過,再輕巧的掠過抵在她額角的槍支最後停留在了魯魯修·VI·不列顛的那個面具上。
  
  那是魯魯修·VI·不列顛覺得蔣笙歌她看過的幾樣東西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不值一提的死物一般。包括正被他劫持的,據說是她的軟肋的蔣麗華。
  
  「蔣笙歌!你為了奪權竟然做到如此地步了嗎?!」被控制了的黎星刻已是失去了冷靜,掙扎著似乎要撲上去殺掉笙歌一般。更是喊出了這般不經思考的話。修耐澤爾眼見著笙歌在他話後倏然陰沉了臉色。
  
  ——怎麼?蔣笙歌。你的心性才如此而已嗎?為了這樣一句話就會動怒嗎?
  
  僅僅是念想轉瞬間,笙歌此番已經面色如常的睃了魯魯修·VI·不列顛一樣,那傲慢的腔調和斷句的語調都沒有任何的變化,「自然是你自己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想將我一起扯上,這麼做未免太難看了些。」
  
  這話說完,笙歌低垂的眼中,厭惡之色一閃而逝。
  
  「……」躲在面具之後的魯魯修·VI·不列顛險些動怒,但是很快冷靜下來。手一揮,張狂道:「呵呵,這個新娘由我接收了。」
  
  他這樣的行為讓笙歌再次出聲,冷聲警告說:「我一直在想,無手無腳者,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魯魯修·VI·不列顛聞言卻是冷哼一聲,心裡嗤笑著蔣笙歌部署的疏忽,轉身劫持了蔣麗華離開。就他而言,不論是黎星刻還是蔣笙歌,他都有把握作為條件掌握在手中。
  
  淩厲得如同能剜掉他身上皮肉的眼刀丟了過去,正中招的大宦官緊張的趕緊吊起詭異的嗓音,大喊著:「來人,將叛軍給我押下去!調兵源去救回天子大人!快去!!!!」
  
  因為太緊張和太大聲了的關係,吼道了最後幾個字,趙昊的聲音已經完全破了音。笙歌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隨後涼涼的對修耐澤爾道:「修耐澤爾,我說過布麗塔尼亞不要試著觸碰我的底線。」
  
  聞說如此,那邊的修耐澤爾贊同的點頭回說:「自然,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
  
  「……」瞥眼看他,蔣笙歌傲慢的抬了抬下巴,「很高興你也是這麼認為的。」說完轉向嚴申,「我等著一切安好的消息。」得到嚴申頷首的回應,笙歌作憤憤狀離去。
  
  經由剛才的對話,修耐澤爾和她料想的一樣,不會以武力插手。這樣,才是最好的,也只唯一的最好結果。
  那麼,就從現在開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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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出了禮堂門,原先候在外面的兩名上將軍銜的兵官走上前來,躬身道了句「大人」,側身作引路的姿勢。對他們稍示意,走在前面的笙歌問道:「兩天前動用的潛入兵如何了?」
  
  「回大人,已經潛入對方的住航艦斑鳩,隨時可以下達指令。」其中一人回答道。步伐匆匆走著,笙歌面前已是回廊的盡頭。
  
  「那麼,讓他們保證麗華的安全。實在不行就對她亮出身份帶走。而黑色騎士團那些,在利用價值消失之前,不要僵化關係。」
  「是。」
  ……
  大宦官的那幾人指揮著軍隊圍剿黑色騎士團,對方雖是第一次到中華聯邦,卻能夠精准的利用地勢,——借著的是有人所提供的地形圖。
  
  戰事膠著,無法應對的大宦官借出「神虎」給被收押了的黎星刻,沒多久局面持平。隨後優勢看起來一邊倒向中華聯邦。最終讓對方的王牌駕機師紅月卡蓮都被俘虜。
  
  魯魯修·VI·不列顛猶豫之後,下令對戰而不是撤退。
  ……
  
  收到戰訊的笙歌看向龍黔,意是詢問其對此的意見。後者溫文的笑道,「您不是打定主意到布麗塔尼亞身上了嗎?黎星刻確實是個將才,可以放心。」
  
  扭過頭去,笙歌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好吧,她們這邊的戰場老手都這麼說了,——
  
  笙歌轉身,接通了通話,下令道:「只確保天子的安全。」
  ……
  
  好幾個小時之後,傳回來的戰訊證明龍黔的判斷沒有錯誤,看人的眼光也不差。黑色騎士團退守至天帝八十八陵郡,為等印度的援軍。
  
  聞此,笙歌想了想之後接通了許文修的會議視頻。遠在印度區的許文修聽下屬來報,當即向正在談話的對方稍等,轉身走進了機密會議室。
  
  笙歌在這邊等待著那張嬉笑的臉出現在螢幕上,聽他率先開口:「嘖嘖嘖,笙歌大人這麼著急召見,是有什麼麻煩事發生了嗎?」
  
  「對你的工作進行檢查。」
  「啦?是突擊檢查嗎?」
  「……算是,並且現在就要驗收結果。」
  「看來是時限到了。」許文修一臉慶倖的笑著,「還好我沒有摸魚,不論是工資還是獎金,大人你都沒得扣了。」
  對於他耍嘴皮的態度,笙歌不置一曬,「我應是沒有看錯人的,看來你並不會讓我失望了。」
  「當然。」
  
  「很好。那麼現在,許文修,我不想看到半個印度去的士兵同黑色騎士團那群國際通緝犯糾纏在一起。你明白怎麼做?」
  許文修將左手橫至胸前,信誓旦旦的應下:「自然是如您所想的,大人。」
  ……
  
  關閉了視訊會議的連接,笙歌起身走上兵待間的高臺,垂眼看著迅速集合列隊的一干士兵們,沉默了一會兒,在空氣都變得緊繃肅殺時,終於緩緩開口:聲音顯得有些低啞,「我中華聯邦的將士們,你等可知,所追隨之人,將做出的,何等行為?」
  
  「臣等明白,甘願追隨!」
  眾人整齊一致的回答,鏗鏘有力。在這高闊的空間裡清脆的回蕩。
  
  「大宦官,通他國背叛我中華聯邦,已是罪人。將其帶回,救下天子。」
  高臺之上,笙歌以平靜如念旁白的口吻下令,語罷有短暫的沉默,隨後暴起下面所有士兵行禮靠攏鞋跟的齊響,他們領命,應道:「是!」
  
  ********************************************
  
  與黑色騎士團的第二番對戰拉開來。大宦官在利用過黎星刻之後依舊將叛軍的罪名定於他頭上。同時趙昊走投無路向布麗塔尼亞求援。
  
  還在指揮室中的笙歌卻是先行和修耐澤爾接通了單線會議視頻。
  
  「我在想一件事情,你預料到了嗎?」笙歌在這邊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另只手敲擊著扶手。
  「你認為你可以做的到麼?」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螢幕上,修耐澤爾神色有些動容。
  「三台。」笙歌直白的說著,「若你要一意孤行,我要你布麗塔尼亞那三台圓桌的駕機留在這裡帶不回去。」
  「……」修耐澤爾清晰的看到了她身後十一位中華聯邦的元帥筆直的身姿。
  
  還沒來的及反應,戰局監控處傳來新報:「修耐澤爾殿下,有另外一方人馬正在接近。人數不明,但是我們軍力無法對抗。」回答的副官滿臉驚異的說出後面的消息,「好像……好像是,中華聯邦的軍隊……」
  ……
  
  這時,大宦官所在的空行艦中被一隊中華聯軍闖入,指揮間的大宦官剛才接到了上海暴動的來電還沒能消化,見著了這般完全傻在了原地。
  
  領頭的人是他們不曾見過的身著中華聯邦軍方上將軍服的士兵,而且在他們進來的同一時,他們身邊的守衛軍立刻將槍口調轉向他們。
  
  趙昊聽到領頭的人說:「奉佐輔大人之命,逮重罪犯大宦官趙昊一干人等回司法政候審。反抗者,一律就地槍擊。」
  
  ……
  

第十四章

  在這樣的的戰場上,稍有不慎便要被對方反將牽制。
  
  某些方面的背後佈局在完成之前是絕對不能被發現的。這也就是笙歌會派出潛入兵種的原因。
  
  其實她還是不能完全將蔣麗華的性命放之不聞不問,但是她亦是有那樣的決心:必要時,蔣麗華的性命不能成為脅迫她的存在,那時必然會選擇犧牲蔣麗華。——果斷如她,必會如此。
  
  黑色騎士團的行艦「斑鳩」上,有些慌亂的蔣麗華見著除在戰鬥中的兩架機體外又出現的兩名著帶有中華聯邦正規潛入隊特有暗紋的「黑色騎士團成員」模樣的人,害怕的後移了幾分。
  
  兩人先行取下黑色騎士團裝束遮掩面部的部分,而後向蔣麗華大略行了半禮,其中一個首先開口,「陛下,我等奉佐輔大人命護陛下周全,請陛下隨臣來。」
  
  「姐她……佐輔丞在哪裡?」
  
  「笙歌大人說,待眼前的事了一了,便會來見陛下的。」
  
  「好,朕與你走。」
  
  「謝陛下、體諒,請隨臣來。」
  
  首先開口的那名士兵引著蔣麗華離開,而後向另一個同伴使了眼色,在後的另一人無奈地撫額,嘀咕道:「真是的,偏偏要跑出來,如果有了閃失一定會被定罪的……」
  
  「……」
  
  交鋒激烈的戰場之上,擴大數倍的聲音飄過整個戰場,「聽軍部委命令,現我中華聯邦所有將士立刻停手退出戰鬥。」
  
  這樣的話說說出,另外一隊裝備精良的部隊趕來,明顯的是戰場火力的交接。
  
  之前由趙昊等人調動的軍力一致退出火力線,後來部隊替上做預備攻擊的防禦狀,布裡塔尼亞的戰也不得不停手。此時若再追擊,便是他們率先挑起戰火了。
  
  修耐澤爾此次來中華聯邦本就沒帶什麼軍力,若是硬對戰下去蔣笙歌可將軍事入侵的罪名落實在他頭上,最後布裡塔尼亞的所有人就是死於這場戰爭中,他們也都無話可說。
  
  而且布裡塔尼亞的皇帝對於政事完全甩手不理,修耐澤爾殉難於此,布裡塔尼亞國內會發生的第一件事就是貴族爭權,中華聯邦到時若和EU聯手,……結果很明顯不是麼?
  
  空中三名圓桌騎士的機架與中華聯邦陣營出來的三台Knightmare frame絆住。
  
  作為騎士的信條便是為君主戰鬥,但收到命令的幾人壓下了戰意。
  
  「此處乃是我中華聯邦領土之上,貴方再繼續武力行為,我等將視為惡意入侵性戰爭挑釁。」三種不同的聲音說著一樣的話,分別傳入三名圓桌騎士及修耐澤爾耳中。
  
  卻是連最後的一點藉口都封死了。
  
  在布裡塔尼亞停手之際,黑色騎士團依舊在戰線上的軍力被中華聯邦處兩道白光全數擊毀,待光芒停住,才看清是兩架白色的Knightmare frame。
  
  如此的轉機讓魯魯修·VI·不列顛之前做出的電視轉播成為蔣笙歌安排的接下去的劇本上演的最好舞臺。
  
  大宦官那番大逆不道的話成為佐輔丞蔣笙歌消去他們所有官職、權力並且一併逮捕候審最後對他們判處死刑的最好理由。
  
  高威望的軍神——中華聯邦軍委部總部長龍黔擁兵,營救天子陛下,強行逮捕大宦官乃是理所當然。而對於反抗者與劫持天子的黑色騎士團的一眾恐怖分子們,對待方式決不手軟。
  
  再說對布裡塔尼亞而言,最要命的就是那句「惡意入侵」的定義了。
  
  所有情勢逆轉得成為了笙歌達成目的的一塊踏腳石。
  
  她抬手,一方白帕捂在嘴上,目光閃了閃最後又若無其事的挪開,「不知您覺得,布裡塔尼亞方面要庇護這群中華聯邦的重刑犯嗎?」
  
  大宦官和修耐澤爾做了什麼交易並不難查,畢竟割地和高階官員如籍的事情是沒有辦法列為絕密,終歸需要公佈,才能擁有那塊割出的地界。
  
  「……作為當政者,他們已失絕民心,你也宣佈他們的罪名。他們自是和我布裡塔尼亞沒有關係。」修耐澤爾這一番話很明白的將關係推乾淨,順帶似是無意的又加了一罪在大宦官頭上,顯出無辜,「撤離吧。失去人心的大宦官沒有資格代表中華聯邦進入我國。」
  
  得到授命的三名圓桌騎士領名和著布裡塔尼亞的兵力一同撤離。
  
  ***********************************************
  
  由監控系統傳回的畫面,笙歌盡數收入眼中,「呵……看來是將這個爛攤子撂下來交給我自己收拾了是嗎?……咳咳咳……」話說到一半,她突得劇烈咳嗽起來,自喉嚨裡竄上來的液體咳在手帕上,盡是刺眼的鮮紅。
  
  瞅著染色的手帕,笙歌擰起眉。隨後將手上染血了的白色帕子攏作一團,丟進了紙簍裡。
  
  ……
  中華聯邦被挑起的暴亂很快平息,發生暴亂的幾處在事後得到由中華聯邦軍隊給出明確的說明後沒有了歧義的聲音。
  
  原本是引起暴動的原因,最終變為重點是大宦官的審判行刑的結果。
  
  「現在的結果你還滿意?」此時嚴申同笙歌處一院中,沒有重兵把手,沒有威脅亦沒有埋伏。
  蔣家的花園修得類似江南的院子,假山怪石,亭臺樓閣不規則的坐落四處。
  
  「嚴申,當初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舊京的人體實驗基地吧?」略略舒出一口氣來,笙歌慢慢的開口。
  
  「……」嚴申合上手中的摺扇,挑起眉角,「不知笙歌大人你是想要說什麼?」
  
  「重新出面任職吧。」她依然是聲音緩緩的樣子,語氣卻是在說不容置疑的決定,「肅清政野之後,佐輔丞的位置由你擔任。」
  
  「這算是如何?」聞言他以合攏的扇子敲打著手心,一下一下,似是漫不經心。
  
  「算是,拜託你吧。」說著,這瞬裡恍惚覺得她放下了身為上位者的傲慢與高高在上的姿態,輕聲說:「阿申……」
  
  「……」
  
  龍黔轉身,他想事情應當無礙了。
  
  不知情況者皆以為嚴申是站在蔣笙歌這邊的,但再知些詳情的人,都知蔣笙歌當年與嚴申因著政事上的某種原因依然決裂。而再知道多一些的人……
  
  如此說來,龍黔卻更清楚一些。從人體智慧改造的實驗中少數成功的兩人,一點點在這政局中掙扎著站穩腳跟,然後攘除當時大宦官的勢力,一步步奪回中華聯邦的權力……
  
  五年的相伴與相靠,直到後來勢力足夠堅固。
  
  六年前的巨變,和決裂反目,這其中的原由已說不清,也不能說。
  
  但他們總會變回原時的模樣。因為同時都看到對方妥協了,對方在各自心裡不是全沒了分量,還有就是中華聯邦。
  
  他們都清醒著呢,感情和公事都分得很清楚。
  
  之後嚴申以絕對感覺積極的身份步入中央政局。知曉他是什麼身份的人都一律保持了沉默。
  
  不用說什麼的有之,不願說什麼也有。
  
  一切事情都有條不紊的進行。不論哪個方面。
  
  ******************************************************
  
  「新組政司團麼?補上大宦官除去之後的空缺?」對於剛才笙歌提出的決議,嚴申回以質疑。「就算本意非是如此,國家的民眾如何看待?……我知你想什麼,但現在還嫌早。」
  
  「自然,你說的我也考慮到了,所以自然不會僅僅將政司團設立,三宰的許可權也會重新界定。」笙歌現在與嚴申所乘坐的行艦向黑色騎士團一眾退居的蓬萊人工島去。
  
  「這算是分權相互牽制?」嚴申手指敲擊著扶手,這樣的想法也僅僅算是雛形罷了。中華聯邦將大宦官拔起,但那些黨羽現在還不能動。
  
  誰知道和大宦官相牽連的有多少人,現在這個時候還不是連根拔乾淨的時候。那麼就要先做好打算。
  
  笙歌半握著拳,手靠在唇角邊,微微點頭,「這不過是個設想,我需要跟具體實施的方案。而且最起碼的保證是,這個新整出來的政司團不會變為第二個大宦官之流。」
  
  「這種事自然。」對於笙歌的疑問嚴申予以鄙視。之後帶著不輸於笙歌的傲然,反問:「如何會想找上我?」
  
  「不然呢,沒有時間而已。」低了低頭,笙歌微笑起來,對著嚴申一字一句的說:「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所以要盡可能的節省時間,因此很多事沒辦法親手去做了。」
  
  「……」
  
  一陣沉默之後,笙歌抬頭靠了靠眉心,「而這是你所要的,從那時候開始。不是嗎?」
  她扭過頭去,說得極為輕聲,肯定而斷然的陳述,全不見一絲猶豫。笙歌微微抬起面前的杯子,溫熱的觸覺自掌心傳來。「況且現在而言只是一個單純的存在的話,總是不相符的你。按你所想一直變化才正常,不是嗎。」
  
  「……沒錯。」深呼吸之後,嚴申貌似鬆口的應聲。同時行艦也已抵達了目的地。
  
  緩緩壓低了高度降下,斑鳩上的眾人眼見著那架有著中華聯邦標識的行艦停下來,之前的討論也就此停止。
  
  當嚴申的走下艦門時,斑鳩上的黎星刻等人目中皆是戒備,合著凶光顯露。因他們都是清楚的,嚴申由來都是大宦官身後的那個最大的黑手。
  
  而這一次大宦官擅自同布麗塔尼亞交涉的行為卻是愚蠢至極,不像是他下的命令。不過不否定他是要以此為跳板借此奪權。
  
  「看來,我們是錯過了什麼呢。」與黎星刻那般武官的打扮不同,嚴申那身文官的衣衫,相對而言較為消瘦的身材,二十來歲的模樣,書卷氣息濃郁,似謙謙君子。他目光帶著挑釁和期待的掃過了眾人,轉身過去對著艙門裡說著這番話,眼中笑意滿滿,「你覺得呢?笙歌大人。」
  
  「……太陽比我想像中讓我覺得不舒服。」笙歌的不大不小的聲音飄了出來,隨著她人跟著緩步踱了出來,抬手擋在額上,無關的來了一句,「裡面的話,光線正好。」
  
  她自陰影中走出來,站在陽光之下,神色散懶傲慢。中華聯邦特色的裙裾色彩深沉華麗,與嚴申並立一起算是相得益彰。
  
  說完話,目光輕掃過下方一干人等,幾個不知情況的武官當即是憑條件反射的呆滯的吐出兩個詞來,「笙歌……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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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笙歌……大、人——」
  這話說得像是囈語一樣。
  
  笙歌的出現比嚴申露臉更讓他們預料不及。但是場面不會因為他們的吃驚而按下暫停鍵不繼續變化。
  
  原本沉默的立在一旁全然無視他們的在幾個小時前的戰局裡應戰的將領同一騎隊的五名上將首先見禮。
  
  「臣等見過笙歌大人。」
  
  站在艦艙出口處的笙歌抬手靠在嘴邊,低聲的咳嗽全部被噎在了喉嚨裡。目光掃過前來覆命的將士,她微微頷首帶著贊許的神色,受了他們所行見天子的禮。
  
  她挪開目光,視線對上黑色騎士團的首腦ZERO,順著放下的踏梯走下,緩步踱至他面前:「黑色騎士團的各位,請儘快自我聯邦離開。」
  這還算是客氣的提醒,有點先禮後兵的意思。
  
  認真說來,先前是以大宦官的名義和他們達成了協定,現在大宦官被她一舉除名送去收監,黑色騎士團的立場已是尷尬,再加上之前他們在中華聯邦領土上動武……
  
  如此種種,這邊如何端出一番莊嚴寶相作大義凜然的姿態都沒有問題。反是黑色騎士團就不像她這樣理直氣壯。誰讓他們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群名目不正的恐怖分子。
  
  沒有等到印度的援軍,這讓可能的煽動印度掀起中華聯邦內亂從而暫時在這裡站穩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如今他們算是被圍困在中華聯邦軍力下,同時立足在別人的地盤上,稍稍弄不好就可能被定挑釁的罪名。
  
  皺起眉頭,魯魯修?VI?不列顛對於情勢的翻轉感到煩躁。這沒有按他預料的發展。他果然是太小看這個蔣笙歌了!
  對比著心思百轉玩陰謀的傢伙,蔣麗華則單純多了。
  
  她仍在黎星刻身邊,就是在見到蔣笙歌走近就立刻變成了淚眼汪汪的樣子。
  一手抓著黎星刻的衣袖,猶豫著想要往蔣笙歌那邊沖過去。
  笙歌低了低下巴,垂下眼看著一副受了欺負的模樣的蔣麗華。
  
  她可憐模樣引得笙歌不禁失笑。努力穩住不穩的腳步裝作全然無事,「怎的做出這副模樣。」自然地走過去,笙歌微笑的模樣是沒有對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露出過的溫和。
  只是一個靠近的動作就讓蔣麗華放棄了黎星刻著急的跑來拉緊她的衣角。
  
  笙歌無視了在蔣麗華身邊的其他人,拉起小丫頭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手,蹲下來柔聲問道,「被誰欺負了?」安慰的語調,溫和的模樣,只是一句話就直接把蔣麗華原本就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的金豆豆給逼出來了。
  
  眼淚啪嗒啪嗒的不要錢一樣直往笙歌的袖子上砸,笙歌見她這樣,只是無奈的抬手替她一點點擦拭著,依舊無奈地笑。蔣麗華卻直接鬆開了手,嚶嚶抽泣著撲進了笙歌懷裡。
  
  笙歌她原本就是蹲著,被她這麼一撲根本沒有辦法再立穩。身子乘著蔣麗華撲過來的力道跌坐到了地上。
  
  跌在地上的時候,笙歌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震得不穩。喉嚨裡幹得發癢,那口腥甜的東西從嗓子上湧上來被含在口中,之後又無奈的咽了回去。
  
  拍著她的後背安撫了她一陣之後,笙歌才啞著嗓子開口 ,「現在可是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把你抱起來了,丫頭。」
  
  「姐……姐你是個大騙子。」蔣麗華帶著哭腔的委屈的指控,死死抓著了笙歌的衣服哭得越發的凶了,「姐你明明說,很快就回來的,可是那麼久了,那麼久了都見不到你。」
  
  「……」笙歌依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只是輕笑並不說什麼。好一會兒,等蔣麗華不再哭得那麼凶了,她試著一手撐了下地面想先站起來。不過任由著蔣麗華抱著自己的腰抽抽噎噎地吸氣,她努力了幾次沒能做到。
  
  「笙歌大人真的需要好好鍛煉身體了。」嚴申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說話的同時已經伸手過去從後面扶起她,笙歌順著嚴申的力道慢慢起身站穩。
  
  起來將手搭在蔣麗華頭頂,勾了勾唇角笙歌才想說什麼,還沒出聲一直努力忍著的咳嗽卻突破她的壓制。迅速的抬袖掩住嘴,壓抑的咳嗽憋在嗓子裡發出啞啞的聲音,她站立在一旁的身體看起來越發單薄。
  
  壓在寬大袖子下,白色帕子上沾染血跡。枯細的手指將帕子攏成一團,曲起的食指在鼻尖上靠了靠笙歌做出沒什麼大礙的樣子。
  
  就算是這樣,蔣麗華還是嚇得趕快鬆開了手,轉而墊了墊腳小心的伸手努力地拍了拍笙歌的後背幫她順氣。
  
  等到那讓自家姐姐身體狀況顯得很糟糕的咳嗽停下來,她才側頭小心的看著自家姐姐。
  笙歌轉頭,眼神越發柔和,另只手安撫的揉了揉蔣麗華的腦袋,「有被嚇到嗎?」
  
  蔣麗華擔憂的瞧她,輕輕的點了點頭。這讓笙歌的眼神變得有些自責,她伸出食指點了點蔣麗華的鼻子,抱歉的說,「對不起,嚇到你了。」
  
  「笙歌大人,重逢的話已經夠了啊。」嚴申上前一步,他垂下的手從後面好像是牽住了笙歌特意握成拳的手。如此光明正大的故作親密的樣子,他對著笙歌略略微笑間,手上已經把笙歌握在手裡的那方帕子給拿走了。
  
  畫面清晰的映入黎星刻的眼中,握著腰間掛著的佩劍的手越發用力。他覺得憤怒,看著那邊蔣笙歌和嚴申的模樣,他覺得憤怒。
  
  他說不出這憤怒是因為什麼,但是他更願意認為是因為看到了蔣笙歌與嚴申這個奸臣毫無締結的相處而感到憤怒。
  
  為何能夠如此若無其事的與這個奸臣相處,他……
  看著笙歌,黎星刻他心裡的怒意越盛。他想要數出更多關於嚴申的罪行,想要將更多的罪名抹在他身上,更是有想要把他完全抹黑的念頭。
  
  那邊笙歌看著嚴申微笑的表情,讀出了他笑容之下的提醒。拍了拍蔣麗華的腦袋,轉眼去對向黑色騎士團的眾人,臉上的表情立刻一變就成了嚴肅得什麼都會公事公辦的作派。
  她從來就是為了自身的目的借著黑色騎士團做了個順水利用的決定。雖然如此也並不表示她會為此而對這幫人有什麼愧疚之心或者報答的想法。
  
  在她看來,利用了就是利用了……而且還有點很不要臉的關於「我利用你是你的福氣」的想法。
  同樣因為這樣,她更不可能允許黑色騎士團在這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說到底,黑色騎士團的存在,不過是——也只能是個名目不正的恐怖分子罷了。
  
  因此笙歌耐著性子聽了一遍對方陣營中一名布裡塔尼亞籍男子的激昂言論,與後直接沒有預留半點餘地的直白否決,「對於你們所提出的要求,我方是不可能答應的。」
  
  嚴申撩起眼皮子掃了發言那人一眼,立刻就被他說話說到一半被打斷了的噎住而不好發作的樣子給逗樂了。「光形勢上都可以明確的看出來強弱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兩方,在談判桌上誰有主導權,還是很明顯的。再者,就我個人的意見是,與其要將物件定位天子陛下,不如定位佐輔丞大人更好。」一股扇面,嚴申恰到好處的插了一句。
  
  「怎可以?!」黎星刻聽到這樣的話,身體和思維同行,不經思考就喊出了這句話來打斷。
  「哦~?有什麼不可以的?」嚴申扭頭,饒有趣味的反問了一句,手上合攏的摺扇敲在了手腕上,他看著黎星刻的眼神中帶著了尖銳的鄙夷和厭惡。
  
  「……」笙歌斜了嚴申一眼,在後者悻悻的閉了嘴之後,她無視了黎星刻的發言,再對上向了剛才發言的那個傢伙,目光中的壓迫讓他瑟縮了下,「事實上,就你們而言不論是從哪個方面來說,連基本的保障都說不上。」笙歌平平淡淡的語調,用著傲慢的斷句,「正好像剛才所說,以你們根本不具有談條件的資格。若是在談判桌上,你並沒有權利提出這樣的條件。當然——」她突然笑了起來,帶著七分輕蔑三分傲慢,「若是說物件的話,也不可能是你的。而且你真的天真的以為中華聯邦的天子陛下真的可能嫁於你們這種人嗎?」
  
  「……」
  周圍黑色騎士團的人臉全數黑了一半,嚴申更是忍不住展開了手中的摺扇躲在後面跟著偷笑。——笙歌這話貶人貶的真是不留情面。
  
  笙歌嚴肅的表情沒有絲毫鬆動,但是她卻有些難過的呼了口氣,不去理那人再轉看向ZERO,「……布裡塔尼亞的事情如何處理,我們自有打算,聯盟什麼的,請你們眾位拿出能夠讓我方覺得可以認同的東西再說。」
  
  「閣下的話 ,應是不具有如此的決定權的吧?中華聯邦的天子才是最高統治者。」魯魯修?VI?不列顛的語速比起笙歌的緩慢顯得急躁,給人以搶白的感覺。他這顯然在戳人痛處,可惜似乎在準備過程中功課做得非常的不到位。只是聽聞了黎星刻之前說的那話而做出的大概推測,試圖以此話反擊笙歌。結果反擊不成倒是成功觸及這個上位者的逆鱗。
  
  「所以——」笙歌目光驟冷,不悅的打斷了他的話,緩慢而清晰地一字一句說,「正如黎星刻當時所說的,我蔣笙歌,——是回來奪權的。」
  
  說這話時,身為中華聯邦最高權力擁有人的蔣麗華還很依戀的扯著笙歌的衣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靠著她手臂看著她們就好像在聽大人們交談而不會插話的聽話孩子。
  如此看來,那番反問話說出來真的是有點引人發笑了。
  
  就之前的一戰來看,中華聯邦的軍隊力量都掌握在蔣笙歌手中,再看看很明顯對於她說出什麼都很可能欣然同意的中華聯邦天子,……這——這奪權明顯是不需要很麻煩的。
  幾乎唾手可得。
  
  ……
  

第十六回(修細節)

  在談判交涉中的初時,笙歌表現出來了對黑色騎士團絕對的鄙夷還有看不起。
  
  再往後隨著相互交涉的時間延長,她慢慢故作出被對方的計謀所驚訝到的模樣,之後展示出恰到好處的猶豫和動搖,對著魯魯修「艱難」得如要放手一搏般同意了與其合作。
  
  黑色騎士團以他們百萬人的民眾為壓,換取中華聯邦五十萬軍隊作為軍力上的支援。同時,暫時的有償租出蓬萊島,款項由前十一區皇家支付了第一批為期十年的首款。並且對於他另外提到的眾和國之事,中華聯邦是作為友交國家與這個尚未成形的國家建交。
  
  最後,這一切都是笙歌和魯魯修談妥的而後冠以中華聯邦天子的名義。
  
  「笙歌大人這一次果然是又導演了一場好戲。當年喚您一聲獨裁的女王陛下,果然沒錯啊。不過……你能掌握住多少呢?」嚴申懷疑的看著她,收斂了輕鬆的表情認真的問,「若出了差錯,到時……」
  
  「中華聯邦不論如何都需要一段時間來修整,所以需要他們和布裡塔尼亞先耗著爭取時間。……僅僅是盟友國而不是成員國,這個身份很好:對於我們兩方而言。」笙歌往後靠了靠,垂下眼瞼。在她看來,和他們作對的是他自家的弟弟,這種事情修耐澤爾總是要找個時機知道的,然後再由他說出來。而十一區人的那個黑色騎士團是她在這場戰爭裡的主要火力,中華聯邦的力量,盡力作為輔襯少去消耗。
  
  實則在笙歌來看,那個偽善溫和的傢伙啊,比這個不懂得政治真正意義的小鬼頭要有能力的多了。她……還不屑和一個不諳世事的小鬼對峙。
  
  「那麼笙歌大人已經盤算好了嗎?」嚴申在椅著軟榻表情怏怏的笙歌對面坐下。
  「印度區那邊的事情許文修處理的如何了?」
  
  「支持中華聯邦的黨派目前當局,而之前以中華聯邦被『蛀蟲』破壞根基為由躁動的那些人士暫時被壓制。」
  
  「才沒多久他們也發覺名正言順的重要性了嗎?」
  
  「這個自然。」
  
  「那麼就叫他們手裡的那兵力調給黑色騎士團作為中華聯邦應承給予的幫助。另外著手將黑色騎士團的那些民眾明文下令撥給他們訓練。」
  
  「好大的一個圈畫出來逼著印度那群人跳下去呢。」
  
  笙歌只是略挑眉,對此不置可否。
  是的,對於印度那些人而言這是個不得不跳的圈套,他們下去了,那麼兵力被削掉。支持中華聯邦的對手黨派坐穩位置。印度區在中華聯邦,因為它以前的政策原因一樣是國民較為穩定的,也就是想要輕易勾起動亂是比較困難的,這個圈不下去,那麼他們立刻失去所有人心。
  
  對於這一點嚴申瞭解目前的情況如何,基本上對笙歌的打算猜出。「笙歌大人這樣做,越發的空手套白狼了。」
  
  「不然呢……你以為…咳……以我一人自己……咳咳,就能支撐一個偌大的中華聯邦嗎?咳咳咳…咳…」沒有預兆的猛烈咳嗽起來,手帕捂著嘴,這一次卻有血液沁了出來。
  
  皺起眉頭,嚴申扶起笙歌拍她後背幫忙順氣,「怎麼越來越嚴重了?醫生呢?沒有跟來?」
  
  「……」笙歌沒發答話,嚴申有些動怒的樣子,伸手搭上她的手腕,「嘖,您是不是真的以為您連命都能夠掌握了?」
  
  笙歌這次卻是好脾氣的笑起來,「當年的研究員都還在想辦法,目前只期望上天別看不過我『還活著』這件事。」
  
  嚴申無奈的歎氣,「好吧,在國家啊這些事上你是無人能比,但是別的事情你就一塌糊塗了。」
  笙歌滿是警告意味的看了他一眼,「我本來也只需要做到那些就夠了。」此時她已經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坐好,嚴申挑眉怪調子的說:「將血擦了,手帕扔掉,就又是什麼事都沒有的笙歌大人?」
  
  「不應該如此?」她目光收了收,氣定神閑的反問。「難道弄得路人皆知?阿申,你在說笑話麼?」
  
  「……」嚴申扭了頭,側著臉很認真的看風景不理她。笙歌也無所謂,拿起一邊的文件繼續看,過了好一會兒,察覺到嚴申似乎要開口,就翻過手上檔的最後一頁,將其擱回原處,拿起另外一份,「按醫生的判斷來看,也就是一年半左右的時間了。而一年……絕對是不夠的。」
  
  說著,就瞌上眼往後靠去,她揉著眉心,一副很疲倦的樣子,嚴申抽走她手裡的文件放到邊上,他深知笙歌對各種交通工具無與倫比的暈法,「先睡一會兒,等到了,我再來叫你吧。」
  
  替笙歌拉高薄被,輕手輕腳的走出去,才扭身要反手將門帶上,就同走到他面前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動作略頓,他忽視了蔣麗華身旁的黎星刻,只是看面前小天子,壓低聲音行禮,「聖上。」
  
  「…那……那個,恩……嚴學士免禮。」蔣麗華回頭去看黎星刻,之後才轉回來對嚴申免道。
  她不明白政治上的那些東西,在兒時纏著自家姐姐學過官階品級的問題。登上天子之位前也作為功課背過。可是她始終沒如笙歌那般變為一個上位的當權者。所以她對著嚴申猶豫了半天,終是小心翼翼的帶著商量的語氣問,「那個,朕想進入看看姐……可以嗎?」
  
  面對小天子的拘謹,嚴申報以溫和的笑容,「自然,聖上想進去臣怎會攔您。」說著他將身後的門順手推開。蔣麗華聽是如此,小心繞開嚴申,探頭看了看,欣喜的喚了一聲,「姐∼!」便帶著無比燦爛的笑容跑了進去。
  
  被留下的嚴申與黎星刻之間的氣氛忽然僵持不下,面對面站在光線昏暗的過道裡。
  黎星刻看著嚴申淡定溫然的樣子,越發想將此人拖到笙歌大人面前……不!是帶到聖上面前數出他的罪責……!
  
  「你又想做什麼?又在策劃什麼?」
  
  「哎?這種話你還是問笙歌大人比較好。陰謀什麼的,都是她策劃著啊!」嚴申笑意滿滿,在黎星刻沉默下去後,更是不怕對方誤會的加了一句,「她嘛,總是那樣的。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什麼都可以犧牲的。不然你說為何她明明可以自己當位,卻還是在用著聖上的名義呢?」摸著下巴,嚴申全沒有了那股子溫文書卷公子的味道,嘖嘖的搖頭,「黎大人似乎視聖上為效忠對象麼?真是忠心可嘉。……如此,可惜笙歌大人除國事之外,看人都太沒眼光了。不過,好在夠聰明。」
  
  「嚴大人,話不能亂說。」看似不相信,其實已經有所動搖了。黎星刻實在是不願事情的發展變成自己所想的那個最壞打算。若要犧牲天子大人做到什麼……絕對不可!他……他——
  總是希望還能有更好的辦法。
  
  嚴申愉快的抬手拍拍黎星刻的肩膀,作出歎息樣,「那句話喊得很徹底,想來一切結束之後,她應是沒有牽絆的了。」
  
  「……」後者睜大了眼,意圖明顯的想要跟進去。嚴申眼疾手快的關上門,「笙歌大人現在可不想見你。」
  
  黎星刻瞪視嚴申,後者帶著幾分得意的收回手,「別這種表情,我是不會再說什麼的,要是被笙歌大人知道我說了什麼就不好了。」他一邊輕佻的笑著說,邁步走過黎星刻身邊,故意壓低聲音啞聲開口,鄙夷與厭惡盡顯,「憑什麼將她交給你?好好的為聖上效忠,從她生命裡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說至此,他變臉樣的收拾了表情,目視前方,一副予他忠告建議的神色,「別出現去讓她心煩。」
  
  語罷,抄手悠然離去。
  
  黎星刻站在原處忽然有些無所適從。
  他想得更多的是蔣笙歌。
  【「黎星刻,我似乎無法以第一名的身份出現在你生命裡。」
  
  「正如黎星刻所說,我是回來奪權的。」
  
  「真真是許久不見了呢。」
  
  「是麼?……看來還是這個意思嘛。」
  
  「如果你這樣決定的話,也未嘗不可。」
  
  「星刻……自己小心身體。」
  
  「星刻,黎星刻……」】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少之又少的她對自己所說的話這麼深刻的映入心裡,記得她說每一句時的表情。想要聽著她對自己說話,壓低了聲音叫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
  黎星刻自己也不知自己對於蔣笙歌是個什麼樣的心態。
  他,總覺得這女子站得太高,他卻只想努力攀上接近的位置。想若有一日可以距離相近時,再分辨那份心態是什麼。
  
  黎星刻伸手,掌心抵在門上。
  
  「黎星刻,我喜歡你。」記憶裡的聲音無比清晰。有關她的一切被他在自己都不自覺時珍藏起來,現在回憶起來連她指尖特有的茶葉味道都無比真實。「可是,我放棄你了。」黎星刻猛然撰緊拳頭。
  
  可是不論什麼都是由她定論的,而且之後從來都帶著不變的堅決。那樣讓他全都來不及努力,哪怕是到達她的身邊或是辯白。
  
  現在……心裡,是什麼感覺?
  ……說不出來,只是好像被抽走了某樣佔據重要位置的東西,變得空蕩了。
  他垂著頭,低聲的喚,「笙歌大人……」
  
  那如同是幻覺一般。
  
  ……
  

第十七回

  黎星刻在門口站著好一會兒,之後不知以什麼樣的說法說服了自己推門走進去。
  
  漸漸升起的陽光透過艦艙的窗玻璃照進來,小小的天子勾掉了鞋子早就爬上笙歌睡著的臥榻邊上,沉默著低頭攪弄起笙歌脫去放在一邊的衣飾上的流蘇一派天真的樣子。
  
  那個人略略靠坐,正閉眼睡著。天子陛下窩在她懷裡,很是開心的樣子。
  黎星刻看著陽光鍍在她側臉上,她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好像什麼都拋下不管一樣輕鬆。
  
  衣襟……
  衣襟!
  因為是在小憩,脫去了外袍。裡面穿著的絲帛質料的衣服沒有固定,已經松松的裂開來了,……修長的脖頸,纖細的鎖骨……
  
  「——!」
  不自然地挪開眼,黎星刻不敢再去看,過分決絕地將目光轉到蔣麗華身上,低了低頭欲稽首行禮,卻被小天子叫住。
  
  小天子對著黎星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指,手指壓在唇上表情很認真的無聲命令著他不准發出聲音來。順便手指小心地指了指自己睡著的姐姐。
  
  黎星刻目光遊移著不敢順著蔣麗華所指的看過去,他故作鎮定的走過去,努力不去看「衣裳不整」的笙歌。(= =)
  
  佯裝出來的鎮定總是有些僵硬,蔣麗華迷惑的看了看讓她感覺很奇怪的黎星刻,而後壓低了聲音問:「有什麼事情嗎,星刻?」
  
  「……」小天子一句話就讓這位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停頓了一陣,最後黎星刻恢復正常的說:「沒什麼,聖上。」
  
  懷疑地看了看黎星刻,蔣麗華最終放棄繼續問他什麼。只是放開了手裡的流蘇,依舊壓低了聲音忽然扯開了話題慢慢說:「姐姐一直是那種不論乘坐什麼交通工具都會變得很難過的人,暈車,暈船,暈空行艦。可是她總是要到處走,所以也沒有辦法。」
  
  不知道蔣麗華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來,黎星刻只是沉默著不說話,等待蔣麗華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希望自己能夠像姐姐那樣,可以將政事完美的處理好,可是做不到。母親曾經說,我和姐姐不一樣,所以會對我說我還小,沒關係。
  
  姐也總是說,我不用擔心什麼。總是說沒關係,不論我犯什麼樣的錯都沒有關係,而且雖然不曾說過,但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我有天下最萬能的姐姐保護,什麼都沒有關係。
  
  可是後來出事了。姐要離開洛陽,那天我很怕,所以一直在哭,我想我只要哭了姐就會像以前那樣溫聲軟語的哄我,然後說不走了。
  
  不過那一次是第一次沒有效果哦,」蔣麗華看向黎星刻笑容黯淡,「第一次,就算是我哭了姐還是走了。那時候想母親不在身邊,姐姐也走了的話,就沒有人要我了。但是到了最近我卻想,是我自己太沒用了,——讓最討厭乘坐交通工具的姐姐不得不因為我乘船去11區,都是因為我太沒用了啊。」
  
  「聖上——」
  
  「所以,星刻……也許我做不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是可以的。因此,我能請你輔佐姐姐嗎?」
  
  「聖上,臣……」
  
  「可以拜託你嗎?」蔣麗華輕手輕腳地爬起來下了臥榻,目光閃閃的盯著黎星刻,眼中滿是希冀。
  「……」似乎無法拒絕啊。
  黎星刻退了退,然後單膝跪下行禮,輕聲道:「真是折煞臣了。」
  
  蔣麗華開心的跑過去扯住黎星刻的胳膊,然後稚氣的臉上滿是認真的對他說:「我把我最好的姐姐交給你了,你要好好保護她,星刻。我相信你能夠做到。」
  
  「臣遵旨。」
  低身領旨的瞬間,感覺到心裡填上了喜悅。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也許是因為天子蔣麗華的信任,也許是因為蔣麗華所說的那句,「我把我最好的姐姐交給你了」這一句。
  
  黎星刻抬頭看向笙歌,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站起身走了過去。
  他想,那衣襟必須要理好……
  
  「唔嗯——」
  本來就是睡得不沉,淺眠的笙歌大人終於無法忍受細細碎碎的交談聲,無法再睡下去。眼睛重新工作時首先感覺到眼皮上有帶溫度的光線,她不適應的皺起眉頭,一手擋在額頭上,想儘量側過身子起來。
  
  然後——
  睜開眼來,正對上黎星刻靠的很近的臉,以及試圖將她衣襟給拉上的手。
  
  「……」
  「……」
  ——兩兩無語。
  
  莫名其妙的沉默,空氣稍稍開始升溫,蔣麗華不知他們兩個都頓住是為什麼。
  「咳。」黎星刻彆扭的低頭,尷尬的低聲咳嗽。
  笙歌挪眼掃了窘迫的黎星刻一眼,從容不迫的坐起來,什麼也沒說,任由黎星刻替她將裂開的衣服整理好。
  黎星刻則是過程中手指不穩得顫抖起來,努力佯裝無恙眼睛不敢亂看,等鎮定的為她整理好衣襟後,就丟了所有鎮定像是逃跑一樣退開。
  
  同時黎星刻他——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根子。
  
  笙歌扭頭向蔣麗華招手叫她過來。
  
  「等回到洛陽之後,由嚴學士做你的師父,要用心學,知道嗎?」將手搭在跑過來挨著她身邊坐下的蔣麗華頭上,她溫聲而不容置疑的囑咐,「中華聯邦,要交到你手中的。」
  
  「恩,我知道了。」
  聞言,笙歌揚起嘴角,甚為滿意的模樣。
  
  ……
  
  那天之後過了很久的一天,蔣麗華對龍黔說:「其實,如果星刻想要讓咱們幫他曲線救國的話,我一定會幫忙的。」
  當然,此是後話。
  
  ****************************************************
  
  中華聯邦應承給了黑色騎士團的兵源全數自印度出調出,而作為代表領兵的,是印度方一個支持中華聯邦的——也就是站在笙歌這一邊的一名上將。
  
  同時還在印度的許文修接到相關的指示,咧嘴笑的很是含蓄(忍笑)的笑駡一句,「大人,您總算還有點良心,偶爾還是會來體恤體恤我這個可憐的下屬啊。」
  
  路雯同他錯身,順手抽走了他手中拿著的檔,大致略掠了一眼,轉身靠坐在椅子上語速奇慢的說:「肅清部分啊……看來計畫需要再更多一點的時間才可以,或者是一個絕好的契機。」
  
  許文修不爽的抽回檔,「這種麻煩事啊,總是要一點點來的,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中華聯邦中的某些官員也不是一把扯下去就成的。不過有點還是好的,印度剛剛好趕上了,這裡的兵力可以大換血了,新血也足夠替補了。我看之後官員也會陸陸續續送來,小路雯啊!我們在這裡的苦日子快到頭了!」許文修悠然感歎之際將文件送進了碎紙機裡,接著又轉手投到地上的方盆裡點燃。
  
  「你很明顯是後知後覺。」路雯打著呵欠斜睨他,在毫無意外的收回一個白眼後低笑起來,突兀的問:「你說……布裡塔尼亞那裡的傢伙,他們自家什麼時候會幹起來?」
  
  看著盆裡燒得差不多了,許文修一杯水倒下去滅掉火,站到推開的窗子邊後漫不經心猜測,「多久麼?嗯……我想大概就是這幾個月裡的事了。修耐澤爾不會坐以待斃,笙歌大人也不會任由他步步為營。」
  
  路雯越發往椅子裡縮了縮,開口,「我到是覺得只要黑色騎士團再鬧點名堂出來就足夠了。」許文修抬頭稍微想想,沉吟著略略估計了下,應說:「啊,這麼看來,還真的時間不多了。」
  ……
  ……
  
  所有人都在默默算計著,為了各種理由。
  
  對,現在這是亂世。
  戰火與紛爭還沒有全然熄滅褪去。在一方確切的讓步之前,所有的和平只是粉飾太平下的假像。談判桌上的心平氣和的微笑來自於自己依靠的談判桌外的強大武力支撐而出的。
  
  「若是布裡塔尼亞真能消停下來,本分的治理他們的國家而不搞那麼多個人主義的玩意,也可以多數事只是用說的,可惜對方說:這個假設不成立。」
  
  龍黔記得笙歌曾無奈的說過這番話,她後來翻過手上的書,哼笑的說了另一句,「問題是,都是些說不聽的。」
  ……——那麼,這可怎麼辦?
  那麼就沒必要再廢口舌了。他們先動手了攪亂秩序,怎可能繼續當看客?
  
  龍黔帶著一名醫師和一名藥童在終點等待,眼見著空行艦入位停穩並放下梯架,這時龍黔神色一松,跟著松一口氣。
  
  領上身後的兩人走進艦艙,避開所有人帶他們走進笙歌所在的休息艙,艙門拉開來,龍黔皺起眉頭,變得無奈起來,他想說:大人,您在某些方面也是個說不聽的,還好意思說別人啊!
  
  ……

TOP

第十八回

  以蔣笙歌這樣的身體本應該是要避免一切勞累傷神的事情才對。
  
  龍黔首先進去,有些意外的見房間裡除笙歌之外另有蔣麗華和黎星刻在。他沒有多想,從善如流的振袖對蔣麗華稽首行禮,而後直言道:「可否請聖上或黎大人暫且離開?臣有事要報。」
  
  龍黔的話意思就是小天子你帶著黎星刻出去,或者是黎星刻你自己出去,接下來的事你不能聽。
  
  蔣麗華雖然人小,但也不是這種話外之意也聽不出來,然則她卻是覺得為難:黎星刻是在她自己而言最信任的臣下,龍黔于蔣笙歌而言則就是心腹,其實她想不通有什麼事是不可以讓黎星刻知道的,問題是龍黔……
  
  「黎大人,勞煩你先回避。」
  笙歌的聲音飄來,音量不大,輕飄飄的聲音透著漫不經心,更是堅決不容辯駁。
  
  原本還在苦惱的蔣麗華聽了笙歌開口,稚氣的臉皺成了包子,她擰起眉望望笙歌又看看黎星刻,最終沒說出反對的話。
  
  黎星刻聞言驟然將手掌握緊成拳頭,又聽得笙歌平淡的繼續說:「不然你同麗華(真的好無語的名字)一起先出去?」雖然開始時起平淡無奇的語調,但是最後時則調高了尾音,隱隱透露出了她的不悅與威脅。
  
  不喜反抗,不喜滯慢,她要的是被敲定的決定乾脆俐落的執行!要速度,俐落,效率!
  
  「……」
  黎星刻看向笙歌,而後行禮低聲的告退。聲音沉悶且帶有說不清味道的失望。
  
  龍黔饒有興味的回味著,感覺似乎聽出點被拋棄的意味來。感覺上很像是……嗯,拿什麼比喻才好?
  
  他考慮著轉身去叫了醫師進來,然後突然轉身間突然想到——被主人丟棄不理的棄犬,搭拉著耳朵的委屈模樣。
  
  再看笙歌,回想剛才的黎星刻,只越發覺得貼切了。
  冷漠的女王主人,和可憐的的被拋棄忠犬啊。
  ……
  
  龍黔還有功夫溜神,蔣麗華在見了進來的是誰後,就緊張地跑過去扯緊笙歌套上的外袍寬大的衣袖,可憐兮兮的瞅著她,像只小貓一樣,「怎麼了嗎?姐,你哪裡不舒服?是暈空行艦嗎?很嚴重嗎?為什麼醫師都來了?」
  
  笙歌將蔣麗華抓著她衣袖,更是顯得扭曲了的手,食指點點她的額頭,輕描淡寫的說:「沒事。」在蔣麗華懷疑的目光下,她有耐心的補了一句解釋,「習慣性的檢察而已,放心。」
  
  在她的說服下,蔣麗華讓開,笙歌轉首向候著的醫師微頷首,示意可以了。
  
  龍黔側身與他說道:「梁先生,拜託你了。」
  
  那名醫師拱手,上前去替笙歌診脈。
  
  幾分鐘後,望聞問切輪過一遍,醫師收拾了東西,提筆開始寫起藥方,小學徒在邊上研磨。
  「述在下直言,您現在這樣的身體,已經近一步情況惡化,需要仔細調理。那些個勞累傷神的事情全都不要再去為其費神。總是會逐漸調理複元的。」
  
  「這麼些時間裡,你翻來覆去還是這麼些話。」笙歌對於他說的那些全然不為所動,好似那番警告並沒有多麼嚴重。見她無動於衷的神色,梁醫師火大的寫完方子,將筆拍在桌上,「既然如此坦然,不如就直接順其自然一年半的時間足夠你交代後事了!」
  
  蔣麗華如受了驚嚇的兔子,惶惶不安的看笙歌,後者垂眼微笑的看她,「他只是因為病患不聽話而關係嚇唬人呢。」
  
  粱醫師冷笑,不再說什麼。
  同樣的話說過很多次,在病人完全藥石無用前,盡職的將方子寫出來醫治對方。
  然而面對這種一面不全力配合治療的病人,真的很棘手。
  
  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完,梁醫師只留了個方子,就直接走人了。看樣子是個脾氣不小的。
  
  親眼見這人在自家姐姐面前這麼的沖,這麼的牛氣,蔣麗華偷覷笙歌一眼,見她沒什麼動怒的樣子更有點無可奈何地笑著揉自己的腦袋,蔣麗華就越發覺得那個梁醫師很了不起。
  
  對於蔣麗華那點歪歪拐拐的心思了然於心,笙歌只是笑著歎氣後靠了去。
  
  笑容似是苦澀,又似疲倦。
  
  她這一生壽命可能不過區區二十幾載,那也必然是全為中華聯邦而活的。為此她這一生就都是順命而行的。
  
  為此僅僅是一年半的時間根本不夠,哪怕是讓她用來交代後事。
  
  她現在還不能死,所以努力的將生命拉長,讓她放掉這些事情亦是不可能。
  所以梁醫師每每都要發通脾氣。
  
  她低頭,輕聲告誡蔣麗華說:「這件事不可以讓別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能說。」
  這件事不能傳開,不讓不知會亂成什麼樣。
  蔣麗華求證得問,「星刻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
  「好吧,我誰都不會說的。」
  ——我本想將努力這中華聯邦打理好基礎,然後交給下一任有能力的人。而現在,……丫頭,你在位上,我將她再打理好些,而後有人幫你。
  
  ***************************************
  
  戰火從中華聯邦移出,雖然不是完全放鬆,暫時是平和中,各方卻也因此有了個喘息的機會。
  黑色騎士團的動作越發明顯,尤為顯得得急功近利而不夠老練。
  
  同類比黑色騎士團中的原成員們,魯魯修?VI?不列顛算是段數較高的專業人員和那些連非專業都算不上的人差別對比,所有魯魯修?VI?不列顛成為領頭羊,可說是必然。
  
  但是如果他和蔣笙歌、嚴申、修奈澤爾這群玩轉政治陰謀詭計的老手比較,那麼同為專業,他僅僅是個入門的新手。也許他天賦不錯,卻沒有可能有足夠的時間磨練就會被那些人分拆得只剩白骨。
  
  對上他們,魯魯修?VI?不列顛幾乎沒什麼成長成一代政治高手的機會了。
  
  黎星刻在那天回了洛陽以後收到一份來自於佐輔丞下發給他的一份右遷調令,調升了他的軍職,安排專屬於天子,雖軍銜低於軍部戰功卓絕的大將,卻不用聽從軍部的調令,而且還將由印度調動而來的兵馬全數掛在他的名目之下。
  
  中央內閣的文官有了比較大範圍的更替,新上位的皆是在原部門處事多年,經驗足夠然而名不見經傳人物。
  
  當初由大宦官提攜起來的好些無能之被都被革去職位,同時在這一過程中嚴申的權力跟著在進一步加固。
  
  「那麼,這樣的檔還需要考慮嗎?」蔣麗華由著嚴申一半教導著,一半自己實際上手處理起從前大宦官在時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檔事務,開始批閱並決定少數大小事務。
  
  嚴申看向蔣麗華推過來以示詢問的文件,微微挑了挑眉:那一份是黑色騎士團如期發來的眾合國邀請函。
  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上面竟然寫是邀請中華聯邦為「成員」國。
  
  「嗯,聖上以為如何?僅僅是就這個假設提議而言。」嚴申拿起檔一面細細讀著,一面向蔣麗華丟過去一個「假設」作為練習題向蔣麗華髮出疑問。被問道的學生蔣麗華聞言頓在那裡一時沒有說話,因為她沒能明白嚴申問的意思。
  
  半天不聞小天子的回應,嚴申似笑非笑的將近是懷疑的抬首望她,得見對方一副左顧右盼很是不安的樣子。
  
  不禁撩起好脾氣的溫和笑容,「不是什麼需要太在意的事,請聖上隨意說說看,只是聖上的個人想法也可以的。」
  
  嚴申一番話說的,就差直白的說這種事情也只值得用來說玩笑一樣消遣的談論一下,完全沒有提上檯面的意義。
  
  這些傢伙對於魯魯修?VI?不列顛,連一點點較真發怒的心思都提不起來。
  
  「我……我自己的話……是想要答應的。」憋紅了臉,蔣麗華艱難地將話擠出來,而且越到後來越發小聲拘謹。她的話讓嚴申扭過身去正視蔣麗華,雖是面容平靜,神態如她兒時記憶一般無差的溫和,還是讓她低頭捏緊裙擺,偶爾偷瞄他一眼,低低小心辯駁:「因為是好不容易認識的朋友,如果是她的拜託,……就……所以……」
  
  ——聖上,你是想說黑色騎士團的頭領可以藉口十一區的京都六家的神樂耶走裙帶關係的後門嗎?
  
  也許說那話的蔣麗華根本沒有其他意思,但卻是讓嚴申忍不住笑起來,並將京都六家劃入障礙的範疇中。
  
  「這麼說也合情。」笑過之後認真的開始糾正小天子的想法,「可是聖上,這樣的想法只能是蔣麗華所有,不能是聖上所有。聖上做出的決定需要考慮到更多:整個國家、民族、人民。需要考慮更多的是整個國家的利益。」
  
  「可是那樣的話,有個盟友不是更好嗎?」蔣麗華仰頭看他,怯怯的問,「會多一個支撐啊。」
  
  「黑色騎士團目前僅能是個恐怖組織。只能向我們借力,況且他們提出的是『成員國』的說法,您也說我們需要的僅是盟友。
  
  我國聯邦制,可說是半屈半就而成。
  
  若是加入所謂眾合國,中華聯邦將帶領近整個亞洲的加入,中華聯邦不能再構成,作為主心骨的國家,我們的國力會近一步被拖滯,利弊權衡於我方利大於弊,再者笙歌大人調出的兵力屬於印度區,若中華聯邦分裂,這一點就夠我們頭疼了。」
  
  說到此,嚴申緩了口氣,慢慢說:「那麼聖上,對這些能夠想到比較好的中折方式嗎?」
  
  反縮一下,面對這樣的問話,蔣麗華下意識開口說:「太……太複雜的問題,我……我……」
  
  「聖上。」嚴申沉聲打斷她,「『不論如何她都要學會,說實話是我欠了她,也算是我連累她的,可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做更多,哪怕是一點點親自教導。』這是笙歌大人所說的原話。所以,臣認為,也許是太過勉強的事,也請您堅持做到。」
  
  「對不起,嚴學士……我,我會盡力的!」蔣麗華的面容變得堅定許多,「剛才說那樣的話,真的很抱歉。」
  
  面對小天子的道歉,嚴申欣然接受,微微點頭後挑起笑容,將那份作為教學道具的檔推到蔣麗華面前,繼續教學,「雖然剛才說了那麼多,其實也有些解決的辦法。」
  
  ……
  

第十九回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聖上請好好休息。」
  
  「哎?不繼續了嗎?」被嚴申點名說教了許久,繼續看了半個小時檔的蔣麗華吃驚的看他。
  
  嚴申:「欲速則不達。」
  
  蔣麗華在他的目光下有些慌亂的合上檔,「哦,哦。我知道了。」
  
  一同向外走去,嚴申為蔣麗華打開門。
  在門外已經等待得超過半個小時的兩個人立刻圍上去。嚴申瞟了龍黔一眼,又略掃周香凜一記,之後轉回向龍黔問,「夜安,龍元帥。」
  
  「夜安。」龍黔神色平淡,看不出他對嚴申的態度。
  
  嚴申問,「笙歌大人沒有一同來嗎?」
  龍黔點頭,「笙歌大人應正步行往回去,本說讓她乘車回去但她不願意。嚴大人可是有什麼事情?」
  嚴申含笑搖頭,輕描淡寫地帶了一句,「是黑色騎士團的事情,我想總歸都應詢問一下笙歌大人的意見比較好,聖上也這麼認為。」
  
  其實最後一句話才是你想要說的重點吧?
  
  龍黔只是微頷首,算是瞭解地給予回應。嚴申對此不多糾結,本是可理可放的事情,下班後也沒必要太在意。
  
  蔣麗華將已經決定好的幾份檔交給周香凜,聲音乖巧的說:「麻煩你了,周大人。」
  
  嚴申回頭去,他微笑的看向蔣麗華作邀請的樣子,收到周香凜一記兇狠的眼刀。權當沒有看到,他只是對著跑來的蔣麗華輕聲說:「笙歌大人已經先走了。」
  「啊?」小天子失望的憋嘴,不高興的扯起衣袖,小聲地埋怨起來。
  嚴申又哄小孩一樣的告訴她,「笙歌大人是步行回去的,我們可以提前回去等她。」
  「真的嗎?」
  「有必要對您說謊嗎?」
  蔣麗華變得有精神起來,跑去拉住龍黔,「呐,龍黔……嗯,龍大人,我們回去吧!」
  「是,我們現在就走。」
  周香凜沉默的看著他們一行人離開,低頭不語只看手中的檔。
  ——明明自己接手中華聯邦會更好,為什麼要把事情推在聖上身上?
  ……
  
  ***************************************
  
  蔣家的大宅並不在繁華的洛陽中心。
  
  說來洛陽雖然中華聯邦的首都,但現在治安卻不那麼太平。
  
  笙歌換了輕便的衣裙,緩步走在洛陽此時燈火通明的大街上。黎星刻在她身後保持著兩三步遠的距離跟著。
  
  他的目光緊緊的落在前面女子的身上。
  
  笙歌自顧走著,全不理後面那個為保她安全跟著的「騎士」(忠犬)。
  他們所走的街上人並不多,路燈一路亮著,不算明亮的一點光芒就這樣依此順著鋪遠,仿佛一直亮到天邊盡頭。
  
  手裡捧著的本子的頁面上是一副繪製精細的中華聯邦地圖。隔了日本海的那邊是細小得如一條裂口樣的布裡塔尼亞十一區。
  
  指尖摩挲著頁面,不知她在想著什麼。
  
  慌亂的腳步聲響動,有陰影罩在她身上。笙歌將手裡的本子合上,才抬目去看出了什麼事。
  
  黎星刻沖到她面前,腰間掛著的劍已出鞘。
  眼風略掃,她看著面前如狼樣的目光、意圖圍上來從他們這裡搶奪到些什麼的人。
  
  他們帶著貪婪的目光和怪笑打量著看起來柔弱的笙歌,不時斜黎星刻一眼略有些微戒備。
  
  「真悲哀。」笙歌眼底蘊含薄怒,不知為誰。聽聞她細碎言語的黎星刻以余光看向笙歌,而後動手輕易的將圍上來的人撂倒在地。
  
  他走回去,本想要說什麼但這樣的情況下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只得側身讓了讓,低頭沉默的看著那女子深色的衣擺從眼前滑過,越來越遠。
  
  目光追逐她的背影,看她單薄得身體步伐輕浮的走開,想要拉住她手腕的念頭只那在轉瞬間,一現而逝。
  
  「從她的生命裡離開,能走多遠走多遠。」
  嚴申的話猶在耳,還這樣看她的背影,心裡慢慢地升起一種被拋棄的感覺,苦澀得有點……被不公平對待的感覺。
  
  「怎麼了嗎?黎星刻。」單純的回頭去看對方為什麼沒有跟上,本以為發生什麼卻只見對方僵站在原地遠遠的看她。——什麼事也沒有啊。
  笙歌因為他莫名的行為皺眉,不知他搞什麼。
  
  黎星刻卻在她因他停步時怔住。雙眼中有他自身都不曾察覺的光芒點起,綴亮了星辰樣的眸子。
  
  ——就好像被丟棄在路邊看著主人越走越遠,本來很傷心委屈難過,突然間發現又主人回頭來停下步伐在等他跟上去那樣。
  
  一瞬間就重新打起精神,整理了心情,變得愉快起來。
  不過,黎星刻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與心情和某種動物如此之像。
  
  只是在笙歌顯然提醒完他後不願耽擱又繼續前進時快步跟上,雖如剛才一樣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心情到不若那般苦悶了。
  
  璀璨燈華之下,那男子堅毅的表情,眼中綴著的笑意淺淡而溫柔。
  跟隨著前面衣色深沉的女子,仿佛能就此守護她,直到這一生的盡頭。
  
  季節轉入深秋,夜裡風起,帶著特屬這個季節的涼意。
  風吹著引得笙歌低聲咳嗽起來。已近了蔣家大宅門前,老舊卻貴氣依舊的建築透著層層無形的壓力。
  
  「比預算的慢了許多,笙歌大人在路上遇到了什麼?」
  在門口等著嚴申出聲問,與他在一起等的還有蔣麗華。「我本與聖上說讓她在屋裡等你,她非要跟出來。」
  
  小天子跑到笙歌身邊,拉起她的手,然後驚呼,「姐,你手好涼!」說著拉起她的雙手捂在手裡,嚴申上前去,脫下外衣自然的披到笙歌身上,語氣驟然變冷不如剛才的溫和,「笙歌大人要是病倒了可是很麻煩的事。」
  
  黎星刻又一次被晾在一邊,排除在外一樣。
  
  「星刻,」蔣麗華探出頭喚目光僅落在笙歌身上的黎星刻,後者惶惶回神,應了聲。她又接著道謝,「謝謝你將姐送回來,麻煩你了。下次我會儘快,然後和姐一起回來的。」
  
  「……」想說沒關係,臣可以一直送笙歌大人,這並不麻煩。最終卻在嚴申厭惡的敵視目光下說:「哪裡,陛下您這麼說,真是折煞臣了。」
  
  笙歌再看向黎星刻目光平靜淡然,和對普通的官員們沒什麼差別。她擺出公式化的神色,不論面對什麼官員都很合乎身份的表情,對他說:「今天耽誤你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黎大人。」
  
  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拉扯著,無止境得一直墜落下去,觸不到底那樣難過的懸空。
  「您言重了,笙歌大人。」低啞的聲音,不知為了什麼特意掩飾的情緒,覺得再待下去自己定然會失控,所以就直接告辭,「如此,臣……先告退了,聖上。」
  
  「恩,路上小心,星刻。」
  
  黎星刻略略扯笑容,輕聲回,「臣知道了。」
  
  笙歌則只是對他微頷首算是道別。黎星刻點頭回應,而後轉身走去。
  眼中的神色,卻又變得苦澀起來。
  ——忠犬又一次被女王大人丟棄了,卻不自知原因,搭拉著耳朵獨自走開,心裡很難過。
  
  ……
  
  ******************************************
  
  嚴申見黎星刻離去,沒有進去再坐,也跟著告退離去。
  
  還沒進屋裡去,笙歌就開始在路上詢問今天的所學,講著講著說到了黑色騎士團今天說的事情,蔣麗華是個老實聽話又很信賴姐姐的孩子,所以她乖乖的將原本的想法說給了笙歌聽,又絮絮叨叨的零碎複述了嚴申分析的話。
  
  等回到屋裡,明熏走來接過笙歌身上嚴申的外衣,笑著建議說:「大小姐還是先去湯池,有什麼事過會兒再說。現在天涼了,大小姐要小心些身體。」
  
  笙歌點頭,揉揉蔣麗華的頭髮,「去收拾收拾早些睡吧,明日說不得還有許多的事情。」
  
  小兔子似的蔣麗華乖巧的點頭,揮手對笙歌說:「姐你早點休息哦。」
  得到笙歌點頭回應後,她便跟著僕人下去。
  
  等著她從自己的視線裡離開,轉身向湯池去,臨了亦對明熏吩咐說:「讓黔一會來見我。」
  
  「是。」
  明熏垂首應下,回答的聲音只堪追上她走遠的背影。
  ……
  
  眾合國的事宜緩慢而穩健的繼續籌畫著,魯魯修?VI?不列顛面對中華聯邦回個的那份文件上框死的「同盟國」而非「成員國」三字皺眉。同盟國的身份也算是統一戰線,只是這樣一來以此說服EU眾國的可能性就小了許多。不過條件也足夠了。
  
  中華聯邦承諾的軍隊到位,代表中華聯邦軍、政兩方的代表分別是武官黎星刻,及中華聯邦天子本人,再一問,得到的消息則是中華聯邦的權力現在交到了佐輔丞蔣笙歌手裡。
  
  魯魯修?VI?不列顛聞此深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但不得不被擺著一道趕鴨子上架。事到如此他只能繼續下去,是半點退路也沒有了。
  
  C.C在一邊抱著布偶觀摩著魯魯修?VI?不列顛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聲音平緩卻有些幸災樂禍的在最後上挑了調子說:「哦,你似乎被蔣笙歌那個陰謀家下-套-了。」
  魯魯修,「……」
  
  ……


第二十回

  拿著相關的說明文件來回翻了好幾遍,最終是強忍著上泛的怒意,無可奈何的將其放置一旁。
  
  「你竟然選擇這麼做?!」嚴申表情糾結的看著笙歌如同在看一個毫無感情的人。無法理解為何她這樣劍走偏鋒。那種提議實際上就利弊權衡,總歸是弊端更大。
  
  至少就黑色騎士團而言就根本沒有保障可言!唐然應承下來說不定徹底淪為一大敗筆!
  
  于情於理,都不應該同意,尤其去的人還是蔣麗華。
  
  「捨得。」一手執筆,另只手牽袖角,手中毛筆隨腕而走。素白的宣紙上,墨汁隨著筆勁兒溫和的承受力量漸漸氤氳順著紋路染開。
  
  瘦體的字,透著一股子凜冽果決的味道。那兩字自她口中吐出時亦如她收筆登動作,乾脆得不見絲毫拖泥帶水。
  
  嚴申目光一冽,將文件整疊抵到她面前,橫絕了視線,「你這是在賭?」
  捨得,捨得,因著舍了,才能夠得。沒錯,她現在的決定乃至可能會包括了以後,都是在賭。若中了那萬萬分之一的可能,就是贏了,也就事成功。但若是輸了,也是一樣的。
  
  然,這決不能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態做這個決定。
  笙歌將毛筆丟進筆洗裡,搖頭否定說:「不是,這只是決心。」
  這個決心就是必要的時候狠心的犧牲一些人,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棄子。
  
  「……你這個決心下得夠絕。」嚴申緩慢的收回那疊文件,近乎是苦笑的搖頭歎息道:「意思是那些人都是隨時可棄了,只看黑色騎士團的頭頭怎麼應聲,你再考慮何時棄,如何棄?」
  「也不全然,說不定不需要棄。」
  
  「這種話說著不也只是安慰而已麼?你還真是鐵石心腸。」
  
  「……有些事總不會一直顧及你的私人感情不是嗎?」
  笙歌說著,手上一歪卻是彎了字。她收起面色略露的不忍,伸手將案幾上平鋪的宣紙抓做一團,轉手投進了筆洗裡。
  這幅字算是廢了。
  靠到椅子上,頭疼的閉眼,一直噎在喉嚨裡的命令終於是說了出來,「新的代表,儘快找出可以繼位的人來,……最後真的是要走這一步的話。」
  
  血肉至親的唯一親人都已經納入了棄子的範疇,只是為全域的計畫墊腳。不是說她有多麼的深明大義,而是冷血無情的鐵石心腸。嚴申將手裡的摺扇一股股的慢慢展開來,低眼把玩著扇子,掛著似笑非笑面具般的表情,好一陣兒,才遲遲開口回應,「嗯,我知道了。」
  
  在他們看來,一致認為黑色騎士團並不可靠。而且最為有問題的是身為首領的那個。
  一個作為整個團體敵對方的某種意義上高貴的存在,利用著十一區的原民眾反動心理向自己的國家報復的布裡塔尼亞的皇子。
  
  光這一點就讓人覺得他不是太自負,就起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十一區那些被布裡塔尼亞壓迫得對那個國家只剩滿腔仇恨的民眾若知道了他身份會如何?你到時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不論說什麼樣的理由都會被扭曲變形。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從不存在於統一的水平線上。或許笙歌他們這麼認為的同時,魯魯修?VI?不列顛眼中同樣是這樣認為。當然,不論實際他們怎麼想,事實不是由個人感受而決定的。
  ……
  
  ******************************************
  
  如所規劃的,眾合國的合眾會議如期舉行。在那一系列留白了的時間裡,中華聯邦的軍部加快對KnightmareFrame機駕的最終檢察調整設置。機駕師的身體檢查……
  
  一連串的的戰前檢查,有條不紊的安靜進行著。就像是暗中流動的地下暗河,悄然,毫無聲息,卻洶湧異常。
  
  而笙歌對於眾合國的事宜沒有插手半分,像是真的交由蔣麗華自己打理。一眾人員全數投入到手上正要處理的事情上。為了鞏固這個國家,大宦官的家產充入時,上報的數字讓笙歌在看到的當場憤怒的將摺子摔在地上,怒極反笑的態度讓一等官員靜若寒蟬。其中嚴申受到的波及最大。
  
  而後這批資金投入軍隊中。EU的眾國在檯面之下隱秘的為中華聯邦提供所需。比起黑色騎士團,EU與中華聯邦更為信任對方。因為在共同的利益之下有些讓人承認的實力。
  ……
  
  一直在忙碌,以至於對於其他都延緩了關注。偶爾有些眾合國的消息回報,笙歌也都只是聽過點頭而已。從頭到尾都是很淡然的樣子。
  
  仿佛那些盡是小若塵埃的事情,對她而言激不起半點波瀾。他們好像是沒有權力不能插手似的對眾合國的事擺出充耳不聞,漠不關心的姿態。還有著,懶得理會意味。
  
  這些都是非明面裡做的,而說起明面上則是,中華聯邦國內現任天子不在國內,就由蔣笙歌理所當然的暫時代替她行使權力。
  在笙歌那日對嚴申明確的下發命令後,嚴申為首的翰林院閣擬定並通過了笙歌所說的「新人人選提名」的議案,人員名單很快出爐,嚴申第一時間拿到笙歌面前。
  
  「十個?我以為你會做更細緻的篩選。」笙歌接過檔,快速的翻閱,一遍下來將將這些人的資料記下了五、六成。合上檔,笙歌偏頭向嚴申問,「十個,是否太多了?」
  
  嚴申踱到她桌前,將合上的資料夾隨手翻開,指著上面其中的一人說:「有備無患。這樣的時期,我們最怕的就是資訊戰,如果那群被一個天子穩住了的地區又暴動起來……這個後果我們可不能有任何僥倖。」
  
  笙歌揉揉眉心,疲憊不堪的歎氣,「沒錯,是我疏忽了。」
  
  現在蔣笙歌歸國並且任職中華聯邦佐輔丞的事情基本上人人都知道。
  
  之前她妹妹,身為中華聯邦天子和布裡塔尼亞訂婚宴上發生的那些事誰不知道?他們都默認明瞭事情大致會有什麼樣的走向。
  
  中華聯邦那個果斷冷靜強勢的前任天子為什麼突然沒前因後果的下位?為什麼在之後大宦官重新當權還要擁立其妹登基?
  
  不要真的以為是大宦官那群幾乎沒有大腦的傢伙為了壓住民眾言論。這樣的說辭面對那些玩政治的人,是誰都騙不了的。
  現在所有人都開始互相揣測了,這個可以同布裡塔尼亞抗衡的國家目標是什麼,下一步要怎麼跟上借此機會為自己搭橋。
  
  那個讓人不得不側目正視的女子,單薄羸弱的肩膀意外穩當得擔起的,是一個國家的重量。這些是她生來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意義。是她需要用短暫的、也許無法超過二十年的一生去做完的事。
  
  這是使命,是責任,是必須的事。
  
  哪怕她是因為為了這個原因才變得無法活過二十歲的。
  
  嚴申見她疲憊的樣子,忽然問,「你有沒有怨過?笙歌。」
  
  目光飄落在嚴申肩膀上,她永遠仰直不曾低彎的脖頸後挪,乾脆的回,「沒有。」笙歌放下筆看了一眼通報後逕自走進來梁醫師,起身整整袖口,「哪怕因此要一生都撲在這些事上,沒有其他,那也足夠了。」
  
  在原地站著等著起身的眩暈過去,本想引梁醫師到一旁去,例行請脈,卻在邁步時意識猛然抽離了,讓身體無法再被支撐,狠砸在地上。
  ……
  
  全世界都被混亂的旋風攪動得亂七八糟的時候。
  
  在這個時候,眾合國宣告世界,確切成立。在十一區的蔣麗華或是黎星刻發來的任何要見笙歌的視訊會議一概由嚴申接手,接著按掉。
  
  在十一區的中華聯邦官員們隱隱覺得不妥,但又說不出來哪裡出了問題。笙歌的專屬醫師梁仲下達的診斷書只有幾人得見,而他們統一達成將這件事瞞下來的共識。
  高層人員商議著決定先進行治療,梁仲也說還有轉機。
  
  這幾日後,原來就少見露面的蔣笙歌越發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十一區。
  
  黎星刻在本周第三次被攔住了會面視訊會議的申請後,臉上終於掩飾不住的帶上了怒色。「嚴申,你沒有權力這樣一再攔住我面見佐丞的會議申請。」
  
  「這很抱歉,黎星刻上將,將你的視訊會議攔下來,我正有這種許可權。」
  
  「那麼聖上呢?連對於聖上你也有這種權力嗎?!」
  
  「是蔣佐丞授意的。」
  
  黎星刻接下來說出的話可能都未經過考慮,僅僅是要質問住嚴申而已,「她這是將聖上至於何處!」
  
  「……」聽了黎星刻的話,嚴申雷打不懂的表情有所變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貼在臉上,「若聖上有什麼緊急情況可以直接通知微臣,臣會立刻呈稟蔣佐丞。」
  
  龍黔的身影突然介入,他冷著臉以一種冷漠的語氣發話,「黎星刻上將,我等會穩住國內形勢,沒有必要因為什麼回報而分心。還請專心輔佐好天子大人,佐丞暫時無法抽身罷了。」
  
  中華聯邦的軍部之中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對於上級的話不得違抗。面對龍黔的職位之壓,他不得不終於讓步。
  
  皺緊眉頭,黎星刻敬禮,切齒不甘的應聲道,「是!龍黔元帥。」
  
  然面對失去畫面的螢幕,他卻懷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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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番外

  黎星刻的話對於沒有任何記憶的蔣笙歌而言就是真實。
  
  他說您的名字是蔣笙歌,他說我是黎星刻,他說您在這裡不用擔心。
  
  蔣笙歌皺眉,看著他好一會兒,問,「我們是什麼關係?」
  
  「……」黎星刻一時無言,那份埋在心底深處的記憶浮起,無力的恐懼感和那份堅定的不後悔一起出現,過了一陣之後,他抬手掩住笙歌的眼,張了張嘴,最終苦笑著輕聲說:「您是臣的笙歌大人。」
  您是臣不願放開的人,您是臣放在心上的人,您是臣想要……的人……
  
  不敢說,因為您不記得過去,不敢說,因為怕您想起後不會原諒。
  
  聽了他的話,笙歌歪頭笑出聲來,雙手附上黎星刻掩著她雙眼的手,將其從她眼上挪開,笑容是黎星刻從沒見過的明朗,「笙歌大人?臣?你又不是我的下屬。」
  黎星刻聽到這話心裡一慌,反握住笙歌的手,「笙歌大人……」
  
  他慌亂著像是想竭力解釋卻找不到最好的說辭,五指微微顫抖後抓住笙歌的手緊了又松。
  
  「會冷嗎?」感覺到黎星刻的顫抖,笙歌反用雙手將黎星刻握著她的左手攏在雙手間,在掌心揉了揉。
  
  聞言黎星刻面上神色一松,笑著搖頭說:「不會,臣只是想到了些事情。」
  
  笙歌聽他這麼說,突然直直的看著黎星刻,然後斟酌了用詞,試著問,「是不能說的事情嗎?」
  
  「不……」黎星刻很快否定,對上得他下文的笙歌,就又轉口說:「只是些瑣事,沒有關係的。」
  
  「……哦。」笙歌看著他的眼,應承得很慢。她不是看不出來黎星刻神色裡的不自然。
  ……
  
  ***************************************
  
  那裡一切都是安靜無聲的,如同貓兒踩在棉花上一樣。
  
  面容堅毅的男子半跪在地上卻是神情沮喪,他一手搭在一少女所坐輪椅的扶手上,唇瓣張動,低低的訴說著什麼,卻絲毫聽不到聲音。
  
  坐在輪椅上的人搖了搖頭,手下按鍵留那麼轉背過去向他。那個人突然停住,男子眼中又星星光芒燃亮,但她最終說的話讓男子眼中的最後一息光碾滅,一寸一寸消散,只剩下一片死寂。
  
  然後一點點遠去,所有有關那個安靜的午後的夢幻消失破碎,永遠定格在那人遠去的背影,遠處樹下微笑等著她的人,還有……被丟棄在原地的自己。
  
  黎星刻脫離那個夢境,從辦公椅上起身,大大的落地窗外是燦爛的燈火,如同燃燒著蜿蜒遠去的火龍。
  
  「短短的無法越過的二十年的生命裡,能知曉你,不知算是什麼。」
  「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那是她對自己說出的最後的兩句話,帶著決絕與警告。
  
  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同樣是他的生日。曾經兩次那個人在這一天想要離開他。第一次,他用極端卑劣的方式垂死掙扎樣留住笙歌,讓她沒能離開。第二次,是死亡將她徹底帶離黎星刻的生命。
  
  而後他無意間撞破笙歌的行蹤,確認是她無錯後,瞞過所有同樣找她的人將她藏了起來。
  
  穿上外套,黎星刻今日是這麼幾年來第一次提前下班。那讓許多人都呆了一陣。
  
  駕車回去家裡,當時笙歌正在院子裡,無趣的在雪地裡踩著腳印。
  
  聽到聲音,她轉過身。黎星刻走過去摸摸她穿的衣服,而後伸手抱緊她如曾經無數次在心裡默默演習,近來終於如願的說:「我回來了,笙—歌。」
  
  總是怕忽然哪天你就不見了,怕忽然哪天你就記起過去了,怕忽然哪天你就憤慨的轉身甩袖離開我的世界。
  
  小心的捧著笙歌的臉,黎星刻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稍稍退開看笙歌泛紅的臉頰,後牽著她的手說:「回去吧?天氣冷,你身體不好。」
  
  「……好。」笙歌低頭,看著黎星刻牽住她的手掌,莫名的皺起眉頭。
  「……」黎星刻見了她的反應,心裡跟著有些慌亂起來。
  他眼中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笙歌一晃眼見了,覺得那是在擔心他會被自己拋下。有點……有點像被主人丟棄的大型犬。
  
  這讓她想要笑著伸手拍拍他腦袋安慰,因為好像看到了搭拉著的耳朵看著好可憐。
  
  「笙歌大人不論如何責備,臣都不願放開您,臣……想要您。」
  很遠很遠的聲音,敲擊她的聽覺神經。
  
  「晚飯想吃什麼?」黎星刻在笙歌發呆時將她整個人抱進屋裡,換好衣服就準備下廚房去。
  
  「我跟你一起去,」笙歌說,而後自然而然的先走進去,黎星刻愣了兩秒趕快跟進去:開玩笑,蔣笙歌從來沒進過廚房啊!而且廚房裡的刀具很具有殺傷力的!
  ……
  
  最後晚飯有一個菜是蔣笙歌動手做的,(不得不說笙歌學習能力很強大)飯後兩人出門散步。
  
  遠處有家長陪著小孩子燃放煙火,笙歌回頭拿出一對中國結來,紅色的線繩打出的方結下面墜著的是一塊兒方形的玉。
  
  「那上面你想寫什麼都行。」笙歌說,然後交到黎星刻手裡,微微撩起弧度的眉眼透出的笑容顯得那麼漫不經心:「當作是生日禮物好了。有什麼願望嗎?」
  
  詢問的語調像是上位者的許諾,只等他說:
  「笙歌大人能否一直在臣身邊。」他拿著禮物的手撰緊,低聲的問。
  
  「……這是願望?」
  「是。臣……」
  我期望您在我身邊,永遠像現在這樣。
  
  「好。」她點頭輕聲應允。
  ……
  
  這樣的承諾,是他所得的最想要的禮物。
  也是黎星刻這些年來第一次實現的願望。
  
  摩挲著笙歌送的中國結,第二日他請人在玉牌刻了兩人的名字。
  
  他想再過些日子他便請辭,和笙歌離開洛陽。
  可是,一切變化得太快,當蔣笙歌恢復那般高高在上自然俯視的神色帶著不慍不火的口吻問他,「星刻,你可曾瞞我什麼?」的時候,他便這般又措手不及的被拋下了。
  
  他是瞞了蔣笙歌的,卻不是騙了她。她連問話的字句都掌握得絕好。讓他連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
  
  【我是如此期望,你在我身邊。】
  
  【笙歌大人……】


第三卷·{愛憎路線}War of the Worlds

第二十二回

  蔣家在蔣笙歌離開時逢巨變。蔣笙歌的父親本也是在中央擔任文職,後因為蔣笙歌退下天子之位,被大宦官用莫名其妙的理由貶謫至新疆,沒多久又被囚禁起來,而蔣母則是遷居至杭州。
  
  在大宦官被拉下馬之後,蔣父便被釋放。
  小女兒為眾合國的事宜離開本土去了布裡塔尼亞十一區的事情他很清楚,這個是全聯邦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不過他現在更擔心的是蔣笙歌。
  
  在離開新疆的路上,他就聽同行來幫他打點事宜的龍黔說了,——蔣笙歌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甚至當然實驗項目使得蔣笙歌身體各項機能隨著時間推移會逐漸衰竭的蔣父立刻在第一時間趕往洛陽。
  
  蔣家大宅。
  
  梁仲將最後一根針收回來,而後低下頭去整理自己的東西。他一直低著頭只專心自己手上,並不理會屋子裡焦急等待結果的另外幾個人。
  嚴申的摺扇敲在手心上,而後攔住梁仲問:「情況怎麼樣了?」
  
  梁仲之時輕描淡寫的斜了他一眼,轉而漠然的回:「你能管得住這個丫頭?」
  「……」
  嚴申表情僵了僵,沒有回話。
  管得住蔣笙歌的?誰能妄言說自己可以管得住這個傢伙?
  
  「若無法管制她,那麼情況怎麼樣,和你說了也是沒用。」梁仲像是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拿著藥箱略略側了身就要出去。
  
  蔣父趕回來之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笙歌躺在床上臉色很不好,嚴申頓在原地,而梁仲則向這邊走來——或者只是要離開而已。
  
  深知梁仲是個什麼樣能耐的人,見此情形蔣父立刻迎上去,「梁先生,笙歌的情況如何?」
  「蔣大人現在才趕回來此處嗎?」
  梁仲避重擇輕的反問,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就好像是在路上偶遇了相熟的人,而不是面對詢問他病人病情的焦急家屬。
  
  「是的。」蔣父本來更為擔心的是笙歌的病情,現在卻不得不順著梁仲莫名扯出的話題說下去。
  「蔣大人覺得讓蔣笙歌隨我去桂林調養身體,這個意見如何?」
  
  蔣父沒有回話,對於梁仲話裡的意思他不是沒有聽懂,如果笙歌的身子要調理好或者活下去的話,在那些研究人員沒能給出明確方法的前提下,只有這位梁仲有辦法且有把握讓笙歌好起來。但是他放那種話出來,就是說讓笙歌現在什麼事情都不管。
  
  ——完全對中華聯邦所有事情脫手。
  
  沒錯,當年是蔣父將笙歌推上這個政治的桌子上的,但是之後這一路上是她自己走下去的,所有不是他說讓她脫身就可以脫身的。
  「這樣的決定,老夫可能無法做主。」
  
  「蔣大人的意思是蔣笙歌要留在這裡?」
  說來推脫之詞,其實內裡的話是什麼,大家都聽得出來。蔣笙歌不能離開洛陽,不可能脫手中華聯邦的事務不管。
  
  「請您盡可能的替笙歌治療。」
  放棄姿態說的話,僅僅是治療而不是治好她。
  
  梁仲眉角微揚,後退一步作揖,「梁某人自當盡力。但,有句話梁某人先說清楚,蔣大人你們也要做好準備。」
  
  「請說。」
  「在短期內保住她的命沒有問題,也因此她這條命拖不了多久。如我曾經說過的,只是這麼治標不治本的治療,這麼拖下去絕活不過二十歲。」
  「……」
  沒有人應聲來打斷他的話,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猜到了他將要說的後半句是什麼。
  「所有,還請你早些為她準備好一口棺木。天帝八十八陵郡的陵墓,應早些準備好。」
  
  ……
  
  梁仲這個傢伙看起來年紀不大,實際年齡卻是難以猜測的。他說話說的不客氣,到全部都是實話。
  
  蔣父在洛陽留了兩三日,就揮袖歎氣離開去了杭州。
  無力和蒼老感在他面對女兒蔣笙歌時不斷的攀升。他作為長輩、父親,本該給予女兒最大限度的保護,可現在他什麼都做不到,什麼也阻止不了。
  
  普天之下,作為父親的也只有他是這樣覺得愧對女兒了。
  
  無奈的歎了口氣,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來。看著顯示上的陌生號碼,頓了大約兩秒後按下了接聽鍵,「你好。」
  「父親!」
  蔣麗華稚嫩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出來,讓蔣父為之一愣。「麗華?」
  
  「父親,你真的回來了嗎?」遠在十一區的蔣麗華雙手握著手機顯得很激動,「剛才星刻告訴我說您從新疆回來了,我還以為他在騙我。」
  
  「呵呵……是啊。剛剛回來,現在要去杭州看你媽媽。」
  
  「那……父親。」蔣麗華興奮地神色從臉上褪去,她扣著手中的電話聽筒顯得不安,「你有去洛陽嗎?我最近,都沒有姐的消息。根本都聯繫不上她……嚴學士告訴我她很好,可是不讓我見她……」
  
  說著蔣麗華越發覺得委屈起來,她想要親口把這邊的情況告訴姐姐聽,那樣的想法是嚴申大哥保證的說一定會轉告姐姐的回答不能滿足的。
  她想要的不是其他人任何人的誇獎啊……
  
  「你姐姐最近很忙。」蔣父的聲音裡帶著笑意,表情溫情而黯然,「好好完成你的要做的事情,不要讓她操心。知道嗎?這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和父親誇獎說麗華很聰明,很多事情都學得很快啊,……」
  
  蔣麗華驚喜:「真的嗎?!」
  蔣父那邊聲音聽來笑容好像更為加深,「當然了,父親什麼時候騙你了。」
  「呐,父親,這一次,我和您說哦!……」
  「……」
  
  不是他們不在乎她的身體,不在乎她的生死。只是沒有人能夠插手阻攔她正走著的方向,哪怕是替她選擇這一條路的人。
  
  他們不論再心疼,再難過,再想要出聲叫她停下來別再逞強了,都只能在最後一言不發。這是她自己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了。
  
  她是蔣笙歌,生命的第一位擺放著的是中華聯邦的蔣笙歌。
  誰都知道。
  
  ************************************************
  
  梁仲的醫術沒的說,他明確的告訴眾人兩天之後就能醒過來,人就真的在兩天后的早上醒了過來。
  
  「在一直走到這一幕最後前,我是不能先垮掉的不是嗎?」她這麼想著,緩緩轉醒並且咳嗽出聲。
  
  昏迷了好幾天之後,終於重新醒過來。而一直守在她床邊的是曾經恨不得弄死的對方的政敵。但是關於他們兩個,若將時間再推前幾年,便是可以用青梅竹馬形容的情誼。
  
  聽到笙歌嘶啞的咳嗽聲,嚴申手上的書隨著他手掌的微顫的抖了一下。不過他很快恢復如常,剛才那個慌亂的小動作更是被極好的掩飾過去。
  
  「終於醒過來了嗎?笙歌大人這一次還真是讓我們所有人都慌得手足無措啊。」嚴申維持著他平日裡的表情,合上手裡的書本。轉而看向笙歌,那一瞬裡淡淡的表情而略微故作出來責問的輕嘲都掌握的堪稱完美,「您這般不負責任的行為還是儘量少一些的比較好。」
  
  說著將書放下,嚴申抬手去碰碰笙歌的額頭,「燒也退了,看樣子真的如梁仲說的是緩過來了。」
  
  對此,笙歌無可奈何地撩了撩動唇角,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只是問:「這幾天裡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吧?該處理的都處理好了嗎?」
  
  「一切都好,沒有需要擔心的。」嚴申挑高的眉角和微勾起的笑容裡分量剛好的摻雜裡些揶揄在其中,「不過需要說的是,黎星刻回國了。就在昨天。」他這番話特意說得很慢,「我想他留在國內的人脈應該是將近期的事情回報給他了。」
  
  加重了力道往身下的枕頭上靠去,笙歌頗有些頭痛的揉著額角,「不要告訴我,這些事情是你沒有處理好。」
  
  這樣的推測好像正好符合了嚴申的心理,他揚起的嘴角越發上翹,像是已經做好絕對殘酷的計畫卻還在用溫柔的聲音一點點闡述,「是的。我沒有對那份到他手裡的檔作任何處理。您也是知道的,——雖然有推脫的嫌疑,那時他算是導火線吧?」
  
  「沒有點火,導火線沒有任何用處。你也知道這是在推脫。」
  
  「你我都一樣,是護短的人。」嚴申忽然這麼說著,冰涼的微笑表情讓人心顫,卻是像在說一個讓人暖心的玩笑,之後略略收斂笑容,擺出公事公辦的神色,「據眾合國那邊的事宜安排來看,三天后就會在布裡塔尼亞所屬的十一區宣佈關於十一區獨立的事情。當天黎星刻需要到場,所以他也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
  
  「……」笙歌漠然,不知是什麼態度。
  
  嚴申撤下公式化的表情,變回溫和公子謙謙如玉的模樣,低聲說:「雖說護短,但是你的心足夠堅固,也沒有什麼是你放不下的。」
  
  「是麼。」
  笙歌平淡的應聲,不在說什麼。當初的事情之所以有存在的必要是因為需要用它尋找有價值的細節,僅此而已。
  所以她並不會時時念著過去,現在已不是念著過去的時候。
  黎星刻這麼一再地逆行,也就沒有不要再劃入保護著留下的名額之中了。
  
  只作為為中華聯邦盡忠到最後一刻,然後……
  ——殉國的存在吧。
  
  就這麼一分分的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理清楚自己的感情,管理好自己的感情。然後明白原來自己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那麼黎星刻在這個博弈的過程中變為踏腳的基石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清楚了,這種感情永遠被理智壓死,這樣近似無情的人,才叫蔣笙歌。
  
  ……
  

第二十三回(修正錯字)

  就這麼一分分的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理清楚自己的感情,管理好自己的感情。然後明白原來自己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那麼黎星刻在這個博弈的過程中變為踏腳的基石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清楚了,這種感情永遠被理智壓死,這樣近似無情的人,才叫蔣笙歌。
  
  面對這樣的性格的人,多數人也只能歎氣。真的狠心到這種地步,並不是一般人可以達到的吧?笙歌清清嗓子,聲音不再那麼嘶啞。她問:「他知道多少詳情?」
  嚴申起身,垂了眼回答,「只是他應該知道的而已。」
  
  「……」笙歌抬手的動作頓了,而後自若的坐起來,「嗯,那麼就這樣吧。」
  
  ——就這樣了吧。
  她說得簡單輕鬆,卻是一個狠心的決定。嚴申略低頭,領了這個命令離開。在嚴申出去之後沒多久,明熏帶著一名侍女進來,扶起笙歌帶她沐浴後換上衣服。
  
  既然已經醒過來了,那麼蔣笙歌自然要繼續工作而不是接著休養幾天。
  
  下午時,昨日被告知「蔣笙歌佐輔丞去處理一些事務不在內閣殿中」的黎星刻等到了佐輔丞已歸來的回應。
  
  有內閣殿中的一名不知名的陌生文書領路,一直到了東閣室中處於第六層的資料庫外停下。對方轉身向他微見禮後又默默無聲的走人。
  倒是從頭到尾都是一言不發的。
  
  黎星刻於資料庫的陳色大門前立了兩秒,深呼吸後催動了自己的動作才要上前去推門,那扇沉重的大門就從裡面自動打開來。
  
  「請進來吧,黎星刻大人。佐輔大人在裡面。」
  開門的人說完話後欠身繞開他走出去。
  
  黎星刻皺起眉頭一言不發的看著那人繞過自己而後離開的背影,——內閣之中的低階人員基本上的很大程度上進行了清換。但是就在剛才來的路上,他還是看到之前的那些由大宦官提升起來的蛀蟲官員們招搖而過。
  
  武官殺伐果決。
  在軍隊管理之上也許他有絕對的才能,但是不代表著這種才能能夠用來管理國家。全軍事化的政策只能是用來應急之用而不能變得長久。
  
  烹小鮮如治大國,治大國如烹小鮮。
  
  沒錯,那些沒有完全出去的人員確實是中華聯邦日後威脅的根本隱患,但是若是急功近利的一次行全部剷除,就等著把整個中華聯邦的中央給拖垮吧。
  
  沒有辦法立刻達到那些眼中完全容不了一粒沙子人的希望。——同一時間將那些高層的人物全數拉下來換掉是不可能的。對於這些人,只能一點點清理,把握好火候。
  當然,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一大棘手問題。
  
  推門走進資料庫的瞬間,黎星刻感覺到自己似乎被這裡的景象所撼動。
  並不甚明亮的房間裡幾乎綿長的看不到盡頭。一排排的紫檀木質地的書架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色澤,給人以足夠的質感和著陳置於此慢慢逸散出來的香味。
  
  光澤美麗的回紋和條紋,交錯著年輪的紋路成攪絲狀。(注一)
  一片片的書架間望過去,間隙裡有陽光打下,篩落下來的光芒仿佛隔離的人世的喧囂和繁鬧,只簡單的余留了安然和平靜。
  
  內閣殿中的資料庫是中華聯邦許多絕密檔案存放的地方,而以黎星刻的許可權,也是第一次進到這裡來。
  
  他沒有時間去驚訝於這裡放置的一切,沒有空閒去翻看那些陳舊的劄記。黎星刻心知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在兩邊排林立的卷架盡頭,擺放著桌面芯板用料以金絲楠木,抹邊框架以硬木的案伏,上面依次擺放著筆架、硯臺與筆洗。
  
  他要見的人就在那案幾之後。
  臉色似乎更為蒼白了一些,看著也更為虛弱了些。
  而蔣笙歌身體不好這一點是全部上下都知曉的事情。至於所謂的「身體不好」是個什麼樣的程度卻不得而知了。
  在黎星刻的認知裡,大概就是身體素質比較差,容易傷風感冒的樣子。
  
  「笙歌大人。」
  他上前去單膝跪下行奇拜之禮。目光原本只在手中文卷上的笙歌抬首略掃過他,以眼神示意黎星刻起身直說此行特意回來的目的。
  
  黎星刻此時回來的目的無外乎只有那麼一個,就是關於他現在手中握有的一份情報的真實性。
  
  蔣笙歌不屑解釋更不屑對下屬掩飾。
  要麼她會讓你永遠不知道,若是你知道了,就代表這件事情有一定的真實性,並且如果你向她詢問的話,她絕對不會隱瞞。——當然,也會跟你打太極什麼的,雖只是少數的時候,卻也是告訴你不要越權多事。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如現在這般出現在她面前。
  僅僅只是想要確定……這個命令並不是真的。希望蔣笙歌並非是這樣決絕。
  
  「臣聽聞,在京中。有出現關於——天子的新任事宜的傳言。」
  他說到這裡停住,想是認為只需要到這裡沒有必要再繼續詳說下去。他知道自己拿到了什麼樣的情報蔣笙歌不可能不知道,甚至那些東西如果不是被她默許了,根本不可能到他手裡。所以其實是默認了嗎?
  
  並且想要借由他把事情慢慢散出去?
  
  看起來她並沒有被被嚴申所控制,基本可以說命令是她親自下的無誤。但是……但他,他心裡明白卻有一種僥倖,希望得到一個出乎意料的否定答案。
  
  「這事你不要過多過問。」
  笙歌回答的語調雖輕描淡寫卻也有著不容辯駁半分的堅定。同時她聲音裡有著不正常的細啞摻雜,這沒有被黎星刻所注意到。
  
  那個像是推滯不答實際是可以理解為默認的回應佔據他所有的注意。
  ——果然,還是自欺欺人了嗎?
  
  「……您是說,這已算是預計之中的一步了?」
  
  又垂眼埋首文卷中的笙歌翻動書頁的動作一頓,像是眼睛睜得太久有些不適的閉了閉眼,之後從容的翻過新的一頁,「對。」貌似無恙的話語裡已經有了不願多答的意思,「眾合國的事宜還要靠你輔佐天子去完成,儘快趕回去吧。」
  
  如此,就已是下了驅逐令了。
  
  「……」
  低首未再去看那女子面上從容淡定的表情,那種如同描畫在臉上榮辱不驚的鎮定和冷漠。立在原地緘口不語,空氣隨之沉寂到死去。「笙歌大人——」黎星刻再開口,艱難出聲,「在您的這局之中,臣是否也是一顆預定了結局的棋子?」
  
  沒有立即回答,笙歌枯細的手指挑起手中文卷書頁翻動時發出清晰的聲響,如同是越過亙古凝滯的空間傳來,莫名的就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而後,不論是筆直立著的、抱著最後一點不知為何奢望得到否定回答的黎星刻還是隱在排排書架之後靜靜從頭聽到現在的嚴申在聽清了她不帶感情,沒有拖遝的平靜回答後,都止不住揚起苦笑,——她說:「是又如何?」
  
  「……是臣逾越了。」躬身告離,他退下。
  黎星刻知,任何的一切計謀籌畫在她眼中都不過是一局對弈,所有的人都是其中棋子,包括她自己。
  
  嚴申知,對於蔣笙歌而言,不論如何都將「中華聯邦」這個詞立於最高處,她存在的意義讓任何別的東西都無法超越這四個字。她的人生是為了讓中華聯邦變為最終勝者的一局棋,任何人都可以為此犧牲,包括她自己。
  
  「真是何其悲哀。」
  嚴申小聲念著,微笑著將手上的卷宗歸回原位,自陰影處走出去,他見到的是黎星刻離去的背影。「哎呀,果然是個狠心的人啊。是吧?笙歌大人。」手中扇子敲在掌心發出的響聲像是一下下的鞭打。
  
  笙歌放下手中的文卷,狠瞪了嚴申那張滿是幸災樂禍的臉,沉聲道:「立刻出去。」
  
  「……啊,別動怒啊。現在、立刻就走。」
  嚴申依舊笑著說道,但在他剛才擺出笑容之前的表情更有著難以形容深沉。然終還是笑著轉身而去。
  門軸轉動的大門摩擦著出聲,而後緩緩合上,聲音跟著煙消雲散。
  
  「不要怪我。」
  像是夢裡囈語的低喃,輕的如同地上的灰塵那般細小好像風一刮過就會完全消失不見。笙歌肩膀顫抖著,捂在唇邊的枯細手指間殷紅的液體一點點漫出來砸在衣袖上,像是沙漏裡的沙子。
  
  一滴,一滴。
  
  這般緩慢而真實的溜走,沒有任何的留戀,也不給半點商量的餘地。隨著一分一秒的過去,就連時間都在一同倒計時她生命剩餘著的部分,他們如掌心上的血是如何類同這般,一點點消磨殆盡。只留下離去的痕跡,帶走她脆弱的生命。
  
  蔣笙歌不會解釋,不會乞求。她僅僅是說:「不要怪我。」
  不會在你的面前,她的道歉永遠不會有人聽到。
  
  她無法後悔去想「如果」。
  
  只能說這麼一句話,你聽不到。解釋的原因,事實的真相,你看不到。
  
  ……

作者有話要說:

烹小鮮如治大國,治大國如烹小鮮。
出自老子吧?貌似是道德經裡面的。
= =其實我不懂政治啊……!

注一:紫檀木啊紫檀木啊,金絲楠啊金絲楠~
掀桌!老娘不懂這些木材啊什麼的!
作者不懂紫檀木啊,不懂金絲楠啊!不懂傢俱啊!
於是就求助了度娘啊之類的。
= =如果有什麼地方不對,不要罵我
PS:金絲楠好像是皇家專用是吧?

中華聯邦的傳統,你敢不敢再詳細一點!
《周禮》謂「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頓首,三日空首,四曰振動,五日吉拜,六日凶拜,七日奇拜,八日褒拜,九曰肅拜。」

奇拜,先屈一膝而拜,又稱「雅拜」。
其實我考慮讓星刻肅拜,可是他沒有穿甲胄,所以就奇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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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那天之後,一切又變回正常。
  黎星刻很快的就趕回十一區去,嚴申陪同笙歌最後找到了她所需要的東西。
  
  臉色黯淡的笙歌對著嚴申點了點手下那份文卷上的記錄,「國內曾經有和那個教團相關的記錄都在這裡了。讓人頭疼的是,案分析上來看,布裡塔尼亞的皇帝查理斯·DI·不列顛也配合著那些教會人員搞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想到曾經與之針鋒相對的人竟然熱衷於這些東西……」笙歌努力做了個深呼吸,褪去之前神嚴色曆的神色,近乎嗤笑著道,「簡直是荒唐的讓人發笑!」
  
  嚴申偏開頭不發表什麼意見,深深知曉蔣笙歌這個人脾性的他明白那個被笙歌所認為的交戰時指在智謀,能力,軍力和手段上的。而在這個過程裡所謂的「宗教」是最無能的手段。
  
  現在布裡塔尼亞的皇帝和教團什麼的攪在一起擺弄什麼超自然能力之類的,對於蔣笙歌來說就是對她所信奉的政治學藝術的侮辱!
  對於她而言宗教僅僅是精神上的信仰,不可能上升到物質的高度的定義。
  
  和那個教團有關的C.C如何老不死的活過了好幾個世紀那時生物學者應該去糾結的問題!被什麼腳團攪亂了手腳,放手國家不顧的布裡達尼亞現任皇帝查理斯·DI·不列顛純是一個笑話,冷笑話!
  
  「我記得眾合國的那個排程上,有關於「解放十一區」的議案是吧?」很快的收斂了怒意,笙歌對上嚴申投來的目光。
  
  「您要選哪一邊?」
  手指摳著書面的封頁,嚴申目光灼灼像是有了威脅的意味。
  
  笙歌挑起下巴,勾起唇角笑容傲慢,「布裡塔尼亞。」
  在現在這種時候,國家與國家之間相互利用想要得到自己的利益。那個跟著自己國家唱反調的皇子和掌握了布裡塔尼亞政權的修耐澤爾。
  
  嚴申已經知她大概會怎麼做了,如果是修耐澤爾變為上位的那個,那麼預定之中的戰爭可以往後推滯,世界將重新洗牌。而如果最後上位的魯魯修·VI·不列顛就要斟酌考慮了,倘若他做出了什麼過激的事情……
  
  那個時候如果躲不過戰爭,也就只能迎上。
  
  中華聯邦將會浴火重生,哪怕這是戰火。
  
  ******************************************
  
  眾合國的典禮在最後一幕時設計得如同是電影落幕一般。
  正對著螢幕在對面下棋的笙歌抬起茶杯不耐的吩咐,「關掉。」
  
  龍黔落下黑子,眼風掃過旁邊的人作了個「還不快點」的表情。被瞪的下屬立刻雙眼望著天花板一路跑過去拿起遙控板按下關閉鍵。
  
  接著通訊器上又出現提示,在那名下屬要回報之前提示的視訊會議便自動接通。
  「笙歌大人又看到最後那一幕嗎?簡直是比戲摺子裡面寫的都要戲劇性。」
  笙歌不去看螢幕裡滿臉嬉笑的下屬,手中白子落下,困死了龍黔一片黑棋,「重點。」
  
  「……」氣氛營造失敗,許文修摸摸鼻子,老實地撿起重點開始彙報,「布裡塔尼亞這段時間不怎麼出現的皇帝突然出現向黑色騎士團的首領宣戰了。」
  
  「那不是布裡塔尼亞皇帝本人。」
  她按下的一子生生扯下了龍黔的一片區域而對方的反攻也不容小覷,笙歌微微轉首對上螢幕上面顯示出來許文修的呆愣表情,將手中握著的三兩顆棋子丟進棋盒裡,「布裡塔尼亞皇帝不管那個國家已經多時,現在出現只是國內幫忙掩飾的人推出來的假像而已。」
  
  「那下一步指示是——」
  許文修期待的看著笙歌,想著自己是不是已經可以回來了?就這麼幾個月來他到處被派遣了多少個地方,空行艦做得他都快吐了。
  
  「原地待命。」
  笙歌接過遞來的白帕插手之後吐出一個讓許文修所有希望破滅的命令來。許文修在十一區帶著一騎先行隊做著觀測工作。對著螢幕上的人,內心海頻寬淚流滿面,——「對十一區的情況持續回報。」
  大人,您是在玩我吧?!情報什麼的需要我來回報嗎?需要嗎?需要嗎?!T T
  
  「怎麼不讓許文修先行回來待命?現在待在十一區也沒有什麼用處。」
  龍黔得到了最新送來的布裡塔尼亞軍事分析報告正看著,見習厲害抬頭向笙歌詢問。
  
  「他的能力不只是現在所展現的,而且你不逼他,他基本上就不會動。這個毛病必須要改一改。」
  閉眼養神,靠著簡單的說明。笙歌發覺最近自己很容易頭暈,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再想想梁仲那個從來不懂得像她這個患者隱瞞病情直言說——「儘快準備好棺木」這樣的話,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近段時間裡就是大限已到了?
  
  「大人!」
  翻到了最後一頁,龍黔的聲音止不住抬高些。他皺緊眉頭將手上的檔倒轉了方向推到笙歌面前,「布裡塔尼亞的Freyja……」
  
  「怎麼?」
  「現在正寄放在十一區的東京租界。」
  「立刻調動兵源!叫中華聯邦的所有在十一區的人員撤退。」
  中華聯邦的兵力從來沒有準備成為黑色騎士團和布裡塔尼亞火拼過程之中的主力,黑色騎士團的公然宣戰要解放十一區之後那麼現在這一役絕對不可能停下來。
  
  「大人,這不可能。」
  龍黔按住她,認真的說:「你不能為此亂了步伐。」
  
  「……」
  剛才升起的急躁立即被撚滅。笙歌坐回原處,舒出一口著調整自己情緒。冷靜下來,重新發佈命令,讓許文修立刻去監視魯魯修·VI·不列顛的行蹤有什麼異常隨時彙報。
  
  而沒過太久,許文修告訴她,魯魯修·VI·不列顛私下見了布裡塔尼亞方的一個軍人,似乎還坦白了自己身為黑色騎士團頭目的身份。
  
  「愚蠢。」
  手裡捏著的杯子被她「噔」的頓到手邊的矮幾上,許文修表情嚴肅得繼續說:「按照他們的對話來看,身為黑色騎士團首領的ZERO也就是布裡塔尼亞的皇子。他似乎擁有著類似於強制催眠的能力,不排除他到目前為止的成就是依靠著這個能力而達到的。」
  
  「他竟然向敵方暴露自己,就已經沒有用處了。」
  笙歌如此說著,變相言明下面的話沒有必要再彙報了。黑色騎士團的頭目首先伏地不論他之後是如何反擊都沒有了價值。
  
  「臣明白了。」那邊的許文修點頭領命,接著又斜了脖子努力去看什麼,「ZERO已經離開,看他的樣子好像和對方談崩了。」
  
  「現在可以退離了,去見天子讓中華聯邦的所有人員現在拔離。」
  「是,臣遵旨。」
  
  同時,修耐澤爾那邊不多時就接到了從中華聯邦發來的消息。
  他在看過手邊副官呈上來的檔內容後,主動聯繫上笙歌。
  修耐澤爾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笑得不慍不火的說:「——我這裡得到了一份標識是從你那裡發來的檔。」
  
  笙歌靠著椅子,頭顱下靠著目光斜上去睃他一眼,好整以暇的反問,「怎麼,是懷疑還是興奮地來求證?」
  
  「你沒有派人去跟蹤看看貴國的十二圓桌騎士中的樞木朱雀見了什麼人?」
  她只是慢慢的說著,目光狀似無趣的掃到他身後才要上前的下屬。修耐澤爾表情微怔,招手允許歸來的下屬彙報情況。
  
  聽過之後他神色凝了凝,可還是那麼溫和清淡的樣子。命那人退下之後,對著笙歌贊同地說:「呵,看來真的是如你所說的了。這些事情我盡然還要從別人口中聽說,真的可悲。」
  
  「別做出那麼悲戚的悲天憫人的樣子來。這本來是別國皇室的家事,原沒有我什麼事,小孩子頑皮的叛逆期沒什麼關係,但是干擾了別人——這個別人應該沒有陪著容忍的原因吧?」
  
  「自然。」
  
  「這個不聽教的孩子在自己裡放了多少危險物,你自己去查。作為家長的你必然要給個讓鄰居能夠接受的結果。」
  「……真是咄咄逼人啊。」
  「哦~」她的聲音輕飄飄的通過電流處理而後處理過的電波傳來,上揚的威脅語調沒有絲毫磨損。螢幕上笙歌垂眼笑起來,「這樣的孩子本來就讓人頭疼,你也覺得早該好好管教了吧?」
  「這種定義似乎太過火了呢。」
  「隨便你,反正是你的家事。別讓他鬧大|波及到別人,鄰居可不都是那麼和善的。」
  「比如笙歌你麼?」
  「自然,比如我。」
  「好吧,為了我親愛的鄰居能夠滿意,還有什麼要告誡的嗎?」
  「我家的小丫頭還在你家後花園裡。」
  這回笙歌的話讓修耐澤爾揚起滿意的微笑,「呵,來者是客,自然是會好好照顧。」
  笙歌,「如此,作為鄰居的我,也會儘快送上謝禮的。」
  修耐澤爾,「哪裡,客氣了。」
  
  ……


第二十五回

  戰爭這種事情,不可能拖很久。尤其是屬於黑色騎士團和布裡塔尼亞之間的,公然宣佈的戰爭。
  
  以布裡塔尼亞佔據的十一區為主戰場,所謂眾合國獨立出來的軍事力量為解放十一區而與布裡塔尼亞展開戰爭。
  
  戰爭開打之前,笙歌還是沒能一直在洛陽坐下去。立刻就乘上了前往十一區的空行艦。而得到消息的嚴申當即追上去,半路上在笙歌走上空行艦前追上來扯住她的左手。這一次他丟去了平日裡溫和不變的笑容,帶著近乎質問的口吻,「那種地方你很清楚有多少隱患。笙歌大人你真的以為那十個人之中有人可以在你出了意外之後立刻代替你的位置嗎?!」
  
  「……」
  笙歌只是靜靜地與他對視,不掙動,也不回答。
  金屬造就牆壁的走廊裡僅僅只有嚴申和笙歌兩個人。「蔣麗華是你的軟肋,你比誰都清楚她的一切能夠怎麼威脅左右著你的行為,為什麼不能就此除掉?!蔣笙歌,你不是比誰都清楚的不是嗎?!你的這條命不是你自己的!你聽清楚沒有?!」
  
  「我自有把握。」
  她這麼說,「我知道自己這一條命是中華聯邦的,但是麗華的命不是中華聯邦的。我必須為了這裡一直到死都可以!」笙歌揚了下巴,緩聲斬釘截鐵的說:「但是她不必須,她沒有必要。」
  
  「……笙歌大人。」
  在之後可以作為藉口的話好像都沒有辦法在擺出來說服她,嚴申擰緊眉心看她將手腕一點點自自己掌中抽|離,振平衣袖,「我不會死。這是我承諾過的。在一切完成之前,哪怕是老天強帶我走,我都會留下來。」
  
  「這是承諾。」
  「……」
  
  抽|出手,邁步欲走,衣袖又是一緊。遞過去疑惑的眼色,得到嚴申挑眉回給的微笑。「在政治以外的任何事情,笙歌大人你的保證我還沒有見過什麼信譽。」
  
  「所以——?」
  「隨意我跟去監督好了。」
  「別說冷笑話了……」
  「自然不是笑話。」嚴申打斷她,那把少會離手的摺扇在掌心輕輕敲打著。這般快速地變臉就是看了多少年得笙歌也忍不住莞爾笑出來,他很認真的說:「就現在的情形而言,不會有其他的事情,就算是有可以儘快上報過來,沒有必要擔心。」
  
  「看來如果不准許的話,我應該也去不了了。」搖了搖頭,對著嚴申回以「自然」的眼色,只得笑笑。攏起衣袖講授抄起,含笑首先邁步而去。
  
  等他們登艦後,空行艦的艙門合上,出發向十一區去。
  
  *********************************************
  
  一路上因為笙歌暈機(算是暈機吧?)的緣故,在這段時間裡的情報消息都由嚴申過目。以笙歌的理論而言,情報是戰爭之中的加碼物,畢竟知己知彼才是百戰不殆的基礎。
  
  十一區的這一場戰役以Freyja的爆炸作為句點。黑色騎士團傷亡慘重,並且借由此為一個臨界點矛盾爆發。
  
  修耐澤爾率眾在笙歌他們空行艦的降落點等候。面對行蹤被對方掌握而對此行負責人員黑了臉的笙歌,修耐澤爾還有閒暇替那個即將受處分的中華聯邦官員說情,「笙歌不是說情報是最有價值的籌碼麼?偶爾我們這邊也要做做功課不是麼?」
  
  笙歌冷嘲的睃他一眼,「對方的防禦並不能成為失敗的原因。」
  
  修耐澤爾笑著作退讓狀,不再逾越的去評價他人管理的事宜。他還沒有有面子到動搖蔣笙歌的決定,便自覺的帶開了話題,「如此便不多做干涉了。不過,這次前來是想要請笙歌大人幫一個忙的。」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突然來十一區?」笙歌未聽他說先行反問,「關於Freyja的事情,修耐澤爾閣下可能給我一個說法?」
  修耐澤爾皺眉,「據我所知,在那之前中華聯邦的所有人員就已先行一步撤離至安全區,還是笙歌大人的命令?」
  
  「……」笙歌沉默。
  「……」修耐澤爾也陪著緘口,略略過了一會兒,明瞭笙歌已然退讓的他重提剛才的話題,「現在說來,還要麻煩笙歌陪同我去向黑色騎士團的各位說出一個事實。」
  「……」
  「………」
  
  修耐澤爾處理這事情的方式一如笙歌所預料的恰如好處。
  戰局之後才出現來說明這一切,一下在某種程度上偷換了多數人心理的概念。不留痕跡的將黑色騎士團的刀刃引向魯魯修·VI·不列顛,並且借此使黑色騎士團失去領導人變為一盤散沙的狀態。
  
  這叫運籌帷幄,戰爭是政治的一部分,但不代表一切。不要認為自己可以和整個世界為敵,——你沒有這個資格。
  
  面對著聽過修耐澤爾一席話備受打擊的一群人,笙歌還不忘在最後加一把火而後潑一桶汽油上去。
  「看來事情是真的如布裡塔尼亞的丞相閣下所說的了?」
  黑色騎士團的眾人為她的發話又神經緊繃起來。原本在看到她和修耐澤爾一同來時就有所擔憂現在看來——
  
  笙歌接下來的表現別沒讓他們的擔心落空,「在布裡塔尼亞事先告知Freyja的情況之下一意孤行,中華聯邦的天子陛下和EU各國代表的性命被黑色騎士團置於何處?作為同盟的眾位可能給出可以說服我的說法?」
  「……」現在不得不作為首領的扇要無言以對。對方現在發言,就絕對不是想要聽他們再將欺騙什麼的推給ZERO之類的話。她還承認著「黑色騎士團」並且要黑色騎士團為這件事負全責。
  
  「我們也是……!」
  「玉城!」扇要喝止主玉城真一郎,在他猛然頓聲之後重新看向笙歌,鄭重其事的承諾,「我們會給中華聯邦一個交代。」
  
  此時,在此處的黑色騎士團眾人關於捨棄魯魯修·VI·不列顛的情緒已經被拉到最高點。
  笙歌神情傲慢的點頭,似是勉強被說服同意給一個機會。她起身目光沉沉的直視扇要的眼睛,「希望最後的結果你我都會滿意。」
  
  最後的總結一出,便讓是這麼不容抗拒的把黑色騎士團逼到死角之中。
  對於接下來他們將會對魯魯修·VI·不列顛做出什麼來她大致想得到。和有著「那是他弟弟」這種必要留下觀看全程的理由的修耐澤爾相比,她拂袖而去是更好的選擇。
  
  黎星刻聽聞黑色騎士團的事情之後,幾乎是立刻看透在這之前笙歌定然是查到了魯魯修·VI·不列顛的身份。
  
  且就現在看來,不排除是「她予以修耐澤爾的情報」這個可能。這種時候,她若是棄了黑色騎士團,還在十一區的陛下也就被她一同棄了!她怎能……!
  
  「星刻大人。」周香凜得到了消息,但是她在向黎星刻彙報時都還顯得無法相信。帶著依舊濃重的驚異,她逐字逐句的對黎星刻說:「剛才接到的消息,笙歌大人抵達十一區,並且正過來。」
  
  「……!」
  ******************************************
  
  如果說之前她有可能是將天子陛下歸為一顆棋,那麼她現在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看著天子蔣麗華孩子氣的表情,面對著她平靜的面容和微微上翹的嘴角,黎星刻說不出感覺來。
  
  那個人的心思太深沉。自己總是隨著她一個轉手的動作而擊得潰不成軍。
  
  他上前去見禮,低聲喚,「笙歌大人。」
  只得見她的目光輕巧的掃過自己,自然又快速的挪開。聽不出任何地回,「這些日子有勞黎大人了。」
  
  心裡一緊,苦澀的感覺又起。黎星刻張口,最重擠出來的只有一句,「這是臣應該做的。」
  「……」
  
  ——您現在出現在這裡可是謊言?您現在做的又是計畫中的哪一步?
  ——您……還想要什麼?笙歌大人。
  ……


第二十六回

  蔣笙歌抵達十一的消息在各個勢力之中傳開所用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在這其中反應最為劇烈的要說原日本的京都六家,以皇族唯一一個後裔神樂耶為最高發言人的京都六家向笙歌提出面議的要求。
  
  「你們這是找錯人了呢。」在神樂耶開口說點什麼前,笙歌首先放話。
  笙歌雖是點頭首肯,同意讓人進來了,然而不代表她會由著事情如神樂耶所想發展。她低頭似是專心於手裡的情報檔,目光僅是很快的掠過神樂耶身上。
  
  眼前這般的情勢比較的差距讓神樂耶不覺不安起來。她手裡本就未曾捏有多少籌碼,現在又是亂世,沒有籌碼氣勢自然低人一等。他們為匡複國家而從面前這人手中得到的條款定下並簽字的人都是ZERO,就算實際上為條款出動財力的是京都六家,對於條款而言對方不給予認同,發言權亦是微小。
  因為現在是亂世,並且不得不承認,他們只是亡國之徒。
  
  如此說來,在她尚未開口前,對方就先行說了這種話,看來事如所願而成會很困難。「我知道,ZERO大人已死,對於貴國來說這件事必然需要從長計議,但是——」
  
  黑色騎士團內部與布裡塔尼亞聯手合作親自動手剜去了自己的組織核心作為「腦」的存在的指揮官,隨後對外宣稱ZERO戰死。
  就他們所握有的多數有利條約都是由ZERO帶領著爭取到的這一點看來,其中內幕真相不能說出來是自然的。但是他們總歸是算漏了一處。
  
  那就好這個貌似最好的處理方式相對於給予他們大部分助理的中華聯邦而言可是妥當。中華聯邦幕後那個掌權人可是知道全部事實的,他們這麼做是在藐視那個人還是自欺欺人地藐視自己?
  
  「這種時候ZERO突然戰死,黑色騎士團又或者是京都六家之中,可是能儘快找出能夠代替其支撐大局的人?」
  「這——」一時間不太可能,ZERO對於黑色騎士團而言簡直是天降的救星。若非是他所謂黑色騎士團根本不存在,更枉論走到如今的程度。可以與之比肩的人……難度很大。
  
  「事有值與不值之分,成與不成之差。不可能明知風險過大卻還一同跟著做無意義的事。」
  
  雖沒有直言不諱的明說他們所做之事毫無意義,雖是盡力婉言以對留有臺階,但是這種話別人聽了可以順著下去離開,然神樂耶不可以。她必須要爭取到,這是她身為皇族末裔的職責,為她的國家。
  
  「並非是妄言,蔣笙歌閣下。」她認真的語調與嚴肅的表情引得笙歌側目望去。忽地有人叩門而後旋開門鎖小心翼翼的攤了半個腦袋進來,目光掃過大半個房間之後落在神樂耶身上,「樂耶你也在這裡嗎?」
  「天子大人。」保持著有禮的稱呼,此時見到朋友心裡雖然高興,但還有正事要說,她抱歉的向蔣麗華笑笑,轉身向笙歌意圖接著說服她,「蔣笙歌閣下——」
  
  「你可知事情背後真相是什麼?」笙歌像又歎息,將手中檔放下,轉而端起手邊茶杯,似是慢條斯理卻是句句逼迫的問,「可知所謂的死訊是怎麼回事?可知我芥蒂於何?可知有什麼被隱瞞了起來?他們妄圖瞞藏起來的那些東西,如此態度對於我而言是對我中華聯邦的耍弄。」
  
  「……」神樂耶看著眼前之人眼中的威迫忽然無言以對。話中有話的暗指ZERO之事其中有蹊蹺她聽得出來,「閣下的意思是如何?」
  
  「倘若連事情的真相都不知,也沒有繼續談論的必要。」笙歌伸出一隻手指,蒼白的手指無法稱之為纖細,而是病態的枯瘦。襯著她深色沉沉的衣袖有幾分不真實,仿佛那沉色的衣衫會將她壓垮。她繼續慢慢地說著,那話語擲地有聲像是鑿進你腦海深處,「一天,我待一天后。還望將事情一切知曉清楚之後,我們再談。」
  「……」
  「………」
  
  神樂耶離開後,蔣麗華攀上臥榻去,「嚴學士剛才和我說,現在的形勢來看布裡塔尼亞會和黑色騎士團兩方暫時休戰,而且布裡塔尼亞方面關於『特區日本』的實施因為十一區總督的關係也沒有停滯,還有必要打嗎?」
  笙歌摸摸小天子的腦袋,「因為ZERO沒有死。最終他脫掉了是助力也是束縛的身份。」
  
  「是麼?」
  點著蔣麗華的臉頰,笙歌揚唇道,「初生牛犢,可怕之處在於他無知無畏。」
  
  原本以魯魯修·VI·不列顛之資,本會是個比肩修耐澤爾的人物。可惜沒有那個成長的環境與成長的機會。他擁有聰明才智,卻無法掌握自己的情緒。
  政治終歸不是叛逆期小孩玩耍的地方。這裡是不曾流血的戰爭,讓一個人從中消失都是無聲無息的政治。
  在手邊的案幾上擺了一副西洋棋,黑棋的「王」帶動著其他子一同前行,白棋的「王」未動,以「騎士」開路,「主教」隨同,「士兵」為主力攻城掠地,「後」則是最強支援。
  黑棋以「王」帶領深入,白棋「騎士」「主教」阻擋,「士兵」前進換為「騎士」「主教」乃至「後」。
  黑棋的「王」最終困死于白棋一眾棋子中間。
  笙歌走下將軍的最後一步,微笑——終不過是個益智遊戲罷了。
  
  「是後生可畏嗎?」蔣麗華驚奇的睜大眼睛問,看起來像只小狐狸。笙歌大笑起來,屈指敲下她的額角,「是了,如你這個小丫頭般後生可畏。偷懶偷夠了吧?快過去吧。」
  
  蔣麗華扭頭見了候在門口的周香凜同嚴申便呶嘴滑下臥榻。末了還回頭與笙歌說:「姐,麗華不會讓你往後覺得失望的。」
  「好。」她含笑應聲,蔣麗華快步走向門口去,免去周香凜與嚴申的禮。
  
  轉身欲走,嚴申卻是面色不愉的請留。蔣麗華沒有多說什麼,僅是點頭同意了。嚴申便沉著一張臉進去,小天子小聲向周香凜問出了什麼事,後者搖頭表示不知。
  
  無法,她只好無奈何的繼續走。
  
  ******************************************
  
  黎星刻到笙歌所屬的房間外時,屋子裡的笙歌正和嚴申吵的厲害。
  爭論著的是以中華聯邦撥調出來的印度軍隊問題。
  
  嚴申不知聽笙歌說了什麼,語氣生硬的大聲反駁道,「軍隊自然應該編回而不是再掛在黑色騎士團名下!以他們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存在合作的意義。」
  「阿申別讓我第三遍重申剛才的話。」她的話裡滿是警告的意味,壓抑地退讓。
  嚴申氣憤地拂袖而去,黎星刻眼見嚴申走遠,有些怔怔的叩門。裡面一手撐在桌上的笙歌也是滿臉的怒氣未消。
  
  黎星刻面對著情況,心裡卻憤懣起來。
  以蔣笙歌那般心性,從不屑解釋,不會與誰爭吵,更是顯少有人能惹得她動怒。向來將情緒控制得喜怒不顯於色,此時卻和嚴申這般激烈的爭吵……
  笙歌大人,您——
  
  神色顯得黯淡了幾分,黎星刻令自己不要去多想,可沒法完全不想。
  
  「笙歌大人。」因剛才的敲門聲似是被無視,黎星刻再次叩門後走了進去。
  
  笙歌因剛才吵的那一架,沒控制住情緒,現在有點氣急攻心的意思。
  覺得氣血上溢,要吐出來了似的。見到黎星刻進來,她不覺慌亂了一瞬。而後她眼下也不管對方有什麼事要彙報,只是直言果斷的命令,「出去。」
  
  一手捂住唇,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零零碎碎的泄出,隨著咳嗽越發頻繁,她抓著桌沿支撐身體的手指收攏,太過用力而使得指節處顯出青灰色,透明一般的皮膚下細細的青色血管清晰得如同玉石裡翡翠的紋路。
  
  黎星刻面對她大聲喝斥的命令全不曾遵循,反而又進了一步,就在他要開口之前,笙歌掩飾不住的咳嗽聲衝破她的桎梏。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撕啞得刮人心,她現在那邊身子如同易斷的枯枝脆弱而無所依靠。
  
  面對不願挪動步伐半分的黎星刻,笙歌隨手抄起手邊的茶杯費盡全力的砸過去,「出去!」
  
  黎星刻接住杯子,察覺笙歌的不正常趕上前去抱住她。但笙歌卻如同被抽緊渾身的力氣,根本無法再站直。
  
  她被黎星刻扶著一點點縮到地上,抓緊衣襟伏身咳嗽著殷紅的液體星星點點的咳出濺在地上。
  
  「笙歌大人!」黎星刻見她這般,與其說慌亂,不如說恐懼。那種忽然升起的,她就要立刻從他身邊消失不見的恐懼狠狠的抑住了心臟。
  慌亂的,好像丟失了全世界。恐懼的,如同失去了如生命般重要的東西。
  失了鎮定間唯一知道的,是要送她去就醫。剛將她抱起,就聽到門口有聲音傳來,「真的是完全不聽勸!喂,你將這丫頭抱到那邊矮榻上去我看看情況。」
  
  在門口站著得,正是一臉責備樣的梁仲。笙歌在黎星刻懷裡沒有力氣提高聲音,只得低啞的出聲,儘量簡短的說:「星刻,按他說的做。」
  
  「我知道了。」心裡不知何處被觸動,一陣撕扯的痛。他抱著笙歌的手臂緊了緊,走到臥榻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
  ……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嗷,我決定政治和感情一起了!黎星刻,你這個便宜貨給我出息點,不然的話我折騰死你!連蔣笙歌一起折騰!
笙歌:哦?你到是說說具體?
星刻:……笙歌大人,不要理這個傢伙,前幾天臣在寶山院(洛陽一處瘋人院)見過她。
叛逆:你好!黎星刻你這個便宜貨!我不讓你後悔到死我名字反著寫!
笙歌:……
嚴申:反著寫,正著讀麼?那也沒差啊。
叛逆:你們……
***
至於神樂耶那個稱呼我很糾結,大家懂的就好,不要繼續糾結了!
PS:星刻他是被形勢所迫的!主要因為他不是笙歌的臣下!他有苦衷!
PSS:星刻,你的女王陛下時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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