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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獵人)技術最好的你》 作者:黑妖小五【完結】

《(獵人)技術最好的你》 作者:黑妖小五【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1371個瀏覽者
文案:

我愛的那個人,能滿足我所有特殊需要。
——歡迎來到無聊的大人世界。
CP:飛坦

む4.12完結,4.14被FJ的350話打臉,別問為什麼和原著卡金設定不一樣,臉已腫。め

內容標簽:穿越時空 女強 獵人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吉吉 ┃ 配角:飛坦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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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命定之人

  演武場木地板之下,鋪滿了堅硬的鋼化磚。提到這個,只為強調地上的刀痕劍跡乃至那長達十米的裂口,到底是用了多麼大的力度才製造出來的。

  但對於吉吉來說,這根本沒有意義。

  「這就完了?」

  她站在正中央,視線頹廢的掃過四周,自己腳邊的地板照樣還是完好如初:「我怎麼還活著?」

  三個執照獵人表情也跟見了鬼似的,拿刀拿劍的剛才砍到了自己,最後一個放出系更是癱坐在地,因為念量榨幹而滿頭大汗。就算吉吉也是念能力者,但他們也是用了「凝」觀察過的,她根本沒用過念,沒道理毫髮無損還能反坑他們。

  難怪那個殺死她的任務,傭金有兩百億戒尼。

  「抱歉。」為首的獵人態度誠懇,「也許你可以考慮一下揍敵客。」

  暗殺世家的念能力者,應該比他們更適合幹這個。

  吉吉根本不想說自己已經這麼試過,不管是揍敵客現在最活躍的大公子,還是那幾個老輩殺手,照樣拿她沒辦法。她面前已經是能找到的最後一批高手,吉吉抱住頭,喃喃道:「為什麼就是死不掉。」

  她剛穿越時,也有心要幹出一番大事。可惜的是,因為念能力特殊,抑或說身纏惡念,她現在每三個月就得死一次,死了還要復活爬起來繼續受折磨。

  別看她現在能回避甚至反彈傷害,一等到三月末,這些痛苦就會返還到身上。誤食毒-藥、五臟六腑潰爛活活疼死,捲進巨浪、骨骼盡碎最後窒息而死,路過小山都能遇到雪崩、掙扎一天一夜再死。

  最慘的是,她根本無法自殺。上一個三月,她意識清醒的被捲進龍捲風,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鐵屑刮成肉糜,那種堪比撕裂靈魂的痛楚,極刑也不過如此。

  回憶到這,吉吉有點想幹嘔。

  三位獵人已經相互攙扶著離開,不久,門從外被人敲了敲,一個西裝革面的男人走進來,態度恭敬:「請吧,醫生。」

  忘了具體說明,吉吉的念能力:[貪吃蛇的逆生長遊戲]。

  不論是疤痕、詛咒還是疾病,吉吉都可以轉移到自己身上,再利用死亡後身體重置刷新掉。托這個的福,吉吉不管重生在哪,都有人哭著喊著追來求醫。

  這次的客戶背景不簡單,雖然對方在別的地方接受治療沒露面,但沖著養了她這麼久,也沒有人敢上門搶人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點什麼。此時離三月末還有兩天,吉吉跟著領路人上車,照顧了她將近三個月的保鏢們壓後,坐進前後的車隊,進行全方位無死角的護衛。

  「五十億戒尼已經打入您指定的卡上,這是[薔薇]的種子,一共三十顆。」領路人拿出一個小巧的銀白合金箱,他的手非常穩,看著箱子的眼神也帶著忌憚,「下一個三月,大小姐的身體也拜託您了。」

  「那可不行。」

  吉吉按之前約定的密碼打開箱子,她要的東西貴重卻又常見,那種讓人噁心的邪惡感,懂行的人掃一眼就知道是不是真貨。注意到領路人猛然後退的表現,她嗤笑道:「我只給死後第一個找過來的人幹活。」

  「不能商量?」領路人背抵著車窗,沉下臉。

  「商量?可以啊,只要你能殺掉我,別說治療一次,十次都行。」吉吉沖他鼓了鼓掌,神情充滿挑釁,「但要是做不到,那就閉嘴吧。」

  「你!」

  「知道上一個威脅我的人發生了什麼嗎?」

  吉吉合上箱子,態度隨意,「他的腦子轉移到了我肩膀上——哈,你這個表情真不錯,當時他的手下也氣瘋了,想殺我,但你猜發生了什麼?」

  「什麼……」

  「全、部、死、掉、了。」三月之災可不止攻擊她一個人。

  「轟!」

  前面的加長車一個急刹,全部車隊不得不停下來。領路人怕自己忍不住跟吉吉同歸於盡,迫不及待地下車,不悅的問道:「怎麼回事?」

  「聽說底遺格家族最近拿到一個很了不得的東西。」無眉男人蹲在最前面的車頂端,扔開被他擰斷脖子的司機,轉頭盯住領路人,「交出來。」

  領路人冷臉:「不可能。」

  「找到了。」

  另一個稍顯低沉的男音從他背後響起,領路人身體一僵。

  念氣在肆虐!

  「咕嚕嚕——」

  他的頭掉了。

  吉吉坐在車裡,表現的倒是很冷靜。隔著車窗,她打量著襲擊者被骷髏衣領遮去大半的臉,隨即換來對方不悅的一瞥。

  她穿著身綴花白裙,規規矩矩坐著,嘴角微挑。看向他的眼睛裡,只有好奇,沒有恐懼。

  對方眯起狹長的金眸。

  車窗刹那間碎成雪花,黑傘一伸,挑起了她的下巴,「出來。」

  傘尖比刀鋒還要尖銳,劃破她皮膚的時候,還帶著一絲涼意。

  她受傷了?

  吉吉瞳孔縮了縮,比起數次死亡帶來的痛苦,下顎細微的酸麻,反倒讓她忍不住笑了。

  這幅模樣說不出的欠揍,那人一言不發的收起傘,粗暴的把她從車窗拽出來。

  殘留的玻璃渣割開她的皮膚,對痛楚麻木到免疫的身體卻只感覺到些酸疼。輕微的,如同水果硬糖與舌尖碰撞,青澀而又甜蜜的疼痛。

  吉吉以往最討厭自己是個矮個,現在半趴在地上,仰望面前這個男人時,才發現視線低的好處。順著他纏滿繃帶的小腿,雖然寬鬆收腳的褲子裡面看不清楚,但腹肌線條卻隨著斗篷移動而若隱若現。

  精瘦的腰部沒有一絲贅肉,充滿了力量感。

  真是——太棒了!

  一旦意識到這個人能傷到自己,吉吉連腳尖都開始酥軟,每個腦細胞都充滿了對死亡的旖旎幻想。

  她外溢的氣失去控制,情不自禁想纏上對方的念,讓這個男人沾滿自己的味道。

  「啪!」

  那人踩上她的背,狠狠輾了輾。

  這力道足夠正常人吃痛,對吉吉來說卻是背脊一麻,像是獵豹的肉墊正隔著衣服按壓,反倒讓她腦內劇場越發糟糕,發出近乎呻-吟的喟歎,「真棒。」

  「哦?」那人低頭,就像在看一個博人發笑的小丑。

  傘敲了敲她的肩胛骨,猛地刺入。骨骼和金屬發出粘稠的碰觸聲,甚至讓吉吉清楚感覺到身體裡面的攪動。

  那人蹲下來,聲音充滿惡質的笑意,「這樣呢?」

  傘尖停在身體裡不動,比起那細微的疼,一股癢意從骨頭裡跑出來,讓吉吉恨不得自己開始動。

  「技術真好,更、更愛……」吉吉艱難喘著氣,考慮到男人有時微妙的自尊心,拼命忍著失落感誇了兩句,「愛你了。」

  她的眼睛裡,充滿被感官左右的愛戀和纏綿。

  「嘖。」

  那人掐住她的脖子,「無聊。」

  馬上就要被殺掉了~?

  吉吉覺得該為他們的初遇留下點紀念,一直是自己單方面愉快,死了以後對方肯定不會記憶深刻。握住那人的手腕,吉吉勾唇,陡然發動「硬」,五指因為身體內100%的念而大幅度強化,猶如鋼筋鐵爪,輕柔而快速的將對方的手扳開。

  下一秒,她就不管不顧抱住對方的腰,根本不管身體其他地方因為沒用「硬」而毫無防禦。觸摸到的肌肉繃得很緊,抱起來又硬又細,給了她不少遐想空間。

  「砰!」

  吉吉脖子斷了,屍體被他用腳一踹,飛得老遠。

  「飛坦,幹嘛殺她。」同伴已經解決掉其他人,提起車裡的合金箱,聲音揶揄,「一見鍾情哎。」

  「她的氣……」

  飛坦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左手,見同伴還在調侃,一眼瞪過去,眸色暴虐。他被這麼一刺激,反正人也死了,直接抽傘把吉吉砍成七八段,根本不想回答對方的問題,只冷哼道:「因為蠢貨會互相傳染。」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呵。」

  聽到這聲嘲諷,同伴才反應過來,他指的蠢貨還有誰,不由大怒,「想打架啊!」

  「來!」

  兩人打著打著就離開了現場,而其他人正如吉吉所言,全部都死掉了。

  一分鐘後,巴托奇亞共和國境內。吉吉被凜冽的寒風刮醒,一呼吸,感覺連空氣都稀薄了很多。懷著還沒消退的甜美愛意,她對重生到天空競技場最頂層——整整991米的高度並沒有什麼抱怨。

  四周沒立欄杆,更沒有下去的通道,就剩五塊霓虹燈板。風冷的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哆哆嗦嗦站起來,身體完好無損,就是染血的裙子碎成幾條。

  等等,碎、碎成幾條?!

  雖然她的身體會自動刷新,但隨身攜帶的東西並不會,死後屍體被人搞成什麼樣,重生起來就是什麼樣。

  現在她衣不蔽體,從特殊PLAY角度想,還有點刺激。

  吉吉咬著大拇指,難道那人也對自己其實也抱著相同的心情,因為不知道復活這回事,所以對她屍體這樣又那樣……想著全程足以馬賽克的東西,她笑了聲,站在頂層邊緣,縱身一躍。

  991米,不算空氣阻力,光是墜落就要數十秒。

  風在耳邊快變成野獸的咆哮,吉吉閉上眼,這種失重的感覺,害她每次都以為能夠順利死掉。在地面此起彼伏的尖叫中,她被一頭軟綿綿的念獸接住。

  「你不想活了啊!」念獸主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眼睛卻盯著她那身破裙不放,臉上更是泛起奇怪的紅暈。

  「多謝。」吉吉從粉紅色布偶身上爬下來,神態自然的揉了揉肩膀,「是啊,挺想死的。」

  念獸主人摟住布偶,艱難控制自己挪開視線,「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吉吉現在心情大好,看到她這幅表現反而覺得很有趣,從裙邊的繡花裡扯出一圈金屬絲遞過去,逗弄道:「要不你再殺我一次?」

  「才不要!」

  「好吧。」吉吉聳聳肩,掃過周圍的圍觀群眾,無視他們黏在自己裸-露身體上的視線,轉身朝天空競技場的接待處走去。這裡的生意向來很好,報名參賽的人都排到了大廳外,還好她只是來借個電話。

  不管天空競技場在格鬥迷心中的地位有多高,它的本質也是為了賺錢。200層以後高額的門票和下注費用,是底下支付獎金的幾十倍不止。不僅如此,競技場每層配備的娛樂設施,可以說將人性化服務發揮到了極致。

  哪怕她穿的像個移動兇殺案現場。

  報出銀-行-卡-號,吉吉按下指紋,等櫃檯驗證餘額成功後,這才得到電話薄,拿到獵人協會的號碼。

  「你好,請接帕里斯通·希爾。」吉吉接過櫃檯送來的制服,隨意往肩上一披。

  「好的。」那頭的女聲頓了頓,沒掩飾她的疑惑,「方便告知名字嗎?」

  「不方便。」

  吉吉順利把人噎住,眼一眯,瞄了眼不遠處沒藏住的布偶頭,這才慢條斯理的繼續道:「我是他的債主。」

  「別這樣說。」電話被另一個人接過來,帶著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親切男音,「下午好,我親愛的合作夥伴。」

  吉吉一聽他說話就心煩,「假設你知道什麼是時差。」

  「我這裡可是晚上哦。」帕里斯通笑著反駁。

  「嘖。」

  「稍等,我換個電話。」帕里斯通拿出自己的手機,重新撥通天空競技場的號碼,「偶爾還是記一下我的號碼吧。」

  「才不要。」

  「雖然我不介意有個緋聞女友。」帕里斯通笑容不變,「但您大概會生氣吧。」

  吉吉不耐煩地揚了揚眉,根本不接他的話頭:「最後一筆錢到賬,你該幹活了。」

  「剛死?」

  「廢話,報名表已經寄了,三個月讓我通過獵人考試,不然掀你老底信不信。」吉吉頓了頓,「對了,幫我查個人。不是仇人,我只是……」

  「可能找到了命定的那個人。」


第2章 他是目標

  就在一夜之間,上至獵人協會官網,下至地方仲介,全部收到同樣一份通緝令。雖然目標描述的含糊不清,但明指是念能力者後,範圍就小了很多。

  年輕點的,長得不算難看的就那麼幾個,認真找也不是太難。

  「100億。」

  伊爾迷掃了眼家裡的通知短信,想了會,轉發給西索:[認識嗎?]

  [嗯哼❤發佈人是誰?]

  糟糕,這傢伙接近旅團這麼久,欲望居然還沒被滿足。伊爾迷眨了眨眼,回道:[醫生。]

  西索鼓起臉,覺得這頭銜一聽就讓人硬不起來,[那我不知道喲♢]

  才怪咧,他眼梢上挑,啪的一聲合攏翻蓋手機又打開。點開通訊錄,他頓了頓,嘴角彎的更大。

  哎呀糟糕,忘記被飛坦討厭啦♣

  事實上,其實是被所有人討厭的旅團四號。就算他把通訊錄翻個遍,也只有兩個人的號碼。

  打給瑪琪的話,幻影旅團都會知道,那就不好玩啦。西索鼓起臉,指頭往下滑,把短信轉給俠客。

  [不用謝❤]他合上手機,低低笑起來。

  俠客收到短信時,整個人都不好了。為了確認西索沒玩自己,他還冒著被找上門的風險,迫不及待搞了個臨時IP登入獵人網站,確認通緝令的真實性。

  「底遺格家族聯合協專獵人自治委員會發佈。」

  居然是真的。

  其他人光看通緝令的話,表情應該還是正常的。但他正和飛坦他們共處一室,對照本人,再看描述簡直……

  [他藏青色頭髮非常柔韌而且有光澤,皮膚很好,接近乳白色,暗金色的眼睛又細又長非常有氣勢。

  他穿著特別品味的骷髏斗篷,用傘做武器,非常有氣質,總而言之一看就很帥。發現他的第一時間,請立刻撥打XXXX-XXXXXXX,勿做多餘動作。

  敢動他一根頭髮,殺你全家。]

  至於被他們搶走的奇怪種子,提都沒提。

  飛坦感覺到俠客的打量,睡意朦朧的眼睛一睜,目光冷厲。

  俠客掩著嘴,視線從他昨晚熬夜打遊戲留下的黑眼圈上一掠而過,怎麼看都陰沉,再想想通緝令上的描述,「噗。」

  不行!俠客趕緊轉頭,按鍵繼續往下翻,結果本就按耐不住的笑聲,終於破功,「哈哈!」

  相比飛坦,提到芬克斯的詞就四個。

  [金髮,高個,無眉,死活不論。]

  差別對待要不要這麼明顯,俠客喜聞樂見的目光就差掛在芬克斯身上,對方自然受不了,好奇的湊過來,「你在看什麼?」

  「我在——」俠客正想解釋,近距離又看到他沒有眉毛的臉,覺得那些詞簡直貼切,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笑再次上湧,「自己看吧哈哈哈。」

  拿過俠客手機五秒,芬克斯面無表情,將手機隨手一扔。

  「我的手機!」俠客驚,跟著飛撲。

  在落地前一秒,套著惡魔外殼的手機險險被接住,俠客趴在地磚上,這才松了口氣。

  「鏘!」

  傘尖擦著他脖子而過,深深嵌進石磚。

  飛坦眯著睡眠不足的眼睛,滿身低氣壓,「怎麼回事?」

  「我們都查過了,不管是監控攝像頭、過站手續還是旅館登記,都沒有您要找的人。」

  穿著員警制服的男人暗叫聲倒楣,面對氣勢洶洶的協專特派員,只能耐心繼續解釋:「如果沒有找錯人,那只剩最後一種可能,他們不是通過正規途徑入境。有些不法分子不從大路走,崗哨不可能攔住每個地方,我們也沒法查。」

  協專獵人不同于獵人協會的定義,他們與政府機構打交道的時間更長,可以說80%的特殊武力工作都由他們來完成。如果他今天得罪了人,上頭肯定要死命挑他的毛病,免得這群老爺鬧么蛾子。

  「而且,這通緝也寫得太……」

  「充滿了愛。」芬克斯一個強化系,很快就從差別待遇中釋懷,沖飛坦挑了挑,恩,他沒有眉,只是擠了擠眼,「瞧,你殺一個愛慕者,馬上又來了一個。」

  說是這麼說,但作為流星街出身的盜賊,在外界這麼受關注並不好。

  更何況,愛慕者嗎?

  「有意思呐。」飛坦垂著頭,失了睡意的眼睛盯住自己的雙手,突然就想起那個擁有恐怖念量卻自己找死的女人。

  他昨天太仁慈了,明明該慢慢拔掉她的指甲,抽出她的手骨,讓她痛到哀嚎哭求才殺掉的。

  不過沒關係,還有下一個。

  撫摸著傘柄,他用沙啞的聲音開口道:「把那傢伙引出來。」

  天空競技場的房間不對外出租,想要住就得打上100層。吉吉想下還是算了,到隔壁街的連鎖酒店住一晚,結果大清早就被喧嘩的人聲弄醒。

  「……吵死了。」

  吉吉翻身,把自己蒙進被子裡。但這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窗外高聳入雲的塔樓依然在那,照樣吵得她不能安然入眠。

  可惡,要不是最近的飛艇機場在這邊。

  磨蹭了會,她還是不願意起來,自動開機的手機卻發出「咚咚」的提示音。吉吉掙扎著伸出手,掃了眼螢幕,立馬發出歡呼。

  最新收件欄裡,有來自帕里斯通的音訊。

  千萬要是她想的那個!

  按下播放鍵,那人略帶沙啞的聲音,經過電流傳輸,進她耳朵便成了曖昧的模糊。

  「出來。」

  那是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手機放在枕頭上,吉吉閉眼,感覺就像那人在耳邊低語一樣。

  酥麻感直接從耳蝸傳到神經的每個地方,兩個字更是被分解成了無數個承起轉合,化成瑰麗的美夢,讓她不由自主揪緊床單。

  「哦?」

  那微微拖長的尾音,怎麼聽都性感的不行。吉吉抱著被子,回憶背部被踩住時微妙的觸感,只覺得渾身酸麻。

  沒辦法,連自己破處都做不到的可憐人,也就剩這點娛樂。

  「嘖——無聊。」

  帶著殺意的冷酷也很棒啊,吉吉身體一抖一抖,光憑聲音就快高-潮。抬起手,她正要把音訊換成迴圈播放,卻突然出現滋滋的電流音。

  「從監聽器拿到的就這麼多,您要努力工作哦。」

  帕里斯通的聲音。

  吉吉一下就萎了。

  她黑著臉從床上爬起來,鄭重地把具有重大意義的破裙子收進專門買的新背包裡,準備下樓結帳。離預定的飛艇出發時間還有三小時,她拿到酒店退回來的保證金現鈔,決定拿出去花掉。

  天空競技場附近都是現代化建築,吉吉站在三岔路口,左邊是電影院,右邊是商業中心,正猶豫往哪邊走。

  「誰!」她猛地回頭。

  一個非常眼熟的粉色布偶熊沖她晃了晃,它的主人躲在後面,小心翼翼探出頭,「嗨?」

  吉吉提起熊後頸,覺得隱隱約約聞到一絲臭味,趕緊拿遠點,再眯眼打量她,「你在跟蹤我?」

  「才沒有!」

  對方大概之前就想了很久理由,這會義正言辭道:「既然我救了你,那你的命就是我的。所以我只是在保護我的所有物,才不是跟蹤。」

  好煩,吉吉拎著熊,冷聲道:「那你再殺我一次好了。」

  「你可真怪。」對方偏頭,故意不接話頭,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了,我叫貝魯茲,你呢?」

  真煩。

  「吉吉。」

  「恩,我記住了。」貝魯茲踮起腳,搖了搖布偶的手臂,轉頭對她笑了笑,「它叫加加,也是我的好朋友。」

  「沒事我走了。」

  「等等!」

  「你好煩。」吉吉眉頭一皺,從大腿外兜抽出把小刀,塞進貝魯茲手裡,「來,殺我,快。」

  「哎?」

  吉吉拽住她的手,刀刃對準自己,非常無所謂的往心口捅。

  貝魯茲表情愕然。

  吉吉用的力氣非常大,但眼看刀離胸口還有幾釐米,馬上就出了意外。

  「鋥!」刀柄和刀身脫離,略過她直接插入水泥地。

  「懂了吧,就算你不救我,我也不會死。」吉吉盯著只剩刀柄的武器,眼神陰鬱下來,「但你不一定,別再跟著我,會死哦。」

  她的神情十分認真,雖然沒有殺氣,但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貝魯茲垂頭,扯了扯熊耳朵,「好吧。」

  「乖。」吉吉雙手揣兜,轉身要走。

  真難接近,貝魯茲瞅著她並不乾癟的背包,猶豫了一下道:「昨天你穿的那件裙子,真的非常有藝術感,而且很難模仿,能不能……」

  吉吉猛地回頭。

  「賣給我——呃?」

  濃郁的紫色念氣纏在吉吉身遭,像是積聚了整座城市的惡意,顏色深沉的可怕。她嘴角咧開,滿眼都是戾氣,「你想要?」

  就像剛出村的救世主跑錯地圖直接對上魔王,貝魯茲被她的念壓得動彈不得,有種自己馬上就要被殺掉的錯覺。

  可惡,她明明什麼都沒做。貝魯茲視線壓低,手指動了動,停在吉吉胸口,眼睛變成更加濃郁的黑。

  「咚咚!」手機提示音響。

  吉吉接起電話,眼睛卻依舊鎖定貝魯茲不放,「喂?」

  「人找到了。」帕里斯通如是說。

  一瞬間,吉吉惡念全消,春暖花開,差別大的讓貝魯茲不敢相信是同一個人。

  不過,好機會!

  布偶熊瞬間炸開,一陣煙塵過後,吉吉眼前空無一人。

  她嘖了聲,抱怨道:「你害我放跑了一隻小老鼠。」

  帕里斯通不以為意,「想知道他的名字嗎?」

  「老鼠我愛你。」

  上一秒還在抱怨,此刻卻特別親近的使用十二地支的稱呼,吉吉這種陰晴不定的性子,真讓他覺得很麻煩。

  「他叫飛坦。」

  「這名字真是好聽的不得了。」吉吉愛屋及烏。

  「小心點,那個男人……可能來自流星街。」


第3章 法師轉職

  飛艇臨時改簽,吉吉攥著錢,在商業中心裡遊蕩。

  錄音筆,攝像頭,竊聽器——拖車一點點被填滿,她卻完全沒有滿足。總覺得,只要遇見飛坦,自己只是光看,就根本無法分心去做其他事情。但他看見自己後,不管是苦惱還是無所謂,樣子肯定都非常美味,值得再三回味。

  要不要再雇一個專業團隊,遠端拍攝那人和自己?

  還是算了,吉吉自顧自的搖頭。只要一想到他的影像可能會被別人褻瀆,妒忌之火馬上就要燒掉心臟,瞬間就想到千百種折磨情敵的方法。

  無數次飽受折磨的死亡後,一想到那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唯一一個能乾脆俐落殺掉自己的存在,吉吉就充滿了愛意,這種心情,僅次於對理想的追逐。

  幻想著用鐵鍊鎖住他的四肢,在囚籠中擁抱他的場景,吉吉走進飛艇休息室坐好,腦子裡的東西越發糟糕。

  不行呢,他還有同伴。自己三月後一死,萬一讓他找到機會逃走,以後就不容易找到了。

  帕里斯通估計就肯幫她這一次,那傢伙對合作夥伴可是很挑的,要是為了一個男人妨礙到他的計畫,估計連她都得沉屍巴托奇亞。

  吉吉戴上耳機,聽著飛坦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耳邊迴圈,酥麻感舔遍耳膜,以至於她快克制不住自己,只能緩緩閉上眼睛。

  總之先用常規一點的追求方法。

  反正到最後,她總會如願以償。

  飛行旅程途中,休息室又進來幾個人。因為上一站毗鄰龍蛇混雜的天空競技場,來人普遍赤著膊,滿身紋身,就差沒在臉上寫一句自己就是黑幫。

  「聽說了嗎?186層的殺人案。」

  「那一層的女人全死了。」接話的人頓了頓,聲音帶著明顯的忌憚,「把人切成碎塊再放好,雖然是個厲害傢伙,但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無聊的八卦,吉吉打了個哈欠站起來,決定去換一個安靜點的休息室。尋找中途,接到酒店打來的電話,表示昨晚收拾垃圾的後勤組出了點小問題,請她檢查一下有沒有丟失貴重物品。

  「沒有哦。」

  下巴抵著背包頂端,吉吉嗅著裙子漏出來的血腥味,這樣回答道:「一個都沒少。」

  覬覦她所有物……吉吉眼色發沉。

  下一次再遇到貝魯茲,無論如何都要殺掉。

  當吉吉抵達帕里斯通說的城市,離上次死亡大概過了27小時。

  太陽染上綿柔的橘色,眼看就要落幕。吉吉跟著接待的人上車,來到飛坦所在地,卻沒有直接找上門,而是跑上隔壁樓用望遠鏡偷窺。

  嘖,窗簾拉著的。

  早知道該再買個紅外熱像儀,吉吉揉了揉眼睛,對守在一旁西裝革面的保鏢問道:「你確定他就住在這?」

  對方默默遞上一張照片。

  與此同時,俠客給飛坦分享了一下監控螢幕。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飛坦和芬克斯表情同時動了下。

  「認識?」

  芬克斯點頭,恍然大悟,「就是她,我就說怎麼還會有第二個人想不開喜歡飛坦。」

  「砰!」

  歪身避開砸過來的手柄,芬克斯毫無感覺的繼續抱怨:「我又沒說錯。」

  「閉嘴。」飛坦摸出另一個手柄,眼睛至始至終沒離開過遊戲螢幕,「吵死了。」

  只是看了一眼,吉吉就確定這是她要找的。

  那隔著螢幕也能聞到的血腥味,除了他之外再無別人。吉吉把照片揣進兜,十分自然的吩咐道:「把其他照片和底片刪了。」

  只希望自己看到的想法要不要這麼明顯。

  「……是。」

  吉吉抿了抿嘴,「他買了幾盒遊戲就沒出來?」

  「是。」

  怎麼辦壓力好大喜歡的人好像是個宅。

  吉吉面無表情,「所有遊戲再買一份,我要玩。」

  於是一天一夜過去,飛坦打遊戲倒不覺得漫長,俠客和芬克斯兩個人盯著監視螢幕,看這兩個人幾乎是同一節奏在通關,腦子幾乎是懵逼的。

  這兩個人到底能不能好!

  螢幕裡的吉吉站起來,下樓來到飛坦門口。

  俠客和芬克斯屏住呼吸。

  「叩叩!」

  吉吉站在門外,好半天也沒人給她開門。俠客盯了眼戴著耳機,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飛坦,無語的看向芬克斯,「你去?」

  「我不去。」芬克斯眉頭皺成川,拒絕。

  俠客頭又轉回來,「飛坦。」

  「讓她自己滾進來。」飛坦眼也不抬。

  吉吉進來時,就看他盤腿坐在沙發上,側臉映著螢幕的冷光,就像這世間最耀眼的刀芒,漂亮,又危險至極。

  她的眼睛自帶濾鏡,自顧自繞過裝作在聊天的芬克斯和俠客,走近沙發,坐到他身邊默默不說話。

  飛坦餘光掃過他,嘖了聲,螢幕裡的人物沒停止他的瘋狂砍殺。

  吉吉就當他默認了,微微側頭,極為克制的打量他。他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斗篷,也有可能他喜歡買很多同款,不過這無所謂。吉吉左手抓著右手食指摩擦,感覺鼻腔嗅著的都是他的味道,成年男性的荷爾蒙,讓她呼吸都無法抑制的急促了些。

  音箱時不時發出血漿迸濺的聲音,打擊節奏非常強的遊戲音樂,帶動她的心臟也開始激烈跳躍。

  遊戲人物一路殺戮,除了必要的NPC對話和買藥,從未停留腳步。

  吉吉盯著螢幕,時不時又偷瞄眼飛坦。這款遊戲她已經玩過,但不同於身旁人的砍砍砍,她走另一條交際線很快就完成通關。

  救世主和同伴一起殺掉魔王,迎娶公主,統一大陸。

  飛坦的遊戲角色像本人一樣乾脆俐落,從不選擇用好話晉升,而是不停接任務提高功勳,最後強到讓NPC不得不選擇他做救世主。

  在最終BOSS戰前,趁飛坦正飛快摁鍵想快速過任務對話,吉吉輕聲道:「我沒打出9號結局。」

  說這話時,她頭稍微抬起來了一點,盯著飛坦被面罩遮住的半邊臉,想的卻是不知舔一下是什麼味道。

  飛坦側頭,「恩?」

  那種略微不耐煩,又不曾掩飾好奇的坦率,對吉吉來說真是太棒了。

  「要趕在公主護衛救援前殺掉魔王,時間太短……」吉吉搖了搖頭,「對我來說太難了。」

  飛坦輕哼一聲,把頭轉回去,對此沒發表任何意見。但遊戲人物一見最終BOSS,反應卻極為敏捷,只看到節節飆升的傷害指數在刷屏。

  比起剛才的遊刃有餘,飛坦這時手柄不自覺摁得啪啪作響,連袖口下滑,露出手腕的淤青也不管不顧,只一心盯著螢幕。他的嘴唇抿的很緊,眼神因為逐漸激烈的戰鬥而帶上殺氣。

  吉吉近距離看著他,心裡在瘋狂叫囂著上他。那由內散發的炙熱愛意,讓身為單身狗的芬克斯和俠客覺得自己有點多餘,自覺滾進臥室。

  但實際上,吉吉在想些糟糕的東西,一點也不小清新。

  她腿夾的很緊,輕微摩擦著,覺得光是盯著他就能帶來登上頂峰的愉悅。

  但現在當著他的面做糟糕的事,肯定馬上會被殺掉吧。她遺憾的放棄這個想法,但看著飛坦,她非常想現在就撫摸他的身體,讓每一寸皮膚因為自己的觸摸而顫慄,因為自己而喘息。

  那種感覺,一定很棒。

  遊戲人物砍掉魔王,護衛還沒來,失去控制的公主當場黑化,將殺死自己暗戀物件的傢伙捅了。

  GAME OVER

  飛坦黑下臉,轉頭,就看到吉吉那和公主圖像相似極了的表情,眼睛一眯,「你喜歡我?」

  「不。」

  吉吉否認,在飛坦臉更加陰沉之前,快速道:「是愛,我愛你。」

  「愛?」飛坦似笑非笑。

  「想擁抱你,獨佔你,殺掉接近你、親近你的每一個人。」吉吉說著極為恐怖的告白,臉上卻帶著笑容,「大概就是這樣的感情。」

  她認真的表情,像是在向他宣告,這就是她的真心。

  可惜,飛坦不想要。

  「滾出去。」

  「不要。」吉吉坐直,「我都滾進來了。」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飛坦勾起殘虐的笑,「殺你,連念都不用。」

  「那就殺吧。」吉吉坦然的站起來,想擁抱怕他又把自己踹遠,就那麼站在他面前,「殺吧,復活以後我還是愛你。」

  「念能力?」

  「不,是我為了和你相遇而背負的詛咒。」吉吉坦然說出極為肉麻的話。

  飛坦這次真的愣了下,隨即冷哼,「蠢貨,少玩點乙女遊戲。」

  「我說的可是真話。」吉吉頓了頓,「不過那種遊戲不好嗎,18X路線的姿勢我都覺得還不錯。」

  飛坦扔開手柄,半倚著沙發墊,視線危險的打量她,「哦?」

  吉吉二話不說,俐落的開始解衣服紐扣。一邊解,一邊笑著看他。

  這樣會惹他生氣嗎?

  無所謂,離和帕里斯通約定的時間還早,大不了死了重來。

  吉吉純黑色的眼捎上翹,她正在一步一步瞭解他,他的癖好,他的欲望,他的一切。

  她的身體嬌小,臉不錯,自然也稱得上可愛。

  襯衣被她坦蕩的解開,裡面已看得見大半,白皙的皮膚配著樸素內衣黑色的線條,對於二次元來說,完全是教科書般的性感。

  反正殺了還會纏上來,倒要看看是什麼讓她這麼肆無忌憚。

  「嘖。」

  飛坦走到房門,冷聲道:「你們兩個出去。」

  「為什麼!」

  「沒轉職成魔法師的人懂什麼。」

  23歲,距離轉職還差2年的俠客無言以對。33歲,早就破處多年的芬克斯還是沒弄懂他們在說什麼。

  就像他永遠不懂飛坦看的那些後宮漫有什麼意義。

  總之,他被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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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轉職成功

  第二天,吉吉醒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從被子裡伸出手,她看著手腕烏紫的瘀痕不由自主笑了。

  啊,吃得好飽。

  原本簇新的床,現在只要稍微動一動,就會發出殘破不堪的嘎吱聲,估計連裡面的彈簧也壞了。

  飛坦半撐著頭,看她背對著自己爬起來。

  肩膀和背上全是糜爛的血痕,有些是他傷的,有些是她自己做的,估計他身上這樣的痕跡也有不少。本來只想探索一下她的身體,誰知道這女人這麼經玩,倒真把他的性致提起來。昨晚要是換成其他女人,半路肯定就扛不住死了,哪會像她那麼配合,從頭做到尾。

  嘖。

  因為感覺不到痛嘛,吉吉回頭,坦然看向他的腰。

  「啪!」

  那一聲極響,吉吉卻摸都不摸一下紅腫的背,看飛坦不再拒絕,貼著他的黑蜘蛛紋身,親密的蹭了蹭,全然不顧他繃緊了的身體。

  一想到這是別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吉吉眸色發沉,表面在笑,腦子裡卻想著殺人。

  蹭的滿足了,她起床,衣服昨晚脫得太急早撕成碎片,她抬起腿,白色順著她的腿,極快而下流的溢出。

  「啊,太多啦。」

  吉吉側頭,沖他抱怨,聲音帶著餘韻的沙啞,像是在刻意誘惑人一樣。

  蠢貨,誰讓你昨晚一直叫。

  明明還是第一次。

  飛坦懶的理她,看了眼地上還沒開封的安全套,想起她緊緊夾住他,死活要內-射的模樣。

  意外合他胃口的放蕩。

  「衣服借我?」吉吉走回來,用身體擋住他看其他地方的視線,俯身摟住他的脖子,極為不要臉的舔了舔。

  然後被一腳踹開。

  這種感覺就像玩個純愛乙女卻走錯支線,被迫開啟黑化結局一樣糟糕。飛坦坐起來,床單遮住下半身,引來吉吉一聲歎息。

  飛坦面無表情盯住她,看她撿起自己的褲子,眼中帶著雀躍的期待看過來,「讓我幫你穿?」

  「滾。」

  最終吉吉還是穿上了他的衣服。輕薄的無領襯衣,男式款的肩膀比吉吉寬多了,整理了幾次,她乾脆放棄,就那麼露著肩膀走來走去。

  反正也只有飛坦看到。

  另外,內褲也不是她自己的。

  「真好啊。」

  吉吉打電話叫了兩份外賣,等待途中盤腿坐在沙發上,揪著比自己手還長些的袖子,感歎道:「從裡到外都是飛坦的味道。」

  哪個裡,哪個外。

  飛坦居高臨下看了她一眼。

  一覽無餘。

  「嘖。」他收回視線,隨便選了盒遊戲,插-進遊戲機,才發現居然只有雙人模式。

  吉吉捧著臉,一臉此生無憾的表情。

  飛坦捏拳,骨節嘎嘣作響,想打死芬克斯。

  「叩叩!」有人敲門。

  吉吉站起來,「我去拿外賣。」

  飛坦無所謂,隨後一頓,等等,她就這麼去開門?

  就算在流星街,最不耐煩穿衣服的窩金,礙於風紀,都規規矩矩穿條褲子才敢出門。外面的人,真是太放蕩了。這麼想,他還是不由自己走出去。

  吉吉提著外賣盒,單手在簽名字。外賣小哥結結巴巴說著話,又時不時偷瞄她,臉紅的可以擠出番茄醬。

  飛坦覺得可以變成血漿。

  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像攻略遊戲人-妻線的NTR,這種既視感讓他非常不爽。

  風聲從吉吉背後襲來,她眼睛驟然淩厲,念附上筆,朝後一戳,準確命中砸向小哥的衛生紙筒。

  飛坦哼了聲,陰鬱的念氣暴起,拖鞋、口袋、到最後連牆上的畫框也正式出場,又乒呤乓啷被擊落在地。兩個念能力者的對決,哪怕道具只是些日常用品,沒抵消的戰鬥餘波也足以讓它們深深嵌進地板裡。

  要是漏了一個,小哥絕對人頭不保。

  外賣小哥簡直快被這對的殘暴畫風嚇哭了,顫抖著將簽單放進包,維持著快遞員最後一絲尊嚴,轉身正常走出他們的視線,然後尖叫著沖向樓梯口。

  「為什麼要殺他?」

  吉吉歪頭,儘管飛坦臉色壞的嚇人,她還是繼續道:「引來員警很麻煩的。」

  外賣員這種需要隨時和後臺保持聯絡的人,一旦失蹤,很快就會被別人知曉。

  「都殺了。」

  「不要。」吉吉斷然拒絕,在飛坦眯起的危險注視下,「我才不要把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浪費在別人身上。」

  非常好的直球,進了!

  飛坦哼了聲,拽過她手裡的餐盒,轉身就往裡走。

  外賣是正常的蓋飯,不算好吃也不算難吃,吉吉還有空感概一句,她以前還是個正常人的時候,和喜歡的人一起吃飯,別說大口,稍微吃的多點就開始忐忑自己的形象問題。

  哪像現在,飛坦碗裡的食物正在飛速消失,別說注意她,要真能抽空看她一眼,簡直歡喜都來不及。兩個人飛快吃完,空碗堆在茶几上,就迫不及待開始玩遊戲。

  都市槍戰類遊戲,每回合需要完成特定目標,才能進行下一關。

  雙人模式,飛坦射擊超有準頭,一邊衝刺一邊射擊,目標絕不會漏掉一個。吉吉沒料到他這麼叼,從側面走,正準備檢查一下埋伏情況。

  「砰!」

  屬於她的那塊螢幕血紅一片。

  為什麼這款遊戲隊友之間能彼此傷害,她不開心了,復活後在戰區外面偷車,「搞定沒?我在東二門接你。」

  飛坦掃了她一眼,就像傳統的網遊一樣引了很多怪跟在身後,想著上車直接就走,沒想到一開車門,後邊直接來了一排齊射,連人帶車全部炸死。

  吉吉深呼口氣,放下手柄,「不開心。」

  飛坦表情倒還好,甚至覺得有個人打雜還不錯。他平時和芬克斯一起出任務隨意的很,要是團長不指示,兩個人都特別亂來的選擇一路殺殺殺。

  還是第一次有人給他打掩護。

  ——其實俠客也會,不過每次都會被強攻隊無視,強制變成掃尾而已。

  他說:「再來。」

  「好。」

  小心打過這關,兩分鐘後變成道路追擊戰。吉吉全神貫注開著車,在曲折的沿河高速狂飆,快得車都像要飄到了天上。但敵人路況比他們熟,時不時從分叉路追來,抄近道攔到他們前面。

  她駕駛的已經很好了,飛坦都不能違心說一個蠢字。

  前後夾擊,飛坦飛快切換狙-擊槍彈藥,一槍一個人頭,但哪怕他速度再快,敵人還是源源不斷刷出來。

  「嘖。」

  飛坦一顆強效炸彈,直接送所有人上天。

  所有人。

  GAME OVER

  「……不玩了。」吉吉心累。

  飛坦側頭,充滿挑釁,「你不是愛我嗎?」

  「愛啊,在床上還沒感受到嗎?」吉吉滿是血痕的腿一抬,輕勾了下他的身體。她微微俯身,氣氛曖昧,眼看就要吻上去。

  飛坦沒拒絕。

  「咚咚!」

  吉吉黑著臉接起電話,警告帕里斯通,「你最好有非常、極其重要的事情要說。」

  「怎麼,打擾到您了?」

  「沒錯!」

  「獵人考試的事。」帕里斯通輕笑,聲音帶著刻意地勾人,「算重要嗎?」

  「勉強。」

  聲筒音量再低也瞞不住念能力者的耳朵,更何況他們此刻貼的這麼近。飛坦故意用食指劃開她襯衣最上面的紐扣,低聲道:「有點小。」

  「你再摸摸就大了。」吉吉滿口黃暴,分神回答帕里斯通,一邊握住飛坦的手,引他突破衣服那層隔膜。半響,連跟帕里斯通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喘息。

  帕里斯通轉著筆,眼神平板無波,聲音卻猶帶笑意,「在幹什麼?」

  「裝什麼傻。」

  「您還真是……」帕里斯通毫不掩飾自己的惡作劇之意,「派過來的飛艇還有一小時到達,希望沒打擾你們愉快的時間。」

  吉吉倚在懷裡,果斷掛掉電話,這才用唇輕輕碰了碰飛坦的臉,「我很快就回來,對了,下次做的時候,要不要拍個錄影來紀念一下。」

  飛坦被她撩撥的都硬了,捏緊她的手腕,聲音喑啞:「敢走我就宰了你。」

  「求之不得呢。」

  吉吉伸手往下,一邊試探性地舔著他的下巴,笑道:「最好能死在你身上。」

  當帕里斯通看到吉吉的時候,她穿著身圓領骷髏頭T恤,眼梢含情,根本不用解釋做過什麼。

  咖啡廳的公放電視正在播一條新聞,大約就是又出了個連環殺手,最近流竄到埃珍大陸,請單身女性多加小心云云。

  這事鬧得很大,連吉吉都從不同管道聽說過這位元的消息。

  作為一會之長,即使為副,帕里斯通也很忙的。從電視螢幕收回視線,他笑道:「說起埃珍大陸,卡金帝國就在那裡,您知道嗎?」

  「不是V5之一。」吉吉攪拌著奶茶,表示只知道類似地球常任理事國的那幾個龐然大物,「不清楚。」

  「真可惜。」

  帕里斯通雙手合十,撐住下巴打量她,眼神就像獵人在觀察一頭珍獸,「那可是非常有趣的地方。」

  「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現在說就沒意思了。」帕里斯通掩唇,臉上擺明瞭他就是想找樂子。

  「不說算了。」

  吉吉準備走人,「通行證拿來,還有老規矩,別讓他們找到我。」

  那些雇主一旦發現她的蹤跡,就恨不得把她關起來,直到三月限制解除給他們救命。

  吉吉現在賺夠了錢,暫時沒功夫應付他們。她去年參加獵人考試,因為到最後一關才非自然死亡,所以有資格拿到第一場考試的直通車票。

  帕里斯通真是沒用,要是直接能給她發證就好了。

  獵人證可是好東西。

  不光是身份,也是階級證明。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是每次重生到偏僻國家,再也不用擔心非法入境問題,更不會因為滯留太久而被人找上門。

  「哦,對了,最後一位老闆還活著嗎?」

  吉吉漫不經心的問道:「沒死就讓他再堅持三個月,這次免費。」

  「死了。」

  「哦。」


第5章 妄想無罪

  「牛排定食。」

  「幾分熟?」

  「溫火慢烤。」

  「客人請裡面坐。」

  獵人考試的暗號還是一如既往的微妙。

  包廂烤爐已經擺上熱騰騰的牛排,吉吉數了下碗筷,大概還要等兩個人。她選了張凳子坐下,拿出手機,拍了張餐桌全景。

  臨走前,她都不記得到底要過多少次,一想到飛坦躺在沙發上懶得動彈,只能面無表情看著自己留下新手機的模樣,吉吉笑了聲,半點不猶豫的把照片發過去。

  [到達考場(*´︶`*)]

  過了半分鐘都沒人回復,吉吉把玩著茶杯,準備再接再厲,比如發個[離開的第一天,想你]之類的短信。

  那樣飛坦絕對會把她拉黑吧,還是算了。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吉吉抬頭,看到熟人。

  「好久不見。❤」

  西索走進來,極為熟稔地坐到她旁邊,看上去對上次考試死掉的人再度出現一點也不驚訝。吉吉回憶了下,這人殺欲狂飆的模樣簡直是那場測驗難得的亮點:「不可思議,你居然沒考過。」

  「考官太悶。」西索撐頭,「稍微活動了下筋骨。♠」

  吉吉挑了挑眉,「殺了?」

  「沒有哦,我可是很懂事的。♣」西索夾著撲克牌,掩住上彎的嘴角。

  吉吉覺得考官至少被他打成半殘,第三個人遲遲不來,她拿起刀叉,「我開動了。」

  「不行,要講禮貌。♠」

  紅桃A襲來,吉吉咬住鋼叉,手一抬,撲克牌直接在半空軟成爛泥。她看了眼西索,凝附眼,掃過黏在牆壁上的念,明白他是來真的,只能不甘心道:「知道了。」

  「好乖。」西索舔著指尖被牌割出的血,銀灰色的眼睛帶上探究,「有好事?♦」

  「看出來了啊。」吉吉撐著頭,下意識舔了舔唇,「我家那位超棒,腰很好,力量也很強。」

  聽到她的形容,西索唔了聲,挪動身體給褲子一個放飛自我的空間,臉上也不自覺露出垂涎,「能突破你的絕對領域,他的丁丁還好嗎?❤」

  這時門再度被打開,來人還沒跨進來,就聽到吉吉肯定的回答。

  「特別硬。」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第三位考生僵著臉,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看起來特別正直。對方走路就像一陣風,連腳底的榻榻米都在震動,仿佛這樣就能驅散屋內的污濁之氣。

  然後,一個平地摔,「碰」地一下撞上餐桌尖角。

  屋子在下沉。

  西索蹲下來,用紙牌戳了戳昏死過去的考生臉,「好可憐。♢」

  馬上就要參加正式測試了,居然倒在最後一步。

  「這是大宇宙的意志。」

  吉吉一臉習慣就好的表情,「為了不破壞世界規則,總要有人做出犧牲,來,烤肉一人一半。」

  「真不要臉。❤」

  「謝謝。」

  肉吃完電梯還沒到底,吉吉看了眼空白的收件欄,轉著手機思考一會,沖西索道:「介意拍張你的照片嗎?」

  「嗯哼?♠」

  「發給我家那位。」

  吉吉咬著叉子,「說不定有驚喜。」

  「真的很強嗎?❤」

  「一流。」

  「來吧。」西索撩起上衣,「嗯,內褲要脫嗎?♣」

  「什麼都不用脫!」

  西索遺憾地看了眼自己褲子的凸起,吉吉面無表情就這個姿勢給他拍了一張,滿腦子卻是他剛才一閃而過的後腰。

  黑色的蜘蛛刺青。

  和飛坦紋身相似的簡直就像情侶系列,唯一不同的,只有這傢伙中間的數位是「4」。不行,不可能,飛坦一看就和這種人合不來!吉吉咬得鋼叉嘎嘣作響,眉頭緊鎖,還是說他加入了什麼邪教組織。

  嘖,她遲早要套帕里斯通麻袋,講話老是說一半藏一半,關於飛坦的事,除了名字和來歷什麼也沒提。

  可惡,好想知道。

  「發了嗎?♦」

  可惡可惡,居然比她還迫不及待。吉吉點擊發送,扭頭警惕的看向他,「那是我的男人,我的。」

  [遇到一個變態——圖片.jpg]

  三秒之後,電話立響。

  可惡可惡可惡!他們果然認識,吉吉按下接聽鍵,還沒開口就聽到飛坦冷颼颼的警告,「離他遠點。」

  是誰呢?西索把玩著撲克牌,一個蘋果,兩個蘋果,三個蘋果……

  糟糕,猜不出呢。不過馬上就打電話過來,估計隨時都在注意她。這種口是心非的性格,說是變化系超貼切呢。❤

  吉吉冷颼颼的看了西索一眼,回答電話的聲音卻很溫柔:「當然,放心,我才看不上他,難道你——」

  西索包子臉。

  ——吃醋了嗎還沒說出來,電話已經被掛掉了。

  吉吉關掉手機自帶的錄音功能,立馬道:「我覺得他討厭的人是你。」

  「不一定哦。」西索眯眼笑,「討厭你的人可比討厭我的多。♢」

  「你也挺不要臉的。」

  「嗯哼。❤告訴我是誰,就知道正確答案了。」

  吉吉冷笑,「不告訴你。」

  「為什麼?」西索不開心。

  「那是我的。」

  樓梯停下來,吉吉後一步接過豆麵人遞來的號碼牌——45,繼續嘲諷道:「憑什麼讓你打主意。」

  「真可惜。♣」

  負100層,一大堆人堵在電梯附近,吉吉走出去,發現遠處的隧道又深又暗,可見度超級低。以至於讓沒調手機螢幕亮度的她,顯眼的就像黑夜裡的燈塔。

  考生陸陸續續進來,號碼牌已經發出超過三位數。

  吉吉玩著手機,直到聽到自己的名字,才猛地抬頭,嚇了正看向這邊的東巴一大跳。正被他纏上的圓潤新人打開筆記型電腦,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請稍等片刻,你是東巴先生……」

  「有了,第35次參加挑戰,出場回數是歷代排名第二位,其中有三十回留下連續第一名的成績,非常不容易。」新人理了理潔白的襯衣,露出優等生特有的姿態,「可惜考試成績雖然優越,但是卻屢戰屢敗,原因是被[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新人殺手]東巴,很抱歉,你的果汁我不能喝。」

  哇哦,吉吉轉動目光,發現野生的情報專家,白白胖胖的手感一定不錯。作為新人,能收集到這個詳細的資料,真是了不起。

  找時間問下蜘蛛刺青的事,如果知道,這孩子應該有不錯的挖掘價值。

  最後三位考生也是新人,連遭挫折的東巴改變策略,先藏起有毒果汁,看似好心的為他們介紹考試老手的情報,「啐……尤其要小心去年的兩個危險份子。」

  斬斷別人雙臂,假裝在玩魔術的西索,「♪」

  「還有她。」小傑、酷拉皮卡、雷歐力咽了咽口水,隨東巴的手統一轉頭。吉吉正低頭發著短信,除了身上滿滿的血痂比較嚇人,她看起來更像一個人畜無害的網癮少女。

  不管怎麼看,都不覺得危險啊。

  「這個女人超有心機。」東巴飛快扭過頭,顯得非常忌憚,「去年她就裝成這樣,不聲不響陰走了很多人。」

  特別有心機的吉吉等到第一場考試,跑步開始就嫌吵,從隨身背包拿出耳機——照著飛坦買的同款,掛在脖子上就跑到西索旁邊,「到盡頭叫我。」

  「拒絕。♦」

  吉吉淡定:「回頭給你介紹一個強化系,很強。」

  「成交。❤」

  吉吉跑到最後,遠遠跟著大隊伍。仗著有帕里斯通關照,她迴圈聽著飛坦的聲音,心思簡直沒放在考試上。

  黑漆漆的地方,最適合胡思亂想。

  下次可以試試和飛坦玩一次野地PLAY,不過流星街出來的人,對這方面的禁忌快感應該沒有多少。吉吉偏頭,壓緊耳機,聽著飛坦低沉的聲音想入非非。要是當著他同伴的面,玩弄他最敏感的地方,不知道他會不會忍著不肯出聲,然後露出隱忍的表情。

  肯定……超級美味。

  糟糕的腦洞一個個冒出來,吉吉啪啪啪摁著手機鍵盤,把它們記錄在備忘錄裡。雖然知道那樣做最大可能性是被飛坦踹飛,但思想是自由的,萬一哪天就實現了呢。

  人要是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她勻速慢悠悠地跑著,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匍匐的肥胖身影。開手機螢幕一看,才過了六個小時,連一百公里都沒跑到。

  在這些萬里挑一的參賽者中,這傢伙體能估計最差。不過,要是她沒開外掛,估計也就這個水準。

  餘光略過地上的筆記型電腦,吉吉放緩腳步,彎腰盯著對方的臉。

  這不是她打過注意的情報專家麼。

  「你知道背上紋蜘蛛的含義嗎?」

  那人手指抽搐了一下,吉吉捏著他的雙下巴,強行讓人抬頭,發現連瞳孔幾乎都是渙散的。

  「到底知不知道。」

  吉吉不耐煩地拍了拍他的臉,「說對了的話,我就幫你通過第一關。」

  「幻、幻影旅團。」對方喘著粗氣,就像饑渴的旅人發現沙漠綠洲,眼睛驟亮,猛地抓住她的手,「蜘蛛是他們的標誌,如果不對,我還可以查,不管什麼都可以查,幫我,求你幫我,我才不要做失敗者嗚嗚嗚!」

  「……真是意外的坦率。」

  吉吉一把將人甩上肩,雖然重了點,人倒是挺矮的,「對了,你叫什麼?」

  「尼克。」

  「尼克,要當個好獵人哦。」吉吉順手夾起他的筆記本。

  」好的嗚嗚……「

  「敢把鼻涕弄到我身上就殺了你。」

  「恩!——嗝。」

  「嘖。」


第6章 事後酬金

  吉吉要跑完地下隧道,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左夾筆記本,右手扛人,她暫時沒辦法用手機發出騷擾。

  嘖,真想飛坦在幹什麼。

  優路比安大陸西南部,天空烏雲密佈,行人的傘被打得左搖右晃,踩著漫進人行道的雨水,急匆匆趕回家。

  對於盜賊來說,這也不是一個適合幹活的好天氣。

  「誰又惹你了。」芬克斯抓了把薯片,邊嚼邊用右手按著遊戲手柄,態度之隨意,以至於螢幕裡的車在直道開出S型。

  飛坦一聲不吭,控制遊戲人物換上狙-擊-槍,抬手一陣狂掃。通關要求只是擺脫追擊,按照攻略,他只要射擊敵人輪胎就能達到目的。

  芬克斯瞄了眼隔壁的螢幕,發現他一直瞄準人腦袋在開槍。

  「砰!砰!砰!轟!」

  一個沒爆頭成功的漏網之魚,直接跟他們同歸於盡。

  GAME OVER!

  GAME OVER!

  GAME OVER!

  飛坦存檔重開了無數回,多虧芬克斯對遊戲不執著,換成吉吉,肯定抱著他又磨又蹭,死活不肯再玩。

  嘖。

  黑色外殼的手機在他觸手可及的位置,特別安靜。

  「我討厭西索。」

  芬克斯一聽就點頭,薯片繼續嚼,「我也討厭啊,那傢伙超會勾搭女人,上次活動和他出去,都沒有一個妞看我。」

  「哢嚓!」飛坦的手柄裂了。

  芬克斯不明所以,「不玩啦?」

  「不了。」

  飛坦伸手摸向手機,又頓了頓,這時候發短信會不會顯得自己對那個蠢貨特別在意。

  芬克斯轉過來,剛好看到手機殼上猙獰的骷髏頭,覺得這圖案沒見過,奇道:「說起來,你什麼時候換了新手機?」

  「嫖資。」

  「哈?」芬克斯滿臉不信,「我怎麼沒遇到過。」

  「因為我技術好。」飛坦面無表情複述著吉吉的原話。

  「啪!」

  飛坦截住手柄,怒瞪對方:「這款是絕版,不准扔。」

  芬克斯二話不說砸來一個顯示幕。

  吉吉絕對想不到自己隨口一說,居然引起這麼大的反向。此刻她正扛著一個小胖子健步如飛,失美樂濕地濃霧遍佈,十米之外就看不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少部分考生跟上了考官。

  在這個被稱作欺詐師巢穴的地方,連她也不敢掉以輕心,左右環顧保持警惕,「哎,飄在空中的草莓。」

  其實她隱隱約約看得見草莓底下的怪物,卻故意戳了戳尼克的肚子,逗道:「吃嗎?」

  「別,別,別!這是耍賤草莓龜,趕緊跑遠點,三米範圍內都是它的攻擊目標。」尼克慌張。

  好幾個跑到隊伍外側的傢伙趕緊擠了回來。

  吉吉真心誠意的誇道:「很用功嘛。」

  尼克分分鐘就想炫耀他查過烤肉店方圓千里所有危險地帶的資料,但馬上又泄了氣。光會查資料有什麼用,身體不行也是白搭。

  不過多虧了他的科普,好多人哪怕累得半死,也不敢落到隊伍後面。單是一種魔獸就這麼詭異,萬一跟丟考官,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到達目的地時,好多人直接就癱到了地上。

  吉吉放下尼克,活動了下肩膀,就靠牆迫不及待發短信:[通過第一場(*´︶`*)]

  區區一個獵人考試有什麼好得意的,飛坦揉著手腕上的淤青,不假思索輸入一大段,想了想,又全都刪掉。

  [考試很簡單?]都有閒工夫發短信。

  這個死悶騷,吉吉看了眼手機時間。

  她發送時是15:17:38

  他回復時是15:27:40

  算上2秒固定延遲,剛好整十分鐘,真巧,不多不少。

  む真是的,只是想跟你報告一下。め

  然後飛坦就再也沒回復了,吉吉一邊腦補糟糕的東西,一邊捧臉笑,「不坦率的樣子也超級棒。」

  尼克在一旁默默查著資料。

  「老大,A級犯罪團夥幻影旅團,他們每個成員身上都有蜘蛛刺青。但具體情報,對不起,我可能要回家用好一點的電腦才能弄到。」

  「沒事哦。」

  米洛把玩著手機,外殼張牙舞爪的骷髏頭映入尼克眼簾,「再多時間我都等得起,暫時不忙查,等你拿到獵人執照再說。」

  「我覺得我可能……」拿不到這三個字還沒說,尼克對上她淩厲的眼睛,咽咽口水,差點憋不住又要哭了。

  「走吧,去考試。」

  「是嗚嗚嗚。」

  關於第二場考試,吉吉覺得對不住考官。因為尼克第一場靠譜的科普,不少人都跟在他們後面進入比斯坎森林,想看看這小子是不是還知道狂鼻豪豬的弱點。

  尼克:「弱點在頭部,呃……」

  脾氣暴躁的野豬沖過來,氣勢之兇猛,成群狂奔就像地震一樣。結果在吉吉面前,它們齊齊膝蓋一彎,統一撞了樹。

  全滅。

  吉吉:「……我只要兩頭,你們隨意。」

  躲起來的考生全竄出來,東巴請三兄弟代他拖一頭,心裡對吉吉的忌憚越發強烈。他說什麼來著,這種連豬也都能坑,關鍵是還沒人能看懂是怎麼回事的女人,心機果然很深。

  門琪主持的後半場考試,當他偷窺到尼克筆記本裡的壽司資料,越發這麼肯定。深,簡直太深,誰會想到這小子居然拿著第二場的通關秘笈。

  45號這心機,歎為觀止,不得不服。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主考官嫌壽司做得不夠好吃,考驗觀察力和好奇心的第二場廚藝考試沒一個人通過。

  不,不對,東巴小心翼翼瞄著吉吉的表情,發現她居然還是一臉淡定的在玩手機。

  有情況!

  他咳嗽一聲,對那個刺蝟頭新人肯定的說道:「不要著急,獵人考試雖然有難度,但以我的經驗看,這次考試非常不公平,肯定會有轉機。」

  吉吉戳帕里斯通:[快來搞定這個傲嬌。]

  [用不著我,有會長呢。]帕里斯通回完短信,趁會長領著豆麵人去解決問題,對另一個機要秘書吩咐道:「茶水間的糖罐收起來,會長今年都看過兩回牙醫了。」

  「可是……」

  「出問題我負責,這也是為他好。」

  帕里斯通握住對方的手,不管誰來,在他眼睛裡都只能讀出誠懇,「好嗎?」

  「是,好的!」

  渾然不知這一噩耗的會長從飛艇跳下來,三言兩句說服了門琪,把考試改成從懸崖摘取葡萄蛛蛋。那是個滿身強者味的老人,穿著木屐,一搖一擺大步走著,卻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

  吉吉戴上耳機,收回留在曾經的世界第一念能力者身上的視線。飛坦的聲音太美,讓她不自覺閉上眼,掩去心底的惡念。

  「真的改了,東巴先生好厲害。」小傑發自肺腑的稱讚。

  「那是,那是哈哈哈。」

  酷拉皮卡撫額,「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考場轉移,吉吉俯瞰著懸崖下的山谷,看門琪抓住蛛絲取蛋又爬回來,光思考要不要買雙類似的腿襪,她覺得還滿性感的,完全沒在意那看不見底的深淵。

  尼克牙齒在打顫。

  「你有恐高症?」吉吉問。

  他腦門在冒汗,「雖、雖然參加過攀岩俱樂部,但沒有防護措施,我還是,還是……」

  「嘖,怎麼……」吉吉拉長聲調,湊近他的耳邊低笑,「休息了這麼久,能跳能爬,還想找什麼理由做失敗者啊。」

  尼克漲紅臉,「我、我……」

  吉吉拍了拍他的臉,態度輕佻,「不去的話,殺了你哦。」

  驟然爆發的殺氣,顯示她並沒有開玩笑。

  「我、我、我馬上就去。」尼克眼眶含淚,哆哆嗦嗦脫掉不利於活動的背帶褲和貼身襯衣,穿著褲衩就跳了下去。

  也許是因為他這模樣太慘,倒掛在隔壁蛛絲上的刺蝟頭少年魚鉤一甩,掛住他的褲衩,臉上的笑容特別爽朗:「187號,放心上吧,我會接住你的。」

  「嗚嗚嗚嗚——」

  「真是個好孩子。❤」西索舔了舔唇,也不知在盯懸崖下的哪一個。吉吉瞄了眼他的褲襠,搖頭道:「好汙。」

  「只有你沒資格這麼說我喲。♠」

  吉吉一挑眉,正想開嘲諷,就看到小胖子掙扎著爬上懸崖,臉上的淚幾乎成了泥水,看起來特別狼狽,然後抱著刺蝟頭大喊大叫。

  銀髮少年雙手抱胸站在旁邊,看起來有點不爽。

  吉吉轉回頭,評價道:「哭包。」

  「都很可愛啊。❤」

  「走開變態。」

  全程目睹吉吉所作所為的東巴躡手躡腳走到其他通關者身邊。

  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當所有通關者走進飛艇,吉吉突然發現,大部分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樣了,那是一種和尼克相同,甚至程度更高的敬畏。趁小胖子纏上刺蝟頭那幾個同齡人,她正準備找個地方充電,結果不管走到哪,都會變成目光中心。

  吉吉:「……能不能讓個位置。」

  只有四張桌子的餐廳,人瞬間跑了乾淨。她懶得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隨便選個地方坐下,安安靜靜玩著手遊。離下次集合時間還有十多個小時,剛好能把所有電池輪著再充一遍。

  作為不合群二人組,西索不久也進來,「來堆撲克牌。♥」

  「不要。」

  包子臉重出江湖,西索瞄了眼她的手機,發現那是一個頭像連連看的單機遊戲,「打爛你手機哦。」

  「我帶了很多備用的,沒關係。」吉吉頭也不抬。

  「不開心。♢」

  「角落哭去。」

  [通過第二場(*´︶`*)]

  飛坦凝視這條短信有一會了,突然問俠客:「你那張獵人證怎麼考到的?」

  報名都需要提供真實證件,幻影旅團除了西索,沒一個有那玩意。

  「商業機密。」俠客被飛坦瞪了一眼,「也不是不能說,拿你們相處細節交換怎麼樣?」

  他臉上充滿了求知欲,「被女人倒追是什麼樣的感覺?」

  「嘖。」

  芬克斯含著僅存的巧克力棒,道:「要生氣了,要生氣了。」

  「磅!」

  「為什麼砸的是我?!」芬克斯不理解,芬克斯很憤怒。

  飛坦轉頭無視他,「她的背景查到了嗎?」

  「我有點意外,基本資料非常好找,但詳細的卻沒有,光支付獵人酒吧的仲介傭金就要二十億。」

  俠客表示沒錢。

  飛坦:「想要什麼直接搶過來。」

  「那你有空把錢給我再說。」

  俠客懶得解釋攻進獵人網站的困難和麻煩程度,「先說查到的,她來自一個深山遺族,而且信仰特別有意思。對了,能不能先吃飯,來你們這邊三天了都只有零食,我想罷工。」

  飛坦冷笑,「下次快遞來我就說你死了,無條件返給店主。」

  俠客還沒說什麼,芬克斯瞬間炸裂,「我頭油被退回去是不是你幹的!」

  「因為味道實在太難聞了。」飛坦一臉む什麼你才發現啊め的表情,「而且後來不是給你換成團長同款嗎?」

  「我要毛髮滋生有用嗎!」

  飛坦盯住他光禿禿的眉骨,「哦」了一聲。

  室內忽然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俠客左看一眼飛坦,右看一眼芬克斯,咳了聲,「我們還是來聊遺民信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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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信息量大

  飛坦和芬克斯圍著俠客,看他啟動電腦,匯出一組圖片。

  首張照片,拍的是碎掉的一截石柱。上面雕刻的紋路已經模糊,不過還是隱隱約約看得出雲團形狀,四周刻滿火焰,紅漆曾塗滿過所有溝壑,現在卻有些斑駁。

  「這是一星獵人上傳的資料,真實性應該有保證。」俠客又點了下滑鼠,入眼依舊是廢墟的圖片,「不過很可惜,當他發現這個隱世民族的時候,他們已經滅亡了。不管是文化、藝術還是歷史方面,殘存的東西都非常出色,在遺跡獵人圈子的影響力,不亞于窟盧塔滅族事件。」

  聽到窟盧塔這個詞,芬克斯和飛坦眉頭同時皺了皺。

  俠客繼續講:「按道理說,她這種背景我要查應該很困難。但實際上,光千耳會就有相當詳盡的資料。」

  飛坦接過他遞來的一遝紙,十來頁的列印稿,拿在手裡看著不薄。芬克斯彎下腰,瞄了眼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立馬收回視線,「不是說聊遺民信仰嗎?」

  要說吉吉的資料,知道她的「不死」和「醫生」代號就夠了,又不是談對象,還非要扒出祖宗十八代。

  這玩意他們自己都沒有,不過說起來……芬克斯余光瞥向飛坦,發現對方正相當有耐心的閱讀。他上次看新聞,發現外面的女人都相當重視家室這塊,要是阿飛真和她好上,該怎麼解決才好。

  真頭疼。

  室內唯一的強化系正在走神,托他天生嚴肅,或者說不爽表情的福,另外兩個人完全沒發現。

  俠客斜坐在椅子上,右手搭著椅背,十分隨意的繼續道:「這正是我要說的,她剛出道時主動公開過自己的資料,稱只要有人能為族人報仇,她就願意一輩子做他的私人醫生。不過很可惜,到現在也沒人做到。」

  飛坦抬眼,手上的紙有了褶皺,「仇家很強?」

  「不。」俠客放完圖組,聽到問題打了個響指,點開資料夾底層的視頻,「準確的說,應該是不知道他是誰,你們看這個應該就懂了。」

  視頻最開始,只是一片亮藍色的天空,拍攝者的初衷可能只是想記錄美景。但兩秒後,畫面突然開始抖動,又持續了三秒,鏡頭猛地轉過五十度,拍攝到遠處看起來十分渺小的山脈,看它瞬間被火焰吞沒,長出一朵被濃煙包裹的巨型薔薇。

  「當時這個視頻在網上瘋傳,被當成靈異事件,山神詛咒這種怪談講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俠客習慣性跑題,被飛坦冷淡的視線掃過,立馬擺手,「好吧,我不該拿這麼危險的東西開玩笑。」

  飛坦拖動進度條,重看了次爆炸場景,才發出肯定的論斷,「是貧者的薔薇。」

  「最強大的植物兵器。」芬克斯下意識接話,記憶恍惚間完成了連連看遊戲,簡單粗暴的將吉吉和另一樣東西完成對接,「說起來,那個箱子裡的……」他們從吉吉手上搶到的東西。

  俠客點頭,「沒錯,都是它的種子。好懷念啊,沒想到外面也流行這個。我記得當年還因為屍體有毒,長老會燒了好多人。」

  芬克斯內心終於和表情一樣嚴肅起來,「她為什麼要收集這個?」

  「誰知道,能查到的我都列印了,有空你們慢慢看。」俠客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先把種子帶給團長,順便問一句,需要告訴他嗎?」

  飛坦冷眼,「不要。」

  「好吧。」俠客也不強求,反正吉吉只是瞄準飛坦一個人,倒也沒威脅到旅團,「保持聯絡。」

  芬克斯扳著手腕,劈啪作響,「去吧,有我和阿飛一起。」

  就是因為你和他一起才放不下心啊,俠客心底翻了個白眼。

  等他走後,芬克斯終於壓不住好奇,對還在看打印紙的飛坦道:「為什麼要瞞著團長?」

  「哪有瞞。」飛坦瞥了他一眼,十分不滿。這傢伙也只有工作的時候看著可靠,日常的話,絕對會被策劃放進糟糕支線——傻瓜大叔ソ亂入之類的。

  「那個女人……」飛坦解釋自己的心理活動很費勁,看了眼手腕還沒消退的青色,語氣不願,「有些地方跟西索很像。」

  「所以你是想間接和西索上床?」芬克斯大驚失色。

  何其嚴重的人格侮辱!飛坦垂下頭,緩緩抽出傘中利劍,「如你所願,我這就來宰了你。」

  與此同時,隸屬獵人協會的飛艇正開往目的地。此刻將近淩晨,吉吉卻還在餐廳玩手機。雖然她明知詛咒,自己在三月之前並不會受到傷害,但依舊無法入睡。

  再微小的聲音,都因為外掛而逃不過她的耳朵。習慣了的地方還能勉強忽視,但陌生地帶,她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伴隨著走廊上不知道是誰的鼾聲,吉吉合上手機假寐。不久,一絲微弱的殺氣,就像黑夜裡驟亮的閃電,讓她猛地睜開眼。

  「你也感覺到啦。♣」

  西索坐在角落裡,被陰影遮住的面龐,嘴角幾乎裂到了耳後,「和他哥哥真像,非常、非常的美味。❤」他說著,舌頭繞唇緩緩舔了一圈。

  「無法苟同。」

  這話出口,連吉吉都驚訝自己聲音裡的厭惡。很難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平心而論,剛才那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殺氣,單純因為渴望殺戮而產生,純粹,強大,卻跟貧者的薔薇一樣讓她感覺噁心。

  吉吉突然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頭猛地一轉。

  門口空蕩蕩的,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嘻嘻嘻嘻——家長生氣啦。♢」西索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食指一戳,輕輕推倒馬上就要到頂的撲克牌堆,抖著肩膀笑起來。

  吉吉橫了他一眼,「你又知道是誰。」

  「嗯哼,這是秘密。」西索撐著下巴,對上吉吉瞪過來的眼睛,笑得更加蕩漾。

  半小時前,飛艇正在進行一場2V1的球賽,尼克在一旁觀戰。

  會長逗著兩個小怪物,裝模作樣地搞怪,總是在他們以為能搶到球的時候才使出真功夫。幾次下來,刺蝟頭少年依舊興致勃勃,但銀髮少年卻眼神陰暗,下垂的手動了動。

  麻煩大了,不該用曲肢的。一使用家族傳授的暗殺技巧,他就克制不住想殺人的本能。手掌變得猙獰,尖銳的指甲、變形的骨骼,無一不讓他的心理也跟著獸化。

  「算了!」冷汗打濕了銀髮少年的背心,他深呼了口氣「不玩了,我認輸。小傑,我們走。」

  他的朋友卻盯著那個臭老頭,「奇犽,我要再玩一下才走!」

  「好吧,那你慢慢跟他耗,我先去睡了。」奇犽拎起地上的外套,二話不說開門就走。

  「砰!」

  尼克被那響亮的關門聲弄得渾身一抖,再看看兩個還是興致勃勃的傢伙,訕笑道:「那我也去睡了。」

  終於剩下小傑和會長兩個人,前者突然開口道:「尼特羅先生。」

  「嗯?」

  「剛才奇犽腳步雖慢,但是看起來好像有好幾個奇犽,那是怎麼辦到的?」

  「那個呀……可以算是黑暗世界的專利。」尼特羅拿指頭轉著球,目光銳利了一瞬,「你不需要知道,也不能知道。」

  尼克跟在奇犽後面,老實說,他和那小子關係並不好,沒有小傑在就顯得特別尷尬。正想要不要去找老大,前面突然「砰」的兩聲,半顆人頭咕嚕嚕滾到了他面前。

  「這、這、這——」尼克對上那只瞪圓了的眼睛,牙齒都在打顫。

  「死豬。」奇犽左手淌著血,扭頭看過來,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郁的惡意,「被你看到啦。」

  他在笑,理所當然的態度像是尼克才是殺人者。

  「為了不被小傑發現。」奇犽走過來,手一抬,直接用衣服蒙住他的頭,強行把人按上牆壁,「我要不要殺掉你呢,哈哈,開玩笑的。」

  尼克在一片黑暗中瑟瑟發抖。

  「不過接下來的日子,不准離開我的視線。」

  隔著衣服,奇犽聲音裡帶著一種洋洋得意的天真,內容卻像惡魔在低語,「做不到的話,殺掉你哦。」

  第二天,飛艇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比約定遲了幾小時。吉吉打著哈欠下去,餘光瞄到一臉睡飽了好幸福的小傑,不由嘖了聲。

  豆麵人邁著小短腿,站到人群中央道:「我們目前所在的位置是賤井塔頂端,這裡是第三回測試開始的地方。」他抬起一根手指,「關於考試內容,以下是監考官要我轉述的話。」

  「希望大家能活著到達地面,時間限制為72小時之內。」

  吉吉很快就找到一處暗門,正要下去,轉頭就看到尼克十分磨蹭地走向自己。她招了招手,「過來,這裡還有幾個暗門。」

  「老、老大。」

  尼克眼神飄忽,答道:「我想和奇犽一起下去。」

  「奇犽?」吉吉打心底沒多在意考試,也沒認識幾個考生,「黑頭發那個?」

  「銀髮那個啦,不、不對……」

  尼克聲音一下子降低,甚至還帶上了哭腔,「他姓揍敵客,殺手世家的那個揍敵客啦。」

  吉吉沒弄明白他的重點,老實說,要一個多次被揍敵客暗殺失敗的人對那個家族產生敬畏,實在有點強人所難。但揍敵客這個名字,在尼克眼裡的恐怖程度,無疑比她大得多。

  「總、總之我要和他一起下去。」

  「哦。」吉吉點頭,一腳踩下暗門,完全沒看到尼克懵逼的表情。

  「啪!」

  吉吉穩穩落地,視野內一間沒有出口的密室。

  [真實之路——你們3人須讓自己的真實變成他人的真實,才能完成至終點的重重道路。]

  牆上的告示牌這樣寫著,吉吉戴上計時器,不一會,又有人下來。

  光頭忍者右腳先落,撐著地快速站起來,左右張望看見是她的時候,神情變得有些微妙,「啊,你好,我是半藏。」

  「吉吉。」

  最後一個考生很快也掉下來,對著吉吉,臉也扭曲了一會。先不管東巴傳謠的能力有多強,門轟隆隆打開,走進來一個渾身被斗篷罩住的人。

  「大家好,我是這場測試的輔助人員。」那人聲音沙啞,「特長是撒謊,擅長分辨別人有沒有說出真心話。」

  「好了,那麼開始第一個問題。你們現在可以選擇兩條路,一條非常危險,但只需要5小時就能到達底層。一條非常安全,但至少需要60小時才能走完,請選擇。」

  吉吉毫不猶豫,「第一個。」

  「同意。」半藏點頭。

  最後一個人左看眼吉吉,又看眼半藏,咬牙道:「那我也選第一個。」

  「有人說謊。」斗篷人冷冰冰的判定,「被抓到一次,你們將在這多逗留一小時。」

  吉吉和半藏齊齊轉頭,第三個人咽了咽口水,「我就是想走安全的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們倆想送死我可不想。」

  「因為時間不夠。」吉吉雙手抱胸,「我們只剩62小時的時間,最起碼60小時才能走完,你怎麼確定不會出現意外情況。」

  那人一噎,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我選第一個,這傢伙也會認為我說謊,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

  吉吉笑了,「牆上這句話說得很對,產生分歧的時候,只需要讓我的意志淩駕於你之上就行。」

  半藏重新讀了次告示牌,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文盲,讓自己的真實變成他人的真實是這個意思?

  「我也給你二選一的機會。」吉吉伸出兩根指頭,「一,心甘情願選第一條。二,現在就被我殺掉。」

  她暗黑色的殺氣幾乎要具現化,半藏繃緊身體,貼到了牆角,另一個更不用說,腿已經軟了。

  「我、我選第一個。」那人冷汗直流。

  斗篷人點頭,「沒有說謊。」

  「那麼,這裡有一把老式手-槍,6個彈巢,已經裝入4顆子彈。第二個問題,由第一個人向第二個人開槍,再由第二個人向第三個人開槍,最後第三個人向第一個人開槍,這個遊戲你們敢玩嗎?」

  這個遊戲,只要射擊時故意避開要害,很容易就能無傷通過。吉吉和半藏均無異議,最後一個人卻猶豫了下,「我不放心45號,如果讓她第一個開槍,294號第二個,我就答應。」

  「沒有說謊。」

  吉吉無所謂的拿起槍,對著半藏肩膀扣下槍板。

  「空槍。」她把槍扔給半藏,「運氣不錯。」

  「謝謝。」

  半藏本來瞄準第三人的手臂,發現他一直在抖,很容易誤傷。只好換成了腳底板,一槍開下去依舊毫無反應,「也是空槍。」

  現在沒用過的彈巢裡都有子彈,最後一個人從半藏手裡搶過槍,興奮的手都在顫抖,哆嗦著指住吉吉,「我早受夠你這傢伙,不聽話就殺了我,我現在就殺了你。」


第8章 無聊告白

  吉吉側頭,盯著黑漆漆的槍口,語氣平淡,「你確定?」

  回答她的,是對方越發顫抖的手和幾乎要噬人的視線。血紅的,凝滿恨意的眼睛,吉吉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

  而且直到拿槍才爆發出來。

  「不要後悔。」她這樣說著,既沒有生命被威脅的恐懼,也沒有被人用一把槍小看的憤怒,就像眼前這只是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演出

  「砰——轟!」

  那人興奮的表情一瞬間凝固,子彈在槍管裡炸開,把他的雙臂連帶計時器全都炸成碎片,吧唧吧唧落到地上。

  「我的……手?」他茫然的四處張望,直到低頭看到腳邊的血灘,才發出淒厲的哀嚎,「我的手啊啊啊!」

  半藏摸著臉上因為閃避不及時而濺上的血,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他完全沒注意到吉吉什麼時候對槍動過手腳,這心機,果然如傳言所說——深不可測。

  斗篷人沉默了會,開口道:「監獄長,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

  牆上的音箱出聲:「366號失去資格,其他人繼續考試。不過我要聲明一句,我提供的槍可沒問題,運氣有時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接受任何投訴。」

  「好的。」斗篷人點頭,「那麼,請兩位考生等待一小時,稍後開啟下一個考點。」

  不妙啊,吉吉眯起眼,餘光掃過半藏。

  這個遊戲聽起來很簡單,只要團隊保持意見一致。但實際上,能參加獵人正式測試的考生,大部分人都擁有非常堅定的意志,很難被人說服。既要統一選擇又不能說謊,除非運氣好沒遇到原則問題,不然幾十個選項下來,根本不要想順利通關。

  半藏估計也是這個思路,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就各做各的事,根本沒想趁等待時間深入交流。

  一小時後。

  石牆緩緩後退,露出一條陰暗的走廊,末端分出兩條岔路。

  「那麼第三個問題,你們認為愛人重要還是親人重要,前者請走左邊的路,後者請走右邊的路。」

  吉吉依舊毫不猶豫,「左。」

  「右邊。」半藏聲音只後她半秒。

  「沒有說謊,但你們的回答不統一,還是要扣除一小時。」

  吉吉瞥了眼斗篷人,再把頭轉向半藏,冷聲道:「明說好了,我是絕對不會被說服的。」

  「親人是永恆的,愛人換了以後,你們就再也沒關係了。」半藏撓撓光頭,絞盡腦汁組織著語言,「而且親人的愛是無私的,愛人的話,吸引對方的原因就很多了,相貌、財富之類的,別人也可以用更優秀的地方把他搶走……我是這樣想的。」

  「無私?」

  吉吉嘴角一勾,笑得讓人看了發冷,「那麼,你對於詛咒自己不得好死的親人,怎麼看?」

  「這個,偶爾也有特殊……」半藏詞窮。

  「那愛人偶爾也能一生一世,更何況你也沒談過戀愛吧,連愛人最棒的功能都沒享受過,有什麼資格質疑我。」吉吉瞅著他,視線下移。

  半藏兩腿一緊。

  「不過算了,這個辯論賽我也不想玩了。」

  吉吉半跪,一拳砸地。

  「嘩啦啦啦——」

  她的手完好無損,連皮都沒破,地面卻陡然裂開一條大洞,鋼筋、磚塊和水泥不斷往下掉落。

  斗篷人面色大變,「這位考生……」

  吉吉抬頭,道:「你想死嗎?」

  「唔!」

  「去年西索差點殺了考官都沒事,更何況是我。」吉吉站起來,盯著洞下漆黑一片的地面,「要求只是72小時到達頂部吧,既然如此,我的真實和考官先生的真實並不衝突,再阻攔我的話,會死哦。」

  「因為我的安危,淩駕於這片狹窄世界的意志之上。」

  吉吉每次自殺失敗後,心情都特別糟糕。一路砸著地板,她還沒穿過幾層就被考官引到直達電梯入口,快速抵達底部。

  本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沒想到西索已經在了。

  「喲。?」

  吉吉對他抬了抬手,就當已經打過招呼。她掏出手機,倚在牆上撥通了飛坦的號碼。

  「我想你啦。」說罷,她舔舔唇,來自唇舌間色氣滿滿的水聲,隔著電話也被飛坦準確獲取。

  「哦。」飛坦聲音很平靜,「是嗎?」

  「好想見你,好想抱你,好想親遍你全身。」吉吉腰微微弓起,她盯著自己蒼白的指尖,聲音更加曖昧,「狠狠——做下去。」

  維持著這麼黃暴的聊天節奏,儘管飛坦只是半天才應個「恩」字,她卻自得其樂,一直說了下去。

  半藏是第三個下來的考生,聽了她對話的一小段,馬上聯想到她之前說的「愛人的最棒功能」,面紅耳赤簡直停不下來。但他又沒膽讓吉吉閉嘴,只能自己躲到角落,低喊「一二一,一二一」做俯臥撐消耗精力。

  吉吉餘光掃過他,聲調稍降,低語卻反而讓她的聲音顯得更加纏綿,「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來到你身邊。」

  手機「咚」的一聲提示收到短信。

  吉吉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保持著通話,把螢幕切換到短信頁面。

  帕里斯通:[找到第七個目標。——附件.jpg]

  吉吉神色微變,一邊分心說著情話,一邊快速回復帕里斯通:[我還有幾場考試沒過,而且不想工作。]

  [沒關係,只是預先通知而已。您現在可以控制死亡時間,做事都更方便了呢。]

  嘖。

  吉吉周身散發著陰鬱的氣,表情冷漠地刪掉這條短信,跟飛坦說話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柔情,「我啊,正迫不及待想抱你。」

  む別說多餘的話。め

  む偶爾也讓我抱怨一下吧,畢竟您也給我惹了一點小麻煩。め

  點開附件,吉吉看到一張街拍照片。目標似乎又是個大人物,前後六個身材魁梧保鏢,腰間都別著槍,走在人群中猶如摩西分海,特別引人注目。

  等等!

  吉吉眼珠微轉,鎖定照片右下角。

  夾在擁擠的人群中,有一個背著熊布偶,個頭小小的背影。

  ——貝魯茲。

  吉吉毫不猶豫認定這就是她,帕里斯通以前交代目標資料,總是通過快遞或是親自送上門的方法,這回故意發短信,除了暗示自己在獵人協會的權柄已經不懼任何威脅,肯定還有別的意思。

  む她是誰?め

  む卡金帝國的直系血脈,雖然不是正室所生,但托你的福,最近非常受寵。め

  帕里斯通到底什麼意思,吉吉又給他發了好幾次詢問短信,卻石沉大海。

  「有點事,我先掛啦。」

  吉吉語氣如常,掛斷電話抬頭,正好對上剛走出暗門的釘子怪人,眼睛不由得眯起。

  錯覺嗎?

  總覺得,剛才意外的有點看他不爽。

  與此同時,飛坦扔開手機,被斗篷遮住大半的臉面無表情。

  「那傢伙……把我當狗耍嗎?」

  第三場考試的終結信號,是一個考生從暗門裡爬出來,殘喘兩秒後死亡。吉吉在塔底待了將近三天,幾乎快消磨掉所有耐性,聽到考官的指引,就迫不及待出塔抽籤決定下一場的狩獵物件。

  全程她就只看了尼克一眼。

  反正人沒死就行,吉吉漫不經心的想。活著比什麼都好。

  尼克咬了咬唇,經過賤井塔多個考驗的洗禮,他已經成熟多了,對奇牙也沒有開頭那麼畏懼。

  小傑他們,都是靠自己才走到這一場考試,老大幫了他這麼多,明明該知足的,心裡卻有些說不出的東西。

  他一路糾結到狩獵島,結果還是沒膽子一個人,蹲在樹林裡等小傑下船,才警惕地湊過去。

  他的目標是362號,那個叫塵美的武道家。雖然雙方體能差距有點大,但比起小傑抽到的44號西索,無疑算是一把好簽。

  「這個……」

  尼克沖小傑攤開手,露出幾根彎曲成波浪線的細草,「這些草的汁液有超強的麻痹作用,就算是頭大象也能弄倒。」

  「啊,謝謝,尼克好厲害。」小傑笑。

  「不用謝。」尼克頓了頓,「而且我也不厲害,體力又弱,如果不是你們幫忙都走不到這一場。」

  「因為我們是朋友嘛。」

  小傑的眼睛不能用清澈來形容,純粹,固執,這才是尼克對他的定義。就像現在,他敢出現在小傑面前,就是相信對方一定會固執地狩獵西索,而不是對付好下手的自己。

  尼克猶豫了一下,左右張望,這才低聲道:「小傑,那個奇牙……你最好不要太親近他比較好。」

  「?」

  「因為那傢伙,和44號一樣都是可怕的殺人狂。」

  「奇牙說過啊,他和西索本質就是一類人。」

  小傑不解,神情中流露出一種不知世事的純粹,「而且45號大姐姐的氣息也和他們很像,尼克不也和她很親近嗎?」

  「不一樣!她、她,只是想要一個好用的情報管道。」

  尼克被他的「親近」反問弄得結巴,「我、我只是附贈品,就像要喝牛奶一定要有的盒子包裝,附帶的,才不是親近我。」

  「哎,但是我想喝牛奶就會馬上喝掉,盒子也會扔垃圾桶啊。」

  「那是她還沒喝完。」

  尼克說完一噎,覺得會因為這個比喻而吵起來,他還真是無聊。但小傑依舊固執,反駁道:「才不是這樣,米特阿姨說過,牛奶打開以後要儘快喝掉,過期的東西不能喝就必須趕快扔掉。」

  尼克腦海中閃過一副場景,那是吉吉在第二場考試的時候。

  他忐忑說出自己沒弄到幻影旅團的資料,她卻沒有生氣,「再多時間我都等得起,暫時不忙查,等你拿到獵人執照再說。」

  到嘴的反駁哽了一下,怎麼也說不出口。尼克把草往小傑手裡一塞,「好吧,也許你說的有道理,我也要去狩獵了。」

  「恩!尼克也要加油哦。」

  「我知道了……」

  尼克慢慢走進森林,一排飛鳥驚起,他抬起頭,看著天空,忽然就歎了一口氣。

  轉眼就過了兩天,吉吉坐在樹枝上,正聚精會神玩著那款頭像連連看的手機遊戲。她頭埋久了,有點酸,忍不住坐直揉了揉。

  「嗖!」

  一隻鋼箭擦著她腦袋剛才的位置過去,吉吉側目,盯著幾乎半截嵌進樹幹的箭身,嘖了聲。

  她低下頭,樹底是空曠的草地,藏不下一個人影。那麼……她放遠視線,鎖定二十米開外的灌木叢。

  「出來吧。」

  沒人回答。

  吉吉從五米高的樹枝上跳下來,不緊不慢走向那邊,「你在這邊吧。」

  「赫——赫——赫赫。」

  細微的摩擦聲後,她只聽得到一個人苟延殘喘的呼吸。等她站到灌木前,撥開葉海,只看到一個腦袋被釘子紮爆的屍體。

  連號碼牌都沒留下。

  「真糟糕。」吉吉不知為何,對另一個人藏頭露尾的行為充滿了厭惡,「還不肯出來嗎?」

  周圍寂靜得可怕,她閉上眼,念瞬間擴張成一個巨大無比的圓,籠罩以自己為中心一公里內所有區域。

  「沒辦法,那我來找你吧。但找到的話,不僅是號碼牌……」

  吉吉猛地睜開眼睛,「連你的命也要留下!」


第9章 異常反應

  在圓可探測的範圍內,如果對方使用絕,也能完成隱藏目的。

  只有一種情況例外!

  吉吉秉持著直覺,轉身走向自己看著最不爽的位置,開始倒數:「三。」

  「二。」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她的聲音平板無波,沒有一絲懷疑自己的猶豫。

  「一。」

  吉吉撿起屍體手上的鋼箭,往下一刺。

  「呀。」

  灌木叢動了動,釘子怪人右手抓著箭,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從裡面鑽出來,臉上的圓頭釘更是此起彼伏,「原來真的被發現啦。」

  他低下頭,居高臨時盯著吉吉。

  陰暗而扭曲的念氣從他身上溢出,他扔開已經彎曲的箭,躬腰對吉吉輕聲道:「我該怎麼做好呢?」

  這是吉吉第一次站得離他這麼近,周圍還沒有其他生物,獨屬於這個人的氣味完完全全、一點不留的進入她嗅覺範圍。

  陰冷、滑膩的殺意。

  「嘔!」

  毫無預兆的,吉吉吐了。

  胃就像插了一個攪拌機,不僅是食物,連膽汁也差點沒被她吐出來。等到胃部差不多清空,吉吉才緩了口氣,捂著肚子踉踉蹌蹌地後退。

  釘子怪人幾乎細成一條縫的眼睛眨了眨,腳故意往前一伸,「你還好嗎?」

  「滾——嘔!」

  吉吉恨恨瞪了他一眼,掉頭就跑。

  釘子怪人飛快跟了上去,既不越過她,也不遠離她,尖頭小皮靴踩著地面發出噠噠噠的響聲,踩得吉吉心頭煩躁。

  「你還好嗎?」

  釘子怪人說完,又從她的左邊跑到右邊,歪頭重複道:「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吉吉憋著呼吸,連臉色都變成青白,然而那個惡趣味的傢伙卻還沒放過她,也不嫌煩一次次重複問題,就跟他真關心她死活似的。

  現在已經是她最快的速度了,對方卻依舊遊刃有餘,連呼吸都沒亂。

  可惡!

  吉吉猛地一個急刹,以左腳為支點,反身朝後一撲。

  「唉。」

  釘子怪人歎息完畢,看向撲空他殘影差點沒站穩的吉吉,連語調都沒變過,「你還好嗎?」

  「我、要、殺——」吉吉咬牙切齒的話還沒說完,胃部一陣上湧,她立馬扶樹繼續狂吐,感覺內臟都在嗓眼呼之欲出。

  「真可憐。」釘子怪人蹲下來,輕柔地拍著她的背。

  吉吉吐得更加厲害。

  「又在欺負人。♣」

  釘子怪人側頭看到西索,「沒有,她真的好可憐嘛。」

  「你的殺氣把蝴蝶都嚇走了喲。」

  西索從遠方慢慢走過來,他右肩上被復仇考官弄出來的傷還沒有癒合,正如他所說,幾隻吸血蝶正拼命撲扇著翅膀離開。他最後看了眼蝴蝶,學著釘子怪人的動作曲著左腿坐下,跟他一起觀察吉吉,嘴上還不忘調笑道:「關於我的補償,考慮好了嗎?❤」

  西索的聲音!吉吉眼神一凝。

  「我6分齊了,再狩獵一次你的目標也可以。」釘子怪人瞄了眼西索的傷。

  後者卻不領情,「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吉吉手抬起來,抑不住的顫抖。西索饒有興致的盯住她,卻猛地被她拽住衣領,身子一歪。

  「呼哈哈——」

  吉吉頭埋在西索頸間,大口吸氣。過了好幾秒,她的臉色才由青轉白,馬上跌跌撞撞站起來,撕開一大塊自己的外套,聯手機掉出來都顧不得,往鼻子一捂馬上逃開。

  西索撿起她的手機,「♪」

  「你有辦法殺了她嗎?」釘子怪人十指夾起釘子,面無表情地散發殺氣。

  西索危險的眯起眼,「不可以對她動手哦。♠」

  「不行嗎?」

  「你會死喲。」西索站起來,隨手從他臉上扯下一顆圓釘,「這種事我不允許。♣」

  「知道了。」

  「乖。❤」

  吉吉正沒命似的奔跑,跑了好遠,才一邊警惕四周一邊放慢速度。

  太可怕了!那傢伙的味道,對她來說簡直就像病毒一樣。沒錯,那種感覺!吉吉終於想起之前那股噁心感從何而來,很久以前,她為了早死找上過揍敵客,那四個殺手裡,有三個暗殺時都給過她這種感覺。

  只不過因為周圍還有其他人,再加上大城市氣味混雜,效果沒有現在這麼明顯。

  一個殺手考什麼獵人執照!

  吉吉抹了口嘴巴,正要去溪邊清理一下自己,突然想到手機還落在那裡。

  算了,反正也沒有什麼重要東西。

  就安裝了一個遊戲而已。

  「遊戲?♣」

  西索試著把相同人物的頭像都連起來,這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每張圖片都不同,有的甚至還戴了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粗看都是長得差不多的飽食庸碌肥豬。

  西索無趣的丟開手機,完全不明白吉吉為什麼能玩這麼久。

  吉吉從背包取出另一部手機,發短信給帕里斯通。

  [有一部手機落到西索那了,記得處理一下。]

  [就算是我,偶爾也會生氣哦。]

  嘖。

  吉吉回道:[考完給我一天時間,然後就去工作。]

  [不要太勉強。]

  吉吉根本懶得再回,身體挪了挪,打電話給飛坦。

  被掛斷。

  再撥。

  掛斷。

  嘖。

  [我差點被西索害死了。]

  「咚——咚!」

  吉吉眯眼笑起來,「喂?」

  「那傢伙幹了什麼?」

  「他姘頭能力很特別,差點我就死在你之外的人手上。」

  「你在哪?」

  「恩?」

  「地址。」飛坦不耐煩,「我馬上來殺了她。」

  吉吉捂住臉,語調因為興奮而變得扭曲,「啊,這種好像小學生打架被欺負了回家和家長告狀的既視感,好有安全感。」

  「嘟!」

  電話被掛斷了,吉吉因此放飛的腦洞卻沒停下來。

  要是再告訴他,自己多虧了西索的味道才得救的話,會更加生氣吧。要是飛坦現在就在這就好了,那她肯定會說。

  他生氣起來,會像那天一樣困住她的手腕,一邊叫她閉嘴,一邊進行「懲罰」嗎?

  充滿爆發力的腰,以及汗水從緊致背脊滑落的模樣。

  吉吉只是稍微想一想,身體馬上就充滿力量。別說噁心感,腦子一熱,連再對上釘子怪人她都敢,「該去狩獵了~❤」

  剛好泄點火。

  ——不管是因為那個怪人,還是因為飛坦,憋這麼久了,她是時候發洩一下。

  當尼克再遇到吉吉的時候,她就站在自己佈置的陷阱上,左手正拉著根藤條,另一頭倒吊著他的目標塵美。

  從吉吉悠閒的表情看,她根本就不是在認真狩獵,純粹是在耍人玩。

  「老、老大?」

  「喲。」吉吉沖他招了招手,「號碼牌夠了嗎,我這有一個多的。」

  尼克仰頭,看了眼憤怒掙扎,卻被藤結越纏越緊的塵美,小聲道:「能把他的給我嗎?」

  吉吉馬上反應過來,「這陷阱是你做的。」

  「恩。」尼克有些局促。因為今天是狩獵的最後期限,但塵美始終很謹慎,他一直沒抓到人,來這個陷阱檢查也只是為了碰碰運氣。

  「很不錯。」吉吉鬆開藤條,「夠結實,一旦被抓,考生裡面估計也只有兩個能掙脫。」

  塵美重重砸到地上,卻幾次都沒站起來。尼克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左腿已經折成非常扭曲的形狀,於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老大……」

  「恩?」

  「你之前,」尼克頓了頓,咬牙把困擾他好幾天的問題說出口,「為什麼要幫我度過第一場考試?」

  明明,還有更多比他優秀的人都落選了啊。

  「因為那時心情好吧。」

  「哎?!」

  「開玩笑啦。」吉吉看著他目瞪口呆的蠢樣,聳了聳肩,「因為你的眼神告訴我,這會是一個好獵人,做過弱者、知道同情弱者的好獵人。」

  「反正獵人協會就缺這一款。」而不是帕里斯通那種裝模作樣的類型。

  尼克徹底不懂她在說什麼了。

  「不懂也沒關係。」吉吉看了眼尼克,覺得這孩子比一開始順眼了不少,不由感歎小孩子果然要和同齡人一起玩才會變得開朗,「以後自然會明白。」

  美人、財富和權力,數不清的誘惑,讓最初那些立志于成為偉大獵人的傢伙,最後全投靠了帕里斯通,甘願做協專走狗。

  這孩子也會變成那樣嗎?

  她不知道。

  吉吉取下號碼牌,丟給尼克,不久後島上就響起活動結束的廣播。

  「從現在開始的一小時,為返程緩衝時間。考生如果不能在一個小時返回起點,視為失去資格。」

  「回去了。」吉吉道。

  「恩?恩!」

  「最終回的測試也要加油哦。」

  「恩!」

  「為什麼想成為獵人啊。」吉吉盤腿坐在會長面前的軟墊上,對測試前的談話,很是認真的思考了兩秒,「主要是因為米哉斯頓先生吧,以前的我活著很無聊,但看了他的庭審直播以後,覺得非常感動。再加上『親人』的願望剛好和這方面有關,所以去年開始,就決定要成為一名犯罪獵人。」

  「原來如此,牛肯定很高興聽到這句話。」

  對於她會提到十二地支,會長有些詫異,身體不自覺向前微傾,「那麼,另外的10個人中,你會最注意哪一個?」

  「187號。」吉吉毫不猶豫選了尼克,「你不覺得他很可愛嗎?尤其是那種誤闖狼群的小白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咬死的忐忑表現。」

  「嗯……最後一個問題,你最不想交手的人是誰?」

  「301!我討厭他!監考員一直跟著我的,原因應該不用解釋了吧。」

  吉吉雙手抱胸,「總之,沒有防毒面罩的前提下,我一點都不想和他打。」

  三天后,會長揭開賽程表的幕布。

  參賽號碼呈樹狀圖分佈,小傑被排在第一位,按只有一路輸到賽程表頂點的那個人才拿不到證的邏輯,他得到的機會無疑最多。

  「哎?!」尼克揉了揉眼睛,對於自己居然排在老大前面,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會長笑呵呵:「這是根據各位之前的成績而決定的,簡單來說,成績好的人,給他的機會就比較多。」

  「你這樣講我聽不懂。」奇犽不滿,「再詳細告訴我們評分的規則吧。」

  「不行。」

  「這可是機密,不過評分方法倒可以告訴你。」會長伸出三根手指,「身體、精神、印象……不過前兩者僅供參考,最重要的是印象。也就是前兩項無法評出的分數,也可以說是獵人資質的評價。」

  「當然,還得看各位有多投入這場考試。」

  奇犽握緊拳頭,反倒是被排到倒數第二位的吉吉,表情依然平靜。

  的確,她對考試並不在意,也沒有任何對成績的攀比心。更何況,她精神和印象這兩方面得分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反正她的身體永遠就是那樣,既不會削弱,也沒有進步的可能。

  ——永遠都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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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考試拿證

  「比賽規則很簡單,可以使用武器,沒有任何限制,只要讓對方說出『我認輸』就算贏。不過——將對方殺死就立即失去比賽的資格!」

  吉吉食者點了點唇,這老頭真是意外的愛惜人才呢。或者說,是這一屆考生優秀到足以讓他起了惜才之心,不,也有可能是單純的惡趣味。

  不管是哪種,一個把天下當成遊樂場,瀆職大半輩子的傢伙這麼做,只會讓她感到厭惡。

  「那麼,比賽開始!」

  「第一場!」

  傑·富力士哪怕被折斷手臂,既不肯認輸,也不允許半藏主動認輸,對方無奈之下,只好打暈了他主動認輸。

  奇犽環顧四周,一開始肅穆的殺氣因為小傑的幾句話消弭於無形,大家都在笑,沒人覺得小傑通過測驗有什麼不對。他茫然了……決定勝負最關鍵的,難道不該是實力嗎?不要反抗比自己強大的人,一直以來,大哥都是這麼教導他的。

  視線對上滿臉不爽,卻沒有一絲遺憾的半藏,在彼此擦肩而過的瞬間,奇犽不由自主地問:「為什麼故意輸給他?」

  「……故意?」

  「不殺人而能讓他投降的方法。」他低垂著頭,「你應該想得到才對。」

  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不止是酷拉皮卡和雷歐力睜大了眼,連西索含笑的嘴唇也抿成一條直線。

  只有吉吉笑出了聲,哪怕那傢伙姓揍敵客,她也豎起了大拇指,「這麼坦率簡直犯規,超可愛。」

  原本因奇犽而凝滯的氣氛,馬上就被她打破了。尼克感覺到投向他們這邊的怪異視線,呼吸都開始尷尬,「老、老大。」

  「恩,怎麼了?」

  你真的沒有感覺到有哪點不對勁嗎!尼克內心將近崩潰,小傑和奇犽可是好朋友,哪有在朋友勉強通過考試之後,還質問對手為什麼要故意放過他的好朋友,不知道,絕對以為他們是仇人關係。

  吉吉看懂他的表情,聳了聳肩,「你不懂,這種性格才美味,就像我家——唔!」

  「好吧。」她捂住嘴,忌憚的瞪向開殺氣的釘子怪人,「我閉嘴。」

  接下來的考試平淡無奇,除了西索玩弄酷拉皮卡,說話越說越近差點就親到了臉上外,尼克對上奇犽,對方以跟他打沒什麼好玩的理由主動認輸,也堪稱奇景。

  這些傢伙真是來考試的嗎?第二場的考官門琪半天沒看到爆點,無聊到用菜刀磨指甲。

  「第六場,開始!」

  釘子怪人VS奇犽

  前者拔出臉上的釘子,變成一個黑長直。

  圍觀群眾受到了驚嚇。

  「嗨。」301號變身後依舊面無表情,「是你刺殺媽媽和二弟的?媽媽她哭了喲。」

  正當雷歐力吐槽這小子真是大逆不道,吉吉已經摸出準備好的自製口罩,拼命嚼著口香糖,即使如此,301號變身一瞬間外放的氣還是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傳入她耳朵裡的聲音,就像隔了一個世界,模糊不清。

  「我不是特別想做獵人,只是想試試而已。」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衷心地給你忠告……你不能做獵人!」

  「……」

  「因為做殺手,才是你的天職!」

  301號為了恐嚇弟弟,念氣四溢,整個房間連線條都扭曲起來。

  「呼哈——哈——」吉吉大口喘著,兩腿無力,直接抱頭癱軟在地。對方的念污染了她的氣,以至於視網膜都變成了一片充滿惡意的暗紫色,仿佛有千百條毒蛇在耳邊嘶嘶吐信,一旦呼吸,感受到的全是來自地獄讓人作嘔的氣息。

  恍惚間,沖到她面前,焦急大喊著什麼的尼克,已經變成無數個重影。就在他背後,地獄大門正緩緩打開。

  扭曲的怨靈爭先恐後從門中爬出來,拽住她的手,抱住她的頭,喋喋不休地訴說詛咒。

  「我詛咒你。」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鑰匙呢!鑰匙呢!鑰匙呢——佐巴艾!」

  聽到那個名字,吉吉喃喃道:「住嘴。」

  「佐巴艾!」淒厲的嚎叫還在繼續,「鑰匙鑰匙鑰匙,把鑰匙還給我們!佐巴艾!」

  「我說……住嘴!」

  吉吉聽起來憤怒極了,就在她吸引住所有人注意的瞬間,所有穿著西裝的考官不由自主舉起槍,齊射向301號。

  「鏘!鏘!鏘!鏘!」

  削成兩半的彈頭滾落一地,雷歐力目瞪口呆,「居然用釘子就……」

  301號按住弟弟的頭,沖會長問道:「這是想殺了我嗎?」

  「你得問她。」會長指向吉吉。

  後者就爆發了那麼一下,現在一邊幹嘔一邊舉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301號長得不太符合我審美。」

  「我先出去一下。」吉吉強行站起來,「麻煩等輪到我,再讓我進來。」

  會長摸了摸鬍子,視線從她轉到301號身上,突然笑道:「這可是難得的磨練哦。」

  「我才不要!」

  吉吉搖晃著走向大門,尼克跟在一旁。看著膽戰心驚想扶又不敢扶的模樣,一直絮絮叨叨,「老大,你這種症狀之前有嗎,該吃什麼藥比較好。」

  「不知道。」

  「那我們要不要先試試紅芨芨草,啊不行,那種藥見效太慢,還是去看醫生吧,最近的醫院距離這有5公里,我要不要叫個車……」

  「好誇張。」雷歐力吐槽,「雖然這兩兄弟確實像八點檔,但不至於噁心成這樣吧。」

  這一切完全違背了301號的劇本,他彎下腰,注意到奇犽的眼睛因為這多番打岔,又多了些不該有的活力。

  「嗖!」

  一根圓頭釘險險停在尼克腦後5毫米處,吉吉慘白色的手青筋暴起,硬生生折彎了金屬釘。她轉過頭,陰沉的眼睛徑直對上301號,「再動他的話,現在就殺了你。」

  她看起來是如此的虛弱,聲若蚊呐,偏偏在這一瞬間,所有人恍惚間都看到了他們各自背後,正在對峙的兩頭巨蛇。

  301號足足盯了她十秒,才收回圓釘,道:「拭目以待。」

  「哼!」

  第二天,所有合格的考生參加獵人講習時,吉吉坐在最後一排,視線時不時從手機上移開,盯住規規矩矩坐在第一排的301號。

  伊爾迷·揍敵客。

  吉吉心裡念著這個名字,從正面接觸他——而不是通過暗殺,她這時才知道,他們一家的古怪之處。

  除了幻影旅團,這個家族也不能放過。

  沒多久,醒過來的小傑沖進教室,為了奇犽殺人的事和伊爾迷發生爭執,居然徒手板斷了他的手腕。吉吉托著下巴,面無表情看著這一切發生,覺得這一屆考生真是臥龍藏虎。

  要知道揍敵客的人連推開幾十噸重的大門都輕輕鬆松,沒想到居然這麼輕易就被一個從沒接受過任何訓練的普通少年傷到。

  嘖,真可怕。

  講習結束,尼克跟在她後面,猶豫到酒店大門才開口:「老大,能不能和我交換號碼?」

  「好啊。」

  吉吉回頭,「不過只有固定電話,可以嗎?」

  「恩、恩……」語氣掩不住的失望。

  「我的移動號碼隨時都在換,查到什麼、不,有事都可以給我留言。」吉吉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我等著你真正成為獵人的那天。」

  一輛黑色越野車緩緩駛來,停在他們面前。吉吉拉開車門,進去又對他揮了揮手,「再會咯。」

  絕塵而去。

  尼克死死盯著那車的背影,直到眼眶發酸,才狠狠抹了把眼睛,「不准哭!」

  而在樓頂,同樣有人正目送吉吉離開。會長雙手背在身後,感歎道:「這孩子被帕里斯通養得真好。」

  「會長,她當初是被拜託給您的。」豆麵人小聲提醒道。

  「那不是很好嗎?整天被老頭子說教,年輕人肯定一點朝氣都沒有。」

  會長瞥了他一眼,「說吧,那小子又給我添了什麼小麻煩。」

  「您的糖沒有了,財務科上說……」

  「哎呀,真是小看他了。」會長打斷他的話,臉上依然是漫不經心的表情,「居然能做的這種地步,了不得,了不得。」

  「會長。」

  豆麵人沉默了好一會,摟緊懷裡的資料夾,「再這麼放任他的話,後果很可怕的。」

  「那樣才有趣啊。」會長以此作為對話的終結,踩著木屐啪嗒啪嗒悠閒的走了。

  吉吉從酒店前往優路比安大陸,飛躍兩大陸間的海峽,共花了七小時。飛艇緩緩入港,她正要推門離開,妝容精緻的乘務在背後鞠躬,柔聲道:「您還有十七個小時。」

  「……我知道了。」吉吉頓了頓,「時間一到,你們就來接我吧。」

  「是。」

  這是一座富有現代氣息的城市,高樓林立,車輛川流不息。飛坦正和芬克斯在一條商業街上走著,突然往右一跨。

  吉吉撲了個空。

  飛坦及時拽住她的衣領,把人拎起來惡意晃了晃,「你怎麼找到我的?」

  「為什麼不可以是偶遇。」吉吉任他玩,還不忘繼續笑,「不,不是偶然,而是命中註定的相遇。」

  「……都說了少玩點垃圾遊戲。」

  飛坦嫌這個姿勢看她還得抬頭,鬆開手冷聲道:「而且你的跟蹤技術太爛了。」

  「啊,我下次會努力的。」

  「重點不是這個,蠢貨。」飛坦雙手揣兜,語氣更不耐煩。

  「好吧,好吧,因為我鎖定了你的手機。」吉吉歪頭,十分耿直的回答。

  飛坦眼睛危險的眯起來,「哦,是嗎?」

  他揣在兜裡的手握緊,青筋暴起,立馬傳出手機外殼不堪重荷的呻-吟。

  「別!」吉吉幾乎要掛他手臂上,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機一晃,「情侶機的優待哦,你也可以隨時找到我。」

  「我拒絕。」飛坦聲音冷淡,甚至帶上了一絲殺意。

  對盜賊來說,自己所在地只有同伴才能知曉。他一個人被定位還無所謂,但旅團活動期間,這就是絕對的威脅。

  這女人,仗著不死就得意忘形了嗎?

  「不要嘛。」吉吉仰頭看他,神情是他們認識以來前所未有的溫順,「那我把你的手機定位遮罩掉,只讓你可以找到我,這樣可以嗎?」

  「我啊,只是希望在你心裡變得特別一點。」

  嘖,不該讓俠客那個手機專家先離開。

  「待會我就扔掉。」飛坦繞開吉吉往前走。

  能扔為什麼不現在扔,一直被他們無視的芬克斯這麼吐槽,一眨眼,兩個人離他快有十多米遠。

  吉吉小跑著,小心拉住飛坦斗篷後擺,「哎,不要這樣嘛。」

  「煩死了。」他腳步越來越快。

  「等等我啦。」吉吉手一伸,不管不顧抱住他右臂。

  飛坦偏頭,隔著面罩,只看得見他那雙眼睛裡漂亮的金色。他抬起左手,使勁按住吉吉的頭,然後往右一推,「蠢貨,安靜點。」

  「知道啦。」吉吉貼著那只手蹭了蹭,隨即一頓。她側過臉,打量飛坦左手腕上的繃帶。

  這個位置……


第11章 遊戲線索

  「咦,手這裡是……」

  吉吉話還沒說完,就再度遭飛坦按頭,被用力推開,「不准問。」

  他聲線裡的不耐煩呼之欲出,就像徘徊在理智的臨界點,稍微用點力就會破碎。

  「好的。」吉吉不再追問,聲音裡說不出的乖巧,她換了個姿勢,順手拉住他的袖子。

  飛坦這身斗篷的袖口很寬,隨便她怎麼拽都不會影響到行動。晃晃悠悠跟著飛坦又走了幾步,她歪過頭,打量著他已經由暴躁轉向無所謂的神情,突然笑了,「牽手成就達成。」

  芬克斯在後面跟著,在他185cm的視角看來,前面兩個人簡直像一對小朋友在玩過家家,忍不住吐槽道:「要求真低。」

  飛坦和吉吉齊齊轉頭,眉頭同時挑了挑,表情特別相似。

  「我說,你們兩個該不會已經忘記我在這了吧。」芬克斯跟上來,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

  吉吉仰頭,發現只能看到他下巴後,又快速低下,「啊,抱歉。」那姿勢,那神態,那表情,分明表明她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沒辦法,要是放在漫畫裡,憑這身高差距,他們兩個說不定都沒法同框出鏡。

  「我宰了——」芬克斯習慣性開口威脅,飛坦抬頭,暗含冷光的眼睛立馬讓他語氣一頓,「算了,你們開心就好。」

  飛坦迅速收回視線。

  吉吉對此似乎渾然不覺,拉了拉他的袖子,維持著耿直的優良作風,「我們去開房吧。」

  「有病。」飛坦面無表情。

  吉吉腳步一慢,帕里斯通給她的時間可是有限的,用力拽了拽袖口,「去唄。」

  「不要。」

  吉吉鬆開手,見飛坦暫時沒打她的欲望,得寸進尺勾住他脖子,幾乎整個人都趴到他的肩膀,「你都不想我嗎,難不成……有新歡啦?」

  那個「想」字被她念的曖昧極了,吉吉盯著他面罩間若隱若現的耳尖,舔了舔唇,心不在焉地想,要是飛坦真有了新歡就把兩人一起剁了給帕里斯通做肉排。

  「沒有。」

  真是個討人喜歡的答案,吉吉把人摟的更緊,溫熱的呼吸幾乎掃過他側臉,「那為——」

  「閉嘴。」飛坦捂住她的嘴,沒想到手心一癢,被舔了。他低下頭,覺得這女人完全就是在挑釁他,「我要去搶人。」

  吉吉眼睛一眯,調情的心思瞬間消失,「男的女的!」

  「……再亂說話,現在就殺了你。」

  總之,新歡這玩意純屬吉吉的臆想。飛坦以前玩過款遊戲,結果只有一個很坑的前作,策劃答應幾年後開續集,結果人一去不復還。正巧遇到吉吉,反正有空,他就讓俠客幫忙用獵人證查策劃的下落。

  「為什麼是遇到我才想起?」

  「閉嘴,聽著。」

  「哦……」

  策劃這幾年的經歷暫時不提,總之因為他太過作死,觸犯到政府禁忌而被強行應徵,從此爛在研究所,絕跡社會。

  「嘖,小黑屋啊。」吉吉完全沒抓住重點,跟著他們從黑市回來,心裡還琢磨著故事內涵,「你都沒和我這麼玩過,黑化囚禁,從此你的眼裡只有我什麼的,想想就覺得超帶感。」

  飛坦忍無可忍,「馬上宰了你。」

  芬克斯斜眼,他剛才還好意思阻止自己動手,看吧,這女人欠揍到他自己都受不了。

  結果等了好一會,芬克斯發現阿飛居然光說不做……也許,他就好這一口?

  真是可怕的真相。

  軍方研究院臨河而建,光是擺在明面上的崗哨、巡邏隊就有一百人。更別提外牆貼滿了單向可視玻璃,誰也不知道暗處的警衛和監控還有多少。

  「每層樓至少三個小隊,死角幾乎沒有。」吉吉收回紅外線熱像儀,如此評價道。發現飛坦注意到這個儀器,她變得更加興奮,「本來是用來偷窺你的,看來效果還不錯,下次我們也這麼玩吧。」

  「想都別想。」

  「嚶。」

  飛坦無視她,看向芬克斯,「假ID卡只有一張,誰去?」

  「等等,你們就打算這麼混進去?」吉吉睜大眼,「被發現了怎麼辦?」

  「殺。」

  這麼亂來的偷人方式,他們到底是怎麼混到A級盜賊的,不知道蜘蛛腦和腿是分開的吉吉,此時非常懷疑危險鑒定小組的人都是吃乾飯的。

  「你們等等,給我半小時!」

  吉吉給帕里斯通發了條消息,對方表示收到後,她就強拉住飛坦,到附近一條街上網評還不錯的霜淇淋店裡坐下。

  芬克斯無言的跟在他們後面,進店以後,無言的坐在他們對面,無言的看著他們聊天。

  「我們點情侶杯好不好?」

  「不好。」

  「我心碎了。」

  「掏出來看看。」

  「好啊~」

  隔壁桌的客人隔著一盆盆栽,非常想吐槽這對言辭肉麻到像是在演三流言情劇的狗男女。但實際上,飛坦的手是真在她心臟位置劃了條血口。或者說,被她抓著劃了條血口。

  吉吉低頭,半含著他的手指,吮吸上面的血漬,表情沉醉。

  芬克斯目瞪口呆地盯住她,再緩慢轉向飛坦,發現他完全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態度。

  手機突然響起,「咚——咚——」

  「嘖。」吉吉戀戀不捨地鬆開飛坦的手,接起電話,「喂,您好?恩,我在XX街,好的,我問一下。」

  吉吉側臉,「你要找的人叫什麼?」

  「島眉·彼格。」

  「島眉·彼格,現在方便見到他嗎?好的,好的,麻煩您了。」吉吉打了個響指,「搞定,人馬上就會過來。」

  她繼續低頭,把玩著飛坦的手。持續練劍之人的手掌底下都有層老繭,吉吉用指腹摩挲的時候,他皺了皺眉,反手把她搗亂的指頭抓住。

  真·牽手成就·達成。

  芬克斯全程圍觀,強化系的本能讓他有點尷尬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聽起來像是什麼大人物。」

  「咦,你不知道嗎?」吉吉抬頭,一臉驚訝。她還以為他們肯定查過資料,雖然不一定是對的,總比一無所知好吧。

  吉吉瞄了眼飛坦,「他們,好吧,直接點,V5一部分人想把我切片研究,結果發現做不到,就換了種方式養我這個畜生。」

  聊到這個,她指頭動了動,沒想到飛坦一下子就將握住她的手鬆開,皮膚相貼的熱度消失,吉吉頓時不開心了。

  正巧服務生送上霜淇淋,她挖了一小勺進嘴,眉頭一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下飛坦面罩,舌頭滑動,用奶油塗滿他的唇。

  飛坦眼神一冷,掐住她毫無防備的脖子。

  「哈——這種馬上就要死的感覺。」吉吉表情重新開心起來,「真是棒透了。」

  飛坦鬆開手,把她往隔壁一推,只道:「畜生?」

  「我們一族據說從太古以來,就一直被人喊魔鬼啊地獄使者什麼的。」吉吉揉著脖子,聲音因為剛才的動作而變得有些沙啞,「不過現在不流行這種叫法,基因突變,返祖,總而言之,反正就沒被當成正常人類。」

  吉吉含著霜淇淋勺子,她的笑容在飛坦面前頭一回變得冷淡,「聽起來雖然厲害,不過再厲害的魔鬼,失去傲慢之心,也只不過是人類圈養的畜生。」

  氣氛一瞬間變得緘默,芬克斯端起玻璃杯,覺得這霜淇淋真好吃。飛坦眉毛上揚,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覺得我可憐的話。」吉吉視線來回掃過他好幾次,表情再度變得不正經,「不如主動親我一次吧。」

  「滾。」

  沒過多久,兩個西裝革面,戴著同款眼鏡的男人一前一後走進店內,打頭那人目光巡視一圈,毫不猶豫朝吉吉走來。

  與此同時,另一批人隨後而至,「親切」請求其他顧客移步。

  「初次見面,吉吉小姐。」

  對方神態自如地在芬克斯那排長椅上坐下,目光只停在她身上,完全無視另外兩個人的存在,「請您諒解,島眉·彼格身份特殊,會面需要有人陪同。另外,一小時之後,如果您對研究院有興趣,我們誠懇邀請您單獨一敘。」

  吉吉偏頭,另一個沉默的男人看來就是島眉,對方始終低著頭,給人的感覺就像虛無縹緲的影子,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如果能讓我滿意。」吉吉對這種殷勤態度習以為常,敷衍著,「病人的話,只要帕里斯通同意,那就沒問題。」

  「我知道了,那麼開始吧。」

  對方拍了拍島眉的肩膀,對方才抬起頭,用佈滿黑眼圈的眼睛看向吉吉,「你想知道什麼?」

  「別問我。」吉吉歪倒在飛坦身上。

  飛坦對她的親近不為所動,用相當挑剔的眼光打量了島眉好幾秒,才道:「《反烏托邦冒險》,你還記得嗎?」

  島眉瞳孔縮了縮,接著陷入了兀自的沉思之中,周遭的氣氛也因為他的沉默變得恐怖起來,直到另一個西裝男推了推他,島眉才如夢初醒般回答:「記得啊。」

  「續作在哪?」

  「……沒有……沒有續作。」他的聲音很飄忽,也帶著一絲驚恐。

  飛坦殺意狂飆,吉吉躺在他腿上,打了個哈欠,「那我們沒必要談了。」

  西裝男臉色微變,左右打量了一下吉吉和飛坦,「請允許我打一個電話。」

  「恩,沒問題。」

  這個電話的時間有點長,吉吉偏頭,看到西裝男站在店外,似乎在爭執什麼,電話線那頭的咆哮,幾乎要大到擠進門縫被他們聽到。

  「不好意思,耽誤的有點久。」

  西裝男回來,這次的表情沒那麼鎮定,視線在飛坦和芬克斯之間逡巡,最後才轉到吉吉臉上,作出下定決心的模樣,「因為那款遊戲處於封存狀態,如果您能保證不外傳,並接受相應的技術監控,我們可以提供複製盤。」

  吉吉看向飛坦,見他雖然神色不渝,卻也沒反對,這才點頭道:「成交。」

  「那治療……」

  「老規矩,三月的最後一天找我。」吉吉攤手,「錢和交換物的要求都知道吧。」

  「是。」

  「那就快去拿複製盤。」

  吉吉歎氣,「打擾人戀愛會被驢踢的。」

  「……是。」

  等西裝男領著島眉離開,芬克斯盯著她左瞧右瞧,最後忍不住道:「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暗示我什麼?」

  「對啊。」

  吉吉抱住飛坦,親密的蹭了蹭他脖子,「你才知道嗎。」

  因為遊戲,他沒拒絕。

  身為單身狗,芬克斯感覺壓力有點大。


第12章 冒險記一

  《反烏托邦冒險》

  這款遊戲吉吉雖沒有玩過,但去而複返的西裝男慎重的態度,以及飛坦難得愉悅的表情,足以讓她對此抱有極高的期待。

  拿到複製盤——不同於市面上常見的小片記憶卡形式,它是一個看起來有點笨重的黑匣子。飛坦聽到它同時具有GAME-BOX的功能,二話不說,轉頭走進離霜淇淋店最近的一家酒店。

  「一間房。」

  「好的。」櫃檯小姐視線從電腦螢幕上移開,發現面前有三個人,聲音詭異的一頓,「請出示證件。」

  吉吉很自覺,「用我的吧。」

  櫃檯小姐接過身份證,看到付房費的還是她以後,頓時向她投來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飛坦轉身上樓,櫃檯小姐猶猶豫豫地看了眼芬克斯,公式化的矜持微笑終於維持不住,勾了勾手,示意吉吉上前來後低聲道:「安全套在床頭櫃裡,女孩子一定要保護自己。」

  「有機會的話。」吉吉點頭,「謝謝,你真可愛。」

  芬克斯抬頭望天,他品味才沒這麼獵奇好嗎。等飛坦和吉吉一前一後走進房間,芬克斯猶豫了下,倚在門邊道:「我出去晃晃,對了阿飛,需要我明天再回來嗎?」

  「隨你。」飛坦敷衍著,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想著遊戲,正在認真檢查牆上液晶電視的介面。

  至於芬克斯留不留下來,只要不和他搶手柄,有區別嗎?

  他這種心情,芬克斯是不會懂得。後者聳聳肩,抱著被重色輕友的失落離開,還不忘給他們關上門。

  吉吉乖乖坐在床上,看飛坦一根一根導線將黑匣子和電視連好後,才問道:「技術監控指的什麼?」

  「木馬程式,或者技術後門,誰知道。很多老牌遊戲都這樣,想解析它的代碼就會自毀。」飛坦似乎因為遊戲而心情頗好,坐到床上,啟動黑匣子後,還轉頭看向她,「誰先來?」

  「我看你玩。」

  吉吉挪到他背後,極為乖覺,「這種類型的遊戲我還沒玩過,待會教教我好嗎。」

  飛坦哼笑了聲,沒答她的話。不過當液晶螢幕出現進度條,他不耐煩用食指搓了搓手柄,道:「網上有遊戲介紹,太蠢的問題不准問我。」

  「好的。」

  這款遊戲以前似乎很受推崇,吉吉拿出手機,通過搜尋引擎一查,一大堆相關資訊有好幾百頁。不過,關於它的最新消息都是兩年前的。吉吉點開最新的幾條,基本上都是幾個遊戲論壇遊客的評論。

  例如,抱怨明明是解密遊戲,為什麼還那麼考驗操作能力,他們連第一關都過不去。

  管理員對此的回復:手殘不適合此遊戲,請左轉戀愛養成區。

  好毒,吉吉嘖嘖稱奇,前兩頁她通通翻了一遍,基本都是諸如此類的新手抱怨。直到第三頁,她才點進了一個和遊戲真正相關的論壇。

  首頁就兩行大字。

  《反烏托邦冒險》

  DM誠意之作,世界觀龐大,富有內涵,寓意深刻,歡迎前來自虐。

  什麼跟什麼啊,吉吉餘光瞄到飛坦的讀條還沒結束,放心點開論壇最頂上的帖子。

  [用一句話證明你們玩過冒險]

  一樓:隔壁論壇搬來的玩法,換到冒險身上,我覺得好簡單。

  二樓:DM講故事,下面沒有了。

  三樓:樓上什麼鬼:)明明是一個倒楣鬼被DM整得死去活來的故事。

  四樓:死去活來太輕了,永世不得輪回吧。

  五樓:打通所有結局的人一定是抖M,話說,續作一直不出,這裡也就剩我們幾個在這自娛自樂了。

  六樓:默哀。

  七樓:默哀。

  八樓:喂喂你們這幅反應怎麼像DM死了一樣。

  九樓:DM失蹤前正在直播遊戲攻略,突然說有人在敲門,要去看一下,然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十樓:默哀。

  下面的樓層就沒什麼有用的資訊,一水的默哀。吉吉正想換個網頁流覽,遊戲讀條正好結束,電視音箱傳來黏膩而詭異的水聲。

  「滴答——滴答——」

  她轉過頭,看到一片漆黑的螢幕上方一隻手正淌著血,鮮血一滴一滴順著指尖往下落,在螢幕底端濺起紅色的水花。

  這個動畫足足放了五秒,才緩緩出現兩個選項。血淋淋的兩排大字,看起來潦草極了,就像人垂死掙扎時的胡亂塗抹。

  [開始遊戲]

  [聽從警告離開]

  飛坦嘖了聲,毫不猶豫選擇第一個。

  對話方塊抖了下,右側多了一行小字:[現在離開還來得及,真的要開始嗎?]

  是/否

  飛坦再度選是。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嘶啞的狂笑之後,原本紅黑交加的螢幕,極為突兀的變成了一片蔚藍的天空。視角自動下移,銀白色的沙地映入吉吉眼簾,說真的,看到這裡,她才明白這款遊戲前作受推崇的原因。

  畫質細膩得有些恐怖,銀沙如星辰碎屑,伴隨著海水撫過沙地的配樂,美輪美奐極了。視角再度拉近,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女人站在不遠處,畫面之精緻,連女人前額上不連貫的皺紋也分毫畢現。

  「叔叔什麼時候回來?」

  他們之間的對話沒有聲音,只看到人物隨著聊天而不斷改變的表情。

  女人道:「郵差送回來的信上說,應該今天下午就到,伯恩很想念叔叔嗎?」

  「恩,他答應好的,會給我帶回一顆黑色的石頭。」小男孩興致勃勃。

  女人表情卻變得有些冷淡,「黑色啊……那可真難得。」

  螢幕再度變黑,就在吉吉眨眼的瞬間,畫面裡只看得到近處的小莊園和遠方的森林。

  這時候飛坦已經可以操縱人物了,伯恩在原地跑了兩步,換來女人溫柔一笑,「這麼迫不及待嗎。」

  馬蹄聲突然而至,女人抬頭,看向森林的方向。

  「應該是你叔叔回來了。」女人摸了摸伯恩的頭,「我去打開莊園的門,伯恩去後院打一桶井水好嗎?如果是遠途回來的人,這時候應該渴了。」

  「好的!」

  劇情到這裡,對於吉吉來說有點無聊。她偏頭看向飛坦,他這次居然沒跳劇情,看起來特別聚精會神,也不知道除了畫面這遊戲到底特別在哪?

  實際上,飛坦根本不想按女人吩咐行動,他操縱伯恩走向莊園大門,卻被女人攔住,「快去打水吧,別讓他們口渴了。」

  飛坦嘖了聲,讓伯恩一個助跑繞開女人。

  眼看大門在即,伯恩卻突然不能動了。女人低垂著頭,鬆開按住他肩膀的手,含笑道:「快去打水吧,別讓他們口渴了。」

  看來這個劇情是無法繞過的,吉吉勾著飛坦,半趴在他身上,看他控制伯恩走向莊園深處的水井。

  [嬸嬸上次說水井該修一下,這次叔叔回來,就拜託他一起動手吧。]

  看到這段心理獨白,吉吉鬆開手,規規矩矩坐回原位,吐槽道:「太明顯了,肯定會出意外。」

  飛坦一言不發,控制伯恩去打水。但因為井太深而人物又有點矮,導致伯恩半個身子都探在半空。

  「撕——撕拉!」

  維持平衡的繩索突然斷開,連人帶桶一起跌進井裡。

  吉吉攤手,「看吧。」

  「安靜點。」飛坦正試圖讓伯恩爬起來,音箱卻傳來一聲特別淒厲的慘叫。

  螢幕抖了抖。

  [是嬸嬸的聲音。]伯恩抱著木桶,在井裡沉沉浮浮,聽到上面傳來人的腳步聲,正想求救,就聽到一個相當熟悉的聲音,「人呢?」

  黑漆漆的井底,伯恩屏住呼吸,面色慘白的聽著那段對話。

  「沒看見。」

  「算那小子運氣好。」

  「再去別的地方找,不能放過他。」

  む那些人聲音裡的殺意,猶如環繞在側的井水,逐漸讓他感到窒息。め

  螢幕正中央出現一串省略號,特別敷衍的寫道:[過了很長時間]

  飛坦終於重新獲得伯恩的控制權,砌井那些不規則的磚縫,成了唯一的逃生通道。儘管如此,那些細小的縫隙並不好抓,他也是跌了兩次才掌握好訣竅。

  吉吉覺得有意思的是,剛才因為飛坦操作失敗而留在人物身上的血口,並沒有消失,看著特別真實,代入感非常強。

  莊園死寂無聲,伯恩走進屋子,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家,低下頭,臉漸漸變成黑色。

  螢幕出現大字:[黑色的復仇者]

  飛坦操縱伯恩在莊園走了一圈,刨開突兀的土坑,把嬸嬸的屍體翻出來。她的後腦勺全是血,以吉吉的目光來看,島眉做這一塊的時候是下過功夫的,很明顯看得出這是鈍器造成的傷口。

  飛坦把屍體反復翻看了兩次,這才轉頭看她,「看出了什麼?」

  「唔,黑色的復仇者,線索應該是找出兇手完成復仇吧。」吉吉頓了頓,「黑色石頭的約定也很可疑,他聲音覺得熟悉,石頭有可能是價值連城或者意義重大的寶物之類的,所以可能是熟人作案……吧?」

  飛坦轉回頭,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有點腦子。」

  但他的表情在說,不過也沒聰明到哪去。

  在莊園找了一圈,都沒發現那塊黑色石頭,按照RPG冒險模式,很大可能在殺人者那裡。

  當伯恩踏出莊園的時候,又出現兩個選項。

  [不用問情報,我心裡已經猜到是誰。]

  [斯雷克一家和嬸嬸交好,不如先找他們問一下吧?]

  飛坦似乎發現了什麼,這時變得悠閒起來,再度問她:「你選誰?」

  「哎,我嗎?」吉吉偏頭,「讓我選沒問題嗎?」

  「無所謂,這傢伙每個結局都很有意思。」飛坦惡意滿滿。

  「那先問情報吧。」

  飛坦選中第二個選項,控制人物沿著銀白色的沙地往遠處走,天空黑了又亮,很快就看到一個尖頂的建築。螢幕浮現大字,說伯恩走了很久,現在又冷又餓。

  飛坦勾起嘴角,不知是嘲笑這段旁白,還是主人公的做法,「要不要猜猜他的死法。」

  「恩……」吉吉坐到他旁邊,很是隨意的說了一個,「被斯雷克一家殺掉。」

  態度親切的斯雷克嬸嬸接待了伯恩,並在聽到事情經過後,溫柔的給了他一個擁抱,「可憐的孩子,你一定嚇壞了吧。別擔心,我丈夫很快就會回來,他會幫你的。」

  伯恩低垂著頭,沉默的點點頭。

  む看著她的笑容,伯恩冷硬的心突然產生了一絲動搖。め

  一桌豐盛的菜肴上桌,嬸嬸給他舀了勺土豆濃湯,表情慈祥,「可憐的孩子。」

  看她這幅表現,吉吉還以為自己猜錯了走向。結果沒想到,伯恩前腳剛說他吃飽了,後腳嬸嬸就緩緩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把菜刀。

  「……斯雷克嬸嬸?」

  刀擦著伯恩不敢置信的臉而過,驚慌之下,他隨手抓起桌上的銅制燭臺。

  [就在那一刻,他心裡沒想過嬸嬸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只想著,他一定要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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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冒險記二

  伯恩的動作全程都被飛坦控制著,儘管他因走了一夜而有些虛弱,但對上提著刀的斯雷克嬸嬸時,哪怕是以小男孩的體形對上成人,卻也絲毫沒落下風。

  彎腰閃過她的大力一砍,伯恩面無表情,沖著她將將要抬起的頭,舉起了銅燭臺。

  「哐——框——哐哐哐!」

  嬸嬸攤在地上,後顱骨幾乎被敲碎了,連皮帶肉全成了一堆漿糊。伯恩雙手顫抖地放下燭臺,跪在她面前,背脊隨著大口喘氣而快速起伏,表情因為黑色的陰影而顯得模糊不清。

  [看著這樣的斯雷克嬸嬸,他有點茫然……做錯了事,該去找神父告解吧?]

  [就這樣吧。]

  由被害者變成加害者了嗎?吉吉在這時候,終於對劇情產生興趣,「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奇怪。」

  「神父估計也會死在他手上。」飛坦握著手柄,臉上泛著輕蔑的笑,「這傢伙,天性就帶著惡。」

  「這種遊戲,根據選擇支線不同表現出來的性格都不同吧。」

  吉吉摸了摸下巴,「我倒是覺得,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兇手是誰,卻先要去找別人,這種人應該很懦弱才對。」

  「那是你選的。」

  「恩啊,我就是這種人。」吉吉勾住他的脖子,聲音發柔,含住他的耳垂輕輕舔著,細微的水聲聽起來色氣極了,「所以我才這麼愛你啊。」

  可惜飛坦不為所動,「坐好,別妨礙我。」

  伯恩在他的控制下,緩緩站了起來。

  「不開心,遊戲比我重要。」吉吉冰涼的手伸進飛坦領口,覺得這個男人簡直就像太陽,耀眼、炙熱,害得她想要探索更多。

  「不准作。」飛坦扯開她,語氣十分平靜,「通關之後幹死你。」

  那聲音明明不帶一絲情-欲,吉吉卻被撩軟了身體,腿夾住他斗篷下擺輕微磨蹭著,柔聲道:「好啊。」

  飛坦餘光掃過這一幕,哼笑了聲,繼續玩遊戲。

  此時畫面又進入了自動階段,音箱傳出門嘎吱被人拉開的聲音,伯恩表情一驚,惶然四顧,下意識扳開嬸嬸的手,拎起她的菜刀鑽到桌子底下。

  「是……她昨晚就瘋了。」

  「不要著急,神並沒有厭棄她,事情總會好的。」

  [他聽到斯雷克叔叔和神父的聲音,心想,在這裡被發現的話,神父一定會認定他墮落了,墮落的人沒有機會贖罪,千萬不能被發現。]

  屍體就躺在餐桌旁,十分顯眼。伯恩躲在厚實桌布的黑暗裡,聽到他們齊齊吸氣,又聽到斯雷克叔叔嘶啞的聲音,「有人來過……還殺了我的妻子。」

  「神會保佑她進入天國。」神父聲音也含著一絲憐憫,「知道是誰做的嗎?」

  「昨晚鎮長舉行的宴會,只有一家人沒來。這幾天也沒有外鄉人來過,不管怎麼樣,我先要找到他們。」

  透過螢幕,吉吉清楚看到,伯恩剛開始顯得十分膽怯的神色,在聽見叔叔鎖定人選後逐漸變得陰沉了起來。在黑暗中,抓住菜刀的手因為過於用力而血色盡失,刀鋒也在跟著微微顫抖。

  這時,輪到飛坦操縱角色了。

  飛坦表情淡定,轉了個視角,等桌附近的兩個人轉身要往外走時,一刀砍向斯雷克叔叔的頭。

  「啊啊啊!」

  這個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伯恩轉過頭,以絕不是正常孩童的力量,毫不猶豫地宰斷了神父的腿。但在他依舊悲憫的注視下,伯恩再次脫離飛坦控制,自己淚流滿面的舉起刀。

  「我會得到寬恕嗎?」

  「很抱歉,我的孩子。」

  血漿濺滿螢幕。

  [為什麼……他的動作會如此熟練……]

  看到伯恩剁掉神父後驚訝于自己完全不像普通少年的敏捷身手,吉吉心裡翻了個白眼,因為是飛坦在操作啊。這遊戲自由度這麼高,如果是她的話,被嬸嬸攻擊後第一反應一定是躲。

  總算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沒法通關,玩家不僅要身手狠,內心也要夠狠。

  [他想,這次要收拾掉屍體才行。但這樣一來,他又和那兩個兇手有什麼區別,同樣是殺人者,他還有資格復仇嗎?]

  跳出選項。

  是否收拾屍體。

  是/否

  飛坦側頭,「選哪個?」

  「哎?」

  「這條支線是你選的,選到底。」

  吉吉摸了摸下巴,「不管哪一個,我覺得他都會崩潰,那就第一個吧。」

  伯恩把三具屍體拖進了地窖,在沉默的黑暗裡,他聞到了罪惡的血腥味。他跪在地面,吻著神父只剩一小截的手指。

  [我的罪,不可饒恕。]

  他帶著解脫的笑容,舉起刀,刺向自己的心臟。

  GAME OVER

  螢幕一片漆黑,接著冒出一排血字。

  [真是膽小鬼的做法,這樣可無法應對接下來的災難,要再來一次嗎?]

  飛坦偏頭冷笑,「無趣的支線結局。」

  「哪樣才算有趣?」吉吉歪頭。

  「待會就知道了,不過先把這邊的主線打出來。」

  遊戲重新開始,畫面倒退到伯恩殺死斯雷克嬸嬸的一瞬間。飛坦控制著他跌跌撞撞跑出去,沒過多久,就被斯雷克叔叔抓到。他顫顫巍巍說著自己嬸嬸的慘案,失去妻子的斯雷克叔叔卻毫不在意,將他綁起來,拴在馬身上一路拖到鎮上。

  和他們家不同,斯雷克一家就住在鎮子邊上,很快就到達了。鎮上的宴會還沒有結束,所有人醉醺醺的,聽著期雷克講完伯恩的罪名,紛紛點頭。

  「他是魔鬼。」

  「燒死。」

  「燒死他。」

  伯恩被綁上十字架,聲嘶力竭地吼著,說圍觀的人中還有兩個殺人犯。但沒人在意他的話,人們表情漠然,就像伯恩只是臆想出兩個兇手,根本沒搞清楚真相。

  他們只是興奮的盯住他,如同見到血肉的野獸。

  神父親手執起澆了油的木棒,柔聲安慰著伯恩:「神會寬恕你的。」

  畫面凝固,所有人臉上都變成了黑色。一排血淋淋的大字緩緩浮現。

  [被傳染的殺意]

  「……這叫什麼復仇者。」吉吉無語。

  飛坦卻笑了,打量著那些人凝固的動作,「左邊這個,側著身體想看清楚被燒的細節,中間這個正和人談笑,肢體語言表現他很愉快,一個鎮子都是彼此認識的熟人,卻沒有一個露出不忍或者想解放他的表情,你覺得正常嗎?」

  「恩,之前伯恩還想找人尋求幫助,他家和鎮上的關係應該還沒這麼糟。」吉吉分析著,「總覺得,每個人都很可疑。」

  [那麼,還要重來一次嗎?]

  確認。

  嬸嬸扶住伯恩的肩膀,含笑道:「快去打水吧,別讓他們口渴了。」

  這次,從殺人者未至前開始。

  飛坦沒選擇沒去水井邊,而是控制人物轉身,走進屋裡拿出一把剁骨刀。就在他踏出門的一刻,嬸嬸站在莊園門口,被一把鋤頭弄倒。

  [……]

  伯恩提著刀,重新躲進門口。

  「這家還有一個孩子吧。」

  「找出來。」

  伯恩低著頭,看距離門口的陰影越來越近,直到——

  「咚——咚——咚!」

  刀砍進骨頭裡的聲音,瞬間奪取兩個人的性命。伯恩抖了抖刀,沉默的走向嬸嬸。

  [他發現,嬸嬸已經死了。]

  門口的兩匹馬嘶鳴,他抬起頭,臉色變得黑暗起來。

  [他發現,有一排馬蹄印是逆向的。逃走了一個……麼?]

  他騎上馬,沿著唯一的蹤跡,因為銀沙太稀碎,風一吹就會被撫平痕跡,他加快速度,馬蹄濺起如夢似幻的銀霧。

  他一直追蹤到了鎮上,街道上正在舉行著宴會,盛滿美酒和佳餚精緻餐具閃閃發亮,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當伯恩闖進來時,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抬頭盯住他,就像在看一個異類。

  當他指認出那個兇手,所有人都在搖頭。

  「他離開過嗎?」

  「離開過啊,但那又能說明什麼?」

  [為什麼……大家都在說謊。]

  「而且,你說有兩個兇手,那他們人呢?」

  「該不會——你也殺人了吧。」

  人們圍上來,目光帶著懷疑。

  伯恩再度提起刀。

  動作遊戲可是飛坦的強項,這款遊戲動作引擎的確做得好,跳躍啊或者踢打動作又帥又真實,難怪有那麼多粉絲。吉吉走了會神,螢幕裡的街道已經血水縱橫。

  到了最後,伯恩面前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活人。剁骨刀淌著血,一滴一滴濺落,和開場畫面相似極了。

  但還是有點不一樣,吉吉這樣想,道:「不科學,為什麼他能殺這麼多人。」

  「他的力量在不斷增強。」飛坦作為玩家,對這一點的感覺最直觀,「有意思,而且有四個人不在。」

  「?」

  「那兩個夫妻、神父。」

  飛坦頓了頓,「還有他的叔叔,如果他宰了他叔叔,總會有點表現。」

  伯恩提刀在鎮上徘徊,濕答答的靴子,在地上留下一排血印。最後,他仰望教堂頂上的十字架,推門走了進去。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放在聖父像下的黑色石頭。

  [黝黑,樸實,和他想像中的一模一樣。]

  伯恩跪下來,虔誠地親吻那顆石頭,然後站起來,提刀走向門外。

  畫面一黑,很是敷衍的寫著:[一個月以後]

  伯恩躺在床上,他的皮膚老得起皺,爬滿了斑點和污垢。

  [大家死後,瘟疫開始了。他想,這就是欲望實現的代價吧。]

  畫面凝固在他閉眼的瞬間。

  血紅的五個大字:[願望和代價]

  [這個結局也糟透了對不對,不甘心嗎?要再試一次嗎?]

  再次重新開始,這次畫面和前三次都不同。

  叔叔站在更加稚嫩的伯恩面前,笑著問,「黑色的石頭嗎?既然如此,伯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旅行,自己去尋找它。」


第14章 冒險記三

  「我……自己去尋找它?」

  伯恩臉頰泛起病態的紅,竭力壓抑著激動,快速道:「可以嗎?」

  「雖然你嬸嬸不放心你,但我覺得,你多少也算個大人了。」叔叔揉了揉他的腦袋,「你爸爸這麼大的時候,早就在船上當水手,也就她整天胡思亂想,怎麼樣,要去嗎?」

  出現兩個選項。

  [當然,這是我的夢想!]

  [雖然很想去,但留嬸嬸一個人在家,她會寂寞吧。]

  飛坦坐著時兩腿張得很開,看到這一幕劇情,他的右腳不耐煩地回踢了下床板,「好蠢的理由。」

  「但很可愛啊。」吉吉盤腿坐在他右邊,漫不經心地評價著,「所以前面兩個主線結局,他都是因為陪伴親人才沒出海。這麼一想,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好孩子。」

  飛坦笑了聲,似乎壓抑著什麼的語氣有些滲人,「你喜歡?」

  「喜歡啊,看到一雙滿意的襪子我也喜歡,和喜歡他有什麼區別。」吉吉偏頭看他,「說起來,結局都這麼慘,你到底喜歡這遊戲哪裡?」

  「通關再說。」

  「我已經等不及了。」吉吉身體微傾,手剛伸進斗篷,立馬被飛坦抓住。他側過臉,眼神帶著無言的銳利。在吉吉看來,連他眉頭微微皺起時的那道細紋,都隱藏著驚心動魄的性感。

  「乖點。」

  他學著遊戲裡的叔叔,揉亂了她的頭。

  伯恩跟隨船隊離開的時候,鎮上的人都來送行了。神父也在,他沖著似乎對遠航顯得有些忐忑的伯恩笑了,道:「要記住,保護你的人是神,神在你右邊蔭庇你,保護你免受一切災害。」

  飛坦緊抿著唇,盯著螢幕的臉上,泛著冷硬的光,「右邊,嘖。」

  「怎麼了?」

  「神之子死於十字架,是作為悅納神的贖罪祭品,所以當他復活後,神讓他坐到了右邊,以示扶持。」飛坦笑,「如果這是暗示,那麼一定有人代替伯恩死過。」

  吉吉,「我怎麼沒聽過?」

  「很久以前的宗教故事。」

  飛坦不願多講,「繼續看吧,伯恩暫時不會出事。」

  如他所言,船隊在海上一帆風順,沒遇到大風大浪,也沒有一個人因疾病而死。幾個月後,他們到達了海對岸。

  伯恩下船時,海水漫過淺黃色的沙粒,撫摸著他的腳底。水手們忙著搬貨,叔叔想趁機先訂下近幾日的住宿,伯恩跟著他,走入港口最顯眼的酒館。

  這裡據說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伯恩坐在櫃檯前,向獨自一人喝悶酒的傭兵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黑色的石頭?」傭兵擦火柴點了根捲煙,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才緩緩吐了口煙圈,「刨開沙子到處都是啊。」

  震驚、懷疑、憤怒,在那一刻,所有情緒在伯恩臉上表現得十分複雜。

  「我想起來了,以前你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大呼小叫的。」

  傭兵抖了抖煙,對落在皮褲上的火星全不在意,「黑色在你們那邊很稀罕吧,運過去賺頭大嗎?」

  「應該不大。」伯恩沉默了好一會,「除了我,大家都很討厭黑色。」

  「那要小心哦。」傭兵哼笑了聲,灌口酒轉頭盯著女招待豐滿的胸脯,嘟囔著意味不明的話,「菜鳥遇上經驗豐富的婊-子,上癮了,誰都救不了。」

  伯恩沒明白他的話,也不在意,徑直走出酒館。

  沙灘有一指厚,伯恩用手挖出不小的坑,終於看到底下的岩溝。他毫不猶豫撿起其中一塊,右手攥緊,陷入沉默。

  [黝黑,樸實,和他想像中的一模一樣。]

  螢幕的視角一轉,叔叔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歎氣道:「你還要拿著它多久?」

  「一想到這是爸爸說的,充滿魔力的石頭,就忍不住……」伯恩垂著頭,「這樣,就感覺和他近了點。」

  這個話題還沒深入,酒館那邊就傳來刺耳的慘叫。

  伯恩的拳頭猛地握緊,看了叔叔一眼,才緩緩鬆開。他們一起回去,才發現是船隊的水手和之前的傭兵起了衝突。兩個人臉上都帶著醉意,幾拳幾腿下來,傭兵完全是壓著人打。

  另外幾個水手去勸架,反倒一起被打。

  酒館的客人見了水手流出來的血都在歡呼,女招待扭著腰,送了杯酒給蠻勁不減的傭兵,「加油哦。」聲音甜得發膩。

  作為幾年來不了一趟,也送不來多少財富的異鄉人,他們沒有被同情的資格。

  叔叔也想上前,卻被伯恩攔下來。

  這時候已經換成飛坦在操作,在傭兵的狂笑聲中,伯恩仗著身形瘦小,靈活避開他的攻擊。反復幾次躲閃後,傭兵不耐煩起來,眼眶變得血紅。伯恩被他逼得一步步後退,沿著斜側在餐桌間遊竄,躲避攻擊的同時,順手拽起一把銀叉。

  「鏹!」

  叉子硬生生被傭兵手臂拗彎,他大笑,「小子,沒吃飯嗎!」

  伯恩扔開銀叉,手伸進衣兜,視線鎖定傭兵的心臟,表情暗沉。

  [這一刻,他突然充滿了力量,就像被神祝福過一樣。]

  「哢嚓!」

  一瞬間,全場靜默。

  傭兵為了護住心臟,斷了一截胳膊,不過表面看來,這對他並沒有多大影響,甚至連血也沒流。他單手拎起癱軟的伯恩,酒氣幾乎噴到了他臉上,非但沒生氣,表情反而還帶著微妙的憐憫,「小子,你沒救了。」

  叔父面色惶恐,看著傭兵把伯恩扔出酒館。

  一門之隔,裡面再度恢復熱鬧,外面卻寂靜得要命。叔叔忐忑的跪下來,推了推侄子,卻發現他連呼吸都微弱的要命。儘管如此,他的手卻握得很緊,青筋暴起。

  叔叔咽了咽口水,想幫他鬆開。

  就在眨眼間,伯恩的手像植物失去水分一樣迅速枯萎,透過乾癟如同麻繩的肌肉層,叔叔赫然發現,之前那顆黑色的石頭長出一條細細的根,正在吸著伯恩的血。

  這次螢幕是逐漸變暗的,吉吉能看得見,伯恩原本還在起伏的胸口慢慢靜止了下來,最後出現了這個結局的血色名字。

  [生命與快樂]

  飛坦捏緊手柄,力道之大,修剪整齊的指甲也壓成了白色。三次結局受制於人的感覺,讓他想殺人。

  吉吉反倒起了興趣,「我就說嘛,一個普通孩子哪來那麼強的力量,果然和石頭有關。你要休息一下嗎,下局給我玩玩?」

  飛坦把手柄遞給她,手一撐,全身都透著不耐煩地躺到了床上。

  遊戲重新開始。

  [雖然很想去,但留嬸嬸一個人在家,她會寂寞吧。]

  吉吉控制著伯恩,在他家裡找到一本破舊的遊記,裡面盡情描寫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奇妙。吉吉讓他每天都翻一次,三個月後,伯恩終於忍不住找上嬸嬸,「我想去遊歷,會定期寫信回來的。」

  他成為了一名傭兵,因為被同伴稱為可怕至極的成長性,只花了兩年就成為傭兵團團長。他們在各地遊歷,團員越來越多,勢力之大,連國王也親自接待過他。直到有一天,他接到嬸嬸的信。

  叔叔要回來了。

  吉吉選了50個團裡頂尖的好手,作為伯恩回鄉的護衛。這樣一來,就算全鎮的人一起出動玩車輪戰,照樣沒人能殺死他。

  神父守在鎮子門口,笑得溫和悲憫。在他腳底,躺著一具無頭屍體。

  「神會寬恕你的。」

  屍體腹部鼓起來,一個黑影破皮而出。那是怎樣的存在,吉吉嫌惡的看著它,筋肉上長著草根,一鼓一鼓的,恍若一個活著的胚胎。

  「砰!」

  它炸了。

  螢幕變成一片黑色。

  [激烈的守護]

  吉吉抱頭,「犯規,這是犯規,不管怎麼做都會死吧。」

  飛坦躺在床上,半撐著頭看她,眼睛更是因為她的反應而促狹地眯起。他心情一好,撿起她放下的手柄,重新開始遊戲。

  伯恩送走叔叔,每天都在跟蹤神父。對方行動很容易掌握,教堂和教徒的家定點來回。飛坦找了很多時機想暗殺他,結果每次都失敗。不是出意外自己死掉,就是被第一和第二周目殺死嬸嬸的兇手殺掉。

  如此,吉吉認為神父應該是遊戲不能殺的角色,但飛坦堅持繼續,她只能聳了聳肩,站起來親了下他的側臉,「我出去買點吃的。」

  「恩。」

  吉吉下樓,櫃檯小姐見連買補充體力東西的人也是她,終於忍不住拉人,講了一大堆女孩子防渣寶典。吉吉笑眯眯聽完了,就因為這裡耽誤了時間,她一回來,正好看到伯恩擁抱神父,一刀捅進他心臟的畫面。

  神父依舊是那副討厭的笑容,還帶著顯而易見的解脫,「我寬恕你,我的孩子。」

  「還真能殺啊。」吉吉關上門,撕開蛋糕包裝紙,遞到飛坦嘴邊。

  「我不要。」飛坦拒絕,表情難得興奮起來,「一周目伯恩殺掉神父前,問過自己還有沒有救。所以我試了一下,果然告解的時候能殺掉。」

  作為玩過一輪的選手,吉吉遺憾地收回零食,提出疑問,「但他還沒有犯罪,為什麼會觸發告解。」

  「誰說沒有。」

  飛坦繼續道:「按照順序,先殺嬸嬸,再殺斯雷克一家,最後殺光鎮上的人,他就會回想前幾周目的結局,去找神父懺悔自己是兇手。」

  但正常玩家失敗幾次以後,誰會想到這一點。

  飛坦簡直喪心病狂。

  吉吉咬蛋糕的動作頓了頓,「也就是說,重開遊戲他的記憶沒有清零。」

  所以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二周目飛坦可以控制他去提刀,因為他知道嬸嬸會死。

  就跟她一樣,沒有真正的死亡,只有復活。這麼一想,她有點好奇伯恩的結局了。

  伯恩殺了神父以後,收拾好屍體,平靜地回家睡覺。神父失蹤,但鎮上也沒人了,自然沒人在意。

  む他病了,但他住在一個死鎮邊上。め

  伯恩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身體微微起伏的樣子看起來虛弱無力。

  他覺得餓了。

  他抬起左手,吃了自己。

  [一天又一天。]

  伯恩吃掉了自己的右腿,左手還沒重新長出來,他只能單手費力扳著身體,想碰到左邊的腳。

  む哪怕心臟刺穿都死不了,無論誰都好,來殺掉他吧。め

  む一天又一天。め

  伯恩僅剩的左手無力地垂下,其他部位已經長好,他咬著手臂,血流縱橫,順著指尖一滴滴滑落。

  螢幕緩緩變暗,伴隨血肉的咀嚼聲,定格在那只手上。

  む不死的詛咒め

  血。

  「啪嗒!」

  吉吉臉色變得有點難看,盯著那只手,她沒由來的噁心。

  む恭喜你,集齊五大災難,我存了一箱獎勵在——滋滋!め

  黑匣子冒煙了。

  「技術監控。」飛坦扔開手柄。

  吉吉根本沒在意那個獎勵,低頭玩著手指,「詛咒真是一個讓人不愉快的詞。」

  明明之前,她還說為和他相遇而背負了詛咒。

  謊都說不好的蠢貨。

  飛坦笑了,帶著終於扳回一局的得意。他把人按倒在床上,用手背擋住她的眼睛,含住耳垂,咬得通紅才肯甘休。

  「什麼都不准再想。」他的聲音因為欲望而沙啞,「讓我幹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的鼓勵,感覺寫文效率都提高了,不過下章又是事後[憂鬱點煙]

  科普一下漫畫設定。

  所謂的五大災難,是指人類探索黑暗大陸失敗後,被守門人強行要求攜帶回來的災難。

  [欲望依存體——瓦斯生命體埃]

  [快樂和生命的等價交換——育人獸帕普]

  [能傳染殺氣的魔物——雙尾蛇地獄鈴聲]

  [守護迷之古代遺跡的真身不明的球體——兵器金銀錠]

  [騙取人希望又讓人陷入無盡絕望——不死之病佐巴艾病]

  當然,換到主角小傑出世時,五大災難其實有幾個已經被V5改造成了可怕的武器。

  所以島眉的行為,相當於把美國隊長的強化血清配方或是最新核武設計圖做成遊戲公之於眾,沒被殺已經足夠幸運啦。[煙]


第15章 狂歡暫停

  房間窗簾緊閉,昏暗極了。

  飛坦盤腿坐在床上,背微弓,像只因為饜足而懶洋洋的豹子,氣息有些不均勻。吉吉躺在他右邊,臉貼他手背磨蹭著,見沒被搭理,壞心眼地咬了咬他的食指。

  他低下頭,抓住她後腦勺頭髮,威脅的聲音又低又沉,「宰了你呐。」尾音的餘韻,就像他此時微挑的眉毛,性感的要命。

  「來吧。」對於吉吉來說,發根被人扯起的觸感,就像皮膚被羽毛輕輕拂過一樣酥麻,讓她五感漸退,全身心沉浸在他帶來的快樂裡。她更加用力地含著那根指頭,用舌頭挑逗,身體力行地表示還想再來一次。

  「咚咚!」電話響了。

  飛坦面無表情地抬起手,塗了吉吉一臉口水,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吉吉不悅的爬起來,床單半摟半披,露出大半肩膀,「喂?」

  「我們已到酒店門口,現在可以進來嗎?」對方的聲音帶著公式化的溫和,吉吉一偏頭,看了下時間,這才發現十七小時已經過了。

  「嘖,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吉吉鬆開床單,全身壓在飛坦身上,勾住他脖子親昵的蹭了蹭,「我得走了。」

  「想死嗎?」

  「我倒是巴不得死在你手上,不過時間耽誤多了,有個人解決起來很麻煩。」吉吉強行把他的「死」換了個詮釋,親一下他的側臉,站起來,「我很快就回來,下次一起去我家玩吧。」

  「嗯?」飛坦頓了頓,想起俠客放的視頻裡,那一片被炸掉的山脈。

  「到時再約。」吉吉迅速穿好衣服,開門要走。

  「你的號碼給我。」飛坦撐著頭看她,「手機帶走。」

  「不要。」

  吉吉一手搭著門框,轉頭回來看他,語帶無奈,「你根本就不會打給我吧。」

  「哼。」

  「手機你不要的話,扔了也可以。」吉吉想,反正除了個定位軟體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歪頭一笑,「放心,我總有辦法找到你。」

  門被輕輕合攏,飛坦下床,倚在窗邊不耐地拋著手機,眼中帶著暗色。直到輕微的馬達啟動聲傳入耳中,他猛地抬手,抓住下墜的手機,撩開一點窗簾看向外面。

  一輛黑色加長車揚長而去。

  「嘖。」

  飛坦放下窗簾,走向門口的同時,把手機砸進垃圾桶。

  「他的話,應該會扔了吧。」

  吉吉轉上飛艇,剛坐下,盯著自己手機張牙舞爪的骷髏外殼,突然就笑了。腦補夠了飛坦的反應,她這才轉頭,沖守在一旁的乘務問道:「這次要去哪?」

  「降落點在卡金帝國首都。」

  乘務微笑道:「您需要飲料嗎?酒、咖啡和礦泉水都有。」

  「有果汁嗎?」

  「……有,鮮榨的話,您可能要等幾分鐘。」

  吉吉嗯了聲,敲了敲自己座位的扶手,漫不經心的說:「那麻煩你了。」

  「我的榮幸。」

  她離開後,吉吉拉起扶手,不出意料看到了裡面的密碼鎖。上面還帶著帕里斯通的小貼紙:[連錯兩次就會爆炸,要小心哦。]

  ……那個混蛋。

  吉吉撥通他電話,面無表情問道:「密碼是多少?」

  「反正可以錯一次,你要不要先猜猜看。」

  信你這個有前科的才怪,絕對錯一次就炸。吉吉轉頭,盯著窗外蔚藍的海水冷笑,「快說,不然我馬上跳海,反正死不了。」

  「好吧。」帕里斯通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口吻,「0014,別弄錯啦。」

  「收到。」

  吉吉一邊轉著密碼鎖,一邊問說:「這個密碼有什麼含義嗎?」

  「嗯……」

  帕里斯通頓了頓,語氣帶著刻意的煩惱,「沒什麼含義,只是想到卡金帝國現在有14位王子,隨手就用了。」

  「14個?」吉吉挑了挑眉,「光王子就有14個,國王有點能生啊。」

  「女性在那個國家也被稱為王子。」

  帕里斯通笑著給她科普,「因為真林館事變,他們現在明面上的掌權者是執政黨,所以王室繼承人是男是女都無所謂。對了,你這次的工作也和他們有關哦。」

  「王室啊,我對那種人超沒轍的。」吉吉取出扶手暗格裡的手機,眼一眯,「先說好,我不清楚你的計畫,要是弄砸了可別怪我。」

  帕里斯通輕笑,隔著他辦公室的透明玻璃牆,明目張膽地打量著路過的會長,道:「沒關係,你只需要陪第十王子參加一個珠寶拍賣會,工作就結束了。」

  「……你在耍我嗎?」吉吉咬牙,「我的工作可不是這個!」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的第七個目標嘛。」

  帕里斯通沖察覺到他的會長搖了搖手,笑容更加燦爛,「我可是為你節約時間才這麼提議的,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就按照原來的狩獵方式進行吧。」

  又來了——

  「好啦,好啦,我閉嘴行了吧。」吉吉額頭青筋暴起,「永遠正確的帕里斯通。」

  「合作愉快。」

  帕里斯通收回視線,筆在指尖轉得飛快,「說句題外話,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吉吉險些捏碎電話,猛地轉頭,盯住走進休息室的乘務。

  帕里斯通那傢伙,他所謂的喜歡,就是喜歡能一眼看穿,盡情玩弄的傻瓜。與其讓他說一大堆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最後不得不選擇最初那個,她決定先掛斷電話,「那說定了,再見!」

  乘務走過來,把一杯鮮紅色的西瓜汁放在她面前,「請用。」

  「謝謝。」

  吉吉暫時還不渴,低頭想了會,拆下她很喜歡的骷髏手機殼,安到新手機上面。拿著原來的手機,她猶豫了一下,撥通飛坦的號碼。

  通了!

  吉吉抿了抿唇,覺得心臟陡然快了兩拍,連耳根也隱約燙起來。

  「喂,您好?」是一個陌生的女聲,「請問您是這台……」

  吉吉面無表情。

  關閉電源鍵,她隨手把手機扔進垃圾桶。

  ——沒用的東西,何必留著。

  當吉吉站在庭院池塘和古松的光影間,見到第十王子卡卓的時候。她穿著一件珍珠白的針織衫,黑百褶裙底下的腿老老實實套著長筒襪,卷髮齊耳,睫毛又長又密,精緻得猶如洋娃娃。

  結果一說話,立馬暴露了本性。

  「慢死了,現在才來。」

  卡卓雙手抱胸,目光掃過她時,下巴一抬,變得極有侵略性,「好了,帶走。」

  四個魁梧的西裝保鏢圍向吉吉。

  「請不要碰我。」

  吉吉就站著原地,凝附眼,認出有兩個是念能力者。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她惡意的念擴散開,那幾乎沖天而起的氣,看著最起碼是修煉了三十年的高手。

  這樣不清楚底牌的念能力者,誰也不想主動得罪。四個保鏢都很敏銳的停下腳步,其中一位站回卡卓面前,低聲說著什麼。

  「真沒用。」卡卓轉身就走,「跟上。」

  吉吉聳了聳肩,踩著青石磚鋪就的小路,跟在他們後面。就在不遠處,一個和卡卓相同打扮的人正蹲在古松前,盯著樹底冒出來的一朵粉色劍蘭,左手拿著剪刀,神情顯得有些踟躇。

  卡卓走過去,「芙蓋茨。」

  對方安靜的回頭,眉眼就像深邃的寶石,泛起碎光的幽潭,一個神情就足以讓人沉溺其中。

  「芙蓋茨,我出門咯。」卡卓彎腰,貼著她的臉蹭了蹭。

  對方輕輕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卡卓放開她,腳步都變得歡快起來。吉吉回頭,發現芙蓋茨已經重新低下頭,專注地看著那朵花,沒有再給他們一個多餘的眼神。

  車在開往目的地的途中,卡卓翻完手裡的圖冊,突然沖正合眼休息的吉吉道:「她的眼睛很漂亮,對吧。」

  吉吉眼睛微微睜開了條縫,「恩?」

  「說起來,你是獵人對吧。」卡卓很是隨意的把剛起的話頭拋開,抱住圖冊,滿臉好奇,「那你見過比絲姬嗎?就是那個二星寶石獵人。」

  「沒有。」

  「真可惜。」卡卓歪頭,「那你是什麼獵人?」

  「犯罪獵人。」

  「這個聽起來也很不錯啊,你抓到罪犯,會殺死他們嗎?」

  「一般不會。」

  吉吉不清楚她在玩什麼把戲,有些不耐煩,「比起殺,我更喜歡審判。」

  「恩?」

  「比如說先關三天三夜,再用紙巾沾水蓋在他臉上,觀察他對窒息的恐懼程度,最後決定要不要動用刑具。」吉吉的表情很是淡定,像是對自己話題的恐怖程度毫無所察,「等玩膩了,再挑斷四肢送進牢房,讓他懺悔一輩子。」

  卡卓眨了眨眼,突然笑道:「之前還以為你會很沒意思,沒想到你還蠻有趣的嘛。犯罪獵人原來這麼好玩,恩,那你聽說過窟盧塔族之刑嗎?」

  「你指的是,為了挖掉憤怒時的火紅眼,不僅用利器刺他們身體,還當著他們的面折磨親人,等眼睛變紅,再割掉活人腦袋的活動?恕我直言,那只是無聊的暴力,根本不能被稱作用刑。」

  「沒錯,屠夫挖出來的眼睛根本沒有美感,寶石的美,就在於她們會隨著時間和事態而不斷變化。」卡卓指尖在圖冊上輕扣著,「火紅眼,福馬林都蓋不住那股臭味。」

  吉吉看著她同仇敵愾的表情,完全不明白自己戳中了她哪一點。轉頭看向車窗外,不知他們走到哪了,現在馬路兩邊都是山,圍欄爬滿綠苔,一看就疏於打理。

  但只是轉了個彎的功夫,她就看到了海岸線,以及巨大的白色五層遊輪。

  卡卓下車,讓穿著斗篷的侍者驗證了邀請函,這才領著五個人上船。正式進場前還需要換衣服,男保鏢們猶豫著,見卡卓點頭才離開。

  女更衣室簡直就像個迷宮,光入口就有三個,吉吉跟著卡卓進去,選了身白色長袍和白蛇面具,再出來時,又是三個不同的出口。

  「我們分開走。」

  卡卓戴上白骷髏面具,沖她打了個手勢,「需要的時候再叫你,對了,記得先投兩次瑪格麗特七世的王冠。」

  「恩?」吉吉不明所以。

  「待會你就懂了。」

  所有的出口,最後都會彙聚在甲板上。等人到齊了,畫著小丑妝的主持人上臺,對他們極為誇張地鞠了個躬。

  「本次拍賣會規則照舊。第一,每件展品每個人只能投兩次錢,而且錢款不退,最後價高者得。第二,出價最高者可以獲得其餘人所投錢款的50%。第三,為了避免長期保存所帶來的麻煩,出價最高者若不出來認領,資格將自動轉移給第二位。第四,殺人行為一旦被發現,殺人者立刻失去資格。

  那麼在這裡,我預祝大家都能獲得心儀的展品。」

  吉吉站在人群最外邊,冷靜地打量左右。

  假設A展品每人平均投價500萬戒尼,如果有十個人投價,扣除價最高者自己本身的投入,哪怕只獲得50%,也非常划算。

  代入她自己,隨便投一個貴重展品,再關心有誰下注,最後把所有人都殺掉就能一夜暴富,簡直沒理由不這麼做。但換做沒把握做事無痕的其他人,最大可能性是出現合作的小團體。因為贏家只能拿到50%,完全杜絕了團結所有人的可能……

  吉吉甩甩頭,懶得繼續細想這幾項規則。又不是她來競拍,這麼費心幹什麼,反正只需要按卡卓要求,把投給王冠展品的兩次機會用完就行。她漫不經心移著視線,突然一頓。

  那個帶著烤乳豬面具,挺著大肚子的男人。

  吉吉移開眼睛,怕引起對方注意,只用餘光打量他。哪怕戴著面具,但就憑那張肚子和眼神——以她熟練通關連連看頭像遊戲的經驗,吉吉敢保證,這絕對是她的第七個目標。

  要動手嗎?

  吉吉猶豫了一下,帕里斯通的要求只是讓她參加拍賣會,在這動手的話,就等於做了多餘的動作。

  按那傢伙惡劣的性格,吉吉扳著手指,現在動手,之後她一定會被整得很慘,總覺得有點划不來。

  「喂!這算什麼酒!」

  吉吉側頭,看到卡卓正趾高氣昂吩咐著斗篷侍者,「快拿一杯龍纏燈來。」

  很好,她已經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吉吉甩開剛才的念頭,混在人流中朝那邊接近,以防哪個沒長眼的對卡卓動手。

  這位王子看著可不蠢,吉吉摸著自己面具上冰冷的蛇鱗,有點好奇她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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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拍下遊戲

  吉吉右眼燃起凝,視線範圍內,有兩團熟悉的氣正在靠近卡卓。半分鐘不到,四個身形和男保鏢相符的男人已經站到卡卓身後。

  原來如此,是召集人手的信號麼。

  但她總覺得,可能不止這麼簡單。拍賣已經開始,人們紛紛走進遊輪內部。吉吉等了一會,才從侍者手裡領過身份卡和競價牌走了進去,算是倒數幾個入場的參與者。

  遊輪裡面與其說是拍賣場,還不如說是大劇院。

  以懸掛在半空的舞臺為中心,一層又一層的臺階盤旋而下,次序井然。在五光十色的水晶燈照耀下,盛著展品的一排玻璃櫃放在最下層,閃著絢爛的光。

  吉吉站在入口往下看,展品前所有人的動作一覽無餘。這樣的場地佈置,不管誰想投價,都無法逃開其他人的眼睛。

  除非想用高到所有人都無法出得起的價格拍下展品,不然在這裡,情報才是第一位。競爭對手投了多少,他們回答的時候有沒有說謊,自己又該對其他人回答什麼價。以及什麼樣的人才適合做盟友,為了保證聯盟的最大利益,對共同的目標要不要妥協,以求對勢在必得的那個目標擁有絕對控制權。

  這可不是單純的財富比拼,想成為最後的贏家,還需要點腦子。

  吉吉慢慢走下臺階,思維碎片迅速組成邏輯清晰的拼圖,走到底部時,她側頭,對上卡卓意味深長的目光,會意的勾了勾嘴角。

  按常理說,投價這種事需要仔細斟酌,僅有的兩次機會都非常珍貴,浪費就等於輸在起跑線上。但卡卓不一樣,她就像對弈時連規則都沒記全的新手,投價剛一開始就隨意在競價牌上寫了行數字,投進玻璃櫃裡。

  一個,兩個,三個……其他人的節奏全亂了,不管他們之前是在竊竊私語,還是在沉思默想,此刻目光都隨卡卓而移動。

  她想做什麼?

  在場所有人,突然都沒了之前的那份勝券在握。

  吉吉做了第二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徑直走到六號展櫃前,為瑪格麗特七世的王冠投了兩次[一戒尼]的價格。

  從外人的角看來 ,她自信到不給自己留第二次機會,投的價要麼極高,要麼就是在唬人,賭他們有沒有膽子跟拍。

  她們兩個搗亂似的投價,徹底擾亂了其他人的思考。吉吉投完價後倚在牆邊,閉上眼,耳朵快速捕捉著那些私語。

  「就算她背後站著一流企業,流動資金最多也就一兩百億。要是平分給每件展品,價不會太高,應該只替其中幾件出了大價。重點是另一個傢伙……」

  「看不出背景,待會探一探。」

  卡卓手裡的競價牌已經少了一半,她接過侍者送上來的酒,握著高腳杯頸輕輕一搖。透明的龍舌蘭酒裡,亮藍色汁液與冰塊發生碰撞,倏的一下散開,變成蛇狀的霧紋。

  「龍纏燈。」她舉杯,沖吉吉抬了抬下巴,然後把酒塞給侍者,轉身往上走。

  這次,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們的互動。吉吉笑了聲,雙手揣兜跟著重回甲板。

  「好慢。」

  卡卓鬆開撐在欄杆上的手,轉頭過來,把吹飛的碎發撩回耳後,對四個保鏢吩咐道:「你們去守著,別讓人過來。」

  「我需要幹什麼?」吉吉學著她的動作,雙手搭在欄杆上隨口問道。

  「來吧,把你的面具給我。」

  卡卓嘴角上彎,不懷好意地打量她,「待會肯定有人要找我『商量』,我們身高差不多,你幫我應付他們。」

  「事先聲明,我可不是腦力派的。」吉吉舉起手,表示無奈。

  「這不重要!」卡卓打了個響指,「聽著,入場我就確定了,王冠是他們擺出來的樣子貨。不過沒關係,只要能拍下來,除非不要名聲,誰也不敢不拿真貨給我。」

  交換身份……吉吉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把戲,點頭道:「我儘量不演砸。」

  「拿著,這是變聲泡泡糖,嚼一嚼就能發出我的聲音十五秒。」卡卓拍拍她的肩膀,」還有,需要我的副卡嗎?」

  「不用,我有。」

  吉吉戴上卡卓的骷髏面具,為了確保真實性,四個保鏢也寸步不離地跟在她後面。她回去沒多久,一個略顯富態的男人就走上前來,掃了眼她面前的櫃檯,笑道:「樹紋帝王翡,這是NGL自治國才有的品種,市面上少見不說,大多數人也更青睞紅翡,沒想在這裡還能遇到同好。」

  「還好,隨便看看。」吉吉嚼了口泡泡糖,呸,青草味。

  「能被您隨便看看,也是它的緣分。」對方自嘲的笑了笑,「請原諒一個翡翠愛好者的狂熱,不知道您為它定價多少呢?」

  吉吉嘗到醋味的泡泡糖,表情頓時苦大仇深,回答也變得言簡意賅,「你當我傻?」

  「……所有展品加起來,最低估計都是上千億,您也沒辦法全部吃下。」那人放棄迂回戰術,彎腰壓低聲音,「但是,只要您願意鬆口,之前投進去的錢我們都可以原樣奉還。」

  吉吉總算緩過了那股酸勁,緊抿的唇鬆開,在那人眼裡,便是一種明確的暗示。

  「其實我只是隨便玩玩。」吉吉說的真心實意,「待會把你們的定價給我,我只拍幾件,其他都可以讓。」

  男人含笑點頭,慢步走回原位,沖一個低頭把玩手指的人低聲問道:「怎麼樣?」

  「她沒說謊。」

  那人盯住自己沒有變色的指甲,念氣微斂,語氣帶著解不開的困惑,「但有點奇怪。」

  「沒說謊就行,聽聲音還是本人,也沒用變聲器。」男人吐了口氣,「次要的展品都可以讓給她,我們再探探其他人的底。」

  吉吉在展櫃之間轉悠,又應付了兩批同樣目的的人後,她終於停下腳步。

  「貪婪……之島?」

  世界上最危險的遊戲麼,讀著那台遊戲機的介紹,吉吉腦海第一個畫面就是飛坦坐在床邊,通關《反烏托邦冒險》時難得激動的模樣。

  想必對這款遊戲,他同樣也會感興趣吧。

  真糟糕,吉吉敲了敲自己的頭,明知道湊上去會被嫌棄,還非要這麼幹。

  但沒辦法啊,世界上就這麼一個他。其他人再酷再高再變態,也沒法滿足她……更何況床上也很談得來,鬼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遇到下一個。

  吉吉嘖了聲,發短信給帕里斯通:む打個報告,我挪兩百億走。め

  む

  看到這個微笑表情,吉吉一陣惡寒,摁手機鍵盤的速度飛快,む我想買個遊戲。め

  む好的,不過要記住縱欲過度影響智商哦。

  他又什麼都猜到了,吉吉有點煩躁,不想再回復。

  當拿到幾夥人的對價單後,她明確表示只要遊戲機。兩百億,就算有人非要和她搶,到手後轉賣給最著名的收購者——富豪巴特拉,也沒有多少賺頭了。

  因為她這幅表現,其他人放心了不少,有時候看著無欲無求其實才最可怕。

  至於卡卓……吉吉偏頭,看到她打發走刺探者,理了理藏在發間的耳機,嘴角上翹,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就知道收穫不少。

  拍賣進行到最後,所有人對每件展品都投了兩次。

  除去某些想撞大運的獨行者,大多數人此刻對競拍結果都心裡有數。因此卡卓頂著吉吉的身份,再走近六號展臺時,根本沒得到多少人的關注,更沒有人注意到她投了競價牌。

  主持人跳上舞臺,宣佈各展品的得主。

  「六號展臺,瑪格麗特七世的皇冠,最高價為五百七十億……」

  第一個和吉吉交涉的男人露出矜持的笑容。

  「……零一戒尼!」

  全場譁然!吉吉盯著第七個目標,發現他已經滿頭大汗,豬頭面具沒遮全的厚唇都在哆嗦。

  卡卓哼著歌,從主持人輕微顫抖的手裡領走皇冠。等吉吉也拿到遊戲機後,她們面具沒脫,一前一後離開遊輪,上車開始閒聊。

  吉吉把遊戲機裝進合金箱,抱怨道:「你是故意的。」

  「嗯哼~」

  「一戒尼絕對讓他們氣瘋了。」

  「那樣才有趣啊。」卡卓從暗格摸出一面鏡子,欣賞著她戴皇冠的模樣,「好了,就在這停吧。」

  吉吉側目,「恩?」

  「跟蹤很辛苦。」

  卡卓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彎起眼角,「直接送他們上天堂好啦。」

  「好吧,好吧。」吉吉放下手提箱,揉著肩膀下車,「嘖,可惜沒有刀。」

  卡卓趴在車窗邊,歪頭問道:「刀?」

  只是眨眼的功夫,堵在他們後面三輛車的人,連子彈都沒射完,就已經全部躺下。

  身負三月無傷詛咒的吉吉走過去,踩著一個腹部被同伴射穿的傢伙,看著他迷茫又絕望的表情,歎氣道:「要是有刀,我還能給他們一個痛快。」

  「真可憐。」

  飛坦蹲下來,盯著下身被攔腰斬斷,已經開始胡言短語的傢伙,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嘴角揚起猙獰的笑,「因為我不想給你一個痛快。」

  「心情不好?」芬克斯擰斷最後一個敵人的脖子,回頭看到滿地血泊問道。

  飛坦抬頭,冷冷掃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喲,和你小女友鬧矛盾啦?」芬克斯二連擊。

  「鏘!」

  芬克斯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血,把歪過去的腦袋扳正,深吸一口氣,吼道:「你剛才真想殺了我啊!」

  「煩死了,閉嘴。」

  搭檔看來心情是真的不好。

  作為一個自認情史豐富的成熟男人,芬克斯決定閉嘴,不和初哥計較。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阿笑笑的地雷,謝謝阿影的地雷,愛你們麼麼噠~

  順便插播基友與作者的第二個日常小劇場。

  基:關於變聲泡泡糖……

  我:嗯哼?

  基:為什麼嚼了就能發出卡卓的聲音,難道先被她嚼過一遍嗎?

  我:(驚恐臉)

  基:……那你解釋一下原理。

  我:保鏢之一的念能力啦,系列還有加速跳跳糖、巨力棒棒糖。

  基:巨、力、棒、棒、糖→_→簡直不敢想像吉吉含住的恥度。

  我:放心,這只是設定,我又不會寫進文裡。

  基:不寫你還設定這麼多!(媽的智障.jpg)


第17章 三個箱子

  地面、汽車、人體,到處都是手-槍準星偏移後留下的彈孔。吉吉聽著此起彼伏的哀嚎,面色不改的拉開跟蹤者的車門,低頭朝裡面看去。

  卡卓含著棒棒糖,走過來問道:「你在找什麼?」

  「真可惜。」

  吉吉手搭在車窗上,節奏極快的敲了敲,「還有一個傢伙也盯上王冠,我還以為他會來。」

  「會來跟蹤的一般都是小嘍囉,一旦出事,變成棄子也不可惜。」卡卓含著糖,穿圓頭皮鞋的腳踩准一個人的肚子,在更加劇烈的慘叫之下,眼睛不悅的眯起,「敢覬覦我的東西……說起來,那個人你認識?」

  「我的狩獵目標。」

  吉吉頓了頓,為自己會注意到那個人解釋理由,「盯上幾年了。」

  卡卓嘎嘣一聲咬碎糖,「巧了。」她鬆開腳,示意吉吉一起往回走,邊隨口問道:「能被你盯上,罪行不清吧。」

  「叛國罪,故意殺人罪,危害公共安全罪,非法儲存、販賣、投放危險物質罪……單這些加起來就夠判五百年以上的有期徒刑,還需要繼續說嗎?」吉吉說完一長串,語氣之流利,完全不愧于犯罪獵人的身份。

  「不、不用了。」卡卓忽略心裡微妙的心虛感,下巴抬了抬,「安心,這件事交給我。」

  交給你才不能安心吧,吉吉眉頭一皺,正想拒絕,卡卓已經坐進車裡,還回頭催她快一點。

  車按原路返回,吉吉正組織著拒絕的語言,卡卓盯著窗外迅速倒退的殘影看了好一會,突然笑了,「別想太多,我只是為了好玩。」

  「那是我的目標。」

  「但你在船上也沒逮捕他,甚至還有意放他一馬,說明你不想把事情鬧大。」卡卓饒有興趣地打量吉吉,「讓我猜猜,是不希望驚擾到其他目標,還是也有人在監視你,或者兩者都有?」

  吉吉給了她一個冷眼,「好奇心害死貓。」

  「這裡是卡金。」

  第十王子說這句話時倨傲之極,「誰也不能拒絕我。」

  「好吧。」吉吉攤開手,示意自己對病入膏肓的王子病是真的沒轍,「但我今晚就得離開。」

  「十二點之前,你會看到你想要的。」卡卓點了點唇,覺得這個挑戰有意思極了。

  車緩緩停在庭院門口,吉吉跟卡卓踏入木質回廊時,側頭瞥了眼之前遇到芙蓋茨的那顆古松。

  那朵粉色的劍蘭已經沒了,原地連根莖都沒剩,找不到曾經存在的痕跡。

  「芙蓋茨。」

  卡卓拉開和室紙門,走向換了身衣服,正跪坐在繪彩瓷瓶前插花的妹妹,拎著王冠獻寶道:「新到手的,你覺得好不好看?」

  芙蓋茨還沒抬頭,身後一排穿著黑長袖筒裙的侍女中,為首的那位就已經皺起了眉頭,「十王子殿下,十一王子今天的修行還沒有結束。」

  卡卓帶笑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滾出去。」

  「可國王的指令是……」

  「薈萢,出去。」芙蓋茨眉目間的情緒很淡,她開口,與其說是擔心侍女長和姐姐起衝突,還不如是嫌吵。

  「是。」

  卡卓眼中壓根就沒有憤而離去的侍女長,沖妹妹搖了搖光芒璀璨的王冠,揚起屬於勝利者的笑容,「要不要戴戴看王冠?」

  「不要。」芙蓋茨頭也不太抬,繼續調整著插花,「你也出去。」

  「好吧。」

  卡卓彎腰,親了下妹妹的側臉,「早點睡,祝你今夜好夢。」

  夜晚總是靜謐的,吉吉推開客房的窗子,看到的天空絲毫沒有染上城市燈火的顏色。

  庭院裡,泛著銀光的湖水圍著假山在緩緩流動,如同芙蓋茨幽深的發色,帶著古韻的美感。但她總覺得,這一切和卡卓不太搭。那種熟悉的格格不入感,讓她看完帕里斯通那條[桑比卡已到卡金。]短信,重抬頭盯住夜空後,不由走了神。

  大家死去的那一晚,星星也是這般美。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也有點像。

  不對,慘叫?

  一瞬間,庭院原本黑暗的各處都亮起了燈。

  吉吉看了下時間,才晚上十點半。沒過多久,就有一個人走到客房門外,輕輕敲了敲門,柔聲通知道:「十王子請您去大堂一趟。」

  「我知道了。」

  吉吉跟著對方踏上另一條回廊,在影影綽綽的燈火下,每隔兩米就站了一個白日沒見到過的侍者。

  等她達到大堂,至少看見了超過五十人。

  「來啦。」卡卓沖她招了招手,指著堆在門口的三個一米高的木箱,「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吉吉還沒過去,就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每個箱子裡都裝著一個四肢皆斷的人,身體和頭上還有不少正滋滋冒血的小洞。吉吉沿著他們走了一圈,又瞄到放在一旁木蓋,看上面鮮血淋漓的釘板,才明白剛才為什麼會叫得這麼慘。

  「怎麼樣,找到了嗎?」卡卓問。

  吉吉點頭,目光停在左數第一個箱子上,「是他。」

  卡卓走過來,趴在箱子邊緣,盯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看了好一會,「有點眼熟,算了,無所謂,反正是那個庶民送過來當賠罪的。」

  卡卓還沒說完,芙蓋茨就揉著眼睛走了進來,「貝魯茲嗎?」

  吉吉聽到熟悉的名字,瞳孔縮了縮。

  「對,就是她。說什麼皇冠本來就是她想拍來送我,沒想到我會自己動手,真想割掉她那只連人話都不會說的舌頭。」

  卡卓神情帶著輕蔑,把那張熏香道歉帖遞給妹妹,這才轉向吉吉,「這傢伙你領走嗎?」

  吉吉猶豫了一會,才點頭道:「恩,謝了。」

  「有點可惜。」卡卓踢了腳箱子,「搞成這樣,不想馬上弄死的話,估計還要放一段時間才能上刑。」

  「沒關係。」

  吉吉點頭,「我認識擅長這方面的人。」

  「獵人的能力真是什麼稀奇古怪都有。」

  卡卓笑了,目光移到芙蓋茨身後的侍女長上,「過來,挑兩塊金牌。」

  侍女長先是茫然,之後像是回憶起什麼,露出一種驚怒交加的神情。

  「快點。」卡卓指著箱子,做了一個威脅手勢,「不然就把你塞進去。」

  侍女長看向自己真正的主人,而後者始終沉默。

  「……是。」

  卡卓掀開蒙了層布的託盤,半舉著,絲毫不掩飾自己惡意地笑看對方。

  侍女長指尖在顫抖,吉吉側頭,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哆嗦,神色慎重地像是被迫上臺的劊子手。

  最後,她幾番比較,拿出了最小的,僅有半指長的薄金牌。但她的表情還是不滿意,眼睛裡的情緒激烈地幾乎要蹦出火花,恨不得手裡的東西能夠從人間蒸發。

  卡卓扔掉託盤,乒呤乓啷的金屬落地聲讓她此刻不悅的臉顯得極有壓迫感,「太小了。」

  侍女長扯了扯嘴角,神情似哭非笑。

  那沒辦法,只好換一種玩法。」卡卓打了個響指,「你,你,過來,喂他們吃下去。」

  侍女長驚,「十王子殿下!」

  卡卓無所謂地偏頭,「同情嗎?那換你來吃也行。」

  「我……十一王子……」侍女長一愣,再度期盼的看向芙蓋茨。

  芙蓋茨抬頭,問了一個和現場氣氛完全不符的問題,「 漂亮嗎?」

  「植物垂死時可不像人有那麼多表情,你看一看就知道了。」卡卓放棄繼續擠兌侍女長,喚著保鏢,「快點動手。」

  「嗚嗚嗚——」

  這兩個傢伙還是惡趣味,吉吉斂眸,掃了眼第七個目標因為看到這一幕驟然僵硬的臉,合上蓋子,「我先走了。」

  「不看完嗎?」

  「來不及。」吉吉不想對她們的行為做具體評價,「金子到胃部以後,人才會覺得特別痛苦,我趕時間。」

  「也是,更漂亮的表情估計你都看過,那再見啦。」卡卓手隨意地揮了揮,「路上小心。」

  吉吉轉身。

  隨著更加劇烈的嗚咽聲,她背後還隱隱約約傳來姐妹兩的對話。

  「很美吧。」

  「恩。」

  吉吉右手摸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出去:[接貨。]

  黑色的房車宛如幽靈般緩緩駛來,一陣寒風吹過,連人帶箱都消失在黑暗中。

  而在另一個大陸,芬克斯咬著漢堡,沖還在查資料的搭檔問道:「那部手機真被你扔啦?」

  「嘖。」

  飛坦瞄了眼自己淤青已經差不多消散的手,冷聲道:「還想打一架嗎?」

  「你心情不好都快兩天了。」芬克斯覺得他現在就像個火藥桶,簡直一點就炸,「扔哪了,回去找說不定還能找到。」

  「不是因為手機。」

  「恩?」

  「跟你說了也不明白。」飛坦冷笑一聲,「而且就算找回來,也不可能打通……那個女人,嘖。」

  「恩?」芬克斯擺出深沉的表情,「我大概懂了。」

  老實說,他真心搞不懂現在的小情侶都在想什麼,好好談個戀愛鬧什麼彆扭。哪裡有什麼矛盾是上一次床不能解決的呢,如果有,那就兩次。

  芬克斯表示:「那下次她再來找你,就打斷腿關起來。」

  正如粗糙的強化系永遠沒辦法瞭解腦回路如宇宙的變化系一樣,芬克斯同樣也不懂,玩送上門的女人為什麼還非要掌控對方的心。

  飛坦就是想太多。

  「哼。」

  作為獵人協會的女醫師,桑比卡·諾頓也是很忙的,見吉吉的時候,她帶著口罩和手套,二話不說就把木箱拖進手術室。

  吉吉坐在車內的會客室玩手機,沒過一會就膩了,拿出背包裡的遊戲機,她有點不知道怎麼處理。

  該用什麼理由聯繫他比較好?總覺得,這個月就送貨上門的話會被宰掉。但不送又心癢難耐,很想見他。

  神奇的煩惱。

  桑比卡手術結束,換了雙手套走出來,發現她正對著手上那部遊戲機發呆。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閃了閃,不由問道:「在想什麼?」

  「男人。」吉吉把遊戲機放回去,語氣坦然,「鬧了點彆扭。」

  桑比卡嗯了聲,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又提了提工作,「病人再觀察一下,半小時以後就可以帶走。」

  「謝了。」

  「不用,收錢盡義務。」

  桑比卡眼睛裡閃過猶豫,盯著感覺好像和上次有丁點不一樣的吉吉,終於下定決心道:「如果要進入貪婪之島的話,裡面有個地方叫戀愛都市,可以和你男人去玩一玩。」


第18章 窒息之水

  「戀愛都市?」

  吉吉一聽到這個地名,就自動腦補出了飛坦各種糟糕的表情,眉一挑,她笑的更加不懷好意,「聽起來就很有意思。」

  桑比卡看她這副模樣,簡直就是一個正打著壞主意的小狐狸,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原本還想繼續介紹的話一噎,有些後悔,又有些驚異地試探道:「……應該不是帕里斯通吧?」

  「哈?」吉吉覺得每一個詞她都聽清了,但放到一起卻完全沒懂。明明在說她和飛坦的事,為什麼扯到那傢伙身上。

  「別告訴我,那個人真是帕里斯通。」桑比卡見她沒立即反駁,聲音馬上變得沉重起來。

  吉吉被這樣的人身攻擊弄得一身惡寒,「他!怎麼可能,你腦子沒壞吧!」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總在一起啊,還老說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桑比卡反駁。

  吉吉撐著頭,盯住她信誓旦旦的表情看了好一會,才搖了搖頭,語氣無奈道:「你關於『別人』的定義一定很狹窄。」

  桑比卡直接無視她的話,仗著有口罩沒人能看清自己的表情,感歎的聲音十分有真情實感,「我還記得你小時候,一副誰敢接近就要殺人的洋子,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距離我們第一次見面,連五年都沒到。」吉吉繼續吐槽。

  「咚!」

  桑比卡低頭,看都沒看已經被她插-進車壁的手術刀,十分平靜的說道:「聽我說完。」

  「明白。」吉吉馬上坐正。

  「初戀對人的一生影響很大,好好享受這個過程吧,雖然不一定會有好結果。咳,總之不是帕里斯通就好。」

  桑比卡鬆開握住刀柄的手,按上吉吉肩膀,「就算不提他糟糕的性格,金那麼討厭他,當初設置遊戲登陸估計都……」話說到一半,桑比卡自己打住。她短短的睫毛快速眨了眨,取下手術刀開始趕人,「時間差不多,你該走了。」

  「明白!」

  吉吉背起包,拉開保姆車的門,冷得刺骨的寒風直接灌進她的衣袖。她整個人都被吹得鼓起來了,卻依舊面不改色,拖著大木箱毫不猶豫的抬腿一跳。

  她撲進路旁的沙地,在裡面打了滾,力道恰如其當地被它緩衝掉,連丁點痛感都沒有。作死失敗,她爬起來,目送保姆車離開,這才注意到因為慣性脫手的箱子正躺在泊油路上。

  跳車的衝擊力度有點大,箱子底部都出現裂紋,嘎吱嘎吱的晃動。天陰沉沉的,風在它面前放肆地來回,在沿著發電站水庫而建的空曠山道上,像極了一個歇斯底里的女鬼在尖叫。

  恩,是個適合殺人埋屍的好天氣。

  吉吉按著手機鍵盤,把桑比卡提到金時的異樣寫進備忘錄裡,這才哼著歌掀開木箱。蓋子上的那幾排釘子大概被桑比卡削掉了,表面凹凹坑坑的,倒是讓裡面的人除了撞出來的淤青,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傷。

  她對沒了手腳,只能躺在裡面的人笑道:「現在,來算算我們的帳吧。」桑比卡技術真的越來越好了,死胖子臉上沒了坑,看起來簡直肥的流油。

  「你是誰?」那人大概之前哀嚎多了,嗓音尖銳地讓人不得不聯想到斷頭粉筆摩擦黑板。也許他從被吉吉單獨帶出來開始,就一直在思考對付她的辦法,此時說話倒意外的不急不迫。

  「我嗎?說復仇者感覺怪怪的,正義使者的話又不太夠格,這樣吧,我是一個犯罪獵人,這樣說你滿意嗎?」

  不等他回應,吉吉念纏手,直接把木箱「撕」開。她就像拆禮物一樣,揪住那人脆弱的耳朵,連拖帶拽把人弄出來,「流星街三十二人爆炸案,世美酒店滅門案,友客鑫連環殺手案,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竊取軍火庫的小偷。」

  「你到底是誰!」對方痛得嘶氣,維持不了剛才的態度。

  「都說了啊,犯罪獵人。你能從V5境內逃到卡金,中途肯定有人幫忙,想必掌握著很了不得的東西。」吉吉蹲下來,托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他,「交給我吧。」

  「做夢。」

  那人不傻,要是真交出來他才離死不遠了。更何況他做了那麼久的大國高層,也知道獵人協會在政府間到底是什麼地位,勸道:「就算你拿到那些東西,也交不出去,獵人協會只要還想和V5打交道,他們一定會保持沉默,還有可能殺了你。」

  吉吉嘴角緩緩拉平,明明還在笑,卻無端讓人起了一股冷意。她掐住獵物的後頸,二話不說翻過路欄,帶著他跳進仍在緩緩流淌的水庫。

  「啊啊啊放手,你瘋了嗎!」

  「停下,快停——咕——」

  水底下很深,吉吉沉著臉,用力把人往下拽。

  那人沒有手腳,只能靠脖子拼命動著往上撲騰。然而吉吉還抓著他,眼看離光亮的水面越來越遠,他掙扎的力道也越來越小,只偶爾冒出幾個上浮的氣泡。

  水壓進耳朵、鼻腔、皮膚的每個縫隙,沉重之極。他眼裡的世界在那一刻安靜極了,也緩慢極了。

  身體無法動彈,卻能感到生命正在流失。他忍不住想閉上眼,卻在恍惚間,看到那個女人正沖著他笑。

  她沒戴潛水設備,同樣也會死,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疑問還沒徹底成型就被無力感所取代,他緩緩閉上眼睛,感覺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在脖子上,讓他靈魂冷成了雕塑。

  一道聲音恍若天國之音。

  「現在招嗎?」

  吉吉把人拎上岸,用力拍了拍他的臉,「喂,還活著嗎?」

  沒有什麼人比直面死亡後再逃生的膽小鬼更怕死,那人嗆了水,咳嗽了好一會才道:「你先保證我的安全,我就……」

  「走吧,我再帶你去跳水壩。」

  吉吉盯著對方驟然瞪大的眼,輕佻地又拍了拍他的臉,笑的更加愉快,「我覺得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小偷先生,我不一定需要你答案。有些時候,一點腦漿,一點骨髓,也能得到很多東西。」

  「你說謊。」

  對方竭力不去想首都最大的發電站需要多高的水壩,拼命冷靜下來,「如果那樣也可以,為什麼還要治療我。」

  「那是因為我想這麼做。」

  吉吉笑著,猛地按住他腦袋,狠狠磕進地上,壓低的聲音快到幾乎含糊不清,只讓人聽的出她的憤恨,「我想折磨你,想看到你像條狗一樣為了活命對我乞首搖尾,然後痛恨明明有機會可以不失去尊嚴卻沒有那麼做。那麼,你明白了嗎?」

  她的殺氣,強烈到讓人無法懷疑真實性。就在這一瞬間,他就像太古那些被怪物惡魔逼近的祖先,理智被想活下去的念頭全面壓制。

  「我、我、我說。」

  「沒意思。」

  吉吉鬆開手,像拍皮球一樣拍著他顫抖的後腦,「你得慶倖,要是遇到剛出罐子的我,才沒有這麼好說話。」

  「做得不錯。」

  帕里斯通聯繫吉吉的時候,她剛回到自己優路比安大陸的家,聽著電話,她忍不住抱怨道:「那傢伙一點都不經嚇。」

  「正好說明他是個聰明人。」

  帕里斯通聲音帶著笑意,「上一個目標就傻的可愛,咬死不說,結果親眼看見自己手腳身體消失,只剩一隻眼睛卻還活著,我想想,他最後被你逼瘋了吧。」

  「嘖。」吉吉不想回憶那段過去,畢竟作為念能力代價,那些器官都長到她身上,又足足噁心了好幾個小時才被計算好三月的死亡之日刷新掉,「還有事嗎?」

  「卡金這邊對你很滿意,四月之前好好玩,等這邊人到齊了介紹新人給你認識。」

  「主要是你很滿意吧。」

  吉吉聳了聳肩,一邊打開臥室裡的保險箱,查著最近一個月的座機留言,一邊吐槽,「帕里斯通,相信我,我還不至於為了一個男人就降智商。」

  「當然,我只是有點擔心。」帕里斯通顯得很無辜。

  「擔什麼心,我和那個女人才不一樣!」

  吉吉頓了頓,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語氣一緩,「而且我也不會有孩子,更不可能傻等一個男人十多年。最重要的是……」

  「嗯哼♪」

  「為了那趟遠足旅行,我要是敢跟男人跑,你絕對不會讓我好過吧。」吉吉越說越不耐煩,「就這樣,掛了!」

  「假期愉快。」

  吉吉不爽的翻著留言,發現最底下的一個陌生號碼。點開,聽著錄音覺得有點耳熟。她敲了敲頭想了半分鐘,才記起她給尼克留過電話。

  「老大,雖然我還是不怎麼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獵人。不過幻影旅團於1月26日在優路比安大陸南部有活動痕跡。我現在的號碼是XXXX—XXXXXXXXXXX,如果需要深查,請聯繫我。」

  吉吉眯起眼,26號就是昨天,巧了。

  她拿起電話旁的相框,用食指抹掉人像上的灰,沉默看了好一陣,突然冷笑出聲。隨手把相框擱在玄關櫃子上,她哼著歌,翻出從飛坦那順走的第一件衣服,洗完澡後才撥出電話,「喂,是我。」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芬克斯左瞧右晃,對他們這次的行動抱著懷疑的態度,「你確定這樣能抓到她?」

  「也許。」飛坦雙手揣在衣兜裡,盯著那個穿著和他相似的斗篷,戴和他相似的假髮,連身高幾乎都一樣還帶著墨鏡的小子,視線就沒移開過。

  比起這種守株待兔,芬克斯寧肯回去啃漢堡,「快一天了。」

  飛坦拉了拉面罩,遮著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不急。」

  「你確定她真的會來?」

  「沒關係。」

  飛坦很是隨意的答道:「這次就當是給她的遊戲開服禮包,要是來了,我在折磨她的時候會溫柔一點。」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總之,就是你現在見到她會高興的意思吧。」芬克斯撓了撓頭。

  「宰掉她之前,我還是先殺掉你呐。」

  「咦!我又說錯了什麼?」芬克斯指著自己,一臉不可置信。抱著即將和搭檔當街大打出手的覺悟,他抬起為了維持對視而有些發酸的頭,揉著肩膀,突然看到了馬路對面的吉吉,「她居然真的來了。」

  飛坦猛地轉頭。

  芬克斯聳肩,「這不挺高興的嘛。」

  「閉嘴!」

  在他們的注視下,吉吉走向那個偽裝成飛坦的小個子,滿臉都是笑容。飛坦冷笑了聲,吉吉突然身子一頓,直接就停下來。

  「不對。」

  吉吉摸著下巴,「腳步虛浮,手腳發軟,最重要的是,我走到這裡都沒被發現,恩……」

  「飛坦的名氣已經大到有人當街出COS了?」

  把她的動作認定為遲疑,飛坦覺得有點遺憾,居然沒辦法把認錯當折磨人的理由。他剛這麼想,吉吉立即就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嗨,你哪買的衣服?」

  「網上的委託。」

  那人轉頭,隔著墨鏡肆無忌憚打量著她寬大襯衣下露出的曲線,「姐姐你很潮啊,我的任務就是引到一個人搭訕。現在完成了,要不我請你喝咖啡吧?」

  「恐怕不行。」

  「為什麼?」那人不解。

  「友情提示,不想死就快逃,」吉吉盯著他背後,笑了起來,「正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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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愛意鐐銬

  飛坦微微一動,身體殘影明明還在原地,人卻已經站到那小子後面,右手按住對方肩膀,五指用力一握,冷笑著觀摩他痛得牙關作響的模樣。

  兩人明明只有這麼簡短的互動,在吉吉眼裡,這一幕卻美得不可思議。飛坦臉上毫不掩飾的愉悅,似乎讓她看到了草原獵豹逗弄土撥鼠的傲慢模樣,與之相對的,是他手底下那人痛苦卻又被恐懼全面壓制的表現。

  這一刻,那個背對這世界頂尖殺人者的可憐鬼,肩膀不住地顫抖,幾乎都忘了呼吸。

  不過,飛坦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看來還在「鬧彆扭」。

  「親愛的。」吉吉沒喊出他的真名,繞到後面摟住他的腰,「我想死你啦。」那聲音就像劣質糖精,帶著做作的甜。

  飛坦踹向那個小子的膝蓋,等人趴下,踩的他不能起身才轉回頭,冷厲的眼神頓時換了個畫風,盯著她,促狹地彎了起來。

  吉吉感覺有點不妙。

  她正要後撤,擱在飛坦身上的手卻被抓牢,「哢嚓」兩聲,左右手的食指關節一起被鎖上了拇指銬。

  「真巧,我也是。」

  飛坦捏了捏她動彈不得的指頭,連臉上的冷笑也顯得意味深長,「想你死呐。」

  只是把詞換了個順序,便再也沒有柔軟的含義。吉吉把頭垂下,睫毛極為緩慢地抖了抖,嘴角的弧度微斂,接著又笑了。

  手銬內呈尖銳的齒輪狀,將她指頭關節困得極牢,幾乎穿透了血肉,刺進骨頭的地步。按這個緊度,以普通人的承受力,手指大概不出兩小時就會因為血液迴圈不暢而壞死。

  不過對吉吉來說,她倒希望更刺激一點。

  十指連心,那幾乎牽動了所有神經脈絡,與靈魂頻率一致的酸痛,就像海綿蛋糕淋了恰到好處的水果醬,讓她根本把持不住。吉吉下巴軟軟擱在飛坦肩膀上,手臂有意無意的磨著他的腰,聲音與剛才相比,只有毫不作偽的愛意,「恩!恩——馬上就死。」

  芬克斯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們……在大街上這麼玩不大好吧?」他按著額頭,覺得路人都在看他們。

  說實話,哪怕是當年替搭檔背鍋,被情人誤會成虐待狂,也沒現在這麼讓他受不了。飛坦瞥了過來,連帶肩上的吉吉也一齊盯住他,幾乎黏到一起的兩個人從動作到眼神,都在表示對這句話的不理解。

  飛坦挑了挑眉,「殺人還需要挑地點?」

  「而且攝像頭也拍不到啊。」吉吉接話。

  原來「死」還真是字面上的意思,芬克斯覺得自己太汙,簡直不好意思再說他們,「你們繼續……」

  「不過也有道理,雖然沒有攝像頭,萬一引來員警還是很麻煩。」吉吉挪了挪下巴,努力找著擱在飛坦身上最舒服的位置,完全沒注意他腳底下那小子已經抖得跟篩糠一樣,「的確不太好。」

  「哦,你也有羞恥心?」飛坦嗤了聲,吉吉雖然看不到他的正臉,但光憑聲音,她就能讀出滿滿的諷刺意味。

  吉吉抵著他的肩窩,打了個哈欠道:「就算是我,被這麼說也會生氣的。」畢竟,自己心甘情願地玩犯賤遊戲,和被迫那麼做區別很大。

  「我倒覺得沒差。」飛坦繼續冷笑。

  「咚咚!」吉吉手機開始震動,在大腿處的的兜裡嗡嗡作響。於是她咽下到嘴的狠話,故意踮起腳,挪出空間低頭往飛坦脖子呼熱氣,道:「手機幫我拿一下。」

  飛坦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語氣卻依舊冷冰冰的,「不。」

  「我手不方便嘛。」吉吉貼的離他更近,根本不管自己的手腕被多麼用大的力道掐住,以幾乎要含住耳垂的姿勢啞聲道:「好不好?」

  飛坦給了她一個肘擊,聽到聲做作的吃痛後才冷著臉,頭也沒回地撩開她襯衣下擺,摸進牛仔褲的口袋。

  就在手機抽離的瞬間,尖銳的金屬外殼隔著褲子,在吉吉皮膚劃過長長一條線,「恩~」

  「閉嘴。」

  飛坦對吉吉隨之而發的歎息很是不爽,握緊手機,他盯著顯示來電的螢幕,正要掛斷,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臉冷笑的按下接聽鍵。

  「老大,你找到人了嗎?」

  上天總是公平的,身材橫向發展的人聲音大多渾厚,一般也比較好聽。尼克那一口充滿關切之情的磁性男音,足以激起雄性的敵意。飛坦直接掛斷電話,冷聲問道:「這是誰?」

  「我們先換個地方。」吉吉覺得他這副樣子有趣極了,語調變得更加曖昧,「我慢慢告訴你。」

  「沒興趣。」

  吉吉一頓,不開心了,「你剛才還問他是誰。」

  「不管是誰。」飛坦聲音冷淡,「最後都會被宰掉,何必知道。」

  芬克斯作為圍觀群眾,聽著這兩個幾乎不在同一頻道上的對話,再次感到不忍直視,「你們兩個,有什麼誤會好好說,好好談不要憋著。」

  「閉嘴!」「不談。」兩人齊聲,飛坦自然也聽到了吉吉的答案。明明現在被困住的是她,他心裡卻冒著一股無名火,恨不得把背後那個人抽筋扒骨,看看她的內部構造到底和正常人有哪些不一樣。

  他有一種預感,要是使用自己往常折磨人的手段,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這個女人,這個奇怪的傢伙,從他們認識以來就沒對痛苦和死亡產生過任何恐懼。

  不是團長那種從容不迫的態度,而是純粹把死亡當成一種遊戲,可悲又可怕。

  飛坦冷笑,「那就換個地方,我看你還能說什麼求饒。」

  芬克斯覺得,人家壓根就沒求饒過吧。不,不對,如果把飛坦這句話理解為情趣臺詞……可惡,少秀點恩愛會死嗎?

  在他腹誹的同時,尼克正滿臉疑惑的盯住電話,糾結著要不要再打過去。老大是犯罪獵人,萬一打擾到她追捕罪犯……

  所以,還是等老大主動聯繫他吧。

  但實際情況和他想像的完全不同,吉吉和飛坦定位對調,她正規規矩矩試圖當一個好犯人。

  地下的廢棄倉庫裡,光線很弱,滿地都是木屑和凳子腿。吉吉毫不掙扎地被飛坦反綁住雙手,抵著椅背,腳還特別放鬆的晃來晃去,完全暴露出她怡然自得的狀態。

  於是到最後,繩子幾乎勒滿她全身,別說動腿,連彎腰都做不到。

  芬克斯盯了她好久,終於忍不住咂舌,「阿飛,你在這方面越來越專業了。」

  飛坦抬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麼還在這。」

  「哎?我嗎?」

  芬克斯先是一愣,然後目光在他和吉吉臉上遊移了兩圈,才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不起,打擾了,要不我又出去逛逛?」

  「舉手。」儘管吉吉全身都不能動,但開口吸引一下他們的注意力還是能做到的,「我想和飛坦去雙人旅行。」所以你能不能不當電燈泡。

  飛坦臉頓時就黑了,芬克斯偷偷瞄了眼搭檔又轉回頭來,對吉吉咳嗽了一聲道:「我覺得,好像沒以後了。」

  她肯定會被宰掉。

  芬克斯以自己對搭檔多年的瞭解,十分自信的作出判定。

  「下次有大活動再聚。」飛坦直接對他下了逐客令。

  「我耳朵好像出了問題。」

  芬克斯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表情有些驚悚,「要不就是腦子,不然也不會聽……」

  「快滾。」飛坦這次言簡意賅。

  「你變了。」芬克斯沉重的捂住臉,「再見!」

  他離開的背影消沉極了,飛坦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捆在椅子上的吉吉,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現在沒人幫你插科打諢了,你說,該從哪裡上刑比較好。」

  「隨便。」

  吉吉也笑了,「我不介意你全部輪一遍。」

  又是這種態度!

  飛坦抿住唇,覺得無趣得很。當處刑給對方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享受,那還有什麼意思?

  扳緊她的手臂,用力,依舊沒有他喜歡的反應。

  「滾吧。」

  「哎?」

  飛坦的表情,看著就像是嫌殺了她都會髒手。

  「已經厭倦了單純的身體折磨嗎?」吉吉可不想走,到四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沒有什麼樂子比飛坦更能打發時間。於是,她思索了好一會,才慢條斯理的開口:「既然如此,想不想看我真正的弱點?」

  飛坦挑了挑眉。

  在絲絲克自然景區內,除了遊客攜帶的電子設備,很少看見其他屬於現代科技的痕跡。從高處往下看,茂密的森林猶如一匹柔軟的織毯,而綿延起伏的山脈和零星的奇峰,則是上面點綴的圖案。

  吉吉買完門票,小跑著回到飛坦身旁,「久等啦。」

  「無聊。」飛坦看了眼森林邊緣孤零零的售票亭,四周既沒有防翻越的圍欄,也沒有守衛的保安,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多此一舉去買票。

  吉吉知道他的意思,解釋道:「開發這裡的獵人在裡面建了野營地,但如果沒買票的話,很多設施都不能使用。」

  飛坦哼了聲,吉吉都不用深想,就知道他要表達的是需要就去搶的想法。

  「那個人可是明面上的五大念能力者之一。」

  吉吉把金屬塊一樣的門票放進書包,輕輕拉住飛坦的袖子,往森林走去,「最好不要觸犯他的規則。」

  這個地方罕有人跡,脖子纖長,腦袋長著紅瘤的怪鳥成群盤在樹上,用綠幽幽的眼睛盯住路過的他們。一隻體型稍小的鳥從遠處飛回來,嘴裡銜著一隻野兔。還沒等它落枝,同類一擁而上,眨眼的功夫,喙上就只剩下幾根沾血的灰毛。

  吉吉抬頭盯著這一幕,笑道:「還是老樣子啊,還是這麼活潑。」

  飛坦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那些鳥喙部硬到相互碰撞時聲音巨大,更別提那驚人的咬合力,兔子的骨頭都已經被咬成渣。這樣一群絕不能用溫和來形容的動物,她用活潑來稱呼,看來還見過更兇殘的傢伙。

  什麼樣的存在才會是她的弱點,他有點興趣了。

  「我記得當初第一個試煉,恩,就是學習念之前族裡的考驗,就是要我抓到它們。」吉吉伸了個懶腰,襯衣袖口下滑,露出她皮膚光滑的腕部,「第一次掉以輕心了,左手被啃了一半,三個月才好。」

  吉吉說這話時,語氣帶著些許的抱怨,但更多的是平淡,完全不像在提她已經被滅門的民族。

  飛坦側頭,發現她居然還在笑。

  就像剛才講的就只是一個笑話。


第20章 森林雨夜

  吉吉斷斷續續地哼著調子,聽起來也沒什麼音律感,卻同那群怪鳥的叫聲無比契合。沒過多久,所有鳥都張開了相當於自己身體兩倍的翅膀,它們一齊飛走時,如同遮天蔽日的烏雲,給森林蒙上了一層陰影。

  怪鳥飛走後,森林變得安靜下來,光斑投射在落葉堆裡,使四周更像是一個人氣低迷的旅遊景點,而不是野獸出沒的高危地段。

  「小心點哦。」

  吉吉跟飛坦並肩走著,沒能從他表情裡讀出足夠多的謹慎,於是提醒道:「剛才那些頂多算新手村的野怪,連精英都不是,boss手段多著呢。」

  飛坦卻好像沒聽見一樣,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

  「哢嚓!」

  藏在落葉中的朽木裂開,在飛坦將要抬腿越過它的瞬間,噴出一股棕霧,眨眼就融掉了他靴子表皮。

  飛坦猛地後撤,念氣裹住全身,迅速彈開糾纏過來的霧氣。

  半秒不到,他腳邊的泥土就全變了顏色。猶如塵埃大小的棕色小蟲,密密麻麻堆在一起,鋪滿整個地面。

  吉吉過來的速度只落後他一秒,仿佛那一地的蟲屍不存在一般,只盯住飛坦靴子上的破洞,語速極快的問道:「你沒事吧?」

  「怎麼可能有事。」飛坦冷哼了聲,見吉吉彎腰一副想讓他脫鞋檢查的架勢,眉頭一皺。她這幅樣子實在蠢得讓人看不下去,他拍開她伸過來的手,微皺的眉又不由自主地鬆開,「都說了沒事。」

  「帥,這都沒事。」吉吉無奈地收回手,為他這幅態度鼓了鼓掌,不過馬上就被瞪了一眼。

  她聳了聳肩,走回去摘了一顆長在朽木邊上的草,隨意一捏,把草汁滴在朽木上。下一秒木頭就轟然崩塌,變成蟲流四散而逃。

  「其實這蟲子煮湯蠻好喝的。」

  知道飛坦沒受傷,吉吉更加沒把蟲子當回事,臉上更是浮現出可惜的神色,「就是現在沒工具。」

  不光是吃,她對森林裡的一切似乎都瞭若指掌。就連有些樹上掛的告示牌內容,在關於附近有什麼野獸以及應付辦法的方面,也不如她瞭解的清楚。不過遊客的觀光路線都是規劃好的,只要按著告示牌的路走,也根本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告示牌附近都噴有氣味奇特的驅獸藥,吉吉聞著那股味,不由捂住鼻子。正因如此,她安排的前行路線並沒有回避危險區域,盯著最高的那處山峰,她選擇了一條近乎直線的道路。

  這其中的危險程度,從不主動攻擊人的怪鳥,轉到了成群結隊的蛇聚之地。不過後者顯然更加謹慎,吉吉和飛坦經過時,從樹梢到腳底下的土洞,除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再聽不到其他動靜。

  其中最大膽的,也是個頭最大的豎紋蛇,尾巴盤在樹枝上,倒吊著頭,假裝自己是根纏在大樹上的藤蔓,只是豎瞳在望向他們時幾乎縮成了一個小孔。

  吉吉他們兩個一路走著,慢慢的,蛇群沒有發現威脅,一些中等個頭,腰身約莫麻繩粗細的蛇滑出來,潛伏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失策,失策。」吉吉察覺到前方的動靜,敲了敲頭,眼裡露出些許懊惱,「一想到要和你一起出門就太激動了,連天氣預報都沒看。」

  面對她時不時的隨口表白,飛坦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已經變成全盤無視,只從中聽了自己關心的資訊,「天氣有異常?」

  「快下雨了。」

  吉吉還沒來得及解釋,一條銀色斑紋的蛇已經按耐不住,尾端一抖,像離弦的弓箭,直奔她的腳腕。

  「噗滋!」

  飛坦收回傘。

  蛇斷成兩節,落在地上時,頭和尾巴還在拼命扭動。吉吉抬頭,盯著他不耐煩地抖落傘尖血的模樣,嘴角忍不住上揚。

  「小心點。」

  飛坦本是想找回場子,把她剛才欠揍的話原樣送還。結果一說出口就覺得不對勁,臉馬上就拉下來,大步越過她,硬邦邦的補充道:「蠢貨,要是敢死在垃圾手上,你就給我小心點。」

  「好的,飛坦。」吉吉跟在他後面,語調愉快地上揚。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會有事,但心裡清楚是一回事,有沒有人願意保護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在超市購物,收銀白送一個口袋,雖然不值錢,但基本上沒人會拒絕。她加快腳步,重新回到能夠與他並肩的位置,側頭笑著再度道:「沒問題,飛坦。」

  「再說廢話,現在就殺了你。」

  「好吧,那說正經事。」吉吉光顧著看他,話題轉換的十分漫不經心,「我們得快點到營地,應付蛇群的報復麻煩死了。」

  「恩?」

  「殺一條蛇,就會招來成百數千的同類復仇,不管死多少個,只要你身上還有同胞的血味就不會停止。」

  吉吉眼裡閃過一絲慎重,但很快又變回吊兒郎當的模樣,「所以我們得快點,只有營地裡才有除味劑。」

  「垃圾再多也是垃圾。「飛坦傘沒收回去,比起躲避,他更青睞殺出一條血路。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的是正常人,不,就算是她見過的大部分執照獵人,在陌生的環境下,一般也會考慮聽從沒有利益衝突的本地人建議。

  吉吉因為走神腳步慢了兩拍,飛坦轉頭,以為她還在擔憂蛇群,語氣不耐道:「有我在你死不了。」

  該說他是不相信她的話,還是對自己自信到狂妄好?她眨了眨眼,突然感覺變暗的森林裡,這個人就像在發光一樣。

  宛如一簇炙熱的火焰,顫動著明亮的光暈,把四周襯托成虛無一片,霸道的吸引了她所有注意。

  「別這樣,量變也可能引起質變,而且雨天還是它們的狂歡夜。」

  吉吉勾住飛坦胳膊,一雙眼睛裡滿滿都是他,聲音放軟:「等雨天結束,你再動手好不好?」

         

  「哼。」

  飛坦討厭雨天,空氣中積滿了水汽,濕的讓人沉悶。滿樹梢的蛇倒吊地更厲害,仿佛身體重量變大了一樣,被它們攀附的樹枝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垂。

  終於,他的忍耐力在蛇涎滴答滴答下落中被消耗完畢。

  抬傘,他直接削掉了頭頂的半邊枝椏,蛇肉劈裡啪啦從上面落下來。被動殺蛇和主動殺蛇區別可大了,吉吉環視左右的樹杈,「我們還是快跑比較好。」

  「閉嘴!」

  飛坦冷著臉,看起來想把這片區域的蛇都殺光。吉吉捂住臉,簡直不忍心再看下面的發展,「有件事忘了告訴你,量變引起質變,這裡的蛇其實對念……」

  話還沒說完,飛坦的身體已經被瘋狂的蛇群蓋住,只看得到它們攢動的尾巴。

  「……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會產生抗體。」看到他被蛇群裹住,啪地一下摔到地上,吉吉聲音因此變得更小,「不會這麼倒楣吧?」

  她走近飛坦,猶如摩西分海,張開獠牙的蛇紛紛退出一條道。只有一條咬在飛坦手腕上的蛇,依舊沒離開。不僅如此,他那一片的皮膚也迅速變得烏黑。

  「你的運氣到底有多糟,別動了,讓我來吧。」吉吉歎了口氣,碰上的居然還是毒蛇。

  飛坦仰躺在地上,哼了聲,念氣四溢的手臂肌肉迅速鼓起來,卻依舊沒能阻擋黑色的擴散。

  相反,毒素傳播速度更快了。

  「不想死就別動!」吉吉在他大腿邊蹲下來,捏著蛇七寸,迫使它鬆口後馬上甩開。本來還想摸一摸他的右手,卻被用力拍開。

  「有毒。」飛坦板住臉,聲音聽著十分不耐煩。他抬起左手,猛地往右肩一拍,以疼痛壓制住毒素帶來的神經顫抖,毫不遲疑的站了起來。

  吉吉摸著被拍紅的手,延遲了兩秒,才用自己喜歡的方式解讀了他的話,道:「沒關係,我不會有事的。」握住飛坦想削開自己皮肉的手,她改成半蹲姿勢,含住他手腕上的創口,連帶周圍的一大片皮膚,全用舌頭吮吸了個遍。

  和他們在床上的調情不同,明明只是單純在吸毒血,飛坦居高臨下冷眼瞧著她微抖的睫毛,卻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逗。吉吉在他面前少有真實的面孔,放蕩也好,調情也好,她看起來刻板得像是在演繹攻略遊戲裡的經典模版。

  但在這裡,她有點不一樣。

  尤其是她擦去唇邊黑漬,沒好氣警告他別再亂來的模樣,差點讓他以為自己被影響到不是手臂,而是心臟。

  也許她這個方法是真的有效,只花了半分鐘,飛坦右臂的麻痹感就不再漫延,也沒完全失去行動能力。天已經開始變得陰沉,怕再出意外,趕路時吉吉拽住他的袖子,再也沒鬆開。

  在雨落下來前,他們到達了營地。

  營地是搭在樹上的,幾顆老樹根糾纏在一起,往天空伸展時又分開了,給中心留下足夠大的空間。也許考慮到它們還會繼續生長,平臺並沒有直接建在樹上,而是用二十根粗藤拴住,一頭吊著它,另一頭纏在樹幹上,搖搖晃晃看起來有點危險。

  吉吉沿著藤梯爬上去,掀開蘑菇圍欄的蓋子,扔進兩塊門票石,圍欄中立馬噴了兩包紙袋出來,平臺中央自帶擋棚的火篝也刷地一下被點燃。

  「雖然薔薇爆炸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輻射還在,一下雨影響就特別明顯。」吉吉撕開袋子看了眼,確定東西沒破損。正想去拉飛坦,卻發現他居然已經單手翻上了平臺,於是招手沖他笑了下,「我可以幫你穿嗎?」

  飛坦看著她賊心不死的蠢樣,嘴角緩緩勾起,等把她的胃口吊到最高,馬上板下臉,「不能。」

  「好傷心。」吉吉捂住臉,指頭漏了點縫偷偷瞧他。飛坦把雨衣往肩上一披,又隨意拉了拉,無視她直接坐到火篝旁。

  天慢慢被烏雲籠罩,在稀裡嘩啦的雨聲中,影影約約還聽到有什麼東西在遊動。吉吉膝上擱著飛坦的手,她指尖沾了解毒膏,正用心在他傷口上塗抹。

  「好了。」吉吉抬起手,發現殘留著些白色藥膏,頓時起了壞心,在飛坦掌心畫上一個大大的叉。

  飛坦懶散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收回自己的手。

  壓在她膝蓋上的熱源沒有了,吉吉手動了動,下意識想拉回來,最終卻沒有動。就像跟自己賭氣一樣,明明飛坦就在左邊,她卻不肯側目。此刻棚子並沒有漏風,凹篝裡木頭更是劈啪作響的燃燒著,熱氣熏人。

  真是見鬼了,她為什麼那麼想把頭轉過去。

  吉吉盯著火堆看了好一會,才摸向自己臉,對比冰冷的手指,總覺得燙得有點嚇人。這熱度,讓她連呼吸都變得有點不正常,恍惚間讓她想起當年將要接觸念的那份急切,總想做點什麼。

  吉吉向來不願意委屈自己。

  她摟緊厚重的雨衣,往左邊挪了挪,頭低著,抓住飛坦的袍角道:「我有點冷。」

  飛坦挑了挑眉,認為要不她是個蠢貨,要不就是她認為他是個傻瓜。經過系統修煉的念能力者,就算實力三流,也可以毫無壓力地在雪地裡穿短褲。何況這裡火燒得這麼旺,她怎麼可能會感覺冷。

  「不管。」吉吉得寸進尺的摸向他的袖口,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沒見反抗,她勾了勾嘴角,直接把它抓緊,聲音也放得越發低,「反正我冷。」

  吉吉左手溫度跟塊冰沒什麼兩樣,室內這麼熱,她卻像一個怎麼也無法被溫暖的死人。飛坦手動了動,沒掙開,麻痹感還沒完全消褪,他懶意上來,乾脆放任她的舉動。

  從小拇指開始,吉吉一點點試探著,最後如願以償地十指交握。成年男人的手,哪怕指甲剪得很短,也寬大的不可思議,讓她有種被熱源完全包住的滿足感,不由表白道:「我覺得,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不說愛了?」飛坦對她的話毫不在意。

  「因為你會生氣吧。」

  吉吉垂著頭,用大拇指緩慢摩擦他的掌肉,聲音裡帶著也許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理所當然,「不是嗎?」

  「你這個蠢貨。」飛坦斜了她一眼,語氣不耐。

  「我說真的啊,在這個世界,在這個時間。」

  吉吉感受著手心傳來的熱度,在她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裡,對森林的雨夜只剩下冷一個印象。這樣的天氣,溫暖讓她變得軟弱,捨不得放開對方的手,語氣變得越發柔和,「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蠢貨。」

  飛坦依舊覺得,她說這話的態度,和那時說喜歡遊戲人物一樣,根本沒有區別。不管是人還是物品,就算是對著一團泥巴,只要有需要,她估計也能這麼真摯的說出喜歡。

  連謊都撒不好的蠢貨,到底怎麼活到現在的。

  飛坦沒掙開她的手,只是聽著棚外啪噠作響的雨聲,心想,他真的很討厭雨天。


第21章 壁畫火焰

  「對,有點傷腦筋,她好像玩的太入迷了。」帕里斯通的對話已經到尾聲,嘴角忍不住上揚,「好的,好的,那就麻煩你了。」

  「♪」他掛斷自己辦公室的專線,撐著頭,又沖牆頭的針孔攝像笑了下,這才關燈離開。

  世界徹底沉入黑暗。

  飛坦猛地睜開眼,看向棚窗外的夜幕,馬上鎖定遠方那個模糊的影子。吉吉感受到他因為戒備而繃緊的身體,從他肩膀移開頭,打了個哈欠問道:「怎麼了?」

  她才說完,自己就察覺到不對。

  雨水濺落的聲勢已經小了不少,沒了它的音量壓制,在地面積水還沒排乾淨前,那些小蛇活動帶起的動靜也就越發明顯。但再怎麼明顯,也不會發出像人類鼻子堵住的那種悶響,以及一種對她來說十分熟悉的金屬摩擦聲。

  吉吉緩慢轉頭,對上腦袋離他們可能兩米不到,看過來的眼睛卻比窗戶小不了多少的雙頭巨蟒。對方白銀色的鱗片,哪怕是月亮被烏雲遮去的夜晚,也跟自帶能源似的泛著光。

  儘管它看著不像沒吃飽,渙散的豎瞳給人感覺也沒什麼危險性,不過近距離圍觀,和人類相比,體形上的巨大差距還是帶來了無形的威懾。飛坦迅速掃過那兩顆龐大的蛇頭,眯起眼睛,拎傘站到了窗邊。

  僅有的光源被他擋住了,吉吉淡定的摸出手機,換算了一下西曆和族曆的日期,「蛇王巡遊,肯定有滿月。待會雨停了,我們早點走,去看點好東西?」

  飛坦沒做聲,只是和雙頭蛇對峙著,殺氣幾乎要具現化。吉吉揚了揚眉,站起來,直接從後面環住他的腰,聲音帶著笑意,「放過它吧,這個笨蛋和金簽了契約,只是聞到人味,過來確定一下我們的安全。」

  「金是誰?」飛坦按住她搗亂的手,冷聲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吉吉先是愕然,隨後低低笑起來。之前她不想提開發這片區域的人名字,是嫌麻煩,結果現在難得坦率一次,想讓飛坦明白殺掉蛇王會牽扯到多麼可怕的人,但他居然不知道金是誰。

  「我之前提過的。」吉吉拿指頭勾著他的掌心,臉更是湊近他後頸,不住地用唇吻著,試圖讓他略過這個話題,「五大念能力者,主要是背後站著獵人協會,不好解決。」

  說的就跟她站在自己這邊一樣,飛坦默不作聲,那傢伙一向習慣順杆子往上爬,腳也不甘寂寞的磨蹭上來,刷足了存在感。

  他把人從身上扯下來,砰的一聲關上窗,這才轉身盯住她。

  「你很得意?」

  飛坦表情很平靜,剛才的殺氣卻在他眼裡變成隱忍待發的火焰,讓吉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其實還好啦。」

  「乖一點。」飛坦本來還想繼續恐嚇,比如再故意撥撩他,不管時間地點一定會幹死她之類的話。但轉頭一想,這傢伙這麼放蕩,最後生氣的可能還是自己。到嘴的話少了大半,他懶得再思考,直接把人按到牆上。

  不知是不是麻痹感還在的原因,他力道並不大,不過吉吉也沒掙扎。飛坦伸手,遮住她情緒太過複雜的眼睛,命令道:「張嘴。」

  吉吉視線只剩下黑暗,因此觸覺變得格外敏感,完全接收了嘴唇被飛坦用指腹蹂-躪的感覺,連虎牙也被惡意按了按,才聽到他的笑聲。和之前所有的笑都不同,平和的不可思議。

  然後,陌生的溫熱貼上來,如羽毛輕輕撫過,淺嘗輒止,馬上就離開。

  親、親、親上了!

  上床是一回事,接吻又是一回事,這麼越界真的太過分了!吉吉表面看著還算鎮靜,身子卻在微微發抖,壓在飛坦掌下的眼睫毛,更是顫得飛快。看到她是這種反應,飛坦覺得芬克斯的建議偶爾還有點用,沒管自己發燙的耳朵,他按住她肩膀,以唇幾乎要碰到她臉龐的姿勢輕笑,「反應真可愛。」

  「可以不玩了嗎?」吉吉為了壓住聲音裡的顫抖,語速極慢的說道。

  「不可以。」

  吉吉深紫色的念氣直接覆滿全身,猛地把人推開。她面無表情地擦了擦嘴,掃過雙手抱胸站穩的飛坦,道:「你想做的話,我不介意在這裡,但不要做多餘的動作。」

  「多餘?」飛坦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地方,眼底都是笑意,「哪多餘?」

  就算再怎麼人渣,對著自己主動表白,一路勾搭上床卻沒約定過具體關係的炮-友,也無法明確說出不要親我之類的話。

  除非是想現在就分手。

  吉吉一噎,扭過頭,「我出去看看雨停了沒有。」

  「不用看,已經停了。」

  飛坦守在門邊,根本不給她逃避的機會,挑了挑眉,「繼續說啊,哪多餘呐?」

  吉吉咬住唇,就像被獵豹逼近牆角的小獸,連看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不要問了好不好?」

  「不好。」飛坦可不懂見好就收的道理,要是這一次被她避開,天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吉吉沉默了好一會,終於緩慢轉回頭,對飛坦張了張口,露出極為糾結的神色。但還沒等他聽到答案,吉吉二話不說,直接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飛坦怒極反笑。

  「你敢跑,以後我見你一次砍一次!」

  吉吉腳步一頓,臉上露出猶豫。

  作為一個成年人,她再也不想回到連按-摩-棒都用不了的狀態。對飛坦說實話,只是50%的可能被拉黑。但現在逃跑,那就是100%的可能。

  「……接吻的話,太親密了,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誓約。」

  吉吉拉起雨衣的兜帽,垂頭,盯著從帽檐啪嗒啪嗒落下的水珠,沖倚在門邊的飛坦繼續道:「我暫時還沒做好和人相伴一生的準備。」

  飛坦聽完她的神邏輯,陷入久久的沉默。所以這個放蕩的女人,在這方面卻意外的純情嗎?

  巨蛇圍觀了好一會人類的感情糾葛,豎瞳變得更加渙散,晃晃悠悠地自己走了。沒過多久,雨就停了,兩個人眼神彼此交纏著,卻誰都沒有開口。

  最後,飛坦先不耐不住這種氣氛,雙手揣兜,冷聲道:「先這樣吧。」

  吉吉卻以為他這算是預設炮-友模式,於是松了口氣,撿起圍欄裡的門票石,翻身跳下平臺。渾濁的水窪裡還漂浮著草根,以及沒被撕咬乾淨的屍骨,幾條小蛇被她一嚇,刺溜一聲就溜遠了。

  飛坦蹲在平臺上,居高臨下打量這蠢貨驟然放鬆的表現,緩緩勾起了嘴角。

  天空的烏雲散去,露出圓月,森林也因此變成了銀白色。因為蛇群的狂歡才剛結束,別的野獸暫時還沒從藏身地出來,吉吉和飛坦一前一後走著,可以說暢通無阻,兩小時便走了相當於他們下午四小時的路程。

  四周的樹越來越粗壯,吉吉撩開面前像簾子一樣垂在路中央的樹須,眼睛一亮,道:「到了!」

  飛坦走上來,將她手裡的樹須撩的更高,這才側頭。他本以為看到的會是俠客視頻裡的那片廢墟,結果入眼的景象,讓他出現了明顯的愣怔。

  月光和燈光重合在一起,用簡潔明快的色彩照出眼前建築的輪廓。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投射燈不斷變換著顏色,給人一種建築是真的在燃燒的錯覺。

  「現在還沒對外開放,飛坦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客人哦。」

  吉吉走到這裡,她壓抑的情緒仿佛一瞬間都鮮活起來,眉眼都帶著真實的笑,「其實還沒弄完,等最後一筆資金到賬,會打造一條秘密頻道直通外面。到那時候,大家在地底下都不會寂寞了,每天都會很熱鬧。」

  「這裡是?」飛坦鬆開樹須。

  「對哦,忘記說了。」吉吉站到建築門口,沖他伸出雙手,作出擁抱天空的姿勢,「歡迎光臨,這裡是我的老家,也是我所有族人的墳場。」

  「……這種地方真有人會來嗎?」

  「多虧了金的遺跡經營理念,這裡對外打的招牌,是太古時代的古遺跡博物館。」吉吉偏頭,「博物館,歷史,歸根到底都是活人看死人」

  又是那個金。

  飛坦心裡嘖了聲,跟著她走進建築,入眼就是弧形平臺上,放在玻璃櫃裡的壁畫。從左到右,從粗制的幾筆符號,到精緻的人物動態圖,完美呈現了一個民族的變遷。

  「大部分都是複製品,不過也能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看到這幾團紅色了嗎?」

  吉吉給飛坦介紹著民族史,「反正我們有詳細記載的幾個祖輩,都有一個相似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曾在火裡死而復生。」

  她回頭,看到飛坦一臉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為什麼要講這個的表情,她聳了聳肩,轉身走到門口,拉下電閘。

  燈一瞬間熄滅,只剩窗外薄弱的月光。

  吉吉笑道:「你再看看?」

  飛坦抬眸。

  在月光之下,比起壁畫上其他黯淡下去的圖案,那幾團火焰卻比剛才還耀眼,就像洗去陳垢的兵器,散發著鋒芒畢露的光。

  下一秒,那光射中了飛坦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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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太古時代

  紅光射進飛坦心臟,在那瞬間,他看到一股熱浪席捲而來,扭曲了所有事物。

  石壁、吊燈、地板乃至門口的吉吉,全變成了平扁的直線,只剩下一張張猙獰的人臉,從黑暗中密密麻麻湧出來,拼命擠到他面前。悔恨、惶恐、驚懼、絕望、怨恨,仿佛此世最負面的情緒,都能在這些臉上找到。

  飛坦警惕地抽出傘,念順著手臂往下,迅速包裹了武器。

  擠在最前面的慘白女人臉,始終死死瞪住他,眼球向外突出,幾乎有乒乓球那麼大。飛坦抬頭,不知為何看她有點眼熟,眉頭不由微微皺起。下一秒,只見那人臉上流下一行血淚。

  那臉晃了晃,以極快的速度撞進他身體。

  飛坦的側身慢了一拍,意識到這點,他再眨眼,握住傘柄的手馬上青筋暴起。此時眼前已經沒了半點人臉影子,他只能看到那排黝黑石壁,以及正隔著玻璃櫃觀看它們的吉吉。

  飛坦眉皺得更緊,腳一抬,瞬間扼住她的咽喉。

  不對勁!

  他單手掐著她,把人舉離地面,表情卻沒有絲毫緩和。

  蛇毒殘餘的麻痹感沒有了!

  「你幹了什麼?」

  他慢慢收緊手,用力按住她脖子上的關節。面對這樣的威脅,吉吉身體本能地漲紅了臉,大口喘息甚至狼狽地咳了好幾聲,但臉上還在笑。她盯住飛坦,眼底淌著淚光,神情卻是喜悅的,就像看到了什麼令她心滿意足的畫面。

  吉吉張開口,卻礙於喉嚨受制,聲音嘶啞到無法辨認。

  飛坦只拿冷眼瞧著她,手上的力道倒沒再增加,但也沒鬆手。直到吉吉離窒息只有一線之隔,他才滿是惡意的笑了聲,猛地把人扔開。

  「砰!」

  吉吉抵著牆,軟軟坐了下去。背上這點擦傷,這丁點的酥麻,根本比不上飛坦讓她體會到的頻死快感。吉吉喘息了好一會,回應飛坦問題時,聲音仍帶著勾人的沙啞,道:「你的手好了吧。

  飛坦不喜歡這個回答,右手撐著她背後的牆,另一隻手扳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冷聲問道:「你幹了什麼?」

  「這是對第一個客人的特別優待……」吉吉還沒說完,飛坦已經用力捏緊她下巴,完全不想再聽廢話。

  「好吧,好吧,開玩笑啦,當然因為你是特別的。」

  吉吉彎起眼睛,裡面寫滿了真誠。她也沒說錯啊,飛坦能被火焰認可,本來就證實了他是特別的那個,特別到——註定能殺掉她。

  紫黑色的念在吉吉掌心彙聚,她緩緩抬手,氣也隨之極速膨脹。她抬頭,看向迅速鬆手後退的飛坦,對他笑了一下。就在同時,石壁再次蹦射出火光,與那團念氣連接到一起,只是眨眼的功夫,玻璃櫃上已經點亮了無數條紅線,粗略一看,就像無數火焰在憑空燃燒。

  「轟隆隆!」弧形平臺浮現出紅色符文,中央那塊石板隨之下沉,露出一個黑咕隆咚的暗道。

  吉吉站起來,沖飛坦伸出另一隻手,笑容越發擴大,「來嗎?」在紅線耀眼的照射下,她脖子上的淤青,正像時光回溯那般迅速消褪。

  飛坦認為,那應該不是治癒。因為一同消失的,還有他們不久前做-愛留下的痕跡,這種程度的恢復,他從沒見過哪一個擁有治癒能力的念能力者能夠做到。

  還是說,她能夠像遊戲讀檔一樣,讀取存檔的身體資料。如果真是那樣,擁有觸及時間和空間法則的能力,連團長都不會拒絕她的追求。

  她到底想給他看什麼?飛坦一言不發盯住吉吉,後者也沒管他接不接受邀請,轉身走進了暗道。

  飛坦感覺很不爽,就像玩解密遊戲被策劃耍了,千辛萬苦幹掉最終BOS S,結果他卻告訴你最後的線索要問活怪才能得到一樣。脫離掌控,不能理解,不爽,不爽,不爽。

  最後再給她一次機會,再藏藏掖掖……飛坦彎起眼角,就算用刑無效,他也可以把人關個三天三夜,實在不行,一個月,一年,總會找到破綻的,不是嗎?

  暗道裡面沒有電燈,也沒有燭臺,但隨著他們的接近,臺階兩側的牆壁都被延伸而來的線條照亮。和玻璃櫃裡精雕細琢的壁畫不同,飛坦視線範圍內,全是些非常隨意的塗鴉。

  有的是用蠟筆隨手塗了個小人,頂著個紅圈,看不懂他在做什麼;有的稍微用了點心,先用刻刀弄出大致線條,才用色彩勾勒稍顯扭曲的五官;但有的甚至更敷衍,直接幾根線條完事,這樣零零碎碎的,牆上也算畫了一百多個人。

  空氣有些陰冷,還有說不明白的腐朽味道。吉吉領著飛坦沒走多久,就到了臺階底層,當紅線的光照進底部時,飛坦不由得眯起眼睛。

  暗道直接連通了一個石洞,裡面密密麻麻擺著上百個棺材。石洞上方還有大小不規則的裂縫群,洞內沒有一絲風流動,那顯然也不是通風孔,縫隙那一眼見不到底的黑,顯得有些詭秘。

  「那邊是我的。」

  吉吉指向最左邊的黑棺,比起其他棺材,它顯得有些粗制劣質。不僅如此,它還孤零零的被擺在角落,吉吉走過去,推開棺材直接把蓋子放到空地上,回頭問道:「想參觀嗎?」

  飛坦還沒回答,她已經翻進了棺材裡。

  棺材足有一米高,吉吉站在裡面,轉頭看向飛坦時,胸腹底下已經被黑暗模糊,讓她看著像個在現世徘徊的亡靈。

  飛坦站在原地,皺了皺眉,道:「你在幹什麼?」

  吉吉偏頭,又看了他一眼,身體猛地往後倒。「碰!」棺材底部發出一聲脆響,然後聽到她低低的笑聲。

  搞不懂她在搞什麼,飛坦走近,倚在棺材邊居高臨下看向裡面。

  「搞什麼?」

  「我啊,原來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討厭永生。」吉吉仰躺在黑暗裡,視線越過飛坦的臉,盯住在墓頂迅速爬滿的火線,眼神變得有些渙散,「以前大家想死的話,就把自己關在裡面,外面請長老畫上封印,就可以真正地死掉了。」

  「這真是你的棺材?」

  飛坦早就知道她能死而復生,此時不在意她的感歎,只是皺了皺眉,盯著這幅棺材邊緣很明顯的蟲蛀痕跡。如果是她的,她今年到底多大了,才能有這麼又舊又破的玩意。

  「我倒希望是,不過這其實是我母親的。」吉吉又笑了一次,不過這次帶著些自嘲的意味,「不過她的屍體一直沒找到,這也算我的遺產吧。」

  「其實不止是她,除了躺在墓道裡的,這裡都只是空棺材。」

  此時火線已經爬滿了陵墓,映紅了那些棺材,恍惚間,就像它們全燒起來了一樣。不過假的畢竟只是假的,飛坦環視四周後,根本不為視線所惑,只感覺到來自地底的陰冷。

  吉吉盯住他無所謂的表情看了好一會,才突然道:「對了,答應要告訴你的,我的弱點。」

  飛坦倚在棺材邊,一言不發。

  「我怕火。」

  吉吉閉上眼,腦海勾勒著飛坦的模樣。她雙手合十,就像一個虔誠的教徒在向神像祈禱,聲音低沉的說道:「或者說仰慕火,這是源於我們一族的本能。連小孩剛學會說話,第一個單詞都不是父母,而是火。一代一代傳下來,到近代,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

  飛坦聽到這裡,揚了揚眉。

  「所以。」吉吉突然沒有繼續的說下去,而是突然睜開眼,目光灼灼,「你的能力和火有關,對吧?」

  因為你能破壞不死詛咒,「我對你的初始好感度就有60。」。

  「而且越來越高。」還不是一個巧合。

  作為剛才他們在營地衝突的回禮,亦或是對飛坦之前咄咄逼人態度的回應,吉吉半撐著坐起來,笑道:「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不想失去你,這就是我的弱點。」

  飛坦猛地拉起面罩,不讓吉吉看到他表情的變化。他手指飛快地敲著,突然戛然而止,聲音更是前所未有的冷厲,「也就是說,再有一個與火有關的念能力者,你也會喜歡。」

  「……我長這麼大就遇到你一個。」吉吉試圖反駁。

  「看來沒錯。」

  飛坦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你果然會喜歡。」

  「……」

  「不過沒關係。」飛坦語氣變得漫不經心,「在我玩膩之前,出現一個宰一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何等狂妄的自信。

  吉吉眼睛睜大,覺得這一刻他身上的光亮,把那些紅線都襯托成太陽之下微不足道的螢光。

  她舔了舔唇,不知為什麼想起被飛坦蒙住眼睛時,感受到的那個吻,現在有點想再親上去。

  不過很可惜,她不能這麼做。吉吉眯起眼,再玩下去,會脫軌的。

  她才不要變得和那個女人一樣,吉吉站起來,墊腳摟住站在棺材外的飛坦,低笑道:「要不要在這裡做?」

  「恩?」

  吉吉的笑容變得有點邪氣,「景點也看完了,現在出去也趕不上最早那班飛艇,要不要在這睡一晚,或者,睡我。」

  只是單純的做-愛就好,不會被傷害,也不會因為所謂的愛而迷失自我。

  「你這女人——唔!」

  吉吉把飛坦壓倒,沒遇上太大反抗,就毫不客氣地騎到他腰上,眼神炙熱,「來做吧。」

  她親了親他的臉,眼睛倒影著他的影子,帶著一點以為自己占到上風的得意,蠢得可憐,也有點可愛。

  「到上面去。」飛坦按住她作亂的手。

  「嗯哼~♥」

  「我沒有被人圍觀的愛好。」

  飛坦掃了眼陰慘慘,真的埋了死人的墓縫,把吉吉從身上推開,再一把把人抱起來,邊往上走,邊壓低聲音罵道:「小變態。」


第23章 秀恩愛一

  飛坦讓吉吉知道,男人可以有多性感。

  他的汗水順著頸部下滑,背微弓,舉手投足都帶著侵略。每一次用力,每一個眼神,都讓吉吉領略到十足的野性。

  因為姿勢是女上男下,她被撞得朝後仰時,在起伏中想著,自己隨口說的那個離不開飛坦的弱點,好像就快變成了真的。快感掀起的浪潮在一波波增強,她軟了手腳,只能摟住飛坦,任由他抬起自己的腰。

  殘留的最後一絲理智,讓她仰頭看向石壁時,還分神想著,回去要把那箱沒用的按-摩-棒扔掉。

  飛坦猛地按住她,用力一壓,讓吉吉有種身體被貫穿的錯覺。她忍不住呻-吟出聲,才聽到他用微微喘息的聲音道:「專心點。」

  「好、好啦。」

  吉吉更用力地摟緊他,低下頭,連親了幾下他的下巴作為回應。直到月光隱沒,他們的影子才停止晃動,交纏著陷入沉寂。

  吉吉抓住飛坦的斗篷邊角,累得睡著了,牆上的紅線也隨之消退,弧形平臺由此重歸黑暗。飛坦撐頭,看到躺在他斗篷上,渾身痕跡又在一點點消除的吉吉,輕嗤了一聲。

  也就睡著了才安靜一點,體力不行還喜歡女上位。

  他盤腿坐起來,目光在模糊的黑暗中逡巡,看到四處都是他們脫掉的衣服。他扯起自己的襯衣,覺得手感不對,抖了抖,才發現是之前被吉吉穿走的那件。

  一部手機滑出口袋,啪噠掉了下來。

  飛坦撿起它,看到張牙舞爪的黑色骷髏外殼,不由挑了挑眉。而且看款式,還是她當初送給自己的那款……情侶機。

  居然沒換?

  他把手機塞回去,動作十分粗暴,但仗著吉吉睡著看不到,他的嘴角卻在上揚。

  他隨手搞到的新手機,配置不算很好,但拍幾張展廳壁畫還是夠用的。尤其是紅雲分佈的區域,他側重多拍了幾次,決定哪次全員集合的時候再拜託讓俠客去查。

  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飛坦合上手機,心不在焉的掃了眼吉吉。人就在他手上,與其脫離遊戲去找攻略,還不如多試幾次其他路線,自己探索還要有趣一點。更何況,他並不想要吉吉和其他人扯上太多關係。

  想到這,飛坦回眸,視線久久停留在她的臉上。她閉上眼睛時,看不出太多鮮活的情緒,顯得安靜、乖巧,但也無趣極了。果然……還是醒著比較有意思。

  月亮已經被烏雲吞沒,他看向窗外,霓虹燈也不知何時熄滅的,只看到樹林晃動的黑影。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拿起自己的襯衣,抹乾淨吉吉身上的污漬後隨手一扔,就側躺著面向她,緩緩合眼。

  半響,吉吉睫毛才抖了抖,睜開充滿複雜情緒的眼睛。

  第二天的清晨大霧彌漫,幾乎要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這種情況下,吉吉以安全為理由,義正辭嚴的要求牽手一起走。飛坦思考花了幾秒,正要拒絕,就看到她偷偷把自己丟遠的那件襯衣撿起來,正要往包裡放。

  「給我扔掉。」

  吉吉垮下臉,把衣服往背後藏,「哎——」

  飛坦面無表情地盯住她,直到後者做好心理準備,一臉無辜的回望過來,他終於忍不住歎口氣,伸出右手,「扔掉,過來。」

  難得一次的牽手,和不止一件的收藏品,吉吉笑了,哪個重要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好~❤」

  整片森林被白霧籠罩,昨晚野獸狂歡留下的痕跡雖看不大清楚,但血腥味卻是一直揮之不去。吉吉直到看到售票亭,緊繃的情緒才真正放下,但飛坦立馬就放開了她。

  超可惜。

  景區兩公里外的地方就有一個小機場,這附近除了森林,還有溫泉和花草養殖基地這樣相對安全的景點,因此人流量並不少,每天都有兩個往返航班。

  不過飛艇有些小,除了休息室稍微大點,餐廳、廁所和圖書室都只能容納幾個人活動。吉吉買了盒草莓牛奶,咬著吸管,趁著飛艇緩慢起飛的時機,她站在餐廳到休息室的走廊上,透過玻璃窗往下看了一眼。

  遠方的森林,翠色繚繞在雲霧之間,恍若那些故事書裡的仙境。按照人類的想像,裡面應該住著乖巧的動物、美麗的仙子,以及一切符合美好定義的事物。

  但裡面全都是怪物。

  吉吉嘴裡的吸管已經被咬扁,她笑了聲,轉頭走進休息室。裡面的人並不多,三個環繞茶几的沙發,呈凹型分佈,兩長一短。一對中年夫婦親密的坐在一起,飛坦坐在單人沙發上,正在翻著雜誌。

  吉吉坐上空餘的長沙發,將牛奶盒吸幹,她就撐著下巴,眼也不眨的盯住飛坦。

  「恩?」飛坦視線仍停留在遊戲週刊上,頭也沒抬。

  這時他已經把面罩拉上,吉吉看著那張只露出半邊的臉,心裡已經放肆的勾勒出整個精瘦身體的線條,開口就有些心不在焉,「你真好看。」

  話一說出口,飛坦還沒反應,她的氣息先紊亂了。吉吉面色微僵,她剛才居然滿腦子都是面前這個人,不對,不行,她咬住唇,心想待會到中轉站就必須離開,找個地方理清自己的情緒。

  只要看到他,這種恨不得眼睛黏在他身上,不想錯過一舉一動的反應,好像不大對。

  飛坦突然冷聲道:「別想跑。」

  「才沒有哦。」吉吉低頭握緊牛奶盒,聲音帶笑的否認。

  後者不置可否。

  「不好意思,這裡有人嗎?」一個略帶沙啞,屬於成年女性的聲音插入他們的對話。

  吉吉把玩牛奶盒的手一頓,猛地抬頭,盯住那個視線牢牢鎖定飛坦的女人,眼睛危險的眯起來。

  女人彎腰,湊近飛坦,微卷的紅發更是拂過他的側臉,以為他是沒聽到,再次問道:「你身邊有人嗎?」

  她發梢帶著若有若無的香味,足以撩起男人的探索欲望。但到飛坦這裡,他卻面無表情,只給了一個字,「滾。」

  女人不以為意,只是側頭掃過正打量她的吉吉,抿唇一笑,臉上閃過會意,「不好意思啦,沒看到這位小姐。」

  「眼睛不好就挖掉。」

  吉吉徹底捏扁牛奶盒,似笑非笑的說道:「你覺得呢?」

  「他這麼有魅力,每個搭訕的人都要挖掉眼睛,你忙的過來嗎?」女人含笑。

  吉吉笑容擴大,「當然忙不過,但眼瞎到看不見我的,你還是第一個。」

  她們的眼神對上,一個含笑挑釁,一個眼裡帶刀,堪稱火花四濺。旁邊的中年夫婦圍觀全過程,表情變得驚悚而詫異。

  現在的年輕人,談個戀愛居然這麼激烈。

  飛坦翻開雜誌下一頁,冷聲道:「吵死了。」

  也不知道在說那個女人,還是包括了吉吉在內。

  女人直接理解為後者,「小姐,看來你也不怎麼瞭解他嘛。」還對吉吉挑了挑眉。

  飛坦抬頭,臉色陰沉,「想死嗎?」

  他的殺氣,昭示並沒有在開玩笑。女人抿嘴一笑,推門離開,臨走對著吉吉嘴巴一張一合,無聲的說道:「看著吧。」

  吉吉鼓氣,坐到飛坦旁邊,摟住他的手一起看雜誌。半響,才低聲道:「那個女人,有點奇怪呢。」

  「我知道。」飛坦頭也不抬,只是順手揉了揉她的頭。

  「等我看完就去解決。」

  這一趟飛艇上人很少,年輕男人更少,把剛才的搭訕出現弄得理所當然。但那個女人出現的時間,真是太巧了。更何況,他還有一點被窺視的不悅感。

  他最近的活動也沒留什麼痕跡,身邊唯一特殊的地方,也只有吉吉。

  沖著他,還是她來?

  不管是沖著誰,殺掉就是了。更何況,這種情況讓他想到幾次出現在吉吉電話裡控制欲爆棚的那個人。

  有趣。

  旅程到了一半,吉吉戴著耳機,歪頭靠在飛坦肩上睡著了。飛坦收起雜誌,掌著她的頭放到沙發靠墊,這才起身離開。

  從廁所出來,他再度和那個女人不期而遇。

  「又見面了。」她似乎察覺到飛坦不喜,這次身上沒了香味。

  飛坦記掛著睡在休息室的吉吉,眉頭一皺,不耐煩周旋,「誰派你來的。」

  「真讓人傷心。」

  女人撩了撩頭髮,沒有坐姿帶來的差距,她低領下波濤洶湧的胸與飛坦眼睛幾乎在同一水平線上,自信能讓後者一覽無餘,「為什麼對自己這麼不自信。」

  她還沒進一步展示自己的魅力,飛坦的傘已經橫在她的脖子上,表情也格外不耐煩。

  「最後一次,誰派你來的。」飛坦冷哼一聲,「不說的話,就把你那兩團肥肉擰下來喂狗。」

  這樣的警告,在女人看來,真是霸道又下流。

  「好吧,我告訴你。」女人低下頭,曖昧的湊近他的臉。還沒等飛坦警告她,就突然親了上去。

  飛坦一避,臉和她的唇擦過。

  「該死。」

  飛坦陰沉的抬腳,踹得她跪在地上,傘尖更是狠狠戳進了這傢伙的肩膀。儘管這麼狼狽,女人卻絲毫不畏,露出如同女王般高傲的笑。

  「愛我吧。」

  粉色的念氣爆開。

  飛坦眯起眼,再看這女人時,心裡卻湧出了古怪而熟悉的情緒。

  他跳動的心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很美。

  她脆弱而纖細的脖子隨他蹂-躪,眼神楚楚動人,胸衣敞開,有種看了就想艸的欲望。但理智告訴他,這個女人弱的要死,連吉吉都比不上。

  「愛我吧。」回想剛才的聲音,飛坦就快克制不住自己艸她的欲望。

  不對勁。

  飛坦鬆開手,頭也不回地往休息室走。

  「你就準備這麼走啦?」

  女人從後面抱住他,胸磨蹭著他的背,身體力行表現著什麼才是柔弱無骨。

  飛坦面無表情的推開她,「少碰我。」卻沒有再做更多。

  他的理智和本能正在互相博弈,明明知道這女人就是錯誤的源頭,心裡卻提不出一絲殺意。他唯一能做到的反抗,只有遠離。

  看著飛坦越走越快的背影,女人攤在地上,咬著大拇指吃吃的笑了。

  吵的讓他心煩。

  休息室大門猛地被推開。

  吉吉被人粗暴的摘下耳機,眼睛剛睜開時充滿了迷茫,但看到是飛坦,一瞬間就爆發出亮光。

  飛坦二話不說,把她推倒在沙發,就那麼俯視著她。

  「怎麼啦?」

  吉吉沒有掙扎,放鬆的躺在他身下,卻讓飛坦眸色再度加深。他撫摸著她的唇瓣,讓她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但下一秒,她就察覺到不對勁。

  「你臉上的口紅印是誰的?!」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從門外進來,一雙白皙的手從後面環住飛坦,然後女人枕著他的肩,對吉吉笑道:「當然是我的啊。」

  飛坦回頭,眼神發冷。


第24章 秀恩愛二

  這個女人,對飛坦做了什麼?

  看著他只用眼神制止,卻任由對方從後摟住,沒有其他反應,吉吉眼睛頓時露出寡淡的色彩。整個人就像驟然沸騰的深潭,唇角在上揚,卻比沒有表情還要冷酷。

  「有意思。」

  吉吉推開飛坦壓住自己的手,沒再看他一眼,只是坐起來理了理襯衣上的皺褶,然後冷靜的發問,「你想要什麼?」

  女人禁不住要笑了,覺得她問了個傻問題。

  她親昵地蹭了蹭飛坦發頂,這才低頭看向吉吉,帶著幾分輕佻的挑釁,「你說呢。」

  吉吉回望過去,眼神如把鋒利的刀。那女人卻報之一笑,塗著啞光口紅的唇微挑,活像還想勾引她一樣。沒過兩秒,吉吉果斷把視線轉向飛坦。後者眉梢上揚,露出一副很想殺人,卻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樣。

  什麼爛表情,吉吉心裡嘁了聲,很想一拳揍在他臉上。不過這又有什麼用,除了彰顯她在乎他,還有什麼用?不過剛好,給了她一個離場的好理由。

  這女人出現的正是時候,雖然很不甘心,但吉吉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飛坦真的太過在意了。如果不趁早離開,她幾乎都快壓抑不住怒火,把這個女人直接宰掉。

  但這種情緒,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藥物、詛咒、念能力,管它是什麼,反正飛坦中了這個女人的招就是了。吉吉掃過正襟危坐的中年夫婦,強壓下心底的不爽,撿起茶几上捏扁的牛奶盒,徑直想遠離這兩個人。

  「二女爭一男,這戲碼太落伍了。」

  決定一做,吉吉眼裡便再無那個女人。只是她和飛坦側肩而過時,還是忍不住放慢腳速,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挑釁快速丟下幾句話,「如果需要幫忙就說,不過我想,你應該不需要吧。」

  飛坦抬眸,嘴唇緊抿,露出被質疑的不悅。吉吉聳了聳肩,就知道這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目睹他的窘境。

  「等、等等!」女人猛地回頭,終於維持不住笑容,「你就這麼走了?」

  吉吉偏過腦袋,「不然呢?」還要等著飛坦恢復,然後把你千刀萬剮嗎?

  「我搶了你男人。」

  「哦,然後?」

  女人咬住唇,那兩片珊瑚紅顯得更加光滑滋潤,不過本人卻接近抓狂邊緣,「那是你男人,你男人,為什麼只有這點反應!」

  「少看點肥皂劇。」吉吉歎口氣,看過去的目光帶著憐憫,「首先,你根本沒搶走什麼。其次,就算他真的上了別人,那也是我和他的戰爭,導火線是誰根本不重要。」

  女人被她的腦回路驚呆了,「可、可是——」

  「你好煩,再招惹我的話……」

  吉吉對上女人,目光驟然變得陰冷,背後的巨蟒更是幾乎肉眼可見。她挑剔的掃過對方全身,最後停在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上,眼神猶如屠夫打量待宰的肉豬,殺意理所當然的湧出,「我會忍不住殺人哦。」

  雖是這麼說,她卻根本不在乎女人是什麼反應,而是全程注意著飛坦。他把女人推到身後,雖然動作粗暴到讓人摔倒,不過也算下意識進行了保護。

  很好。

  吉吉轉身拉開門,越過走廊的垃圾桶時,猛地把牛奶盒砸進去。

  「砰!」

  她冷笑了聲,「玩笑都不能開。」

  「她好過分。」女人半躺在地上,還沒從吉吉的殺氣中緩過來,渾身都是軟的,於是沖飛坦慵懶的伸手,柔聲道:「拉我起來吧。」她眉目含笑,紅唇微張,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引誘男人。

  飛坦彎下腰,讓她看見自己眼底的不屑和嘲弄。久久的僵持之後,連中年夫婦都受不了休息室詭異的氣氛,尷尬地離開,他依舊沒有其他動作。

  女人深呼吸,穩定了一下情緒,再開口聲音還是變得有些尖銳,「拉我起來,難道你不愛我嗎!」

  「愛?」

  飛坦面無表情,「那是什麼?」明明他感受到的,只是想玩爛她的欲望。

  「請給我一盒草莓牛奶,謝謝。」

  吉吉在餐廳獨佔了一桌,咬住吸管,她右腳後縮,和左腳-交叉在一起,兩腳尖極快的點著地。

  出於一種莫名的亢奮,牛奶沒多久就被她吸幹,盒子也跟著癟了。吉吉垂下頭,用指頭轉著它,心想飛坦還要多久才能搞定那個女人。

  雖然從理智來講,當然是越遲越好,那樣他才沒有機會阻止自己逃跑。但一想到那女人也會佔據他的懷抱、和他牽手、做-愛甚至是接吻,吉吉就恨不得把她砸成肉醬。要真變成那樣,吉吉徹底趴到桌上,眼神陰沉的想,連帶飛坦都一起去死好了。

  她從小就這樣,有人拿走心愛的玩具,哪怕只玩了一會就還回來,她也會馬上扔掉。越喜歡的東西,越是無法容忍旁人碰觸。這種心態本來進入社會就能不藥而愈,結果她一穿越,反而因為偏激更能適應環境,情緒變得更加極端化。

  吉吉不確定,要是飛坦真和那個女人上床,自己能不能忍住不殺掉他。但現在,要她自以為是的去拯救飛坦,又顯得很傻,就像跟生下她的那個女人一樣,完全是為愛犯傻的傻瓜。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吉吉離開餐廳,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一邊踱步一邊碎碎念,最後抓著頭髮,煩躁的停下。算了,男人太受歡迎不是問題,但大意到中招,那就純屬活該。

  她才不要多管閒事。

  「愛是什麼?」

  女人被飛坦問倒,直接外套一脫,露出鏤空低胸內衣,撫過邊緣慢慢往下拉,眼梢含魅地看向他,「你是愛我的,不然的話……你難道不想享用我嗎?」

  飛坦冷冷的看著這一幕,根本不為所動,只是任由她解開內衣,如菟絲花般攀上自己。

  「最起碼……」女人雙臂攬上他的脖子,勾起紅唇,聲音變得更加曖昧,「會想和我接吻吧。」

  「接吻」這個詞,瞬間開啟了飛坦的記憶。「接吻的話,太親密了,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誓約……我暫時還沒做好和人相伴一生的準備。」他想起吉吉那番話,還有昨晚那個淺嘗輒止,只是嘴唇輕輕碰觸的吻。

  與她不同,這個女人的放蕩,只是包裝精美的腐爛水果,散發著一股臭味。

  女性柔軟的身體,就算隔著斗篷,也完全無法忽略掉存在感。飛坦彎起眼角,笑容充滿了暴虐,「不。」

  「恩?」女人微愣。

  「我不想吻你。」

  飛坦掐緊她的手,因為聽到的痛呼而顯得更加愉悅,「我只想用燒紅的烙鐵在你母豬一樣的胸上刻上『賤人』,再拔下這張皮,掛在鐵鉤上,兩旁擺上你被宰斷的手腳,頭可以單獨放,不過得近一點,聽到你哭泣的聲音我覺得才能睡個好覺。喂,這就是愛嗎?」

  女人被嚇得懵了,飛坦一鬆手立馬踉踉蹌蹌後退,歇斯底里的罵道:「你們兩個不愧是情侶,兩個都有病,我真是受夠了。」

  說罷,她立馬沖出門,活像背後放出了幾十條瘋狗。看在她最後一句話愉悅到自己的份上,飛坦冷笑了聲也沒去追,懶洋洋地坐回沙發,抬手給俠客打了一個電話。

  「我給你說,那男人簡直有病,我都抱上去了,我都沒嫌他矮,誰知道居然是個喜歡S-M的死變態。」女人沖手機劈裡啪啦地開罵,腳步如飛,根本沒注意走廊上的吉吉,豔紅的嘴皮子上下翻飛,只顧著跟人抱怨,「還罵我是賤人,不管了,他一輩子也別想爬上我的床,垃圾死變態。」

  吉吉拋著揉成一團的盒子,聽完那些關於飛坦的惡語,眼神危險的眯起來。糟糕,好想……好想撕爛這張嘴。

  她抬頭,眼睛映入那兩片紅色,笑了。

  「讓我理清思路,你應該是被一個操作系纏上,現在煩惱該怎麼擺脫她,對吧?」

  俠客聽完飛坦的描述,很輕鬆的提出看法,「找一個除念師,或者讓對方收回能力就好啦。」

  「要是我能做到,還需要問你嗎。」飛坦反駁。

  「折磨到她心懷感激的收回能力,你絕對能做到。到底操縱了你什麼,這麼下不了手,說出來我才能當參謀啊。」

  「愛。」

  俠客懵逼,「唉?」

  「愛情。」

  「噗!」

  飛坦捏緊手機,聲音發冷,「想死嗎?」

  「好啦,沒什麼,操作系是對真實存在的東西才有用,又不具有強化效果。現在看你這麼冷靜,還能諮詢我,對方要是真能操縱愛,最多也就是把你對別人的感情轉移到自己身上。你又不是派克諾坦,頂多產生點好感有什麼用,別耍我啦。」

  「嘟嘟嘟——」俠客眨眨眼,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不是吧,用完就扔。

  「磅!」

  揉扁了的奶盒擦著女人耳邊而過,削去她大半頭髮,然後砸破窗戶沖了出去。等她憤怒的看過來,就發現吉吉正沖著她笑,語調也有些詭異,「就是這張嘴印的口紅麼?」

  「你想怎樣!」女人雖在飛坦那受了挫,但仗著吉吉不知道,此時還是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想著報復不了他就欺負他女人,「手下敗將。」

  吉吉笑容更甚,紫色的氣噴湧而出,變成無數條扭動的念蛇,「多虧了你,我好像領悟到新能力。作為回禮,讓你第一個免費試用好啦。」

  [貪吃蛇的猜猜看遊戲]

  ——假設N*N*N的攻擊範圍裡,一共有N條貪吃蛇。如果有什麼東西不想被它們吃掉,就用大於攻擊者付出念量的1/N保護起來吧。

  ヾ念大於貪吃蛇,你付出的念會消失,東西留下。

  ゝ念小於貪吃蛇,你付出的念會消失,東西不留。

  ゞ每輪攻擊,但只要一條貪吃蛇碰觸被攻擊者,其餘都會消失。

  々攻擊者必須以任意方式告知被攻擊者遊戲規則,並具體指出攻擊目標。

  「遊戲,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這邊一天四季隨機播放,大家多穿點,感冒可難受了。

  連名字都沒有的女人下章狗帶。

  下麵是可看可不看的設定。

  吉吉的念能力:

  (1)[貪吃蛇的猜猜看遊戲]如正文——下章會有很流暢(基友評語)的示範操作。

  (2)[貪吃蛇的逆生長遊戲]——這個能力是她當醫生的基礎。

  ——假設N*N*N的攻擊範圍裡,貪吃蛇的體積為N,能吃掉任何事物。對抗它的唯一方式,只有付出比N更大的念量,遊戲就會結束。

  ヾ攻擊者需要付出N*N的念量。

  ゝ被攻擊者如果對抗失敗,付出的念量和被攻擊目標都會轉移到攻擊者身上。

  ゞ每輪遊戲有三個月的冷卻時間,被攻擊目標最多保留三個月。

  々攻擊者必須以任意方式告知被攻擊者遊戲規則,並具體指出攻擊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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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秀恩愛三

  「遊戲,開始~❤」

  紫色的念蛇躥離吉吉,從各個角度堵住女人去路。它們浮游於空,卻比在水裡活動還要自如,不管是扭動肢體還是吐信,都帶著令人壓抑的冰冷感。

  「乖孩子。」吉吉輕輕鼓了鼓掌,也不知是沖著念蛇,還是為女人直流冷汗的模樣,總之上揚的嘴角就沒落下,「遊戲總要有一點規則,不然就沒意思了,對吧。」

  多麼恐怖的念壓……女人就算沒用凝,光是通過最基本的纏,稍帶打開的眼部精孔也足夠看清吉吉放出的氣。她連多看一眼念蛇的勇氣都喪失了,指甲扣進掌心裡,強作鎮定企圖再拉一個靠山,「小姐,你難道不怕他生氣嗎?」

  「怕?為什麼,我只是跟你玩一個遊戲而已。」

  吉吉笑得特別坦蕩,怒氣被撩到極致,她反而不那麼在乎飛坦的反應。說白了就是那句話,愛是克制,喜歡只是放肆,她還沒到前一種的程度。本來她對這個女人的存在無感,但對方自己找上門,還故意惹怒她,飛坦生氣又怎麼樣,大不了兩個人一起殺掉。

  「聽好啦,數清楚和你玩的孩子有幾隻,它們數量的次方,單位為米,就是以你為中心的攻擊範圍。」吉吉靠著窗戶對面的牆,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每輪遊戲,假設我召喚的孩子有5個,總付出念量為100,那麼每個孩子的攻擊力只有20,而且每輪只有一個孩子能攻擊一次。很簡單吧,就像格鬥遊戲那樣,你只要用大於20的念量就能抵消掉它們,當然,也可以主動攻擊。」

  假設NXN的方格裡,一共有N條貪吃蛇。如果有什麼東西不想被它們吃掉,就需要大於攻擊者付出念量的1/N——規則ヾ告之完畢。

  「很簡單吧,只要猜准我付出了多少念量,遊戲就會結束。但是……」

  吉吉拉長聲調,眼神也變得足夠陰鬱,「要是猜少了,我就要拿走這張嘴。」

  攻擊者必須以任意方式告知被攻擊者遊戲規則,並具體指出攻擊目標——規則ゝ告之完畢。

  [貪吃蛇的猜猜看遊戲]——發動條件,達成!

  不,這個規則一點都不簡單。女人汗水已經浸濕了外套,唇色更是格外慘白。先不說她們之間念量的差距,就算兩個人念量恰好均為1000,現在她視線範圍內能看到的蛇有20只,第一輪攻擊吉吉大可只付出20,她卻萬萬不敢只用1的念量去抵擋,為了避免少猜,最起碼也要用50。

  更何況,根據六系定律,操作系修行強化系方向的能力,到頂威力也只有60%。也就是說,此時沒攜帶任何武器和男人的她,自己要用肉體去抵抗這群念蛇,要達到50的念量效果,實際要付出的,應該是50除以60%後的83.33。

  這樣下去,多玩幾輪遊戲,她用掉的念說不定比對方付出的更多。而且,誰能保證她每一次都能及時而準確的抵消。對於修行不到家,體力也不足的念能力者來說,這個遊戲幾乎無解。

  只有一個辦法……

  「對了。」

  吉吉收回手,低頭給自己戴上耳機,完全無視朝自己沖來的女人,「千萬不要想——」

  所有念蛇身子一扭,瞬間攔在女人面前,沖她張開足以咬掉半個腦袋的嘴。

  「殺我破局,對不起,在這個遊戲裡,我就是一個BUG。」吉吉在手機音樂庫裡選了首搖滾,愉快的跟著搖頭晃腦,「全程MISS喲。」

  如果她只召喚了1條念蛇,在1立方米的活動範圍內,女人還有瞎貓撞上死耗子攻擊到它的可能。但她召喚的可是有20條,8000立方米的範圍大到,念蛇可以藏到飛艇任何地方,在任意時間發動攻擊。

  念能力者也是人,為了偵測念蛇,圓總是要用的,還有纏或堅作為防禦手段也在不停消耗體力。他們總會疲憊,到那時……吉吉哼著歌,眼角上彎,誰都逃不掉。

  「別過來,呼哈——呼,別過來。」女人的手胡亂揮動,就像拿著蒼蠅拍的近視眼,被纏包裹的肢體根本碰不到閃避敏捷的念蛇。

  慌亂吧。

  懺悔吧。

  絕望吧。

  吉吉在笑。

  就算這個女人猜透了隱含規則也無所謂,因為,作為答謝她的厚禮,這一輪自己付出的念,可是參照了帕里斯通巔峰期的總量。

  「♪」

  「別過來!」

  對比吉吉的悠閒,女人精神已經崩潰到無法繼續保持纏,渾身都是破綻。求生欲望佔據上風,她不顧暴露後背,也不管飛坦有多可怕,轉身就往休息室沖。

  念蛇緊追不放,最終,在女人打開休息室門的一刹那,其中一條咬住了她的頭。

  然後長大嘴巴,把人吞進身體。

  女人視野猛地變成紫黑色,就像身臨地獄,靈魂都被陰冷的環境感染。儘管下一刻眼睛就恢復正常,所有念蛇也全都消失無蹤,她卻軟軟坐到地上,失去了求生意志。

  吉吉先看了眼被打開的門縫,沒看到飛坦,才走過來俯視這個女人,「遊戲結束。」真可惜,還以為可以多玩幾輪,沒想到戰鬥力這麼差。要是飛坦的話,念蛇速度再快兩倍,估計都沒辦法碰到他。

  這女人,大概和協專那群傢伙一樣,相信了帕里斯通的鬼話,只管用特殊能力攬錢,根本不重視四大行的基礎修行。

  傻瓜。

  結束了……女人茫然的抬頭,半響才反應過來。自己輸了!她哆嗦著拿出手機,看向螢幕裡的倒影。

  她的,嘴呢?

  螢幕裡的人,鼻子到下顎之間一片空白,配上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只會讓人聯想到怪物。

  女人感受到比剛才還恐怖的冷,四肢僵硬,內心的歇斯底里呈現在臉上,卻再也無法尖叫。眼看吉吉轉身要走,她伸出手,渾身都在顫抖。

  還給我。

  求求你,還給我,把美貌還給我啊!

  「沒辦法還給你哦。」

  吉吉走回來,蹲下揪住她的臉,在對方說不出怨恨還是希冀的目光下笑得更加開心,「遊戲規則就是這樣,我能發動遊戲,也是因為那張嘴太討厭啦。所以說,下次別搶了男人還故意炫耀。啊,抱歉,抱歉,都不知道憑這張臉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剩下的嘲諷還沒說完,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吉吉抬頭,就看到飛坦被斗篷面罩掩去大半的臉。

  呃,眼神有點可怕。

  吉吉緩緩站起來,沖他搖了搖手,「嗨?」餘光卻在搜尋最佳逃跑路線。

  飛坦十分平靜的說道:「膽子不小啊。」

  「對不起,我錯了!」吉吉不假思索的認錯,她可沒忘記這個女人剛才的話,鬼知道因為她,飛坦現在會不會提傘砍自己。

  「居然敢搶我的獵物。」

  吉吉愣,「哎?」

  「我都還沒搞清她是誰的人。」飛坦顯得越發不爽,「現在話都不能說,用刑還得給她留一隻手寫字。」

  原來已經擺脫控制了啊。

  吉吉彎下腰,這次是真的悔過,「我錯了。」

  「算了,你能力不錯。」

  「謝謝誇獎。」吉吉瞄了眼飛坦,發現他換話題以後,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

  「雖然不太實用,對付這些垃圾也夠了。」

  飛坦思考著她帶來的靈感,腦子快速轉動,比較完自己遇到過的所有對手,表情變得躍躍欲試,「不,習念十年以下的,稍微用點計謀也都能殺掉。不只是戰鬥……用工具破壞人的肉體,同樣的效果,遠沒有未知帶來的恐懼和痛苦多。」

  非常適合玩弄人心。

  都說念能力的產生取決於使用者的性格,飛坦愉悅的看向吉吉,覺得以前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已經想出起碼十種需要她配合的處刑方法。

  吉吉被盯得有點發毛,目光轉向那個女人,「我們還是先把她處理掉吧。」

  雖然遊戲玩的很愉快,還發洩了怒氣,但收尾不做好,這個女人也是個大-麻煩,不知道還有沒有同夥。絕不能讓她活著下船,兩人達成共識,吉吉本來想直接殺人,卻被飛坦攔下。

  她眼神微暗,有點不開心。

  「教你玩點有趣的。」

  飛坦已經對自己剛才的想法動了心,決定給她培養點共同愛好。掛著惡劣的表情,他撕開女人的外套,揉成幾條,踩住她肩膀,輕鬆在她雙腳上打了個水手結。

  「試試?」飛坦看向吉吉。

  吉吉拎著布繩,試探性地在女人兩隻手腕繞了一圈。

  「位置不對,找准動靜脈。」

  飛坦從後面環住吉吉,不顧她輕微的掙扎,很是冷靜的握住她手腕,「這裡扭一下,收緊,再翻過來。很好,就是這樣栓才能越掙扎越緊,讓她死的最開心。」

  講到最後,他低沉的聲音都帶上了笑意。

  但他說了什麼,吉吉根本沒聽進去,她現在心跳之快,覺得連耳鼓膜都在怦怦直動。飛坦的氣息全面入侵了她的領域,速度能與伊爾迷的傳染力比肩,卻一點也不像他那麼噁心。

  「專心點。」

  飛坦咬了咬她的耳朵,滿意的看到它迅速泛紅,於是舌頭並手更加放肆的撥撩,嘴上還含糊不清的道:「把她丟出去,恩?」

  「扔、扔?」吉吉已經軟倒在他懷裡,敏感點被人全部掌控的下場,就是快憑手就能高-潮。

  「沒發現屍體,光是失蹤案警力不會太強。」

  飛坦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用下巴壓了壓吉吉發頂,他語氣變得更加促狹,「放心,你的雙人旅遊不會就這麼結束。」

  為什麼他該死的還記得她對芬克斯說的那句話,吉吉喘息著,「那放我下來,先扔掉她。」

  「不用那麼麻煩。」

  飛坦挑起嘴角,腳一抬,給了滿臉怨毒卻動彈不得的女人一個嘲諷的眼神,直接把她當球踢出去。

  「嘩啦啦!」

  先被牛奶盒砸破的窗戶壞的更徹底了。

  他抱起吉吉,轉頭對上在餐廳門口探頭探腦的中年夫婦,直接走了過去。

  那對夫婦目睹了剛才那一幕,作為不知道念,對天空競技場也不感興趣的普通人,他們嚇得連逃這個想法都忘了。丈夫顫抖著擋在妻子面前,「你、你想幹什麼?」

  「要殺先殺我。」

  飛坦掃過他們緊握在一起還克制不住發抖的手,丁點殺意被無趣取代,「管好嘴。」

  「知道你們的行蹤並不難。」吉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過她也對殺無關聯的普通人沒興趣,接過話茬繼續警告,「別多管閒事。」

  「好的!」夫婦倆劫後餘生,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才有空腹誹是什麼樣的神展開才讓感情劇變得這麼血腥殘暴。

  下次看到小情侶吵架再也不八卦了!

  「不過……」吉吉摟住飛坦的脖子,掩不住鬱悶,「她到底是誰的人啊。」

  「真遺憾。」

  帕里斯通注意到會長的打量,掛斷電話後,主動感歎道:「我啊,對可愛的東西總是忍不住想毀掉。」他微微彎腰,遞上幾份資料夾,「關於這次的人事調動,請您過目後簽字吧。」

  「印章在這,自己蓋。」

  會長收回不符合他年齡的銳利目光,樂呵呵的笑著轉回剛才的話題,「這種性格很糟糕哦。」

  「但您明明樂在其中。」

  「不是說我,你養的小姑娘,這次說不定會離家出走哦。」

  「她又不是金。」

  帕里斯通微笑,「總會有辦法的。」


第26章 秀恩愛四

  飛艇緩緩減速,降落到機場。正值中午,整個中轉站幾乎是滿負荷運轉,人流量之大,以至於等候區超市的小哥抽空和吉吉聊天時,內容都圍繞這方面在抱怨。

  工作忙不說,在郊區上班,光開車就要花兩小時。也就是說,吉吉歎口氣,離市區太遠,她如果不想露宿野外,就不適合跟飛坦玩躲貓貓。

  最關鍵的,憑什麼非得是她跑,而不是飛坦先受不了。吉吉回想那個女人對她的挑釁,不爽之情油然而生,總覺得自己還能再做點什麼。

  「結下賬。」

  「好的,一共3000戒尼。」

  刷完銀-行-卡,吉吉提起鼓囔囔的袋子,這才發現還有兩瓶冰可樂沒能放進去。糟糕,吉吉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她出門從來只帶卡,再買一個袋子,等於要為了幾戒尼再刷一次卡,真麻煩才不要幹。

  算了。

  她拿起可樂瓶往外走,還沒兩步,就忍不住換了個姿勢,左手把還冒著白氣的塑膠瓶環進懷裡。

  嘶——真冷。每到這種時候,她就特別羡慕那些能正常控制氣,一年四季只穿短袖都行的念能力者。不過沒辦法,誰讓她用的是外掛。吉吉挑了挑嘴角,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冷笑。

  「久等啦。」吉吉走向飛坦。

  他正在打電話,聞聲偏頭掃了吉吉一眼,也沒停下和那頭的的對話,只是拎起她懷裡的可樂,眉頭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然後擱到旁邊座位上,「恩,我知道了。」

  吉吉一愣,看著他那副只是順手的模樣,自己左邊被水霧浸濕的袖子,突然就覺得沒那麼冷了。

  等候區人來人往,廣播和談話混在一起,聲音有點嘈雜。吉吉坐到飛坦左邊,不住往掌心呼了幾口熱氣,這才撕開包什錦棉花糖,側耳斷斷續續聽著飛坦的電話。

  手機另一頭,是個相當冷淡的女聲,「你現在在哪?」

  吉吉挑出粉色的繩狀棉花糖,咬了口,這才瞥向飛坦。看他用同樣冷淡的音調說出他們的所在,她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那頭傳來筆頭摩擦的聲音,過了幾秒,女人才道:「時間改成九月,不要遲到。」

  電話掛斷了。

  「哇哦,她有點酷。」吉吉把棉花糖剩下的部分含進嘴裡,根本沒掩飾自己在偷聽,把開封零食袋遞向飛坦,十分自然的問道:「誰啊?」

  飛坦隨手拿了條,一時想著該怎麼回答她而沒咬下去。吉吉想問的,肯定不只是一個名字,但要解釋瑪琪的身份,還要再解釋幻影旅團的存在,簡直麻煩。他表情懶洋洋的,「……同事?」

  「那個可疑的猶豫是怎麼回事。」吉吉把袋子收回來,看到最後一根草莓味的糖還在,嘴角不由得上挑,「可以吃醋嗎?」

  飛坦斜了她一眼,這傢伙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麼。

  「那換一個說法,她是可以託付性命的重要同伴。」飛坦說完,不出意外看到一張鼓起的臉,「看,這麼說你又不高興。」

  「我不高興才是正常的吧。」吉吉撇嘴。

  飛坦咬斷棉花糖,頓時為酸透了的柳丁味皺起眉,聲音也格外硬氣,「不准不高興。」

  「好啊。」吉吉看到他的反應,忍不住又笑起來,「那我不開心。」

  飛坦懶得跟她爭這個,「你剛才跑去給那兩個人下了誓約。」

  「咦,被發現啦。」吉吉也沒糾纏剛才的話題,想到那對中年夫婦看到她的反應,心情更加愉悅。

  「多管閒事。」

  「哪有,我只是想萬一那個女人還有同夥,想對他們滅口我也能感覺到而已。」吉吉臉上露出好奇,「我明明用了絕,你怎麼發現的?」

  「絕要用就全程用,你的氣一動,馬上就能鎖定位置。」飛坦擰開可樂瓶,想到她幾次沖自己「自投羅網」還毫無防備的蠢樣,不由懷疑對其他人也是如此。他的臉不自覺一黑,半口飲料還沒喝完就冷聲道:「白癡。」

  吉吉撐住下巴,聲音和表情一樣無辜,「那是因為是你啊。」哪有那麼多高手能鎖定她。

  飛坦哼了聲,勉強接受這個解釋。

  吉吉完全沒被這個反應打擊到,頭一偏,反而更加仔細地觀察他的表情,開口更是帶著隱藏不住的笑意,「所以說,你打電話的時候也在分心嗎?」

  製造誓約只需要一秒,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鎖定她,恐怕一開始就在她身上分了很多注意力吧。

  超級開心~❤

  飛坦一噎,頭轉回來瞪住她,「你好煩。」

  吉吉竭力克制著嘴角上勾,不過這有點困難,為了避免他惱羞成怒,她愉快的挑起新的話題,「我們待會幹什麼,等人對他們動手,還是去找新樂子玩?」

  「不知道。」飛坦面無表情喝了口可樂。

  吉吉側頭看了他一眼,提議道:「我看到住宿區可以開房。」她對上飛坦猛地又轉回來的頭,壞笑著聳了聳肩,「那邊有公共網路,一起玩遊戲怎麼樣?」

  「嘁。」

  吉吉心神領會,「如果想玩其他的,比如我,怎麼都可以。」

  「閉嘴。」

  吉吉無奈,總之就是不想聽她的對吧,「那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

  飛坦沖她笑了下,充滿侵略感的視線沖淡了眉眼的豔麗。彼時一架大型飛艇正在起飛,十來個螺旋槳轉動,聲音幾乎蓋過了一切。飛坦嘴在一張一合,說話的模樣,帶著特別強烈的肉食動物攻擊性。只可惜,她什麼都沒聽清。

  「再來一遍?」

  吉吉揉了揉耳朵,看向他的眼神裡,帶著仿佛剛才說過什麼都會答應的放任。

  「算了。」飛坦拿起手機,眯眼看著芬克斯發過來的短信,笑容一淡,「去你家好了。」

  [開服禮包還在派送嗎?]

  這是嘲笑吧,絕對是嘲笑,飛坦陰沉著臉,回憶自己在芬克斯面前放下的狠話。

  ——「這次就當是給她的遊戲開服禮包,要是來了,我在折磨她的時候會溫柔一點。」

  嘖。

  吉吉愣住了,「哎,我家嗎?」

  「不行?」飛坦冷聲。

  「也不是不行,不過那個地方與其說是家,還不如說是我待過最久的房子。主要是存放固定電話、保險箱還有靈堂什麼的。」吉吉鬆開握緊的手,微微一笑,「你要去也行,只要不怕見到我家長。」

  「……」她不是全族都被滅了,哪來的家長?

  「烤玉米,新鮮的烤玉米。」超市那位小哥推著小車進入等候區,似乎覺得吉吉有點眼熟,腳步放慢看向他們,「三百戒尼,要一根嗎?」

  飛坦重新拿起手機,根本沒搭理他。吉吉吸了吸鼻子,「不要玉米,請給我現烤一份牛肉。」

  「……對不起。」小哥深呼一口氣,「沒有那種東西。」

  沒有?吉吉眉頭皺了皺,才道:「抱歉,因為聞到你身上的牛肉味,誤會了。」

  「您還真會開玩笑。」對方淺笑了下,俐落的推車走人。

  吉吉正莫名其妙,飛坦就已經抬頭,給了她一個把剛才被打斷話題說完的眼神。吉吉撓了撓頭,頓時把小哥身上多了股奇怪味道這件事拋到腦後,「那裡放了我母親的遺像,忌諱嗎?」

  「不。」

  吉吉位於優路比安大陸的家,正好在中轉站規劃的線路裡,連轉站都不用。吉吉唯一憂鬱的,就是需要買票的只有自己,飛坦直接先溜進了飛艇。

  不同於景區有票就能免費乘坐,事實上公共交通工具的使用,都需要辦理身份證登記。網路資料庫裡儲存了世界上所有人的資料,唯獨飛坦,根本沒有資訊。

  沒有身份資料,在這個世界幾乎寸步難行。到了年齡不能上學,有錢卻什麼也買不到,一旦被發現就會被驅逐。好比她,再比如獵人考試遇到的那個窟盧塔族遺孤,應該都吃過這方面的苦。不過那個叫酷拉皮卡的小子足夠幸運,剛被滅族就上了電視,新聞傳遍各個大陸,他才在輿論的呵護下輕而易舉獲得了公民身份。

  哪像她,還在罐頭裡泡了幾年。

  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比流星街的待遇好。如果說她和那個遺孤只是V5看不順眼就可以洗掉的頭屑,流星街就是一大群吸血還群聚到能傷人程度的跳蚤,一出現就必須毀滅。

  幸好她不可能有孩子,否則還要考慮戶口問題。吉吉搖了搖頭,走進飛艇監控區域的死角,沒過幾分鐘,飛坦就出現在她面前。

  他逆著光,髮絲拂過半眯的眼睛,顯得有些陰霾。

  吉吉眨了眨眼,直言道:「我突然看你有點不順眼。」

  「真巧。」飛坦冷笑,「我也是。」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被人盯上的不爽。」

  「我也一樣。」

  「又是女人嗎?」

  「男人。」

  「哎?」

  「那個賣玉米的,他上了飛艇。」

  「原來如此,等等,你為什麼知道。」

  飛坦雙手抱胸,笑意更冷,「你不是一開始就在注意他嗎?」

  「哈?」

  「他是具現化系,念獸就是牛,能夠影響人的情緒。」

  「好吧。」吉吉想起那個小哥,歎口氣,瞬間就懂了,「我的錯。」

  「……」飛坦還以為她又會扭曲話題,藉口打直球撩他。見她是這個反應,飛坦無趣地把玩著一張獵人證,「問出來了,協專,那傢伙負責後勤。」

  「他是本次旅行最可憐的人。」

  吉吉不用思考都知道飛坦的む問法め,拿出手機,毫不猶豫打給帕里斯通,「你派人玩我?」能夠控制協專,並隨時掌握她動向的人,就只有這麼一個。

  「不好玩嗎?」

  「不好玩。」吉吉表情變得冷酷起來,「把人撤回去。」

  「好啊。」帕里斯通輕笑,語氣裡帶著家長對無理取鬧的小孩的縱容,「但我這麼說,您也不會相信吧。」

  又來了,又來了,又來了!

  這傢伙老是想完全控制她!

  吉吉面無表情地掛斷電話,想到桑比卡的話——那個帕里斯通被拒絕登陸的遊戲,心裡突然有了主意。

  飛坦瞥了她一眼,「誰?」

  吉吉沉默了。

  帕里斯通對她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合作夥伴,不,她一直認為自己的智商連對方一半都不到。尤其是她現在有點生氣,類似傻瓜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開口於是越發冷硬,「我們進貪婪之島吧。」

  「那個世界上最危險的遊戲?」飛坦聽名字就知道她在說什麼,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睛閃過亮光。

  「對,本來就是想找你一起玩。」

  吉吉關掉手機電源,不希望再回答飛坦關於帕里斯通的一切問題,側頭繼續道:「要玩嗎?」

  「要。」飛坦毫不猶豫。

  至於那個男人是誰,根本沒有遊戲重要。


第27章 秀恩愛五

  「我回來了。」

  鋼質包門被吉吉一下拉開,房外的光投射進來,照亮了玄關櫃上的相框。室內不大,裝修也很簡單,刷了層白色牆面漆,客廳入眼只有沙發和茶几兩樣傢俱。誠如她之前所說,這裡只是她待過最久的房子,而不是家。

  飛坦收回放遠的視線,微微側頭,掃過那個相框。

  照片裡的女人皮膚蒼白,身形消瘦,有一頭和吉吉相同的披肩黑髮。不過她明顯是處於被偷拍狀態,眼神訝然,看向拍攝者的眼神卻非常柔軟。

  她那雙桃花眼也和吉吉有點相似,眼長尾彎,帶著黑白不分明的朦朧感。但她的眼睛更像浸在水裡的黑玻璃珠,搭配背後樹林陰影,無端有些幽深的恐怖。

  不用猜都知道,這就是吉吉口中的母親。她們倆長得很像,光看照片,就讓飛坦產生一種非常眼熟的感覺。

  然而吉吉並不想談論她,扯了扯飛坦的袖子,示意他一起穿過客廳進右邊的臥室。

  飛坦挑了挑眉,紋絲不動。

  「我每次在這待不了太久,所以重要東西都會放保險箱。」吉吉掃過相框,表情之隨意,就跟在感歎小偷為什麼沒帶走它一樣。不過她也只看了一眼,轉頭對上飛坦探究的目光,她笑道:「我拿到的記憶體和機盒都是全新的,剛好兩個卡槽,一人一個?」

  一般來說,卡槽多少決定了玩家能有幾個存檔。只有她和飛坦玩的話,一人一個存檔,正好合適。

  「卡槽可以擴充。」飛坦平靜的科普。

  雖是這麼說,吉吉這次卻輕鬆把他拉動了。她一邊走,還一邊側頭抱怨道:「但我們明明只有兩個人吧。」擴充卡槽,那他還想叫上誰。是那個老和他膩在一起的芬克斯,還是他那個連性命都能託付的「同伴」?

  她才不要!

  更何況……吉吉轉開保險箱,趁飛坦研究遊戲機的功夫,隨手拿起床頭櫃前的白紙,塗了個鬼臉,又在最右側潦草寫下數字「4」。

  「沒問題,是真貨。」

  飛坦撤下眼部的凝,反復檢查了幾次遊戲機,才將它和臥室的電腦連上。螢幕啟動,沒有任何作業系統的畫面,只顯示了一行[NOW PLAYING]。

  他回頭道:「你先進。」

  「真是的。」吉吉把紙隨手一扔,接過遊戲機,「都到這地步,我肯定不會逃跑。」

  白紙悠悠飄到地上,飛坦收回隨之移動的視線,又看了吉吉一眼,冷聲道:「進去。」

  「好吧,好吧。」

  吉吉往機盒插入記憶卡,兩手發動念,下一秒就消失不見。飛坦雙手揣兜,慢慢走到她剛才的位置,一腳踩上那張白紙。

  4……她是想給誰留下信息?說到4,飛坦第一反應是那個穿高跟的旅團新4號。說起來,吉吉在獵人考試似乎也遇到過那傢伙。

  飛坦嗤了聲,懶得想下去,眉眼間浮出陰沉的笑意。管她報告也好,求救也罷,誰也沒辦法從他手裡搶走任何東西。

  「歡迎來到G·I的世界……」

  吉吉抬頭,盯著坐在巨大懸空椅上的改造人,總覺得聞到一股非常不爽的氣息。

  「您好,我叫依妲,請問您的名字是?」

  依妲開口的一瞬間,吉吉身體不由自主發動了纏,精孔全開,戒備地看向從依妲身上漂浮出來的無數細小念絲。

  「請別緊張。」

  依妲保持著微笑,「這是為了讓您使用遊戲道具所做的誓約而已。」說完,她加粗其中兩條念絲,緩緩浮到吉吉左右手的食指前,「現在,請問您的名字是?」

  「必須說真名?」吉吉鬆開握緊的手,冷聲問。

  「當然不是。」依妲搖了搖頭,「名字只是每個人的代號,遊戲只是需要一個名字來辨認您,是真是假有差別嗎?」

  吉吉抬起手,任由念絲纏上手,冷淡的報上自己目前正用的名字。

  她剛說完,念絲就倏的一下消失。吉吉摸了摸食指,沒發現任何異常。憑這點就足以證明,這款遊戲的製作者一定是個念能力高手。

  「好的,那麼現在要說明遊戲規則,吉吉小姐,您要聽嗎?」

  「說吧。」

  改造人講解大約用了五分鐘,吉吉聽完,順著初始點的樓梯往外走。還沒徹底離開紫蘇樹屋,她站在臺階中間,就已經看到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簡直跟現實世界沒什麼兩樣。

  「BOOK。」

  吉吉念出咒語,一本厚厚的集卡書直接具現到手上。她回憶規則,前幾頁是放置指定卡片的100個指定框架,後面則沒有號碼限制,是可以放置任何卡片的45個自由框架。

  樹屋的支撐石柱看起來很脆的樣子,吉吉伸手,一下用力卻什麼也沒扳下。她嘖了聲,念纏手,直到手背青筋暴起,才終於摳出嵌在表面做裝飾的鵝卵石。

  小石子剛到她手上,瞬間氣化,變成一張卡片。

  吉吉讀著上面的文字。

  [21449]普通的石頭H-∞

  ——隨手撿來的石頭,並沒有什麼用。

  唔,最前面的21449是卡片編號。剛才依妲說每個道具都有卡片化限度,那∞的意思,就是可以卡片化無限張石頭嗎?算了,她懶得繼續想下去,反正來這的目的又不是為了破關。

  「GAIN。」

  卡片重新變回石頭,吉吉拋了拋,試了下手感還不錯,立馬瞄準南方砸了出去。巨大的蛇影銜著石頭,從半空飛也似的竄過,最後在百米外的地方發出一聲巨響。

  「正中紅心。」

  吉吉愉快的打了個響指,也不關心那邊到底怎樣,只是掏出手機,迅速打開定位器。

  「嗶——」手機發出長鳴。

  她低頭一看,紅燈亂閃,果然不能用了。很好,這樣一來,帕里斯通也沒辦法在短時間之內找到自己。吉吉把玩著手機,滿臉的愉悅。等她玩到4月,玩膩了再主動出現在他面前,感覺肯定特別爽。

  又等了大概十分鐘,飛坦才走出樹屋。拋開他們一進一出的時間差,他恐怕問了依妲很久關於遊戲規則的問題。

  他側頭先看了眼南方,才道:「你先動手了?」

  「剛才有兩撥人在監視。」吉吉關掉手機遊戲,懶洋洋的回答他,「那邊應該傷得不輕,我們過去?」

  「隨便。」

  飛坦嘴角上勾,手也在興奮的顫抖,「不管哪條雜魚都可以,我需要更多關於指定卡和自由卡的情報。」

  「……不要這麼認真想破關嘛。」

  吉吉歎了口氣,故意擺出無奈的表情,「說好的,不是一起進來約會的嗎?

  「做夢。」飛坦言簡意賅。

  吉吉遮住半邊臉,隔著指頭縫偷偷瞄他,「我要哭了哦,真的哭了哦。」

  「閉嘴。」

  「嚶。」

  飛坦嘴巴抿起來,冷冷盯住吉吉看了好一會,結果後者毫無廉恥的還想接著裝,他終於鬆口道:「看情況再說。」

  「開心!」吉吉猛地撲過去,抱了他一個滿懷。

  「滾開。」

  他們就這麼達成一致前往南邊,沒多久,就見到那顆被吉吉扔出去的石頭。邊上還淌著一灘鮮血,但吉吉檢查周圍,卻沒有發現任何生物離開的痕跡。

  「咦,逃掉啦。」

  吉吉微微皺眉,她真是太大意了,居然能把人放跑,「運氣真差,那傢伙的能力是瞬移嗎?」

  「不。」

  飛坦嗅到還沒揮散的血氣,表情越來越興奮,「他傷的很嚴重,看這裡,他被擊中後直接在草地上打滾,根本沒躲開你的攻擊。這種傢伙的意志,根本沒辦法在劇痛中發動必殺技,一定是用了卡片。」

  「那繼續走吧~❤」吉吉感受他的殺欲,身體被感染的同樣顫抖起來,不由得舔了舔唇,「待會就能知道了。」

  等下一個倒楣鬼自己上門。

  沒過幾百米,草原就逐漸被樹林所替代。大樹之間被人工辟了條大路,兩旁的荊棘和草叢都有半人高,看樣子很少有人涉足。吉吉漫不經心的掃過,作為被襲經驗足以笑傲獵人協會的念能力者,她覺得這地方很適合埋伏和暗殺。

  「嗶!」

  飛坦和吉吉同時抬頭。

  「很敏銳嘛,新人。」頭戴氊帽的男人手捧集卡書,從樹上跳下來,「前面就是你們的目的地,歡迎來到賭博之城,杜力亞司。」

  吉吉眯眼打量了他兩秒,沒承認自己是不是新人,只是笑道:「糟糕,被當成獵物啦。」

  「這很明顯。」男人掃過吉吉空空如也的手,輕笑了一下。

  「原來如此,當別的玩家召喚書的時候,必須也召喚出來嗎?」

  「當然,這個遊戲很有趣。」男人應和她的話,手指擊中自己書的最後一頁,「希望你們之後玩的愉快,但在這之前……」

  飛坦往前踏出一步,半秒不到,身影已經出現在男人背後,閃電般切掉了他的右手。

  「啊啊啊!」兩條腿也沒了。

  看到男人在地上痛苦掙扎的模樣,吉吉保持微笑:「♪」

  飛坦踢開那只斷臂,右手撿起跌落在地的集卡書,掃了眼才冷笑道:「原來如此,透視麼?」

  「這算什麼卡?」吉吉隨口問著,一邊撕下男人還算乾淨的衣領,低頭握住飛坦右手,仔細擦拭他還在滴血的指尖。

  飛坦掌心不耐地動了動,卻被吉吉用力握住,只好維持不友好的表情生硬的說道:「蠢貨,看編碼就知道,指定卡是從1到100。」

  「嗯哼?」

  吉吉鬆開手,從後半摟住飛坦,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那本搶來的書。

  [1002]透視 F-150

  ——可看到一名挑戰者全部的指定口袋。(只限在遊戲內遇到的挑戰者)

  ——遠距離。

  毫無疑問,這不是指定卡。也就是說,收集再多也和破關沒關係。

  「哇哦。」吉吉視線微移,盯住書頁頂上出現的幾排名字,在最末位找到了她和飛坦,「這是怎麼來的,進入遊戲的順序還是自動加的好友名單?」

  「應該只是相遇的人。」

  飛坦一邊把那本書裡的卡片全放進自己書裡,一邊為她解釋,「應該有範圍距離,比如多少米範圍內相遇就會出現。嘖,果然是雜魚,都沒有一張指定卡。」

  「不,比起這個。」

  吉吉抽起他手裡那張標明1000J的卡片,讀著說明:「這個遊戲,只有卡片化的錢才能用嗎?」

  那如果她花50J買吃的,那老闆還要補給她900J和50J兩張卡嗎?如果那樣,光是金錢增減,自由口袋很快就會裝不下其他卡片。

  飛坦嗤笑一聲,完全不明白她的憂慮,「沒錢去搶就好。」所以書裡根本不必存錢卡。

  「那樣就沒意思了吧。」

  吉吉聯想到自己的外掛,義正言辭指責他不按規則玩,「玩遊戲,最討厭的就是用外掛。」

  飛坦給了她一個暗沉沉的眼神。

  「才100張指定卡,反正你也不忙,我們一張一張去收集吧。」

  吉吉摟住他的脖子,在男人喑啞哀嚎的背景音下,坦然地繼續撒嬌,「相當於約會,呐,不要別人,只有我們兩個一起享受這個過程。」

  「無所謂。」

  「開心。」吉吉親了下他的側臉,「愛你。」

  飛坦最敏感的就是耳朵,被熱氣弄得迅速泛紅後馬上推開吉吉。他合上搶來的書,想了下,又留張卡片放在自由口袋裡,然後一手擰斷男人脖子。

  一陣白光過後,屍體、書和卡片都消失了。

  原來如此,看來下次搶劫要在殺人之前。飛坦彎起眼角,他可沒答應親手去收集指定以外的卡,不是嗎?

  一陣清風拂過,染紅的草地輕輕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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