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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獵人)坑爹呢你!》作者:羊羔【完結】

☆、念×過去×母親

  道格特破門而入,瞳孔收縮地看著裡頭混亂的場面。「納斯,你做了什麼!」
  納斯從地上爬了起來,面不改色地說道:「我不能讓你被這兩個賤人給毀掉。」
  「你!」道格特忿忿扔下手中的繩子,連忙跑向倒地的希亞。將她扶起後,道格特焦急地拍著她的臉頰,「希亞、希亞!」
  「被強制打開精孔,她只有等死了!」納斯淡定說道。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道格特焦急地看著希亞,只能不斷說著:「放輕鬆、放輕鬆!希亞,想像這些氣體在你周身流動,前往不要放任它們離開身體!」
  「道格特!你到底在幹什麼!你還不明白她們兩個是多大的禍害嗎!」納斯難以置信地瞪著道格特,身體僵硬著,連聲音都顯得呆板,「你還是……忘不了她?」
  道格特抿了唇,握緊了希亞的肩膀,「希亞,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希亞當然能聽見他的聲音。奇異的,她不僅能聽見道格特和納斯的說話聲,耳邊雜亂的音符還彙聚成了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不光是自己的心跳聲,還有道格特的、納斯的,甚至是小鷹的。又似乎不單是心跳聲,呼吸的聲音、血液流動的聲音,都在自己的耳畔響起。更響亮一些的,是空氣摩擦產生的聲響。
  這就是念?
  希亞茫然地想著。身體比大腦要敏捷,已經遵照著道格特的話,開始收斂自己身體內流出來的氣。
  
  納斯面容猙獰,身體已恢復了行動力,連忙想要阻止道格特,直接殺了希亞以絕後患。
  正在這時,腳步聲由遠及近,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群人就出現在了門口,陸續進了屋子。
  
  信長稀奇地看著希亞,「喲,居然學會念了!」
  
  道格特和納斯看向了來人,臉色頓時鐵青,警惕的目光卻掩蓋不住內心深處的絕望。
  
  西索則眼睛發光,雙手抱著手肘,身體輕輕顫抖著,低聲笑著。在他身邊的伊爾迷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呆呆地看著希亞。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希亞念力中所含有的強大生命力。這樣強大的力量,不像是一個剛學會念的人所擁有的。而隨著希亞控制住身體中的氣後,縈繞在她周身的念逐漸稀薄起來。
  納斯嫉恨地看著希亞,知道自己錯失了良機。眼下,兩人能不能活著離開都很難說。道格特神情恍惚,低頭看著懷中的希亞,眼神飄忽得又不像是在看她。
  
  飛坦問:「這一男一女怎麼辦?」
  很簡單的話,卻讓道格特夫婦神情一凜,做好戰鬥準備。
  庫洛洛漠然地看了他們一眼,「留下來拷問。」
  話音剛落,飛坦就動手了!道格特夫婦色變。道格特連忙放下手中的希亞,起身躲開了飛坦直刺過來的雨傘。納斯念力使出,但沒有發;道格特同樣如此。
  圍觀的眾人自然感覺到兩人念力的古怪。
  瑪琪說:「很奇怪呢,這兩個人都不用發呢?」
  佛蘭克林回答:「大概不是戰鬥能力者。」
  帕里斯通還笑道:「看來,真的是這樣了。」
  「那就知道更多事情了。」庫洛洛平靜地說道。
  帕里斯通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庫洛洛,「庫洛洛早就知道這一點了?」
  庫洛洛但笑不語。
  
  希亞在這時握著手臂站起,手無力垂著,披頭散髮、神情木然地走向小鷹,查看了一下小鷹的傷勢。
  西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希亞身上,看她的神情不正常,心中有些猶豫。不會剛開花就謝了吧?西索在心中嘀咕,有些可惜地望著希亞。
  庫洛洛只是瞥了眼希亞,目光微閃。心中所想和西索的截然不同,最後化為眼底的一絲笑意。
  
  那邊的戰鬥沒什麼懸念,很快道格特夫婦就被飛坦制服,紛紛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納斯憤恨地瞪著希亞,「賤人!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道格特只是沉默,看著希亞的眼神很躊躇,如剛才那樣,像是看她,又不在看她。
  
  瑪琪垂眼俯視希亞,「手又斷了?」
  「嗯。」希亞輕聲回答。
  瑪琪剛想說什麼,伊爾謎插嘴:「哎呀,這可不好辦呐。幸好雇主給了我這個。」說著,伊爾謎拿出一張卡片來,卡片一閃消失在他的手中,同時一個女人的身影浮現在半空中。伊爾謎說:「治療好她。」女人對著希亞一吹氣,希亞動了動手腕,抬頭,那個女人已經消失了。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誰都沒想到伊爾迷二話不說就治療了希亞。而這念力的氣息怎麼看都不像是伊爾迷自己的。
  一直凝神看著的帕里斯通說道:「這是GI中大天使的呼吸那張卡片吧?」
  「大概吧。」伊爾謎模棱兩可地回答。
  
  希亞比所有人都要鎮靜,她在恢復之後就從地上站起,走向道格特,「我想知道有關她所有的事情。」
  道格特眼神複雜。納斯尖叫:「賤人你別做夢了!」
  其他人不知道三人在說什麼,但也沒有過問的意思。希亞沉默了片刻,飛坦看了眼庫洛洛,冷冷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希亞搖了搖頭,從地上撿起剛才掉了的剪刀,在納斯身邊蹲下。
  納斯不屑地問道:「你要做什麼?你以為靠這種東西就可以威脅我?」
  希亞沒有回答,只是低聲說:「麻煩把小鷹帶走治療。」
  庫洛洛笑了,沖芬克斯一點頭。芬克斯將小鷹抗在肩膀上出了房間。
  道格特眼神複雜,喃喃說道:「希亞……」
  希亞看著他,「我想知道她的事情。」
  道格特痛苦地別開眼。
  希亞盯著他,握著剪刀的手高高抬起又迅速落下,納斯卻冷笑著用上「堅」,希亞的剪刀被彈飛出去!
  
  希亞歪頭看著那把剪刀,又看向納斯嘲笑她的臉。握了握被震得發麻的手,起身打開櫃子,拿出了一把手術刀。
  「喂,你這樣根本就不可能傷到她的。」信長說道。
  希亞看著手中的手術刀,幾秒鐘後身上的念力湧動著包裹住了手術刀。
  西索的眼睛更亮了,發出古怪的笑聲。伊爾謎面無表情,帕里斯通和庫洛洛同時眼光流轉又歸於平靜。
  信長揉揉眼睛,「這、這怎麼可能!」
  「剛學會念力就可以用『周』,真是很出色的天賦呐。」俠客說道。
  「不是天賦,而是智慧。」佛蘭克林淡淡說道。
  
  希亞對此充耳不聞,一步一步走向了納斯。
  納斯的眼神中終於有了恐懼和怨恨,嘶聲叫著:「為什麼!為什麼你和那個賤人都……可惡!」
  希亞再次在她身邊蹲下,反手握住手術刀,像剛才那樣高高舉起,又在瞬間落下!
  道格特終於發出一聲歎息,「她學會念的第二天就可以自如地使用『周』、『硬』、『圓』、『凝』,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已經可以用『流』了。」
  希亞的刀停在納斯的手臂上,貼著她的皮膚。
  
  道格特苦笑,「族長很看好她,更是傾盡全力教導她。正因為這麼期待著,所以對她非常嚴苛,在她七歲學會念力後的第二年就讓她出任務了。家族為了培養族人的實戰能力,戰鬥人員都要外出接任務,這些任務很危險,每年族中都有十幾人因此喪命。能活下來的都是高手。她就是其中實力最好、最年輕的那個,同時也是那群人中最樂觀的那個。即使殺了很多人,滿手血腥,她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
  道格特回憶道:「她十四歲那一年的夏天,剛完成一個殘酷任務回來,渾身浴血,神情冰冷,好像還沒從戰鬥狀態恢復過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那樣的她……族長親自迎接了她,一起的有族長德高望重的幾位前輩。我那時什麼都不知道,只覺得這氣氛很不好,讓人緊張不安。之後,我就看見族長痛心地揮手,周圍待命的戰鬥人員一擁而上,對她發動了攻擊。」
  道格特垂下頭,苦澀地繼續說道:「她殺了23人,傷了59人,最終被擒住。族長讓人廢了她的手腳,把她關了起來。過了幾天,我被族長叫去,他讓我看管她。我去了牢房,發現她整天垂頭坐著,不吃不喝不睡覺。我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指著自己的心臟說,她自由了。我那時候才知道她自己破了催眠,並且不願再接受催眠。」
  「她被關起來的第十一天,突然對我說想通了,想要再次接受催眠。她想要吃東西、喝水,對我露出那種乾淨的笑容。我很高興,就開了門。」道格特閉上眼睛,痛苦地握緊拳頭,全身發抖,「結果我開門的瞬間,她就把我打暈過去。一路殺上了族長的臥室,殺了族中好多人,最後殺死族長揚長而去。」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治療好身體的,也不知道她不吃不喝不睡覺撐了那麼多天后,又是怎麼一路血戰離開的。族中元氣大傷,沉寂了很長時間,我因為監管不力,被派到了鎮上。直到二十四年前,鎮上來了新的定居者。那時候,沒人把她和三十年前的那個小姑娘聯想到一起。她懷著孕,說是丈夫讓她來這裡等他。結果她生產、開旅館、經營旅行社,那個男人一直都沒有出現。」道格特頓了頓,看向了希亞,「三年前的一天,我照常提取小鎮人的DNA交給鎮長,突然間發現她的DNA有異常。和鎮長那兒的DNA一對比,就知道之前我們拿到的DNA不是她的,我也從DNA中發現了她的身份——我的能力從DNA中分析對方的各項屬性,納斯的能力是掩蓋念的氣息。我們通知了家族,召集人手偷襲了她,可還是死傷慘重。」
  
  「但最後還是殺死了那個賤人。」納斯忽然狂笑說道,「她還是那麼強,但第一擊傷了她的肺,你真應該看看她當時的樣子,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被發現、被偷襲!哈哈哈!」
  「是我去城裡的那幾天?」希亞問道。
  道格特看著她平靜的面容,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希亞抬頭看向庫洛洛,「你要留他們的命?」
  庫洛洛微微一笑。
  「既然這樣……」希亞手中的手術刀劃過納斯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你不介意我報仇吧?」
  納斯驚恐地睜大了雙眼,看了會兒希亞,又看向道格特,不甘地死去。
  
  「希亞!」道格特怔住,「你為什麼要……」
  「她養育我二十一年,于情於理,我都要為她報仇。」希亞冷眼看著道格特,手中的手術刀轉而移向他的咽喉。
  「可她做了那樣的事情!族長一直待她那麼好,族中的人也……她居然……」
  「待她好?待她好是教她念力,讓她去殺人?待她好是催眠她,讓她成為傀儡?」希亞反問道,「待她好的話,她又怎麼會殺了你們的族長,殺了你們那麼多人?呵……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不清楚嗎?」說到最後,希亞的視線有些模糊。
  道格特紅了眼,後悔說道:「納斯說得對,當初我就不應該攔住胡伊桑爾,應該讓他殺了你才對!」
  希亞撲哧一笑,「一個被貶出家族中心的人還覺得自己有話語權?呵呵,你以為他是聽了你的話才放過我的?」
  道格特睜大雙眼,隨即也被希亞割開了喉嚨。
  
  「啪啪啪!」西索鼓掌稱讚:「真好~希亞,你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希亞扔下手中的刀,終於悲傷地合上雙眼。
  
  她一直以為母親是病故的,沒想到其中有這樣的隱情。
  那個溫婉、恬然的女人,有這樣的過去,有這樣的秘密,她從來沒發現過。一直以來,她都過著普通人的日子,什麼念力、什麼殺戮、什麼家族,都和她沒有關係。被這樣保護著,活了二十四年。
  
  「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你為什麼能抵抗西索的念,而你的念又這麼出色了。」庫洛洛說道,勾起了希亞的興趣。他看著希亞沉靜的雙眸,笑道:「人死後,念不會馬上散去。如果帶著強烈的夙願而死,念就會一直留著。你的母親在死後就把念留給了你。所以鎮長他們才不敢對你亂來。」
  庫洛洛沒說出口的是,頭一天在麵包車上,希亞被西索的殺氣逼得瀕死的時候,他便感覺到了念的存在。想來西索也是覺察到了危險,所以每到緊要關頭就會收起殺氣和念力吧。而西索對希亞的執念也是因為她母親的念力使他產生了錯覺。
  庫洛洛看了眼西索,果然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若有所思的味道。      


☆、散場×思索×尷尬

  希亞疲憊地從地上站起,手中的刀子應聲落下,無力地在地上彈了兩下就歸於平靜。希亞低頭看著道格特夫婦怒睜著雙眼的屍體,還有從他們咽喉處不斷湧出的鮮血。她有些眩暈,身體晃了晃,但很快就撐住了,沒有倒下。
  「不要緊吧,希亞?」帕里斯通關切地問道,只是他的眼神和庫洛洛的很像,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情感色彩。
  希亞搖了搖頭,頹廢地說道:「我去處理鎮上的喪事了。小鷹還請你多多關照。」希亞沖著庫洛洛欠了欠身,不怎麼到位的語氣和動作,但卻是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向庫洛洛服軟。
  庫洛洛只是笑著頷首。
  
  等希亞離開,旅團這群殺人不眨眼的傢伙自然是不屑地哼了兩聲。才殺了兩個人,就要死要活的樣子——這還是為了報仇這種正當目的。如若不然,希亞是不是該直接自殺謝罪了?
  「團長,這個女人不要緊吧?」俠客為難地問道,「她現在這種狀態……」
  「帕里斯通知不知道希亞母親的事情?」庫洛洛沒有回答,直接向帕里斯通問道。
  帕里斯通面帶微笑,卻是給了個否定的答案,「不過,伊爾迷的雇主可能知道些事情。畢竟他雇傭揍敵客的殺手來保護希亞,還……」帕里斯通若有所指地看了看西索和庫洛洛。
  庫洛洛不以為然地笑著,西索卻是還沒從剛才的狀態擺脫出來。他望著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管在想什麼,對希亞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吧。
  
  「團長。」飛坦盯著伊爾迷的眼神已經不懷好意,隨時準備動手了。
  伊爾迷毫無焦距的黑眸轉動了一下,咧嘴說道:「嗯,既然這裡沒事情了,那我要開始我的工作了。」
  旅團眾人一凜,都做好了戰鬥準備。不過他們心中狐疑,他們同揍敵客交過手,團長也雇用過揍敵客的人,倒是從來不知道這個揍敵客的長子的實力有多強,居然在旅團全員面前如此自負,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庫洛洛反而是一笑,「請便。」
  伊爾迷沒有任何表示,直接掉頭就走。
  「團長!」信長沉不住氣地叫了起來。
  西索恍然一驚,回頭對庫洛洛笑道:「那~我也走了~」
  庫洛洛仍舊是笑著點頭。
  
  「團長,這樣放走他們兩個……」瑪琪欲言又止,看了眼帕里斯通。
  帕里斯通好脾氣地笑笑,一點避嫌的意思都沒有,「不愧是幻影旅團的團長啊。」
  「副會長也不簡單。希亞母親的事情,還請副會長多多幫忙。」
  「那是自然。礦脈的事情,也需要你多操心。」
  兩人相視一笑,可眼底都沒有笑意。
  帕里斯通沒有繼續不識相地和旅團呆一塊兒,連理由都沒找就走了。
  
  「團長,就這麼放走西索和那個揍敵客的話,我們太被動了!他們兩個要是聯手偷襲……」
  「你是怕了嗎?」佛蘭克林斜睨了信長一眼。
  信長收了暴脾氣,冷聲反駁道:「當然不是怕,只是覺得麻煩。」
  「西索的記憶恢復前不用擔心。揍敵客不會就這麼和我們動手的。他們不做虧本的生意。我想,等伊爾迷確定好目標的確是團長和西索之後,就會和揍敵客的其他人商量,然後再行動的。」俠客平靜地敘述道,「倒是那個家族……團長,我會盯緊他們那邊本家的動靜。其他人也留意一下他們在鎮上留著的人手。」
  「被一個人鬧得元氣大傷,這麼多年都沒恢復,也沒什麼好小心的。」飛坦冷哼,「之前動手的時候也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
  
  瑪琪皺起眉頭來,被俠客一眼就發現了。「怎麼了,瑪琪?」
  「只是不太好的預感。那個女人……」瑪琪遲疑地說道,「好像不對勁。」
  「那個叫希亞的?母親很厲害的樣子,學念也很快。」小滴客觀地評價道,「再給她幾年時間,或許會變成很厲害的念能力者。」
  「也只是或許。」俠客不這麼想,「她看起來不喜歡念,也不喜歡戰鬥。」
  「他們怎樣都無所謂,現在應該要注意的是那個雇傭揍敵客的人。」佛蘭克林看向庫洛洛,「那個人能弄到GI的卡片,還知道這個鎮子上發生的事情,又和希亞有關係……」
  「她的母親是孤兒,那就是父親那邊的人咯?」信長摩挲著下巴,「不過,也有可能是母親那邊的親戚找過來了。對了,團長,那個電視劇是怎麼回事?」
  庫洛洛默不作聲,只是拉了椅子坐下,靜靜思索。
  
  另一邊,西索跟著伊爾迷出了診所,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讓伊爾迷側目。
  「你真的不要我幫忙?」伊爾迷試探著問道。
  西索哼笑了兩聲,對此抱有懷疑,看著伊爾迷的眼神都不太對勁。
  伊爾迷沒有強求,聳肩放棄,心中有些可惜。如果西索同意的話,倒是可以在他腦袋裡插一根針,到時候就多了個幫手了。要控制西索這個級別的念能力者,平時是百分百不可能的,誰知道會遇到西索失憶這麼巧的事情?硬來的話,免不了和西索一戰,到時候恐怕會讓西索這個戰鬥狂恢復記憶。想來,庫洛洛也是顧慮這一點,才一直隱忍不發的吧。等西索自己覺得無聊了,就會走了。
  
  「希亞~」西索冷漠的眼神在看到前頭低頭疾走的希亞後,就亮了起來。他興沖沖地跑到希亞跟前,卻在看到希亞冷漠的臉後,有些疑惑,「怎麼了,希亞?」
  希亞眼神空洞,淡淡說道:「哦,是西索啊。」
  「怎麼了?~」西索再次問道,挑眉看著希亞,心中不快。好不容開了花,難道真的同他預料的那樣,還沒結果就謝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沒什麼。」希亞再次垂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剛才殺了人。殺了兩個自己認識了二十四年的人,可以說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人。為什麼會那麼做呢?
  希亞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像庫洛洛那樣,手起刀落,乾淨俐落地把人給殺掉。最讓她不寒而慄的是,她沒有任何猶豫。從學會念的那一刻起,察看小鷹、拿刀、威脅、殺人,一連串的動作下來,她的心很平靜,平靜得好像死掉了一般。這樣的感覺……
  希亞捂住了心口,掌下的皮膚和肌肉隨著心臟跳動著。她的心還活著,可為什麼卻好像死了一般?
  想到母親的時候,是有些悲傷的。只是這悲傷沒有持續多久。她很理智,理智得近乎冷酷。既然母親是作為孤兒被家族收養,之後過怎樣的人生只能怪自己命途多舛,哪能歸咎於那個家族?而母親知道現實後進行報復,又怎麼能怪母親?她當初知道催眠的事情,同樣情緒不定。雖沒有像母親那樣恨,但那也是因為自己的人生不像母親的那樣淒苦,她只是個普通人,不用做任務、殺人。
  可事後仔細想想,母親那麼淡泊平和的人,當年為什麼會做出如此激憤的事情?還是離開家族後,她的性格才變成了之後的樣子?希亞隱隱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如果真的是恨那個家族,真的和家族決裂且成了死敵,母親沒理由在小鎮定居,還把她生在了小鎮上。
  這背後,又發生了多少事情?
  
  希亞細細思索著,卻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知道得太少了。
  想到此,她不禁懊悔自己那麼早殺了道格特夫婦。如果留下來,再問些事情,她可能就不像現在這樣百思不得其解了。
  
  「希亞?」西索見希亞的表情數次變換,時而頹廢、時而疑惑、時而又是懊悔,心中惴惴。就好像得了玩具的孩子,在沒玩厭前怎麼都不願輕易放手的。
  希亞見西索還跟在身邊,不由問道:「你有什麼事情?」
  「沒什麼事情做~」西索攤手,一雙金眸熠熠生輝,「你要不要跟我學念?」
  希亞這時候才恍然大悟,背上瞬間出了一層汗。她尷尬地移開眼,正巧看到了伊爾迷,連忙轉移話題,向伊爾迷道謝:「剛才多謝你了,不然我的手可能就廢了。」
  「那是工作。」伊爾迷冷漠地說道,純黑的眸子還是沒有半點光彩。
  
  希亞更覺尷尬,只能硬著頭皮扯下去,「工作?你的職業是……」
  「殺手。」
  「呃?所以……不是應該殺人嗎?」希亞迷惑。
  伊爾迷說道:「順便救人。雇主讓我保護你。」
  「雇主?保護我?」希亞睜大了眼睛。
  
  她在小鎮生活了二十四年,認識的人也僅限於小鎮居民和這幾年的幾撥遊客。小鎮居民不可能雇傭一個殺手來,那些遊客和她的關係又沒好到那種程度。
  希亞心中疑雲重重,盤桓著的小念頭一個接一個。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她應接不暇,大腦也不夠用了。
  
  「你一直住在小鎮上?」伊爾迷倒是開口發問。
  希亞一怔,有些不習慣地回答道:「是。」
  「那你知道鎮上有人叫伊斯姆爾和斯伊特的嗎?」
  希亞臉色古怪,「伊斯姆爾和斯伊特?那不是……」她看了眼西索,見他一臉淡定,顯然是早就知道了的。
  「電視劇的男主角?」
  「嗯,是這樣。」
  「那麼,鎮上也沒有叫愛麗弗朗特的?」伊爾迷再次問道。
  希亞再次怔住,腦中迴響著先前道格特的話,歎息一聲,「之前聽道格特的意思,我的母親原本就叫愛麗弗朗特。」      


☆、救錯人×惶恐×腐爛的小鎮

  「那麼,鎮上也沒有叫愛麗弗朗特的?」伊爾迷問道。
  希亞再次怔住,腦中迴響著先前道格特的話,歎息一聲,「之前聽道格特的意思,我的母親原本就叫愛麗弗朗特。」
  伊爾迷支著下巴,緩緩說道:「這樣說來,我是救錯人了。」
  希亞不解地看著伊爾迷,再看西索揶揄的模樣,頓時心頭一震,「你的意思是說,之前用那個卡片救我,是因為你以為我是愛麗弗朗特?」
  伊爾迷大大方方地點頭,「就是這樣。既然你不是的話……我可是做了虧本生意啊。」
  希亞哭笑不得地看著伊爾迷,「那你要怎麼做?我沒辦法把那張牌吐出來吧?」
  「嗯。」伊爾迷頷首,「鎮上真的沒有人叫伊斯姆爾和斯伊特的?」
  「真的沒有。而且是幾十年裡面都沒有。」希亞見伊爾迷不像西索那樣陰陽怪氣、喜怒無常,也放下了心中的忐忑,「鎮上的每個人都看《我們的愛情》,裡面的臺詞都背得出來,別說是名字了。從來沒聽人提起過,鎮上有人叫這個名字。就連愛麗弗朗特……」希亞眺望著遠方天空,「我也從沒聽母親提起過這個名字。」
  
  「這樣的話,我和庫洛洛還是伊斯姆爾和斯伊特,希亞還是愛麗弗朗特~」西索眯眼笑著,「你要殺了我嗎?」
  「你不想現在和我動手吧?」伊爾迷側頭看著西索。
  西索直言道:「現在的我不是你的對手。我想要殺了你,而不是被你殺掉呢~」
  
  「等等!」希亞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人,「你是說,你這個殺手來小鎮,是為了殺了伊斯姆爾和斯伊特,然後保護愛麗弗朗特?」
  伊爾迷和西索同時看向希亞,黑眸和金眸一個黯淡、一個閃亮,看得希亞的心臟砰砰直跳。
  
  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能借助這個殺手殺了庫洛洛?到時候,這責任不在小鎮,庫洛洛的那群朋友會找伊爾迷報仇,伊爾迷必定會逃離。小鎮就可以恢復平靜了!
  可是……希亞想到已故的母親,心中激起的念頭掙扎起來。
  
  「希亞姐姐。」雅麗小心翼翼的聲音讓希亞回過神來,「希亞姐姐。」見希亞看了過來,雅麗又叫了一聲,恐慌地看著同樣看過來的伊爾迷和西索。她咽了口唾沫,抱緊了手中的紙袋,指尖微微顫抖,「希亞姐姐,你沒事吧?」
  希亞心頭一暖,揚起一抹笑容來,「我沒事。你這是要做什麼?」她走向雅麗,西索和伊爾迷都沒有阻攔的意思。
  雅麗松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出來買東西……葬禮上要送的花,還有穿的衣服。」她低下頭,掩飾眼中的傷心。「希亞姐姐,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希亞輕輕環住雅麗的肩頭,將啜泣的小姑娘摟在懷裡,輕聲安慰:「鎮長他是為了保護小鎮而死的。只要小鎮平安,鎮長一定會很欣慰地離開的。」
  「死後的世界嗎?」雅麗抬起頭,露出紅紅的雙眼,「我聽說,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傳說,死後的世界都是不一樣的。希亞姐姐,鎮上的傳說是什麼?我……我不知道這個,不知道該怎麼祭拜。」
  「鎮上的傳說……」希亞垂下眼瞼,暗自苦笑:鎮上哪來這種傳說?別說傳說了,連童話都沒有。
  
  這個小鎮缺少「奇跡」的力量,缺少普通人的喜怒哀樂。就像這個小鎮的葬禮,這麼多年來都是簡單地聚集所有人,一人一抔土,將人埋了了事,平時都不會有人去祭拜。
  人死如燈滅,最可悲的是連個懷念的人都沒有。外頭所說的「活在別人的心裡」,這在小鎮根本不可能發生。
  啊,有的,鎮長。鎮長死了,大家還記著他。可這其中有幾分是真呢?或許,只是因為鎮長的念的作用吧。
  
  「希亞姐姐?」雅麗還看著希亞。
  希亞一笑,「不用。只要小鎮平安,只要小鎮人都平安,那就是對鎮長最好的告慰。」
  「嗯。」雅麗低落地垂下頭,細聲呢喃,「希亞姐姐……」
  「怎麼了?」希亞撫摸著她的頭髮,溫柔地問道,「有什麼事情,你不能對我說的?」
  「我,想離開這裡。」雅麗猛地抬頭,目光已變得堅定。
  
  希亞震住,放在雅麗頭上的手停住,難以置信地看著雅麗。見她如此堅持,希亞又笑開了,「你是擔心危險嗎?沒事的,已經處理好這些問題了,肯定不會有人傷害……」
  「不是的,希亞姐姐。」雅麗狠狠搖了搖頭,秀髮跟著飛了起來,「小鷹說完那些話,我就跟著科爾回去了。可是科爾他……希亞姐姐,我不明白,為什麼當時哭得那麼傷心的人,在這之後就像沒事人一樣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呢?科爾回去之後,就再也沒提這事情。我以為他是太傷心了,不願談起。可不是的,他已經傷心完了,已經不再傷心了,還跟我商量晚上吃什麼。還有奧林大嬸的女兒。她的母親死了,為什麼她還能照常開店,還能對著我笑,問我要買什麼?我說買葬禮上穿的衣服,她說,沒有,穿平時的衣服就行了。希亞姐姐,你知道嗎?她那時候身上穿著件鮮紅的衣服,我以為是小鎮的習俗,可不是的,是她喜歡紅色。」
  雅麗說著,惶恐地掉著眼淚,「這不是正常去世啊!是謀殺!是自己人殺了自己人!為什麼小鎮上的人那麼平靜?怎麼能這樣!!!」
  
  希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雅麗的問題。
  這事情她知道的。她在小鎮上生活了二十四年,自然參加過幾次葬禮,更別說其中還有母親的葬禮。只是那時候,她不覺得有什麼詭異的地方。有的人死了,更多的人活著,還得活下去,不可能因為一個的人而永遠消沉下去。小鎮人消沉的時間很短暫,一瞬間情緒的爆發後,就歸於平靜。甚至,有很多人在至親之人死去時都不會掉淚。
  她覺得那是喜喪的關係。畢竟小鎮是那麼太平,更多的人老死在自己的床上,平靜安詳。可細想起來,也有病故的。家人、朋友同樣不會因此而傷心很久。母親去世的時候,她便很平靜。她那時想,可能是因為帶著前世記憶的關係,所以對母親沒有太多的感情。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
  鎮長的催眠。
  悲傷的情緒使人頹廢懈怠,將這個情緒剝離出來的話,小鎮就能永遠帶著積極的情緒,平穩地運行下去。同樣,這樣一來,鎮上死幾個人也不會是什麼大事情。像是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情,鎮長也能很快安撫小鎮人的情緒,不會讓他們深想。
  
  這樣的……畸形。
  
  希亞倒吸一口冷氣,心中跟著發涼。
  
  「希亞姐姐,我沒有騙你。」雅麗手中的紙袋掉在了地上,她雙手揪住希亞的衣襟,「希亞姐姐,我真的呆不下去了!再下去,我會瘋掉的!」
  希亞摸著雅麗的腦袋,問道:「你想要離開嗎?想好去哪裡了嗎?」
  雅麗遲疑地搖頭,「我只是想離開。」
  「那麼科爾呢?你放得下他嗎?」
  雅麗打了個寒噤,咬了咬嘴唇,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道:「放不下。但我知道我再不走,我會瘋掉的。我不想,每次遇到葬禮就這麼痛苦一次,然後看著自己慢慢變成自己害怕的模樣。」
  
  希亞歎息,「你帶著我給你的銀行卡離開吧。不要告訴其他人,科爾那裡由我來說。」
  雅麗猛地睜大眼睛,「希亞姐姐!」
  「找人少的時候離開,不要驚動其他人。」希亞微笑著,「小鎮現在這情況,再出什麼事情……恐怕會鬧大。」
  「我知道了。」雅麗抹去臉上的淚水,鄭重點頭,「等我在城市裡落腳,我就打電話給你。」
  「好的。」
  雅麗撿起地上的紙袋,擔憂地問道:「但希亞姐姐你這麼做,會不會有麻煩?你之前也說了要離開,是不是……」
  「不要瞎想了。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希亞冷靜地說道,推了一把雅麗,「東西也別收拾了,拿了錢就走。」
  「嗯!」雅麗抱著紙袋離開,頻頻回頭看著希亞。
  希亞站在原地揮手,目送她離開後,壓在心頭的重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雅麗才來鎮上兩年。她本來就是聰明、堅強的女孩,不然也不能靠自己一個人到處流浪。這樣一個敏感的孩子能覺察出小鎮的不對勁,希亞不覺得奇怪。
  只是現在,由雅麗將小鎮的最後一層偽裝撕開,讓她覺得寒冷。
  這個鎮子從一開始就是腐爛的。而鎮長的消失,讓這個小鎮光線的外表也跟著慢慢退去。將來會如何呢?
  她……又會如何呢?
  
  「希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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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迷的決定×殺與不殺×水見式

  「和你一起離開?」希亞愣住,回頭看見西索興奮的神情。金眸中閃著光,好似在玩弄獵物的野獸,只等著玩夠了就一口吞下。
  希亞想到自己已經學會了念,對西索來說更是可口的「美食」了。跟著西索離開,等於是死。還不如留在鎮上,為庫洛洛做事——至少能活著。
  想到這兒,希亞皮笑肉不笑地退了一步,說道:「鎮上的事情還沒處理好,我怎麼可能這時候離開?」
  「但是,希亞~你的母親死在家族的手裡,你也殺了家族的人,難道還要為小鎮做事情?~」西索伸出手,做出邀請的手勢,「不如和我一起離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希亞又退了一步,「我想,我們兩個不可能離開的。」
  西索挑了挑眉,向希亞一步步逼近,「為什麼?~」
  
  希亞的視線穿過西索,落在伊爾迷身上,「這位殺手先生不會讓自己的目標離開吧?」
  伊爾迷睜著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聽希亞這麼說,對著西索一點頭,「是啊,揍敵客不會讓任務目標逃脫的。」
  西索眯起眼,手中的撲克牌「唰」地出現,抵在嘴唇上,「這麼說來,你是要和我還有庫洛洛一戰?」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伊爾迷撓著頭,「和你戰鬥很危險,老爸也說了不要動幻影旅團。沒想到這次的任務看著簡單,居然牽扯到了你和幻影旅團。怎麼辦呢?我既不想和你們打,也不想任務失敗。」
  希亞吃驚地瞪著眼睛,沒想到伊爾迷居然如此坦率地把這種事情都說了出來。可這樣一來,是不是不能借助伊爾迷脫身了?要和西索糾纏下去的話,死的絕對是她。
  
  「啊。」伊爾迷右手握拳砸了下左手的拳頭,又豎起右手食指說道,「我還不確定你們是不是愛麗弗朗特、伊斯姆爾和斯伊特呢。等我確定之後,再看要不要殺你們吧。」
  希亞瞪著的眼睛又大了一圈。這個傢伙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應該說是這群念能力者的腦回路都不太對勁,處事方法和常人不同,另類到了極點。
  伊爾迷看了眼希亞,「如果你不是愛麗弗朗特的話……嗯,那張卡片你沒辦法吐出來,那只好殺了你,向雇主交代了。」
  希亞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結結巴巴地問道:「什、麼?」
  「嗯,就是這樣!」伊爾迷點頭,肯定自己說的話。
  
  希亞無措地看了眼西索,見西索淡定地對自己怪笑,一顆心又平靜下來。
  和這種人打交道,根本就不用想那麼多。反正自己早就是生死線上行走,又有什麼好恐懼的?
  
  希亞自嘲一笑,對伊爾迷說道:「那麻煩你到時候動手俐落點,我怕疼。」
  伊爾迷看了希亞,又對西索說道:「難怪你挑中她當玩具。雖然在資質上比不上小傑。」
  「小傑?~」西索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化。
  
  希亞已經不是吳下阿蒙,學會念後再看西索運用念力,心中的震驚更深了幾分。這樣的念,和自己的念簡直是雲泥之別。她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比之前的感覺還要強烈。即使學會念,也無法和這群浸淫多年的怪物相比。
  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學會念之後,她不會再覺得恐懼。被西索的念力無意間掃到時,不像從前那樣戰戰兢兢,陷入瀕死的境地。
  
  西索的念力並沒有釋放太久,很快就被他收了起來。他冷靜地問道:「那是誰?」
  「你連小傑都忘記了?」伊爾迷問道,「你培養著的果實,說是要等他成熟了再殺掉。」
  「啊~這樣啊~」西索不置可否,離開的願望又強烈了幾分。只是……他腦海中閃過庫洛洛的臉,對著希亞一笑,「你不願意走,我就留下來陪你吧~」
  希亞不寒而慄,卻知道自己無力反抗,只能乾笑著說道:「那隨你吧。我去處理葬禮的事情了。」
  
  葬禮的事情並不多。小鎮的葬禮如此簡單,希亞很輕鬆地就安排好了葬禮的事宜。做好這一切,她就回到了診所。雖然是她實際操作的,可這些事情還得由小鷹來宣佈。畢竟,他才是名義上的鎮長,受到小鎮居民的信任和擁護。
  希亞到達診所的時候,那扇破碎的門仍舊可憐地懸掛著,被風一吹,就發出「吱呀」的聲響。診所內寂靜無聲,讓希亞心頭一跳。難道庫洛洛把小鷹帶回旅館了?
  她一間間屋子找了過去,見到了道格特夫婦的屍體,動作一頓,又急忙離開。最後在二樓的病房找到了小鷹。
  小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蓋著白色的被子,小臉蒼白,只有嘴唇被鮮血染紅,看起來更為可憐。庫洛洛坐在床邊,正翻閱著一本書,面容沉靜安詳。不知道的人一定想像不到,這麼個安靜的年輕人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庫洛洛聽到動靜,回頭望著希亞,露出一抹微笑,「希亞,你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好了?」
  希亞點頭,沉著臉走進去,摸了摸小鷹的臉頰和額頭。沒有流汗,沒有發燒,呼吸平穩。這樣看來應該是沒事情了。希亞籲了口氣,起身就看到庫洛洛臉上的笑容。她不由板了臉,問道:「他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吧?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只是被摔了一下,沒那麼脆弱。」庫洛洛不以為然。
  希亞的額頭爆出青筋來,「什麼叫『只是被摔一下』?他可不是你們這群變態!」
  「鎮長把他教育得很好。要不是因為時間緊迫,恐怕會由著他慢慢學念。」庫洛洛答非所問,「很可惜,修行了那麼久,沒有天賦就是沒有天賦。」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希亞不耐煩地低聲叫道,生怕吵醒了小鷹,還將聲音又壓了下去幾度。
  庫洛洛微微笑著,「念力修行不光有強制學念,還有日積月累的修煉,讓念自然而然地產生。這樣的修行可不是光冥想、祈禱,幹坐著不動就行了的。」
  「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修行?」希亞眨了眨眼,情緒平復,「那麼小的孩子……」她摸了摸小鷹的腦袋,歎了口氣。
  
  庫洛洛可沒有那麼多愁善感,也不覺得小孩子修行有什麼不對的。他放下手中的書,倒了杯水,又從床頭的花瓶中摘了花瓣下來。
  希亞挑眉看著庫洛洛的一系列舉動,沒有出聲。
  庫洛洛將花瓣放在了水杯中,看著花瓣浮在水上,對希亞說道:「試著對杯子放出念。」
  「你要做什麼?」希亞警惕地問道。
  「這是水見式,可以測試你的念力屬性。然後根據屬性進行修行。」庫洛洛推了推杯子,笑容溫和,沒有絲毫的惡意。
  希亞搖了搖頭,「我不準備修行下去。念力對我來說,沒什麼作用。」
  庫洛洛還是笑著,笑容中的堅持讓希亞有些無力,「修行與否不是你能決定的。既然學了念,那還是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比較好。」
  「你不怕嗎?」希亞揚起雙眉,「現在我學了念,而你還沒恢復念力吧?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庫洛洛淡定地說道,「或者,可以說是謹慎過頭的人。這輩子,你做過的最衝動的事情,大概就是把我和西索的事情攬了下來。」
  
  希亞苦笑,回憶起上輩子的最後一幕來。
  她這輩子做的最衝動的事情,是為了救一隻小貓,自己被車撞死。只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
  希亞看著那個杯子和那片花瓣。真的要修行念力嗎?她的人生難道要就此和「獵人」這個世界糾纏不清?希亞有些吃不准。她明白這時候學念對自己是有好處的。至少不再是被動挨打,或許可以找到反擊的機會。若是運氣好,殺了庫洛洛和西索也是有可能的吧。
  這麼想著,她瞥了眼庫洛洛,看著他從容的樣子,心中狐疑起來。
  庫洛洛現在這樣到底是真的有恃無恐,還是在唱空城計?若是後者,以她現在的念力是不是可以直接……
  不,庫洛洛不是獨身一人。現在殺了他,說不定會弄巧成拙,讓他的那些朋友成為主導者。希亞不覺得那些傢伙會比庫洛洛更好。既然他們中,庫洛洛是「團長」,是領導者,那肯定比其他人更出色。和理智的人打交道,她才有活路。若是碰到像西索那樣隨心所欲的人,她根本無計可施。
  
  「怎麼做?」希亞歎了口氣,還是伸手握住了玻璃杯。
  庫洛洛翹著唇角,「像你之前做的那樣,放出念力就行。不用將念力依附在玻璃杯上,只要放出來就可以了。」
  希亞凝神靜氣,照庫洛洛所說,開始釋放念力。


☆、變化系×小鷹×念力修行

  釋放出的念力緩緩浸入水中,杯子毫無變化,水毫無變化,花瓣毫無變化。一切都歸於靜止,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希亞收回了手,疑惑地看著庫洛洛,「這算什麼?」
  庫洛洛伸出指頭,沾了水,放入口中吮吸。他沉默了幾秒,對希亞說道:「你試試看。」
  希亞學著庫洛洛的動作,舌頭碰到手指,一股苦澀的味道頓時在口中暈染開。希亞皺了臉,吐了吐舌頭,「這味道怎麼……」
  「水的味道發生了改變,說明你是變化系。」庫洛洛隨手拿起床頭的病例板,畫了個六邊形,在每個頂角寫下了念力屬性。
  
  變化系……
  希亞困惑地看著那杯水,耳邊是庫洛洛耐心的解釋,可她一點都聽不進去。
  
  「希亞?」庫洛洛感覺到希亞的走神,喊了她,卻見她雙眸黯然。
  「庫洛洛,水的味道是根據人來的吧?」希亞問道,「我的念力讓水變苦了。」
  「每個人的念力都不同。一部分是天生的,另一部分是和後天成長環境有關。」庫洛洛若有所指地說道,「這兩天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你在這種情況下學會念力,也會產生影響。」
  希亞苦笑一聲,眼中又有了生氣,「抱歉,你剛才說的我沒聽,能再說一遍嗎?」
  庫洛洛並不厭煩,將剛才所說的六大屬性又介紹了一遍。
  
  「你是特質系的吧?」希亞忽然問道。
  庫洛洛眼中閃過異色,快得讓人幾乎捕捉不到,「是的。」
  「西索也是變化系的吧?」希亞又問道。
  庫洛洛再次點頭。
  希亞笑了起來,「不同的人不同的屬性,但一共就那麼六種屬性。這和心理學很像啊,只不過一個是六種,一個是四種。」
  「你覺得自己和西索是同一類的人?」庫洛洛反問道。
  這回換成是希亞點頭了。她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深深吸了口氣,入眼的是繁花似錦的小鎮街道,一幢幢小屋看起來都很別致,而這些屋子連成一片,景色就又不同了。她過去常覺得這樣的小鎮子適合養老,如今再看,眼前寧靜安詳的景色蒙上了一層陰影,甜美的外表下掩蓋著齷齪的內在。
  希亞說道:「西索是那種喜怒無常的人,我也是。只是我不像他,沒有任何顧慮。以前,我一直按部就班地照著鎮長的意思生活。現在,又碰到你們,更是束手束腳。但我嚮往的,還是那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日子。」
  
  就像穿越前。她爭強好勝,無論是學生時代,還是工作之後,都是別人眼中出色能幹的女強人。這樣的好強,讓媽媽和爸爸很擔心。希亞覺得人生短暫,應該為自己而活。所以無論父母如何催促,如何絞盡腦汁地為她安排相親,想讓她和其他女人一樣有個歸宿,她都陽奉陰違地推脫了。到最後都沒來得及讓父母放心離世。
  她是個自私的人,上輩子做的最無私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救了那只小貓。而這輩子……被鎮長操縱了二十多年,心已經變了,不像穿越前那樣無牽無掛,做任何事情都能放開手腳,盡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小鷹蘇醒過來,睜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坐起身後就見希亞站在窗前的背影。他連忙叫道:「希亞姐姐!」
  希亞回過頭,望著小鷹輕笑,「你醒了啊。有哪裡不舒服嗎?」
  小鷹搖頭,放下心來。剛才希亞的那樣子,好像就要離開了一樣。他不想希亞就這麼離開。可,希亞有什麼理由留在鎮上呢?鎮長做了那樣的事情,希亞都知道了。而現在鎮長死了,小鎮群龍無首,又有庫洛洛虎視眈眈地盯著。離開,才是希亞最好的選擇吧。
  希亞不知道小鷹心中所想,坐到床上,細心說道:「我已經安排好葬禮的事情了。時間定在後天早上八點。要下葬的人很多,所以可能要花一整天的事情來做這事情。過會兒你就召集大家宣佈這個消息吧。」
  小鷹乖巧地點頭,一點都沒反對。
  
  他忽然想到了睡著前的情景,攥緊了被子,遲疑地問道:「道格特醫生和納斯護士他們兩個……」
  希亞唇吻翕動,冷漠地說道:「他們死了。」
  小鷹一震,下意識地就看向了坐在床邊的庫洛洛。庫洛洛正笑著,小鷹只覺得這個笑容刺眼。他別過頭,看著希亞的眼神很是悲傷。
  希亞摸了摸他的腦袋,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你好好休息吧。宣佈消息的事情可以等明天再說。」
  「嗯。」小鷹低落地點頭。
  
  「你一個人留在這兒也沒人照顧,不如回鎮長家,吃飯的時候就到我這兒來。」希亞安排著事情。
  小鷹沒有答應,「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的。希亞姐姐不用擔心。」
  希亞不太放心讓這麼個孩子在這種時候一個人生活,可小鷹如此肯定,想想以後他總是要獨當一面的,她憐惜地摸著小鷹的腦袋,點頭同意,「那你要答應我,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和我說,不能一個人悶著。」
  「希亞姐姐不用擔心。」小鷹只用這句話回答希亞。
  
  無奈之下,希亞只能送小鷹回了鎮長家。看著那瘦小的背影,她心中泛起一股淒涼的感覺。
  這個小鎮是不是就這樣靠一個孩子孱弱的身軀去支撐著,苟延殘喘下去?這樣的話,是不是,現在直接解散掉會更好?那小鎮人呢?他們能夠在外面的世界生活嗎?圈養了一輩子的寵物能獨立在野外生存嗎?
  
  庫洛洛站在希亞身邊,一直靜靜陪著她,默不作聲。
  「我們也回去吧。」希亞說道。
  庫洛洛又跟著希亞回了旅館。旅館內並非空無一人,西索坐在樓下搭著撲克牌塔,如同這麼多天來他一直做的。
  一切好像都沒變。希亞恍惚地看著西索扭曲的笑容,看著他將撲克牌塔推倒,一陣亂顫地詭笑。但一切的確是不同了。希亞看向破了個大洞的牆壁,默默咽下心中的苦楚。
  她必須找點事情幹,不然會一直沉浸在這種氛圍中無法自拔。現在可不是沉淪的時候,她的生命、小鎮很多人的生命都遊走在鬼門關邊緣,稍不注意,就可能覆滅。
  
  「庫洛洛,能教我念力嗎?」希亞想了想,說道。
  西索重新搭起來的撲克牌塔在瞬間倒塌。金色的眸子毫不掩飾其中的震驚,看著希亞的眼神都透露出一種從前沒有的茫然來。
  庫洛洛卻是淡定地笑了,好像早已知道希亞會有這麼一問,「好啊。」
  「庫洛洛恢復念了?」西索銳利的目光轉而射向庫洛洛,舔著嘴唇,躍躍欲試。
  「沒有,但理論知識還是有的。」庫洛洛笑了笑。
  西索又沒了精神頭,「希亞,要好好學習哦~」
  希亞但笑不語,可沒興趣搭理西索。這要是搭理了,說不定他又搞出什麼么蛾子來。希亞這時候學念力只是想多一份自保的手段,更多的還是沒事找事,不讓自己瞎想。
  
  庫洛洛直接坐在了樓下給希亞講解念力,一點都沒有避諱西索的意思。西索仍舊搭著撲克牌,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庫洛洛的話。希亞是認真聽了的,聽了越多,越覺得念力很神奇——只是神奇而已。她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且還知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漫畫世界,再多的「神奇」也只是神奇,不能讓她驚歎。
  庫洛洛看希亞如此淡定,「教學」進度就更快了。很多事情不必他費心解釋,希亞就能舉一反三。
  這些東西的原理其實很簡單,念力就是個「強化劑」,可以讓人體本身的能力變強,也可以讓外界物質變強。「纏」、「練」、「凝」、「周」、「硬」、「堅」都好說,希亞上手很快,只是「絕」、「隱」、「圓」這三種技能,希亞還難做到。一是她剛學會念裡,要耗費大量氣的能力她有心無力;二是「絕」之類的隱藏氣的技能,她現在無法收放自如。
  
  「學得好快呢~」西索果然一心兩用,一直關心著這邊的情況,笑眯眯地打量著希亞,「剩下的就是『發』了吧~」
  「『發』是必殺技,這和每個人的經歷有關係。你既然是變化系,那就用變化系相關的必殺技比較好,改變氣的形式,讓威力更強。」
  希亞收起了身上的念,不再強加控制。這些時間的修行,就讓她汗流浹背,臉色發白。以人本身的生命力來進行修行,不是簡單的事情。
  「這個事情不著急,希亞可以慢慢想自己的必殺技。」庫洛洛微笑說道,又看向西索,「西索還想不起來這些事情嗎?」
  西索繼續搭著撲克牌,只是手有些抖,一張牌放了幾次都沒放上去,「想不起來呢~」
  
  希亞看著西索淡然的模樣,有些同情。
  一個強者突然間失去一切,生活唯一的樂趣都因此而喪事的話,那該多痛苦?西索也想著恢復記憶,好快點大開殺戒吧。
  希亞的臉黑了。還是不要恢復記憶比較好。      


☆、山達×秘辛×母親和孩子

  又是一個豔陽天。曜日懸空,整個小鎮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鳥語花香的環境,和「葬禮」這個詞格格不入。而人們臉上的哀傷,也和小鎮死去的人數不符。那日小鷹在中心廣場的講話讓所有人都哀鳴痛哭,可這痛苦持續了不到一日就結束了。
  希亞恍惚地看著小鎮人身著各色服飾默默灑土,想從那些人的臉上尋找什麼,可到最後,連小鷹的臉上都是如此平靜的沉重。
  
  葬禮持續了一天。結束後,科爾找到了希亞,問起了雅麗的事情。
  希亞虛弱地笑了笑,「她的親人找來了。我就讓她跟著親人回去了。」
  「親人?」科爾茫然地看著希亞,「她不是……孤兒嗎?」
  「至親都去世了,但還有遠房親戚在。小鎮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能暫時離開,緩解一下情緒也好。」希亞淡淡說道,沒有和科爾深談的意思,「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嗯。」科爾垂下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雅麗的離開而傷心。
  
  「希亞姐姐!」山達跑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揪住希亞的衣擺。
  希亞低頭,笑問道:「怎麼了,山達?」
  「我有東西給你看!你跟我來!」山達的雙眼亮晶晶的,拉扯著希亞的衣服。
  希亞眉眼一彎,笑道:「什麼東西?」
  「唔……你跟我來就知道了!」山達撒嬌地搖著希亞的手臂,滿臉紅光,看起來就是個活潑的小男孩。
  
  「希亞姐姐,山達。你們在說什麼呢?」小鷹站在兩人三步遠的地方,問道。
  山達回頭看著小鷹,眨了眨眼,「我有東西給希亞姐姐看!小鷹,你也一起來吧。」
  「什麼東西?」小鷹緩緩走了過來,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的模樣,眼底一片沉靜。希亞看著一夜長大的孩子,心裡好似被針戳著,刺痛的感覺不那麼強烈,可又不容忽視。
  山達撅起了嘴,「你怎麼和希亞姐姐問一樣的問題呀。告訴你們了就沒意思了。」
  「現在小鎮這樣,小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希亞委婉地拒絕。
  
  自從發生了道格特夫婦的事情,她對那個家族沒什麼好感。她的母親和家族是仇敵,現在自己表面上和庫洛洛站在了一邊,想也知道他們不會輕易信任自己。只是不信任還好說,可能都到了「處之而後快」的境地。
  希亞是學會了念,可卻不是高手、強者。她還沒狂妄到認為自己學了點皮毛就能戰勝其他念能力者的地步。
  
  「希亞姐姐,我給你們看的東西很重要哦。」山達直直看著希亞,臉上的笑容收起又綻放,「東西就在我家。」
  「你父親……」希亞試探著問道。
  山達不等她說完,就直接回答道:「老爸還沒回來。」
  希亞和小鷹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希亞曾懷疑山達也是家族成員之一。他可是負責著整個原礦、加工寶石和首飾的出口,手中的權力巨大。這樣重要的位置理應由家族的人把持著。
  但之前俠客報的名單裡並沒有山達。說起來……希亞悚然一驚。她已經有四五年沒見過大山達了!
  往年,大山達也有常年在外跑生意的時候,可每逢建鎮慶典,他都會匆匆趕回來,再匆匆離開。四五年都沒回來這種事情,可是從沒發生過。
  
  「你父親好久沒回來了吧?」希亞皺眉問道。
  山達點頭,臉上笑容依舊,一點都沒有因此而沮喪或傷心,「老爸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一直都沒回來。希亞姐姐和我回去看看吧。」
  小鷹出聲拒絕:「希亞姐姐,我那兒還有事情要你幫忙。」
  「你先去忙吧,我過會兒就來。」希亞看了眼山達緊緊抓著自己的小手,對小鷹說道。
  小鷹滿臉的不情願,如同古井般沒有波動的雙眼終於變了。他焦急地看著希亞,想要阻止,可卻被希亞抬手阻止。「只是陪著山達去看看,你不用擔心。」
  「是啊,我不會害希亞姐姐的。」山達笑道。
  希亞給小鷹使了個眼色,就對山達說道:「去你家嗎?」
  「嗯。」
  
  兩人手牽著手就離開了。小鷹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背影,萬分不情願地跟著走了兩步,看到希亞扭頭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又勉強止住步伐。
  小鷹咬了咬嘴唇,掉頭就往旅館的方向跑去。
  
  山達一路哼著歌,心情很好的模樣。拉著希亞的手搖搖晃晃,步伐也是蹦蹦跳跳,看起來就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你父親回來了吧。」希亞輕聲說道。
  山達仰頭露出大大的笑臉,「希亞姐姐不怪我吧?小鷹怎麼說都是家族的人呐——」
  「我倒不知道這個小鎮上還不止四股勢力。」希亞諷刺地一笑,「就為了那個什麼液鈦礦石?」
  山達鼓起小臉,孩子氣的模樣,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可不是什麼液鈦礦石。而且我們看中的也不光是液鈦礦石。那後面的東西更加重要。我們家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呵,原來還有一個家族啊。」
  
  「希亞姐姐說四股勢力,家族、庫洛洛、獵人協會,還有誰?」山達掰著指頭,好奇問道。
  希亞一笑,「你家潛伏了那麼久,這點事情都打探不到?」
  山達搖了搖頭,深沉地說道:「我們家已經不如一百多年前那麼強大了。」
  「一百多年?那個家族可是在這裡統治了兩百多年,這裡是你們自己的東西?」希亞再次譏笑,「狗咬狗的事情,別說得那麼高尚。」
  「希亞姐姐,就算是你,我也不允許你說家族的壞話!」山達板了臉,「『那個家族』?哼!兩百三十七年前建立小鎮、統治著這裡的可是我們家族!那個家族不過是家族的叛徒建立的,結果……」山達攥緊了拳頭,忿忿說道。
  「成王敗寇。」希亞冷冷說著。
  
  兩人靜默無言,走了一陣到了山達的家。現在已是黃昏,陽光不如白日那樣刺眼,照在小屋上,讓一切看起來都溫暖寧靜。只是當門被打開後,希亞感覺到了一股寒氣。
  屋內的客廳裡坐著三個人。一個希亞認識,正是山達的父親——大山達;一個希亞不認識,是個高個、白髮、一直閉著雙眼的男子,看起來四十歲的模樣,一身黑袍,和一頭長髮黑白分明;第三個人……
  希亞睜大了眼睛,怔怔看著那個黑色長髮的男人。
  「喲!」男人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手打招呼。
  「伊爾迷?」希亞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瞬間想明白了一切,看向了那個白髮男人,「他就是你的雇主?」
  「嗯。」伊爾迷簡潔明瞭地回答。
  
  原來只有四股勢力。
  藏得這樣深,結果在小鎮動盪的時刻,終於都冒了出來。
  
  白髮的男人轉過頭來,眼睛依舊閉著,但希亞還是感覺到了如有實質的目光。她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毫不退縮地看向了男人,可卻悄悄地使用起念力來。
  欸?希亞蹙眉,再次使用念力,體內的氣卻沒有任何反應。
  「不用試了,在我的地方,你是沒辦法使用念力的。」大山達喝了口咖啡,笑眯眯地說道。
  「這是你的念能力?」
  大山達點頭,讚歎道:「沒想到五年沒見,希亞都學會念了。不過可惜,愛麗弗朗特沒機會看到這一幕。」
  白髮的男人轉過頭,默默「看」著眼前的咖啡杯。
  大山達繼續說道:「忘了介紹,這位是我們的族長,莫奇爾特。山達有和你說過嗎?我們家族的事情。」
  「說了一點,我大概能猜到。」希亞冷靜地回答。
  「那就太好了,這樣我說起來也方便一些。」大山達笑著撫掌,「嗯,我要說的是愛麗弗朗特的事情。」
  「我的母親嗎?」希亞插嘴說道,恨意從眼中一閃而過,「看來,母親是你們在家族布下的棋子,就和你一樣。」
  「原來你連愛麗弗朗特的事情都知道了啊。」大山達更為讚歎,「只是沒想到愛麗會在三年前死去。照理說,她不應該死的。而你,唔,說起來你也不是她的孩子……」
  
  希亞倏地睜大了雙眼,怒視著大山達,「你在胡說什麼!」
  「我可沒有胡說哦。艾麗是不可能懷孕的,她被派到這個鎮上的時候……啊,其實那時候她的確有懷孕,不過墮胎藥都已經喝了,血塊也已經掉了出來。她始終是個女人,再怎麼強悍、堅韌,碰到這種事情也會有點觸動吧。所以,她搞出個孩子來,我也沒阻止。有了牽絆會使人變弱,但有時候也會讓人變強。」大山達臉上笑容依舊,如同個笑面佛,只是說出的話冷酷殘忍。
  希亞渾身顫抖著,好似不能接受這事情,心裡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寶寶,我的寶寶,你活下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以後就叫你希亞吧!乖寶寶。」
  「希亞、希亞!呼……聽力沒問題。希亞,看這裡,乖。視力沒問題。四肢健全,都沒問題……都沒問題……」
  「唔……啊!希亞別怕,媽媽沒事的,只是一塊肉而已,媽媽不會有事的。」
  「希亞,明天要帶你去道格特醫生那裡做身體檢查,媽媽今天要準備一些東西,你一個人乖乖呆在家裡。我會很快回來的。」
  「希亞,我去城裡辦點事情,你等我回來後再去道格特醫生那裡,知道嗎?」
  「哈、哈……別擔心,希亞,我沒事,只是肚子疼而已。我一直都胃不好,吃點藥就沒事了。」
  「嘔!咳咳!只是一點血,希亞,別擔心。」
  「希亞,如果我死了,你就離開這個小鎮,答應我!」
  「希亞,你去城裡幫我處理這個事情吧。希亞,我的孩子……不要再回來了!」
  「希亞……」
  「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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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現在×未來

  孩子記事的時間很晚,孩童時的記憶更不會一直保留下來。別說是孩童時期了,長大後能記得的事情又有多少?可希亞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帶著穿越前近三十年的記憶來到這個世界,孩童時因為不習慣新的生活,那些煎熬般的經歷都一一記下。如今聽到大山達說到這些,童年的記憶蜂擁而至。
  母親……那個溫柔和藹的女人在自己眼中一直是個平凡普通的小鎮人。知道她和家族的恩怨後,希亞只是佩服,這樣強悍、果斷的女人,怕是世間少有。可今天,聽大山達說這些事情,她才發現母親原來有這麼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一面。她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而自己……正因為帶著穿越前的記憶,又被鎮長常年催眠,希亞當年對那個女人沒有那麼深的感情。感恩,有的;親情,有的。只是沒有那種血溶于水的深情。
  
  希亞情不自禁地掉下淚來。
  她知道自己的確是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而母親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家族迫害,不被另一個家族發現,默默承擔下所有的事情。希亞不由想起自己原來的母親。穿越前,母親也為自己做了許多。那些瑣碎的事情比不上這個女人所做的艱難,可同樣偉大。
  
  「希亞姐姐,不要那麼傷心了。」山達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邊,遞上一張紙巾。
  希亞沒有接,只是用手背擦了擦臉,再看向那三個男人的時候已經和平時一樣鎮定自若了。
  
  大山達感歎道:「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她教得很好啊。對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那群叛徒說了?」
  「道格特和納斯談到了愛麗弗朗特,納斯有點崩潰,聽她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點,就想明白了。」希亞從容地搬了個椅子坐到三人對面,雙手放在膝上,標準的淑女坐姿,背脊挺直,看著三人的雙眸閃著光。
  「真是聰明。」
  「不是我聰明……」希亞歎息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個鎮子雖然在鎮長的掌控下人人溫和善良,但誰真心對她,她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只有母親而已,和自己牽絆最深,和自己朝夕相處。
  鎮上的人都和善,自己也從沒做過逾矩的事情,平凡得如同每個小鎮人,要是別人愛屋及烏或是嫉恨她,也只能是因為母親了。畢竟母親不是土生土長的小鎮人,她也是有過去的。
  
  大山達側頭看向那個白髮男人,徵求他意見。
  莫奇爾特大概是失明了,眼睛一直閉著,可卻擁有如有實質的目光。之前希亞的表現他沒看,大山達說話,他同樣沒看。此時大山達看了過來,他若有所覺,抬頭看向了大山達,又看向了希亞。
  「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莫奇爾特開口說話,聲音清冷,如同他這個人。並不讓人討厭,可居高臨下的感覺讓人難以忽視。
  希亞回答了他,看到他眉頭緊皺,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自己的大腿,一下又一下。希亞數了數,一共敲了十八下才停下。
  莫奇爾特又「看」了過來,向希亞伸出了手,「把手給我。」
  
  希亞冷笑一聲,開口想要諷刺,轉念一想,就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不能意氣用事。
  莫奇爾特也沒做什麼,只是握住了希亞的手。但希亞能感覺到手心溫熱,握住自己的手卻冰冷。心念一動,希亞又用上了念,可身體內的氣依然無動於衷。
  大山達笑了笑,沒有解釋,笑容也很溫和。希亞洩氣地放棄了嘗試,心神都放在了莫奇爾特身上。莫奇爾特握著她的手,臉色越來越難看,原本是個四十多歲仍然魅力十足的帥大叔,現在已經臉色鐵青到讓人心生寒意。大山達也發現了莫奇爾特的情緒,跟著緊張起來。連山達小朋友都焦急地看著莫奇爾特。顯然,他們很相信莫奇爾特的能力和判斷。
  
  過了許久,莫奇爾特伸出了另一隻手,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希亞淡定地將自己的另一隻手也放在了他的手中,隨即就被大掌包裹。這次莫奇爾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眉間鼓起的小包更為突出。他握緊了手,用力到讓希亞發疼。希亞沒吭聲,靜靜地讓他握著。
  「族長!」山達沉不住氣地叫道。
  大山達的臉已經跟莫奇爾特一樣黑了。他看向希亞的眼神帶了狠色,想來只要莫奇爾特一開口,他就會動手殺了這個計畫外的人。
  希亞心頭一跳,忍不住看向一邊的伊爾迷,卻知道這個人靠不住。現在只希望莫奇爾特能說出些好話來。
  
  良久,莫奇爾特松了手,全身汗水地靠著沙發,輕輕喘著氣。
  「族長。」小山達再次開口,惴惴不安地看著莫奇爾特。
  「族長,這個女人是不是要……」大山達揣測著莫奇爾特的意思,殺意一閃而逝。
  莫奇爾特搖了搖頭,休息了一小會兒,就挺直了背坐好,問希亞:「希亞小姐是嗎?」
  「用不著用敬語。有什麼你直接說吧。」希亞握緊了拳頭,有些後悔自己一個人前來了。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得拉著西索來。再不濟,也可以拉著庫洛洛來。至少這兩人不會讓別人殺了她吧。只是,還有下次嗎?
  莫奇爾特不知道希亞心中所想,從善如流地說道:「希亞,你到底是誰?」
  希亞愣住,狐疑地看著莫奇爾特,「母親沒有和我說過。我是前天剛知道母親的事情,知道小鎮的事情才一個月不到。要說身份的話,我還希望你們能告訴我呢。」
  莫奇爾特怔了怔,平靜的臉上難得露出疑惑來。
  
  「族長,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山達忍不住問道。
  「莫奇爾特,我的任務怎麼辦?」伊爾迷這時候插嘴,一本正經地問道,「等你們查出來之後再來做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以先離開嗎?家裡面還有事情。」
  「愛麗弗朗特的事情不用你再插手,但是伊斯姆爾和斯伊特你必須解決。」莫奇爾特直截了當地說道,「也就是庫洛洛和那個西索。」
  希亞眉一挑,看向了伊爾迷。
  伊爾迷點頭,但卻沒爽快答應:「如果是這樣的話,得加錢。而且我得回家一趟,我一個人殺不了他們兩個。西索雖然失憶了,但幻影旅團所有成員都在小鎮上。」
  「聽說,揍敵客的一個孩子正在幻影旅團之中?」莫奇爾特意有所指。
  伊爾迷沒有像剛才那樣直接回答,沒有任何光彩的雙眸看向了莫奇爾特,而這雙特別大、又特別黑的雙眸中漸漸凝聚起了風暴。
  
  大山達警惕地看著伊爾迷,身上的氣也濃郁起來。希亞雖然不能用念,可到底是學會了,還跟著庫洛洛學了點東西,知道兩人這是準備要動手了。
  莫奇爾特平靜地對著伊爾迷,「我們一族經過了一百多前的那場背叛後,就一直小心謹慎,不調查清楚對方的情況,我們是不會動手的。我們對揍敵客沒有什麼心思,只是希望揍敵客也不要敷衍我們。」
  「家族也和幻影旅團打過幾次交道,如果可能,我們不會接他們的生意,更別說是面對他們全員的時候殺死他們團長的生意。」伊爾迷眼中的風暴並沒有就此散去,長髮無風自動。
  
  希亞坐在這兒,中間隔了兩個人都能感覺到從伊爾迷身上傳來的殺氣。這股子殺氣可不是西索的殺氣能夠比得上的。純粹的、不帶任何情感的殺氣!不像西索的殺氣,只是興奮下的產物,更多的是一種戰意。
  打了個寒顫,希亞不禁用念力來抵抗,驚喜地發現身上的桎梏已經解除。大山達正專心防備伊爾迷,可不會在她身上多下功夫。
  希亞的念力一湧現,就讓莫奇爾特和大山達同時愣住。即使面對著伊爾迷這尊煞神,他們還是回頭來看著希亞。
  
  「怎麼會這樣……」大山達喃喃自語,猛地看向了莫奇爾特。
  莫奇爾特同樣震驚,看向希亞的目光完全變了,失態地叫道:「這怎麼可能!」
  
  伊爾迷見這兩人不理他,身上的殺氣一窒,同樣看向了希亞。面癱臉居然做出了挑眉的動作。
  希亞看看震驚的兩人,眼睛一瞥就看到伊爾迷挑眉,整個人都被定住了。
  
  原來這個人還是有表情的啊。希亞默默想著。
  
  「爸,族長。」山達不懂這兩個大人的震驚,提醒道,「你們怎麼了?」
  莫奇爾特深吸一口氣,恢復了常態。咳嗽一聲,他對伊爾迷說道:「任務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到時候會再通知你的。」
  伊爾迷似乎是沒聽懂兩人的逐客令,好整以暇地坐著。莫奇爾特和大山達的臉色都不好看起來。
  
  「庫洛洛他們說過,我身邊留有母親的念力。」希亞斟酌著說道,打破沉默。
  「愛麗?」大山達苦笑搖頭,欲言又止地看向了莫奇爾特。
  莫奇爾特沉默著,「當年,她應該是做了些事情,保下了你。」
  「是父親的念力嗎?」希亞略一思索。既然不是母親的,那就是父親的了。
  大山達低頭不語,眼觀鼻、鼻觀心,一副這事情和我無關的模樣。小山達還想說什麼,被大山達狠狠瞪了一眼,就住嘴了。
  
  莫奇爾特長歎一聲,臉色上帶著懷念和追憶。只是這樣溫柔的神情沒有持續多久,就變成了嚴肅和冷酷。
  希亞看著他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心裡想著:原來這個人不是自己預計的那樣喜怒不形於色。倒是表情豐富的很。
  莫奇爾特遲疑了很久,身上隱隱有殺意掠過。希亞心頭一凜,提防著他突然發難,可想想也知道,自己的念力只學了皮毛,還只學了三天,估計是只有等死的份。
  
  「你到底是誰?」莫奇爾特最終說出口的還是這個問題。
  希亞不解,沒有急著回答。
  「我的能力是預知。」


☆、沒有未來×父親×計畫

  希亞一愣,哭笑不得地看著莫奇爾特。沒想到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巧合。她還騙過西索自己的念力是預知來著,這會兒真碰到個會預知念能力的了。
  「我所預知到的未來是不斷變化的未來。也就是說,當有人做了什麼,改變了命運,我便會看到改變後的命運。我失去了雙眼,壽命大減,但我能清晰看到我族的未來。這個未來裡沒有你。」
  「那說明我和你們一族沒什麼關係。」希亞不鹹不淡地打馬虎眼,「我早就想離開小鎮了,要不是突然碰到庫洛洛,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今天我應該在外頭的城市裡工作。」
  
  莫奇爾特聽了,可沒有接受。他搖頭,「愛麗是我派來的,她和山達一起成為密探,而且她比山達更重要。在重要的時刻,必須一擊得手,直接殺死鎮長和其他家族成員。到時候,山達會接手小鎮。山達離開的這幾年,也是為了接手小鎮做準備。被殺掉的家族成員在鎮上擔當重任,我們得培養出接手的人。現在已經到了最後時刻。庫洛洛和西索的出現也在我的計畫中,所以我雇傭了揍敵客,即使不殺死他們,也要讓他們離開小鎮。等我們一族接手之後,就不會讓他們輕易進入了。」
  希亞歪了歪頭,臉色漸漸變了。
  這個計畫中的關鍵是愛麗弗朗特,也就是自己的母親。可是母親現在死了,還冒出了自己這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
  莫奇爾特知道希亞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山達曾經說過愛麗有了孩子,我不以為然。只是個孩子,還被愛麗當普通人來養,絕對不會對計畫產生影響。後來山達離開,他的兒子雖然代替他做了情報工作,可到底是孩子,我們也沒告訴他全部的計畫。他不知道愛麗的重要性,一直沒有通知我們。直到昨天伊爾迷來找我,才發現事情不對了。」
  
  「你現在所看到的未來,還是那個有母親的未來?」希亞臉色慘白。
  莫奇爾特點頭,「我所看到的未來沒有變。」
  「呃,可不可能是你的念能力出了問題?」希亞不願放棄,「可能是延遲了,也說不定。」
  莫奇爾特看著她,再出伸出了雙手,「我剛才握住了你的手。」
  「所以呢?」希亞不死心。
  「沒有未來。」莫奇爾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看不見你的未來。我所看到的是黑暗和虛無。」
  
  希亞心頭一震,默然。
  這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穿越」。本來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的人,陰差陽錯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一腳踏入了原本既定的命運中,把所有的事情都攪亂了。而擁有預知能力的人無法看到其他世界人的未來。
  希亞在心中歎氣。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母親才會死掉的嗎?更重要的是,她要怎麼回答莫奇爾特的問題?直接告訴她,她是個穿越來的?那太荒謬了,怕是莫奇爾特死也不會相信的。
  
  「我的念力有什麼問題?」希亞絕對單刀直入,把話題直接給直接改了。
  其他人一怔,對希亞這樣理所應當的逃避行為都感到震驚。
  莫奇爾特想到身邊坐著的伊爾迷,還是回答道:「你的父親是我們一族的人,他在愛麗來之前就戰死了。」
  所以,母親才那麼拼命保下她嗎?希亞歎息,可也不是好糊弄的。「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大山達皺了皺眉,開口想要斥責希亞,卻被莫奇爾特伸手攔下。莫奇爾特「看」了眼伊爾迷,見他如同個擺設似的坐在旁邊,猶豫起來。
  
  希亞和這個面癱傢伙幾次接觸下來也算有了「心得」,伊爾迷不會多嘴,也不會多管閒事。他所要做的就是完成殺人任務,順便對西索做點什麼吧。
  希亞看了眼伊爾迷,見他還是「呆呆」的模樣,不由想到了西索和庫洛洛。這三個人其實都是很「純粹」的人,不像這兩個家族的人,為了所謂的家族,鬥得你死活我,算計來算計去,百年來都不曾消停。若是換了西索和伊爾迷,會直接把人幹掉。庫洛洛更是彪悍,幾天功夫就讓小鎮易主,該殺的殺、該放的放、該利用的利用,膽大心細無人能及。而這兩個家族,瞻前顧後,沒有氣魄,更沒有一往無前的決心。
  大概,這也和家族人數眾多有關吧。有時候,人越少越好,事情越容易辦成。
  庫洛洛……
  希亞心頭一跳,看向了伊爾迷,正巧和他四目相對。
  
  千思百轉之後,希亞一揮手,無所謂地說道:「他聽了就聽了吧。反正他也不會對我做什麼。」
  大山達和莫奇爾特聽了她的話,臉色可不好看。希亞的父親可是他們一族的人,能力就這麼隨隨便便告訴別人,還是被個小丫頭片子這麼命令著。
  莫奇爾特忍了下來,知道愛麗一死,現在重要的是將家族的計畫繼續下去,這少不了希亞的幫助。而希亞父親的能力若能用上,整個計畫就如虎添翼了。
  
  「你父親是操作系的,能力是催眠。」莫奇爾特說道。
  希亞愣住,「催眠?操作系?」
  「家族中本來就有兩個催眠念能力者,一個負責族中的事務,一個負責小鎮。原本是初代族長的能力,後來由族長的兩個兒子繼承,分別控制著家族和小鎮。這之後就兩邊分開培養,各負責各的。到了一百多年前,小鎮的鎮長還沒來得及培養下一任族長就去世了,族長只能一人攬下兩邊的事務,讓自己的繼承人鑽了空子。重傷之下,他帶著一部分心腹和忠誠的族人離開。」莫奇爾特淡淡說道,「你的父親本來該是我們一族的族長,只可惜在二十四年前戰死,族中的事務就由我接手。我……是你的叔叔。」
  希亞還處在愣神的狀態,抬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我不是操作系,而是變化系啊。」
  這下輪到莫奇爾特和大山達震住了。
  
  「愛麗是強化系的吧?」莫奇爾特問著山達。
  大山達點頭,「是,強化系,而且她的『發』是強化系的標準必殺技,沒有參雜其他系的能力。」
  「這……」莫奇爾特狠狠震了一把,「大哥的孩子怎麼會沒繼承催眠能力?而且她的念力……」莫奇爾特再次「看」向希亞,細細感覺一番,得到的結果還是和剛才一樣。這念能力的感覺和大哥的一樣,怎麼會是變化系的?
  「我做過水見式了,的確是變化系。」希亞看到莫奇爾特臉上的懷疑,「會不會是因為父親的念也留在了我的身邊?」
  
  莫奇爾特神色慌亂,下意識地看向了希亞的背後。可是希亞的背後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想也知道,如果真的留下了念,其他人也不會看到什麼。
  但希亞的說法並非不可能。
  莫奇爾特想到大哥死時的模樣,手指輕輕顫抖。大山達似也想起了什麼,又像之前那樣眼觀鼻、鼻觀心,不看不聽不問。
  
  希亞見狀,心頭升起一種奇怪的想法。
  「我父親是怎麼戰死的?」
  那兩人同時僵住,誰都沒有回答。
  「看來,父親的催眠能力也不是那麼強悍。」希亞心有所悟,點到為止。
  
  莫奇爾特沒有繼續沉默下去,「《我們的愛情》是大哥製作的,其中凝聚了他的念。我也是在大哥死後才知道這事情的。」
  「你預知的未來中沒有這個嗎?」希亞神色平靜,風輕雲淡地問道。
  莫奇爾特面對著希亞,毫無愧色,也無心虛,「在大哥死前,我看到的未來是大哥和愛麗平靜的生活,我們一族從此遠離紛爭,也放棄了初代族長的祖訓,不再尋求傳說中的遺跡。我勸過大哥,可大哥每次都說說笑笑,把話題扯開。我們一族被人背叛,修生養息了那麼多年,終於可以動手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了,我怎麼可能看著大哥那樣做!連愛麗……愛麗原本被派到家族中,是上任族長的意思,只要她一直呆在家族中,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而愛麗的能力一年比一年更強,只要我們裡應外合,就可以把家族本部的人全部滅殺!」
  大山達聽莫奇爾特這麼說,只歎息一聲,似是惋惜當年沒有這麼做。
  「計畫沒來得及實施,上任族長……也就是我們的父親去世了。大哥接手後,想要把愛麗調回來,取消這個計畫。幸好被我阻止。可後來大哥一次比一次堅決,甚至背著我和愛麗聯繫。」
  「你就先下手為強,讓母親動手了嗎?」
  「沒錯。可惜,大哥把持著,沒辦法裡應外合直接滅了他們。愛麗被抓後,我就沒在意。沒想到大哥居然親自去救她……」莫奇爾特握緊了拳頭,「他身為一族族長怎麼能冒這個風險!幸好兩人平安無事,出來的時候更是殺了家族的族長。大哥就跟我說,他們已經元氣大傷,我們也報仇了,就這樣吧。他說,『就這樣吧』!」
  
  希亞冷冷看著莫奇爾特激動的模樣。
  這就是上任族長,也就是她爺爺的催眠吧。居然讓人偏激到這種程度。
  再想想自己的父親,估計他在催眠的時候並沒有用全力。真是個……心軟的人。
  
  莫奇爾特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我不能坐視家族的未來變成那樣!」
  「所以,你殺了父親。」希亞的語氣中無悲無喜,只是陳述事實。
  「是。直到三年前愛麗即回了信,才知道大哥……」莫奇爾特低下了頭,「那時候,才決定用那些錄影帶的。」
  
  三年前,也就是母親去世的那一年。母親已經知道自己暴露,所以把自己送走,還給莫奇爾特寄去了信,讓那些錄影帶重見天日。
  這是……父親的安排,還是母親自己的意思?
  她知道那部連續劇的內容和效果?
  
  「《我們的愛情》裡的催眠內容是什麼?」希亞好奇問道。她不覺得那個八點檔狗血連續劇會有洗腦的作用。那麼多人看下來,只是花癡而已。
  莫奇爾特低下了頭,輕聲說道:「寬恕。」
  
  希亞愣住。只是一部狗血連續劇,還「寬恕」?
  
  「希亞,念能力和電視劇的內容沒有關係。」大山達開口說道,「你父親希望我們兩族能重新合作。即使他們不願意,我們也應該放下仇恨。」
  「我沒覺得自己有受到那個催眠。」希亞就事論事。
  「那是因為結局還沒有播放。」
  「既然如此,你們怎麼沒有寬恕?」希亞揚眉,笑了起來。
  「那個催眠只有和鎮長的催眠配合著用,才會成功。」大山達看了看莫奇爾特,「也就是說,你父親從一開始就想著和平奪權。」
  
  「為什麼……」希亞看向了莫奇爾特,「你不是能預知未來麼?」
  「因為大哥的計畫中,我們一族是幕後的操控者,站在前面的還是那個家族。」
  
  原來,自己以為心軟的那個父親仍舊是一族之長啊。
  
  希亞感慨著,看向了伊爾迷,「你都聽到了?」
  莫奇爾特和大山達不解地看向希亞。
  「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伊爾迷點頭。
  「那我的任務完成了。」希亞一拍手,神清氣爽地站了起來。
  伊爾迷微微一笑,一手伸到腦後,從腦袋裡拔出了一根針,隨即,他的臉開始變化!      


☆、庫洛洛×小鷹×動手

  任誰看到一個人的臉突然間扭曲起來,都不能夠再鎮定下去。希亞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伊爾迷的臉左凸右凹地動了起來,仿佛是個橡皮泥被人捏著,最後捏成了庫洛洛的臉。儘管先前就有了懷疑,可看到這一幕,希亞還是倒吸了口涼氣。
  莫奇爾特和山達父子更是跳了起來,渾身戒備地看著庫洛洛,一時間失了聲音。
  
  作為族長的莫奇爾特比山達父子要冷靜一些,無法睜開的雙眼好似能看到一切,眉頭微皺,說道:「這位是……」
  大山達冷冷看著庫洛洛,「庫洛洛,你和伊爾迷聯手了?揍敵客家族的人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還以為他們很有信譽!」
  庫洛洛淡然地笑著,右手攤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對大山達的喝斥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莫奇爾特低頭「看」著庫洛洛的手,眉頭皺得更緊了。
  庫洛洛微微一笑,手中漸漸出現了一個影子。影子最終成型,變成了一本深色的書,封面上的血手印有些駭人,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莫奇爾特和大山達同時色變,兩人一退一進,刷地就從原地消失!
  
  希亞怔怔看著庫洛洛手中的書,腦子一下子卡住了。之前,他們一群人不是說庫洛洛被封念了麼?不是不能使用念力麼?
  要不是這樣,西索應該會和庫洛洛一戰的才對。就是聽了庫洛洛這麼說,他才甘休。
  可現在……這可不是變魔術,而是念吧?
  
  庫洛洛看著那兩人的動作,仍舊從容不迫。他都沒有起身,手中的書自動翻開,嘩啦啦地停在了一頁上。
  希亞眼前的景物一變,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還沒等希亞回過神來,大山達腆著個大肚子猛地絆倒在希亞身上。
  
  「哇!」希亞被壓倒在地上,胸口一痛,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大山達體型偏胖,動作卻是靈活的。倒在希亞身上後,大掌在地上一撐,只是壓了希亞一下就跳了起來。
  庫洛洛還是笑著坐在原地,手上的書在這功夫又翻了兩頁,另一隻手中出現了一塊酒紅色的布。手一甩,紅色的布裹住了大山達的身體。希亞眼前的景物再次變換,一片紅色之後,大山達就此消失,而一個小東西從半空中落下,掉在了她的肚皮上。
  
  希亞愣愣看著那個小包裹,兩根手指捏起來看了看,回頭再看著庫洛洛的神情,心裡一陣發寒。
  只是那麼一會兒工夫,他就把大山達給收拾了?
  
  庫洛洛還有時間對希亞笑了一下,這才抬頭看向了莫奇爾特。「來到小鎮上,都沒有帶一些戰鬥人員嗎?」
  莫奇爾特臉色發白,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
  「嗯,你看到的未來裡應該沒有這一幕,所以才不覺得有什麼吧。這麼說來,你所看到的未來只有大事件,像談判這種小事情是不會出現在你的預知之中。恐怕,在你所預知到的未來裡,到今晚,這個小鎮就已經易主。伊爾迷殺了我和西索,幻影旅團只想著報仇,而你們就能趁虛而入了。」庫洛洛一字一句地說道,越說莫奇爾特的臉色越是難看。他笑了笑,並不放棄打擊莫奇爾特的機會,「鎮長已經死了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吧?」
  此話一出,莫奇爾特臉上的血色終於盡失,身體晃了晃,勉強靠著背後的牆,才沒有倒下。
  
  在莫奇爾特的計畫中,利用鎮長和電視劇的催眠控制小鎮,利用伊爾迷殺死那些妨礙者,兩者相輔相成。現如今,兩步棋都被毀去,耗費數十年經歷佈置的計畫一朝覆滅,所有的心血都付之東流!
  而庫洛洛話語中有恃無恐的意思,讓他明白自己今天不可能活著走出去。所以他才毫無顧忌地說下去,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聽到他的佈局。
  
  莫奇爾特深吸一口氣,內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你贏了。」
  庫洛洛低頭看了眼還傻坐在地上的希亞,說道:「你不起來嗎?」
  希亞一激靈,甩開手中的包裹,笨拙地撐地起來,倒退幾步和庫洛洛拉開了距離。庫洛洛見狀好脾氣地笑笑,一點都不介意希亞眼中的疑惑和敵意。
  
  他說鎮長死了。
  明明兩天前還說鎮長活著的。難道是這兩天他們把鎮長給殺了?他們……還殺了什麼人?
  希亞不寒而慄。儘管之前就有了這個認識,知道這群傢伙殺人不眨眼,可陡然間發現了這個事實,心裡仍舊不好受。
  鎮長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是利用大家罷了。可他到底護著這個鎮子那麼多年。認識了許久的人,突然有一天知道他被殺了,難免耿耿於懷。如果可以,她不願有人死去。這是穿越前,她所接受的教育和她所處世界所帶來的影響。意見不合、利益相沖就殺死對方,那穿越前的世界每天都在發生世界大戰。
  
  「小鷹,你有什麼要問的嗎?」庫洛洛忽然喊道。
  希亞再次怔住,聽著動靜,連忙轉身看去。小鷹從樓梯上下來,小臉上的神情冰冷,眼神中也沒有一點溫度。希亞看著,心一顫,狠狠瞪向了庫洛洛,低聲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庫洛洛抬眼看了看她,「什麼都沒做,只是讓他安靜地聽著。」
  「你!」希亞可不相信庫洛洛的這種說辭。什麼都沒做,小鷹會在轉眼間變成這樣嗎?明明之前還是好好的,身上雖然有冷意,帶著疏離和防備,可卻不是這樣沒了任何感情。
  小鷹沒有看希亞,直直走向了庫洛洛,站在了他的身邊。希亞看著更為憤怒。若說庫洛洛什麼都沒說,小鷹怎麼會對他唯命是從!
  
  小鷹空洞的眼看向了莫奇爾特,聲音呆板地問道:「你們還有多少人在鎮上?」
  莫奇爾特眉頭緊鎖,「這個孩子沒有任何念力。這就是下一任鎮長?」
  小鷹身體微顫,但很快就止住了,聲音拔高了一些:「你們還有多少人在鎮上!」
  山達看著地上的小包裹,眼神閃爍,沒有關注這邊的局勢。
  
  希亞心中擔憂著小鷹,看著這個孩子在短時間內變得陌生,欲言又止。
  這樣的環境下,或許只有改變才能活下去。可她不想這樣。如果當初,她承擔下所有的責任,會不會好一些?這些事情她都能做,在鎮上也有聲望。重要的人紛紛死去,剩下的人中,自己還是能說上話的。不用繼任鎮長,只要短時間內控制住小鎮,讓庫洛洛他們「玩」夠了就行。
  希亞咬住了嘴唇,悔恨地低下頭。
  
  莫奇爾特沉默了一陣,「庫洛洛,你要動手就動手吧。你知道我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
  「呵……」庫洛洛終於站了起來,手中的書再次翻動,沒有急著下手。
  小山達一震,如同離弦的箭倏地沖了出去,直直奔向了地上的小包裹!希亞眼睛一眨,怎麼都沒想到小山達會有那麼快的速度。心念一動,想著庫洛洛昨天教的內容,用上了「凝」。
  不出她所料,小山達的動作變得清晰起來,身上的念也清晰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莫奇爾特焦急喊道:「山達,回來!」
  庫洛洛只是垂下眼,手中的書停住,一條魚憑空出現,甩了甩尾巴,張開了沒有牙的嘴。這條魚仿佛是用折紙做成的,白色的身體、紅色的眼,動作靈活得不可思議,仿佛真的活物。
  希亞的大腦一片空白,看著那條魚「游」向了山達。所有的動作好似變成了慢鏡頭,她看到了什麼,但看到的東西沒有進入腦袋。可身體卻是動了,猶如被人控制,自己行動了起來。
  呼吸聲、心跳聲紛至遝來,越來越響,逐漸取代了其他的聲音。希亞看著面前的山達張開了嘴,像是在說什麼。她撲向了山達,兩人重重跌在了沙發上。身體再次動了起來,希亞回過頭,一隻手揚了起來,手上凝聚了念力,已是自動用上了「硬」,狠狠甩在了那條魚的身上。
  
  「啪」!
  聽覺恢復了正常,但房間內寂靜無聲。
  希亞看著被打在地上的魚,又看看自己的手。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是救了山達吧?救了山達,攻擊了庫洛洛弄出來的東西。
  希亞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看向了庫洛洛。見他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那條不動了的魚,心裡更是一寒。
  
  衝動了!
  她現在不能和庫洛洛為敵。
  
  「希亞姐姐……」小鷹輕聲叫道,無措地看著希亞。
  現在局勢很明顯,他們暫時和庫洛洛「合作」,別說莫奇爾特一族站在了庫洛洛的對立面上,就是在此之前,他們想著奪取小鎮也是他們的「敵人」。只是莫奇爾特和希亞的血緣關係,而希亞父母和小鎮又是仇敵……
  之前聽著樓下眾人的對話,小鷹就心中忐忑,根本不敢看希亞。希亞姐姐和他不一樣,她有更美好的未來才對,她能走出小鎮的。而今天,他更是知道了希亞的身世,怎麼想希亞都不應該留下幫助小鎮。
  希亞……保護了山達……是不是意味著……
  
  小鷹埋下腦袋,不敢再去看希亞。
  
  「『流』做的不錯。」庫洛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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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奇怪的對話×離開

  「『流』做的不錯。」庫洛洛說道。
  希亞驚出一身冷汗來,抬頭看著庫洛洛平靜的表情,更是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樣的話,到底是諷刺,還是真心?九成九是前者吧!下一句是不是就該說「不如我們來切磋一下」,然後直接把自己殺了?
  「希亞姐……」小山達也是驚懼不已,沒想到自己衝動的舉動就引來了庫洛洛的殺招,更沒想到希亞會在這個時侯保護自己。
  莫奇爾特淡然地看著庫洛洛,剛才的焦急已經一掃而空,又變成了世外高人的模樣。只是他背在身後緊緊攥著的拳頭洩露了他的內心。庫洛洛說的沒錯,他太過相信自己的預知能力,根本就沒有帶戰鬥能力者前來,一心想著有伊爾迷•揍敵客和愛麗弗朗特在,根本不會出事情。誰知道愛麗在三年前就身首異處,而伊爾迷直接叛變了!
  
  庫洛洛盯著希亞看了許久,似在思考到底怎麼處置這個女人,又好像只是在想希亞的念力為何進步神速。這樣的審視持續了一陣,在場其他人根本沒有、也不敢開口。現在掌握生殺大權的是這個男人,他動手的話,其他人沒有反抗的餘力。
  希亞深呼吸了兩次,鬆開手,站起身將小山達護在了自己身後,直視著庫洛洛。
  這樣的站立位置,讓小鷹的心沉了下去。希亞姐姐是要站在了他們那邊了嗎?拋棄了小鎮和自己……不過,也對,希亞姐姐的確該這麼做,他們才是至親,而自己是她的「仇人」養大的。
  
  「嗯……」庫洛洛沉吟著,手中的書沒有收起,依舊散發著幽幽的光芒,看起來就帶著殺氣。
  小鷹心頭一跳,連忙說道:「鎮上的事情還需要希亞姐姐幫忙,我一個人處理……」
  「小鷹。」希亞阻止他說了下去,定定看著庫洛洛,「你只是想要液鈦礦石和後面的東西而已,沒必要殺人。這些人……莫奇爾特先放一邊,山達父子是小鎮人,剛辦完葬禮,他們跟著消失了,你要小鎮人怎麼想?我和小鷹再怎麼努力,也趕不上你殺人的速度。」
  庫洛洛聽了,淡然一笑,「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今天就放了他們。」
  希亞愣住。小山達愣住。連莫奇爾特都愣住了。
  庫洛洛此舉無異於放虎歸山,希亞可不信他們回去後不會想辦法把小鎮給弄回來。到時候,就是有準備的對手了。
  
  庫洛洛像是沒看到他們的驚詫,一擺手,對莫奇爾特說道:「幻影旅團已經和獵人協會聯手了,而你的預知也失去了效果。我想,你不會亂來的,對吧?」
  莫奇爾特沉默著。希亞看著焦急,哪怕是騙人也得回答「不會」啊。這樣遲疑算什麼?庫洛洛好不容易松了口,可別讓他給毀了。
  「好。」莫奇爾特點頭,「我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液鈦礦石。後面的遺跡你們也不可能搬走。」
  庫洛洛微微笑著,「我只是好奇罷了。」
  兩人達成協議,莫奇爾特看了眼地上的包裹。庫洛洛沒動,但很有派頭地說道:「希亞。」
  希亞撇嘴,剛已得罪了庫洛洛兩次,她可不敢一天裡連著得罪他三次。這時候也只能跟個丫鬟似的彎腰撿起包裹,遞到庫洛洛手邊。
  
  庫洛洛捏住了包裹的一頭,隨手一抖,大山達就被甩了出來。庫洛洛手中的大布隨著這一抖消失在空氣中。
  大山達還有些暈頭轉向,但庫洛洛和莫奇爾特剛才的話,他都聽在耳裡。這時候一聲不吭,拉著小山達站到了莫奇爾特的身邊,神色複雜地看著希亞。
  希亞低著頭,不想看任何人。她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再指手畫腳,恐怕庫洛洛真的不會放過自己了。可庫洛洛為什麼放過莫奇爾特?是覺得他們一族已經沒有威脅了嗎?還是盼望著走向不同道路的兩族鷸蚌相爭,他可以漁翁得利?
  
  腳步聲、開門聲、關門聲,終於,莫奇爾特和山達父子離開了,屋內陷入了死寂之中。
  小鷹遲疑著開口說道:「我和希亞姐姐去處理礦脈的事情了。那些礦工……我們會讓他們暫時離開礦脈的。」
  庫洛洛說:「你去吧,我和希亞有事情說。」
  小鷹的腳步如同生了根,怎麼都邁不動。庫洛洛和要希亞說什麼?事後算帳嗎?希亞姐姐會不會有危險?
  希亞看著他小臉上糾結擔憂的表情,噗嗤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安慰道:「我不會有事情的。快去吧。」
  小鷹走了一步,回頭看了看希亞笑容滿面的模樣,又看看站在她身邊、比她高了半個腦袋多腦袋的庫洛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他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出了屋子,小臉滿是愁容,靜靜聽著屋內的動靜。可仔細一想,如果庫洛洛要殺希亞,那真不一定需要弄出動靜來。心中忐忑,事情還是要做的。小鷹是被當做下一任鎮長來培養的,以前或許還保留著些許孩子的天性,經歷那麼多事情後,已經學會了堅強。
  他相信希亞會沒事的。希亞不是那麼容易被殺的人,之前都活了下來,沒道理在這時候會死掉。
  小鷹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不會有事情的,可心中已經埋下了種子,擔憂的心情不會因為幾句自欺欺人的話就消失。就這樣他走到了礦廠。
  
  屋內兩人沒有動手,庫洛洛很是從容地去了廚房,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泡起咖啡來。香濃的咖啡味道漸漸散開來,充盈了整間屋子。過了會兒,庫洛洛就拿著咖啡壺和兩個咖啡杯走了過來。原本茶几上就放著幾個杯子,被庫洛洛隨手一掃,幾聲脆響後全變成了碎片。
  深色的茶漬在木質地板商暈染開來。不知為何,希亞想到了血液。在麥迪的房子內,地板上全是這樣一灘一灘的血液,因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深褐色,最後成了黑色的污漬,怎麼都洗刷不乾淨。那種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至今想來都好像還在鼻尖縈繞。只是現在再回想,她不會有那是作嘔、恐懼的感覺了。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庫洛洛倒上了兩杯咖啡,一杯推到了希亞的面前,看起來就好像兩個好朋友在午後共飲下午茶,談天說地。只是兩人間的氣氛並不怎麼友好。
  希亞抿著唇,連喝咖啡的時候都只是沾了沾唇罷了。
  庫洛洛倒是心情不錯,喝了一口後,還滿足地呼出口氣來。
  
  「最近一直在做念能力修行?」庫洛洛閒談式地問道。
  希亞放下咖啡杯,點頭說道:「嗯,一直在做基礎修煉。」
  「你的學習能力很強,不愧是西索看中的人。」
  希亞一怔,心裡如同吞了只蒼蠅一般瘮得慌。什麼叫「西索看中的人」?他看中她什麼了?還不是想著殺了她,就跟西索想殺了庫洛洛一樣。只不過希亞現在太弱了,所以西索對希亞也沒有那麼執著。
  庫洛洛可沒有那麼多想法,反而淺笑著誇獎道:「繼續努力吧,希亞。」
  「嗯。」希亞只能乾巴巴地應了一聲,不管怎麼想這句「繼續努力」都不懷好意。希亞再次抿了抿咖啡,就坐立不安地說道:「那我去幫小鷹了。」
  「去吧。」
  
  希亞落荒而逃,只覺得和庫洛洛單獨相處,這氣氛就詭異到極點。
  
  而當希亞離開後不久,屋子的門被人推開。庫洛洛悠閒地倚著沙發,一邊喝咖啡,一邊看著不知從哪兒拿來的書。
  來人也沒有客人的自覺,不等庫洛洛開口就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說著抱怨的話,可卻沒有抱怨的語氣:「揍敵客的生意原來可不帶騙人的。」
  「揍敵客的生意是先來後到,是我先請了你殺他,而你接生意的時候也不知道他要殺的人是我。現在雇主已死,他託付給你的任務自然不用做了。」庫洛洛翻過一頁書,都沒抬眼。
  伊爾迷仍舊在抱怨:「如果他要殺的人不是你和西索,我還可以在殺了他之前賺點錢。」
  「你很缺錢花嗎?」庫洛洛還是低頭看書。
  伊爾迷不答反問道:「為什麼要教那個女人念能力?」
  「因為你、我都不會去殺西索。」
  「那倒是。殺西索的話,太不合算了。」伊爾迷附和道,「但那個女人不可能殺死西索。」
  「她可以帶著西索離開。」
  「離開?」伊爾迷的大眼中映著庫洛洛充滿自信的身影。
  庫洛洛笑了起來,「催眠的能力真的很好用。」
  
  希亞自是不知道自己走後發生的這場談話,她到達礦廠後就找到了小鷹的身影。這個孩子的確非常能幹,即使沒她也能把事情處理得緊緊有條。原本的礦工被小鷹全安排給了理查斯米,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讓這群小鎮礦工都聽著理查斯米的安排,一點抵抗情緒都沒有。
  希亞默默看著小鷹忙碌,忽然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覺。其實,她平時和小鷹的接觸並不多,只是這段時間忙碌著庫洛洛的事情,兩人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和母親、和雅麗在一起時都沒有體會過。
  照顧著一個人、保護著一個人;相對的,也被那個人保護著。
  
  「希亞姐姐。」小鷹看到希亞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眼睛亮了起來,看起來像個孩子了一點。可是這光彩也只有一瞬而已。
  「怎麼了,看到我不開心嗎?」希亞摸了摸小鷹的腦袋,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怎麼和小鷹談。明明發現了這個孩子的變化,明知這變化不好,可若是不變,估計庫洛洛就會殺了他吧。如果……她當初做得更多一些,就能保護下這個孩子吧。
  「希亞姐姐,你離開吧!」小鷹咬著牙,抬頭說道,聲音鏗鏘有力,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希亞怔住,「什麼……」
  
  「你離開小鎮吧!你的親人……你的親人是那群人。小鎮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已經……已經不用你幫助了。」小鷹結結巴巴地說道,但越說,越是流利起來,「鎮上必須要有鎮長。鎮長教了我足夠多的東西,我能夠勝任的。而且有庫洛洛在,我會不會念力都不要緊。所以,你還是離開吧。像雅麗姐姐那樣,離開這裡,到外面的世界去。你和雅麗姐姐一樣是可以在外面生存下去的。」
  希亞失魂落魄,眼睛看著小鷹,卻沒了聚焦。
  小鷹固執地繼續說道:「希亞姐姐,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當小鎮的鎮長,保護小鎮人,帶領小鎮人繼續生活下去。你在的話,庫洛洛就有了備用方案,我們中的一個隨時可能被犧牲掉。但如果只有唯一的選擇話,我們都可以安全地活下去。」
  「所以,你趕我走?」希亞聲音顫抖地問道。
  小鷹黑色的瞳孔中閃著堅定的光芒,「是,請你離開。」      


結局•庫洛洛篇

☆、庫洛洛

  希亞想過很多次自己離開小鎮的情景,多半是不告而別。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留下一封信,留下旅社管理的相關文件,在清晨、小鎮人都沒醒來的時候拖著行李箱離開。預定的車子應該是在半路等著她,到了城市之後就轉乘飛艇到另一個城市去。希亞研究過地圖,研究過哪個城市適合定居,去了之後又要做什麼樣的工作。
  這所有、所有的設想中,不包括小鎮人要求她離開。
  
  希亞看著小鷹倔強地抿著唇,雖然沒有再說,但她知道他非常堅持。自己離開,遠離了危險,讓這個孩子獨自承擔一切?
  「小鷹,」希亞輕輕喊了聲他的名字,「你才是鎮長,這是毋庸置疑的。我只是協助管理,等你能完全處理這些事情之後,我就會離開。」
  小鷹本是直視前方的雙眼猛地抬起,定定看著希亞,鬆開的唇有些泛白、顫抖,「希亞姐姐……」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這樣讓我離開,我會怎麼想?」希亞苦笑著蹲□,和小鷹平視著,「我不是傻瓜啊,小鷹。不會你隨便說兩句,我就相信了,然後忿忿離開。庫洛洛的事情你不要擔心,他不會真的動手做什麼的。畢竟……」
  希亞垂眼,掩下一閃而逝的精光,「畢竟這事情還沒完。」
  
  希亞可不相信這事情那麼簡單就結束了。兩個家族為了那個什麼遺跡耗費了百年心力,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讓庫洛洛奪了去?那不是把自己的勝利果實拱手相讓麼?是人都不會這麼做。希亞相信著兩個家族還會反撲,而且是猛烈反撲。甚至在兩個家族都有損失的情況下,這兩個本就同源的家族會攜手合作對付庫洛洛。
  另一個定時炸彈就是留在小鎮上的西索。他對庫洛洛的殺意可不是鬧著玩的。只要他知道了庫洛洛已經能用念,一定會找機會動手!希亞興奮地想著,隨即又想到西索的斷臂,這個念頭就淡了下來。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聽那群人的對話可以判斷出,西索失憶後實力大減。可是,要如何讓西索恢復記憶呢?
  
  小鷹看著自己面前眼神閃爍不定的希亞,一顆心好似被人揪著,一下下發疼。希亞姐姐決定留下來,和自己一起面對這一切。一想到這兒,他就又高興又心酸。這事情和希亞其實沒什麼關係。她偏偏摻和進來,還幫著自己、護著自己。一定要讓她快點離開這個是非圈才好。
  絞盡腦汁地想著,小鷹卻不知道該如何勸希亞離開。
  
  「希亞,小鷹!」有礦工走了過來,高聲叫道。
  兩人連忙收斂了心神,同時看了過去。
  「理查斯米先生說有了發現,讓你們快過去。」
  希亞和小鷹對視一眼,趕緊跟著那礦工後頭跑了過去。
  
  理查斯米站在礦脈的盡頭,借著溫暖的黃色燈光,仔細查看著牆壁上的岩石。大腹便便的他彎著腰、低著頭,整個人更像是一個球了。
  希亞走在小鷹後頭,輕輕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講話。小鷹知道這是希亞尊重自己,把自己當做了能獨當一面的鎮長。心裡發酸,可事情還是要做的。
  「理查斯米先生,發生什麼事情了?」小鷹開口問道。
  理查斯米直起腰,慢吞吞地轉過身來,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臉上的肉跟著一抖一抖,「事情有些複雜。」
  兩人靜待下文,可理查斯米沉吟著,小眼睛四處瞄了瞄,就是不開口說話。
  小鷹這方面的經驗不足,還睜著大眼睛,滿臉嚴肅地等著理查斯米開口,把這大胖子看得額頭冒汗。希亞暗自歎氣,笑著對周圍的礦工說道:「今天辛苦大家了,現在大家先去休息吧,等我們討論出結果來,再通知大家。現在先停工。」
  小鷹聞言恍然大悟,紅著臉低下頭來。周圍的礦工們都是單純的小鎮人,聽希亞這麼一說,就散了去。
  
  等人都走光了,腳步聲也漸漸遠去,礦脈內陷入了死寂。
  理查斯米表情嚴肅,退開一步,指著那處岩石對兩人說道:「想必兩位知道這種礦石是什麼了。」
  「嗯,液鈦礦石。」小鷹點頭。
  希亞雖然聽了那群人不停地說著液鈦礦石,可也沒見過。此時凝神看去,就發現那處礦石的奇異之處。
  理查斯米接著說道:「液鈦礦石極難開採,也極難保存。不過這點對我來說沒什麼問題,開採和保存的方法我都研究出來了。問題是……」理查斯米的胖臉皺成一團,從大白饅頭變成了帶褶子的包子,「問題是我探查了這處礦脈和後面遺跡的地形,發現一旦把這些液鈦礦石全部開採出來,等於是抽出了遺跡的支柱,到時候……」
  小鷹和希亞心裡一驚,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問題存在。這樣一來,豈不是不能開採了?
  
  「不能用其他東西替代嗎?」希亞脫口而出。這種方法應該不難才對。
  「我沒有找到合適的替代品。液鈦礦石的材質非常特殊,我懷疑這遺跡用液鈦礦石進行保存和支撐,肯定有其特別原因。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理查斯米的大掌按在了液鈦礦石之上,身上的念力運轉開來。
  希亞和小鷹面前呈現出了一副壯麗畫卷!所有的礦石按照不同的屬性發出各色光芒,不僅如此,還有遠近、層疊,看起來更為絢麗多姿。這樣的情況下,仿佛有了透視眼,可以清晰看到整個礦脈結構,實在是太神奇了!
  「真厲害!」小鷹讚歎道。
  希亞卻是發現了其中的不同之處,仔細觀察了一陣,臉色難看起來。
  
  理查斯米停止了念能力,大手又放在了肚皮上,按了按,「希亞小姐發現問題所在了吧。」
  小鷹忙抬頭看向希亞。
  「只有這片區域是液鈦礦石,其他區域是另外的礦石覆蓋,而且有很多層不同礦石。」希亞說道,「液鈦礦石後面一片黑暗,也就是說,後面沒有任何東西,是一條挖出來通道。這條通道就是通往遺跡的吧?其他地方則是被層層疊疊的礦石所包圍,要開採非常困難;而您剛才說了,液鈦礦石是支柱,一旦全部開採出來,這後面的通道就會被掩埋,到時候……留下這條通道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從其他地方進入遺跡說不定更加危險。」
  「沒錯!」
  小鷹的小臉跟著皺了起來,埋頭苦思。理查斯米淡定地看著希亞,好似她才是主事人。
  「這件事情我會和庫洛洛說的,還請理查斯米先生儘快想出辦法來。」希亞再次默默歎氣。這小傢伙雖然能幹,可有些方面卻還是不夠老道。
  理查斯米撫摩著肚子,「我會想辦法的,不過還是請你讓幻影旅團的眾位幫幫忙。有時候常規方法沒有用,只能用念能力來解決。」
  「我明白。帕里斯通那裡,我也會讓庫洛洛聯繫的。」希亞頷首,拍拍小鷹的肩膀,「那我們就先離開了。」
  
  「希亞姐姐,我們不用幫忙嗎?」小鷹跟著希亞出來,有些不知所措地頻頻回頭。
  希亞笑道:「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小鷹,我們只是幫著庫洛洛管理小鎮的,礦脈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我們插手,我們也不能插手。」
  小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庫洛洛這時候已經回了旅館,悠閒地在樓下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書,對旁邊被信長打出來的大洞無動於衷。希亞一口氣憋在胸腔內,憤怒地想要掀了桌子抽這傢伙一頓。另一個欠抽的傢伙更是直接面對著大洞坐著,百無聊賴地搭著撲克牌,還時不時打個哈欠。
  庫洛洛溫和地打招呼:「你們回來了。」
  希亞理都不理,直接掏手機打電話,讓人來修理這可憐的牆壁。小鷹看看希亞,又看看庫洛洛,咬著嘴唇走上前,把礦脈的事情告訴了庫洛洛。
  庫洛洛若有所思地垂頭,仿佛又沉浸到了書中。小鷹見狀只能傻站在一旁,跟著想主意。
  希亞收了手機,見到這情景又是一歎。上前拉過小鷹的手,對庫洛洛說道:「我和他出去買菜做飯,你……那群朋友要來這兒吃飯嗎?」
  庫洛洛笑著道謝:「麻煩你了。」
  
  麻煩……你已經麻煩我很久了。希亞內心吐槽,可真的和庫洛洛硬碰硬,她是不敢的。
  拉著小鷹這小傻瓜走向門口,腳步忽然一頓,回頭看向了一直沒出聲的西索。希亞在那一瞬間有些猶豫。
  
  庫洛洛敢在她面前用念,肯定是有恃無恐,不怕希亞告訴西索的。因為西索失憶了,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還是有什麼其他殺手鐧?
  她突然間不確定是不是要把這事情告訴西索了。或許庫洛洛正是等著她「告密」呢?借她的嘴,把事情傳到西索耳朵裡。可這樣做他有什麼好處?
  還是,這一切純粹是意外,庫洛洛當時也沒想到小山達會把自己帶過去?如果是意外的話,事後也該有補救措施——比如,威脅自己不要把事情說出來。可庫洛洛什麼都沒做,當時還把自己留下,喝了莫名其妙的咖啡、說了莫名其妙的話。難道那就是威脅?未免太……含蓄了吧?
  
  「希亞,不是要去買菜麼?」庫洛洛笑著看向希亞。
  希亞一個激靈,拉著小鷹離開。      


☆、庫洛洛(二)

  希亞回來的時候,是獨自一人。想到回去後會碰到幻影旅團那群奇怪的人,她便讓小鷹回到鎮長家中。這孩子管理小鎮事務是駕輕就熟,但在和變態相處上就顯得特別稚嫩了。而現在,希亞還感覺到小鷹身上的轉變,說不出原因,也沒有證據,只是她心理上覺得小鷹好似很親近庫洛洛,對庫洛洛言聽計從。
  這不是好現象,還是早點扼殺掉比較好。
  
  希亞一邊想著,一邊抱著大包小包的食材回了旅館,就看見小鎮上的裝修工人戰戰兢兢地在那兒修補牆壁,而幻影旅團的眾人則各做各的事情,地板上是刺眼的空啤酒瓶。
  深吸一口氣,希亞壓下心中的憤怒,目不斜視地走向了廚房。
  
  「喂,女人,」信長手上還拿著一罐啤酒,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廚房,靠著冰箱說道,「下次買XX牌的啤酒。」
  希亞將袋子裡的食材一一拿出,冷漠地回答:「第一,我不叫女人;第二,我只負責正常三餐,其他的東西你們自己解決。庫洛洛那兒還有我的信用卡,要買東西你們自己刷卡。」
  信長長長地「哦」了一聲,沒有動怒,還站在一旁看著希亞把東西收拾好。
  
  「希、希亞。」裝修隊的工人顫顫巍巍地喊道,站在離信長老遠的地方。
  希亞擦了擦手,從信長身邊走過,瞥都沒瞥他一眼。「修好了嗎?」
  「嗯,你驗收一下。付現金,還是刷卡?」
  希亞隨意看了兩眼,拿出錢包,抽出信用卡,POS機上一刷,就笑著送這隊苦命人離開。一轉身,就看到幻影旅團的眾人盯著自己猛瞧,讓她心裡發毛。
  
  「有什麼問題嗎?」
  「聽說團長教你念了?比劃比劃看看吧。」芬克斯活動著手臂,不懷好意地說道。
  希亞看向了庫洛洛,「我不知道我的工作還包括陪練。」
  庫洛洛一笑,「念能力也得通過實戰訓練才行。更何況,你還要決定你自己的『發』。」
  
  必殺技的問題庫洛洛早就說過,可希亞實在想不出自己能用什麼必殺技的。那時候庫洛洛剛講完「念能力基礎課程」,希亞腦袋裡的第一個念頭是「天馬流星拳」。一細想,這好像是放出系的能力。第二個念頭就是「代表月亮懲罰你」,那就更加不可思議了,連什麼系她都一頭霧水。
  變化系的「發」庫洛洛有舉過例子,希亞偷偷在自己房間內試過,結果都不甚理想。用別人的「發」肯定會非常彆扭,最後使出來是四不像,還有使不出來的。變化系的「發」是改變念的形態,本質上還是念本身,這樣的「發」要做起來說容易也容易,說困難也困難。希亞現在控制著念可以做出各種各樣的造型。當然,蕾絲邊這種是做不出來,可方的、圓的基本幾何圖案還是能做的。只是這樣,根本就沒有殺傷力,任何效果都沒有。
  希亞從來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念能力本來就不是她人生規劃的一部分,她便放下了,只是每天做做基礎訓練而已。現在,庫洛洛又提到了這一點……這傢伙就這麼希望自己學好念力?可是為什麼呢?自己學了念,對他有什麼好處?
  
  希亞想不通。她對庫洛洛的很多行為都想不通。如果每樣都糾結,她每天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喂,女人,怎麼樣?」芬克斯叫囂著,看起來很想和希亞過過招。
  希亞抬眼,「我不叫女人。你是什麼系的?」
  
  場面一冷。
  大概是沒想到希亞如此直接地問這種問題,旅團眾人都為之側目,看著希亞的眼神非常古怪。
  這該說希亞不把他們當外人呢,還是壓根就沒考慮過念能力這種事情是每個念能力者都想要保密的?再說了,這一交手,有點經驗的念能力者都能馬上判斷出對方的念能力。而有些念能力者更是通過隱藏自己念屬性,達到偷襲的目的。
  蜘蛛們都是老手,身經百戰,這些事情都心知肚明,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碰到這麼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鳥,大大咧咧地就問出這種問題來。
  回答麼?回答的話會不會被她利用了?
  不回答麼?不回答是不是顯得自己很小家子氣,連對付這麼個菜鳥都要縮手縮腳,還留一手的?
  蜘蛛們看向了芬克斯。這是他提出的挑戰,被提問的人也是他,當然該他煩惱。
  
  芬克斯作為典型的強化系,沒二話,在短暫的錯愕後,一甩手臂說道:「強化系的。」
  希亞也沒二話,想都不想直接說道:「換一個人吧。強化系攻擊力那麼強,我怕我會被你打死。」
  
  又是冷場。
  
  芬克斯額角的青筋暴起,「還輪得到你挑人?!」
  「不能挑人麼?」希亞看向了庫洛洛。
  庫洛洛輕輕一笑,「你想挑誰?」
  「同樣是變化系的吧。」希亞想了想,和自己同屬性的人戰鬥,看看人家怎麼用「發」的,可能會對自己有些幫助。而變化系戰鬥起來應該沒有強化系那樣猛烈,受傷了估計也不會重。
  庫洛洛看向了飛坦。
  希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飛坦蹙著眉,半張臉被領子遮住,盯著希亞的眯眯眼中帶著戾氣。希亞打了個寒噤,連忙說道:「瑪琪也是變化系的吧?」
  眾人愣住。瑪琪挑眉看著希亞,似是有些驚訝她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你的念可以變成線。」希亞笑了笑,「變化系的『發』不就是改變念的形態嗎?」
  「喲,還有幾分頭腦啊。」信長摸著下巴,似是誇讚,又像是諷刺。
  
  希亞不理他,只是看著瑪琪。
  瑪琪則看了眼庫洛洛,見他含笑點頭,這才起身。其他的蜘蛛讓出一片空間來,讓兩人能夠一展身手。西索托著腮,懶洋洋地看著這兩人,更多時候是看著瑪琪,有時候又會眼神深沉地看著希亞。
  希亞一心放在了瑪琪身上,這時候大家的視線都落在兩人這兒,西索的這兩道視線以她的能力是無法從眾人的目光中分辨出來的。
  
  靜下心來,希亞用上了「凝」,仔細觀察著瑪琪的雙手。八分的注意力在她的雙手,另外兩分則在她的腿上。上次見她念線縫合,希亞就注意到瑪琪的念線是從手指延伸出來的,按照常理,她要攻擊起來也該是從手指抽出念線來。但這只是按照常理做出的推測,這群傢伙都是無惡不作的匪徒,殺人搶劫對他們來說自然得跟每天吃飯一般,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其他殺手鐧?可古往今來,說到攻擊,無非是那麼幾種手段,希亞可不相信有人能從屁股發出攻擊的。
  盯住了瑪琪的四肢,希亞還用上了「堅」。雖然庫洛洛稱讚過自己的「流」,可希亞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在瑪琪攻擊的時候反應過來,即使做出防禦,還是這樣全身防禦比較安全。
  
  若是有個盾牌就好了。盾牌再大一些,可以護住全身就更好了。唔,再再大一些,可以護住其他人,那就完美了。到時候她也能保護好小鷹。
  盾牌……
  希亞腦中靈光一閃。
  
  正此時,瑪琪發動了攻擊,卻是沒有用念線,直接欺身而上,五指合攏,手刀猛地劈向了希亞!動作不快,希亞的雙眼便能捕捉到她的動作,所以抬手輕而易舉地擋住了這一攻擊。
  這力道,讓希亞退了一步,腦中的雜念被這麼一擊給轟散,全神貫注地應對起來。
  瑪琪的攻勢並不兇猛,每一次攻擊都給了希亞一點喘息的機會,而每一招更是放緩了速度。希亞雖然心裡清楚她肯定放水了,但到底保留了多少實力,就不是她能推斷出來的。
  
  蜘蛛們倒是知道,所以圍在一旁的蜘蛛們開始了冷嘲熱諷。
  
  「喂,瑪琪,你也太溫柔了。不見點血,希亞怎麼成長呀?」信長從善如流,已經改了對希亞的稱呼,只是這挑釁的語氣可不太友善。
  芬克斯附和著:「不見血,也得斷兩根肋骨吧。」
  「團長不想殺她嗎?」小滴還處於茫然狀態,看著這場溫吞的比試,半晌才回過神來。
  佛蘭克林的大手蓋住了小滴的腦袋,沒有回答。
  
  「剛學會念不久,能做到這種程度就不錯了。」俠客是唯一站在希亞這邊的。
  飛坦哼了一聲,「雙手挺靈活的,可是下|半|身僵硬到不行。」
  「普通人都是這樣的。」俠客笑眯眯地說道,「雙腿的動作肯定沒有雙手來的靈活。」
  「她只是被動防禦。這樣打下去,念力很快就撐不住了。」佛蘭克林看向了庫洛洛,「團長,這樣的戰鬥沒有任何意義。」
  庫洛洛微笑著,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剛才的視線更多的是停留在西索身上。
  
  西索聚精會神地看著,金眸中時而有光閃過。光芒並不強烈,更多的時候,他的眸子暗沉,好似在沉思什麼事情。
  這樣不見血的戰鬥對西索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可看著兩人的戰鬥,西索身體內的血液有些許沸騰。或許,他不該每天坐在旅館內無所事事,也該去戰鬥。對,他本來就該戰鬥的。只是戰鬥的物件上哪裡去找?
  西索頭一回覺得,失憶,是很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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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三)

  兩人戰鬥的節奏逐漸加快起來,瑪琪的攻勢越來越淩厲,如此一來,希亞漸漸跟不上她的節奏了。
  瑪琪猛地抬腿一個側踢,希亞來不及防禦,腦袋狠狠受了這麼一下!
  戰鬥到這種時候,「堅」的防禦已經有些弱化,受到這樣一擊,希亞腦袋一晃,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已經跪倒在地上,開始反射性地作嘔。腦震盪絕對不好受,希亞連身體都有些支撐不住,噁心、頭暈的感覺襲來,讓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掰開,把裡面的東西好好整理整理。
  瑪琪也沒有趁勢追擊,只站在一旁俯視著狼狽的希亞。她那副輕鬆的模樣,更襯得希亞的不堪來。
  
  「喂,還活著嗎?」芬克斯走到了希亞身邊,蹲下來低頭看著她,還用手指戳了戳希亞的肩膀。
  希亞難受得要命,哪有功夫理這混蛋。芬克斯就堅定不移地繼續戳了下去。
  「你夠了!」希亞扭頭吼道,這麼一動腦袋,又是一陣眩暈。希亞乾脆躺在地上,閉上眼睛,不停地做著深呼吸,努力將腦袋放空,希望腦震盪可以快些緩解下來。
  芬克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又開始戳起來,這回戳的是希亞的腦袋,「喂,要去醫院嗎?」
  「不用。」希亞有氣無力地哼哼。
  
  希亞的手臂壓在腦門上,想著剛才的戰鬥,就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了。瑪琪收拾自己都不用「發」,普通的「硬」就能將自己輕而易舉地打倒在地。這還是放了水的,要不然,第一下攻擊就能結局了自己吧。
  希亞的防禦差、攻擊也差,反應、速度都不能和這群身經百戰的傢伙相提並論。這原本她就知道,可在學會了念後,才看清一些她與他們之間的鴻溝。學念果然沒什麼前途,等到她有能力一戰的時候,估計都沒有戰鬥的必要了。
  希亞躺在地上思索著未來,蜘蛛們則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西索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蜘蛛們對他的關心遠遠高於希亞,都看了過去,眼神不善。
  「怎麼?我不能出去嗎?~庫洛洛~」西索的金眸斜睨著庫洛洛。
  庫洛洛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當然可以。」
  西索扭著腰就出去了,對蜘蛛們敵意的目光熟視無睹。
  
  「團長,就這麼放他走?」飛坦不滿地說道。
  庫洛洛目光深邃,「走了更好。」
  「嗯?」蜘蛛們互相看看,滿臉茫然不解,誰都不知道庫洛洛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希亞倒是有些想法。
  估計庫洛洛早就想甩掉西索這個麻煩了。只是西索像牛皮糖一樣黏著,誰也沒有辦法。唯一讓她困惑不解的就是,庫洛洛為何遲遲沒有動手?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品質上,庫洛洛他們一群人絕對能殺死西索。但庫洛洛卻沒有下過這個命令,反而任由西索這麼在眼前晃悠。
  他在顧及什麼?
  希亞很是好奇,如果能知道庫洛洛顧及什麼,說不定就能利用著對付庫洛洛。
  
  「喂,還活著嗎?等著你做飯呢。」芬克斯沒有多想西索的事情,抬腳踢了踢還躺在地上希亞。
  希亞一口血湧到了喉嚨口,睜開雙眼狠狠瞪著芬克斯。
  「休息好了?」芬克斯對這如利劍般的目光一點反應都沒有,從容地繼續用腳踢著希亞,「那就快起來做飯。」
  希亞手一揮,巴掌上帶著「硬」打在了芬克斯的腿上。芬克斯反應驚人,「流」用得比希亞熟練多了,用「堅」擋下。只聽「啪」的一聲響,希亞手一麻,顫抖了一下。
  「哈哈哈哈!」芬克斯得意地大笑。
  
  希亞沒吭聲,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手,對庫洛洛說道:「手廢了,你們自己做飯吧。」
  芬克斯的笑聲戛然而止。
  希亞淡定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直接上樓回房間。
  
  手當然沒有廢,只是震麻了而已。希亞現在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讓自己靜下心來想想。西索的離開使得她的退路跟少了。雖然,即使西索在,她也沒辦法主動出擊,但至少能安心一點。
  糾結了許久,希亞無力地發現自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之前是被動地在小鎮生活,現如今又是被動地為庫洛洛工作。
  實力麼……她現在沒有任何實力,甚至連自保的力量都沒有。庫洛洛暫時不會殺她,可難保其他人不會殺她,也不知道之後庫洛洛會不會對她下手。雖然她想不出理由來,可心中的忐忑不會減弱一分。
  大概,還是要好好學念吧。只是她的「發」到底要如何做?
  
  念力……發……
  希亞腦中忽然捕捉到了什麼,她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紋路,漸漸有了點模糊的想法。
  盾牌。
  她需要這個世界上最堅固的盾來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
  將念變成盾牌是具現化系的能力,變化系如何做一點?改變念的形態……形態……
  
  希亞舉起手,看著手上湧現的念力,陷入了沉思。
  慢慢的,手上的念力貼覆在皮膚上,形成了一層膜。這是「堅」,本身就具有防禦屬性,可她的「堅」太過脆弱,持久性和強度都不夠。只是一層膜的話,當然防禦性不強。如果是其他形態呢?金屬比氣要來的堅硬吧?
  希亞的腦海中閃過一種水藍色的金屬,手中的念也從原本的微弱的黃色變成了藍色,反射著光芒,看起來就比原來更有質感。可光這樣也沒用,還是念本身,不可能真的變成金屬。但即使如此,也能改變念的結構讓它更為堅固。
  希亞想到了三角形。被譽為最堅固結構的幾何圖案,便是三角形。心念一動,覆在表皮上的念力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盾牌。希亞仍覺得不夠,將盾牌細細分割開來,使得大三角形內部填滿了一個個小三角形。即使如此,希亞仍覺得不滿足。
  
  她用手敲了敲念,聽到了輕微的聲響。左手豎起手掌,盾牌就只有手掌大小,貼在掌心;右手則握緊了拳頭,用上了「硬」。拳掌相擊,希亞聽到了硬物碰撞的聲音。低頭一看,希亞發現拳頭上的「硬」和掌上的「盾」都沒什麼變化。
  也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這樣的結果是不是表明她的基礎很扎實,「堅」和「硬」的能力一樣?
  
  「叩叩」。來人沒有等著希亞應聲,就推門而入,讓希亞不滿地皺眉抬頭。
  「請進。」希亞諷刺道。
  庫洛洛不以為然,看了眼希亞手上的念,「這就是你的『發』?」
  「不是。」希亞搖頭,散去了手上的念力,想了想,又豎起一個盾牌再手掌上,「你攻擊個試試看。」
  庫洛洛輕笑,但沒有拒絕。他沒有像希亞剛才握拳,只是豎起一根手指,可手指上的「硬」明顯比希亞剛才整個拳頭上的「硬」要來得無堅不摧。
  希亞心中忐忑,看庫洛洛細細打量自己手中的盾牌,屏息以待。
  庫洛洛發現了希亞的緊張,安撫道:「不會傷到你的。」
  說完,還沒等希亞反應過來,手指就戳中希亞的掌心,那面小盾牌瞬間被擊碎!
  
  希亞頹喪地看著戳著自己的掌心的手指,收回手,再次凝聚出一塊盾牌來,絞盡腦汁地想著。
  庫洛洛說道:「已經比之前的『堅』好了。你是準備用這個作為『發』?」
  希亞沒有聽進去,只是看著手中的盾牌默默發呆,可過了會兒,手中的盾牌開始發生形變。庫洛洛也沒有再說話,坐在希亞面前,靜靜陪著她。
  
  手中的盾牌不再是三角形的,而是六邊形的組合,每個六邊形又是由三角形組合而成,整個盾牌的內部更為複雜。希亞將這些六邊形層層疊疊,形成一個如同蜂巢的結構,包住了整個手掌。這一次的念更厚實,水藍色的念不再反射光芒,變得深沉,不注意看甚至會以為這是深藍色,乃至黑色。
  希亞的手擺動,蜂巢仍舊貼覆在手掌上。希亞略一想,手中的蜂巢擴大開來,與手掌有了間隙,並且越來越大,最好好似一個罩子一般包圍著手掌。
  
  「再試試看。」希亞說道。
  庫洛洛很配合,聽希亞這麼一說,照舊用手指一戳。這回指尖碰到了蜂巢,蜂巢並沒有瞬間破碎。希亞的眼睛亮了起來,興奮地看向庫洛洛。庫洛洛只是望著她一笑,手指又前進了一分,戳進了蜂巢裡。
  希亞的興奮勁頓時消失,擰著眉頭看著戳進蜂巢裡的手指頭。
  想了許久,希亞手上的蜂巢再次變化。這回卻不是改變形狀,而是轉動起來!庫洛洛□去的那一圈六邊形順勢正轉動起來,庫洛洛嘴角翹起,手指上的念又加重了一份,轉動的蜂巢瞬間粉碎!
  
  希亞臉色難看,斷成兩截的蜂巢掛在手上,像是在嘲笑她。希亞只能灰心地把念力收了起來。
  
  「很有趣的『發』。」庫洛洛笑道,「用的好的話,也可以變成攻擊招式。」
  「三角形的尖頭嗎?」希亞想了想,「可是堅固度不夠啊。」
  「努力修煉吧。」庫洛洛笑笑,「如果動作快的話,我們也可以早點進入遺跡。」
  希亞抬眼,看著庫洛洛臉上的笑容,只覺得刺眼萬分。「你能猜出我會研究出什麼『發』?」
  庫洛洛沒有回答,只是眼神、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樣被人看穿的感覺,讓希亞覺得萬分憋屈。      


☆、庫洛洛(四)

  希亞強按下心中的鬱悶,問道:「你猜到我會用防禦性的『發』,所以特地進來找我?」
  庫洛洛回答:「你會選擇防禦的可能性比較大,即使沒有,我也會提醒你的。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能做到這一步。蜂巢的結構很適合作為遺跡的支撐。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加快釋放速度,並且加強硬度。」
  希亞憤怒地瞪著庫洛洛,不用想也知道這種譴責的眼神對庫洛洛來說根本沒有殺傷力。
  「明天我們就離開小鎮。」庫洛洛沒搭理希亞的情緒,直接交代道,「你跟我們一起走。」
  
  「什麼?」希亞愣住,茫然地看著庫洛洛。
  庫洛洛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是幻聽了嗎?怎麼好像聽到「離開」這個詞?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聽到人這麼說了。她想走的時候,脫不了身;現在不是走的時候,卻不停的有人逼著她離開。
  為什麼?
  希亞望著庫洛洛,沒說話,眼神已經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幻影旅團不會一直呆在這裡浪費時間。」庫洛洛給了個不算解釋的解釋。
  希亞嘲諷地說道:「我可不是你們的一員。」
  「但我們現在需要你的能力。」
  「別開玩笑了。那麼多念能力者,還有獵人協會的人在,你需要我的能力?」希亞抑制著自己的憤怒,勉強說道,「小鎮上還有很多事情……」
  「小鷹會處理好的。你跟著我們走。」庫洛洛斷然說道,一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希亞站了起來,因為憤怒而攥緊的拳頭輕輕顫抖著,「你……」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希亞眼中的怒火熄滅,變得冰冷,「是因為西索吧。」
  
  庫洛洛忽然勾起了嘴角,原本僵持的氣氛得到緩和。
  希亞卻沒有那麼快冷靜下來,心中的邪火還在燃燒著,讓她的語氣都變得不善,「怕西索恢復記憶後回來找你麻煩?呵,那麼多人居然還怕一個人?西索的實力有那麼強,還是你們太弱了?」
  庫洛洛聽到這樣的諷刺,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消失,「你不瞭解西索。戰鬥力方面,他很強。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我們其實和揍敵客一樣。」
  
  揍敵客?殺手?
  希亞眼中的迷惑被庫洛洛捕捉到。他說道:「揍敵客是殺手家族,我們是強盜。」
  「所以殺人只是順手而為,主要是為了搶劫。」希亞忽然間冷靜下來,「西索很強,你們和他一戰的話南面會有人員損傷,還沒有一丁點好處。避開,是最好的選擇。」
  「是這樣。」
  「準備一輩子都到處逃竄嗎?」希亞再次出言不遜,譏誚起來。
  庫洛洛淡定地回答:「需要恰當的時機。」
  
  如果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庫洛洛,希亞肯定會冷嘲熱諷。怎麼想,這話都是在逃避,在找藉口。現在,從庫洛洛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希亞臉上的嘲諷未變,可眼神中已經沒了諷刺意味。
  她知道,庫洛洛這麼說,便會這麼做。想必,他的確是在等待恰當的時機殺死西索。
  
  「我不會和西索說什麼的。」希亞垂死掙扎。既然庫洛洛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她,那肯定不會把她留下等待西索。
  果然,庫洛洛什麼都沒說,只是一笑,卻讓希亞知道她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庫洛洛是個果斷的人,旅團是個行動力很強的組織,今天說了明天要走,那明天肯定就會出發。
  希亞只來得及留下一封信,連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法和小鷹說,就被庫洛洛拖著走了。
  
  旅團眾人對希亞的跟從表現不一。芬克斯和信長直接目瞪口呆加嫌棄,一副「為什麼要帶著這麼個累贅」的模樣。瑪琪皺了皺眉頭,俠客則沉思起來,其他人都冷漠地對此毫不關心。
  庫洛洛沒有關心眾團員的意思,直接發號施令,「回流星街。」
  
  「說起來,也不知道我們走的這段時間,有沒有螞蟻入侵。」芬克斯自言自語。
  俠客笑笑,拍了拍他的後背,「大叔沒有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沒事情了。」
  「說的也是。」
  
  希亞的腳步停了下來,被走在後頭的信長推了一把,踉蹌地又走了起來。
  「做什麼?想要逃?」芬克斯回頭問道。
  希亞翻了個白眼,「我逃得掉嗎?流星街是什麼地方?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蜘蛛們的腳步停下,有些狐疑地看著希亞。
  小滴眨眨眼睛,「欸?你不知道流星街?」
  「我為什麼要知道流星街?」希亞再次胸悶。這是常識嗎?她到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鄰近的城市,之前想離開小鎮的時候,雖然有看地圖、查資料,可也沒有到對這個世界瞭若指掌的地步啊。
  「在優路比安大陸上,我們要乘飛艇過去。到時候你就知道是什麼地方了。」俠客溫和地解釋道。
  希亞的腳步再次停住,「優路比安大陸,流星街……」
  
  頓時,希亞的臉色變得蒼白,抬頭看向長相、身材、穿著打扮都別具特色的旅團眾人,一下子心就沉到了穀底。
  
  「你知道流星街了?」庫洛洛終於回過頭來,微笑著問道。
  希亞僵硬地點頭。這麼奇特的地名,在看地圖的時候她當然會注意到,但在查找了資料後,只覺得不寒而慄,連忙把這種恐怖的地方忘得一乾二淨。當時她還曾慶倖過,和流星街一對比,小鎮堪稱天堂。
  「你們是從流星街出來的?」希亞聲音乾澀地問道,雙腳如同灌入了鐵,沉重萬分。腦海中關於漫畫的部分記憶蘇醒。她應該是在很早以前就聽過這個地方了,為什麼之前沒想起來?
  蜘蛛們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
  「現在要回流星街?」
  又是看白癡的眼神。
  「我能不能……」
  
  「放心吧,那裡的居民很友好。」俠客和藹可親地說道,一手按在了希亞的肩膀上,鼓勵道,「我們接收所有的東西,只要你不是搞破壞的,就能在那裡好好生活。」
  「我覺得……我可能沒辦法在那裡生活。」希亞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沒有……呃,拾荒的經歷。不是冒犯你們的意思,只是那個地方……恐怕沒有正常的生活設施吧?」
  「嗯,我們小時候資源很貧乏,不過長大了就好了。」俠客還是笑容滿面,「有地方睡覺、有東西吃,你放心,不會讓你餓肚子的。大叔現在把流星街治理得很好,你又是跟著我們,不會餓肚子的。」
  「這不是餓肚子的問題。」希亞覺得和這個親切的年輕人沒有辦法交流。
  
  流星街那樣的地方根本是由垃圾組成的廢墟,連貧民窟都算不上。即使像俠客說的設施完善,有吃有喝有睡的地方,也沒辦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吧?
  這樣的環境下,讓她生活一段時間,豈不是折磨?看資料上的內容,還有人往那裡傾倒有毒物質、放射性物質的,太危險了!
  她以為庫洛洛說的離開,只是到其他城市去。到時候,旅團殺人搶劫,她被關在屋子裡。再怎麼想像力豐富,也不會想到這群傢伙居然會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那就沒辦法了。」俠客攤攤手,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造型奇怪的手機來。
  希亞眼睜睜看著他在手機上按了幾次,自己的身體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往前行走!該死的!
  「你對我用念了?!」希亞尖叫,身上的念力湧出,可手腳依舊不受控制,繼續向前行走著,「操作系?快點停下來!」
  「欸,奇怪了……」俠客看看手中的手機,又看了眼插在希亞肩頭的天線。
  信長掏著耳朵,抱怨道:「俠客,你就不能讓她閉嘴嗎?」
  「照理說,應該已經閉嘴了。」俠客再次操控手機,耳邊仍舊聽到希亞的咒駡。
  
  庫洛洛搖搖頭,「沒用的,你就算控制了她的身體,也沒辦法控制她的意志。」
  希亞罵了幾聲,知道俠客不會放開自己,只有妥協,「我跟你們走,你快點停下來了!」
  瑪琪一伸手,將那根天線拔了下來,隨手甩給了俠客。
  「喂,不要亂扔!」俠客連忙伸手接住,仔細檢查起來。
  
  希亞見身體又恢復了正常,喘了口氣,總算放下心來。
  她痛恨這種□控的感覺,原本就被鎮長操控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得到自由,自然不願意再回到那種生活。俠客的這種操作方式更讓人厭惡。明明清醒著,卻看著自己的身體做些自己不願做的事情,怎麼想都覺得屈辱。
  
  「俠客居然沒辦法控制她。」芬克斯吹了聲口哨,很是幸災樂禍。
  「團長。」俠客看向庫洛洛,尋求答案。
  「我不知道原因,只知道之前鎮長就沒有完全催眠她。繼承了兩百年的催眠念能力持續了二十四年都沒有成功,你失敗了也很正常。」
  「是不是那個老頭能力的關係?」瑪琪問道。
  「喂!」俠客不樂意了。瑪琪這意思是說他和鎮長能力都不行嗎?
  庫洛洛打量著希亞,讓剛放鬆下來的希亞神經又一緊。
  
  「你要做什麼?」希亞警惕地問道。
  庫洛洛對著希亞伸出手!快如閃電的動作讓希亞防不慎防,頭皮一疼,看著庫洛洛收回的手上纏著自己的頭髮。
  「你要做什麼?」希亞再次問道。
  庫洛洛右手一展,那本奇怪的書出現在他的手中,書頁翻開,停留在有鎮長照片的那一頁上。庫洛洛念力一動,那一縷髮絲染上了血色。他握著頭髮,看向了希亞,開口說道:「過來。」
  希亞只覺得莫名其妙。難道庫洛洛腦袋抽了?
  「過來。」
  「你到底要做什麼?」希亞防備地問道,再次看向那縷頭髮,卻見上面的血色已經逐漸退去,恢復成了原本的黑色。
  
  「這是……」俠客沉吟起來。
  庫洛洛右手一合,書消失在手中。左手鬆開後,髮絲也跟著被風吹走。
  
  「催……眠?」希亞醒悟過來,訝異地看著庫洛洛,「難道剛才那個是催眠?」
  「沒錯。」庫洛洛大大方方地承認。
  「也就是說……」希亞愣住,「催眠已經對我沒有用了?無論是鎮長,還是你。不,是操作系能力,對我的精神都沒有作用。」希亞看向俠客,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
  「為什麼會這樣?這個女人還有這種本事?」信長百般不解。
  「我不知道原因。」庫洛洛看著希亞。
  
  希亞當然不會告訴他,她是穿越來的。
  估計就是因為穿越的關係,意志力比一般人要堅強吧。普通人看到念力還會驚訝萬分,覺得神奇。念能力者看到念力更是心存戒備,只覺得這樣的能力強悍無比,即使有限制,那效果也是顯著的。這樣一來,從一開始就會接受自己被控制的事實。
  可是對於希亞來說,這裡是獵人世界。知道這一點之後,念能力再怎麼神奇,也只是漫畫的一種設定罷了。只是漫畫的設定,所以可以無限變強,也可以由漫畫家加上限制。
  
  希亞眼睛一眯,覺得自己發現了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庫洛洛(五)

  希亞蜷縮在角落裡,裹著蜘蛛們刷自己的卡買來的睡袋,怎樣都睡不著。
  長那麼大,她還沒有露宿過;更別說睡在廢棄工廠裡了。蜘蛛們卻很熟悉這種狀況,三三兩兩,靠著背後的石墩子就能睡去。這睡袋,還是在希亞強硬要求、並且拿出信用卡的情況下,才讓蜘蛛們去買的。那張信用卡交出去後,就沒再回來。
  同希亞一樣沒睡著的就只有庫洛洛了。他拿了自己的信用卡買了蠟燭和書,此時正借助著燭光和月光,津津有味的看書。希亞覺得不能便宜這傢伙,吃自己的、用自己的,得為自己工作才行。
  
  「庫洛洛,能再給我講講念力的事情嗎?」
  庫洛洛翻了一頁書,問道:「你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是要聽睡前故事?」芬克斯這張嘴非常討人厭。
  希亞想了想,「每個屬性的念能力是怎樣的?」
  「這個我講過了。」庫洛洛瞥了希亞一眼,好像在指責希亞沒有用心「聽課」。
  「那,具現化系為例吧。」希亞眯起眼,動了動身體,翻了個身,如同蠶蛹一般整個人還縮在那兒,「具現化系具現出的東西有要求嗎?什麼都可以變出來?」
  「不是。」庫洛洛沒有不耐,也沒有用心,「這和念能力者的經歷、自身條件有關係。要具現化出某樣東西,就要不斷地觀察它、接觸它、掌握它,在任何情況下都能集中注意力,想像出這樣東西的每個細節來。」
  「也就是說,只要能掌握結構,集中注意力,火箭、導彈都可以具現化出來?」希亞試探著問道。
  庫洛洛終於把視線轉向了希亞,「你是變化系的,不可能做到那種地步。」
  
  呃……
  她只是提問,又沒說要具現化出導彈來。
  雖然……如果可以變出來的話,她也很樂意。
  
  「小滴。」庫洛洛盯著希亞的臉看了良久,叫了一聲。
  蜘蛛們的睡眠很淺,被庫洛洛一叫,大多數人都醒了過來。
  小滴揉著眼睛問道:「嗯?怎麼了,團長?」
  「把你的凸眼魚給她看。」庫洛洛指了指蠶蛹希亞。
  「團長,用得著嗎?」信長打著哈欠,「她是變化系的。再說,以她的能力能具現化出什麼東西來?」
  
  小滴可沒那麼多花花腸子,還去思考這種問題。她聽到庫洛洛的話,就很順從地憑空變出凸眼魚來,拖著這個吸塵器走向希亞。
  希亞從睡袋裡鑽了出來,好奇地摸了摸這個奇怪的吸塵器,「你是怎麼想到具現化這個的?」
  「嗯?就這麼具現化出來了啊。」小滴訥訥說道。
  希亞愣住,抬頭看著小滴的大眼睛,連忙低下頭繼續觀察,「什麼東西都可以吸進去?」
  
  「喂!女人,你問題太多了!」信長插嘴道,看著希亞的眼神裡帶著兇氣。
  希亞疑惑重重,「不能問嗎?」
  信長被如此直白的問題給噎住,忽然間想起這女人還直接問過芬克斯是什麼屬性的念能力,真是白目到極點。這種事情念能力者怎麼會告訴別人?
  
  「只能吸進去死物。」小滴很乖地回答了希亞。
  「小滴!」信長再次被噎住。
  「原來如此。」希亞煞有介事地點頭,「吸進去了之後可以吐出來嗎?」
  「可以的。」
  「那有大小限制嗎?還是只要死物都可以吸進去?這麼小,可以吸進去多少東西?」
  「不知道,反正到現在為止,都吸進去了。」
  「哦。」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把蜘蛛們都看得無語。
  
  希亞陷入了沉思之中,抬頭看著小滴面無表情的臉,忽然問道:「你覺得東西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
  「沒有想過嗎?」
  「為什麼要想?」
  「那為什麼只能吸收死物?」
  「凸眼魚只能吸死物啊。」
  
  希亞再次低頭沉思,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就要被自己給捕捉到了。
  
  人體是有極限的,也是無極限的。但事實上,世界萬物都有其極限。鋼鐵再堅硬,也有斷裂的時刻;棉布再柔軟,也能承受一定重量。念力同樣如此,再怎麼強大、神奇,也有其極限,到達一定程度後,就無法再進一步。強行使用出超越自己極限的念力,便會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因此,希亞改變念力形態所形成的盾,同樣是有極限的。這個極限在哪裡?希亞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具現化系大概是最能表明極限的念力屬性。具現化出的東西總有極限,不可能無窮無盡。這個極限便是由念能力者決定的。小滴覺得吸塵器只能吸收死物,吸進去的東西到了哪裡她根本就不關心。只覺得理所應當,所以凸眼魚也能不斷吸收死物,並在適當的時候把它們吐出來。
  那自己的能力呢?盾牌是不是也可以這樣無極限,擋住所有的攻擊?
  
  希亞的手上再次出現了那枚小小的盾牌。這回盾牌的顏色不像之前的那樣暗沉,返回到原來純淨的水藍色。光滑流動,好似真的液鈦礦石一般具有靈性。
  庫洛洛低頭看到那枚盾牌,沉默了一秒才說道:「這樣的面積太小了。」
  「嗯,的確太小了。」希亞說著,「要盡可能的大才好。盡可能的大……」
  一邊呢喃著,手中的盾牌如同具有了生命,不斷地增長著,逐漸形成一個球體將希亞包裹住。既然是漫畫,那麼就有無限的可能——只要漫畫家願意。希亞心裡默念著,球體仍舊保留了蜂巢的結構,不斷地「生長」,將她整個人包裹進去,又朝外擴展,好似一個氣球慢慢被吹大。
  
  「這是什麼?」小滴好奇地看著來到自己面前的球體,手指戳在球體上,卻發現那一層蜂巢直接從自己身上掠過,將自己也包裹了進去。
  「這是怎麼回事!」信長防備地跳了起來,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庫洛洛淡定地坐在原地,任由球體將自己包裹進去。
  膨脹到了一定程度,希亞便停止了念力的動作,球體宛如有了生命,開始一圈一圈地轉動起來。這次的轉動不同於之前對庫洛洛所做的反擊,每一排六邊形都開始了轉動,相鄰兩排成反方向轉動。很快,這個轉動的速度已經不再能被肉眼所見,無論從內部還是外部所看見的都是一個藍色的水球!
  
  「信長,試試看。」庫洛洛在球體內說道。
  信長凝神靜氣,但並沒有使用多少念力,一直握著的武士刀「噌」地出鞘,鋥亮的刀面映著水藍色的光華,猛地砍在了球體上!
  「茲——」刺耳的摩擦聲響起。武士刀與球體接觸的地方炸出火花!
  信長臉色一變,「周」用得更多了。手腕下壓,卻不見刀刃進入分毫!
  
  「你太沒用了。」芬克斯毫不留情地批評,左手按著肩膀,一圈一圈地甩起右胳膊來,「十圈應該就夠了。」
  「切。」信長撇嘴,收起了武士刀。
  「……八、九、十!」芬克斯數完,手中的拳頭揮出,狠狠砸在了球體上!
  「呲!」的一聲,芬克斯連忙收回手,對著被擦紅的拳頭吹著氣。
  「哈哈哈!」這回輪到信長嘲笑芬克斯勒。
  
  「這怎麼可能?」俠客匪夷所思地看著面前的球體,「變化系的能力居然能硬碰硬地擋住強化系的攻擊,而且……」
  「而且她才剛學會念力。」佛蘭克林補充道。
  
  球體的轉動已經停止,希亞看著水藍色的球幕緩緩降下,如同水銀一般在地上流動,慢慢彙聚到她的腳下。
  她的猜測沒有錯。念力是有極限的,只是這個極限對她來說根本不存在。對她來說,念力只是漫畫中的一個設定,這個世界也是漫畫世界。有任何不合理、不科學的地方,都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即使她剛學會念力,純粹的四大基本行和應用技能,都比不上這群傢伙,她的「發」也可以很強,能擋下他們的攻擊!
  
  「這個能力是『發』、『圓』、『堅』、變化系、放出系、操作系的結合,你怎麼可能做到?」俠客還是無法理解,這樣的能力不是一個初學者能做到的才對。以希亞的實力來說,像最初那樣,做到一個蜂巢已經是極限。
  「做到了就做到了。」希亞無法和他解釋其中的奧秘,難道說「我是穿越來的」嗎?
  「難怪沒辦法控制你的意志。」庫洛洛倒是若有所悟,笑著說了一句。
  希亞愣住,見庫洛洛篤定的樣子,有些心慌。這傢伙是看出什麼來了嗎?為什麼如此冷靜?
  
  庫洛洛對旅團眾人說道:「既然這個能力已經成型,那到時候回去就能進入遺跡了。」
  「剛出來就又回去?」一直沒有出聲過柯特說道。
  希亞這才發現了這個孩子。雖然旅團內有矮個子,但大人和孩子還是很容易分辨的。看著這個穿著和服的小孩,希亞只覺得眼熟。
  「做什麼?」柯特抬手,紙扇貼著唇,問道。
  希亞怔怔看著他,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和伊爾迷是親戚嗎?」
  「你不知道嗎?」信長瞪大眼睛,「他也是揍敵客的人啊。」
  「這樣啊……」伊爾迷那時候可沒有搭理過這個孩子,這孩子也沒和伊爾迷說過話,她怎麼知道兩人的關係?「那你是男是女?」希亞再次問道,看著柯特握著扇子的小手爆出了青筋。
  
  蜘蛛們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柯特身上,讓他白瓷娃娃般的小臉上露出了怒容。
  
  「團長,現在就回去嗎?」瑪琪很冷靜地問道,沒有八卦的心。
  庫洛洛同樣沒有八卦的心,「不,等西索放棄之後,我們再回去。現在還是回流星街。」
  「還要去流星街?」希亞「唰」地轉頭看向庫洛洛。
  「當然。」庫洛洛斬釘截鐵地說道,任希亞的表情多難看,都堅定不移。
  
  希亞忽的想到,既然自己的念力足夠強了,為什麼還要聽他們的?她可以過自由的生活了啊!
  一顆心雀躍起來,卻在看到庫洛洛深黑色的雙眸後,又恢復原狀。
  真的能逃得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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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六)

  希亞不確定起來。按照她的思路,她可以變成這個世界最強的念能力者也說不定,可面對庫洛洛這個漫畫中的角色,她心裡的惴惴不安怎麼也無法平息。即使無法記清楚漫畫裡的庫洛洛到底做了些什麼、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一段時間接觸下來,她也知道這傢伙不好惹。看到了自己的念能力,庫洛洛仍然冷靜異常,是篤定有辦法制服自己,還是演戲詐唬自己?
  她不知道庫洛洛的實力到底如何,幻影旅團一票人的實力到底如何,甚至連剛才芬克斯和信長的出手到底用了幾成力量也不知道。對付庫洛洛和幻影旅團,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庫洛洛肯定會動手解決了她。
  
  身經百戰的蜘蛛自然能看出希亞眼神閃爍不定,心中肯定在計畫著什麼。
  信長的死魚眼沒有半點變化,聲音冷了下來:「女人,你想做什麼?」
  希亞一個激靈,收斂了情緒,淡然道:「在想我什麼時候可以睡覺。」
  「呵,」庫洛洛勾起嘴角,看著希亞的眸子澄淨清澈,讓人怎麼都想不到這傢伙會是殺人無數的幻影旅團團長,「早點休息吧。」
  希亞點了點頭,忐忑地縮進睡袋裡,緊閉起眼睛。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希亞心中腹誹,不知道這是不是庫洛洛的又一個試探,渾然忘記了先提起休息的人是她自己。
  蜘蛛們也先後歇下,只是他們歇下前打量希亞的目光讓她膽寒不已。其中兩道目光中的殺意更是讓她心尖都顫抖,強忍住沒有睜開眼睛。這樣的視線比西索肆無忌憚的殺氣更攝人心魄。她知道西索只會在衝動下「失手」殺了她,而這個人則是明確抱著殺死她的目的。
  
  希亞的心砰砰直跳,遲遲無法入睡。昏暗的燭光照著她的眼睛,翻書的沙沙聲如魔音入耳,更是讓她手足無措。
  庫洛洛這混蛋還不睡覺,難道是要通宵看書?這種環境下面看書,是習慣,還是在思考她的問題?希亞轉念一想,她也太自以為是了,堂堂幻影旅團團長,還計畫著奪人家經營了兩百年的礦脈、遺跡,怎麼會想著她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如此想來想去,希亞沒個結論,只能忿忿詛咒庫洛洛把眼睛看瞎掉。
  
  念叨著詛咒,希亞無法入睡,閉著的眼皮好像帶了彈簧,合上的時候有強烈的阻力。
  終於,她睜開了雙眼,入眼的是被燭光渲染著的黑暗。眼珠子一動,就能看見庫洛洛的側臉。燭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他臉部的輪廓柔和了幾分。翻動書頁的聲響在這樣的夜中顯得靜謐異常。庫洛洛半垂著眸子,看起來很專注,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本什麼書,讓他讀得津津有味,嘴角甚至在不斷地翹起。幅度很小,但在燭光的映襯下,臉部的陰影尤為突出。
  希亞將那細微的動作收入眼底,心頭一跳,似被人掐住了喉嚨,連呼吸都一塊兒奪了去。
  
  庫洛洛的相貌很好。
  不光是庫洛洛,西索、伊爾迷、帕里斯通……都各具特色,但無法否認他們的相貌都很英俊,好好打扮打扮都會是美男子。庫洛洛和帕里斯通的相貌應該是其中最「正常」的,標準的帥哥臉,模樣周正。
  希亞想到此,內心默默歎息。反派魅力無窮,這是條定理。無論哪本漫畫裡,都有一兩個帥哥;這一兩個帥哥裡至少有一個是反派。如果是看漫畫,喜歡上這麼個反派也沒什麼,可對她來說這是現實,這反派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離得越遠越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著帥哥的關係,希亞的眼皮子開始打架,慢慢地就看著庫洛洛的側臉睡著了。
  正在看書的庫洛洛忽然側過頭,黑眸看著希亞的睡顏,先前澄淨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讓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就這麼盯著希亞看了一會兒,見她被燭光所擾蜷縮在睡袋裡想要轉身,整個人更像是個毛毛蟲,扭動的動作看起來是那樣的無力。如此一番動作,讓希亞下意識地想要掙脫睡袋。動作更大了起來,好像不知疲倦、不知放棄為何物。
  庫洛洛揚起一抹笑容,手一揮,掌風吹熄了蠟燭,希亞掙扎的動作也就停了下來,靜靜沉睡。
  
  希亞起來的時候,太陽剛剛露出個半個臉蛋,天濛濛亮,清晨的霧氣都沒有散去。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人踢醒的。等醒來就看見飛坦被領子遮住的半張臉,陰沉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遊移不定,好像在考慮怎麼下手把她給解剖了。
  希亞一個激靈,一時忘記自己睡在睡袋裡,一個彈跳起來,又摔在了地上。像被沖到岸上的魚一般,動作滑稽搞笑。
  
  「噗!哈哈哈哈哈!」
  芬克斯和信長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笑聲誇張,極盡嘲諷的意味。
  希亞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這才動手把睡袋解開。皮膚接觸到清晨還帶著寒意的空氣,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紛紛起來。希亞搓著手臂,把睡袋整理好,直接背到了背上。
  旅團眾人都是躺下就睡,醒來就起,一點都沒有行李的概念。此時都等待著希亞,視線自然都彙聚在她的身上。希亞倒是習慣這種聚焦的目光,只是一想到看著自己的是幻影旅團這種殺人不眨眼的犯罪集團,整個人不免僵硬,收拾的動作也慢了起來。
  等她收拾好,庫洛洛一開口,眾人就開始了一天的行程。
  
  到此時,希亞才發現這個犯罪集團真是低端到不行,選擇的交通工具居然是兩條腿!明明覬覦的東西是液鈦礦石、遺跡這種價值連城的寶物,實力也足以和一兩個經營百年的家族抗衡,為什麼行事這麼……節儉?
  希亞心中的抱怨一個連著一個,只恨自己昨晚沒有揭竿而起,說不定這時候已經搭著便車回小鎮了。說起來,昨晚也是,即使幻影旅團沒錢,她有錢啊!昨晚明明可以訂旅館,直接睡在在軟綿綿的大床上,偏偏這群傢伙自覺性太高,直接就走出城市,在郊區的廢棄工廠睡下。這哪裡像是大名鼎鼎的犯罪集團做的事情啊!
  
  「怎麼了,希亞?」俠客走到了希亞身邊,關切地問道,「是不是太重了?要不要我幫你背?」
  希亞無語,看著俠客眼中的平靜,有些吃不准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念頭剛一轉過,嘴裡已經回答:「不用了。」
  「哦,有什麼事情你只管開口說。」俠客笑眯眯的,看起來就像是熱情爽朗的鄰家男孩。要不是希亞昨天就吃過他的虧,怎麼也想不到這傢伙下起手來乾淨俐落,說動手就動手。
  
  「俠客,你管那女人做什麼。」信長懶洋洋地說道,「反正她滿腦子想著的就是怎麼逃跑。」
  希亞感到慚愧。她剛才完全忘了逃跑這件頭等大事。
  「要跑也是晚上跑。月黑風高夜,才適合逃跑。」走在前頭的芬克斯扭過頭來,認真問道,「你昨天晚上怎麼沒跑?」
  希亞更覺得慚愧。她昨天晚上只想著庫洛洛去了,結果居然是看著庫洛洛睡著的。
  「這種女人知道什麼。」信長和芬克斯唱反調,「我看她一點經驗都沒有,你不提醒,她大概都不知道晚上適合逃跑。」
  希亞的慚愧一掃而空,馬上抬眼瞪著信長。她是沒經驗,但不是沒大腦,這點常識總是有的。
  
  「團長,你直接把她的能力偷了不就好了。」飛坦沉聲說道,「這樣就方便了。」
  
  希亞心頭一凜,直接看向了庫洛洛,眼中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焦急和無奈。希亞之前都沒想到,庫洛洛的能力是盜取別人的能力,如果自己的能力被他給盜取了,她還有什麼價值?估計直接就被卡擦掉了吧……希亞的心跟著下沉,好似沉入了深淵。
  庫洛洛沒有回答,留給希亞的是一個背影。
  握緊了拳頭,希亞的呼吸變得綿長。她按耐著急切跳動的心臟,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如果真的被盜取能力,那她動手的機會只有一次。掌握得好,就可以逃走!
  
  「我盜不了她的能力。」庫洛洛平靜地說道。
  蜘蛛們一驚,腳步都停了下來。庫洛洛跟著停下腳步,腳跟一轉,面對著希亞。希亞還在想著逃跑大計,措不及防,直接撞上了庫洛洛的胸膛,傻愣愣地抬眼看著庫洛洛。
  庫洛洛低頭看著希亞,目光中有希亞不懂的暗流湧動。「意志力過人,操作系的能力無法操控你的意識。而你的念能力也不是一般的能力,照常理來說,你的念能力不該如此。無論是從氣的量、質,還是從你本身的素質和生活經歷,都不可能做到那種程度的念能力。即使是你的父母,也沒有這樣的念能力,所以不可能是來自血統的遺傳。」
  庫洛洛每說一句,希亞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她明白庫洛洛說的是什麼,這要是換個看過穿越文的人在這裡,很快就會想到穿越吧……
  「念能力如何是由個人的天賦、素質、成長環境所決定的,其中的天賦來自於血統,素質來自于平時的修行,成長環境則決定著『發』的形式。而你……」庫洛洛沒有說下去,但所有的人明白,照常理推斷,希亞的能力絕不該是那個水球


☆、庫洛洛(七)

  「你的念力應該是因為你的意志力。」庫洛洛沉吟著,「不,嗯……確切地說,應該是來自於你的思想。就像你之前問的具現化系,具現化出來的東西不可能超過念能力者的潛意識範疇。小滴能具現化出凸眼魚也是來自於的思想。而你的能力……」庫洛洛的語速很慢,似是在邊思考邊說著,「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你的想法我無法偷取,所以你的能力我也無法偷取。」
  希亞定定看著庫洛洛,不知道此刻平緩的心跳是因為庫洛洛說自己無法偷取自己的念能力,還是因為其他什麼。仰臉看著庫洛洛的黑眸,希亞覺得那是個漩渦,將自己拉拽進無盡的深淵。但這個意識沒有在她的腦海中停留多久,她就回過神來,倒退一步,警惕地看著庫洛洛。
  庫洛洛一笑,「等遺跡的事情處理完,你和我們之間就沒有瓜葛了。」
  
  聽著庫洛洛類似於承諾的話語,希亞心頭一松,又開始疑神疑鬼起來。庫洛洛的話能信嗎?他的信用度如何,自己可不知道。萬一他到時候翻臉,自己該怎麼辦?還是一戰嗎?
  希亞琢磨來琢磨去,最後得出一個「船到橋頭自然直」的結論來。說穿了,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一點計畫都沒有。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再多的計畫都不堪一擊。
  
  「走吧。」
  庫洛洛再次開口,旅團又開始了浩浩蕩蕩的行程。只是這一次,蜘蛛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怎麼看都帶著待價而沽的意味,好像庫洛洛一席話,眾人都好奇起來。
  希亞有些不自在,只能低著頭默默趕路,可越是這樣,越能感覺到蜘蛛們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她抬頭,沒話找話地說道:「為什麼不乘車?」
  蜘蛛們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她。希亞不明所以,只能看向看起來比較好說話——或者說比較好被套話的小滴,「小滴,為什麼不乘車?」
  「乘車的話,會留下痕跡啊。」小滴果然很配合,希亞一問,她就如實回答。
  「痕跡?」希亞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小滴的意思。現在和她走一塊兒的可是犯罪集團,怎麼著也得低調行事,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的蹤跡。可這樣的話……「我出面買輛車不就行了?」
  「是哦。」小滴從善如流,立刻點頭附和。
  希亞無語。
  
  「痕跡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怕麻煩。」俠客微笑著,「住旅館的話,整個旅館的環境我們不清楚,被人埋伏、偷襲的危險性大;買車的話,還要檢查車輛,同樣可能被人埋伏、偷襲。所以,想要車的話……」
  俠客話沒說完,芬克斯就吹了聲口哨,看著迎面駛來的一輛小巴,「這輛很合適。」
  「只有一個司機。」佛蘭克林點頭贊同。
  話音落,還沒等希亞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來,信長就走到了路中間,擋在了小巴的前面。小巴發出尖銳的喇叭聲,但見信長不為所動,只能踩刹車停下。
  「幹什麼!找死呢!」小巴司機看起來是個暴脾氣,立刻從車窗探出腦袋,叫囂起來。
  本來站在希亞身邊的佛蘭克林此時已經走到了小巴司機身邊。身材異常龐大的他,直接抬手,露出五個黑洞洞的手指。
  希亞心頭一跳,脫口而出:「等一下!」
  
  佛蘭克林瞥了眼希亞,斷成兩截的手指還抵著小巴司機的腦袋。
  這小巴司機也是個愣頭青,這時候嘴皮子還不停,「幹什麼啊!嚇唬我啊?」
  
  希亞心跳加快,大腦飛速運轉著,想著要怎樣阻止這群殺人如麻的傢伙。
  要說起來,他們殺了小鎮那麼多人,還有不少和希亞親近的人,希亞卻從沒有過報仇的念頭。在她看來,幻影旅團和那個家族的成員是為了利益狗咬狗罷了。那個家族直接用催眠控制整個小鎮,手段也不怎麼乾淨。後來聽了自己母親的故事,更是覺得兩邊都不是好東西。這樣的人互相廝殺,她雖然覺得膈應,卻沒有去報仇、去阻止的念頭。一來,她沒有立場去報仇;二來,她不覺得自己有實力去阻止。只要這些血腥的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面前,希亞都可以泰然處之。
  這恩怨分明的想法,有一部分也是因為她知道這裡是漫畫的世界。念能力者之間弱肉強食,遵從自然法則。或者說,這是遵從漫畫的法則。
  可要是換成了普通人,希亞便無法冷靜地在旁觀看。隨手就殺死一個和自己無關的人,這樣的濫殺光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還要她親眼看見這一幕,希亞怎樣都無法接受。
  
  「你好,我們想要借用你的車子,可以嗎?」希亞上前,面帶笑容地對那個小巴司機說道。
  小巴司機如同看瘋子一樣看著希亞,上下兩瓣唇碰了碰,機關槍一般開始謾駡:「你有毛病吧?你們這群傢伙是誰啊?搶劫啊?那這種破玩意蒙人呢?」說著,他斜眼看著佛蘭克林的手指。
  希亞心中焦急,「只是借用,我會付錢的。」
  蜘蛛們冷眼旁觀,聽到希亞的說法嗤笑出聲。
  「快滾開,我還有事情呢!」小巴司機說著踩了油門,按了喇叭,車子的引擎發出轟鳴,喇叭聲更是刺耳。
  
  庫洛洛忽然開口說道:「佛蘭克林,不要殺了他。把他扔出來就行了。」
  蜘蛛們嘲笑的目光一變,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庫洛洛。希亞更是驚訝,看著庫洛洛的目光很複雜。
  佛蘭克林眼神微閃,還是聽從了庫洛洛的吩咐,手一甩,斷成兩截的手指頭又合併到了一起,巨大的手掌直接揪住了司機的領子,將他從車窗拖拽出來!司機嗷嗷大叫,手腳亂動地掙扎起來,卻抵不過佛蘭克林的一個手刀,立刻兩眼一翻安靜下來。
  希亞心中百感交集,茫然地看著佛蘭克林處理好一切,將小巴司機丟在路邊。蜘蛛們已經魚貫而入,在車子內坐好只剩下她孤零零地站在車外。
  
  「喂,你上不上車?」芬克斯坐在了駕駛座,按了按喇叭。
  希亞回過神,連忙跑上了車。車子動了,一個大轉彎,掉頭駛去。
  
  幻影旅團一共十一人,加她十二人,車上的空位還有很多,可蜘蛛們全都分開坐,希亞不管怎麼選都會和一個蜘蛛坐在一塊兒。希亞在瑪琪和小滴之間猶豫。小滴好騙,和她坐一塊兒沒有壓力;瑪琪冷漠,不會說什麼,和她幾次接觸下,希亞覺得這也是個好相處的人。
  「你坐到這兒來。」庫洛洛發話了。
  希亞乾笑兩聲,想要推辭,卻被庫洛洛一個眼神把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苦著臉,希亞只能坐到庫洛洛身邊。
  
  庫洛洛靠窗坐著,手上還拿著一本書。
  希亞覺得奇怪。昨晚上庫洛洛手邊可是有不少書的,早上走的時候不見他有行李,之前也沒注意他從哪裡掏出的書來。這些書他到底放在哪裡了?
  庫洛洛不知道希亞心中所思,在晃動的車廂內還捧著書看著。
  希亞只覺得這傢伙愛書成癡,但閱讀習慣非常不好。瞎掉吧!希亞由衷地祈禱著。突然間就想起了庫洛洛之前的吩咐——「不要殺了他。把他扔出來就行了。」內心的「祈禱」戛然而止。
  希亞不明白庫洛洛為什麼會下那樣的命令。看佛蘭克林他們當時的反應就知道,幻影旅團已經做慣了這種事情,平時肯定直接殺人搶車,要不是她插了一腳,那個司機在被佛蘭克林用手指著腦袋的時候就該死了。庫洛洛居然會站在她這一邊,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現在想來,希亞所感覺到的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忐忑不已」。只覺得庫洛洛此舉大有深意,肯定是在算計自己什麼。
  
  「團長,為什麼不殺了那傢伙?」信長問道,一手架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的風景,好像剛才的問題不是他問的一般。
  庫洛洛翻過一頁書,冷靜回答:「希亞不想殺他。」
  希亞心頭一緊,如臨大敵。果然!這傢伙在這裡等自己!接下來就該發生什麼了吧!
  信長的視線從窗外移了回來,盯著希亞,「因為這個女人?」
  難道庫洛洛是想挑起旅團其他人對自己的不滿?希亞左思右想,又覺得這個原因太過可笑了。她和幻影旅團本來就沒有交情,信長、芬克斯是極盡嘲諷,飛坦看著她的目光總帶著一絲殺意,其他人當她透明,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這樣的情況下,有什麼好算計的?
  
  沒有等來回答,信長撇撇嘴,換了個話題,「團長,我們什麼時候去收拾那個酷拉皮卡?」
  希亞一愣,腦海中有什麼閃過。
  「你都除念了,也是時候殺了那個酷拉皮卡了吧。」信長的聲音中是赤|裸裸的殺意,小巴內的空氣變得凝重,其他蜘蛛的眼神晦澀不明。
  「酷拉皮卡現在還在諾斯拉家族,要殺他需要費一番功夫。」俠客說道,「之前我有調查,妮翁•諾斯拉失去念力的事情還沒傳出來,不過諾斯拉已經瞞不了多久了。酷拉皮卡一直貼身保護著妮翁,他那邊的警戒最嚴密,又在諾斯拉宅邸最深處,要進入不是易事。自從妮翁失去念力後,足不出戶,整天都在宅邸深處,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暫時無法探明。」
  「難道就這樣算了?」信長不耐煩地叫道。      


☆、庫洛洛(八)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俠客的聲音依舊平穩,可希亞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殺氣,「只不過,這事情不用著急。妮翁失去預知能力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遍整個黑道,到時候諾斯拉就沒了立足的根本。諾斯拉垮臺,酷拉皮卡這個藏在深處的棋子就會走到前臺來。」
  「直接殺過去不就行了。」飛坦不以為然。
  信長欣然同意,「沒錯。那些黑道的傢伙太弱了,我們隨隨便便就能殺掉他們。」
  「以前是這樣。但現在我們的身份暴露,黑道知道我們的長相,要混進去殺人不容易。」俠客冷靜說道,「諾斯拉這麼多年積累下來,有一定實力。之前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們一定會加強防備,念能力者肯定不在少數,其中一定會有不少職業獵人。我們貿然殺進去,最後可能會有損傷。再說了,酷拉皮卡的能力到底如何,我們還不清楚。他能殺死窩金,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能力。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必須要小心。」
  
  蜘蛛們沉默下來。
  窩金的實力他們都知道。他將強化系的能力簡單直接地表現出來,實力不是一般念能力者能夠比擬的。之前庫洛洛就有分析過,要殺死窩金,要麼是具現化系,要麼是操作系。從派克那兒獲得的記憶來看,酷拉皮卡的能力應該是操作系,可光是這樣,他是如何殺死窩金的,旅團還不清楚。說不定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殺手鐧。
  如俠客所說,這樣的情況下貿貿然攻擊諾斯拉的宅邸,在有其他念能力者的情況下和酷拉皮卡交手,不是個好主意。
  
  「切!」信長暴躁地呲牙,發洩心中的苦悶。
  
  希亞聽著他們的對話,加上自己的猜想,對大概的情況有了個模糊的判斷。酷拉皮卡這個名字她覺得耳熟,這應該是漫畫中的某個人物;復仇的劇情,也覺得耳熟,大概也是漫畫中的劇情。只是她對漫畫的記憶不深,不能借助於漫畫制定計劃。
  酷拉皮卡,大概可以利用他對付旅團吧。
  希亞心裡思索著,再次抬眼就看到庫洛洛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希亞心中一寒,下意識地就別開了目光,隨即想到,自己這一舉動豈不是不打自招?可這時候再看過去,那就欲蓋彌彰了,只能硬著頭皮不去看庫洛洛。
  
  「你們上次說道奇美拉蟻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庫洛洛問道。
  飛坦回答:「已經沒事了。那些螞蟻都被我們殺死了。」
  芬克斯的聲音低沉,帶著些許沉痛,「有一部分居民被變成了螞蟻,被我們一塊兒殺死了。」
  
  希亞看向了芬克斯,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腦海中回想著他剛才說的話,忽然間對幻影旅團有了更深的認識——這些人也會悲傷,會為被殺死的同伴而感到痛心。仔細想來,這也是正常的事情。雖然他們都是無惡不作的壞蛋,可到底是一個團隊,就算是養只寵物,處久了都會有感情,更何況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
  幻影旅團,不是冷血生物。雖然接觸不多,可也知道他們是一群桀驁不馴的傢伙,居然和流星街和諧相處,肯定是有些優點或者說是手段的。
  
  希亞又想到他們之前討論報仇的事情。
  信長大概和那個叫窩金的關係最好,抑或是因為他的性格,這件事情上他最積極。飛坦插嘴說的一句,表明了他的想法。在他看來,黑道的實力不堪一擊,以幻影旅團的能力可以直接殺個七進七出似的。說話較多的俠客是在冷靜地闡述,調查、分析、最後結論,整個計畫都很明確,是要借刀殺人。
  妮翁這個名字她也有印象,甚至印象比較深,她的預知能力她也記得一些。妮翁失去念力應該是和庫洛洛有關吧。
  希亞瞥了眼庫洛洛,見他還在看書,就收回了目光。
  妮翁失去念力的事情傳播開來,這中間有沒有幻影旅團的功勞?等到那個諾斯拉家族被其他黑道收拾了,那個酷拉皮卡就成了孤身一人。甚至這個過程中,酷拉皮卡會直接被黑道殺了也說不定。
  如此報仇,是最穩妥的方法。
  
  這個十一人的團隊不光有實力,還有頭腦。
  希亞想到此,又瞥了眼庫洛洛。
  庫洛洛的頭腦她已經見識過了,這回見識的是俠客的頭腦。如此看來,即使沒有庫洛洛,幻影旅團也能正常「運作」。但庫洛洛在這個團隊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他一句話,其他人再怎麼不滿,也會按照他的命令做下去。這樣絕對的權威在一般組織中很少見,尤其是當組織的其他成員都是有個性、有實力的時候。
  庫洛洛,恐怕比她想像的還要難對付。
  
  信長好奇問道:「那種奇美拉蟻到底是什麼東西?」
  芬克斯聳肩,「不知道,說是螞蟻,可怎麼看都不是螞蟻。反正是一群畸形生物。」
  俠客笑笑,解釋道:「奇美拉蟻是一種好戰的魔獸,以其他生物為食,吃下去之後會獲得那種生物的一部分能力。所以每只奇美拉蟻都長相不同。這種生物並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
  「不是我們世界的?」信長挑眉。
  「嗯,它們來自於外面世界。」俠客點頭。
  「外面世界?」信長還是不解。
  
  「我們的世界只是整個世界的一部分,在外面還有更廣闊的世界。」俠客耐心地說道,「奇美拉蟻正是來自外面世界的生物。對了,你知道世界樹吧?」
  信長還是一頭霧水。
  芬克斯卻是點了頭,「知道啊。是那棵一千七百多米的樹吧?上次和飛坦一塊兒爬上去。吹得很厲害,爬上去也不過一會兒會兒的事情。」
  「嗯,沒錯。那棵樹就是外面世界的物種。」俠客直接略過了芬克斯的一堆廢話,看了眼信長,「那棵樹只是棵樹苗而已,在我們的世界中頂多長到這種程度。」
  
  小巴內一片寂靜,過了片刻,信長才摸著下擺說道:「外面的世界……好像很有意思。」
  「那些螞蟻是從外面來的?」芬克斯問道,不等人回答就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嘿嘿……」
  其他蜘蛛沒有言語,可臉上的表情也顯示出他們的興趣來。
  
  希亞心頭狂跳,只覺得一顆心臟好似要衝破胸腔蹦出來似的。
  外面的世界……這個世界無限廣闊,獵人的世界只是其中一部分,那麼有沒有可能,她穿越前的那個世界就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地方?
  這樣的話……這樣的話!
  希亞心中的激動不言而喻,臉上的神情不加遮掩地顯露出來。
  
  庫洛洛看了她一眼,說道:「那個遺跡中有關於外面世界的內容。」
  希亞猛地看向了庫洛洛,視線落入了他深邃的雙眸中。
  「曾經,在某個年代的某個地域上,有一些被選中進入了外面的世界,他們做了記錄,留下了遺跡。」庫洛洛說道,「後來,人類組織過幾次對外面世界的探索,但每次出發之時就會發生大災難。外面的世界也被稱為黑暗大陸。而當初前往外面世界的人沒有幾個活著回來,回來的人也沒有存活多久,所留下的記錄分散在世界各地,有些已經被發掘出來,有些還掩藏在歷史中。」
  庫洛洛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希亞,「外面的世界到底怎樣沒人知道,甚至連完整的資料都沒有,可那些災難是確確實實的,所以兩百多年前,五個大陸簽訂了對外面世界不可侵犯的條約,外面的世界就不再出現在普通人的視野中。對外面世界的探索也被禁止。那個家族應該是那時候知道了遺跡的蛛絲馬跡,默默勘探起來,想要進軍黑暗大陸。」
  
  「也就是說,只要進入了那個遺跡,就能想辦法到外面的世界去?」希亞冷笑,「如果真那麼簡單,怎麼只有那個家族勘探遺跡?」
  「當然不是那麼簡單。」庫洛洛微笑起來,「到外面的世界去至少要達到四個條件:許可、手段、資格、契約。」
  希亞還想要追問,卻被瑪琪打斷道:「團長,我們要去黑暗大陸?」
  「要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那個遺跡只是第一步。」庫洛洛不再多言,其他人也就不再追問,已經習慣了由庫洛洛主導一切。
  
  希亞心頭好像有只小老鼠一直在撓。
  外面的世界啊,她有回去的可能性!遠離獵人世界的紛爭,遠離那些廝殺,回到平靜的生活中去!只是,真的可能嗎?
  聽他們的對話可以知道,外面的世界同樣危險,那個什麼奇美拉蟻聽起來就是種殘暴的生物;還有什麼一千七百多米的世界樹,這樣的龐然大物該怎樣生存?她穿越前所在的世界可是非常普通的,這樣的世界真的存在於這整個世界之中嗎?還是,這一切只是漫畫中設定的一部分?到底是漫畫中存在了這個龐大的世界,還是漫畫的世界是整個世界的一部分?
  即使真的能回到穿越前的世界,她又該以什麼身份回去?希亞的身份嗎?那個世界可不是獵人世界這樣弱肉強食,而是講法治的。她沒有身份,根本無法在那個世界立足。
  希亞覺得自己的大腦內如同漿糊,各種想法紛至遝來,讓她無法理出頭緒來。
  
  希亞不知道,她在思考的時候,庫洛洛一直觀察著她,目光清冷,像是要看穿她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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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九)

  前往流星街的旅程很長。小巴行駛到下一座城市,又轉到了飛機場。飛機坪上停滿了一艘艘飛艇,看起來尤為壯觀。可希亞卻沒有旅行的心思,滿腦子想著外面的世界。當蜘蛛們提出搶一輛飛艇的時候,這個心思就「嗖」的一下被拋到了腦後。
  希亞心驚膽顫地看著平靜的蜘蛛們,急忙拉住庫洛洛說道:「我買票吧!」
  蜘蛛們頓時轉過臉來,看著希亞的眼神又像是在看什麼異生物。
  「比起搶劫來,買票不是比較正常嗎?難道要這樣搶一路?這也太明顯了。」希亞咽下唾沫,冷靜地勸道。
  
  她現在可是跟著旅團一行人,這要是旅團出手搶劫,她就是同犯。
  在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之前,希亞還要在獵人世界生活的。她可不想被冠以「搶劫犯」的名頭。怎麼著都得阻止這群傢伙胡作非為。
  
  庫洛洛盯著希亞看了許久,這才點頭說道:「那你去買票吧。」說著,他報出個地名來。
  希亞連忙跑去了售票處,好像遲一秒,蜘蛛們就會等不及直接開搶。
  
  「團長……」俠客欲言又止,看著庫洛洛的目光裡帶了一絲遲疑。
  芬克斯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們這一路都要這樣順著這個女人?」
  信長撇嘴,不滿地哼了一聲。
  「只是小事情,沒必要和她起衝突。」一直沉默的瑪琪忽然說道,竟是支援函式庫洛洛的意思,「這個女人……還是不要觸及她的底線比較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直覺?」信長不愉地看著瑪琪,撓了撓頭,「這個女人的念力是有點奇怪,可我們也沒必要怕她吧?」
  「你忘了我們還要靠她進入遺跡嗎?」
  「切!我就不信非她不可。再說了,真要是動手,我們會輸?」
  「團長是不想再橫生枝節吧。」小滴乾巴巴地說道,聲音很軟,只是其中的意思幾個人沒有理解。
  佛蘭克林解釋道:「她只是不希望我們殺人,那就沒必要動手。免得到時候,真的惹火了她,在進入遺跡之後懂什麼手腳。」
  「嗯,那就這樣吧。」俠客看了眼庫洛洛平靜的臉龐,最後說道。
  
  這樣一會兒功夫,希亞也買好了機票,小跑著回來了。
  「現在就可以登機,我們走吧。」希亞自然地說道,只想著和這群煞星快點到那個流星街去。至少聽他們的口吻,在那個地方他們不會胡亂動手殺人、搶劫。
  「那麼巧?」俠客念叨著。
  希亞臉上擠出來的笑容僵硬了一分,「是包機,所以馬上就可以走。」
  蜘蛛們腳步一停,都看向了希亞。
  「我想著這樣可以快一點。」希亞儘量面無表情。
  庫洛洛笑了起來,「這樣的話,直接停在流星街週邊吧。」
  「嗯,我待會兒和機長說。」
  
  飛艇上只有寥寥幾個機務人員。希亞包機的時候就要求人員精簡,除了必備的機長、副機長等人,其他的服務性人員一概不要。機場的工作人員雖然對此很不滿,但在金錢攻勢下,還是很快辦好了所有的事情。
  希亞付錢簽單子的時候,頭一回露出了肉痛的表情。這一筆錢可不少,她再有錢,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能包機飛來飛去的。再者,她的資產一部分是留在小鎮的固定旅館等不動產,動產中分給了雅麗一部分,之前給了庫洛洛和西索一張信用卡,昨天還被庫洛洛占為己有了一張信用卡,手頭上剩下的錢可不多。等從流星街回小鎮的時候,估計還得來一次,這一來一回就要耗費她大半的資金。
  這時候,看著旅團眾人陸續登機坐下,等著飛艇緩緩起飛,城市變成了一個小點,她心頭的不快才消弭。
  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沒錢了可以再賺,只要這一路能平平安安地度過就好。
  
  希亞籲了口氣,眼角餘光就看見庫洛洛臉上的笑容,心頭躥起了怒火。
  庫洛洛臉上的笑容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但希亞覺得這非常惹眼,那種一切盡在他掌握,算計別人得逞後露出的眼神,如同滾燙的油澆在希亞的心上,讓希亞心頭的火更猛烈了!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早就想到她會阻止他們搶劫,自討錢包負責全航程的所有費用!
  希亞別開眼,平復著心頭的怒火。除了壓抑自己,她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這個時侯,她已經不可能和旅團翻臉了,打落了牙也只能和血吞下去!
  
  庫洛洛失笑,看著希亞對著自己的後腦勺,略微一想,從口袋裡抽出了兩張信用卡,輕輕拍了拍希亞的手臂。
  希亞扭頭,眼神已經平靜,只是整個人緊繃著,看起來像是個不苟言笑的嚴肅人。低頭看見庫洛洛兩根手指夾著的信用卡,希亞一時說不出話來。
  庫洛洛很耐心地豎著手,兩張信用卡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光,看起來如此誘人。
  希亞覺得自己應該有骨氣一點,給出去的東西就不該要回來,不然接下來就該被庫洛洛吃得死死的了。可她轉念一想,這本來就是她的東西,而且她現在就被庫洛洛吃得死死的……
  想到這兒,希亞毫不客氣地把兩張信用卡拿來,掏出錢包塞了進去,心頭的火漸漸熄滅。
  
  「團長,你的書。」小滴拖著凸眼魚走了過來,手中還拿著兩本書。
  希亞剛才已經知道,庫洛洛的書都被小滴收在凸眼魚中,需要的時候就由那個吸塵器一樣的東西再吐出來。
  庫洛洛謝過,接過書看了起來。
  
  到流星街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這麼漫長的時光總要找點消遣。
  庫洛洛不管何時何地都選擇看書,而旅團的其他人也有自己消磨時光的方法。
  
  「希亞要一起玩嗎?」俠客友善地邀請,手中還拿著撲克牌。
  希亞看到撲克牌就想到西索那個變態,抵觸的情緒如同條件反射一般冒出來,「不用了,你們玩吧。」
  她不知道蜘蛛們玩得是什麼牌,只是蜘蛛們性格迥異,玩起牌來也沒有普通人那種互相調侃、打趣的熱鬧場面。瑪琪和佛蘭克林總是冷靜;小滴和平常一樣帶著點小迷糊,手氣倒是超級好,經常贏牌;俠客話最多,絮絮叨叨得如同普通人,只是希亞沒想到,這麼個人居然還會耍老千。幾輪下來,其他人萬分不滿這個不老實的傢伙,要求換人。
  「柯特,你要來嗎?」俠客主動讓位。
  那個瓷娃娃一般的人搖頭,靜靜坐在原位,好像雕塑一般半天都不動一下。希亞不知道這小孩在想些什麼,忽然間腦海中就冒出了伊爾迷的身影,瞬間,她就轉移了視線,不想再看柯特。
  芬克斯代替了俠客的位置,也是個熱鬧的人,咋咋呼呼。俠客坐在他身邊看牌,指手畫腳。那個矮個子、頭髮遮了整張臉的庫嗶坐在瑪琪的旁邊,從頭至尾都靜靜看著牌。
  希亞的視線再一轉,就看到信長細心地擦著他的武士刀,擦完後,就抱胸、低頭,小睡起來。坐在他前排的飛坦則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了個掌上遊戲機,瘋狂地按著鍵盤,槍炮聲從遊戲機裡傳出來,光聽聲音也知道他打得激烈。
  至於那個渾身包著繃帶的剝落列夫則坐在最後面,看著窗外的雲朵、陽光。
  
  視線兜兜轉轉,希亞又回過頭,看向了庫洛洛。
  陽光將庫洛洛的側臉染上了金色,和她昨夜所看到的燭光映照著的臉又有所不同。希亞有些恍惚,腦海中晃過一幕幕場景:第一次見到庫洛洛時,他昏迷著,靜靜躺在蒼白的病房內;第一次和庫洛洛面對面,夜色中他眼神銳利;在麥迪家裡看到庫洛洛,冷靜地對西索下了命令,殺人不眨眼……
  
  「怎麼了?」庫洛洛輕聲問道,聲音溫和,視線未曾從書上移開。
  希亞搖了搖頭,臉色灰暗起來,「感覺像一場夢一樣。從遇到你到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死了那麼多人。希亞咽下了到嘴邊的話,心頭沉重。
  「這些事情都是必然會發生的。不是我,也會是另一個家族。」庫洛洛好像知道希亞想要說什麼,轉頭,黑眸中映著希亞的臉龐,「勘探出液鈦礦石,那個家族就會動手。他們註定會死。」
  「為什麼不是那個家族死掉?」希亞反駁,「你教我的時候說過,念能力者戰鬥的時候時常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勝負可不是資料比拼,誰勝誰負在最後結果出來前誰都不知道。」
  「話是這樣說,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有些事情是註定的。那個家族雖然失去了你的母親,可實力依然在鎮長他們之上。不然當初他們就不會把山達調走,而沒有任何備用方案了。」庫洛洛又回頭看書,淡定地說道,「就念能力者的數量、實力上,都是那個家族更勝一籌。就算兩邊直接對上,你父親留下的電視劇沒有發揮作用,到時候也會是他們勝利。」
  
  「那麼,你們呢?」希亞問道,「幻影旅團和兩個家族開戰,勝利者會是你們?」
  「會花一些功夫,可能還會有傷患出現,不過最後會是我們勝利。」庫洛洛信心十足,「即使你在那時候念能力覺醒,達到現在的程度。」
  希亞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庫洛洛(十)

  這是庫洛洛頭一次直言不諱地說出,她的能力比不上幻影旅團。這是他虛張聲勢,還是他心中篤定的事實?幻影旅團真有那麼強大嗎?
  希亞心頭不安。雖然之前自己也有過懷疑,可當事人這麼說出來,她仍然覺得洩氣。一方面,意識到即使「作弊」,也沒有辦法贏,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差了;另一方面,希亞又覺得不服氣,說不定真動起手來,她能贏呢?這種事情誰說得准?但她又不能真的動手。在根本不瞭解幻影旅團的情況下動手,那就是找死。別說其他十個人了,就是庫洛洛到底實力如何,她也不知道。那厚厚一本書裡面全是他偷到的念力,她至今知道的也不過兩個,其中移動她身體的那個念力是怎麼回事,她說不清楚;那紙做的魚又是怎麼一回事,她也不清楚。這兩個只能算半個,加起來不過一個,另一個就是將山達收起來的包裹了。
  更何況,現在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希亞還要借助庫洛洛他們走出去。
  
  想來想去,希亞覺得自己不可能和幻影旅團動手,既然如此,之前的擔心、忐忑,都沒有了意義。
  心裡平靜下來,希亞就覺得困意上來。昨晚上睡得晚,今早上又被飛坦直接踢醒,希亞很快就睡過去,進入了香甜的夢境。
  
  這是庫洛洛第二次看希亞的睡顏。這回,希亞臉色安詳,沒有昨晚的煩躁和不安,好像心中的重壓在刹那消失了。
  庫洛洛思索了一會兒,就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書上。過了一陣,他感覺到肩上一沉,側眼就看到希亞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肩頭,蹭了蹭自己的衣服,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庫洛洛沒有動,手中的書輕輕合上,眺望著窗外的風光。
  
  這一覺,希亞睡得舒服,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黑夜。希亞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毛毯,整個身體都歪著,靠在庫洛洛身上,腦袋還壓著庫洛洛的肩膀。
  這一發現讓希亞的身體瞬間僵硬。小心翼翼地抬眼,借著飛艇上的小夜燈和窗外的月光,希亞看見庫洛洛正在睡覺,睫毛在眼睛下留下一小片陰影。庫洛洛不像希亞睡沒睡相的。他靠著椅背,坐得很直,雙唇緊閉,從額頭到下巴,勾勒出一個漂亮的輪廓來。
  希亞心中再次念著「帥哥都是大反派」的話,緩緩將身體從庫洛洛身上移開,視線一轉就看到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看的柯特。
  
  希亞好像做什麼壞事被人抓到了一般,尷尬地對柯特笑笑,輕聲問道:「你不睡嗎?」
  柯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搖搖頭。
  「哦……」希亞面對這麼個瓷娃娃,也找不出話來,只聽自己肚子「咕咕」響了起來,整張臉充血,紅到了脖子。
  「後面的櫃子裡有食物和飲料。」庫洛洛說道。
  希亞唰地回過頭,就看見庫洛洛睜著眼,一點都沒有剛睡醒的人的惺忪模樣。
  「哦……」希亞訥訥地應了一聲,躡手躡腳地起身走向後頭的櫃子。
  
  拿了麵包和礦泉水,希亞再次躡手躡腳地走回來,就見蜘蛛們都已經入睡,整個飛艇內只有輕微的引擎聲響。
  坐□,希亞慢吞吞地咬著麵包,喝著水。睡了那麼長時間,她已經沒了困意,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大腦重新運轉,卻發現沒什麼好考慮的。現在走一步看一步,跟在庫洛洛身邊,完全不用想什麼。等到了流星街,大概也是過這樣的日子,和被軟禁沒什麼不同。
  仔細一想,她發現自己沒什麼興趣愛好。看書也好、看電視也好,都是打發時間的事情,並非真的喜愛或沉迷。如果沒有,她的生活還是照樣過。
  
  吃完了這不知道算晚餐還是夜宵的麵包,希亞填飽了肚子,整個人又懶散了下來。沒有睡意,可也沒有事情做。一側頭,希亞就看見又閉上雙眼的庫洛洛。不知為何,只那麼看著,希亞又覺得眼皮子開始沉重。
  難道是庫洛洛的某種念能力?
  這是希亞睡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飛艇停在了流星街的週邊,這裡一片荒涼,別說車了,連人都看不見。等蜘蛛們下了飛艇,機組人員就迫不及待地重新起飛,速度離開了這片荒野。
  希亞的心跟著那越來越高的飛艇一起上升,提到了嗓子眼。對未知的未來充滿了躊躇。誰知道在流星街會遇到什麼?那樣的地方遇到什麼都不足為奇吧……想想幻影旅團就是從那裡出來的,希亞更覺得未來一片黑暗。
  
  「喂,你在磨蹭什麼?」信長催促道。
  希亞心頭一震,連忙跟上蜘蛛們的步伐。跟著蜘蛛,至少還有個未知的未來;不跟,他們估計就該動手收拾自己了,連未來都沒有。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希亞就算戰勝了蜘蛛,也不知道該怎麼離開。
  
  飛艇降落的地點就能看到流星街的輪廓,現在走了一會兒,流星街的圍牆很快就出現在了希亞的視野中。說是圍牆,其實已經殘破不堪,透風處到處都是。那些透風處,大的窟窿就被鐵絲網補上,小的洞眼就坦然地裸|露著,給人一種遠離人世的感覺。圍牆有一層樓高,油漆剝落,好似飽經風霜。
  到了牆邊,蜘蛛們自動自發地直接翻牆,身手敏捷,像是做了幾百遍。柯特的動作稍顯遲疑,但見蜘蛛們一個個翻了過去,跟著一躍,小小的身影順利地落在了牆頭,跟著一下跳進了圍牆內。
  希亞仰頭望著柯特的身影,崇敬之情油然而深。像她自己,是絕對無法跳過去的。
  
  「你在發什麼呆?」庫洛洛說道,瞅了眼希亞,伸手,「過來。」
  「做什麼?」希亞防備地問道。
  「你自己能跳過去?」庫洛洛聲音平穩,語氣同樣平穩,但希亞還是從中聽出了嘲笑。
  準備起跳的芬克斯扭頭大驚小怪地叫道:「不會吧?這都跳不過去?」
  希亞狠狠瞪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反擊,就感覺到有一隻手圈住了自己的腰。未等她做出什麼反應來,身體貼上了旁邊的人,就被帶著上了牆頭。
  「啊!」後知後覺地發出短促的驚呼,希亞下意識地抱緊了旁邊的身體,戰戰兢兢地站在只有她腳掌寬的牆頭上。剛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希亞只覺得攔住自己的那只手臂又用上了力道,自己就被帶下了牆頭,一個踉蹌倒在旁邊人的懷裡,雙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襟。
  
  「已經落地了。」庫洛洛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
  希亞臉色微微發白,推開庫洛洛,說道:「你就不能提醒一句嗎?」
  「提醒什麼?」
  「讓我用個念力什麼的。」希亞嘀咕著。這要是她運動細胞發達、反射神經敏捷,到時候一個掙扎,不就從三米高的牆頭掉下來了嗎?雖然摔不死,也會受傷啊。這要是鬧不好,腦袋著地,她找誰哭去?
  「為什麼要用念力?」庫洛洛反問,只是這語氣裡面可沒有疑問的味道,看著希亞的眼神閃過一絲笑意。
  希亞剛想把原因說出來,就覺得如鯁在喉,洩氣地撇撇嘴。
  
  突然間,她明白為什麼庫洛洛那麼自信能夠輕而易舉打敗自己了。她的念能力再強,她本身也只是個不會戰鬥的普通人。就好像把原子彈給一個三歲孩童,他可以按下發射鍵,可什麼時機按下、如何瞄準,他一概不知,有核武器又能怎樣?
  
  「好久沒回來了,這裡還真一點都沒變啊。」信長感歎著。
  希亞這才想起來觀察周圍的環境。入眼的是一片廢墟,如同垃圾回收站,所有的東西都堆放在空地上。這也可以說是「壯觀」吧。
  
  蜘蛛們沒有那麼多詩人情懷,來了,就直奔目的地。除了信長感歎過一句,其他人都順著垃圾堆中的道路行走。
  希亞好奇地看看這、望望那,驚奇地發現這個垃圾回收站真的是應有盡有。她能分辨出來的東西就包括了生活中的各類垃圾不說,還有不少工業上廢棄的零件、機器,就連軍事上用的槍炮都有!滿天飛舞的烏鴉更是帶了一種頹廢和死亡的氣息。
  
  「這些東西沒人要嗎?」希亞指著一個一米長的舊彈頭問道,「這些東西的回收處理不是應該銷毀嗎?」
  俠客解釋道:「有些國家不會浪費金錢處理這些東西,就直接扔進了流星街。這裡接收所有的東西。」
  「所有……」希亞默念著。
  「是啊,所有,包括人。」俠客對著希亞笑,笑容燦爛,即使他背後是一座垃圾山。
  
  希亞心裡泛起她都想不明白的情緒來。
  旅團是從流星街出來的,那是不是……他們也是從各地流浪而來、最後定居在流星街的人呢?或者說,從小便是被遺棄在流星街的?他們就是在這樣一座廢棄都市中成長起來的嗎?是不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能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
  希亞腦海中的問號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鋪天蓋地地將她淹沒。
  
  「哦,大叔居然派人來了。你們誰打得電話?」芬克斯看著迎面走來的幾個人,興奮地問道。
  一共來了三人,都穿著防護服,從頭到腳都蓋得嚴嚴實實。為首的那個人打量了一下旅團眾人,說道:「你們回來了啊。長老讓我們送來防護服,你們什麼時候要這種東西了?」
  蜘蛛們面面相覷,就見庫洛洛上前接過了防護服,直接交給了希亞,「帶了個人進來。」
  三人互相看看,再看向希亞時,即使隔著防毒面具,希亞依然能夠感覺到他們充滿好奇的目光。
  希亞展開那件防護服,發現這衣服並非那三人穿的款式,只是從頭蓋到腳,留了眼睛的一道口子。衣服很寬大,一下直接套在自己的衣服上,這樣一來,她就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她會念力,還用得著這東西?」信長說道。
  庫洛洛說道:「以防萬一。她的念力還沒有熟練。而且在這裡,還是小心點。」
  說著,一行人等希亞穿好防護服,就跟在那三人後頭進入了流星街。
  
  走著走著,希亞才發現流星街真的是一座城市,而且並非什麼廢墟都市。
  週邊堆放著垃圾,有穿著同樣防護服的人進行整理,推著獨輪車,將需要的東西一車車推進城市內。再走便能看到一幢幢建築物,道路雖然是土路,可卻非常平整。城市內,行人就多了起來,大多是和希亞同樣的打扮,個別如同那三人一樣帶著防毒面具的,見面之後會互相打招呼,似乎是另一個階層的人。而和蜘蛛們一樣什麼都不穿的也有幾個,看那眼神就帶著戾氣,視線會停留在他們身上打量許久,不像那些穿防護服,根本就不會看他們。      


☆、庫洛洛(十一)

  旅團帶著希亞來到一幢三層小樓前,他們熟門熟路地進入,好像回家一般鬆懈下來。只有柯特站在門口呆了呆,才進入這個簡潔但充滿家氣息的房子。希亞還站在門口,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間房子。
  屋子談不上什麼裝修,沒有鋪地板,牆壁和天花板也只是簡單地刷了漆。傢俱更是只有張桌子和幾張椅子,電視和沙發都不缺,只是空間太大,少了裝飾物而顯得空空落落。
  蜘蛛們各自為政,上樓的上樓,坐沙發的坐沙發,看電視的看電視。
  信長直接進了廚房,打開冰箱門就嚷嚷:「你們上次回來都沒有買吃的、喝的嗎?」
  俠客站在樓梯上,笑著說道:「走的時候就全吃完了。」
  「可惡!」信長「嘭」地關上了冰箱門,說道,「誰去買吃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小滴乖巧地應聲。
  信長張了張嘴,「我是想著誰去買幫我帶啤酒。」
  
  佛蘭克林摸了摸小滴的腦袋,「我和你一起去。」
  「嗯。」
  「你也一起去。」佛蘭克林看著松了口氣的信長,堅定說道。
  「真是麻煩……」信長嘟囔著,還是跟在了兩人後頭,一起出了門。
  
  這樣生活化的場面讓希亞一陣恍惚。
  蜘蛛們居然會去買東西……買!東!西!
  他們不是應該搶劫的嗎?為什麼會用「買」這個字?還是,這只是個說法,其實還是搶劫?
  希亞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還站在門口,見三人走了過來都沒回過神來。
  
  「你也要一起去嗎?」小滴眨著大眼睛問道。
  希亞愣了愣,想點頭跟著去看看,又懷疑他們這是誆了她一起去,然後又讓自己掏錢。只是,小滴應該沒有這種心思吧?
  「希亞,柯特,我帶你們去看房間。」庫洛洛在樓梯邊喊道。
  希亞只能給三人讓道,跟在柯特後頭走向了庫洛洛。
  
  「旅團成員十二人,加我十三人,每個人一個房間,隨便你怎麼佈置。」庫洛洛說道。
  希亞目瞪口呆,連忙拽住庫洛洛的手,「先說清楚,我沒有加入你們啊!」她可不想因為庫洛洛一句話,就變成了犯罪集團的一份子。
  庫洛洛駐足,低頭看了她一眼,「我是在和柯特說。我也沒想你加入。」
  希亞的臉漲得通紅。
  「西索是原本的四號,不過他沒在這裡住過,房間還是保持著第一任四號的樣子。如果你不喜歡,就自己收拾。」庫洛洛接著說道,停在了二樓的一扇房門前,側身打開了門。
  
  希亞驚訝不已,西索居然是原本的旅團成員?!再一細想,又覺得合情又合理,倒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柯特點頭,進去後,面無表情的臉鼓成了包子樣,「隨便我佈置,對吧?」
  「是的。」
  希亞跟著探進了腦袋,臉色也怪異起來。
  
  這第一任四號還真是個……有藝術氣息的人。房間內掛滿了各種抽象畫,怪誕、離奇,天花板和地板上都用油彩繪了畫,連床單都印著畫。
  這樣的房間怎麼想都和柯特格格不入,也難怪她臉色會變。
  
  把房間交給了柯特,庫洛洛就帶著希亞上了三樓。
  希亞看著前頭庫洛洛的背影,想起他說的那句「旅團成員十二人,加我十三人」,又想起那兩個那聽過名字卻沒見過的人。
  窩金……派克……
  窩金是肯定已經死了,派克也是嗎?
  成員死亡,他們卻冷靜地做著各種事情,沒有急著報仇。
  她又想起當初見到庫洛洛的模樣。他和西索同時負傷,順著河流流落到了小鎮。是兩人之間發生過戰鬥,還是與協力廠商的戰鬥?無論是哪種情況,當時的戰鬥一定萬分驚險。庫洛洛這樣的人都受了傷,西索還失去了記憶。
  那種情況下,庫洛洛都能冷靜地一步步佈置,奪取了小鎮的控制權。這樣的人好像一點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遊走在鬼門關。為什麼?為了刺激,還是為了利益?或者是,為了外面的世界?
  
  「這是我的房間。」庫洛洛打開了三樓的一扇門,「你睡在這裡。」
  庫洛洛的房間很乾淨,大概是因為長時間沒有人住,積了一層灰。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張椅子、一個衣櫃、一個書櫃,簡簡單單,如同樓下拿個客廳和廚房。床頭櫃上只有一盞燈,而書櫃裡面則放滿了書,設計各種類型,看得出他閱讀面很廣。
  希亞在房內轉了一圈,隨口問道:「謝謝。不過我睡這兒,你睡哪裡?」
  庫洛洛看著希亞,「我當然也睡這裡。」
  希亞怔住,「呃……什麼?」
  「你不是有睡袋嗎?」庫洛洛好整以暇地脫掉他那件誇張的白毛外套,將衣服掛進了衣櫃裡。
  希亞的臉扭曲了,比柯特看見那間房的時候更加猙獰,「我打地鋪,你睡床?」
  「是啊。」
  「那我可以睡客廳!」希亞叫道。
  
  她可以理解,她不是旅團成員,不睡在成員分到的房間內。那兩間房的主人已死,她也不想在蜘蛛們還沒報仇、還帶著怨恨的情況下住進那兩間房。
  可庫洛洛的安排算什麼意思?這要是情況所迫,孤男寡女住一間房,她又不是封建女人,不會要死要活的。可明明有地方可以睡,她為何要和他住一塊兒?
  
  庫洛洛只看了她一眼,從書櫃裡抽出一本書,坐在那把椅子上看了起來。
  「你要是不放心我,我可以和瑪琪住一間,在她那裡打地鋪。」希亞深呼吸一次,說道。
  「我是不放心你,所以讓你睡在這兒。」庫洛洛淡然地說道。
  「睡瑪琪那兒不也一樣嗎?」希亞再次拔高嗓門,「我還能做什麼?你不都說了,我根本就打不過你們!」
  庫洛洛不答,抬眼看向希亞。
  希亞覺得那目光猶如利劍,帶給她的壓力比以往任何人帶著殺意的目光更讓人不安。不,不對。這樣的殺意她感覺到過,就在那一晚……
  心頭狂跳著,希亞覺得自己口舌乾燥,呼吸都困難起來。
  
  原來那天晚上庫洛洛就已經對她起了殺意。
  可,為什麼?她什麼都沒做。為什麼會想要殺她?他自己不都確定了她沒有能力和他們作對嗎?還是那一切都是他虛張聲勢,其實她已經有實力和他們一戰了?
  想到此,希亞的心頭加快了幾分,帶了些雀躍,握緊了拳頭。
  
  如果動手的話……
  
  希亞心念一動,身上的念力就湧了出來。坐在她面前的庫洛洛眸光一閃,抬起的右手中握住了另一本書,嘩啦啦地翻動後,停在了其中一頁上。
  希亞身上湧出的念力還未來得及形成水球,就感覺到自己氣息一窒,那些氣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當初面對大山達的時候,她便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你!」希亞眼神複雜,「你殺了他們嗎?」
  庫洛洛右手捧著書,眼中的殺氣已經退去,「我盜取念力的一個條件,就是對方不能死亡。」
  希亞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松了口氣,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可仔細一想,她的臉色再次蒼白,沒了血色。
  「而我不能偷取你的念力。」庫洛洛把她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在遺跡的事情結束前,你也別想離開。」
  希亞沉默著,「我知道了。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會想要殺我?」
  
  希亞不明白。庫洛洛的實力占了絕對的優勢,要殺自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又等著要利用自己的能力,何必要在那時和這時候殺自己?
  
  庫洛洛合上手中的書,沉吟著說道:「不是想要殺你。只是一種潛意識的行為。」
  希亞迷惑地看著庫洛洛,完全不能理解什麼叫「潛意識的行為」。難道是某種直覺?覺得應該殺了自己?
  庫洛洛覺得自己解釋完了,直接低頭繼續看書,把希亞晾在了一邊。
  希亞沒有本事逼迫庫洛洛,只好垂頭喪氣地問道:「我可以坐在你的床上吧?」
  「嗯。」
  「可以看你的書吧?」
  「嗯。」
  
  希亞百無聊賴,從庫洛洛的書架上抽了本書,坐在床上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希亞又按著自己的習慣,靠著床頭,大半身子躺在了床上。過了會兒,她便下意識地把腿都受到了床上,斜躺著,迷迷糊糊地看著。
  房內萬分安靜,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希亞可以感覺到庫洛洛的氣息。這大概是學會念力後的又一個優點,庫洛洛自然的呼吸聲她能清晰聽到。只是,如果庫洛洛刻意控制了氣息,她大概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這就是經驗上的差距。希亞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控制呼吸、如何戰鬥,只是操控著念力,霸道地去碾壓別人,硬碰硬後贏了就贏了,沒有一點技巧性。
  希亞走神著,琢磨著自己要不要修煉念力呢?眼面前就有個很好的老師。
  可庫洛洛都在潛意識想要殺死自己了,之前指導自己念力也是為了進入遺跡,這時候再請教他,他不把自己糊弄成走火入魔就不錯了。
  
  「沙——」的一聲,庫洛洛又翻了一頁書。
  靜謐、安寧。和希亞平時自己一個人在旅館內看書不同,可希亞又說不出有什麼不同來。
  
  「叩叩!」
  「團長,吃飯了!」芬克斯在門外喊道。
  庫洛洛應了一聲,沒有叫希亞,卻是看了她一眼。希亞一骨碌從床上起來,跟在庫洛洛後頭出了房間。
  
  希亞有想像過流星街的食物,可在見識到流星街後,希亞就推翻了自己原本的想法。想來這裡的食物應該和其他地方的差不多才是。
  果然,下樓就看見一桌食物,和自己平時吃的沒什麼兩樣。只是這些食物好像都是速食產品或半加工產品,她還看見瑪琪在往微波爐裡塞東西。
  
  速食產品的味道可想而知,可以下嚥,味道也就那樣了。
  吃到一半,信長像是剛想起什麼似的,敲了敲盤子,「對了,以後可以讓這個女人燒飯!」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希亞身上。
  這段時間,的確是由希亞負責旅團眾人的伙食,她偶爾罷工,旅團就吃速食產品——刷她的卡買的速食產品。
  想到自己又要開始廚師的工作,希亞板起臉來。
  「就這麼決定了。」芬克斯附議。
  「嗯。」
  眾人紛紛同意,完全沒有問希亞的意見。
  
  「那買菜呢?」希亞咬牙問道,「我又不熟悉這裡,所以還是……」
  「沒關係,你需要什麼,直接讓他們買。」庫洛洛說道,見希亞眼珠子一轉,又加了一句,「你應該知道要買什麼吧?」
  威脅的口吻讓希亞收起了小心思,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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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十二)

  生活好像又恢復了原狀。希亞不知道庫洛洛到底在擔心什麼,反正自己只能在他的視線內活動:庫洛洛整天都在看書,要不然就是在修煉,所以希亞的生活也變得枯燥起來。庫洛洛坐在椅子上看書,她就半躺在他的床上看書;庫洛洛修煉,她就跟著修煉。唯一的自由活動時間,就是給旅團燒飯。其實,這也是半自由的活動。她在廚房做飯,庫洛洛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和監視沒什麼區別。
  即使如此,希亞還是很快習慣過來。這大概是穿越後經歷那樣一個童年所帶來的良好適應性,希亞總是很快習慣某種生活,就像當初庫洛洛和西索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她同樣很快適應了。
  
  其他蜘蛛的生活也是這樣枯燥,各有各的娛樂活動,有的呆在屋內,有的則會離開屋子。呆在屋內的,都留在自己的房間內;出去的,希亞更是碰不到。
  這一個月來的生活,除了吃飯,希亞都是和庫洛洛朝夕相處,其他人不過是碰個面而已。
  儘管如此,她還是和蜘蛛們熟了起來。每天出去採購的人不同,像瑪琪、佛蘭克林那樣的,希亞開出菜單,他們拿了就走;像信長、芬克斯那樣的,希亞開菜單的時候,還碎碎念個不停,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蜘蛛們都不太會買菜,買回來的食材有好有壞,全憑運氣。
  吃飯的時候則很熱鬧,俠客是話多的人,一般由他主導著話題。信長和所有人都能拌嘴,吵吵嚷嚷。飛坦話不多,可偶爾一句毒舌起來,經常會鬧得不可開交。芬克斯更是插科打諢,動手的時候最為積極。
  
  希亞每天好似在看戲一般,光是看著熱熱鬧鬧的旅團,心頭就滲出一絲絲愉快來。這樣的熱鬧是過去二十四年她沒有經歷過的,好像回到了穿越前的歲月,和朋友一起笑鬧。
  
  今日,也如同過去一個月的每一日,希亞半躺在床上看書。
  等困意襲來,她就在庫洛洛的床上美滋滋地睡一覺,比晚上鑽在睡袋裡要舒服多了。庫洛洛這時候一般不會叫醒她,還會在她睡著後替她蓋上被子,體貼得讓她心驚膽顫。習慣後,希亞倒是厚著臉皮,被庫洛洛叫醒後,直接掀開被子就去燒飯,一點都不會尷尬。
  正當困意襲來,希亞剛合上眼的時候,「咚咚」的聲響從窗戶處傳來。希亞扭過頭,就看見一隻小鳥站在窗外,用鳥嘴啄著玻璃。它的身上背著個小袋子,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
  庫洛洛把書放在一邊,打開窗,那只小鳥仍舊停在那裡,一點都不怕人,順從地讓庫洛洛接下它身上的袋子,這才飛走。
  
  「這是什麼?」和庫洛洛處慣了,希亞沒了往日的戰戰兢兢,有些問題脫口而出。她知道即使自己的問題不合時宜,庫洛洛也不會翻臉殺了她,只是不會回答罷了。
  「獵人協會的通知。」
  「帕里斯通?」希亞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個一臉燦爛笑容的男人。
  「不是。是要選舉新會長的通知。」庫洛洛握著那張紙,陷入了沉思。
  
  這事情和希亞沒有一毛錢關係,她便繼續低頭看書。
  
  「團長,西索已經離開小鎮了。」俠客在當日的晚飯時,拋出了這個消息。
  希亞拿著刀叉的手一頓,抬頭茫然地看著俠客,又看向了庫洛洛。也就是說,她這樣的生活要結束了,該回小鎮去了嗎?
  「獵人協會的會長在和奇美拉蟻的戰鬥中死亡,獵人協會已經召開了選舉,要從所有獵人中選出新的會長。」俠客絮絮叨叨地說著,「西索已經去參加投票了。」
  「投完票他就會回去繼續找團長吧。」信長摸著下巴說道。
  俠客笑了起來,「投票不會那麼快結束的。這次的選舉條件很苛刻,投票率、得票數都要計算,不會一兩次就結束。而西索參加選舉,目的也不是新會長。」
  「對他來說,還有比殺死團長更重要的事情?」信長好奇地問道,「說起來,他那樣的人會乖乖參加投票?」
  瑪琪抬頭,質問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我們這裡你對他最瞭解吧?」
  瑪琪哼了一聲。
  
  「這次的選舉是由十二支主持的,你應該知道那十二個人吧?」俠客問道。
  「十二支啊……」芬克斯握了握拳頭,「聽說他們非常厲害。」
  「和我們差不多,並非全部戰鬥念能力者,而是各司其職,在獵人協會中擔任著職務。」
  「說起來,那個帕里斯通不就是十二支的一員嗎?」
  「嗯。」俠客笑了起來,「所以西索一定會找機會和十二支交手看看的。這十二個人中還有世界五大念能力者之一的金•富力士。西索不會放棄和他交手的機會的。」
  「那個人會參加選舉?」佛蘭克林皺起眉頭,「不是說他經常玩失蹤,什麼活動都不參加的嗎?」
  
  「俠客,還有其他的消息吧?」庫洛洛問道。
  俠客點了點頭,「調查那個金•富力士的時候發現的。信長,你還記得在友克鑫碰見的那個小鬼吧?」
  「當然,本來還想他加入的。不過,他和酷拉皮卡是一夥的。」信長的聲音中帶了殺氣。
  「那個小鬼是金的兒子。」俠客話音落,眾人都沉默下來。他接著說道:「他參加了和奇美拉蟻的戰鬥,結果生命垂危。而和那小鬼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白頭發的小鬼,他是揍敵客的三子。」說著,俠客看向了柯特。
  
  柯特原本正無動於衷地繼續吃飯,聽到這兒才抬起臉。
  「他也參加了那場戰鬥,現在回了枯枯戮山,好像是在找方法救小傑。」俠客肯定地說道。
  柯特眉眼微動,像是想起了什麼,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刀叉。
  「伊爾迷這時候也在前往選舉會場。照我估計,他是去找西索的。」
  「伊爾迷會找西索幫忙?」佛蘭克林疑惑地問道。
  俠客點頭,「如果不是去找西索,他怎麼可能會去哪裡?只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揍敵客又怎麼會有救人的方法……」說著,俠客看向了柯特。
  柯特攥緊了手中的刀叉,沉聲說道:「伊爾迷大哥是去阻止奇犽哥哥的。他一個人的實力恐怕不夠,應該會拉上西索。」
  
  雖然沒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柯特的話已經證明了俠客的推測。
  
  俠客繼續說道:「這樣的情況下,西索的精力肯定會放到那邊。我們就可以在這段時間內解決掉遺跡的問題。」
  「今晚就啟程。」庫洛洛說道。
  俠客點頭,「飛艇已經訂好了,至於付錢的事情……」
  希亞嘴角抽搐,迎上了俠客的目光,「知道了。」
  
  住了一個月,希亞在這裡也有了一些行李,但只是些衣物和日常用品罷了,帶不帶都不重要。
  希亞看著住了一個月的地方,有些迷茫。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不知道多年後,她會不會懷念這一段平靜的生活?又或者,她會不會活到那時候……
  
  庫洛洛看了眼希亞,「怎麼了?」
  「你說,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希亞不答反問,站在窗邊,眺望著漸漸下沉的太陽。
  「不知道。」
  「希望……」希亞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不知道自己希望什麼。希望外面的世界包含了自己穿越前的世界?還是希望所有的事情就此結束,就這樣在獵人世界裡生活下去?她突然間害怕起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庫洛洛沒有希亞的多愁善感,見希亞動也不動地望著窗外,又喊了一聲,希亞卻置若罔聞。庫洛洛難得地皺起眉頭,直接伸手握住了希亞的手,拉著她往外走。
  
  希亞怔住,傻傻跟在了庫洛洛身後,低頭就看見拉著自己的手。
  「庫洛洛,你為什麼要當強盜呢?」希亞問道。
  庫洛洛頭也沒回,腳步卻是停住了,「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也忘了當初是為什麼組建幻影旅團,發生了些什麼。」
  「那麼,你喜歡嗎?」希亞再次問道。
  「我只是想要得到喜歡的東西。」庫洛洛回過頭來,定定看著希亞,「僅此而已。」
  「所以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嗎……」希亞問著,卻沒期望庫洛洛會回答。
  庫洛洛點頭,拉著木偶似的希亞下了樓。
  
  「希亞這是怎麼了?」
  大概是因為希亞恪盡職守燒了一個月的飯,蜘蛛們現在對她倒是挺親切的。
  庫洛洛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拉了她往前走。
  芬克斯還是不改對希亞的「刻薄」,直接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喂,在想什麼!」
  希亞一個踉蹌,撞上了庫洛洛的肩膀,愣愣地抬眼,看見庫洛洛轉身看著自己。那雙眸子一如往昔,深沉不見底。希亞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掉下淚來。
  
  從知道這裡是獵人世界後,她想著獨立,卻被庫洛洛和西索拖進了小鎮的糾葛中,無法自由;隨後,她便一直過著隨波逐流的生活。而現如今,外面的世界展現在她的眼前。可她能做什麼?
  庫洛洛說了前往外面世界的四個條件,她卻這四個條件到底是些什麼都不知道。這都不是問題,她有時間,可以慢慢去滿足那些條件。但即使她滿足了條件,前往外面那個廣闊無邊的世界後,又能怎樣?她在這裡活了二十四年,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就算她能披荊斬棘,回到原來那個世界,她又能如何?這麼多年了,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的家人、朋友還在嗎?她到達那個世界的時候,該多少歲了?還能活多久?
  這一切的一切還都是建立在她「可能」回到原來世界的基礎上。如果不能呢?如果根本就沒有原來世界呢?
  希亞膽怯起來,她怕看到真相,更怕耗盡一生都找不到真相!
  
  溫暖粗糙的手掌貼上了自己的臉頰,拂去了自己的淚水。希亞抬眼,淚眼朦朧中模糊地看見庫洛洛的臉龐。
  
  「喂,我都沒怎麼用力啊。」芬克斯尷尬地說道。
  「希亞只是普通人。」冷漠的瑪琪竟然在這時候開口說話。
  「好啦好啦,」俠客如往常那樣,在蜘蛛們打嘴仗的時候當和事佬,「希亞,芬克斯也不是故意的。他一直沒輕沒重的。芬克斯,快給希亞道歉。」
  「對不起。」芬克斯道歉起來總是那麼乾脆俐落。
  
  希亞仍舊哭著,感覺到那只手一直在替自己擦去淚水,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更是落個不停。好像所有的委屈都用上了心頭,不哭便不足以緩解心中的苦悶。
  
  「哎,你怎麼還哭啊?」芬克斯嘟囔著。
  「這種時候應該要報仇才對。希亞,我替你打回來。」信長說道,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叫希亞的名字。
  兩人這就動起手來。
  
  希亞聽著耳邊聒噪的聲音,一顆心慢慢沉浸下來,淚水也漸漸止住。
  「先去遺跡,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可以再作考慮。」庫洛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蓋過了其他聲響。
  希亞擦去了淚水,再抬頭,只看見了庫洛洛的背影。
  身後信長還和芬克斯打鬥著,俠客插腰喊停,被兩人忽視。其他人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般,跟著庫洛洛走出了屋子。
  希亞覺得自己剛才真是太矯情了,才多大點事情,居然哭鼻子了。這麼一想,就笑了起來。      


☆、庫洛洛(十三)

  小鎮似乎沒什麼變化——至少從外面看起來是如此。希亞沒有進入小鎮的機會,蜘蛛一行直奔遺跡所在的礦洞,一路通行無阻。礦洞內只有幾點昏黃的光,大多數的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但這對蜘蛛來說並不是問題,也不知道他們的雙眼是怎麼長的,照樣如履平地。
  希亞磕磕絆絆地跟在庫洛洛身後,幾次被絆到,撞在庫洛洛身上後,庫洛洛便拉著她的手,牽引著她前行。希亞只覺得萬分丟臉。明明已經學會念了,念能力更是強悍無比,怎麼還是這麼沒用?和這群念能力者的差距似乎並沒有因為學會念而減少。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壓根不用和他們對比。畢竟,她從沒想過以此為業、靠這個謀生。
  
  在礦洞內兜兜繞繞,希亞不知道庫洛洛是怎麼記得路,反正大約半小時後他們就到了液鈦礦石的所在,也就是那個遺跡的入口。
  理查斯米那個礦石獵人已經等在了那兒,正急躁地搓著手,看到蜘蛛們過來,眼睛「刷」地發亮。
  「你們總算來了!我可是逃了第一次投票過來的,你們這要再不來,第二次投票我都要趕不上了。」理查斯米碎碎念著,和希亞印象中那個穩重寡言的獵人形象截然不同。
  「投票不會一兩次就結束的。」庫洛洛不以為然地說道,好似鐵齒神算一般篤定。
  理查斯米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鄭重地問道:「我現在開始溶解這些液鈦礦石?」
  庫洛洛看向了希亞。
  
  希亞頓時覺得壓力陡增。怎麼說,她都是個念能力方面的菜鳥,能不能和理查斯米的念力做到無縫銜接,讓整個遺跡不被毀滅,她一點信心都沒有。而那座遺跡對她的意義不言而喻,決定著她未來的生活走向。在這種人生的十字路口,希亞只覺得不寒而慄,冷汗涔涔,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在手心刻出四個月牙來。
  在那刹那間,希亞想了很多,甚至冒出了就這樣讓這座遺跡毀滅也不錯的念頭。這樣一來,她便沒了選擇,只能繼續平靜地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
  希亞覺得膽怯了,在離開蜘蛛窩時的那種忐忑、恐懼又冒了出來。她以前從沒發覺過自己是這樣患得患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有拼勁、有狠勁、有冒險精神的。只是當她面對的是全然的未知時,她才發現過去的那種認識是多麼可笑。過去的那些「冒險」只不過是一種在現實環境下的努力奮鬥,一種有退路的嘗試。
  她,並沒有她自己想像的那般勇敢。
  
  「希亞?」俠客喊了一聲,奇怪地看著希亞,「你沒事吧?出了好多冷汗。」
  「放心啦,這種遺跡一般沒什麼危險的。」信長信心十足地說道,「以前我們也去探索過遺跡,頂多就是一點小機關。你那個念能力足夠應付。」
  「她現在擔心的是能不能支撐住整個遺跡吧?」瑪琪一針見血地說道,「時間得把握好,以她的能力……」瑪琪欲言又止,最終皺著眉頭不再說下去。
  「女人,要是你失敗了,你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飛坦語氣森冷地威脅道。
  
  「希亞,」庫洛洛按住了希亞的肩膀,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輕微地抽搐了一下,「挺好我的口令,按照我的命令釋放念力,將整個洞穴填滿。」
  「我……」希亞抬起頭,抹了把臉,藏去了臉上的汗水,深呼吸了幾次後,仍舊覺得自己的雙手在顫抖。
  庫洛洛輕描淡寫地將希亞的擔憂粉碎:「即使找到了通往黑暗大陸的管道,你以為那裡這麼容易去?這麼多年來,死在那條路上的高手不計其數。」
  希亞怔住,身體停止了顫抖,一顆心都平靜了下來。
  
  是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她不過是個菜鳥罷了。黑暗大陸什麼的,一聽就是獵人漫畫進入後續階段的內容,怎麼著都比前面幾個篇章的難度高多了。別說她了,就是主角四人組都沒什麼機會吧!
  她的未來,多半還是繼續平靜地生活吧……
  
  忽視掉心底深處那淡淡的失望,希亞的眼神堅定起來,「我準備好了。」
  「那我就動手了。」理查斯米一笑,手掌按在了液鈦礦石上。希亞連忙站到了他的身旁,身體中的氣已經向外擴散,蜂窩形狀的結構在周身成型。眼見液鈦礦石隨著理查斯米的念力漸漸融化,希亞不等庫洛洛開口,就將自己的念力填補上去。理查斯米似是知道她實力有限,節奏掌握得恰到好處,讓液鈦礦石慢慢消失,給了她操縱念力的時間。
  就這樣,兩人合作將液鈦礦石全部替換成希亞的念力。蜂窩形狀的念力覆蓋在岩石表面,支撐起了一個洞穴,並且不斷延伸,直探到視線看不見的洞穴深處!
  
  「成功了!」芬克斯和信長叫道,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芬克斯更是一巴掌拍在了希亞的肩膀上,叫道:「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到啊!」語氣中的驚喜讓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嘲諷。
  希亞無奈地被他拍了個踉蹌,念力的控制都產生了波動,讓整個蜂窩結構都發生了震動。瑪琪連忙制止了芬克斯的舉動,眼神不善地盯著他闖禍的手。芬克斯從善如流,立馬就一本正經地向希亞道歉,語氣、表情無一不透露出誠意來,只是組合在一起怎麼看怎麼都透出股敷衍的味道。
  
  「我們走吧。」庫洛洛說道。
  理查斯米結束了自己的任務,連忙同眾人匆匆告別,一溜煙地挺著個誇張的啤酒肚、渾身肥肉顫抖地跑了出去。
  蜘蛛們跟在庫洛洛的後頭進入了洞穴內,希亞還是老樣子,緊跟著庫洛洛,步步為營,生怕出現什麼意外來。她上輩子可是看過不少好萊塢電影,這種洞穴探險總會遇到不少「意外」,機關陷阱、奇怪生物層出不窮,還得擔心同行的夥伴會不會在背後捅你一刀。不過現在這局面,再加上蜘蛛們自視甚高,想來自己是不用擔心背後的刀子了。
  
  小滴讓凸眼魚吐出了幾個手電筒來,蜘蛛們人手一隻,瞬間照亮了洞穴。希亞則沒有這個「身份證明」,她也不敢要。生怕自己一心兩用的結果就是蜂窩消失,和蜘蛛們「死同穴」。
  甬道內只能看見希亞的念力和她念力後的岩石,在走出甬道後,眾人眼前一亮,被眼前壯觀的景象怔住。
  
  希亞驚得說不出話來,被庫洛洛及時拉回了注意力,才沒有讓念力崩潰。
  她所看見的是一座小鎮,街道、房屋、廣場、鐘樓!所有的一切都和寶石小鎮一模一樣!只是這座小鎮是用石頭、泥土堆砌而成,明顯經歷了時光的考驗,看起來破敗不堪,充滿了歷史的陳舊味道。不僅如此,街道上還躺著一具具殘缺不齊的骷髏!
  甬道處於高處的洞窟中,比小鎮要高十幾米,需要走下一邊的石梯才能真正進入小鎮內部。希亞一低頭,就看見了漫長石梯上臥倒的骷髏,他們沖著石窟的方向,伸著手,好似要抓住什麼一般。一具具、層層疊疊,蔓延在石梯上,覆蓋了石梯的表面。而在石梯的底部,更多的骷髏堆積著,仿佛蜂擁而至的蝗蟲。
  希亞的胃部一陣抽搐。這群骷髏好像被什麼東西追著,想要逃離小鎮。可還未離開,就絕望地倒在了這裡,再也出不去了……
  
  「走吧。」庫洛洛想來是沒有希亞這麼「多愁善感」,隨便踢開了石梯上的骷髏,一路走一路踢,時不時還踩在骨頭上,發出脆響。
  希亞的胃更疼了,戰戰兢兢地跟在庫洛洛後頭,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碎裂的骨頭,儘量不要打擾到他們的「休息」。
  「那邊的念力不要放鬆。離開遠了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庫洛洛忽然回頭問道。
  希亞點點頭,艱難地說道:「沒有事情,我固定住那些念力了。」這點在準備踏上石梯的時候她便想到了。作為漫畫的局外人、這個世界的局外人,希亞對自己的念力控制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這樣BUG一般的技能,照理說該早就一個跨時代意義的超強主角,可希亞的性格和身體本身的孱弱,使得她像是個核彈發射按鈕,核彈再強,不代表一個按鈕也能逆天。
  
  蜘蛛們正式踏入這個「遠古小鎮」,庫洛洛想都沒想,就直奔中心廣場的鐘樓,對路線的掌握甚至要超過小鎮土生土長的希亞。
  希亞這時已經沒心情關注遺跡和黑暗大陸了,她只是看著一路上倒下的屍體,腦海內不自覺地想像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人死去時的場景。恍惚間,希亞想到上輩子那個世界著名的「龐貝古城」,一場火山爆發,覆滅了整座城市,留下一座凝固住的人間地獄。這裡,是不是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庫洛洛突然間停住腳步,皺眉凝視著前面的十字路口。心不在焉的希亞又一次撞上了庫洛洛的後背,摸著鼻子,無奈地問道:「怎麼了?」
  回答她的不是庫洛洛,而是後頭的俠客,「有聲音。」
  希亞頓時緊張起來,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這裡……這裡應該幾百年沒有人來了吧?而且……而且是密閉空間吧?」
  「所有的入口應該都被液鈦礦石封住了。」庫洛洛抬頭仰望著周圍一圈石壁上的窟窿。那些窟窿都泛著藍色的光芒,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進入的那個洞窟,露出黑洞洞的口來。
  心頭一凜,庫洛洛厲聲喝道:「希亞,把我們走的那個洞口封起來!」
  希亞怔了怔,這才慌忙地將那個洞穴入口用念力封閉起來,還讓那個蜂窩保持高速旋轉的狀態,甚至生長出了一根根尖刺,看起來就讓人膽寒。
  
  「是生物?」希亞想到一路走來看到的骷髏,心中惶恐,咽了口唾沫,「難道這麼多年了還活著?」
  「這座遺跡藏著通往黑暗大陸的秘密。」佛蘭克林提醒道,臉色嚴肅,「可能是這裡人的祖先從黑暗大陸帶來的生物,像是奇美拉蟻那樣的危險生物在黑暗大陸並不少見。」
  「也就是說,他們帶回來的那種東西,把他們都吃了?」瑪琪踢開腳邊的一顆頭顱。
  「被自己帶回來的獵物吃掉,真是可笑。」飛坦時刻不忘諷刺別人,哪怕是死了幾百年的骷髏。
  俠客環顧四周,「從這裡的情況和外面小鎮那些『後代』來看,這裡的原住民分為了兩部分,一部分逃了出去,將這裡封閉起來,把那些生物連同自己的族人一起封死在這裡;另一部分就呆在這兒被殺死。」
  「外面那群人恐怕都不知道這些吧?還想著進來找死呢。」信長撇嘴,「真被他們打開了這地方,那種生物出來,就又是一次奇美拉蟻事件。」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毀了這裡?」小滴問道。
  「不捨得吧。」俠客聳聳肩,「想著以後能找到制服這種生物的辦法,然後回來。不過,現在看來,出去的人發生了一些意外,他們的後代並不清楚這裡的事情,只以為有什麼寶藏。」
  
  「來了。」一直不言不語的剝落列夫打斷了蜘蛛們的對話。
  希亞一顆心提了起來,她已經能聽見聲音了,那種好似數以千萬的昆蟲一起振翅飛舞的巨大      


☆、庫洛洛(十四)

  剛剛聽到聲音,希亞便看到了遠處慢慢升起的黑雲。說「升起」一點都不為過,那些振翅飛舞的生物從四面八方飛了起來,慢慢彙聚到一起,盤踞在洞穴的上空,黑壓壓的一片,並且越聚越多!
  希亞只感到一陣激靈,光是看著便覺得恐怖。視線一瞥,發現自己周圍的屋子裡都冒出許多昆蟲來!這些蟲子的身體大小各不相同,有的大如成人的拳頭,有的小如蚊蠅,唯一相同的就是它們周身漆黑油亮,如同某種會讓女生尖叫的生物——小強。
  這些昆蟲飛了起來,並不攻擊希亞他們,只是聚在一塊兒,飛在高處,發出嗡嗡的嘈雜聲響。希亞疑惑地看著頭頂這一片黑雲,萬分不解。
  
  「看來這些東西智慧很高啊。」俠客喃喃說道,目光緊緊盯著那片黑雲,眼看著它變得稀疏,迅速擴散開來,遍佈整個石壁。
  「它們在找出口!」佛蘭克林說道。
  「已經找了。」瑪琪望向了布著希亞念力的那個洞窟。那個洞窟外聚集了最多的昆蟲,而且有越聚越多的趨勢!
  
  希亞猶豫了一下,問道:「要不要攻擊?」旋轉著的念力並沒有碰到這些昆蟲,看來這些昆蟲對念力也是有所防備,並不靠近。
  庫洛洛沒有看向那邊的洞窟,只是抬頭仰望著那篇黑雲的中心,眯起眼說道:「你可以開始防禦了,保護好你自己,必要的時候將其他人也納入你的念力中。」說完,他右手攤開,盜賊的秘笈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你是說……」希亞打了個寒顫,望著那數量恐怖的昆蟲,連忙釋放出自己的念力來。
  「消耗戰啊——」芬克斯失望地自言自語,做起了準備活動。其他蜘蛛也紛紛使出念力來,圍成一個圈,防備地盯著外頭的昆蟲。
  
  「能前往黑暗大陸的人肯定實力不錯。這些昆蟲能逼走那些人,還能把這裡留下的居民全部吃光,肯定有什麼特殊能力。」俠客推斷道,「光憑數量是沒辦法做到這點的。」
  「說不定是當初抓住它們的人已經死了,其他人無法控制呢?」柯特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明顯是不服俠客的判斷。
  俠客一笑,「也有這種可能。不管怎麼說,它們曾經被控制過,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這世界上沒什麼是不可戰勝的。」佛蘭克林淡淡說道,「來了!」
  
  話音落,這些昆蟲震動著的翅膀都在瞬間停頓!不過是一刹那的功夫,它們再次振翅,如同蝗蟲一般蜂擁而至,向蜘蛛們沖了過來!
  希亞被蜘蛛們圍在中間,她的念力懸在頭頂,擋住了昆蟲一面的攻擊,減輕了蜘蛛們的部分壓力,至於剩下幾面就要靠蜘蛛們自己來對付了!畢竟她的能力有一定局限性,防禦住外敵的同時,裡面的人也不能攻擊外頭的敵人。
  接觸的霎時,希亞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見地上一圈昆蟲死屍!看起來這些昆蟲的防禦和攻擊能力並不怎樣,只是這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起來讓人頭皮發麻不說,光是讓人殺就要殺個半天吧……希亞作為唯一有空閒的人,這時候抬頭看了眼那個洞窟。只見那裡也是一片屍體,襲擊那裡的昆蟲被希亞的念力絞成了粉末!
  
  「它們在吃同伴的屍體!」俠客叫道。
  希亞一低頭,就看見地上的蟲屍上覆蓋了許多或者的昆蟲,「咯吱咯吱」啃咬屍體的聲音不絕於耳,那一圈屍體在短短幾秒內就被其他蟲子吞進了肚子裡,而那些吞了同伴屍體的蟲子身體大了一圈不止,腦袋上更是長出了利牙,看起來鋒利無比!
  「實力變強了!」俠客沉重地說道,「我的能力沒辦法控制它們!」
  作為操作系的俠客失去了控制生物的能力,等於實力大減。雖然光靠拳腳,他也能解決這些昆蟲。
  「儘量不要留下屍體!小滴,把所有的屍體都吸走。」庫洛洛指揮道,已經召喚出了好幾條念魚,到處遊走、吞食著這些昆蟲,不一會兒也會被這些昆蟲分屍乾淨。庫洛洛手中的書翻了幾頁,那些念魚消失在蟲海中,替代它們的是一把奇怪的刀。庫洛洛左手握刀,只輕輕一揮,所過之處的蟲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些蟲子的數量未免太多了吧!」信長抱怨道,「這麼砍下去要砍到什麼時候啊!」說著,他的武士刀劈死了十幾隻蟲子。
  「團長,不太對。我們殺了那麼久,這些蟲子的數量好像根本就沒有減少!」俠客皺眉說道,「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作為唯一的閒人,希亞的工作太輕鬆了,只要讓念力自動運行就行。她觀察了片刻,指著鐘樓的方向說道:「這些蟲子好像都是從那裡來的。會不會是有母蟲在不停地生產?」
  「母蟲?」
  「一般昆蟲不都有個蟲後嗎?蟲後位於整個昆蟲集體的頂端,只負責生產。」希亞想了想,說道,「奇美拉蟻也有個蟲後來著吧?」
  
  「往那邊移動。」庫洛洛當機立斷,決定一下,蜘蛛們作為一個整體往鐘樓的方向緩慢移動。
  這一動,所有人都發現了端倪。蟲子們似乎被激怒了一般,攻擊變得更為兇猛,連攻擊著洞窟念力牆壁的蟲子都放棄了原本的任務,朝著眾人飛撲過來!
  「那裡肯定有什麼東西!」俠客興奮地說道,「這種程度的抵抗不成問題。」
  希亞緊跟著庫洛洛的步伐,眼見庫洛洛的腳步一停,她也立馬停了下來,問道:「怎麼了?」順著庫洛洛的的方向看去,入眼的是幾隻異常龐大的昆蟲,體積足有一個成人大小,彎刀般的牙齒閃著光不說,比其他的昆蟲還要多出一對鉗子來,尾巴更是如同蠍尾一樣勾著,毒液從牙齒和尾巴上滴下,碰到地面便腐蝕出一個坑洞來!
  希亞震驚不已,看著這群怪物朝著他們撲了過來,而其他的昆蟲更是伺機而動,一點都沒有放鬆的意思!
  
  庫洛洛眼中精光一閃,並不退讓,手中的刀如同之前一般劃開空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刀更快、更猛,希亞站在他身後,聽到破空的尖利聲響!
  這幾隻不同尋常的昆蟲果然不凡,不像其他蟲子那樣呆呆等著被砍,而是張開龐大的翅膀稍稍一震就飛高了好幾米,留下一群炮灰蟲子消失在空氣中,躲過一劫!它們在高空中並沒有停留許久,反而如同獵鷹猛地俯衝下來!
  「小心!」庫洛洛提醒道。
  希亞立刻明白過來,在它們撞上自己的念力之前就加強了念力厚度,這些蜂窩旋轉的速度加強了一倍,並且如同洞窟那兒的念力一樣忽的生出尖刺來,像電鑽一樣高速旋轉!
  幾隻昆蟲撞上了希亞的念力尖刺,希亞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飛馳而過的汽車撞上,來不及做出反應,大腦一片空白之時,噴出一口鮮血,眼睜睜看著那些蟲子被撕裂開的身體落了下來,即將砸在自己的腦袋上!
  
  庫洛洛手中的盜賊秘笈翻了幾頁,在希亞的身體被壓扁之前,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庫洛洛的身旁!一切不過是在瞬間發生,庫洛洛救了希亞後左手中再次出現了那把古怪的刀,又是一揮,企圖攻擊他和希亞的蟲子紛紛消失!
  
  「該死的!」信長咒駡了一聲,一把將咬住自己的蟲子從身上扯了下來,手中的武士刀舞得更快,將自己周身防禦得滴水不漏。
  其他蜘蛛也都施展出了全部本事,開始了三百六十度的防禦。但匆忙之間,身上還是多了幾個口子。誰都沒想到希亞看似無堅不摧的防禦會被幾隻蟲子給衝破!當然,那些充當導彈的蟲子也被希亞的能力撕成碎片。可這些碎片短時間內就被其他蟲子一擁而上,吞了個乾淨不說,又有不少蟲子大了一圈。就這樣,原本完好的防護圈被衝破,蜘蛛們各自為戰,並試圖重新建立剛才的防護圈,卻被蟲子瘋狂地阻攔下來。
  
  「你沒事吧?」庫洛洛一邊小心保護著兩人,一邊問道。
  希亞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虛弱得說不出話來。她不是蜘蛛,不是那些強悍的念能力者,她從沒受過這樣的傷,五臟六腑都仿佛在燃燒一般疼痛。蜘蛛們沒想到她的防禦會出問題,她自己更是從沒想過這茬。在她看來,即使能力不足,但憑她的念力做個機械工作是絕對不會出問題的才對!猝不及防之下,希亞重傷,身體都動彈不得,更別說什麼念力了!
  
  「大概……快死了……」希亞喘息著,身體無力地蜷縮在地上,她已經沒有力氣坐起來了……
  「你的能力應該不止於此。」庫洛洛鎮定地說道。
  「喂,女人,你可別死在這兒啊!」信長和芬克斯叫了起來,咒駡不已。
  
  希亞的腦袋昏昏沉沉。她有些自嘲地想,能穿越到這兒來,拖著這群漫畫中強悍的傢伙一起死,也算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吧?要知道,那個洞窟可是靠著希亞的念力在支撐,如果希亞死了,念力自然會消失,到時候所有蜘蛛都得和這些蟲子一塊兒被埋葬在這裡!
  原本的煩惱會隨著死亡煙消雲散,她也不用想什麼黑暗大陸和回家的事情了。再一想,或許死後就回到原來的世界呢?這種事情,不是小說裡常有嗎?結局的時候,女主一死,發現穿越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這麼想著,希亞的精神越發虛弱,好似那一縷魂魄就要消散了一般。
  
  忽的,希亞感覺到頭皮一疼,是被蟲子咬了嗎?但這樣的疼痛……希亞掙扎著睜開眼,看見庫洛洛一手抓著她的頭髮,提起她的腦袋來。他左手中的刀已經不見,又換了一個能力,之間一道光幕包圍著兩人,那些蟲子撞在光幕上,使勁各種手段都沒辦法進入,但相對的,庫洛洛也沒有辦法攻擊外頭的蟲子。光幕圈起的範圍很小,庫洛洛提起了希亞,兩人貼一塊兒才能勉強護住。
  希亞的視線有些模糊,可她仍然看到了庫洛洛一般身體上的傷痕,鮮血浸透了衣服,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的能力應該不止於此,希亞。」庫洛洛再次說道。
  「我快死了……」希亞虛弱地呢喃,「你還是……趁我活著的時候……快點離開這裡……」
  庫洛洛眉頭緊鎖,抓著希亞的手用上了力道。疼痛使得希亞又恢復了一些精神,茫然地看著庫洛洛。「用治療的能力!」
  「你……」希亞不太明白,從庫洛洛之前的「授課」來看,她變化系的能力不能治癒身體,那是強化系的能力。
  「你太遲鈍了。」庫洛洛仍舊冷靜,好像現在根本不是什麼生死關頭,淡定地解釋道,「你那個能力不止變化系的能力,還涉及了具現化系和強化系!變化系本身就能使用出這兩系的部分能力,而你的能力不止於此。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剛學會念力就做到你的程度。希亞,你還瞞著我不少事情吧?」
  希亞一震。
  「還沒到死的時候,你不會死在這裡,我們也不會死在這裡。」庫洛洛斬釘截鐵地說道,黑眸定定看著希亞,「別那麼容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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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篇•完結章

  沒有人會真的想要死。希亞本身就不是容易絕望、容易放棄的人,不然早在認出庫洛洛和西索的時候就直接逃走了,哪會發生之後的那麼多事情、現在又和蜘蛛們呆在一塊兒面對危險?
  聽了庫洛洛的話,希亞心中升騰起一種希望來。或許,她真的如庫洛洛所說的那樣,還有其他強大的能力呢?她是個貪心的人,即使從沒想過靠念能力吃飯,也不介意多出某些強大的能力來。
  希亞想著,氣在自己的體內運行起來。只是治癒能力和她之前的能力不同,光靠想像,她有些手足無措。只是想著治好自己就行了嗎?是像某些小說中說的透支生命力來治癒傷口?還是說能借助外部的能量治癒自己的傷勢?希亞茫然地看著庫洛洛,下意識地想要從他那裡獲得答案。
  可庫洛洛這時沒功夫顧及希亞。見希亞恢復求生欲後,庫洛洛就開始環顧四周,查看著蜘蛛們的情況,時而還要觀察這些昆蟲的運動軌跡,想從中發現什麼。
  希亞無奈,咬了咬嘴唇,也知道不能事事麻煩庫洛洛。她眼角餘光瞥見了地上啃食同伴屍體的昆蟲,腦海中閃過一道光,又被自己的想法給噁心到。
  
  「能站穩嗎?」庫洛洛的眉間擠出一個疙瘩來,面不改色的他露出些許焦急來。旅團眾人各自為戰,能力適合的毫無壓力,但某些能力並不適合對付這漫天的飛蟲,受傷在所難免。時間拖久了,大家的念力耗盡,那就只能等死了。庫洛洛再怎麼冷靜,也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被咬死、被蠶食乾淨。
  希亞扶著庫洛洛的肩膀,勉強點頭,疼得呲牙咧嘴。
  庫洛洛撤下了光幕,左手再次握住了那把刀。
  
  剛才那個噁心的念頭又出現在了希亞的腦海中。希亞忽的聽到芬克斯的咒駡聲,心中一凜,咬牙切齒地看著地上的蟲屍,費盡渾身力氣將念力蔓延了開去。
  「希亞?」庫洛洛被念力掃到,疑慮重重地看著希亞。
  希亞的念力很奇怪,庫洛洛在看到希亞使用念力時時常會有種怪異的感覺,那種使用的方法和一般念能力者使用念力的方法並不相同。這種情況下,讓希亞開發出新的念能力來,無疑是一種賭博。幸運的話,希亞的能力能逆轉現在的被動情形;如果不走運,希亞開發出的能力甚至會拖累所有人,加速旅團的覆滅。
  生平頭一次,庫洛洛對自己的計畫有了些許的不確定。
  
  希亞沒有聽到庫洛洛的聲音,她正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控制著自己的念力。蔓延開來的念力覆蓋在地上的蟲屍上,她試著從中吸收能量,想像著那些蟲子吞食自己同伴的樣子、想像著上輩子看過的各種小說漫畫、想像著自己吸收了那些能量治癒自己的身體。
  希亞想得很多,可一切不過是發生在短短的幾秒鐘內,那些蟲屍乾癟下去。不僅如此,念力所碰到的其他蟲子發出「吱吱」慘叫,落在地上,身體迅速萎縮!希亞全身好像浸泡在溫泉中,暖洋洋的。身體內原本如火焚的內臟被清涼的氣息包圍,不適的感覺淡去,取而代之的一種神清氣爽之感。
  希亞心頭一松,身體一好,連忙放棄了吸收,轉而支撐起了新的防護層。不管怎樣,吸收蟲子這種事情都有點噁心,那些被吸收的蟲子還都是一副乾屍狀,讓希亞更加反胃了。
  
  芬克斯吹了聲口哨,叫道:「女人,沒看出來你還會這一手啊!」
  沒空搭理芬克斯的調侃,希亞建立起防護層後,心中一動,右手中出現了念力聚集而成的劍!希亞自然是沒學過劍道之類的東西,只能隨便亂揮,效果很是可悲。沮喪了一小會兒,希亞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手中的劍仿佛電鋸一般轉動。這下,被劈到的蟲子如同下雨一般掉了下來。
  「希亞,不要得意忘形。」庫洛洛無奈地提醒道,「跟著我走,將防護層佈置好就行。你專心對付上方的蟲。」
  希亞連忙散了那把劍,乖乖聽從庫洛洛的指揮。在希亞看來,聽庫洛洛的吩咐是絕對沒錯的。就算是錯的,那也得聽,不然就等著被庫洛洛收拾吧。
  其他蜘蛛也向庫洛洛聚集過來,被破的防護圈再次建立,大家都松了口氣。
  
  「還是往鐘樓的方向前進。希亞,這次你要小心一些。」庫洛洛特別對希亞說道。
  希亞忙不迭地點頭。
  但大概那些強大的昆蟲數量有限,這次行進過程中並沒有碰到強力的阻攔。眾人一路殺了過去,很快就看到了鐘樓!這下可就看清楚了,那種樓底下的大門敞開著,無限的蟲子從中飛舞而出;鐘樓最上方的窗口也井噴式地冒出許許多多的昆蟲!
  
  「看來那只母蟲就在這裡面。」俠客說道。
  「快點走吧!」飛坦催促道,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但只是看起來恐怖,並不致命。
  領頭的庫洛洛卻在這時停下前進的步伐,謹慎地說道:「小心,這些蟲子的運動軌跡變了。」
  蜘蛛們連忙專注地盯著自己一方的蟲子,緊張的情緒散了開來,手上的動作更是快了幾分。唯獨希亞有些不解,她實在看不出這些蟲子有什麼變化,還不是那樣飛著嗎?
  「希亞,專心點!念力在加強一些。」庫洛洛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都不用回頭就說道。
  希亞順從得如同一部機器,庫洛洛說什麼就做什麼,只是心中的好奇不減一分。
  
  就在這時,這些昆蟲的攻擊募地一停,飛舞成一團,還不時撞在一塊兒。不再受到攻擊的蜘蛛們反而更加提防起來,原本八分攻擊、兩分防禦變成了十分防禦的狀態。
  蟲子之間的混亂舉動沒有持續多久,就開始規律起來。它們竟然開始互相攻擊,互相吞食起來!
  
  「它們這是……」小滴呆呆地問道。
  其他蜘蛛紛紛變色,連希亞都恍然大悟,一顆心提了起來。
  
  互相攻擊、互相吞食,這不就是和傳說中的「蠱毒」一樣嗎?它們殺戮完,就該誕生出一隻強大的昆蟲來了!不,甚至不用互相廝殺完,只要有十幾隻剛才那種變異昆蟲,幻影旅團就該危險了!
  
  「殺進去!」庫洛洛殺氣外露地喊道。
  蜘蛛們立刻動手,蟲雨傾盆而下!
  
  這些昆蟲的母蟲躺在鐘樓的正中間,龐大的身軀佔據了大半的空間。它的腹部不停地收縮、伸展,一隻只蟲子被它從產道擠了出來,迅速攻擊過來。但剛出生的蟲子並沒有多少威脅性,而且它們也沒有攻擊蜘蛛們的意思。
  蜘蛛們迅速攻擊到了母蟲的身邊,庫洛洛手中的刀狠狠砍在了母蟲的身上!只聽金屬撞擊的聲響在鐘樓內回蕩,這只母蟲居然只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叫聲,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希亞,保護我們!」庫洛洛立馬說道。
  其他蜘蛛一停,放棄了手中的攻擊,一擁而上,各種攻擊能力施展在了母蟲的身上!蟲子的慘叫和碰撞的聲響震耳欲聾。即使如此,希亞仍然聽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聲和沉重的呼吸聲。他們的時間不多,不能儘快殺死母蟲,這些蟲子中很快就會誕生出一隻足夠強大的蟲!
  幾番攻擊之下,母蟲的身體終於無以為繼,裂開的傷口中流出了彩色的汁液,不像其他蟲子被砍成兩截都不帶冒泡的。汁液帶著甜香的氣息,讓周圍的蟲子叫了起來,放棄了原本互相攻擊的動作,擁上前想要舔舐這些汁水。但汁水有限,或者說是位置有限,它們又為此戰成一團。
  希亞守在蜘蛛的身後,看著鐘樓門口出現的一隻龐大身影。本來外面喧囂的蟲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但逼人的氣勢比之前蟲子漫天飛舞的時候還來得駭人。希亞聲音顫抖地說道:「來了……你們快些!」
  
  話音剛落,那只龐大的身影撞開了鐘樓大門擠了進來,露出了猙獰的樣子!
  希亞的心跳停了一拍,連呼吸都停滯了片刻。這個龐然大物比剛才看到的變異昆蟲要大三倍,身體油光發亮不說,連觸角都好似鐵鞭一般,一揮舞,周圍的蟲子變成了粉末!這樣無差別的攻擊,讓希亞倒吸了口涼氣。她看見這只蟲子的雙眼和其他蟲子截然不同,是一對赤紅的眼睛,好似紅寶石,紅得滴血。那對眼睛此時看著的不是庫洛洛他們,而是躺在地上,不停□、流血的母蟲!
  
  「庫洛洛!」希亞慌忙叫道。
  庫洛洛回過頭來,眯眼看了看那只蟲子,攻擊的動作一停,「我們讓開。」
  旅團眾人當然沒話說,動作迅速地跟著庫洛洛退開。
  
  果然,那只蟲子並沒有看著他們,反而是猛地撲向了那只母蟲!
  
  和庫洛洛他們攻擊困難相比,這只蟲子的利齒一夾,就在母蟲的身上留下兩道傷口!它吸著母蟲的汁液,身體兩側的三對鉗子夾住母蟲肥碩的肉|體,又在母蟲身上留下了六道傷痕!
  
  「準備好,等母蟲一死,我們就攻擊。」庫洛洛說著,手中的盜賊秘笈再次翻頁,「希亞,你還是做好保護工作。如果我們一擊不成,你就全力防禦。」
  「嗯。」希亞用力點頭。
  說話間,母蟲抽搐的身體已經漸漸平靜,叫聲也變得微弱。
  蜘蛛們緊緊盯著那只母蟲,幾乎在同時發動了手中的攻擊!
  
  「吱——」的一聲叫,那只變異巨蟲顫抖著,承受著蜘蛛的攻擊!
  
  失敗了!
  
  希亞看著那只蟲子掉過頭來,拼盡全力支撐起防護層,藍光懾人,照亮了整個鐘樓!
  
  「嘭」的一聲巨響,防護層震了一下。希亞咽下到了嘴邊的鮮血,但還是無法阻止血液從口中溢出,瞬間染紅了她的雙唇。
  蜘蛛們並沒有束手就擒,第二次攻擊發動!
  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難得的事情。過去從未有過所有成員一起攻擊一個目標的情況,更不要說這樣攻擊下還有生物能夠活下來。
  在蜘蛛們第二次攻擊的同時,巨蟲也尖叫著重重砸下雙鉗!
  希亞再難支撐,鮮血噴出,身體一軟倒在地上,但藍色的防護層只是閃爍了一下,就再次出現在蜘蛛們的頭頂上!
  
  「轟!」
  「吱吱——」
  「轟!」
  
  巨蟲撐下了第一下攻擊,但沒有扛過蜘蛛們的第二次攻擊,龐大的身體倒下,在鐘樓的牆壁上砸出一個巨洞來。
  
  「希亞,你沒事吧?」幻影旅團中最像普通人的俠客立刻顯示出了自己的同情心,只是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欠扁。
  希亞虛弱萬分,不然這時候肯定得給俠客豎個中指。
  「有什麼事啊,這女人不是能吸收蟲子的屍體給自己治療嗎?現在這麼大一隻屍體,夠她治療的了。」信長挖挖耳朵,不以為然地說道。
  希亞的另一隻手也蠢蠢欲動,想要再豎個中指。
  
  不過,信長的話倒是沒說錯,希亞的念力覆蓋在了巨蟲的身上,壓下嘔吐的感覺,慢慢恢復自己的身體。
  
  「團長,發現什麼了嗎?」瑪琪問道。
  早就把希亞拋到腦後的庫洛洛已經在鐘樓底層轉了一圈,搖搖頭,回答道:「要到上面去看看。」說著,他看了眼還躺地上的希亞。
  「那我留下保護希亞好了。」瑪琪無所謂地說道。
  「嗯,瑪琪、信長、芬克斯留下。」庫洛洛決定道。
  
  等希亞的傷治癒好已經是十分鐘以後了。希亞茫然地不解看著巨蟲的屍體,握了握拳頭,又松了開來。
  「怎麼了,女人?發現自己變成蟲子了?」信長嘲笑道。
  「不是……好像……比之前吸收得慢許多。」希亞不太肯定地說道。
  「念能力都會有限制,越是強大的念能力限制條件越多。」瑪琪不以為然地說道,「你那個防禦能力已經夠強了,這個能力也很不錯,會有限制也不奇怪。」
  「大概吧。」
  
  希亞仔細想想,自己的防禦能力的確很強大,可之前照樣被幾隻蟲子孤注一擲的攻擊給破解。那個能力並不是無敵的,而能力被破解的結果是自己重傷,這或許也是限制之一。
  而她的治癒能力,似乎也不是無限的。之前迅速的吸收和治癒能力,這次就緩慢了下來。難道是有次數限制?
  希亞猜測著,跟在瑪琪他們後頭開始爬鐘樓。
  這種限制只能靠多次試驗才能確定下來,希亞可沒興趣沒事就吸吸屍體,這光想想就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希亞,身體好了?」俠客又是最先關心希亞的人。
  希亞點頭。
  這樣的關心對俠客來說只不過是習慣性地隨口問問罷了,甚至沒等希亞回答就轉頭繼續看起那口銅鐘來。
  希亞瞄了幾眼,忽然反應出來這鐘和小鎮上的鐘不同,「這是……金的?」
  「純金的。」佛蘭克林回答。
  仔細看了起來,希亞才發現這口金鐘上還刻著圖案。她不由自主地走近那口鐘,仔細看了起來。
  俠客見希亞感興趣,對她解說道:「你看這裡,這裡就是我們的世界。」
  希亞順著俠客的手指看去,果然是獵人世界的版圖。地圖上似乎還刻著些東西,只是太過微小,分辨不清。
  
  「小滴,凸眼魚裡面有放大鏡嗎?」希亞問道。
  凸眼魚嘴巴一張,吐出一個放大鏡來。
  「是什麼?」俠客好奇問道,腦袋也湊了過去。
  「是人類和一些動物。」希亞震驚地說道。這上面的微雕栩栩如生,人類、野獸、飛禽、遊魚……各種動物呈現在版圖上,甚至——「念能力者!」希亞看著那六幅小圖,咬了咬嘴唇。六幅圖算是簡易漫畫,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代表著六繫念能力。
  「這應該是一幅地圖。」庫洛洛已經繞著金鐘轉了一圈,又伸手抬起整口鐘,手電筒一照,就看見裡頭密密麻麻刻滿了文字。看了一會,庫洛洛說道:「這應該是這個家族探險的文字記錄。」
  
  希亞的心砰砰直跳,連忙趴在鐘上仔細尋找起來,每一寸、每一分的小細節都不放過。
  蜘蛛們奇怪地看著希亞的舉動。芬克斯直接開口問道:「女人,你找什麼呢?」
  希亞沒有回答,心中的期盼和猶豫交織在一起。而這種百感交集的心情在繞道鐘的另一面後就變成了一片空白。
  
  希亞撫摸著鐘上的圖案,指尖不由自主地輕微顫抖,屏住呼吸,似是怕驚擾什麼。淚水不覺盈眶,溢出後劃過臉龐。
  
  「喂,你……怎麼了?」芬克斯小心翼翼地問道。
  蜘蛛們看著希亞指尖下的圖案,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庫洛洛從希亞手中拿過放大鏡,仔細看了看那張地圖,神色古怪地說道:「和我們這個世界的生物一樣,但沒有念能力……」
  「說起來,這個地圖……」俠客和庫洛洛對視一眼。
  「怎麼了,團長?」
  「這個大陸板塊和我們的世界是一樣的。你們看這裡,這個是……」俠客解說起來,眾人的臉色跟著一起變得古怪起來。
  
  「希亞,你想去這裡?」庫洛洛問道。
  希亞一怔,淚眼模糊地看著庫洛洛,只能看到他的輪廓,看不清他的神色。不過想來,庫洛洛的神色還是那張萬年不怎麼變的淡定吧。
  「希亞?」
  「我……不知道……」希亞低下頭,看著從獵人世界到原來世界的距離。只不過是半口鐘的距離,但事實上卻是萬里,中間更是要通過無數險惡的地方,會碰到比之前那種昆蟲更兇猛危險的生物……
  
  「反正也沒事情做,不如就去看看好了。」蜘蛛們不負責任地說道。
  「說的也是。外面的世界比這裡要有意思多了吧。」
  「我看你剛出去就會死掉。」
  
  希亞看著互相吐槽、譏諷的蜘蛛們,空空落落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填滿。
  「希亞,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俠客笑眯眯地問道,還是那個笑臉,卻比剛才要可愛許多。
  希亞抹去了淚水,剛想開口,卻又猶豫地抿了抿嘴唇,回頭看向庫洛洛。
  庫洛洛只是淡淡一笑,什麼話都沒說,伸手摸了摸希亞的頭頂。
  希亞綻放出笑容來,回頭對蜘蛛們點頭說道:「嗯,好!」      


結局•西索篇

☆、西索

  「所以,你趕我走?」希亞聲音顫抖地問道。
  小鷹黑色的瞳孔中閃著堅定的光芒,「是,請你離開。」
  
  希亞難以置信地看著小鷹,忽的笑了起來,狠狠揉了揉小鷹的腦袋,「小鬼,你想和我玩心眼還太早了吧。」
  「希亞姐姐!」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留你一個人在鎮上面對那群混蛋?我再怎麼自私也沒到那種程度。」希亞認真地說道,「我會離開小鎮的——等這一切結束之後。」
  「既然你要走,為什麼現在不走!現在就離開啊!」小鷹尖叫著,還未變聲的軟糯聲線讓他的憤怒和焦急像是鬧彆扭的孩子,而沒有一鎮之長的氣勢。
  希亞放軟語調,問道:「小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鷹咬著嘴唇,低下頭,垂在身側的兩手握緊了小拳頭。明明是個小鬼卻像是大人一樣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小鷹才狀似冷靜地抬頭,可紅了的眼眶、激動的語氣卻洩露了他的情緒。
  「希亞姐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過分?既然都要離開了,為什麼還要裝作很在乎小鎮的樣子?其實你根本就討厭這裡吧!在知道所有的一切之後,你就恨著這裡、恨這裡的人,對吧!」
  希亞沉默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可以翹起嘴角,戳戳小鷹的腦門,然後笑駡他不識好人心、冤枉人,這一切就這樣揭了過去。可到嘴邊的話吐不出來,她看著小鷹乾淨的眼神,欺騙的話語梗在喉嚨口。
  
  是的,希亞痛恨著這裡。
  她在這裡蹉跎了二十四年,如今才發現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她所認識的人、所熟知的事物都是幻象,她被騙得團團轉不說,還得為這群騙子承擔後果——兩個家族的廝殺、庫洛洛和獵人協會的介入,一切都危險重重。更可笑的是,她還得繼續替那群死了的騙子繼續維持這個騙局。
  可,她能怎麼做?孑然一身地離開,將小鎮、將自己這二十四年的生活全部丟開?又不是寫鉛筆字,可以用橡皮輕易擦去。這二十四年再怎麼荒謬,都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俗氣點說,希亞現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是繼續這荒謬的生活,還是離開這裡開始新生活?希亞下意識地選擇了第一個選項。但那是當時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在庫洛洛的緊逼之下,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小鎮無辜的五千多人莫名死去,更重要的是她放不下眼前這個孩子,所以挑起了重擔。
  現如今,這個孩子憤怒地看著自己,眼中滿是悲傷。希亞忽然間迷茫了。她所做的事情真的對嗎?這個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他是被那個家族收養的孤兒,是鎮長一手帶大、當做下一任鎮長培養的接班人,他真的需要自己來指手畫腳充當英雄嗎?
  
  「希亞姐姐,請你離開。」小鷹已經穩定了情緒,再次開口時,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和嚴肅的眼神讓希亞不禁倒退一步,「我是這個鎮子的鎮長,我會保護好這個小鎮,就像過去每一任的鎮長那樣。希亞姐姐,你的身份已經不適合留在這裡了。」
  
  是啊,她的身份……
  希亞恍然驚覺。她的父親是另一個家族的族長,母親是這個家族的仇敵兼敵對家族派來的臥底,她如何留下來?
  
  「希亞姐姐,無論如何,我都是家族的人,鎮長是家族的人,這個小鎮是家族所控制的地方。我們不可能接受那個家族的人插手鎮上的事務。如果鎮長還活著,相信他也會讓你離開的。」小鷹深吸了一口氣,「所以,請你儘快離開吧。」
  「我……今晚就走。」希亞低聲說道,突然勾起嘴角,笑著看向小鷹,「對不起,是我之前太小看你了。小鷹,你會是個好鎮長的……多……保重……」
  
  說完,希亞挺直了背脊,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身後的男孩所露出的複雜眼神和眼中隱隱的淚光……
  
  要離開了。
  希亞想著,看了眼自己住了二十四年的房間。收拾出來的行李有一隻大箱子,裝了她二十四年來所有的生活物品。希亞恍惚間想起了穿越前的日子。她搬家過,不算傢俱,光行李大包小包的就要專門請搬家公司來運:小的飾品、瓶瓶罐罐的化妝品、幾箱子書籍、零零碎碎的小擺設,還有一大櫥春夏秋冬的衣服,整理出來的東西太多了,光相冊就有三大本。再看現在,東西少得可憐。
  希亞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猛地明白過來——她其實從沒有把這裡當家過。所有的東西只是維持她基本的生活需要。原先她並沒有發覺這有什麼不對。雅麗兩年前搬來時還曾驚訝地質問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子,怎麼可能一點小東西都沒有。那時,她只是一笑,輕描淡寫地說小鎮人都這樣。
  小鎮人都這樣。
  這裡不像是個家。
  
  「你在做什麼?~」輕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希亞回頭,看著西索揚起的雙眉和微微睜大的眼睛,說道:「我要走了。」
  「走?」西索臉色古怪。
  「嗯……」希亞點了下頭,提起行李箱就下了樓。
  
  西索跟在希亞後頭,驚喜地說道:「哎~你終於想通了,希亞~」
  「嗯,想通了。」
  「那我們去哪兒?~」
  行李箱重重砸在地上,希亞詫異地回頭,「什麼?」
  「你應該知道哪裡有高手吧?我記得你說過~」西索舔了舔嘴唇。
  希亞的臉如同刷了層黑漆,「你要和我一起走?」
  「嗯~應該說,你~要和我~一塊兒走~」西索笑了起來,指指希亞,又指指自己。
  希亞咽了口唾沫,轉身面對著西索,鄭重說道:「不,是我自己走,你留下。」
  西索挑眉不語。
  
  希亞頭疼地揉著太陽穴,知道自己不說服西索的話,結果肯定淒慘——要麼沒多久就嗝屁,要麼就被這個背後靈一直折磨。
  「西索,你不是要和庫洛洛戰鬥嗎?為什麼不留下來?你走了的話,過段時間庫洛洛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你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呀。」希亞擺事實、講道理,還不忘貶低自己,「我這樣的小角色,根本就用不著您24小時貼身緊跟吧?反正念力方面我肯定沒有多少前途的,你要是想和人戰鬥的話,還是找其他強者比較好吧?」
  西索笑眯眯地聽完,說道:「可是我現在殺不了庫洛洛啊~」
  「那就努力修煉,直到你能殺了他。」希亞不以為意地說道。
  「所以才要和你一起走啊~在這裡沒機會修煉呢~」西索攤手。
  「怎麼會!」希亞忍不住叫了起來,「和庫洛洛在一起的那麼多高手,你隨便挑一個……」
  「他們不會認真和我戰鬥的。」西索撇嘴,眼中閃過寒光,「自從和那個武士交手之後,再想和他們交手就不行了呢~真可惜~手臂斷掉的時候我才稍微有點感覺~」
  
  希亞打了個寒顫,只覺得西索身上的殺氣彌漫開來,即使他那時候的傷已經被瑪琪治好,身上的血腥味卻沒有因此淡去。
  
  「所以,希亞~我們走吧~」西索笑著說道。      


☆、西索

  「哼哼哼~」西索心情很好地哼著歌,兩手空空地跟在希亞後頭。與他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希亞鐵青的臉色和無奈疲倦的神情。
  行李箱的輪子和地面摩擦,一路滾過去,一路響著。希亞聽著這噪音,就好似在聽著為自己奏響的哀樂。她沒本事讓西索改變主意,又不敢同西索動手,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妥協,任由這個變態跟在自己身後。哦,還要為他一路行程買單。
  想到這兒,希亞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停在小鎮門口的麵包車看起來破舊不堪,司機是個腆著啤酒肚的禿頭男人,雙腳翹在打開的車窗上,吞吐著眼圈。斜眼睨著希亞和西索,這男人不耐煩地問道:「就是你們叫的車?拖拖拉拉這麼慢才過來,我下午還有其他生意呢。」
  希亞不語。她離開小鎮是要白手起家的,身邊還跟著個定時炸彈,自然是能省就省。如果可以的話,她說不定還會出錢請人幹掉西索這個大|麻煩。買兇殺人可是筆大開支。所以這一路的行程就只能儘量節約了——當然,希亞心中還有點小小的奢望,如果西索受不了這麼窮酸的出行方式、自己跑掉那就更好了。
  打開車門,自己把行李箱提了進去,希亞漠然上車,坐在裡頭的位置,扭頭看著窗外。
  西索則笑眯眯的,心情還是那麼愉快,連那個男人囂張的態度都沒放在心上。身形高大的西索蜷著腿坐在希亞身邊,沒有半點意見。
  「真是怪人!」男人扔掉煙蒂,開始發動麵包車。只聽麵包車發出劇烈咳嗽,整個車子羊癲瘋一般顫抖起來。過了好一會兒,車子才發動,顫悠悠地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駛。
  
  車子不是好車子、司機不是好司機,但這一路行程平安至極,什麼意外都沒有。
  希亞略有些可惜地下車,幾張戒尼扔給那司機,就見那麵包車忽然機靈起來,一下子就飛馳出去,屁股後頭的黑煙嗆得希亞直咳嗽。
  「¥#@!」希亞咒駡一聲,連忙拖著行李箱往後退。
  
  希亞所選擇的目的地是最近城市的飛機場。
  早在希亞決定離開小鎮的時候,她便計畫好了以後定居、工作的新地點。現在,她不過是將行程提前罷了。
  
  飛機場內的乘客並不多。現在可不是什麼旅遊旺季,這座城市也不是什麼繁華大都市。而這裡所提供的航線也非常有限,選擇的餘地少得可憐。
  「希亞,我們現在去哪兒~」西索兩手叉腰,仰頭看著大螢幕上寥寥無幾的航班時刻表。
  希亞已經走向了登記處,冷靜說道:「兩張巴托奇亞共和國的票。」
  「好的。最早的一班飛艇是兩小時後。」機場工作人員笑容可掬,動作迅速地為希亞辦理好了登記手續。
  「巴托奇亞……」西索捏著下巴,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怎麼了?」希亞拿著票,隨口問道,「我們先到候機大廳去。」
  「這個名字很熟悉呢~」西索自言自語地說著,「我應該去過吧~」
  「是嗎?」希亞的腳步一停,有些狐疑地轉頭看著西索,似是在考慮他這話的可信度。
  
  說實話,聽到西索這麼說,希亞只覺得心裡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西索這樣的人會去什麼地方?怎麼想都不會是遊樂園、電影院之類「平民式」的地方吧?更可能是什麼混亂都市、殺戮者樂園這種電影中才有的地方。
  你看,他和庫洛洛在昏迷的情況下順流而下,都能到小鎮這樣掩藏著秘密、暗潮洶湧的地方來,更別說是清醒的時候了!
  
  「希亞~」
  希亞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見西索一手指著宣傳欄的一張海報,滿臉渴望地盯著自己。頭皮再次發麻,這回全身上下都好似被電流刺激到,打了個哆嗦,不寒而慄。希亞順著西索的手指看去,只見那張低俗、簡陋的海報上印著一根樣子奇怪的高塔。之所以用「一根」這個形容詞,實在是這座塔看起來一點藝術美感都沒有,更像是什麼科幻片裡頭的怪異蟲窟。更讓希亞雞皮疙瘩都站起來的是上面粗狂的字體和直白的語言:「格鬥家的天堂!——天空競技場!」
  光看到這,希亞就猛地甩頭看向西索,連下頭的小字都顧不上仔細看了。
  「呵呵呵呵~」西索笑了起來,身上的氣息也變得恐怖。
  希亞身體一震,連忙說道:「你想去那兒?」
  「是~啊~」西索舔了舔嘴唇,眸子泛起了金色。
  「那我們就去這裡吧!」希亞拍案決定,不去看西索詫異的眼神,直接回到登記處,動作迅速地重新買了票。
  
  「好了,我們走吧!正好現在有去那裡的飛艇。」希亞效率極高地處理好一切,馬不停蹄地走向了登機口。發現西索沒有跟上來,希亞這才回頭,奇怪地問道:「怎麼了?你不想去了?」
  「當然不是~」西索和希亞並肩走著,低頭垂眸,仔細盯著希亞的臉,「沒想到你那麼好說話呢~」
  「我一直都很好說話,不然之前也不會被你和庫洛洛欺負了。」希亞撇嘴,心裡暗樂。「格鬥家的天堂」啊!不用細想也知道那裡肯定有不少西索這樣的變態存在。變態碰到變態會發生什麼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希亞趕緊壓下翹起的嘴角,心裡笑開了花。
  
  希亞怎麼都沒想到,西索這個大|麻煩很快就能被解決掉,真是大快人心!
  
  從這座城市到達天空競技場並沒有耗費多少時間,這架飛艇上的人更是只有希亞和西索孤零零的兩個。想來那種古怪的地方沒幾個人會去吧。倒是天空競技場的老闆有夠大手筆的,在這樣的小地方都安排了專門的直達飛艇。
  但是,希亞的這個念頭沒有持續多久。在飛艇降落後,希亞徹底被這個「小地方」的繁榮給震驚了。她這才恍然大悟。競技場啊!與之相配套的設施得有多少?最重要的是,這種擂臺賽的模式必然帶來賭博事業的蓬勃發展!就這一條,足以讓任何小地方一夜間變成繁華大都市。
  希亞如同觀光客一般一路驚歎地走了過去。
  在這裡倒是不用問路,天空競技場在這個地方可以說是地標性建築,而這座991公尺的建築物本身就鶴立雞群,不愧是世界第四高的建築物。
  ——以上這些資訊,都是飛艇上迴圈播放的廣播告訴給希亞的。
  
  希亞的驚歎並沒有持續多久。大概是和庫洛洛、西索打交道的時間夠久,她很快敏感地發現了路上行人對西索別樣的注意。這些路人的眼神中帶著興奮、帶著恐懼、帶著憎惡、帶著好奇,所有這些不加掩飾的情緒讓希亞警惕起來。
  「喂,你是不是以前來過這裡?」希亞小聲問道。作為和西索同行的人,希亞也受到了各種好奇目光,最讓她膽顫心驚的是其中一些不懷好意的眼神。
  西索用鼻子出氣,沒有回答,只斜睨了希亞一眼。
  希亞一拍腦門。她下意識地就問出了這問題,都忘了西索已經失憶,哪會記得這種事情。
  「我應該來過這裡~」西索站在天空競技場的入口,抬頭仰視塔頂,慢吞吞地說道,「這種熟悉的感覺和見到庫洛洛時一樣呢~」
  希亞心中自動將這段話翻譯成了「戰鬥」,甩掉這包袱的信心更足了。
  
  兩人進入天空競技場內部,一路通行無阻。看著旁邊長龍一般的隊伍,和隊伍中人紛紛對西索行注目禮,希亞不由擔心起來,原本的信心有了小小的動搖。看來西索在這裡地位不低啊。這種地方的地位都是靠實力打出來的,難道西索是這裡的幕後BOSS、超級擂主?哦,在這裡應該叫「樓主」才對。
  
  「西索先生,您回來了!」天空競技場的服務小姐快步走向西索,一個九十度鞠躬,誠惶誠恐地說道,「真是太抱歉了,我們沒有想到您會從正門進來……啊,不是!我是說,我們的服務太不到位了!請往這裡走,直達電梯已經準備好了,您的房間也已經收拾好了。」
  希亞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小姐,又扭頭看看西索。
  「走吧~」西索走了兩步,才對傻愣在那裡的希亞說道。
  希亞連忙跟上,心裡更加忐忑起來。
  「這位小姐,行李請交給我吧!」和那位小姐一同過來男人連忙搶過希亞手中的行李箱,恭敬的態度和那位小姐一模一樣。
  「呃……謝謝……」
  
  直達電梯一路向上,螢幕上的數位不停跳著,希亞的眼皮跟著跳動。直到數字變成230,電梯才停下來,「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希亞的眼皮跟著平靜下來,原本雀躍的心也跟著平靜。
  230……經過飛艇上的宣傳,她已經知道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了——樓主。西索居然是天空競技場的樓主!也就是說,他的實力遠遠高於普通人,能和他一戰的整個天空競技場不過20人。樓主之間是不戰鬥的,他們都會參加兩年一次的格鬥家大會。而在此期間,會和樓主進行戰鬥的只有從樓下一樓樓挑戰上來的人。那些人能夠戰勝西索?
  希亞心中暗問,看著前頭西索的背影,平靜的心沉了下去。
  
  「西索先生,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戰鬥場次的事情待會兒會有我們的專員同您確認的。那麼我們就先離開了。」兩位服務員忙不迭地離開,只留下西索和希亞兩人呆在龐大、豪華的房間內。
  
  「嗯~看來我在這裡呆了很長時間呢~」西索站在大落地窗前,一手按著玻璃,眼神深邃地眺望著地下的城市。
  希亞將自己扔進柔軟的沙發中,無力地說道:「是啊,西索樓主……」
  「呵呵~戰鬥啊~真是期待呢~」西索神經質地笑著,身上的殺氣驟然爆發出來。
  「喂!」希亞不滿地叫了一聲,懷著些許期待問道,「這裡有能和你戰鬥的傢伙?」
  西索轉過身,抄著兩手、背靠窗戶,說道:「你感覺不到嗎?樓上有一兩顆美味的果實呢~」他豎起一根手指,指著天花板,笑容詭異。
  希亞咽了口唾沫,「樓上都是樓主啊,你要戰鬥的話,也是別人挑戰你吧……」
  「這樣啊……」西索臉上的笑容僵硬住,性意闌珊地說道,「沒勁呢~」
  「不過……」希亞掀了掀嘴皮子,又躊躇地抿了下唇。
  「不過什麼?」西索走了過來,在希亞身邊坐下,手肘抵著沙發背,支著腦袋。
  「呃……我的意思是……」希亞別開眼,掙扎著。
  
  這個主意未免太缺德了,完全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無恥做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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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索

  「希亞~」西索湊近過來,眼中的亮光讓希亞壓力倍增。
  「呃……就是……按照這裡的規定你不能和他們打,但是,這也只是這裡的規定吧?」希亞吞吞吐吐地說道。
  西索一挑眉,低頭笑了起來,雙肩難以自持地聳動。「好~很好呢~」
  希亞從沙發上跳起,下意識地倒退兩步,「你要……」
  「樓主都是住在上頭的吧?~」西索舔了舔嘴唇,抬頭看著天花板,身上的殺氣成倍增長。
  「我猜……」希亞咽了口唾沫,「他們不一定在的。」
  「嗯?」
  「你想,你之前不也不在天空競技場麼?所以他們也未必在。」
  
  西索身上的殺氣並沒有因此收斂。他轉身拿起沙發旁的電話,問道:「現在有幾名樓主在?」
  「欸,西索先生?」電話那頭傳來遲疑的聲音,過了片刻才用公式化的語調回答,「現在天空競技場內只有您一名樓主在。」
  「這樣啊……」西索瞬間情緒低落,懶洋洋地準備掛掉電話。
  「西索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們將在明天為您安排一場戰鬥。」對方試探著問道,「是上個月贏了十場比賽的挑戰者。他非常希望和您一戰,所以挑戰樓主的機會一直保留到您來。請問您……」
  「好呀~」西索笑道。
  「那麼,詳細的戰鬥時間我們會再次通知您的。感謝您的配合。」對方客氣地說道,掛上電話。
  
  站在一旁的希亞將對話全聽了進去,略帶驚喜地想要確定,問道:「明天就有戰鬥?」
  「是啊~」西索淡定地掛上電話,挑眉看向希亞,「你要不要也報個名?」
  「報名什麼?」希亞茫然,和西索的頻道完全接不上。
  「報名參加比賽啊~」西索拿起茶几上放著的宣傳冊,「200層以下戰鬥勝利都有獎金拿,一路拿下來能有幾億戒尼呢~」
  「這個……」希亞猶豫地皺起眉頭。
  
  天空競技場的報酬的確豐厚,只要你有實力就可以一夜暴富。但這裡的錢也不是那麼好賺的,根本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在刀尖上跳舞,賺得全是血汗錢——真正的血汗錢。
  希亞可從沒想過踏入這個「行業」,來天空競技場是西索的意思,她同意則是帶著甩掉西索的目的。
  
  「我沒有那個本事。」希亞鄭重地搖頭,「我還是想去巴托奇亞共和國定居,連要開的公司都想好了,專業人才之前也都聯繫過,就等著……」
  「你要離開?」西索扔下手中的宣傳冊。
  希亞頓時被扼住了咽喉,只能乾笑兩聲,「總不能在這裡住一輩子吧?嗯,當然,你是沒有問題,但我肯定不行。」
  「希亞,你很有潛力哦~」西索不遺餘力地鼓動著,「絕對能成長為強者~」
  「哈哈……」希亞尷尬地看著一臉認真的西索,「你太抬舉我了,我哪有那本事。」
  「要不這樣吧~」西索指了指希亞,又豎起食指和中指,「只要你能打到200層,我就不再跟著你。」
  
  怦!
  怦!
  希亞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正好應了那個詞——怦然心動。
  
  「我打到200層,你就放過我?」希亞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啊~」西索點頭。
  「是直接放過我,以後都不能和我戰鬥,不能殺我。」希亞補充道。
  西索歪頭想了想,「那就算了。」
  希亞的面部神經瞬間癱瘓,「那有什麼意義!我打到兩百層,你再直接殺了我,我還不如維持現在這種狀態呢!」
  「但你在這裡也沒事情做,不是嗎?」西索好心地建議道,「正好可以修煉加賺錢啊~」
  「然後等著被你幹掉。」希亞冷笑。
  「或者,你想要現在就被我幹掉?」西索勾起嘴角,手裡刷地變出一張撲克牌來,「永遠青澀的果實沒有存在的意義呢~」
  
  希亞屏住呼吸,眼睛盯著西索手中的撲克牌,一滴汗水從鬢角一路滑到下巴,「滴答」一聲砸在地板上。
  
  「怎麼樣?」西索舔了舔撲克牌的邊緣,看起來變態至極。
  希亞可不敢和這樣的變態硬來,只能擦了擦冷汗,討價還價地問道:「打到兩百層再和你戰鬥嗎?那樣我一樣是死。」
  「嗯——」西索手一翻,一張撲克牌變成了一整副撲克牌,在手中好似手風琴一般嘩啦啦地翻動。
  希亞見西索一臉思索的模樣,不敢打擾,只能凝神靜氣地等待最後判決。
  
  目前,以希亞的實力完全沒本事和西索叫板。真的對上,希亞只有等著被殺的份。
  希亞唯一佔優勢的,大概就是西索心中的一絲絲躊躇。他想要的是和強者之間暢快淋漓的戰鬥,而不是隨便碾死一隻螻蟻。像他所說的,希亞只是「青澀的果實」,雖然有潛力,但最終未必會變得成熟、甜美。可換句話來說,希亞也絕對有可能變得更強,甚至超越現在他所見過的強者。這樣的不確定性,讓西索不急著殺死希亞。
  這樣的等待得一直有甜頭吊著才行。如果希亞成長的可能性變成了零,那麼毫無疑問,西索會爽快地直接在這裡幹掉希亞,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個「甜頭」到底該多大?希亞不知道。她所考慮的一直都是直接甩掉西索這個包袱。但眼下,這一妄想在今天終於要結束了嗎?
  
  希亞惴惴不安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冷靜下來。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淺淺啜了口咖啡。
  
  西索終於思考好了,一本正經地問道:「那你選擇是現在死,還是過段時間再死?」
  希亞放下杯子,同樣認真地回答:「那還是過段時間再死吧。」
  「嗯~」
  
  決定好了,西索便打電話叫工作人員來幫希亞辦理登記手續。
  看著那張登記表,希亞心情沉重得無以復加,漠然將上面的內容填好,「戰鬥經驗」一欄更是直白坦誠地寫上一個大大的數字「0」。
  工作人員看著那誠實的內容,臉上立馬掛上了幾條黑線,忐忑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西索。西索不為所動,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就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品酒。
  「咳!」工作人員尷尬地收好表格,掛上標準的笑容,「那麼,希亞小姐,請您跟我到一層開始比賽吧。」
  「今天就開始?」希亞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呃,是的……」
  「我想要下個星期再開始比賽。」希亞不容拒絕地說道,「就這樣。」
  「欸?!」工作人員看看希亞,又偷瞄著西索。
  
  「下周?」西索放下空杯子,挑眉問道。
  「我現在一點戰鬥的概念都沒有,所以還是等我稍微練習……」希亞誠懇地解釋道。
  「不用擔心,光靠你的念就足以應付200層以下的人了。」西索不以為然,大手一揮,直接決定道,「今天就開始!」
  「我……」希亞掀了掀嘴皮子,面對西索射過來的視線只能低頭。
  
  毫無疑問,西索雖然失憶了,但戰鬥的本能還存在著。他所說的「光靠念」的戰鬥方式,對希亞來說得心應手,也的確能解決掉很多對手。
  要知道,希亞可是在庫洛洛教育下,正兒八經地修煉過念的,對那些連「氣」是什麼都沒有概念的對手來說,無疑是強大的存在。
  只是這樣的戰鬥純粹是靠念力碾壓過去,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觀眾和對手一頭霧水地看著希亞一路過關斬將順利晉級,瞬間飆升到了一百層,興高采烈地給予了希亞「幸運女神」的稱號——當然,被打敗的人、賭博賠了錢的人暗地裡咒駡她為「狗屎運女神」。
  不管怎麼說,希亞在短短兩小時的時間內封了神。
  
  「呼——」坐在休息室內,希亞重重吐出一口氣來。
  這兩小時戰鬥強度並不大,過程也很普通。天空競技場可比不上她之前打交道的庫洛洛一行人,實力上要弱上許多,希亞完全沒有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就好像鋼鐵機器人遇上普通人,還不是一巴掌一個?但這樣的戰鬥對希亞來說沒有任何益處——除了錢。
  希亞可以肯定,如果這樣一路打到兩百層,等待她的將是西索的滅殺。
  
  「得想辦法啊……」希亞抬手按著太陽穴,苦惱地喃喃自語。
  
  「下面請XXXX號選手和XXXX號選手進入B賽區。」廣播開始了迴圈播放。希亞歎氣,起身走向了場地入口。
  
  踏上擂臺的時候,希亞有些詫異地看著對面站著的小男孩。對方穿著柔道服,表情嚴肅地同希亞打招呼:「你好!我是你的對手智喜!」
  希亞頷首,「你好。」
  
  能打到一百層的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孩子,光看他的架勢就是專業的。
  希亞暗中警惕起來,不等裁判說開始,就用上了「堅」。
  
  「現在!開始!」裁判的手用力揮下!
  
  「哈!」智喜呐喊一聲,腳一蹬地就沖向了希亞!
  
  好快!
  
  希亞眼睛一花,就見智喜已經沖到了自己的面前,手肘後拉,一拳頭揮了過來!
  「嘭!」
  希亞來不及格擋,智喜的拳頭直接命中了她的腹部!
  「唔……」希亞身體後移,雙腳在擂臺上留下兩道痕跡。
  智喜一擊之後已經收拳,踏前一步追擊過來!「哈!」又是一拳,再次命中希亞的腹部!
  
  該死的!
  
  希亞連忙調動念力,匆忙用手去阻擋。可受傷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還處於僵硬之中。唯有念力動了起來,讓希亞身上的氣厚重了幾分!
  「嘭!」
  又是一聲響,希亞雙腳一軟,跪倒在地上。
  智喜這次並未追擊,而是一個後翻退了開去,平穩地吐息:「呼——」
  
  整個賽場好像從暫停中恢復過來,譁然一片!新出現的幸運女神\狗屎運女神居然被擊倒了!捏著賭博票據的眾人沸騰了!罵聲、叫好聲交織成一片。
  
  「希亞選手,你還能繼續比賽嗎?」裁判高聲問道。
  希亞一手撐地,一手捂著肚子站了起來,「可以。」說著,她看向了智喜。
  
  沒想到這裡會遇到一個念能力者。希亞心裡想著,身上的念力再次波動起來。
  剛才倉促之下形成的防禦還是太簡陋了,雖然抵消了智喜一部分攻擊,但還不足以完全抗下。腹部的疼痛讓希亞的神經緊繃起來。
  這一場,恐怕沒那麼好混過去了。
  不過也好。
  希亞笑了起來。      


☆、西索

  希亞站直了身體,笑眯眯地看著智喜,「你也會念?」
  智喜收起架勢,小臉上掛著嚴肅的表情,用力點頭,「是的!」
  「學了多久了?」希亞和藹可親地問道。
  「呃……很久了……」智喜紅了臉。
  「這樣啊……」希亞面帶微笑地繼續說道,「我是初學者,還請多多指教。」
  「啊!哪裡!」智喜有些手足無措地欠身。
  「來吧!」
  「好!」
  
  兩人再次戰在了一起。只是這回的情況沒有多少變化,希亞還是處於挨打的地位。值得慶倖的是希亞這次多少有了進步,念力保護下,她未退半步,甚至抬手一個手刀砍下,帶著淩厲的風聲擊中智喜的小臂,發出碰撞聲!
  智喜的攻勢一頓,可惜希亞的戰鬥經驗為零,更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她根本就無法捕捉這短暫的停頓。這一閃即逝的停頓沒有對戰局發生任何影響,智喜再次進攻,一抬腿踢中了希亞的肩膀!攻擊沒有破開希亞的「堅」,等於是無用功。
  兩人就這樣你一拳、我一腿的互相進攻,智喜還會對希亞的進攻進行防禦和閃躲,可希亞僵硬得像一個沙袋,根本就不知道「閃躲」、「格擋」為何物。
  
  這樣的戰鬥讓觀眾沸騰了!叫囂聲在場館內爆炸開來。
  作為天空競技場的觀眾,大多數人都浸淫格鬥技術多年。即使手上功夫沒有,嘴上功夫可是厲害得很,人人都會紙上談兵。希亞和智喜的戰鬥明顯是大人和孩子的戰鬥:大人身體素質過硬,但完全是個門外漢,一點格鬥技巧都不懂;小孩倒是格鬥技術過人,可身體太過孱弱,拳頭不夠硬,打在大人身上和蚊子咬一口沒什麼區別。
  這樣打下去還有完沒完?!觀眾可是買票進來看精彩格鬥的,不是看這種一點含金量都沒有的把戲。
  
  正此時,智喜一個後翻,離開了戰鬥圈,擺出了另一個架勢。
  希亞愣了愣,看著智喜的姿勢,心頭一凜,連忙調動念力,將「堅」又加固了一層。
  
  在剛才的戰鬥中,希亞才意識到為什麼西索會看好自己。
  她沒有西索那個眼光,一眼就可以看出別人的天賦,但憑藉自己的雙眼,她可以判斷出智喜是個老實、勤奮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說出練習念「很久」,那麼一定是刻苦地修行過很長時間。自己不過是個初學者,從學會念到今天,還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就這樣,她還能和智喜打個平手。
  希亞忽然間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對神奇的夫妻都是念能力者中的高手,照理來說,她應該遺傳到父親催眠的念能力,可她不知為何是變化繫念能力者。即使如此,她的天賦還是高人一等……這是遺傳的力量嗎?
  
  希亞一邊想著,一邊警惕地看著智喜。她已經感覺到智喜身上的念和之前的感覺截然不同。
  如果說,智喜原本的念力是平靜的小溪,那麼現在,他的念力成了暴漲的河流,來勢洶湧!但這股念力給人的感覺並不恐怖,不像庫洛洛或西索的念力,總是帶著隱隱的惡意。甚至有時候,他們的殺意過甚,念力也好似噬人的野獸,殘忍、血腥!
  經歷過那樣的念力洗禮,希亞面對智喜的念力時,並沒有膽怯。
  
  又提升了……
  希亞心裡默念著,準備接受智喜的這一擊。
  
  「智!喜!」響亮的吼聲回蕩在整個場館內,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那個站著的平凡男人。
  「代理師父……」智喜集聚的念力瞬間消散乾淨。
  希亞看著那個戴眼鏡的男人,眼睛一亮,對裁判說道:「我認輸。」
  「欸?!」智喜驚訝地看著希亞,「為什麼?明明我的念力……」
  「但是我的戰鬥技巧比不上你啊。」希亞笑容可掬,「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我,不如介紹我和你師父認識吧。」
  「啊?」
  「他是你的師父吧?指導你戰鬥技巧和念力修行。」希亞眉眼彎彎。
  「嗯,是的。」
  「那就行了。」
  「啊?!」
  
  希亞厚著臉皮,下了擂臺就寸步不離地跟著智喜。智喜這個老實孩子也只有硬著頭皮帶著希亞去見雲古,一路低著頭,都不敢看雲古的臉色。
  雲古詫異地看著希亞。
  「你好,我叫希亞。聽說您是智喜的師父,所以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你一下。」希亞收起臉上的笑容,鄭重說道,「關於念方面的。」
  「哦,你好,我叫雲古。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到我的住所再聊。」雲古雙手背在身後,淡定地說道。
  「這恐怕不行。」希亞苦笑了一下,「我想他不會讓我離開天空競技場範圍的。」
  
  希亞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工作人員快步走向她,滿臉的尷尬和忐忑。
  「西索讓你過來的?」希亞冷靜地問道。
  工作人員遲鈍地點了點頭,張張嘴,又一副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
  「放心,我不會離開天空競技場的。只是和個朋友聊聊天,這總行吧?」希亞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裡有咖啡廳之類的地方嗎?」
  工作人員籲了口氣,掛上標準的職業微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有的,請這邊來。」
  
  雲古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面對希亞的微笑,沒有拒絕,和她並行在一起,走向天空競技場內部的咖啡廳。
  
  「冰咖啡,」希亞隨口說道,「再來份這裡最貴的甜點。」說完,她對這雲古和智喜笑問道:「兩位要點些什麼?請不要客氣,反正是記在西索的賬上。」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都沒有點單。
  「對了,是可以記帳的吧?」希亞向那個工作人員問道,揚起的笑臉萬分燦爛。
  「當、當然。」工作人員抹了把額角的汗。
  「嗯。」
  雲古和智喜看著希亞臉上歡快的表情,隨便點了兩份飲料。
  
  等飲料和甜點上齊了,希亞這才正色說道:「雲古先生,我想您一定聽過西索這個名字吧?我來這裡沒多久就發現他是整個天空競技場的名人。」
  「當然。」雲古言簡意賅地回答。
  「那麼,您對他瞭解多少呢?」希亞瞥了眼智喜。她以前可是從事「服務性行業」的,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能力。智喜藏不住情緒,從頭一回聽到「西索」這個名字開始就一直臉色怪異,顯然這師徒兩人和西索有過交集。
  「希亞小姐到底想要問什麼?」雲古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銳利。
  「放心,不是讓您做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希亞笑笑,將剛才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有麻煩的是我,不會給您帶來任何不便的。」
  「你的意思是……」雲古眼中閃過異色。
  「我被西索盯上了。」希亞聳聳肩,「他認為我天賦異稟,不用來戰鬥就是糟蹋才能。作為戰鬥狂人的他當然不會看著我浪費自己的天賦。」
  雲古臉上浮現了然的神色。
  
  「看來雲古先生之前遇見過同樣的事情啊——」希亞用吸管攪動著杯子裡的冰塊,「我想,我不是第一個提出這樣請求的人吧?」
  雲古訝然地看著希亞,「這個……我想我不能幫助你。之前那兩個孩子是職業獵人,我只是做了獵人該做的事情。」
  「獵人啊……」希亞頭疼地揉揉太陽穴,腦海中浮現出帕里斯通那張閃亮的笑臉。
  「我只是作為他們的念力啟蒙師父,教了他們幾個月罷了。他們同樣是天賦過人的孩子,可之後還是敗給了西索。」雲古勸道,「希亞小姐,如果你想要戰勝西索,那是……」
  「哦,我想您誤會了。」希亞臉上苦惱的表情又被笑容取代,「我並不是想戰勝他,也不需要什麼訓練。」
  「呃?」
  「雲古先生,我只希望您能回答幾個問題而已。」希亞說道,「我剛學會念力沒多久,教我的那個人……只是給我講解了一些基本知識。我對你們這個圈子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想要找人都不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找人?」
  「是的。我想找一個叫伊爾迷•揍敵客的人。」希亞笑著說道。
  「伊爾迷•揍敵客?」雲古臉色微變,「你找他是為了……殺死西索?」
  「當然不。我知道他是做殺手的,請他出手價錢很高吧?而且他好像沒興趣對西索動手啊。」希亞悵然感歎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他談談而已。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希亞隱去了後面的內容,對雲古笑笑,「不知道雲古先生有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我是有揍敵客家的聯繫方式。」雲古回答道,「只是要聯繫伊爾迷……我只知道揍敵客家族的聯繫方式,他們未必肯替你聯繫伊爾迷。」
  「這樣啊……先試試吧。」希亞說道。
  雲古拿出手機,將揍敵客的電話報給希亞。
  「謝謝您,雲古先生。」希亞頷首致謝,「那麼,我先走了。」
  「再見。」
  
  希亞握著手機,迫不及待地找了間廁所進去。
  雲古給的號碼是座機號,撥通後沒多久就聽見那頭傳來一個男人刻板的聲音:「您好,這裡是揍敵客。」
  「您好,請問伊爾迷在嗎?」
  「請問您找伊爾迷少爺有什麼事情?如果是生意,我可以代為轉達。」
  「是生意的事情。有關西索的生意。請您讓他儘快給我回電,我的號碼是……」希亞按耐著自己的心跳。
  「好的。」
  
  電話掛斷不久,希亞的心跳還未平復,手機就響了起來。螢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隱藏號碼,希亞看著發光的螢幕,心情又激動起來。
  「喂?」
  「我是伊爾迷•揍敵客。梧桐給我電話,說你有關於西索的生意?」光聽這溫和的聲音絕對想不到對方是一個職業殺手。
  「我是希亞,我們在小鎮見過。」希亞深呼吸說道。
  「哦,是你啊。」伊爾迷應了一句,就沒了聲音。
  「呃……我找你是想問下,你當初在小鎮時對西索的……興趣,還有嗎?」希亞問道。
  「對西索的興趣?」
  「你不是想要在西索的腦袋上插針嗎?」希亞提醒了一句。她絕對有理由相信,那時候的伊爾迷不懷好意。西索的腦袋上插了那幾根針後,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伊爾迷沒有回答,連呼吸聲都沒有傳來。
  希亞沒有半點受挫,繼續說道:「他現在在天空競技場,明天會有一場比賽,對手是在這裡200層贏了十場的念能力者。」
  伊爾迷依舊沒有說話。
  「我想,你如果想要下手的話,明天會是個好時機。」希亞沒有死皮賴臉糾纏的意思,說完,就準備掛斷電話,「那麼,如何做就由你自己決定。再見。」
  
  掛斷電話,希亞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她沒辦法解決西索,只能禍水東引。如果明天那個念能力者對付不了西索,她只有祈禱伊爾迷會出現,給西索致命一擊。
  只是,一切真的能如此順利嗎?
  希亞惆悵地看著暗下去的手機螢幕。
  庫洛洛他們想要殺西索,伊爾迷對西索也抱有別樣的念頭,可是最後他們都放棄了。明明西索已經失憶,念能力也有所衰退,連希亞這個局外人都能看出來,西索只是用本能操縱自己身體裡的氣,沒有半點技術含量。這樣的西索照理說是很容易殺死的,之前信長就有砍斷他的一隻手臂。可庫洛洛在這種情況下,很果斷地讓瑪琪替西索接回手臂。這樣的舉動太違反常理了!
  他們在顧忌什麼?


☆、西索

  希亞心中擔憂,但眼下她能做的事情只有乖乖聽西索的話。深呼吸一次,希亞揉了揉臉,步伐輕鬆地回到了西索的房間。
  西索剛洗完澡的模樣,只在□裹了條浴巾,酒紅色的頭髮還滴著水。他坐在窗邊,悠閒地品著酒,聽到動靜才施施然回頭,狹長的雙眼注視著希亞,慢吞吞地說道:「希亞~」
  「嗯?」希亞渾身的汗毛瞬間起立,忍不住倒退一步,小心翼翼地看著西索。
  西索金色的眸子裡漸漸透露出迷茫來,似是在同希亞說話,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語:「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太對……」
  
  希亞心說:什麼都不對。
  
  「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麼?」希亞儘量溫和地問道。
  西索眨了眨眼睛,歪著腦袋,手中的酒杯被他隨手扔在桌上,如同鮮血般的液體在桌上滿眼。高腳杯在桌上滾了半圈,落在木質地板上,一聲脆響,摔了個粉碎。桌上的液體順著桌邊低落,砸在碎玻璃上,又四濺開來。
  希亞眼皮一跳,連忙出聲問道:「西索,今天早點休息吧。你明天不是還要上場嗎?對方已經贏了十場,肯定不簡單。」
  「不簡單?」西索挑眉。
  「會是個……高手吧。」希亞咽了口唾沫,眼睜睜看著西索的眼睛在刹那間亮了起來。
  「高手啊~」西索舔了舔嘴唇,興奮得顫抖起來。
  「是啊,所以,你早些休息,養精蓄銳吧。」希亞勸道。
  西索似是被「高手」一詞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這時候也不把希亞放在心上了。他站起身,本就鬆鬆垮垮的浴巾從大腿上滑下。西索毫不在意,直接邁開雙腿回到自己的臥室。
  
  希亞頭疼地揉著太陽穴,自言自語:「不會長針眼吧……」
  
  第二天,希亞醒來時,就看見西索已經穿戴整齊,坐在飯廳裡吃早飯了。
  「喲~」西索心情很好地哼著小曲,見到希亞的時候還和善地沖她打招呼。希亞頷首,「早安。」說著,已經坐到了西索的對面,吃起自己那份早餐來。
  兩人安安靜靜地用完早餐,工作人員便來敲門,通知西索該去後臺休息室做準備了。
  「那我走了~希亞~」西索笑眯眯地說道。
  希亞的眼神在那瞬間有些複雜,但一眨眼,她已經恢復正常,「我會去看比賽的。」
  「嗯~」
  
  看著西索的背影,希亞默默祈禱:伊爾迷,你一定要來啊!
  
  不知道是不是希亞的祈禱起了作用,當希亞坐在觀眾區等待擂臺賽開始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了她的身邊。希亞一看到那張熟悉的面癱臉,立刻略帶興奮地低呼:「伊爾迷!」
  伊爾迷在希亞身邊的空位坐下,沒有一點打招呼的意思。
  希亞的好心情被蒙上一層陰影。她惴惴不安地問道:「你不去後臺選手休息室嗎?」
  伊爾迷轉過頭來,黑洞洞的大眼睛對著希亞,還是沒有說話。
  「呃……還是你想著他們比賽的時候……」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伊爾迷終於開口,「我和西索不是敵人。」
  「不是?」希亞冷靜地反問。
  「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敵人。我是個殺手,只要沒人雇用我殺西索,我沒必要和他敵對。」伊爾迷好整以暇地說道。
  「但你想要對他做什麼吧?」希亞笑了笑,「現在不正是最好的時機?」
  「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這樣。不過是不是『最好時機』,就看接下來的情況了。」伊爾迷淡定地轉過頭,看著空空的擂臺,「這個博伊薩是個高手。」
  
  博伊薩,一天時間登上200層,並且在一個月內就在200層連勝十次,每次都是KO對手,絕對的強者。
  希亞在此前也有做過調查,看了兩場博伊薩的比賽錄影,結果是她根本看不出什麼名堂來。除了博伊薩血腥的手段和虐殺的癖好外,希亞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麼、他到底是如何獲勝的。從自己淺薄的念知識,希亞覺得這是個高手,是西索喜歡的高手。
  現在,伊爾迷也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覺得西索會輸?」希亞詫異地問道。她從伊爾迷簡潔的語句中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伊爾迷對這種白癡問題不屑作答。
  「輸了的話……」希亞略有些艱難地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從沒想過西索會輸,只當今天是個擺脫西索的契機。可希亞忘了,西索現在失憶了,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發」。這種狀態下,他能戰勝博伊薩麼?
  
  「如果他死了的話……」希亞試探著開口。
  伊爾迷這回搭理希亞了,淡淡說道:「那真是可惜。我和他認識那麼久了呢。」
  也僅僅如此而已。
  
  「現在,讓我們有請今天的選手,西索和博伊薩上場!」講解員狀態極佳,一開口就飆高音,帶動了全場的氣氛。
  希亞坐在這人聲鼎沸的場館內,心情卻顯得有些低落。她知道,這只是出於自己的同情罷了:就好像自己,如果她在遇到庫洛洛和西索之前就死掉了,那未免太可惜了……什麼都不知道,茫茫然地死去,這在旁人看來是再殘忍不過的事情。
  而西索今天就可能遇到這樣的事情。以己推人,希亞看著臺上西索滿臉高興的神情,只覺得難受。一時間,希亞又希望西索能回復記憶。即使是死,也是在酣暢淋漓的戰鬥之後,不帶遺憾的死去。
  
  西索顯然沒有希亞這麼多愁善感,他眼中只有對面站著的那個男人。明明是個瘦小、乾癟的男人,看起來好像隨時都可能被風吹倒,卻讓西索心中燃起了火焰。
  啊~高手~真的是高手~
  西索興奮地想到。對面那個人給他的感覺和庫洛洛、伊爾迷所帶來的感覺一樣,這種感情實在是太棒了!所有的毛孔都張了開來,好似在雀躍、歡呼。
  西索舔了舔嘴唇,手指微動,關節發出聲響,好似在昭示著他的好心情。
  
  「現在,開始!」臺上的裁判手一揮,比賽就此開始!
  希亞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就是這樣!博伊薩的每場比賽都是如此,在裁判話音剛落之際,對方就被他削掉了一條胳膊!
  「刷」的一聲響,希亞好似聽到了利刃隔開了空氣,眼前的景物變得一片血紅!鮮血飆濺出來,染紅了西索的半個身子!希亞看見一條手臂高高拋起,又重重落在了擂臺上。
  西索的表情變得有些茫然,看著自己的傷口,又看了看腳邊的斷臂。
  博伊薩撇撇嘴,「我以為西索是個怎樣的高手呢!原來只是誇大其詞。」
  
  「哎呀。」伊爾迷說道,「看來勝負已分了。」
  希亞猛地甩頭,「你是說……」
  
  「呵呵呵呵……」
  希亞話尚未說完,就聽見西索的笑聲在場中回蕩。從輕笑變成了狂笑,笑聲中的瘋狂讓人不寒而慄。希亞心頭一凜,眼都不眨一下地盯著西索。
  博伊薩並沒有因此退縮。他高高躍起,五指併攏如同兩翼貼在身旁,整個人像是俯衝而下的獵鷹,目標直指西索!
  西索沒有躲避,一抬頭,直直看著博伊薩一沖而下,抬起了完好的那只手。博伊薩冷笑一聲,雙手勢如破竹般紮入西索的手心,洞穿了他的手掌!
  就在這一時刻,博伊薩臉上的不以為然消失了。他震驚地看著西索的手掌,自己本來萬無一失的絕招卻被西索制止住,幾根手指卡在西索的掌心動彈不得。博伊薩發現西索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容閒適的表情。
  西索握起拳頭,輕鬆捏住了博伊薩的雙手。只一用力,就聽見博伊薩一聲慘叫,雙手被捏成一團血肉!西索一個甩手,博伊薩倒在擂臺上,狼狽地滾了一圈。
  
  看著這一幕的希亞不自覺地想到了那個酒杯。另一方面,她心中隱隱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來。
  「我走了,替我向西索問好。」伊爾迷起身說道。
  「什麼?!」希亞驚詫萬分,有些會不過神來。
  伊爾迷沒有回答,直接離開了場館。
  
  擂臺上,博伊薩已經爬了起來,恨恨盯著西索。他的雙手已經廢掉,但比起西索斷了一臂、廢了一掌,這傷勢並不嚴重。
  西索用血手摸了摸斷臂處,眯眼看著博伊薩,「既然是放出系的念能力者,就不該靠近敵人才對呢~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麼?」
  博伊薩咬牙,「哼!既然你知道我是放出系的,那麼就該清楚,即使我的雙手毀了,要殺你還是易如反掌!」
  「是麼?」西索懶洋洋地問道,「那就來試試看吧~你的招式是空氣刀一類的東西吧?那招比你剛才不入流的招式要好多了啊~ 現在你是要砍我哪裡呢?這只手?」
  西索甩了甩還健在的那只手,神奇的是博伊薩整個人居然飛了起來,如同剛才攻擊的姿勢,雙手在前,好似被什麼東西拉扯著,忽的飛向了西索!
  在場內觀眾的驚呼聲中,博伊薩很快就調整好了姿勢,順勢就凝聚了念力,想要完成剛才失敗的攻擊!
  
  希亞愣住,大腦一片空白,呆呆看著擂臺上氣勢驚人的西索,一顆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聲音大得震耳欲聾。一時間,觀眾們的呼聲、博伊薩淩厲的攻勢都消失在希亞的眼中,她唯一能看到的便是站在那兒的西索。
  西索好似感覺到了希亞的目光,就在這一緊要關頭,仍然抬眼,一下子就找到了希亞的所在。他盯著希亞,翹起嘴角,看起來是人畜無害的笑容,可卻讓希亞的心跳又快了幾分。
  
  「哇!!」
  全場再次沸騰,觀眾們目瞪口呆地看著西索用那只早該斷了的手狠狠揍了博伊薩一拳。博伊薩的臉扭曲了,身體在半空中旋轉,飛出了擂臺,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KO!勝利者,西索!」裁判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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