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逃跑吧
張賢貹艱難地轉動著他的眼珠kb結束了這最後的舞臺,正在往台下走,而舞臺的兩邊已經有後面要錄製的歌手等著了。他這時才看到,不知何時錄完了演播室裡的談話的朴載範正站在blockb下臺的那一側,他給七個人讓開道路,又悄悄地對禹智浩說了什麼。張賢貹離得有點遠,聽不到,看口型也看不出來,但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朴載範眼裡的惋惜、同情、還有無能為力。
他往前走了幾步。
朴載範這時候也看見了張賢貹,他走了過來,「等了很久了?」他問,朴載範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一些,看樣子心情沒有調節過來。
張賢貹不答,他的眼睛釘在迎面走來的blockb身上kb的事情,打擊了他,也警告了他。張賢貹的心裡裝著很多東西,有恐懼,有慶倖,有迷茫,也有不平,這些糾纏在一起,把張賢貹的腦子攪得亂糟糟的。所以他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只是憑藉直覺認為,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做不了什麼有用的,也好過什麼也不做。
於是他又一次被情緒所驅使,邁開了腳步,走到禹智浩的面前。
前世因為禹智浩與金炫雅是好友,他們之間並不是陌生人,2014年因為在kbs歌謠大戰上的合作,也有過一定的交流,張賢貹與禹智浩其實還算聊得來,只不過對於他來說,沒有足夠的相處,是很難成為朋友的,當時又一個是金炫雅的男朋友,一個是與金炫雅關係很好的異性朋友,總是有些彆扭,等張賢貹與金炫雅分手後,就更加彆扭了,所以前世直到最後,張賢貹與禹智浩只是「對彼此印象不錯的熟識關係」而已。
但張賢貹現在想,禹智浩在他眼裡應該比「熟識」更深一些,如果沒有友情的存在而只是同病相憐的話,他應該想著「最後blockb還是驚碎所有人的眼鏡苦盡甘來了」,然後站著不動的。
禹智浩也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張賢貹,眼裡有一點不解和詫異。張賢貹苦笑了一下,當然,臉部肌肉已經完全僵硬的他,並不知道自己這樣還能不能被人認為是「笑」。他伸出右手,搭在禹智浩的左肩上,又向前邁了一小步,對禹智浩耳語了一句話。
遠遠看去,他這樣就像是在擁抱一樣。
而張賢貹所說的話是:
「blockb回歸的時候,能不能讓我與你們合作一次?」
朴載範說:「你看上去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
「嗯,是這樣」,張賢貹掩飾情緒的能力一如既往地糟糕,面癱臉對付路人有用,別人一仔細觀察他就露餡了,「抱歉,載范哥,我今天恐怕要食言了」。
「沒事,你那邊情況好了再聯繫我」,朴載範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叮囑道,「我也算有類似經歷的,看到他們的樣子,我心裡也不好受,可是我要是表達出來,不知道又會產生什麼說法」,三年前因為剛來韓國時對朋友抒發的對韓國的不滿而跌入穀底,並間接因此退出2pm的朴載範,對blockb此時的境遇,是真正的同病相憐,「你不像我有案底,可你也不像我,不用太在乎公眾形象,要做偶像的話,事情還是越少越好」。
張賢貹點了點頭。
朴載範不再說什麼,他和禹智浩交換了個眼色,然後走到blockb的粉絲那邊,剛才張賢貹和禹智浩說話的時候,他看見有一個粉絲舉起了手機。朴載範走過去把手機要來,查看了粉絲錄下的視頻,猶豫了幾秒,又看了張賢貹一眼。
他並不知道張賢貹對禹智浩說了什麼,但他此時的思維卻與張賢貹撞在了一起。
「不要把它上傳」,他歎了口氣,說,「至少在blockb再回歸之前,不要上傳它」。
周圍安靜得可怕,不知過了多久,那個拍下視頻的粉絲捂著嘴,緩緩地點了點頭,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作為粉絲,她們也不敢確定,這會不會是她們最後一次看見blockb的七個人出現在舞臺上。
張賢貹覺得,他還有一些東西要確定。
所以當他看到安載孝走進洗手間的時候,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情,他也跟了進去。
距離安載孝離開cube,已經過去三年時間了。張賢貹與安載孝在cube的時候處得還可以,但因為諸多的不投機處,頂多是普通朋友,安載孝在blockb出道以後,張賢貹也沒有與他聯絡過。三年後再次面對面,安載孝原本就算得上好看的相貌因為出道前後的磨練更加有向「神顏」邁進的潛質,而右手臂上印著的前女友名字「kr」的文身,則是曾經那段轟轟烈烈的戀情在終結以後唯一遺留的東西,至於那根深蒂固的、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感覺,張賢貹看不出它是否存在,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時,還能雲淡風輕才是不正常。
安載孝雖然很多時候都不計較得失,但他顯然是個正常人。
「你對zico說了什麼?」安載孝問。
「你問他吧」,張賢貹回想起來,卻又有種莫名的難堪,「我說不出口」。
「嗯。」安載孝點點頭,擰開水龍頭洗手。
張賢貹站在一邊,眼睛盯著水流,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記憶中那個溫和軟糯的印象給了他勇氣:「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
「這回出事,是zico說錯了話,你們有怪過他嗎?」
「你為什麼問這個?」安載孝問,在他的印象裡,張賢貹不是會揣著險惡用心的人,但畢竟三年不見,他不能什麼都按照以前的印象來,尤其現在組合因為失言落到了這個地步,安載孝前所未有地敏感和小心。
「我……我害怕我有一天會這樣。」除了說出心裡話,張賢貹也編不出其他理由來。
安載孝盯著張賢貹看了一會兒,「是有可能」,他說,語言表達是張賢貹的弱項,即使他與張賢貹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對此也印象深刻,他又看了一下門口,然後開口說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只能對你說我的看法」。
「我覺得這件事,是我對不起zico」,安載孝擰上了水龍頭,說,「我們組合裡沒有喜歡和記者說話的,這種對外的場合,一直都是讓zico去說,幾乎所有時候」。
「這不是zico的責任,即使他是隊長,也沒有必要在任何情況下都一個人承擔絕大部分與媒體交流的職責。而他要說很多話,還要盡力讓他說的話不是那麼平淡無聊,沒有什麼回報地做這些。如果一個歌手一連做很多演出,即使他是優秀的有實力的,也會犯錯誤,因為次數多,而且人會疲勞也是那樣,那天接受採訪的時候,他的狀態本來就不大好。如果那時我開口了,可能會無聊點,但也不至於……他承擔的是額外的責任。辛苦的事讓他去做,出了問題再怪他,哪有這樣的道理。」
安載孝這個人沒有什麼追求,如果說張賢貹很多事情不去做是因為「不擅長」「沒效率」的話,安載孝的情況在多數時候都能歸結到一個「懶」字上,他的存在之所以不招人厭惡,是因為安載孝很清楚他應該做到什麼,還有他已經做到的事,能夠為他換取什麼,在沒有野心的同時,他也沒有貪心,而當他意識到他過去把應該做的事很多都推給了隊長的時候,安載孝感到了愧疚——雖然作為blockb中存在感最低的成員,他的歌詞永遠不超過三句話,在採訪和團綜中也鮮少成為鏡頭焦點,但作為組合的一員,有些事情,他是應該分擔的。
將這一大段說完了以後,安載孝才想起來,他是在和張賢貹對話,「你的情況不一樣」,他說完又想起了更多不對的地方,「而且,組合裡的人怎麼看……不是最重要的吧?」你不應該想想如何避免這種情況嗎,怎麼先擔心周圍人怎麼看你這個問題?
以張賢貹的跳躍性思維,這時也聽明白了安載孝沒有說出口的話。「可能是因為我覺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回避不了」,張賢貹苦笑道,「今天就像看到運氣比較壞的自己一樣」。
安載孝盯著張賢貹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點了下頭,移開了視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起了頭,說:「還有事情嗎,沒事的話,我要逃跑了」。
張賢貹知道,以他們的關係,安載孝不會對他懷有什麼期待,因此也理解對方的反應,更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他也曾經在周圍人輕蔑、不屑、幸災樂禍的目光中痛苦不堪,雖然事情的緣由不同。
於是他拍了拍安載孝的肩膀,安載孝也用力地握了一下張賢貹的手腕,沉默地走了出去。
張賢貹看著安載孝比原先佝僂了許多的背影,一陣難過。
「我也想逃跑啊。」他喃喃道。
張賢貹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mbc的,心裡揣著太多的事情,對於其他東西的認知自然而然地就遲鈍了下來。等他準備打車離開的時候,才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
「哥,什麼事?」
「我還想問你什麼事呢」,全志龍說,「給我打電話幹什麼?接了你又不說話,誤撥了?」
張賢貹看了一下通話記錄:「嗯,剛才沒有鎖好螢幕,不小心碰到了。」
「我還以為你是想請客,順便鼓勵一下即將打一場艱苦的翻身仗的哥哥我。」張賢貹的說法實際上只是驗證了全志龍的猜測而已,他對這個結果絲毫不意外,但還是開了個玩笑。
「鼓勵?我怕把鼓勵說出潑冷水的效果。」張賢貹說。
「雖然賢貹你說話不好聽,但這個情況不會發生的。」
因為我很清楚你有多崇拜哥哥我,全志龍想。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張賢貹低低的笑聲,還有忽大忽小的汽車運行的聲音,「哥,你在哪呢?」張賢貹問。
「公司裡躺著呢,該做的事都做好了,休息一下恢復精力,有事嗎?」全志龍伸了個懶腰,說。
「要喝酒嗎,我請客。」張賢貹說。
等張賢貹打車到了約定的地點,全志龍已經買好了酒在等著了,見識過張賢貹醉酒的場景以後,他對於這位弟弟的酒量非常沒有信心,所以他只是買了幾瓶果酒,如果張賢貹這都能喝醉……他就是註定要辛苦一下了。
「不是說我去買的嗎?」張賢貹說,枉他在車上還用手機地圖查周圍有什麼賣酒的地方。
「你知道我喜歡喝什麼?」全志龍坐在公園長椅的一端,用眼神示意張賢貹在另外一邊坐下。
「那哥知道我喜歡的?」
「你?很簡單,度數越低越好。」
「也是。」張賢貹的嘴角動了動,坐了下來。
冬日將盡的夜晚,公園裡寧靜而平和,張賢貹和全志龍一人拿了一瓶酒,瓶口相碰的清脆聲音甚至喉嚨那裡的吞咽聲,都能聽得十分清楚。
說起來全志龍的確是盡可能挑度數低的買,張賢貹喝著都感覺酒精味道很淡,至於全志龍,壓根是在喝飲料。
「聽說你們三月開始就要世巡,我們的演唱會你來得及去嗎?」
「儘量吧,應該還來得及,哥給我留兩張連在一起的票吧,我到時候和載范哥一塊去。」
「你們居然能混到一起」,全志龍搖搖頭,「想起來怎麼那麼奇怪」。
「算不上特別熟,但有聊得來的地方。」張賢貹說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全志龍手肘撐在膝蓋上,扭過頭看著他:「賢貹,今天出什麼事了嗎?」
「我今天看到blockb了,你知道他們的事情吧,在泰國的。」
全志龍點了點頭。
「我害怕了」,張賢貹說,「一想到他們犯的那種層次的錯誤我說不準也會犯,我就害怕了,這種事情不能寄希望於運氣啊,比如輪到我的時候大家都選擇性失明沒人上綱上線窮追猛打什麼的,這沒法確定」。
他面對隊友都能因為說話問題把事情弄砸呢,面對挑剔的大眾,會是什麼結果,還用說嗎?
全志龍手捏著酒瓶細長的瓶頸,漫不經心地垂下,他盯著張賢貹,對方的表情裡除了恐懼,還有種隱隱約約的不甘與失望。
「我好不容易想到我能做什麼事情……」張賢貹搖了搖頭,「不想就此止步,可是又不敢冒風險」,他的肩膀聳動了一下,似乎是在自嘲。
「就此止步?你想做什麼?」全志龍疑惑地問。與張賢貹無法掩飾的情緒相反的是,他把心思藏得非常深,加上想法又跳躍,才會有即便認識多年的朋友也無法猜到張賢貹在想什麼這種情況出現。六年前張賢貹離開yg後全志龍與他交集就有限,這時候更是一頭霧水。
「我的組合,我對它的希望」,張賢貹閉上眼睛,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笑道,「我想讓beast成為神話前輩一樣的組合,就算沒有登頂過,登頂的團體都解散了,它還一直在,我想讓我的組合一直在,然後……我就能沾光了,這是我的願望,然後我得為它做些事啊」。
登頂團體big棒的隊長全志龍:……
我現在相信你沒准有一天真的會在鏡頭前說錯話了。他克制住扶額的衝動,想。
張賢貹並沒有意識到他說的話中間的問題,「用了多長時間來著,我鼓起勇氣去做過去不敢做的事,然後試著把它做好,雖然進展很慢吧,但也算是有」,他擠出一個笑容來,「可是現在,現在我想留住我已經有的,卻又害怕我的行為恰恰會導致我失去它」。
「那我之前所做的算什麼呢?」張賢貹正想繼續喝,卻發現酒已經見了底,他笑了笑,把空酒瓶放在一邊,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眼睛盯著遠處的燈火。
「你身上發生了很多事。」全志龍說。
「沒有太多吧」,張賢貹說,「我要變很難的,不過積攢的時間長了,哥可能會覺得我變化很大?」
「所以你對我說這個,然後呢?」全志龍問。
「不是為這個,只是剛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剛好意外打了哥的電話,想把心裡那一大堆東西說出來」,張賢貹低下頭,嘴角又勾了下,「現在好多了,然後……然後我回去想想該怎麼辦?」
所以我就是個恰好出現的樹洞,是吧?
全志龍忽然有點憂鬱:孩子,你在外面錄節目的時候得罪過多少人?
自我安慰「他也就是在熟悉的人比如我面前才說話不過大腦對那些陌生人還是挺謹慎的」,全志龍自己也抿了一口酒:「要不要我給你些建議?」
張賢貹扭過頭,看著他。
「逃跑吧。」全志龍說。
「承認你不適合一些事,然後不要勉強自己。」
這是全志龍的建議。
而他的話沒能說服陷入了困擾中的張賢貹,張賢貹本來就是一個固執的人,讓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忽然又告訴他那些他好不容易才去做的事情,其實是不合適的,他應該退回去,要他接受就更困難了。
連全志龍也看得出來,張賢貹的想法要轉變,絕對不是自己在這裡說幾句話所能做到的事,他不瞭解張賢貹在beast所經歷的,體會不到張賢貹的期望與彷徨,所能做的,也只是給出這樣一個建議而已。
張賢貹笑了笑,「別把表情整得那麼嚴肅,哥,事情又不嚴重」,他又開了一瓶酒,說。
我真的跟不上你的腦回路了……全志龍體會到了深深的挫敗感,「我這不是擔心你嗎,臭小子」,終究沒捨得下手揍人,「你要花多久想明白?」
「不知道」,張賢貹說,「無論我有沒有想明白,該繼續的都是要繼續的,節目在做,一時半會不能允許我停下,至於採訪還有其他要張嘴的情況,我在最開始的時候說的話本來就不多」,張賢貹的笑容更大了一點,「所以呢,我要做的就是想想綜藝的事怎麼收場,接下來無論我想通了還是沒想通,都影響不到別人」。
全志龍想起在yg的時候,張賢貹在遇到挫折和困境之後,除了練習時能讓他忘記一切,其他時候往往都會困在他的心結裡,而如今,張賢貹不能說比六年前樂觀豁達了多少,但很明顯,他已經會做出更聰明的選擇。
這是讓人欣慰的成長。
張賢貹不好回去得太晚,他和全志龍又聊了些其他的事,看時間不早,就告辭了。走的時候全志龍掃了眼他們中間的空酒瓶:「你這麼回去沒問題?」
「沒有。」張賢貹說,他走出去攔了一輛計程車,中間順便把酒瓶扔到垃圾桶裡,拉開車門之後,他轉回身,把手放在頭頂,沖著全志龍揮了兩下。
全志龍站在原地,也抬起手,學著張賢貹的姿勢揮了揮。不過動作剛做完,他就像被螃蟹夾了一樣,把手一下子縮了回來。
我怎麼跟他學這麼蠢的動作!
張賢貹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他用鑰匙把門打開,看到的就是漆黑的客廳,只有廚房的小燈發出的光,讓他能看清裡面的情況。
「回來了?」梁曜燮站在廚房門口,脖子上纏著條白毛巾,一隻手端著杯子,另一隻手攥著個小的白色塑膠瓶,低聲問。
張賢貹點點頭,輕聲說:「都睡了?」一邊說,他一邊伸手扶著牆,一步步往裡走,兩三瓶低度數的果酒不至於讓他不省人事,但神志還是受到了些影響。
「東沄已經睡了,其他人在屋裡幹什麼我不知道」,梁曜燮看了張賢貹一眼,「你喝酒了?」
「喝了點」,張賢貹說,「我去洗個澡」。
「怎麼了,突然去喝酒?」beast除了龍峻亨以外就沒有喜歡喝酒的,這是梁曜燮第一次見張賢貹微醺的樣子,不由問道。
「和朋友見面然後……有些事我得想想怎麼說。」張賢貹又往前走了幾步,手撐在浴室的門上,喘了口氣,說。
梁曜燮眯起眼睛,走近了幾步,盯著張賢貹的臉:「喂,賢貹,你不會栽到浴缸裡吧。」
「我就沖一下——」張賢貹無奈地說。
幾分鐘後。
「你確實是沖了一下,而且順利地出來了,噢還刷了牙。」梁曜燮靠在沙發上,盯著張賢貹嘴角的牙膏沫,說,之前手裡拿著的東西不知被放在了哪裡。
「就是忘了些事。」站在臥室門口的尹鬥峻一抬手,把張賢貹的睡衣扔了過去。
張賢貹尷尬地笑了笑,穿戴好以後才走出來,「你不睡嗎?」他問梁曜燮。
「等你出來」,梁曜燮說,「今天出什麼事了嗎?」
尹鬥峻補充道:「再過一星期就要開始世巡了,如果是很麻煩或者很緊急的事情,就說出來看看我們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這個事還真得對你們說」,張賢貹窩在沙發上,「我在想要不要繼續做綜藝了」。
「怎麼了?」尹鬥峻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問。
「今天去mbc,看見blockb了」,張賢貹說,「我覺得他們那個水準的錯誤我也會犯,然後……我還要不要繼續做下去,你們覺得?」
回來的路上,張賢貹想起了前世,他在鏡頭前不多話,就算活躍一點,也是走四次元路線,個人主頁這類東西玩得不多,即使玩,也鮮少表達自己的看法,有行程的時候跟著跑行程,沒有行程的時候就在家和練習室兩點一線,偶爾去見幾個關係親密的朋友,低調至極,搞得粉絲們不停抱怨他一沒事就失蹤,那樣度過了藝人生涯,存在感很低,但是沒有出事過。他當然做過錯事,或者放在外面會有爭議和批評的事,但是知道的人不多,又沒什麼實證,也就不曾為他帶來什麼損害。
因為謹慎與恐懼低調地做藝人,沒什麼貢獻,也沒多少風險,不想再將所有與溝通交流有關的事都交給隊友負責,嘗試著自己站出去做些事情,但如果失言,他又該怎麼辦?
他該選擇現在的路線,還是原來的?
這個問題張賢貹並沒有找到答案,一旦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困境,他很難在短時間裡做出決斷,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就像五年前他猶豫要不要抄襲的時候。
「曜燮。」
「嗯?」梁曜燮看著張賢貹。
「你用sns有什麼心得嗎,不擔心有一天發表的言論被挑到問題?」
與死活不肯開個人主頁的張賢貹不同,梁曜燮是sns的活躍用戶,不僅與粉絲溝通得非常勤快,也經常發表各種個人觀點,對粉絲的不當行為教訓起來格外地不留情,最經典的就是之前傳聞梁曜燮要與rainbow成員金栽經一同上《我們結婚了》、beast粉絲對女方發表各種惡性評論時,梁曜燮的那一句「道歉吧,要我自己來嗎?」,事後就得到了一個「教導主任」的外號。若論「敢說話」,年輕偶像中除了那幾個走神經病路線的,能超過梁曜燮的還真不多。
「我啊,儘量發沒有問題的言論」,梁曜燮想了想,說,「有爭議的問題我儘量不去討論,我說的話裡面風險最大的,恐怕是有時候教訓粉絲說得太狠了些,有的人受不了,但國民是不會因此討厭我的」。
「這樣就安全了?」
「差不多,我需要擔心的就是強調了讓粉絲不要做的事情,哪天自己卻明知故犯了,那樣就很尷尬,比如說我和大家說喝酒了千萬別開車,然後我自己酒駕了之類的」,梁曜燮笑了笑,「不過這可能性不大,我那麼乖,對吧?」說到最後,還把頭轉向尹鬥峻那邊,尹鬥峻很配合地點頭如搗蒜。
除了廣結基友的龍峻亨,beast成員的私生活都比較簡單和封閉,梁曜燮為了保養他的嗓子,從來不碰煙,酒也基本不沾,出道前做了五六年練習生,也沒認識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網上發言是有點多,可就像他說的,梁曜燮自己有分寸,想來想去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感情問題畢竟龍峻亨那樣身為偶像談戀愛還得到普遍祝福的是——可是那得先有個女朋友再說。
所以說來說去問題還是那個:張賢貹的說話水準不行。
真是件悲傷的事。
「喂,賢貹」,尹鬥峻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說件事嗎?」
張賢貹扭頭看著他。
「上升期的時候綜藝幫了他們不少忙,但是現在他們也不會把重點放在綜藝上了。」
「所以?」
「綜藝對於藝人的作用,多半是在關注度不夠的時候給觀眾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並引發他們的好奇心,如果形象已經為大眾所熟知,綜藝的作用就要有限得多。」簡而言之,這是個經常雪中送炭很難錦上添花的東西,除非你真的把綜藝做得特別棒。
張賢貹一下子被他氣樂了:「就是現在我做的事已經沒用了是吧?」
當初是誰讓我別整天顧著自己唱歌跳舞的?
「賢貹」,尹鬥峻手上用力,按住張賢貹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可以回避你不想做的事情」。
「回、避」,張賢貹嘴角勾了一下,笑得非常僵硬,「好了,我也該去睡了,喝了酒就早點睡吧」,他站起來,往臥室那邊走了兩步,又忽然回過頭,「曜燮,今天怎麼又開始吃藥了,我聽你嗓子還好啊?」
「保養用的,馬上要世巡了嘛,謹慎一點。」梁曜燮回答。
張賢貹點了點頭,直接進臥室了。尹鬥峻看著被他關上的臥室門,歎了口氣:「我明白了。」
梁曜燮看著他。
「如果不能確定新的路線或者方式對賢貹一直都會是合適的,就不要輕易勸他改」,尹鬥峻脖子一歪癱在沙發上,一隻手插進頭髮裡,仿佛下一秒就要抓狂地打滾了,「啊啊啊我那會兒真不清楚他有多固執啊」。
好不容易改了出道時期的態度,結果改了以後做的事情在出道三年後已經沒什麼必要甚至不合時宜了,梁曜燮想到這裡,同情心油然而生,既是對張賢貹的,也是對尹鬥峻的:「這不怪你,我最開始對賢貹的印象,也只是脾氣比較倔,就是現在,你敢說真的瞭解他了嗎?」
「我不知道」,尹鬥峻有氣無力地說,「他高興還是不高興,或者心裡有事還是沒事,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可是他到底在想什麼,我猜不到」。
梁曜燮小雞啄米似地跟著點頭,張賢貹不僅思維跳躍心思還重,就算知道他心裡有事,張賢貹不想說出來他們也沒辦法。「不過你也別太擔心,賢貹看事情還是挺清楚的」,梁曜燮想起孫東沄對他們說的事,「他對組合未來的那些想法,在我們看來是有點太遠了,可是也沒錯不是?」
「就是嘴硬」,尹鬥峻說,他一下子坐起來,「我要做好道歉的準備了,《一周的偶像》那邊的事到底怎麼辦,恐怕他一個人解決不了」。對於在各個綜藝與對外交際中鍛煉了「油嘴滑舌」「見風使舵」等技能的尹鬥峻來說,面子什麼的壓根不是事。
張賢貹最後還是做出了選擇。
他那天晚上對尹鬥峻說的只不過是一時的氣話,活了那麼長時間,就算他再衝動、頑固、不會自我開解,在情緒平靜之後,他就開始仔細地分析起當下的局勢來。
以他的藝能感,在《一周的偶像》能做的事確實有限,他不想退,只是不捨得而已,也許還有「我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我會更好地利用它」的心理。
如果他從綜藝上退下來,那麼為了將利益最大化,他應該由自己、或者公司去干預他的接任者的選擇。《一周的偶像》收視率正在好轉,公司應該可以看到,這是一個不錯、而且非常穩定的曝光機會。
……
沒錯,張賢貹的決定是,以後少說話。
要承認自己曾經做出的努力不會有太大作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張賢貹回憶著他這一路的心理變化,還是找到了一些可以為他如今的決定提供解釋的東西:
他本來就沒有打算一直做綜藝,在這個領域做到登峰造極。
他的初衷是為身邊的人做一些他能做的事情。
《一周的偶像》他沒有要一直做下去,之所以在這個節目中主持,並投入越來越多的精力,只是因為捨不得,或者說,貪欲。
……
對於不擅長、又可能帶來風險的事情,例如在鏡頭前說話,我回避它,但不逃避它。
我還是有其他的事情能做的,是吧?
張賢貹對自己說。
cubecafe是由cube公司開的一家咖啡店,裡面掛著cube旗下藝人們的各種簽名照片,藝人們自己也經常抽空下樓跑到那裡喝咖啡,因此這家店是cube旗下藝人的粉絲們最愛去的地方之一——就算店裡有不能拍照的規矩而且被執行得很嚴格,可是能見到偶像們,本身就是一件很棒的事不是嗎?
今天在咖啡店裡守著的粉絲運氣明顯不錯,張賢貹和孫東沄結伴進來買咖啡,買完了還沒有立即走,一人拿著一杯靠在櫃檯邊緣不知說著什麼。粉絲們全都離得遠遠的一邊偷偷瞄,她們當然想知道談話內容,可是湊過去只會導致人家不在這待了這個結果,那就得不償失了。
「哥,你不是開玩笑?」孫東沄又一次問。
「難道事情鬥峻沒有告訴你?」張賢貹沒好氣地說,尹鬥峻說的那些話他當時沒有仔細想,回去就發現不對味了,有關beast未來的那些想法,他只在和孫東沄聊天的時候提起過,「再說,你見過我為開玩笑堅持這麼長時間嗎?」
好像真沒有……孫東沄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有粉絲湊過來:「這樣能行嗎?」
「我會和公司說的,然後讓公司幫忙」,張賢貹說,「我想了想,穩妥一點的作法就是中間你代班一兩期,表現得讓節目組滿意了,就可以移交」。
「就這麼……不做了?」兜兜轉轉張賢貹最後還是要讓自己去主持節目,經歷了trouble maker那檔子事,孫東沄不好再說出拒絕的話——他自己也不願意,可是想到中間的各種波折,他的心裡很有些複雜。如果不是聽尹鬥峻講了那天晚上的事,孫東沄和beast的其他成員恐怕都會產生很多想法——比如,他對別人說他認為張賢貹不適合主持綜藝,不止一兩次。
孫東沄揣著什麼樣的想法,張賢貹當然不可能完全猜到,他只是從自己剛告訴孫東沄打算讓他接替主持棒的時候孫東沄明顯傳達了「哥你真的沒必要補償我」的表情中,做出了差不離的猜測。「嗯,以後恐怕也不會做了」,有的話說出來,反而讓人輕鬆不少,「我現在覺得我應該換一個更好的生活方式」。
「是什麼?」孫東沄問。
張賢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我幹嘛要辛辛苦苦自己上啊,支使你們去幹活然後我在家裡等著平分的工資不是挺好的?」
……
你,就,嘴,硬,吧。
孫東沄腹誹道。
當然這話他是不會直接說出口的。一直在偷偷往這邊瞄的粉絲們很驚喜地看到,孫東沄突然放下手裡的咖啡,伸出雙手從兩邊捏著張賢貹的臉頰。
啊啊啊啊啊好萌雖然不能拍照但看見這一幕絕對是賺了賺了賺了!賢貹哥哥臉雖然皺成一團但是也好可愛啊啊啊啊……
「你幹什麼?」
張賢貹怒氣衝衝地說。
「突然覺得哥很可愛。」其實就是「你就嘴硬吧」的委婉版。
「那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張賢貹咬牙切齒。
「怎麼了?」哥你聲音怎麼越來越大了不至於那麼生氣吧粉絲們都在旁邊看著呢你別動怒啊。
「你、按、到、我、智、齒、發、炎、的、地、方、了!」疼死了我去!
「啊?!」
在圍觀粉絲的笑聲中,把咖啡扔在櫃檯上的孫東沄奪路而逃。
第53章 face
「發炎的地方很疼嗎?」
張賢貹用力地點了點頭,苦著臉又舀了一小勺粥送到嘴裡。不是因為粥本身有多難喝,就算它本身味道不錯,可是原本吃大餐的打算因為智齒處的發炎,而變成了金炫雅吃著他看著、噢不,喝著,還是挺讓人惆悵的。「這兩天錄節目的時候我忍得好辛苦。」他抱怨道。因為beast要世巡了時間恐怕不夠,《一周的偶像》節目組協調了一下行程,把朴載範和f.t.island做嘉賓的節目連在一起錄了,張賢貹提前做足了準備,錄節目時反應也跟得上,但是智齒發炎這種事他也無能為力,只能撐著在「不說話就疼,說話了更疼」的情況下完成了節目錄製。
「我精神上支持你,來。」金炫雅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張賢貹的頭髮。張賢貹的頭髮染成了暗金色,稍稍有一點燙卷,發質算不上多麼出色,不過呢,能摸到就是勝利。
張賢貹的氣場不強硬,但同樣不軟,又很少示弱或者賣萌,金炫雅想嘗試這個動作很久了,但現在才碰上合適的時機。
「喂,金炫雅」,張賢貹等金炫雅摸夠了,才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露出一個無奈而溫暖的笑容來,「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什麼?」金炫雅戀戀不捨地收回手,然後重新開始吃。
「我打算把這四顆智齒都拔掉。」
「啊?」金炫雅停止咀嚼,把嚼到一半的東西全用舌頭推到一邊,搞得她一個腮幫子鼓鼓的,「都拔掉?」
「嗯,都拔掉。」
金炫雅皺著眉頭,先硬把嘴裡的東西都咽了下去,來來回回地把張賢貹的臉掃視了一遍:「那樣的話,會影響臉型吧?」
「應該會的」,張賢貹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這裡應該會凹陷一些」,他指著腮幫子,說。
金炫雅的眉毛仍然皺著,沒有說話。
「拔完牙以後我會看一下效果」,張賢貹知道,金炫雅多半已經猜到他的目的不僅僅是因為想擺脫智齒發炎這件事,「也許還要打瘦臉針」。
「你對現在的樣子不滿意?」金炫雅問。
「嗯,有點trouble maker的時候,我看視頻,就有種小孩子穿上大人衣服的感覺」,張賢貹說,「我現在的樣子所能嘗試的定位,我從出道到現在已經嘗試得差不多了,我以後會嘗試更多的風格,所以,我希望我的臉線條更加明顯一些一些」。
張賢貹的長相當然不算難看,但是無論他本人有多麼成熟,圓圓的臉頰始終將他給人的印象與「孩子氣」聯繫在一起,因此他在剛出道時走的就是可愛路線,接下來是《shock》時期的文靜冷淡,《soom》時期的野性,《fiction》時期頭髮剪得很短,歸根結底是換了一種可愛風走,等到《trouble maker》時期走性感風,「髮型也無法拯救娃娃臉拖後腿」的事實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智齒發炎只是一個契機,無論如何,張賢貹都會做出與前世一樣的選擇——為了更好地消化更多的定位,適當地調整自己的臉。
「哥哥想讓你的臉成什麼樣子,大概有多瘦?」金炫雅問。
張賢貹用手指估量了一會兒,最後放棄了:「這個我也不好保證,看需要吧,世巡的時候不會打太多,等什麼時候我要走頹廢路線了,估計會弄到臉頰深陷的地步。」他想起了前世trouble maker二輯時候的事,《沒有明天》的概念就是頹廢風,張賢貹不容易長肉,但每回長肉都是臉上優先,減肥時剛好反過來,之前在beast以《shadow》活動的時候張賢貹的臉是比較圓潤的,為了及時把自己的形象調整過來,張賢貹一邊減肥,一邊打了劑量不小的瘦臉針,終於在短時間內就營造出了「瘦得脫形」的效果,風格駕馭不成問題了,就是瘦的太快,把一直關注他的粉絲嚇得夠嗆。
金炫雅的表情稍稍舒展了些,但那看上去更像是刻意那麼做的,張賢貹能這麼鄭重其事地說出來,她可以猜到他做的事對相貌的影響不會小到哪裡去。
「如果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不錯的話,我只能說很抱歉了。」張賢貹說。
「這是最後的時候讓我看個夠嗎?」
張賢貹習慣性地稍稍抬頭將視線往上移了一下:「嗯……應該是這樣。」
他沒有什麼其他可說的,這樣的決定其實與整容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如果拔牙瘦臉針的效果不夠,張賢貹不介意做一些更大的動作。
金炫雅又盯著張賢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哥哥是想告訴我,你對於整容的態度?」
「某種程度上,是的。」真是心有靈犀,張賢貹想。
「雖然這個很常見大家或多或少都動過些,可是談了戀愛以後心態還是不一樣了」,韓國對於整容的態度極為寬容,只要不是削骨頭削得面目全非,壓根不會有人拿這來說事,金炫雅也在臉上做過一些小動作,那種級別在韓國都不能算作「整容」了,她的目光在張賢貹的臉上來來回回地掃了幾遍,仿佛是要把此時張賢貹的樣子牢牢記住一樣,到了最後卻又放棄了,學著張賢貹往後一倒,「算了算了,我和哥哥在一起也不是因為看臉」,她的兩隻腳在桌下交叉在一起,一邊玩著手指,「這算是脫離了外表這個層次?」
「達到了更高的境界?」張賢貹接道。
「不對,我境界沒那麼高,哥哥就算長相不一樣了,也要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帥下去啊。」金炫雅忽然改口道。
「我就那麼可能整殘?」
「當然不是」,金炫雅想了一下,也沒想出應該用什麼話來描述她的心情比較合適,「就是……我還是要看臉的」,時間過得越長,金炫雅想得越明白,這對於藝人是很平常的事,只不過張賢貹多了「戀人」一層身份,她一時感覺有點複雜而已,「以後我說不準也會和現在不一樣,哥哥也要有心理準備啊」。
「嗯」,張賢貹點頭,學著金炫雅的說法,「別太難看就行」。
「什麼啊」,金炫雅嘟起嘴,坐起來沖著張賢貹招了招手,「來,哥哥,過來」。
「怎麼了?」張賢貹依言坐起來,把身體往前傾。
「再把頭伸過來一點,我看夠了,現在打算抓緊時間哥哥臉上真實的肉。」
「什麼真實的肉,我又不會往裡面填東西!」雖然本來就很疼的牙因為金炫雅的話更疼了一點,張賢貹還是乖乖地把臉伸了過去,「捏吧」。
摸頭加捏臉,今天福利真好。金炫雅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毫不猶豫地下了手,張賢貹為了形象要把臉搞得更瘦削她沒意見,不過這也意味著,眼下她能體會到的手感在往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體會不到了。
「啊!」
但是,金炫雅剛下手,張賢貹就很不給面子地閃開了。
「我說了,我智齒那裡發炎了」,張賢貹捂著臉憂傷地說,「怎麼你和孫東沄一樣,一下子就按到最疼的地方?」
「我哪知道。」金炫雅吐吐舌頭。
張賢貹的決定除了這張偏圓的、有點「娃娃臉」感覺的面容即將成為過去式外,還包含著另外一層資訊。在兩人離開的時候,金炫雅問起了它。
「你以後就不再做綜藝了?」連臉都開始考慮動了,明顯是要專注於舞臺的節奏。
張賢貹看著坐在後排的金炫雅把安全帶系好,才給自己也系上:「也不是不做吧,我不會上趕著去做,但是時候要去做的話,我也不害怕,除了綜藝,其他的也是一樣。」
「無論如何也做不好的事情,不去做,可以做得差不多但是我不喜歡做、或者不算特別擅長的事,就是這樣,不逃避,但也不勉強自己」,張賢貹發動了車子,「我最近才想起來,有些事我沒有必要非自己上不可」。
擅長的、不擅長的、喜歡的、不喜歡的、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這些取決於張賢貹的先天條件與個人意志,同樣取決於他所處的環境與時間。對於張賢貹而言,在不斷變化的外界環境下一直做出合適的選擇有點困難,推翻自己曾經做出的選擇更是一件痛苦的事,張賢貹不是一個靈活的人,要他接受這些確實不大容易,張賢貹面對深植于他本性的弱點也無能為力,不過這次的事情之後,他倒覺得可以對自己稍微寬容一些。
——比較一下輕重緩急,他的行為帶來了什麼後果,以及會帶來什麼後果,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金炫雅再厲害再和張賢貹心意相通,也不能從這幾句話裡讀出張賢貹所有的心理活動。
「過去我是為了在鏡頭前多說些話花了很多精力,但我做這些的終極目的,是為了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現在我有更適合、也更安全的事去做,沒必要再執著在這上面。」失落感還是有一點的,不過……就這樣吧。張賢貹看著前方,右手的食指輕輕地在方向盤上敲著。
「還是有點不舒服的吧?」
「嗯。」
金炫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張賢貹,理智思維與固執心理衝突所帶來的不適感,不像是能由外力驅散的東西,她只能提起另外一件事:「哥哥還有其他的事情想做?」
「舞臺表演什麼的,是我自己的事情,至於其他人」,前面已經跳轉到了黃燈,張賢貹放慢速度,稍稍把車頭調偏了一些,在前面車停下之後跟著停下,喉嚨裡咕噥了一句,「還得看他們怎麼想」。
對金炫雅,張賢貹可以承認他是因為覺得現在做綜藝什麼的確實得不償失才選擇了放棄,也承認有的事情他怎麼做也做不好,承認他明白怎樣才是對的卻還是被時常發作的固執所阻攔,他在金炫雅面前沒有必要維持多麼高大上的形象,對於「說謊」的極度排斥也使他的嘴硬屬性鮮少在此時發作。
在隊友面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張賢貹依然堅持,他改主意是因為覺得「把你們支使出去幹活我在家裡分錢比較爽」,雖然他同時也覺得,隊友應該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不想和他吵起來而已……
現在他們關注的重點是孫東沄接下來的代班能不能給《一周的偶像》節目組一個良好的印象,張賢貹貢獻了他之前攢好的有關嘉賓missa成員們的各種資料小道趣事等等,不過在孫東沄一邊看一邊點頭偶爾表示「是這樣嗎,我在網上看的不是這樣的」之後,他頓時湧起一股無力感。
永遠不要和「孫博士」比對偶像們的瞭解,就算你搜索過。
這會兒尹鬥峻出了個主意:「要不我們現場演練一下?」
「怎麼演練?」李啟光問。
「我們來分別扮演missa的四位成員,讓東沄試著互動,怎麼樣?」
beast的成員們一下子都來了勁,連張賢貹都舉起手:「我來扮演鄭亨敦前輩。」
「……喂!」孫東沄目瞪口呆地看著張賢貹把他做服裝效果演示時用的假髮拿了出來,尹鬥峻、梁曜燮、李啟光和龍峻亨一個個地挑完扣在自己頭上。
完了張賢貹從後面用膝蓋撞了撞他的背,一股鄭亨敦獨有的鬼畜勁:「來吧?」
……
孫東沄站起來,身體挺直,手裡還拿著個本子,他這會兒穿著西裝,看起來的確很符合文質彬彬的「博士」形象,不過——
不過看著這樣的四位「女團成員」還是很崩潰啊我去!
孫東沄扭頭看了正努力模仿鄭亨敦時刻手持小皮鞭的樣子的張賢貹,「要死一起死」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
「鄭亨敦前輩見到女團的時候很熱情的。」孫東沄真摯地說。
張賢貹眨了眨眼睛,看著五大三粗的四個「女團成員」,深深地歎了口氣。
「放心,我是一個敬業的主持人。」說到「敬業」時,張賢貹咬字格外用力。他對著李啟光,努力地讓自己的臉上呈現出迷戀和幸福的表情:「秀智啊——」
還沒待李啟光惡寒,尹鬥峻先舉爪了:「扮秀智的是我。」
對著你這張臉我連迷戀的表情都擺不出來,張賢貹想,不過做了幾年綜藝,他把話說得稍微「委婉」那麼一點還是沒問題的:「我覺得你是最有男性氣概的一個,還是扮演min比較合適。」
尹鬥峻:……
旁觀的龍峻亨和梁曜燮默默地對了一下眼色——我們是中國人二人組說不好韓國話!所以我們什麼都不說!
beast的成員們玩角色扮演的遊戲玩得樂此不疲,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怎麼也進入不了狀態的孫東沄被折騰得欲仙欲死,末了哥哥們還不忘教訓他:「這樣可不行,做綜藝怎麼可能一直見到你欣賞喜歡的人呢?要學會裝,知道不?」
尹鬥峻還捋了一下他頭上的假髮:「往長遠裡想,哥哥們年齡差不多,服兵役的時候估計是要一起進去的,那會兒就只剩你一個人在外面撐著beast的招牌了,這是個艱巨的任務啊東沄。」
孫東沄內心的小人寬麵條淚:我從未這麼恨過我老么的身份……
嘴上說的則是:「就不能一起服兵役嗎?」習慣了「哥哥們賺錢我領分紅」的模式,一想到兩年的時間裡要自己一個人賺錢養beast六個,整個人都不好了有沒有?
事實上那樣的話只是玩笑而已,beast確實有過那樣一段時間,公司將資源向孫東沄身上傾斜,但那時已經是2015年,beast年齡最大的都已經二十七歲的時候。現在beast出道還不滿三年,年齡最大的尹鬥峻也才二十四歲,兵役什麼的,在除張賢貹以外的所有人看來都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張賢貹則是深深地體會過什麼叫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青春一眨眼就沒有了。作為藝人,等到了三十代以後能做的事會大幅度減少,他在周圍人看來是不愛名利專注於唱歌跳舞的類型,事實上他心裡的緊迫感不比任何人要少。
趕在世巡之前,張賢貹把四顆智齒全拔了,然後如願以償地看著自己的臉頰下陷了一些。
嗯,和上輩子差別不大。
張賢貹很滿意,拔完牙他抽空回家一趟,家人聽說了他的想法,也沒有太大意見——這年頭做藝人,總是要遇見類似的事情的,看到張賢貹的樣子,雖然稍有不適,但也能接受。
沒有接到他事前通知的朋友們,則未免要受到一些小驚嚇。
「你、你這是……」朴載范韓國話說得本來就不好,一看張賢貹這樣就更不利索了。這才幾天不見啊,你動刀了?
「我拔牙了」,張賢貹在朴載範身邊坐下,沒好氣地說,「那天錄節目的時候智齒那裡就疼得很,實在受不了」。
「哦。」朴載範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
在2012年2月收尾的時候,前一年命途多舛的big棒用一場盛大的「bigshow」演唱會來宣告他們的王者歸來。過來看的藝人不算少——不遠的地方還坐著正忙著拍攝《擁抱太陽的月亮》、卻還是抽時間趕過來看演出的演員韓佳人,朴載范和張賢貹坐在一起,存在感是有的,但也沒到十分引人注目的程度。
「你們的巡演也要開始了吧?」
「嗯,就在這幾天。」張賢貹抬頭看著萬眾簇擁下的舞臺,對於馬上就要開始的世界巡演,更多了一分嚮往和急切。
「你很高興。」朴載範說。
張賢貹下意識地伸手在自己的臉上試了一遍,確定剛剛拔掉四顆牙的自己仍然處在不能輕易做表情的階段,然後恍然大悟——看來他的心情表現得真的非常明顯,以至於朴載範從眼神之類的都能判別出來。「是的」,他點點頭,說,「又能在舞臺上跳舞了,還有唱歌」。
演唱會上,聚光燈點亮了,五個裝著big棒成員的巨大「冰塊」出現在臺上,背後是粉絲們洶湧的歡呼與尖叫,一瞬間吞沒了所有。
張賢貹的思維卻在此時,被聲浪推到了遙遠的地方。
前世有關這場演唱會的記憶片段被翻出來,與眼前的場景重疊在一起,然後時間飛速流逝,在這之後的各種零散的記憶,噴湧般地冒了出來。有記起來的事,也有記不起的,存在的與空白的,勾起的,都是期待。
第54章 IDANCE
看完了「big show」,張賢貹的人生翻過去了一頁,新一頁的主題是「beautiful show」,作為一線組合,beast也是要有自己的招牌的。
張賢貹覺得,有的事情真的像是已經註定了一樣,即使他的重生已經改變了很多事情,它卻還能在繞了一個大彎子之後重新回到原有的軌跡上。
這是他在準備「beautiful show」上與李啟光的合作舞臺時的感慨。
前世他與李啟光的合作舞臺《w》是在2010年的年底正式確定,並開始準備的,但是今生由於2010年年底張賢貹忙著拍《秘密花園》,合作舞臺的事壓根沒有提上日程。
然而,在2012年,公司為了beast的巡演安排各種solo與合作舞臺時,張賢貹與李啟光合作的事又被提了出來,選擇的歌曲仍然是那首《w》。
真是緣分,張賢貹想。
不過這也不壞,如果是不好的事情,無論命運的回復力有多麼強大,他也要盡力地去試一試改變。
張賢貹看了為了身高差不至於懸殊而把頭髮梳起來的李啟光一眼。按理說為了彌補身高劣勢,李啟光最常用的方法是增高鞋墊,但在2011年的年末,他在拍攝電視劇《我也是花》的時候,意外傷到了右腳處的韌帶,張賢貹在知道李啟光要去拍電視劇的時候叮囑過他,但並未被李啟光放在心上——拍電視劇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一件相當「安全」的事,又不是帶武打動作的那種。
張賢貹也沒辦法了,他只記得李啟光是在拍《我也是花》的時候因為運動戲受傷,可是具體哪一天出的事他已經記不得了。
「還好吧?」他問。
「沒事,《w》強度又不大。」傷筋動骨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年末的行程結束以後,李啟光也養了快兩個月,平常走路沒問題,可是練舞的時候還是會隱隱作痛,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啟光在個人的舞臺中儘量選擇比較省力的表演方式。
張賢貹擔憂地看了李啟光一眼。
照這樣下去,和原先一樣在世巡中腳傷復發看來是無可避免的。
舒緩的鋼琴前奏流淌著,台下是一片灰色應援燈的海洋。
2012年beast「beautifulshow」世界巡迴演唱會首爾場。
舞臺背後的大螢幕上已經構造出雪花效果,張賢貹與李啟光在舞臺兩端亮相,靠在歐式的紅木椅子上,連同大螢幕上出現的古堡,明顯的北歐風情。在春天已經萌芽的韓國,在燈海環繞的舞臺上,兩個人卻表現出一種浸泡著傷感的慵懶,仿佛在大雪紛飛的冬日,孤獨地哀悼。
「w,過來抱住我,請回到我身邊。」
「w,我再次進入夢鄉,夢中等待的時光。」
擁有beast主領舞、「美國舞」創造者乃至天然呆等多重形象的李啟光,其唱功往往被人所忽視,然而,即便他的歌唱能力比不上舞蹈、藝能乃至在影視劇中的表現那麼引人注目,李啟光的歌聲,也絕不能用「弱」乃至「平庸」來形容。他不怎麼涉足高音領域,音色也不能說是多麼有特色,那隨著雪花一起下落的厚重的憂傷,來自於扎實的基礎,與全身心投入的感情。
而除了音域的限制與情感表達有所不足,在技巧上的缺陷已經幾乎沒有的張賢貹,開口之後精巧的轉音,就透出一種要把人的心給抓緊的侵略性,如果說李啟光表現得是紳士沉鬱的哀傷,張賢貹就是一個年少驕狂卻又感情真摯的浪蕩子,唱腔華麗,卻不輕浮。
「還能再次回到我們之前幸福的日子嗎?」
「你還能再回頭嗎,還能把你託付給我嗎?」
「'wwhyi'mdoingthis。」
「you'ygirl,mylady,請抱住冰冷的我,mylove。」
「我想要得到你的唇,你的吻,我想要得到你的愛。」伴奏輕輕的吟唱聲,李啟光與張賢貹站了起來,在舞臺的兩端,面對著面。
張賢貹包攬了這一段的高音部分,他的歌聲時斷時續,但由於實在太過熾烈,反而帶來了一種極限的美感。前世龍峻亨在成為beast的製作人後曾經這樣評價張賢貹的聲音「賢貹的聲音有一種往上提的感覺,適合平淡到激烈的過渡」,而現在,距離龍峻亨說出那番話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年,張賢貹能把過渡做得動人心弦卻又不顯突兀,至於單純的情感宣洩,對張賢貹自己來說是弱點,可用歌手的統一標準評判,卻並不是短處了。
「w,走向你,再次抓起你的手。」
「w,我再一次顫抖,再次回來。」
《w》是一首舒緩到極致的抒情曲,張賢貹與李啟光的舞步裡裹挾的,也是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柔美感。是柔美,不是柔弱,舉手投足之間,有溫柔與優雅,也有藏在深處的、厚重卻不帶壓迫感的力量。
從某種意義上說,「慢」的舞蹈要更加難跳,絢爛的肢體動作可以給人「水準高」之類的印象,也可以掩蓋節奏和感覺方面的很多不足,而當一舉一動都變成了慢鏡頭下的景象放大在觀眾們的面前,問題與差錯也一併被放大了,相反地,對於那種名為「感覺」的東西的要求,卻大幅提升。
不得不說李啟光在這方面有先天的缺陷,來自於外貌的,相比已經把「優雅」玩得駕輕就熟的張賢貹,有著一副「天然呆」長相的他在消化這種風格時總有著一些不足。不過先天的不足,永遠不是放棄努力的理由。
李啟光的腳傷並沒有完全痊癒,跳舞時還是有一些不自然,他沒有強迫自己做出非常舒緩的動作,而是稍稍改動了舞步,將那一點點僵硬或者用力過度,與頹喪感融合在一起。
狀態正佳的張賢貹,則只能用如魚得水來形容,音樂已經讓他入情,似乎真的在沐浴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孤獨地漫步、徘徊、彷徨、掙扎,承載著悲傷,卻又強忍著悲傷。
雪正在下。
這種舒緩的舞蹈張賢貹原本算不上多喜歡,沒辦法,「感覺」這個東西,自始至終都是他最缺乏的,就算用心去做也能找得到,但是格外累啊,比如《trouble maker》,比如《w》,要是《shock》這樣傳統的舞曲,他在臺上抱著「一定要帥」的心理跳就行了。
不過在做了很長時間的音樂劇之後,張賢貹對於這類表演的消化能力也提高了很多,腦補一個故事,然後把舞臺當做音樂劇的片段來表演,比單純地告訴自己「我要憂傷,我很憂傷」來得有效多了。《w》中張賢貹用了這個方法,效果非常不錯,其實之前在《trouble maker》中他也想過這樣的,但是一想到《trouble maker》的舞臺早期曖昧而若即若離,後來卻越來越大膽,張賢貹覺得自己的腦補能力和入情能力跟不上舞臺風格的變換速度,只能遺憾地放棄了。
正因為改變對於張賢貹來說一直不是件容易的事,在看到今生他與李啟光合作完成的、比原本更勝一籌的《w》後,他的心裡有一種充實的滿足感。
「如果以後我要表演的舞臺都是這種風格就好了,不用擔心受傷。」
「龍峻亨,你……」
真煞風景,張賢貹無奈地搖了搖頭。
prepix一幫玩街舞的看到《w》之後還能對舞蹈本身的表現力做些評價,而對於曾經舞技出眾現在腰部脆弱的龍峻亨來說,他第一時間冒出的想法就是「這樣跳很『安全』」,沒錯,就是安全。
他過去舞蹈跳得好是因為他在過去的組合裡是領舞必須要好好做,龍峻亨對於舞蹈的興趣其實並不算大,後來他癡迷於rap,身體又非常不爭氣地在練舞過程中一傷再傷,龍峻亨對舞蹈的態度,已經開始由最初的無感向避如蛇蠍轉變。
「我有時候會懷疑哥把《fiction》的舞編成那樣是不是考慮了峻亨的身體素質。」張賢貹歎了口氣,對旁邊微笑著「看戲」的prepix成員joony說。
「一年前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訴你你想多了,可現在我也不確定」y回答完張賢貹的問題,拍了拍龍峻亨的肩膀,「什麼時候要solo了還找哥給你編舞啊,絕對不會讓你累著的」。
張賢貹頓時想起了2013年年末龍峻亨solo的時候,主打歌《flower》的編舞工作就是由prepix負責的,龍峻亨的「運動量」確實少得可憐,倒是擔任伴舞的prepix成員們一個比一個累,他想到這裡,立即笑噴了,然後得到幾枚奇怪的眼神。
好在認識了這麼久,prepix的幾個人對張賢貹不怎麼有邏輯的腦回路也有所瞭解,最初的奇怪過後,隨之而來的是「果然如此」的想法。又聊了幾句之後,他們又檢驗了一下張賢貹舞步的練習情況,然後就準備開拍了。
prepix是一個很有名的舞蹈團體,主打街舞風格,對於其他舞種也有所涉及,他們與beast有過很多次合作,因此彼此間關係非常不錯,這一回在歌謠界中一直給歌手們當幕後英雄以及綠葉的prepix打算自己出一首歌玩玩,龍峻亨和張賢貹就在巡迴演唱會的間隙跑過來支援了——雖然三個月的時間裡三十五場巡演的強度並不算低,但也不需要beast三個月的時間裡都在外面待著,回韓國休息一下幹些其他事情的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
因為到處給人做feat賺外快而得到了「打工皇帝」稱號的龍峻亨這回依然是做feat——指望他會去折騰自己在鏡頭前跳舞也不現實,張賢貹則是來客串出演mv,順便跳上兩下。張賢貹準備上的時候,龍峻亨已經轉道前往附近的錄音室,他就是過來看一眼,絕對沒有自己上去跳的打算!
這首名叫《fiction》的歌曲走的是一種「平和」的嘻哈路線,hip-hop的曲風,卻沒有一點義正詞嚴或者苦大仇深,「玩」的感覺非常明顯,mv拍的也很生活化,基本上都是生活中不算罕見的場景,然後……然後不知怎麼就跳起街舞了。
不過街舞本來就是一種很「親民」的舞蹈,至少在年輕人看來是這樣,不是嗎?
張賢貹無論是臉還是身材,都與街舞有點小不搭,他為了mv出演專門準備了一身街頭風濃重的造型,連超低腰牛仔褲都被他重新翻出來了,結果prepix的大哥haw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算了孩子你不適合不良少年的定位來來來穿上西裝戴上眼鏡上班族都比這靠譜。
於是張賢貹穿上西裝梳起頭髮架著副無框眼鏡,一副職場精英范——每當這個時候都會感謝用人力弄瘦的臉。
整體看上去非常空曠的白色房間中,擺放著整齊而簡陋的桌子。就像在辦公樓常常能看到的景象,嚴整又有些死氣沉沉。
西裝革履的張賢貹蹬著一雙皮鞋,手裡拿著檔,就那麼冷豔高貴地走到了鏡頭裡,他一本正經地走到各個員工面前,嚴肅地指指點點,一副老闆視察工作的模樣。等轉了一圈回到角落裡自己稍大些的座位,坐在老闆椅上,他卻稍稍地轉了個角度,用寬大的椅背遮擋住了外面的視線。
推眼鏡,扯領帶,活動面部肌肉,有節奏地聳動肩膀,側身,蹺二郎腿,合著歌曲的節拍點著頭。張賢貹的所有動作都被局限在了椅子上,但照樣能夠傳達出嘻哈風中不羈、自由的精髓。
接下來是其他人的表演時間,張賢貹學習舞蹈的速度本來就不快,又是個完美主義者,所以即使prepix的人不明說,他自己也不會要求太多的鏡頭。
只需要在背後職工們由克制到放肆的舞蹈進行到最高昂的時候,結束自己一直以來偷偷摸摸的小動作,老闆椅一轉,重新把那副冷豔高貴的模樣拿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給我認真工作去!
「很久沒有看到賢貹跳這個風格的舞了。」mv的拍攝順利完成,朴載範在看拍攝成果時,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倒和出於義氣前來支援沒什麼關係——他本來就是prepix的成員,雖然由於要投入相當一部分領域在音樂方面,跳舞時大多時候也是跟著他在美國時加入的舞蹈團體aom一塊活動,朴載范這個prepix成員,給人的感覺總像是「編外」的。
張賢貹對這樣的街頭風格其實還挺喜歡,就是受到的局限太多,消化能力實在不行,身體條件也不算好,街舞要求肢體有力然後個子最好還不要太纖長,張賢貹跳這樣的舞蹈會是什麼效果,在jyp就看得很清楚了。在beast出道之後,張賢貹從來沒有涉及過這種帶著點「壞孩子」感覺的街頭風。
「我也很久沒看載范哥穿西裝了。」張賢貹說。
朴載範今天也是一身西裝,他和張賢貹拍的是同一個場景。他還在2pm時宣傳《onlyyou》,也曾經試過西裝造型,那時候看上去就像小孩子偷偷拿來父親的衣服,三年多的時間過後,路線距離「偶像」越來越遠的朴載范重新穿上西裝,違和感減少了很多,帥氣卻被凸顯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
事實證明朴載範對於西裝一類很正式的東西,態度倒是與以前一樣敬謝不敏,等拍完了mv,又確認了效果,他就去更衣室把外面那一身脫了下來,換回了黑色的皮外套。張賢貹倒懶得那麼麻煩,和prepix的幾位哥哥聊天的時候,還是那副精英裝扮,搞得連為他定下了這個造型的haw都越看越不習慣:「賢貹,你好像對這樣挺滿意的?」
「平常沒有穿成這個樣子跳舞過」,張賢貹說,「今天的舞蹈也是以前基本不會跳的,感覺很有意思」。
「你想試些新東西了?」prepix的另一名成員ill問。
張賢貹點頭:「現在陷入了一個瓶頸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提升,深度方面做不下去了,只能想著試試擴展廣度。」
「所以?」ill說。
「我有空的話會常往這邊跑,不會煩吧?」張賢貹小心地問。
「當然不會」,ill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還是把衣服換一下吧,今天晚上不是要去夜店看地下表演嗎?」
「對啊」,站在旁邊的朴載範舉手贊同,「不要把我搞得像拐帶好孩子的壞哥哥一樣」。
張賢貹稍稍低頭打量了一下朴載範,認真地說:「一眼看出來哥比我年齡大,是不是有點難?」
朴載範:你是在說我童顏還是在說我個子矮……不對,你糾結這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