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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家教)來自黑暗的光》作者:天青冬夏【完結+番外】

《(家教)來自黑暗的光》作者:天青冬夏【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79586個瀏覽者
文案:

阿羽(咬牙):其實我最開始是被綁架去義大利的,強行移植的窩邊草啊靠= =,對了,你們知道為什麼作者要強調「窩邊草」這個詞嗎?其實這是在暗示本文的男二是白(消音)——
阿綱(微笑):阿羽,你在和讀者說什麼?
阿羽:……沒有。阿綱你放心本文【絕對沒有男二,1vs1,永恆的】。你相信我吧……QAQ……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堅強,直到有一天,你除了堅強別無選擇。
我們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遇上那麼一次甚至幾次的,徹底的黑暗
但是你知道嗎?遇見黑暗,往往就是你改變人生的機遇

這是一個被中國教育制度斯巴達了十八年的苦逼女被「傳說中頂著一根呆毛、穿著蓬蓬裙、整天掃地賣萌吃PASTA的意呆受」(被騙了)國人騙去
從一個普通人半廢柴成長為Reborn眼中的「正常人」,也就是常人眼中的「超人」然後加入巴厘安的故事
一句話的簡介是兔子叼走窩邊草。
目標是【堅決不要瑪麗蘇】
女主微生羽是個需要鞭子抽才懂得前進、鱷魚追才學會游泳、狼狗咬才能八百米及格的懶貨,唯一一點外掛都被作者浮雲了(眾多瑪麗蘇女兒中鶴立雞群的一個廢柴女兒= =)
在【心情平靜,理智尚存】的情況下,微生姑娘是個三觀正常通情達理的好姑娘,其他情況下請視為【藍波附體】

楠竹27,堅定不變,誰說都沒用了
某種意義上已經是黑兔了,不過鑒於才20歲,黑的不徹底
故事發生在十年後劇情的四年前,主線成長【這次是真的】

內容標籤:家教 黑幫情仇 異國奇緣 近水樓臺
搜索關鍵字:主角:微生羽,沢田綱吉 ┃ 配角:葉萱,白蘭,巴厘安,Reborn,山本武,雲雀恭彌,洛雲清 ┃ 其它:囧然,血淚(胡說),斯巴達,巴厘安,彭格列,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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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人的一生中,每一天都有六次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即使隔了再久的時間,即使那個時候,微生羽已經在黑色社會裡走得越來越遠,甚至走到了大多數黑手黨只能仰望的地方……回頭看去,她還是覺得,自己會走到這裡,真是不可思議。

  命運在她生命平平穩穩向前行進了十八個平淡如同白開水一般的年頭之後,以一種出奇強硬的態度,硬生生扭轉了她的人生軌跡,將她拉進了那個她曾經想都沒有想過的世界。

  很多年以後,她身邊的那個人,也曾經愧疚地說,很抱歉,是我害的阿羽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微笑,將他的手臂在懷中抱的更緊了,然後仰起頭:沒有什麼好抱歉的,綱君……現在的樣子,正是我所想要的——

  現在的樣子。

  現在的樣子——雖非她的本意,但是十指已然沾滿了鮮血——就算用再好的香水也掩蓋不去;曾經光滑潔白的皮膚上,也落下了一道道永遠消不去的疤痕;那些心底原本所執著的平凡和寧靜也早已下落不明,她每天必須活在警惕和擔憂之中,隨時準備對抗那些來自陌生人的惡意、陷害、詆毀甚至是刀劍子彈。

  她曾經所擁有的,純粹和天真,也已經被這個世界磨去了——雖然就算她長大這些也會消失,但是普通人的世界終究不會像這個世界一樣做得這麼絕。

  ——這些,就是她現在的樣子。

  而一直注視著她的沢田綱吉,也許看到的,比她自己更多——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從一個籍籍無名、孤獨沉默的女孩,到現在可以從容微笑這站在他身邊,並且被他身邊的人禮所當然地認可。這其中的過程,並不是一個灰姑娘的故事,而是再一次驗證了「世界是公平的」這個真理;至於平衡得失,每個人心中自有一桿秤,一個標準,不同的事物于不同人而言會呈現出不同的價值。

  所以,迄今為止的一切,得到的和失去的……她自己覺得值——便足矣。

  每個人都掌控著無數個自己,只是隨著時間的推進,我們逐漸長大;有的時候,我們會故意把那個溫柔善良的自己關起來,然後冷漠地面對著周圍的人,只因害怕傷害。

  所以,我們每個人,最善良的時候,往往是最年幼的時候。

  所以,我們害怕長大,害怕那些記憶中原本純粹而清澈的事物,被時間催化得傷痕累累,滿目瘡痍——

  所以,十指交握。我們承諾彼此吧——

  我哭泣的時候,一定把眼淚都落在你看見的地方;

  你悲傷的時候,請不要強迫自己對我微笑。                        


第一卷 逃亡去國外的日子

☆、很多玩笑,往往是未來的暗示

  (一)

  ——那樣的房子,不像是她長大的地方。

  坦白說,倒是更像是在日劇裡看見的那種日本民居小樓,不大不小剛好夠一家三口居住,配上一個的小院子——可以想像到夏季來臨時,濃郁的樹蔭將暑氣遮蔽開去,爸爸媽媽並排坐在院子裡微笑著逗弄孩子的情形。

  站在父親身側的小女孩緊緊地抓著父親西裝的袖子,瞪著一雙銀灰色的水潤大眼睛,仰起頭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院子,然後,她聽見身後有一個略顯蒼老卻又充滿慈愛的笑聲響起:「Visconti,看起來,小Elisa真的非常喜歡家光這裡啊……要不,之前我和家光開的那個玩笑,你真的考慮看看——」

  「——BOSS。」

  被稱為「Visconti」的男子,也就是小女孩Elisa的父親用他那略顯無奈的聲音打斷了對方的話語:「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您明知道……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和馬菲亞有任何關聯,就好像家光不希望綱吉和奈奈夫人知道他在做什麼一樣。」

  「我也一樣。」

  ……

  「來,綱君~」沢田家的院子裡,長髮溫柔的少婦在被老者開玩笑似地誇了「配家光真是可惜了」之後,一邊害羞地笑著,一邊將抱著皮球躲在身後的兒子輕輕推了一下,「啊拉,快去和老爺爺問好……看見那個漂亮的小妹妹了?去跟人家打個招呼啊……」

  棕色大眼睛的小男孩似乎猶豫了很久,然後才把頭從媽媽身後探了出來——在對上Visconti漠然神色的瞬間微微顫抖了一下,剛要縮回去,下一秒,卻正好對上了Visconti身側小女孩一雙銀灰色的眼眸,一下子愣住了。

  「啊拉?Visconti你還是老樣子,怎麼都不笑——嚇到我們綱君了呢……呃——」

  沢田家光剛要說什麼,就被自己的兒子打敗了——就這樣傻愣愣地盯著Visconti的寶貝女兒看……難怪九代目的這位元面癱雲守表情好像更難看了……

  (真難想像這位出身俄羅斯世家面癱雲守,會在妻子生孩子的時候慌張到口不擇言地答應妻子「下次換你來生孩子」這樣無理且囧然的要求……那時候真是跌破了彭格列所有的眼鏡。)

  看著對面瑟縮著腦袋、可愛得好像是爸爸買的那只兔子玩偶一樣的小男孩,Elisa歪了歪頭,一下子就眯著眼睛笑了起來,結結巴巴地用她那半生不熟的日語說道:「你……你好——」

  ……然後Elisa就皺著眉頭,頓了兩秒,轉向Visconti的時候,已經奶聲奶氣地換上了義大利語:「Papa,Allora cosa dire?(爸爸,接下來該怎麼說?)」

  Viscont側過臉,對上女兒紅撲撲的小臉蛋,眼中不自覺地浮上了一抹柔光,他彎下腰,摸了摸Elisa的頭髮,剛要說話,不料一直沉默著的小男孩卻急急開了口:「你——你好!我的名字叫綱吉……沢田綱吉!!」

  小女孩歪過頭,愣了一瞬,隨即好像是聽懂了小男孩的話語,白皙可愛的小臉上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便開口道:「Mi chiamo Elisa(我叫做Elisa)!——請多指教!」——大約是每次日本人見面都要說「請多指教」,所以這一句她倒是記得的。

  「哈哈~不錯嘛阿綱!」完全沒在意對面神色不虞的Visconti,沢田家光笑得一臉得瑟,伸出手在家兒子的腦袋上輕輕揉了一下:「Elisa在和你自我介紹呢……啊!真不錯~不愧是你老爸我的兒子!才五歲就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搭訕了~哈哈哈……快!帶著小妹妹去公園找小朋友一起玩兒吧!爸爸和叔叔還有話說呢,一會兒去找你們!」

  「誒……」想到公園裡的那些孩子,小綱吉瑟縮了一下,倒是一邊的小女孩Elisa,明明根本沒聽懂家光的話,卻已經很歡快地點頭答應了:「好啊好啊~!綱吉君!一起……去玩兒!~」

  ……其實你只聽懂了「一起玩兒」這幾個詞吧……Visconti無語地看著自家女兒閃亮亮的大眼睛,轉頭又對上了沢田家光用一種「大叔捕獲蘿莉」的神情看著自家女兒,暗暗對天翻了個白眼:「去吧去吧……小心安全啊!」

  「嗯——!~」

  Elisa笑著應了一聲,隨即一把拉過了沢田綱吉的手,用她那生澀的日語笑嘻嘻地道:「一起……玩兒!綱吉君!」

  藉口支開了澤田奈奈,沢田家光和九代目,以及同行的Visconti簡單地交換了一下情報和意見,一切都相當順利,直到——

  「……等等,九代目——」沢田家光突然皺著眉頭出聲道:「關於那個任務……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交給雷守部門去做?在我看來,交給巴厘安做不是更好嗎?Xanxus雖然性情有些暴躁,不過正因為如此才更需要鍛煉——」

  「家光,關於這件事情——」Visconti猶豫了一下,剛出聲卻被九代目猛然喝止:「Visconti!!!」

  「……?」察覺到了不對,沢田家光怔了怔,「九代目,難道巴厘安……?」

  「不——你想多了,家光。」似乎不願意多談,白髮蒼蒼的老人眼中閃過一抹無奈和痛心:「至少,現在還沒有吧……」

  「九代目……」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家光歎了口氣,沒有多言。

  之後的對話低沉而鬱結,直到傍晚時分,沢田家光和九代目以及九代雲守Visconti一同去公園接兩個孩子回去吃飯才算結束。夕陽西下,將三個男人深厚的影子拉出好長,就好像是他們身後,都有著某種程度不為人知的黑暗——沢田家光微微抬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過沒等他放鬆下來,不遠處公園裡的一陣吵鬧就再次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莫非是,阿綱又被欺負了?沢田家光剛這麼想著,就被一陣哭聲打斷了思緒——九代目微微一怔,Visconti卻是腳下一亂,臉色微變,迅速地加快了步伐——

  (二)

  「哇——~!!!」

  淡金色長髮的洋裝小蘿莉Elisa,此時此刻正一臉狼狽地摔在秋千下方的沙坑裡,原本水潤明亮的大眼睛已經哭得好像兔子一樣紅了,乾乾淨淨的裙子上沾上了沙子,白皙的胳膊上有著星星點點的擦傷——Visconti心疼女兒,幾乎是一陣風一般飛速地沖上去,一邊將自家寶貝抱到了懷裡,一邊用眼刀狠狠地掃了一圈:「發生了什麼事?Elisa?」

  穿著白色小洋裝的淡金色長髮小蘿莉,見到父親的一瞬間,哭聲立馬放大了好幾倍,一邊抽抽噎噎地把頭埋在了父親的衣領上,一邊抬起小手,指向了一邊被Visconti嚇呆了的一個小男孩:「嗚嗚嗚……他——他把我從秋千上面推下來了!」

  Visconti微微一愣,隨即皺著眉頭看向了那個呆呆地站在沙坑邊上的小男孩,那個孩子被嚇得臉色一白,擺著手連著後退了幾步猛然跌坐在了地上——隨即也「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沢田家光嚇了一跳——那個男孩是這附近最不聽話的一個,經常帶頭欺負其他小孩子,阿綱更是三番五次地被他取笑弄哭……等等——

  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沢田家光將目光轉向了自家兒子——只見瘦小的阿綱全身上下沾滿了泥沙,髒兮兮孤零零地一個人抱著球站在孩子圈之外,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我沒有推她……嗚嗚嗚……真的沒有——」被Elisa指著的小男孩一邊哭著一邊抹著眼淚,竭力爭辯著。

  周圍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

  「你——你胡說!」小蘿莉一邊抽泣著一邊轉過頭,一雙淚盈盈的大眼睛裡滿是淚水:「你、你不推我……難道我會自己掉下去嗎?!嗚嗚……」

  「可、可是我真的沒有啊——」

  或許是平時欺負人的次數太多了,小男孩此時此刻的申辯都顯得那麼無力,周圍的孩子們大多數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但是根據他以往的樣子,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相信Elisa這個看上去漂亮可愛的乖乖女。

  眼看事情就要成為定局,就在大家都皺著眉頭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稚嫩而膽怯的聲音仿佛終於攢足了勇氣,突然響了起來——

  「那個……不是——不是他的錯!」

  「是Elisa妹妹……自己摔下來的啊!」

  瘦瘦小小的沢田綱吉逆著夕光,站在眾人的身後,猶猶豫豫地說著的同時,棕色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但是那其中……有什麼東西,卻是堅定不移的——沢田家光看在眼裡,嘴角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度裡,微微揚了揚。

  (……這個笨小子,真是不懂女孩子啊。)

  Elisa的動作微微一僵,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哭泣,怔怔地望著沢田綱吉的方向,Visconti將女兒的神情看在眼裡——知女莫若父,一開始心疼女兒沒在意,現在想了想,卻也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一向倔強任性的女兒,在同齡的孩子中一向都只有她欺負別人,哪有別的小孩能欺負得了她?

  ——不過,Elisa雖然有些嬌縱,但是她這麼做,必然有她的原因……

  「啊,那是廢柴綱啊~!」一個小孩子的低笑聲驟然響起,仿佛是一個開始,隨即更多的孩子們加入了嘲笑——

  「就是那個連球都追不上的廢柴綱~!」

  「廢柴綱居然幫相田(那個小男孩)說話!他不是一直帶頭欺負蠢綱嗎?」

  「哎呀~大約是以為這樣相田下次就會放過他了……」

  「哈哈哈~真是好笑!剛剛相田還把他埋到了沙坑裡吧……」

  「那個時候那女孩不是還幫他說話嗎!廢柴綱也真是……」

  「——所以才是廢柴綱嘛~!哈哈!」

  ……

  孩子們低聲的閒言碎語落入三個成年人耳中——九代目和沢田家光對視了一眼,Visconti也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沢田綱吉受相田的欺負,按照Elisa的性格,她那麼做,只怕是為了替沢田綱吉出氣吧……

  ——可是,年幼的阿綱卻不明白。

  在聽見了大家的話語之後,年幼的沢田綱吉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好像受了欺負的小動物一樣——隨即,他鼓起勇氣,跑到了被Visconti抱在懷裡的Elisa身邊,仰頭頓了頓,隨即堅定地道——

  「E——Elisa妹妹!說謊是不對的——不能說謊!會變成壞孩子的!」

  Visconti一瞬間突然產生了揍飛這臭小子的沖@動——自家寶貝女兒這麼做,到底是為了誰出氣啊!!!

  然而不等Visconti和沢田家光等人反應過來,Elisa便猛然掙開了父親的懷抱,跳到了地上!不等沢田綱吉反應過來,便狠狠地上前一步將他推了開來,稚嫩的聲音裡帶著毫無掩飾的哭音——

  「綱吉君最討厭了!!!」

  Elisa大聲地說著,隨即鼻子一酸——這一次,她是真的傷心了,那是Visconti第一次看見Elisa那樣地真實的哭泣:無論她怎麼去擦,眼淚也始終是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止不住的地往下落著,在面前的地面上染開了一片深色的水跡……

  (明明,明明自己是看到他受欺負想要幫助他啊!為什麼……!)

  「沢田綱吉——我最討厭你了!!!」

  (三)

  ——Elisa當年,做事就很有黑手黨的風範呢。比蠢綱強多了。

  很多年以後,已經恢復了成年人模樣的世界第一殺手,Reborn坐在沢田家光的身邊品著紅酒,聽完這一段往事,笑著這樣評價道。

  又說,想想真是諷刺呢——

  曾經那樣堅持固執地站在自己所認定的黑白是非裡的沢田綱吉,十多年後居然成為了全世界最強大的黑手黨彭格列的十代首領,整天在腥風血雨中來去;而那個曾經是敢愛敢恨,不顧一切地維護者自己身邊人的Elisa,十多年後,則是按照Visconti的願望那樣,如同一滴水沉入了海底一般,徹底地從黑手黨的視野中銷聲匿跡……

  ——而這一段往事,也在時光長河流逝的過程中,逐漸沉入了記憶的深淵。

  直到,命運之輪再次開始轉動的那一天……

  ——而有的時候,很多玩笑,往往是未來的暗示。


☆、命運是一盒未知的巧克力

  (一)

  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有很多時候,我們站在殘忍而冰冷的現實裡,做著可笑而不現實的夢;然而更多的時候,就算你可以夢到自己飛上天變成了超人拯救了地球全人類——也想不到下一秒,等待著你的是什麼。

  命運是一盒未知的巧克力,外面包裹著精緻神秘的包裝紙,當你層層翻開,裡面永遠有你意想不到的事物。

  也許是你某天早上起床,發現自己已經把上課的時間完全睡過了,只好背起書包瘋子一樣大汗淋漓地沖進教室;

  也許是你接收到了一份意外的警告信,讓你隨時準備好躲避暗殺,流亡異國;

  也許是你坐在教室裡一枚炸彈當頭落下,比動車票還要乾脆地送你直達下輩子……

  炎熱的九月剛剛踏入校園,新的學期就開始了。來自全國各地的S大學子們一邊哀歎著暑假的結束一邊悲催地收拾行李,揮別空調回到了S大那連電風扇都沒有、一年四季冬涼夏暖的宿舍,鋪床單掛蚊帳領新書……如果說有什麼可以讓他們稍稍有些心理平衡的話,就只有那些更為悲慘的、剛剛跨入校門的、由軍訓迎接著的大一新生們。

  「……你這樣的心理在科學上被叫做『變態』你知道嗎?」

  當剛剛升上大二的微生羽趴在操場的欄杆上,一邊舔著雪糕一邊看著滿操場的學弟學妹們揮汗如雨找平衡的時候,她身邊舉著照相機、隨時準備記錄學弟學妹英姿的葉萱終於忍不住吐槽道。

  「那麼你這樣舉著照相機的不是更變態?」

  微生羽反吐槽。

  「那是因為老娘是校報記者啊!!!不然你以為誰會在這種天氣離開宿舍?!」要不是手中的相機是從自己最喜歡的學長那裡借來的,葉萱一定用它狠狠地K微生羽的腦袋!

  「呆宿舍幹嘛,那裡也沒有空調。」當學弟學妹們再次被教官命令著結束休息站軍姿的時候,微生羽轉過頭:「你等一下,我再去買個雪糕。你要嗎?」

  「……我祝你吃的雪糕都是三鹿奶粉做的。」葉萱沉默了半晌,然後又迅速地補充了一句:「我要一根七彩旋。」

  (二)

  熬夜給校報寫稿子的結果就是:第二天倆人集體睡過頭了。

  微生羽躺在床上,盯著鬧鐘上的指針看了足足有十幾秒,眼睛才聚焦成功——鬧鐘上面清楚的顯示著時間:7:35.A.M.

  (……慘了。第一節課是英語……是老處@女的課。鐵定要遲到了。)

  「喂……小萱——」聽見動靜知道自己下鋪的葉萱已經醒了,躺在上鋪的微生羽睡眼朦朧含糊地問道,「你說……呵啊——今天老處@女會不會點名?」

  下鋪的葉萱同樣打了個呵欠,然後翻了一個身——S大的床最強悍的地方就在這裡了,下鋪翻身,上鋪都嘎吱嘎吱響;上鋪打個噴嚏,下鋪膽小地能立馬滾下床——據S大校史記載,真的發生過上鋪打噴嚏然後塌床把下鋪砸進醫院的事情的——要不然怎麼說S大教導處狠毒呢?總之這件事情的發生徹底杜絕了S大男男女女在宿舍圈圈叉叉的可能性,為校北區的一家賓館大大提高了營業額水準。

  (什麼?你說真的假的?——【甭管你信不信,總之我信了。】)

  「……應該不會吧……阿羽。」下鋪的葉萱躺在床上拉了拉被子蓋住臉,聲音悶悶的,「上節課不是點過名了嗎?這節課……應該不會點了吧?」

  ——葉萱話音未落,上鋪猛然傳來了一陣迅速地穿衣疊被動靜,十五秒之後穿著睡衣一頭雞窩的微生羽手忙腳亂地從上鋪爬了下來:「完了完了完了!趕快起床!!小萱你說不去的話一定點名——!!!」

  「——微生羽你去死一死好了!!!」葉萱拉開蚊帳,抓起枕頭直接招呼了過去,被微生羽熟練地拍了回去:「乖!你不去的話,點名我會幫你應聲的!」

  「……不行。老娘要起床。」半分鐘之後,葉萱從床上坐了起來,站在鏡子前刷牙的微生羽驚得差點被牙膏嗆到,咳了好幾聲方才道:「真的假的?」以前不是還要她幫忙帶飯嗎?

  「——今天肖澤學長要來旁聽。」葉萱沒有絲毫的反省之意,穿衣速度卻是超快,然後直奔水池將微生羽擠到了牆角:「過去點,我還要刷牙呢。」

  「……原來如此。你可以順便把相機還他然後再吃個飯是吧?」微生羽抽了抽嘴角,戀愛真是強大的動力啊……居然能讓葉萱放棄被窩選擇老處@女的魔爪。

  「我白癡啊。」葉萱鄙視地掃了微生羽一眼,牙刷好像鞭子似地一甩,女王意味十足地道:「相機下次再還,這次我和學長只是『偶遇』!知道嗎『偶遇』!」

  微生羽:「……」

  「……誒?對了,阿羽。」就在這時,正在擠牙膏的葉萱目光微微一怔,落在了微生羽鏡子中的影像上,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最近是不是速食麵吃多了,營養不良嗎?你的頭髮……怎麼覺得有點發黃?」

  正在洗臉的微生羽動作微微一僵,餘光瞥見自己額前的發根處確實隱約泛著些淡淡的金色,下意識地拿起毛巾擋住了臉:「是啊!多虧了你們校報這樣奴役我這個編外人員!不然老娘能早生華髮嗎?期末八百米過不了你和你的肖澤學長要怎麼對我負責啊!!」

  「——微生羽你少胡說你本來就過不了!!!」

  將毛巾發到龍頭下用清水洗乾淨,冰涼的自來水嘩啦啦地,從微生羽相對於東方人而言過於白皙的手腕上流淌過去——微生羽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嘎吱」一聲,關上了水龍頭。

  葉萱不愧有愛情為動力,已經迅速地收拾了去化淡妝了——而這時,微生羽才歎了口氣,微微傾身靠在了鏡子前面,銀灰色的眼眸中染上了一絲莫名的情緒。

  ——差不多又是一個月了吧……又該去,染髮了?

  不過,為什麼呢?為什麼媽媽要讓她定期注意去理髮店把頭髮染黑呢——S大的校規裡也沒有再禁止學生染髮,何況她的發色,是天生啊……

  (三)

  義大利西西里,某個陰暗的小巷中,烏煙瘴氣——嗆人的煙草氣味和刺鼻的劣質酒精味混合在一起,讓剛剛踏入小巷的男子微微皺眉,停下了腳步,將手中的一張照片和裝著鈔票的牛皮紙袋一同扔到了對面一個小混混的手中。

  「目標在中國,把這倆個女人抓住,交到我們手上。」

  站在垃圾堆上的男人微微抬起頭,抽出紙袋中的照片看了看——隨後,滿是污垢的臉上現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輕輕吹了聲口哨:「——這倆東方女人長得還真不賴呢~就這個數?老子把她們綁了賣也多於這些吧?嗯?」

  「——事成之後,隨你開價。」

  扔出紙袋的男子低下頭,眼中閃過了一抹厲色,隨即微微冷笑,道:「紙袋子裡不過是些路費,事成之後,隨你們怎麼開價。亞洲原本就是尼洛家族的領地……我想,即使被彭格列打壓讓位,這點小事,你還是能辦到吧——前尼洛家族首領,Paolo?」

  「那要是帶回來的路上缺胳膊少腿也無所謂?」輕輕拋了拋手中的匕首,為首的男子在聽見「彭格列」這個詞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猩紅的血色。

  「——她們是彭格列九代雲守Visconti的妻子和女兒。」察覺到了對方語氣中的狠厲,前來委託的男子故意強調了這一點,白森森的牙齒上下開合,森然猶如死神咀嚼白骨的聲音:「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不過,如果你想讓彭格列那幫人先一步見到Visconti妻女的一根手指或者一片耳朵……我也不反對就是了。」

  而與此同時,彭格列總部,彭格列十代首領沢田綱吉的辦公桌上,也正放著一張和紙袋中完全相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一頭黑色的披肩長髮,笑嘻嘻地把臉湊到了一個中年美婦的臉頰邊,對著鏡頭的方向豎了一個「V」字地手勢,顯得無比活潑可愛;而那看上去精明幹練的中年美婦看上去似乎對於女兒的熱情有些無奈,不過卻也配合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這便是,Visconti叔叔的家人嗎……」

  辦公桌前,棕發的青年輕輕伸出手指,無聲地拂過照片上那幾乎不存在的微塵。大約是由於逆光的緣故,站在辦公桌前的眾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聽見青年那清澈的聲音中隱隱帶著歎息——

  「Visconti叔叔的女兒……叫做『Elisa』嗎?獄寺君,現在有Visconti前輩的消息了嗎?」

  「對不起,十代目……由於Visconti前輩的失蹤,彭格列的情報部門一下子陷入了半癱瘓狀態。」站在青年辦公桌前面的銀髮青年說到這裡,微微停了一下,微微有些咬牙道:「按照道理說,本來情報這一塊改由雲守部門接管——可是雲雀那傢伙……不但自己死活不肯離開並盛,連洛雲清那傢伙也——現在兩個人又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怎麼都聯繫不上!暫時接管的棒球笨蛋對於資料一類的事務又實在……嘖!」

  ——說的也是……想起了國中時代山本那一份份靠直覺險險及格的數學試卷,彭格列眾人集體默然了。

  「嘛——~」聽見自己被點了名,山本無奈的抬起手臂摸了摸頭,哈哈一笑,「不過關於Visconti前輩的女兒,雖然現在還不確定是那個學校,不過已經可以確定是在中國的N市了。現在用的名字是『微生羽』。」

  「最近事務繁忙,真是麻煩你們了,獄寺君,山本君。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趕在敵人之前找到微生小姐和Visconti前輩的妻子才行。」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桌面,棕發青年微微沉吟,過了半晌,方才開口:「原本我想自己去一趟中國,畢竟Visconti前輩是為了保護我才——但是,現在的情況恐怕由不得我離開義大利了。獄寺君現在身兼幾大職務,也是難以脫身;雲雀前輩雖然在亞洲但也暫時聯繫不上;所以現在,唯有拜託山本君你跑一趟了。」

  「等等~!」稚嫩的童音驀然在室內響起,所有的人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了門口——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衣帽的小嬰兒手臂上托著一隻綠色的蜥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

  「Reborn先生!」獄寺低呼一聲,「您怎麼——?」

  「我也一起去。」輕輕撫了撫手臂上的蜥蜴列恩,Reborn揚起頭,黑色的大眼睛中閃過一道高深莫測的光芒——

  「我也和山本一起去中國,接那個微生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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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是新開的社團嗎

  (一)

  Lots of people want to ride with you in the limo, but what you want is someone who will take the bus with you when the limo breaks down.– Oprah Winfrey

  ——很多人想和你一起乘坐豪華轎車,但你想要的是,如果豪華轎車沒了,依然會和你一起搭乘公車的人。

  微生羽很慶倖,她在有生之年可以遇到這樣的人——並且已經遇到了一個,只不過這一個,下課之後就跟著她的肖澤學長和一群「可惡的狐狸精們」跑了。

  所以微生羽這一整個下午,都是獨自一個人在圖書館度過的……別誤會了,她完全是在圖書館電子閱覽室度過的。要微生羽這個不到期末不會發現自己的課本上面還沒寫班級姓名的傢伙平時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根本是不可能的。

  走出圖書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天空中下這細細密密的小雨,遠處的街燈在雨幕中無聲閃爍著,隱約可以聽見過往汽車的呼嘯而過時留下的喇叭聲。一切都與往常毫無異處,除了微生羽在雨傘間裡轉了三圈之後終於確認自己再一次被人偷走了雨傘。

  ……真是晦氣。

  確認了這件事情之後,原本由於下雨而清新一點的空氣貌似都突然悶熱起來了。雖然微生羽每次雨傘被偷之後總會有萌發「混蛋乾脆老娘也隨便拿一把傘走人好了」這樣類似報復社會的想法,不過最終還是選擇將書包頂在頭上,沖進了雨幕。

  以上選擇與良心無關,純粹就是有賊心沒賊膽,怕被抓個正著而已。

  ——下次一定要在雨傘上也掛一個【偷傘者期末掛全科】的牌子,就像葉萱的熱水瓶一樣。

  微生羽一邊暗暗下定決心,一邊撇了撇嘴,頂著書包與一對卿卿我我的情侶擦肩而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一個身形修長、背著一個棒球帶的青年從陰影中走出,肩膀上站著一個帶著黑色寬邊帽的西裝小嬰兒——

  「那就是Visconti前輩的女兒微生小姐?哈哈……還真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啊——」

  山本武的聲音無奈中帶著一絲淡淡懷念感——如果不是國中二年級跟隨大家一同加入了彭格列,那麼他現在的生活,應該就和微生羽差不了多少吧?

  「哼,和那時候的蠢綱一樣,廢柴……」Reborn嗤笑一聲,「明明我都故意放出了殺氣,她居然還是毫無所覺。Visconti那傢伙,寵女兒也要有個限度吧?」

  「哈哈……」好脾氣的山本對此,也只能哈哈一笑——「不過,小鬼,這樣好嗎?我們都來了這邊,那麼微生小姐的媽媽微生遙夫人那裡——」

  「……可是那邊已經暴露了。尼洛家族的前任的餘黨本身就在亞洲,我們現在趕過去,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而且接下來還會暴露微生羽。」用手中的列恩輕輕抵了抵帽檐,Reborn沉聲道,「為今之計,只有先保護好微生羽了——」

  (二)

  N市作為傳說中的十朝古都,留下了無數名人傳說,不過就是由於歷史悠久的緣故,所以也成為了鬼故事的聚集地。而民國時期的N市的一所著名大學在共產主義打跑了內戰分子之後也最終散成了N大,S大,D大三所學校。這三所學校就「誰是民國著名某大學的正統繼承人」一事爭論已久,就好像一個大家庭裡出了三個兒子,而且這三個兒子是三胞胎,沒有先後之分,大家都爭著想繼承民國某大學的百年校史,所以最後大家都成為了百年名校(……)。

  ——所以雖然S大在S大師生眼中也不過爾爾,但是走出去也可以偶爾裝B自稱「百年名校」,別人不知道S大的也可以揮著手鄙視地說「矮油~那是你沒文化」——儘管背地裡S大師生也會鄙視S大,不過學校這玩意兒就和自家小孩一樣,你自己怎麼鄙視怎麼罵都行,別人切一聲也不行。

  而百年名校除了百年歷史,也有點其他的名產——例如,百年鬼故事文化。

  微生羽剛剛考上S大的那會兒就被某S大學姐用S大的鬼故事傳說嚇得不輕——從消失的教學樓啦,S大建校時挖出一個萬人坑或者古墓啦,到S大每年必死一人啦……這樣的故事。雖然事後微生羽告訴葉萱時,對方鄙視地說「真挖出萬人坑古墓的話早就被建成博物館了學校肯定發財」這樣的話,不過每每天黑,微生羽獨自一個人回宿舍,心裡總是毛毛的。寧可繞遠路從食堂附近走,也不肯抄小黑路。

  ——不過繞到食堂附近的話,就必然會經過傳說中消失的教學樓的傳說地。那裡常年是一片黃葉雜草,真的就是一片廢棄的空地。至於到底為什麼荒廢,問老師老師的答案一概是「不知道」。微生怕得要死,但卻沒有辦法。記得大一上學期她曾經問過學生會的某學長,結果那學長故意一番胡說八道把微生羽嚇得更怕了,以至於她耿耿於懷,至今見到那學長還忍不住牙齦發癢。

  (總之,S大其實就是這樣吧:學長嚇學妹,學姐嚇學弟,然後等到學妹學弟成為了學姐學長之後再去嚇學弟學妹……最後的結果就是真相誰也不知道了。)

  以上,說了這麼多廢話,作者想表達的就是這麼一句:假如,在這個時候,在這條燈光灰暗、寂靜無人、傳說中教學樓消失的小路上,微生羽一邊拼命安慰自己一邊在腦海裡不斷重播著某學長的鬼話傳說,加快腳步想要往前沖的時候。

  一隻手,從她身後,輕輕地,搭在了微生羽的肩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來明天,S大又會有新的鬼話傳說了。

  (三)

  「……我知道也許對於微生小姐你來說,這樣的情況一時很難相信也很難接受。不過現在事態緊急,請你馬上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去義大利。由於亞洲並不是我們彭格列家族勢力範圍,所以我們也不好在這裡和敵對家族大肆動手,況且N市人流量很大,一不小心就會傷及無辜。」

  如果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家裡沒有錢沒有權,某一天的傍晚,你走在校園裡,突然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肩上坐著一個小嬰兒的高大青年走到你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你會怎麼樣?

  微生羽頭上頂著微濕的書包,懷裡抱著兩桶剛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速食麵,黑色的長髮被雨絲打濕黏在了臉頰上,歪著頭,對著山本武眨了眨眼睛。

  她仰起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個子高高,身形修長的陽光型大帥哥……感覺上蠻像肖澤學長的,看上去葉萱喜歡的類型,鑒定完畢。然後,微生羽的視線下移,下移,掃過山本胸前松松的領帶,落在了坐在他肩膀上的西裝小嬰兒的身上——

  「誒……好可愛的小嬰兒——!」作為女性,微生羽就算平時再怎麼悶騷也抵擋不住對於可愛事物的喜愛,她完全無視了山本剛剛那一番嚴肅的話語,一雙銀灰色的大眼睛閃啊閃。隨即她拿下扶著書包的那一隻手,一邊說一邊伸出一隻手指,朝著Reborn白白嫩嫩的臉頰輕輕點去——

  Reborn微微抬起頭,低笑一聲,沒有多言:這個微生羽,真是……和京子小春遇見他的時候第一反應一模一樣呢……呵。

  「啊——等等……微生小姐——」心中完全清楚Reborn的危險性,山本武下意識地想要阻止微生羽的動作,卻不料就在微生羽的手指即將碰到Reborn的時候,她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山本武的話語驀地停住。

  就在微生羽差一點碰到Reborn的時候,她收回了手指。

  ——Reborn的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驚訝:方才,他明明沒有發出一絲殺氣。為什麼……

  而下一秒,微生羽的話就讓山本武和Reborn同時沉默了——

  「學長……哈哈,雖然不知道是哪個院系的,不過,這麼晚了,還在招募新社員嗎?而且要是把這麼可愛的小嬰兒淋雨折騰生病了怎麼辦?」

  「……誒?」招募……社員?

  山本愣在了那裡,看著微生羽,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疑問詞。

  「學長剛剛說『彭格列』——不是本學期新開的社團嗎?聽上去蠻好玩的樣子呢~」微生羽很認真地點評著,「招社員的方式很新穎啊!今年一定會人氣爆滿的~!」

  山本:「……」

  Reborn:「……」

  「啊喏……不過,我剛剛買了速食麵,身上也沒有錢交社費了……」微生羽用挎著書包的那只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要不,明天白天招新的時候我再去報名好了?」

  與此同時,N市市區,某高級公寓裡——

  一身藍色睡衣、面容嬌好的短髮女子一邊拿毛巾輕輕擦著頭髮,一邊無奈地看著沙發邊上的座機電話:「真是的……阿羽這孩子,今天又這麼晚。不知道又和同學去哪裡瘋了,這麼晚還不往家裡打電話……養女兒就是要操心……」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著,越發顯得這個家裡寂靜冷清。微生遙顯然也是感覺到了這一點,突然決定:要不,今天就由自己給女兒打個電話好了……

  她將手中沾著星星點點深色水跡的毛巾隨手丟在了沙發上,抬手拿起了電話,另一隻手開始逐個按向電話上的按鍵——然而不等她把電話按完,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微生遙疑惑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了門口——

  「叮咚——叮咚——」

  門鈴聲一串接一串,輕快而急促。

  「唉……」無奈地放下電話,微生遙找了一件外套披上,一邊走向大門一邊喃喃道:「都這麼晚了……是誰啊——」

  指尖輕輕觸上開門的手柄,微生遙突然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今天的門把手,異常的冷……

  「哢嗒」一聲輕響。

  好像命運之門緩緩打開的聲音——


☆、沒有盡頭的忙音

  (一)

  黑夜中,微生羽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從來沒有這樣清晰的感覺到,夏夜裡不安的蟲鳴聲,是那樣的煩心;往日裡為自己帶來陣陣清涼的電風扇,此時也覺得盡是噪音。一陣一陣的,讓她莫名有種暴躁想要狠狠砸東西的沖@動感。

  ——剛剛那是……什麼?

  微生羽低下頭,一隻手撐著床鋪,一隻手按住了胸口——那種沉悶而冗長的窒息感堆積在那裡,即使她醒來,也可以感覺到那猶如毒蛇纏繞一般的壓。

  ——那種,好像差一點在黑暗中溺斃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臉頰邊被冷汗浸濕黏著的髮絲,被風扇吹起的風撩起,帶起了些許微弱的涼意——可是不知為何,微生羽卻莫名地感覺到了由臉頰上傳導到全身上下的冰寒徹骨,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迅速地關掉了電風扇的開關——然後她的手,摸到了一個冰涼四方的事物,微生羽一怔,然後很快地反應過來:那是她的手機。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淩晨夜裡2:45A.M.

  【「也許這麼說有些突兀,不過現在也沒有時間贅述了。我和微生小姐你父親Visconti都是彭格列家族的成員。我們從事著非常危險的工作……敵對家族的勢力已經先我們一步到達中國了,你和微生遙夫人都是他們的此次行動的目標,所以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迅速地轉移你們二人到義大利彭格列的地盤保護起來。」】

  傍晚時遇到山本武時,對方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中,本以為是可以一笑了之的話,此刻竟然這樣清晰地被她記在了心裡。

  ……今天給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媽媽沒有接。三次都沒有。

  大約是手裡握著手機的緣故,微生羽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想到了這件事情。

  【「……我知道也許對於微生小姐你來說,這樣的情況一時很難相信也很難接受。不過現在事態緊急,請你馬上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去義大利。由於亞洲並不是我們彭格列家族勢力範圍,所以我們也不好在這裡和敵對家族大肆動手,況且N市人流量很大,一不小心就會傷及無辜。」】

  ——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嗎?

  應該是開玩笑的吧?使自己反應過度了——不,不對。如果是臨時起意的玩笑話,為什麼會這麼清楚她和她父母的名字呢?尤其是爸爸的名字……爸爸常年在海外工作,很少回家,一般人是不會知道她爸爸的名字的。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媽媽沒有接電話?以往每一天,她都和媽媽約定好了,每天晚上至少通一次電話……今天那麼晚她才回的宿舍,按照以往的慣例,媽媽應該已經打過電話給她了啊——但是,通話記錄卻是空白。

  有事忙忘了?或者,就那麼巧嗎……那個人的話——就這麼巧,在今天——

  微生羽輕輕垂下了目光,落在了手中發著淡淡的背景燈光的手機——2:47了嗎……

  如果不確認,以自己敏@感多疑的性格,今晚恐怕是睡不著了吧?微生羽苦笑,翻身下床,猶豫了一下,她決定到樓下去走走。

  (……總覺得,好悶熱的感覺啊……)

  想著反正這裡都是女生宿舍,微生羽便乾脆穿著睡裙和拖鞋,將手機放在了睡裙的口袋裡,手剛剛摸上門鎖,便聽見了身後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動靜,她一怔,回頭看去——只見睡在自己下鋪的葉萱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

  「小萱……?」

  害怕吵醒其他舍友,微生羽壓低了聲音,「我剛剛的動靜……很大嗎?」

  「沒有啦……」抬手打了個呵欠,葉萱也壓低了聲音,「一直在和學長髮短信——反正呆在宿舍裡也很熱,乾脆陪你一起下去走走好了。」

  ——很多人想和你一起乘坐豪華轎車,但你想要的是,如果豪華轎車沒了,依然會和你一起搭乘公車的人。

  不知為何,看著一邊揉眼睛一邊套睡衣的葉萱,微生羽突然想起了白天在圖書館看到的這句話。

  不過——

  「小萱,肖澤學長知道你睡覺都不穿衣服的事情嗎?」

  「閉嘴!阿羽你這是紅果果的性@騷擾——」

  (二)

  「哢嗒」一聲輕響,彭格列十代目辦公室深紅色的大門應聲打開,銀髮碧眼的青年懷裡抱著一大摞文件匆匆踏入,剛要抬頭說話,卻一下子怔在了那裡——

  「可惡!章魚頭你極限地快進去——」跟在獄寺身後,正抱著已經高過頭頂的檔的笹川了平搖搖晃晃地大聲抗議起來,銀髮青年的頭頂上「啪」地一聲跳起了一根青筋,惡狠狠地壓低了聲音,道:「安靜點草坪頭!十代目在休息!!」

  「呃……是嗎……?」被稱為「草坪頭」的青年——笹川了平聞言一愣,隨即側過身,從獄寺讓開的一條門縫中看去,隨即微微歎了口氣。

  「總之,先把文件放進去,但儘量不要吵醒了十代目吧。」獄寺說完,小心地推開了門,側身進去。和笹川了平二人躡手躡腳地將檔在辦公桌上迅速地堆放整齊之後,方才將目光投向了趴在辦公桌上沉睡著的沢田綱吉。

  「這樣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同樣看著趴在桌上沉睡猶自握著鋼筆的棕發青年,笹川了平的眼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了一抹感慨——該說時間真是可怕嗎……記憶中那個軟弱膽小的學弟,如今居然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前一陣子和敵對家族的糾紛,雖然彭格列極限地沒有輸,但也同樣稱不上是勝利啊……Visconti前輩至今下落不明,情報系統也是極限地一團亂,還牽扯到了Visconti前輩的家人……現在這些全部由沢田一個人全權接手,能撐到現在已經極限地很不可思議了啊。」

  「……」雖然已經習慣了笹川了平一口一個「極限」,獄寺此刻還是突然有了一種強烈吐槽的欲望——然而現在很明顯不是吐槽的時候,所以獄寺只是扶了扶額頭,彎下腰,伸手想要將沢田綱吉手中的鋼筆抽走——然而還不等獄寺碰到鋼筆,沢田綱吉就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直起身來。

  「對不起,十代目。吵到您休息了。」獄寺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愧疚,不僅僅是吵醒了沢田綱吉的緣故,更多是,明明自己還在十代目身邊,卻還是讓十代目那麼辛苦……曾經的沢田綱吉,從來沒有這樣的淺眠;只是在這樣日復一日的磨練中,再怎麼神經粗大的同伴,也學會了在睡覺時也保持警惕。

  「啊,是獄寺君嗎……沒事。你來得正好,本來我還在擔心睡久了呢——」雖然眼神瞬間恢復了清明,但沢田綱吉溫和的聲音中還是帶著一絲倦意。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微微舒展了下手臂,目光隨即落在了獄寺身後的笹川了平身上,「……原來大哥也在嗎?」

  「哦!極限地辛苦了呢!沢田!!!」笹川了平摸著頭,給了沢田綱吉一個燦爛的笑容,「巴厘安那邊我已經極限地協調過了,斯誇羅已經答應了會把南義大利那邊剩下的事情全部接手,眼下我們只要把手頭的事情協調過來就行了!」

  「幹得不錯啊草坪頭!」獄寺聞言微微挑眉,眼角閃過一抹輕鬆,「這樣一來,十代目的壓力也會輕一些吧……」

  「辛苦你了,大哥。」沢田綱吉顯然也沒有想到這次的協調會這麼成功,稍稍松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這一次的事情還真是……突然那麼多家族一起對彭格列發難,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

  「啊,感覺這件事情背後,一定有什麼人在推動吧。」獄寺沉聲說著,碧色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尖銳的光芒,「不過眼下我們卻沒法把這傢伙揪出來,真是不爽啊。」

  「嗯……極限的自顧不暇呢。」笹川了平雙手抱肩,點了點頭。

  「還有Visconti前輩的家人,」沢田綱吉微微閉了閉眼睛,隨即轉頭望向了窗口,歎道:「雖說我對於山本君和Reborn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但不知為什麼,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三)

  淩晨的夜色,濃郁而沉悶。夏季逼人的暑氣中偶爾吹過一抹幾乎難以察覺的涼風,頓時周邊的矮樹叢便是一陣細細碎碎的顫動,猶如一隻蟄伏在黑暗中假寐的野獸,微生羽下樓的腳步不由微微停頓了一下。

  「怎麼了,阿羽?」葉萱壓低的聲音,帶動了四周沉寂的空氣,傳到了微生羽的耳中,微生羽的動作一滯,隨即閉了閉眼,將手放在了宿舍樓冰涼的扶手上,低低應了一句:「不……沒事。」

  嘴裡這麼說,但是微生羽還是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之前的矮樹叢,皺了皺眉。

  (——那裡,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人……可是,那樣矮小的樹叢,根本藏不了人啊……別說是成年人了,就是身材最矮小的女生似乎也不可能啊……)

  ——是她多心了嗎。癔症害死人啊……微生羽低下頭,快步向樓下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樹叢之後,一個黑色西裝衣褲的小嬰兒嘴角微微上揚著,用手中的綠色手槍輕輕碰了碰頭上的黑色寬邊帽。

  ——也算是從Visconti那裡繼承到了點什麼嘛……微生羽……

  微生羽和葉萱所在的商學院宿舍樓分為南樓和北樓兩片,中間有一大片空地,就像是自家後院一樣,種著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以及幾棵永遠只能結出苦枇杷的枇杷樹和一到秋天就到處飛毛毛的梧桐樹。

  而微生羽和葉萱兩個人就站在這空無一人的空地上,月色從濃厚的雲層後面一點點滲出,星星點點地落在微生羽的身上,葉萱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好友的髮絲,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好友的頭髮比今天早上看到的,似乎顏色又淡了一些……不,也許是月光的緣故。

  不過微生羽此刻卻全然沒有發覺好友的目光,她此刻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手中小小的手機上面。微生羽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神經也可以繃得這麼緊,任何一次考試都沒有過這樣緊張和窒息的感覺,喉嚨的乾澀感緩緩蔓延到了心臟,恍如有烈火在一點點地炙烤,耳邊的忙音被拉的一聲比一聲長,猶如一根鐵鋸一般,在她的心頭一下一下地來回拉動……無窮無盡。

  「……嘟——嘟——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現在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第五次了。這已經是第五次以「無人接聽」為結束語了……如果可以,微生羽甚至希望聽見自家老媽拿起電話把她狠狠罵一頓——甚至沖到學校來揍她一頓也無所謂……可是現在——!!微生羽猛然瞪大了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敵對家族的勢力已經先我們一步到達中國了,你和微生遙夫人都是他們的此次行動的目標,所以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迅速地轉移你們二人到義大利彭格列的地盤保護起來。」】

  ——媽媽……


☆、不可能對話的暗示

  (一)

  微生手機上的電池顯示已經從兩格電減少到了最後一格,甚至啟動了省電模式。從葉萱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放在微生羽耳邊,越來越暗淡的手機螢幕上,長長的一串通話物件是「母上大人威武」的通話記錄,而且恐怕已經翻了一頁了。

  ……怎麼會這樣。

  看著這樣的好友,她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和學長髮短信?一直以來,她所認識的微生羽,永遠雲淡風輕,永遠沒心沒肺……從高中時代開始,就是這樣。

  可是現在,雖然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轉過了身去,但是她葉萱還不至於遲鈍到不清楚那一起一伏的背影意味著什麼。

  ——不想看見這樣的阿羽……一點也不想。阿羽的話,還是一直缺德毒舌下去比較好……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等到葉萱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微生的身邊,一把奪下了她手中的電話;微生羽驚訝地回過頭,銀灰色的眼眸中,淚意已經染了上來。

  「我們……我們回宿舍吧。阿羽。」

  「看這個情況,你繼續打電話也沒有用啊……也許,也許微生阿姨那裡臨時有事沒有帶電話呢?又或者有人偷了阿姨的電話也說不定……阿羽你,沒必要因為打不通阿姨的電話而想那麼多啊——」

  「——不是的!」

  狠狠打斷了葉萱的話語,微生可以聽見自己一瞬間的聲音,在空空蕩蕩的空地上傳得很遠,只是話說完,她又停在了那裡——看著對面一臉怔忡的葉萱,她的舌頭突然僵住了。

  (那樣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告訴小萱,真的好嗎?)

  「阿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和微生羽一起過了好幾年,要是連對方有所隱瞞都看不出來,那麼葉萱就白混了。所以不等微生羽敷衍的話語出口,葉萱就直接打斷了她:「不許說謊!不許敷衍!不許賣萌裝無辜!!!」

  「……」

  「否則的話,你知道後果的——」葉萱說著,故意停了一下,然後撈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細的好像麻杆一樣毫無威脅力的手臂,學著健美先生那樣秀了秀她不存在的肌肉。

  知道葉萱這樣是在故意逗自己,微生羽的嘴角下意識地彎了彎。

  「我有事,但是抱歉啊小萱……如果是真的,我不能告訴你——」

  微生羽的話沒有說完,她的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兩人同時一怔,葉萱抬起手看去,來電顯示卻是她們倆的另一個舍友:許晏。

  (二)

  「——嘭!!!」地一聲巨響,微生家的大門應聲碎開,三道黑色的人影如鬼魅一般掠了進來。

  「嘻嘻嘻~……看上去好像沒人啊。彭格列那幫人沒搞錯吧,是這裡嗎?」

  黑暗中,笑嘻嘻的男子微微晃了晃額前長得幾乎擋住了眼睛的金髮,窗外的星光落在了他頭頂的銀冠上,微微反射出銀色的光芒:「還是長毛隊長弄錯了?嘻嘻嘻……反正王子是無所謂啦~」

  「哎……貝爾你還真是鬆懈呢。不過既然彭格列這一次許諾了報酬,我也就不抱怨了——」伸手在牆上摸索了一下,然後「啪」地一聲,瑪蒙將客廳的吊燈打開了,「嗯,看起來是沒錯了呢。」

  大客廳的牆上,赫然掛著一張巨大的全家福——Visconti,微生遙,微生羽並肩坐在一起,笑得無比幸福——從相框拐角處的痕跡看來,這個家的主人顯然經常細心地擦拭和保養相框。

  「嘻嘻嘻……想不到,傳說中的九代雲守,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嗎……」

  「那種事情無所謂了。不過看起來,有人比我們先來過了啊……」懸浮在空中、披著黑色斗篷的小嬰兒說著,停在了沙發邊上,那裡有一塊微濕的毛巾,上面隱約有幾根黑色的長髮,「看起來微生遙在離開之前剛剛洗過澡呢。」

  「——還正準備給什麼人打電話呢,嘻嘻嘻~」貝爾停在了沙發旁邊的座機前,那裡的電話聽筒由於沒有放好,所以之前撥的數位也都還顯示著。

  「哼……真是麻煩。」收到了搭檔的目光,瑪蒙微微扁了扁嘴,從隨身攜帶的卷紙中抽出了一截,放在了鼻子前面,哼了一聲,「絕對要和沢田綱吉要求追加費用的……唔——哼~!」

  「呃——」金髮遮面的銀冠青年見狀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收到了搭檔的一記白眼,「抱歉啊瑪蒙……不過,連列維那傢伙都會覺得噁心呢……誒?」

  「嗯——?」

  看著紙巾上靛青色的液體緩緩流動成了一個問號的形狀,貝爾和瑪蒙同時怔在了那裡。

  「找不到目標嗎……切。」將卷紙握成一團丟開,瑪蒙緩緩漂浮到了貝爾的身邊,「看來對方是和我不相上下、甚至更厲害的幻術師啊……真是有趣,除了六道骸之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呢。」

  「嘻嘻嘻~也就是說,很強的對手嗎……」貝爾聞言突然來了興致,手中的飛刀一揚,「那麼——」

  「——等等,說起來的話,除了六道骸,那樣的傢伙還有一個。如果是她的話……」

  瑪蒙說到這裡,嘴角一揚。

  (三)

  手機鈴聲還在不斷地響著,微生羽和葉萱卻同時愣在了那裡——除了失望之外,更多的卻是疑惑。畢竟許晏和葉萱不同,雖然是同一個寢室,但是許晏和微生的關係實在連馬馬虎虎都算不上,簡直可以說是相看兩厭——許晏討厭微生吊兒郎單不喜歡學習,同時又嫉妒微生的好人緣;微生則是討厭許晏為了自己的學習環境強求寢室其他人十點之後不許說話打鬧(微生羽下樓打電話也有這個原因),事事佔先到有些自私自利的性格。葉萱也深知這一點。不過好在兩個人平時交集不多,所以當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就算是白天,許晏也基本不會給微生打電話……沒道理現在——而且,這個時候,許晏找微生能有什麼事情?

  「——不管怎麼樣,先接電話吧。」

  葉萱說著,把手機遞給了微生,微生神色微微一暗,隨即按下了接通鍵:「喂。」

  「——微、微生羽嗎?是……是你吧?微生……微生羽!」

  「……?」

  電話的另一邊,許晏的聲音一反常態,斷斷續續的——不是那種剛剛睡醒的斷斷續續,反而更像是……驚慌失措、好像正在急於確認什麼的感覺……微生羽皺了皺眉:「你打的是我的手機號,接電話的自然是我了……你怎麼了嗎?」

  「我沒事!那、那個……」電話那一邊的許晏迅速的否認反而讓微生羽更加驚訝,然後她勉強像樣穩住自己的呼吸頻率,但顯然做得很是失敗:「那個……」

  ——怎麼了嗎?從微生羽的怪異表情中察覺到了什麼,葉萱上前一步,用眼神問著;而微生羽對於葉萱的意思同樣不用言語就領會清楚了,乾脆將手機調到了「免提」模式,示意葉萱不要出聲,然後才開口道:「很晚了,我這邊還有事。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說嗎?」

  「不要掛電話——」電話那一邊的許晏聲音急迫地響了起來,然後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急忙改口道:「不是……那個,微生羽……明、明天白天還有線性代數,還有,晚上外面呆久了也不好吧……?蚊子也很多啊……」

  「……許晏,你怎麼了嗎?」

  ——被一直以來相看兩厭的對頭這麼關心,微生羽心裡古怪的感覺好像是當初被母上大人逼著活吞了一隻蝸牛一樣……

  「——所以,微生同學……你,你還是趕緊回宿舍……吧?」

  許晏說到這裡,才終於停了下來——但是微生羽和葉萱卻是同時皺眉了:先不說以許晏和微生羽的關係,絕對不可能半夜三更打電話來關心她;就算許晏真的同學愛爆發打了這通電話……可是說她關心同學吧,她卻從頭到尾只提到了微生羽一個人,隻字未提和微生羽一起出去的葉萱。

  想到這裡,微生輕輕皺了皺眉,隨即突然開口調轉了話題:「那個……許晏你好像不太對……是不是你又和你哥哥吵架了?前天他不是才鬧到學校來嗎!」

  ——?!

  葉萱聞言一怔,抬頭看向了對面的好友——眾所周知,許晏的上面只有一個姐姐,而且前兩天鬧到學校來的,也是許晏的姐姐啊!那個時候都鬧到宿舍裡——阿羽沒可能會記錯啊……

  然而不待葉萱出聲,電話裡便傳來了更讓葉萱驚訝的回答——許晏居然就這樣應了!

  「啊……嗯!是、是的!我和我哥哥又吵架了!就是前兩天鬧到我們宿舍的那個!所,所以……你能不能快回宿舍陪我說話……?」

  到了這一步,葉萱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微生羽,是故意說錯了許晏的親戚……也就是說,宿舍裡,出了什麼事情——而對方的目標,一定是阿羽!所以許晏才一次又一次地在電話裡要求微生羽回宿舍!

  不過相比之下,微生羽的演技顯然比許晏要強多了呢……葉萱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這傢伙,看起來騙人的水準是一等一啊……

  「嗯……好的,你先去洗把臉,冷靜一下。我五分鐘後就回宿舍——」微生話音未落,猛然感覺到了身後有什麼東西向自己襲來,然後不等她轉身,耳邊的手機就被狠狠擊落!「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阿羽!」葉萱連忙上前查看,微生羽卻是迅速轉身——只見二人身後,一個身著黑色西裝,帶著黑色寬邊帽的小嬰兒站在那裡,手中那把綠色的手槍,槍口仍然冒著暗灰色的青煙……

  「我勸你最好不要去喲~」

  小嬰兒稚嫩而清脆的聲音,此刻在空地上響起卻顯現出了幾分詭異的感覺,下一秒,微生聽見了自己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神經崩斷的聲音——

  「Ciao~su~——呆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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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離開的期限

  (一)

  黑色的人影沖天而起,湛藍的刀鋒之上仿佛附著一層猶如火焰一般的光芒,揮動之間,只能聽見一道轉瞬即逝的風聲,微生羽只來得及看見那弧形的刀光劃出一條銀色的軌跡,下一秒,四下濺開的鮮血便染紅了她的視野——

  「嘭。」「嘭。」兩聲悶響,兩個黑影應聲落地,砸在了地面上——微生羽的瞳孔微微一縮,腦中轟然一響,四周的蟲鳴聲仿佛瞬間靜止了。

  「嚇……!」葉萱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被微生扶住了。她抬手極快地捂住了口,在對上來人比刀鋒更加犀利的目光的瞬間,將尖叫聲生生壓了回去。

  「真是俐落呢……山本~」穿著黑色西裝衣褲的小嬰兒微微一笑,在微生羽驚駭的目光中輕輕一躍,端坐在了來人的肩上——夜風吹過,雲朵被無聲撕裂,月光如流水一般傾斜了一地,照亮了二人的面容,微生羽扶著葉萱的雙手一緊。

  「是——你們……」

  ——今天……不,更準確地說是昨天晚上,她遇到的那兩個人。

  ——就是那個將她在宿舍樓附近攔住,對她說了什麼父親是黑手黨她和媽媽成為敵對家族目標很危險必須立馬轉移的那倆人。

  ——就是,她今晚輾轉不成眠的罪魁禍首之一。

  微生羽突然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明明她的手機之前被打落之後正一動不動地躺在不遠處的草坪上,她卻仿佛聽見了那一聲一聲不絕於耳的漫長忙音;胸口積攢的疑問讓她喘不過起來。她覺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必須向這兩人問清楚,她知道自己保持鎮定和清醒……可是現在,她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中空空蕩蕩的,嘴唇上下動了動,然後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猶如機械的電子音一般平板沒有起伏——

  「他們……死了……嗎?」

  山本原本要上前的腳步微微一僵,隨即停在了原地,低下頭,沒有說話。

  寂靜的空地上,只有樹葉翻動的聲音;大約是將要下雨的前兆,風聲突然強烈了起來。微生羽過了大約兩三秒的時間,才聽見了對面那個小嬰兒的聲音——在夜色中,稚嫩而詭異。

  「當然,要不,你想留著他們殺你的同學?」

  「……可是,那也沒有必要下殺手啊,打昏他們——」

  「然後等他們回來,抓你的朋友威脅你嗎?」

  這樣的話語,出自一個小嬰兒的口中,是如此的詭異和不協調——但是,當微生羽抬頭對上Reborn的目光之時,她突然覺得一點都不突兀。

  他把她想要說的話全部猜到了,然後一一反問回來,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然後微生羽發現,在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她相信了他們之前的話語。

  「——而且,微生羽……如果昨天晚上你跟著我們立馬離開的話,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二)

  ——阿羽……

  ——阿羽……

  ——……阿羽我在和你說話……

  「嘩——!」

  微生羽鑽出水面的一瞬間,帶起了星星點點的水花,濺了葉萱一頭一臉,惹來了一句「你不想活了嗎」和一隻當頭按下的爪子——微生狠狠嗆了一口水之後方才狼狽地扶著游泳池裡的瓷磚站穩了腳跟。

  「差點被你殺了啊喂——……」微生羽嘴巴快過大腦,話說了一半便噎在了那裡,四周藍色的池水在她眼中驀然漾起了幾絲血色,微生羽突然打了個寒戰。

  ——昨天那是,夢嗎……不……不對。

  昨天那些,是真實的……不然她的手機上,不會有那樣的一道劃痕。

  而且今天早上,她故意繞到了空地上——那兩具屍體雖然不在了,但卻可以清楚地看見,草地上由於撞擊出現的兩個凹下去的人形和若隱若現,殘留的血跡。

  還有……

  微生羽的手,輕輕撫上了胸前掛著的那枚鑲著紫色水晶的銀戒。

  ——那些都是,真的。真的……

  【「按照我的意思,哪怕把你打昏打殘也應該立刻帶你走……不過,沒辦法,按照綱的意思,看在Visconti的面子上,再給你一天的時間。」】

  昨天晚上,那個叫做「Reborn」的小嬰兒,這麼說著,用手中的槍打中了葉萱——

  【「你對小萱——」】

  【「閉嘴,安靜點!那是特殊彈,不會死的,只是讓她暫時睡著……順便忘掉一些她不該知道的事情。」】Reborn哼了一聲,看著微生羽憤怒的眼神,嘲諷一般地嗤笑了一聲。隨即抬手,將一個鑲嵌著紫色水晶的銀戒丟了過來,【「——這個的話,我想你應該認識吧?」】

  ——那是……微生羽父親從不離身的指環……

  【「微生羽,事到如今,我想你應該對我和山本的身份沒有疑問了吧?你最好想清楚了,今天下午就是最後的期限了……」】

  【「如果你繼續留在這裡,除了給Visconti和我們彭格列帶來麻煩之外,還會連累你身邊的人一個個陪你陷入危機。離你越近的人,越親近你的人,就越危險。」】

  ——離你越近的人,越親近你的人,就越危險……

  「——微生羽!!!老娘在和你說話——!!!」

  葉萱的怒吼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游泳館,微生羽被這天雷一般的怒吼聲終於拉回了神智,耳朵刹那間卻是幾乎失聰一般——她腳下一滑,幾乎再次栽倒在水裡,過了五秒多才漸漸覺得聽力恢復了……

  「對不起……你說,你說什麼了剛剛……+_+……」

  葉女王的獅子吼越發彪悍……

  「我說,下節課要測八百米了!你丫不去活動一下,在這泡澡嗎?!」葉萱哼了一聲,雙手抱肩站在游泳池邊,從一個俯視的角度用眼角鄙視了下微生羽,然後彎下腰狠狠壓低了聲音:「下節課爭取一定要過啊,肖澤學長已經和體育部的學生會幹事打過招呼了。不出意外的話,只要你別太誇張,都會偷偷放你過的。」

  ——八百米嗎……

  經歷了昨晚的事情,微生羽突然覺得之前一直像她天敵一般的八百米已經有一種可以浮雲了的感覺……不過——

  「謝謝了啊,小萱。」

  ——肖澤學長這樣照顧她微生羽,除了她的好人緣之外,更多的是因為小萱吧。

  ——真的很謝謝啊,小萱……一直以來,都是。

  「那麼就這樣,我會在操場邊上全程監督你跑完的!你趕快去換下衣服——」

  葉萱一邊說著一邊直起腰看了看手錶,好像管家婆一樣嘮嘮叨叨個沒完;而她的身後,微生羽暗暗低下了頭,看著齊胸的水面,胸口悶悶的——然後她突然出聲,打斷了好友的話語。

  「小萱。」

  ——按照昨天那個奇怪的小嬰兒的說法,小萱對於昨天夜裡的事情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吧……這樣的話……這樣也好。

  「怎麼了嗎?阿羽?」

  微生羽張了張嘴,可是當她對上了葉萱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之時,原本的想要說出的話,不知為什麼就從感性系變成了純調@戲——

  「……從我的角度,可以看見你【嗶——】的顏色哦。」

  「……」

  冷場五秒鐘之後——

  「微生羽我跟你拼了——!!!」

  (三)

  「這樣真的好嗎,Reborn先生……」

  游泳館的大門口,穿著一身T恤長褲的山本武皺著眉頭,透過身後透明的玻璃牆壁看著氣得穿著常服就跳下了水池追打微生羽的葉萱,「雖說微生小姐看過戒指之後已經相信了我們,但是事情這麼突然……她真的會乖乖和我們走嗎?」

  「呵……」站在牆角的Reborn微微一笑,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所有的神情,但他的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肯定:「——她當然會。」

  「就像那個時候,死活不願意當黑手黨,最後卻依然成為了彭格列十代目的綱一樣……」

  「……」山本聞言,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懷念的光芒:「是嗎……」

  「你還看不出來嗎?山本……昨天你殺人的時候,她的反應,並沒有那個叫『葉萱』的孩子激烈……嘛,雖然也許她只是潛意識裡還不相信罷了——但是,她對於我們的事情,接受得很快……」

  「而且,我昨天和她已經說了——『離你越近的人,越親近你的人,就越危險』——那麼她的話,為了周圍的人,為了微生遙的下落,一定會和我們走的。」

  「哈哈……不愧是Reborn你呢。」

  習慣性地摸了摸頭,山本武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隨即神色一肅:「不過,我們現在恐怕不能直飛義大利,畢竟這裡彭格列的人手明顯不夠……恐怕,得先繞道去一趟日本。」

  「啊……先去並盛町吧~」輕輕摸了摸手臂上的列恩,Reborn沉思了片刻,「如果可以把微生羽交給雲雀那傢伙就最好不過了……如果有雲雀幫忙的話,我們也可以暫時留在亞洲這邊處理一下尼洛家族的殘留問題~」

  「誒——雲雀前輩嗎?!」儘管已經過去了五六年,山本一聽見雲雀的名字還是下意識地囧了,「啊喏……Reborn桑,我覺得……這個有點困難吧?」

  ——其實是非常困難吧……= =……

  ——而且根據這幾天的觀察來看,微生羽的嘴巴屬於極度不饒人而且百無顧忌型……萬一她惹到了雲雀——不對,總覺得她一定會惹到雲雀……那麼……

  想到雲雀恭彌那對燃著紫色火焰的銀拐,再對比了下微生羽那八百米都撐不過去的小身板兒,山本武冷汗如雨下啊……

  「而且,洛同學現在也不在日本,光是雲雀前輩一個人的,很難說服吧……」

  「嘛~」Reborn聞言,微微沉吟了一下,隨即右手握拳敲了下掌心,「就當做一次試煉好了~!」

  山本:「……」

  「阿——嚏!!!」

  游泳館的更衣室裡,微生羽驀地狠狠打了個噴嚏。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揉了揉鼻子,對著鏡子突然苦笑了起來——

  ——已經下午了啊……可是,該怎麼和小萱說呢……

  ——還有,媽媽現在的下落……


☆、飛翔,以及守護

  (一)

  ——上一次見到父親是什麼時候呢?雖然她很想說是不久之前,不過事實卻是,兩年之前。

  再上一次呢?再上上次呢?……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爸爸常年分別的?微生羽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那個時候,她還在上小學——爸爸走的前一天晚上,她拿著作文本跑到了爸爸的膝蓋旁邊,那個時候,她還完全不知道爸爸將要長期離開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說了什麼來著的……?爸爸又和她說了什麼呢……?感覺似乎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了……也對,現在的她,都已經上大學了嘛——

  啊,對了。想起來了……好像是學校老師要求寫一篇介紹自己名字的意義的作文來著的……她為了這篇作文,專門跑去問了自己名字的意思。

  ——那個時候,爸爸的回答……

  「——『羽』的意思,就是鳥兒身上的羽翼,也就是翅膀的意思。」

  爸爸回答的時候,好像是晚飯的時間,媽媽在廚房裡做飯,好像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魚香茄子的香氣,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饞地一直在偷偷看廚房裡的魚香茄子什麼時候起鍋,完全沒在認真聽爸爸說話——然後被爸爸在額頭上拍了一記。

  「小饞貓。」雖說是責怪,Visconti的聲音裡卻透著濃濃的溺愛之情。

  ——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敢那樣肆無忌憚地往爸爸懷裡蹭吧……

  「疼~!」

  其實並不疼,但是那個時候的她知道,只要自己一邊抱著頭一邊擺出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爸爸就會無條件原諒自己所有的過錯。

  「呵呵……阿羽乖。」看著女兒一邊抱頭一邊拼命擠眼淚的可憐樣子,Visconti這個彭格列公認的女兒控自然是再也說不出半句重話了——雖然他原本也沒打算說。

  「——阿羽知道,鳥兒的羽翼,有什麼作用嗎?」

  伸手將女兒抱入了懷中,Visconti的聲音,從很近的距離傳入年幼的微生羽耳中,那個時候,父親銀灰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她不懂的光芒。

  直到很久以後,她再次遇見另一個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男人,她也無法說清楚,該用怎麼樣的語言形容這樣的眼神——那其中夾雜了太多的東西,她隱約覺得可以領會,卻無法解讀。

  「鳥兒的羽翼,難道不是用來飛翔的嗎?」不敢再偷看廚房,雖然心裡還在暗暗流口水,但是這一次,年幼的微生羽卻是正正經經地回答了。

  「阿羽說的沒錯,鳥兒的羽翼,的確是用來飛翔的——只是阿羽知道嗎?除此之外,當暴風雨來臨的時候,鳥兒的羽翼,還有保護家人、遮風擋雨的作用。」

  「——遮風……擋雨?」

  那個時候的阿羽,似懂非懂地念著這個詞,歪著頭愣愣地看著Visconti;而Visconti看著年幼的女兒,微笑著摸了摸阿羽的頭頂。

  「阿羽,我和你媽媽給你起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希望你將來,可以擁有一雙屬於自己的羽翼。」

  「我不想把自己的選擇強加在你身上,這樣將來,你擁有自己的翅膀之後,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飛翔的方向;同時,我也希望你,可以擁有保護自己和身邊重要的人的力量……不過在那之前,我和你媽媽,會一直保護著你的。」

  「飛翔,以及守護——這就是你名字的全部含義,阿羽。」

  ——飛翔,以及守護。這就是,「羽」的含義……

  父親微笑慈愛的面容,于強烈的白光中漸漸淡去,隨即越來越遠,消融不見——微生羽一驚,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父親的衣角,卻只摸到了一團空氣……

  「爸爸——!」

  【——我和微生小姐你父親Visconti都是彭格列家族的成員。我們從事著非常危險的工作……敵對家族的勢力已經先我們一步到達中國了,你和微生遙夫人都是他們的此次行動的目標……】

  ——從事著非常危險的工作……

  ——非常危險的工作……

  ——非常危險……

  「——爸爸!!!」

  (二)

  「——誒?轉學出國?阿羽?!怎麼可能,學長你不要開玩笑啦,那傢伙連雅思託福GRE有什麼差別都弄不清楚,不可能啦……」

  「什麼——在院辦的檔案裡看見的?!」

  葉萱的腳步一滯,眼前忽然閃過了昨天下午,微生羽跑完八百米之後躺在草坪上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對了,阿羽是混血兒……她說過,她的父親是有著俄羅斯血統的義大利人。

  雖然英語爛的一塌糊塗,但是阿羽的義大利語卻是很不錯的。但是——怎麼會這麼突然,說都沒有說一聲就……

  「——可惡!」

  第一次主動掛斷了肖澤的電話,也顧不上下一節課是不是要點名了,葉萱猛然轉身,向著教師辦公樓跑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阿羽她……絕對不是不告而別的人啊!!!

  ——按照她葉萱和微生羽四年的交情判斷,那傢伙要是轉學出國,絕對會事先和她說清楚然後死皮賴臉地問她要送別禮物,然後各種不上學了到處唱K哈皮……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絕對不可能一聲不吭就這樣走掉了!

  炙熱的夏風擦著臉頰,帶飛了葉萱額頭上來不及滑落的汗水,聲嘶力竭的蟬鳴聲在耳邊延綿不絕,竟是比她急促的腳步聲還要響亮……

  ——不過這一次,就算有特殊情況,也不會輕易原諒你的!!!該死的阿羽!!!

  葉萱扶著辦公樓被陽光烤熱的金屬扶手,咬牙喘著氣,然後看著自己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打落在地上的瓷磚面上。

  而在葉萱身後看不見的角落裡,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站在暗處,看著葉萱的起伏的背影,微微一笑——他的手中,赫然是一張高中運動會時,葉萱穿著運動服,拿著獎牌抱著微生羽開懷大笑的照片……

  「呵……雖然慢了彭格列一步,不過……抓到這個也不錯——」

  將手中的煙頭隨手彈落在地,男子將照片收入了懷中,一腳踩滅煙頭,然後在白色的瓷磚地上碾出了一道漆黑色的灼痕……

  (三)

  「給,喝點涼水清醒一下比較好。」

  透明的玻璃杯輕輕放在了微生羽眼前,微生羽看著眼前高大的青年,依舊是那樣陽光燦爛的笑容和隨和的聲音……但是她此刻,卻再也生不出初次見面時的感覺了。愣愣地看著眼前透明的水杯,以及水杯後男子手上被放大的繭皮,微生羽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

  「——謝謝……」

  柔和的陽光透過雙層鋼化玻璃窗的折射,彙聚在她掌心的水杯中,碎開成為星星點點的光斑——微生羽緊了緊手指,然後低下頭,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褲子的口袋,想拿手機看看時間,卻摸了個空。

  「誒——?我的手機——」

  「為了防止在信號上被敵人跟蹤,或者影響飛機的雷達系統,在上飛機的時候,我們就把你的手機關掉放進了隔絕信號的袋子裡。」

  不等微生羽把話說完,就聽見一個稚嫩的童音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Ciao~su,呆羽!你這一覺睡得可真夠長呢~」

  「——是你?!」微生羽下意識地想要轉頭,卻在轉了一半的時候被身上的安全帶緊緊地勒了一下,然後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態……實在是有些詭異。

  「——這繩子是怎麼回事?!」任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除了雙手之外全身上下都被緊緊地綁在座位上都會憤怒地大叫吧!!!

  「哼~這不過是為了一會兒越過國境線做的一點準備~!」與微生羽的粽子狀態形成鮮明對比,Reborn則是一身輕鬆,帽檐上還有個爬來爬去的列恩……他輕輕巧巧地跳到了微生座位的椅背上,豆大的黑色眼睛寒光微閃,刷地抽出了一條麻繩,「呐~呆羽,要想喝水的話勸你趁現在哦……」

  「越、越過……國境線?」雖然對於自己一直被一個奇怪的嬰兒叫做「呆羽」微生很想表示抗議和憤怒,但是這個叫做「Reborn」的小嬰兒說的另一句話更讓她在意:「我沒聽錯吧?越過國境線?!喂喂喂——!會被軍方用導彈打下來的吧?!!還有,這架飛機到底要飛去哪裡啊?!」

  「嘛,所以才要把你固定好啊~」

  「哈?」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小嬰兒居高而下朝自己露出的「純真」笑容,微生羽突然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戰……

  「目的地是並盛,日本並盛町~那裡可是個漂亮的地方呢~!」

  「……等一下,小嬰兒,回來把那個國境線的問題給我講清楚。那到底和繩子有什麼關係?」

  「嘛……我是很樂意為你講解啦,不過來不及了喲~」

  「誒?」微生羽覺得自己的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來。

  「馬上就要到國境線了……還有五秒就要進入海關防空警戒範圍了~!」Reborn說著,讓列恩變身成了一隻巨大的碼錶,捧到了微生羽面前,很是純潔地道:「給~呆羽你看~!」

  「什麼——?!!!」——海關防空警戒範圍?!微生羽已經完全顧不上在意為什麼蜥蜴會變成各種各樣的這個問題了,她一聽這個詞腦子都要炸了……

  「啊,五分鐘前我們已經收到了國境線駐軍發過來的海關防空警告了,現在估計已經進入了了海關防空警戒範圍,很快就要到他們的遠端射擊範圍內了~三,二——」

  「等、等等——」

  「一~!」

  「轟——!!!」


☆、想知道又不敢問的事情

  (一)

  話說微生羽高中畢業的時候,全班組織了一次畢業旅行,一起去了C市的嘉年華遊樂園瘋狂的玩了一把,從海盜船過山車到跳樓機……微生羽玩得那叫一個爽啊;不過,被她玩兒的人就不爽了,比如葉萱——因為微生羽的玩兒法,不是跑到過山車跳樓機上去找罪受,而是在一邊打牌然後用真心話大冒險逼著輸家上去玩兒,然後坐在一邊給受害者的尖叫聲打分(……)。

  當葉萱第五次從跳樓機上臉色蒼白地下來的時候一直在發抖(主要是氣的,微生羽給了她的尖叫聲一個滿分),看著某人得瑟的嘴臉,葉萱童鞋徹底爆發了——

  「微生羽你丫會遭報應的——誰都不許攔著我!!!誰都不許!!!」

  「微生羽!!!老娘要把你拖出去槍斃五分鐘——!!!」

  此時此刻,微生羽表示葉萱的神明住在一光年以外,於是一年之後,神明聽見了葉萱的詛咒,微生羽真的遭報應了——

  曾經,微生羽抬手遙望海盜船上翻來覆去左右搖晃慘叫連連的同學們,然後沒心沒肺地笑言說她聯想到了烤羊肉串。

  而現在,微生羽寧可去坐海盜船被烤一百次羊肉串來交換從這家該死的飛機上面下去!!!

  她也終於知道——為毛那個叫做Reborn的小嬰兒要把她綁得比粽子還要結實了!!!這特麼地分明是變相的安全措施啊!!!

  眼睜睜地看著那鐵灰色的巨型炮彈化作一道白亮的霧光從飛機窗外擦著機身飛了過去,帶起的強大氣流牽動整個飛機一陣強烈的震顫——微生羽還來不及感覺到暈機感發作,整個大腦就瞬間空白了,因為她看見了眼前越來越多的銀白色霧光朝著自己這邊彙聚而來——那到底要有多少導彈啊!!!

  ——避不開了嗎?!!!微生羽銀灰色的瞳孔一縮,隨即下意識地低頭閉眼,緊緊攥住了手中的玻璃杯!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向她襲來,由於重心調換,她手中的涼水「嘩」地一聲當頭淋下了,將微生羽澆了個透心涼——微生羽這才後知後覺到:方才為了躲開那雨點一般的密集的導彈,飛機竟在半空中的槍林彈雨中來了個360°大反轉!!!

  ……這特麼可比海盜船和過山車跳樓機都特麼地刺激一百倍啊!!!

  「轟——!!!」

  天空中驟然綻放出一抹豔麗絕倫的光芒!熊熊燃燒的火光伴隨著尖銳的轟鳴聲在碧空之上爆裂開來,從天空飛濺而下!遠遠看去就猶如一個巨大的火球驀然炸裂,散落成一地的花雨……如此美景落在微生羽眼中,她卻只想尖叫駡娘——這是兩枚炮彈在天空上相撞而發生的爆炸,如果不是方才那一陣見鬼的360°大反轉,她和這架飛機就會一起成為了這「美景」的燃料之一了!!!

  雖然沒有被擊中,但是由於爆炸產生的強烈氣流卻四下溢開,一陣陣衝擊著機翼!雖然飛行員已經以最快的速度一邊極力躲閃著導彈一邊避開周邊所有的爆炸向對面的陸地飛去了,但微生羽仍然可以感覺到飛機的傾斜度越來越大了,幾乎已經超過了60°——她緊緊咬住唇,按捺住驀然垂下了眼瞼——

  就在微生羽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她聽見了那個小嬰兒稚嫩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清脆地響起:

  「呆羽,如果閉上了眼睛,你就失去了面對一切的最基本能力喲~」

  微生羽指間一緊,條件反射地看向了自己座位靠背的上方,只見那個一身黑西裝、叫做「Reborn」的小嬰兒居然一點也不受影響地站在那裡,仿佛之前的大翻轉和此刻的嚴重傾斜都不存在一般!

  「下一次,可就不一定有人會帶著,閉上眼睛的你,逃了喲——」

  四周的聲音瞬間仿佛安靜了下來——有那麼一瞬間,微生羽隱隱約約覺得,Reborn想表達的,遠遠不是眼前這些事情這麼簡單……但是,她此刻的大腦卻沒有一點思考的能力了。啊不對,還是有一點的——

  「Reborn——」再一次大翻轉帶來的失重感襲來,出於某種微妙的心理,微生羽強迫著自己不去閉眼,「你……嗚——你是故意的吧?!」

  強烈的震盪感伴隨著視覺的混沌、身心的恐懼和疲憊……微生羽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她終於聽見了小嬰兒略帶笑意的回答:「沒錯~」

  ——Reborn我艸你祖宗十八代@#¥%&*#@¥%&@#&……!!!

  如果微生羽沒有昏倒,她一定會將這些經典國罵脫口而出,讓飛機上這些外國友人好好體會一下中華經典文化……不過,感謝上帝,她昏過去了——不然,等Reborn弄清楚了這些話的含義……

  你們懂得。

  (二)

  「——話說,這一次去中國接微生羽小姐,為什麼Reborn那傢伙要堅持借用軍用飛機呢?」

  將確認飛機零件狀態良好的檔放倒了沢田綱吉的桌上,身材嬌小,披著暗紅色披風的拉爾·米爾奇一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邊暗暗皺起了眉頭,棗紅的眸中閃過一抹疑惑:「如果是接人的話,用普通專機不就好了嗎?和雲雀說一聲,雲雀的話,借用一下日本軍用航道應該不是問題吧?」

  「……軍用飛機?」坐在辦公桌前的沢田綱吉聞言一怔,「具體是?」

  「而且還是目前世界上現役軍用飛機中速度最快的SR-71,可樂尼洛那傢伙從美國洛克希德公司通過特殊管道弄來的。雖然外部經過偽裝和調整,但是總體還是變化不大的——」看著沢田綱吉和一邊的獄寺隼人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拉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怎麼?沢田?你身為BOSS居然對此一無所知嗎?!」

  「獄寺君,SR-71的資料。」沢田綱吉沉聲轉向了身側的銀髮青年。

  「是。SR-71採用無尾帶邊條三角翼、翼身融合體雙垂尾、機翼發動機短艙佈局;機體93%為鈦合金。動力裝置為2台JT11D-20B-10渦噴發動機,單台最大推力102.2千牛(10300公斤)。翼展16.95米,機長32.74米,機高5.46米,機翼面積167.23平方米,展弦比1.7……」不愧為彭格列的資料專家,獄寺幾乎是第一時間將這些繁複而精密的資料一一報出,「速度3.2馬赫,當SR-71以3倍音速飛行時,機體表面由於摩擦生熱,溫度可以高達300攝氏度……Reborn先生調用這樣的飛機,難道對手真的已經——」

  「等等,獄寺。」

  並沒有怎麼在意拉爾近乎指責的語氣——沢田綱吉輕輕抬起一隻手,阻止了獄寺的話語,神色驀然嚴肅起來,「聯繫一下日本軍方我們的人,查一下今天有沒有軍事航道借用的溝通令,要快!」

  「十代目,難道您懷疑Reborn先生會……」獄寺也隨即反應過來,但是對於沢田綱吉的猜想他實在有些不敢相信,「的確Reborn先生有時候做事情有些誇張,但是這種事情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微生小姐不過是普通人——」

  「你忘了嗎?獄寺……現在亂成一團的彭格列情報機關。」沢田綱吉再次打斷了獄寺的話語,語速極快地說道,「Visconti前輩之所以能夠成為情報機關的首領,就是因為他那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所以在情報判斷方面格外準確。如果微生羽小姐也有那樣的能力……Reborn突然那麼積極地想要和山本一起去接微生小姐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

  「Visconti前輩在情報方面的能力……」獄寺聞言,也暗暗抽了一口冷氣,「那麼Reborn先生是想要把微生小姐培養成情報方面的人才嗎?」

  「但是微生羽小姐只是普通人!」沢田綱吉微微揚高了聲音,棕色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堅決將獄寺剛欲出口的話語生生逼了回去,「而且Visconti前輩也是因為不希望微生小姐和彭格列有關聯才特地把她藏在中國養大的!」

  「獄寺君!所以……儘快去查一下有沒有相關的溝通令,如果沒有,立馬發佈溝通令!」

  看著沢田綱吉的目光,獄寺愣了一瞬,隨即隱隱明白了什麼——十代目,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吧……最開始的時候,十代目自己也並不願意涉足黑手黨的。

  「——是,十代目!」

  (三)

  當飛機飛上日本本土的同時,獄寺的溝通令也同一時刻到達了日本軍方;不過,即使溝通令沒有到軍方也不敢繼續追擊了——其一,是因為在日本本土上空進行空中攔截太容易牽扯到無辜的民眾,二來……就是因為這架飛機幾乎是直線朝著一個地方飛去——日本並盛。

  在那裡,即使是日本軍方也不敢隨意攻擊——如果那架飛機上坐的是與並盛町那位大神無關的人,那位大神自會將那架飛機一分鐘內轟得連灰都不剩;如果是相關的人員,那麼將之從海岸線追擊到並盛週邊的己方可就……日本軍方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骨頭一陣哆嗦……趕緊掉轉機頭,以比追擊還要快上一倍的速度迅速返航了= =……

  而與此同時,微生羽看著窗外調轉方向緩緩遠去的攔截機,微微皺了皺眉——

  之前一直由於恐懼和驚駭忽略了的一些東西,也緩緩浮上了心頭。

  ——能夠在槍林彈雨中穿梭自如,靠的,絕對不可能僅僅是駕駛員的技術,更重要的是這架飛機的性能。高速產生高溫,這就是為什麼有些飛機必須限速的原因。而外表能夠承受那樣的高溫,並且內部還幾乎沒有任何影響……那麼這架飛機的速度和材料必然已經屬於軍用範圍了!

  不是微生羽有多聰明,只是仔細想想,能夠膽大地出入導彈攻擊範圍並且能精確計算導彈路線高速避開導彈,就算這架飛機本身不是軍用,但是它的配備也和軍用相去不遠了!

  還有之前……那個叫做「山本」的青年……確實是——殺了人吧?!

  ……他們說,他們和她的爸爸從事著一樣的,危險的職業。

  ——而且,由於某些特殊的原因,微生羽可以肯定……他們沒有對她說謊——這也是她輕易和他們一起離開的原因之一。

  可是,能夠那樣毫不在意地殺人,能夠那麼迅速地辦理她的轉學手續,甚至能夠調動軍用類飛機……

  手中的水杯早已經空了,在飛機來回的傾斜和翻轉中,水基本上全部灑在了微生羽的頭上和身上,以及她跟前的地面上,此刻在機艙內空調的作用下,越發地顯現出幾分冷意——可是這些,都比不上微生羽心裡的冷……

  【這也是爸爸從事的工作嗎……媽媽她——知道爸爸做得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嗎?爸爸也……】

  ——那個一直被她努力想要遺忘的深夜,兩道藍色的刀光劃破夜空,還有那兩個人重重落地之後的再無聲息。

  ……幸好小萱,好像真的不記得了。真是羡慕那丫頭。

  可是同時,她又是真的很想知道,卻又很害怕知道——

  機艙裡意外地安靜。幾乎可以聽見,窗外機身和空氣摩擦的細微聲響了。

  山本武拿著毛巾站在一邊,想要上前為她擦去衣服上的水漬,卻又有些遲疑。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看了看Reborn又看了看微生羽——最終只得輕歎一聲,將毛巾輕輕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後無聲退開。

  Reborn依舊站在微生羽的座位靠背上,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在等什麼一般。

  微生羽張了張口,她真的很想問他們——「爸爸從事的工作到底是什麼」——但是她又隱隱約約感覺到,如果她真的知道了這些,那麼有些東西……就真的不一樣了。

  就好像潘朵拉的魔盒一樣。

  「……還,還有多長時間到……並盛?」

  ——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從山本的角度,可以看見Reborn的眼中,無聲地閃過了一道名為「失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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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盛町沒有櫻花嗎

  (一)

  微生羽踏上日本土地時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很奇怪,是很久以前聽去日本上大學的朋友說的一件事。

  那個朋友是微生羽的小學同學,兩個人放學經常一起往家走,關係非常好。微生羽還記得自己和那個朋友身上最巧的一件事就是她們的小名:阿羽的小名叫做「平平」,那個同學的小名叫做「安安」,連在一起念就是,「平平安安」。

  安安的初中和阿羽的一樣是N市三大名校之一。只不過安安上的初中是專門針對出國學生的學校,大部分上了那所初中的學生,大學都去了世界各地的各個國家。

  (……包括阿羽的初戀對象。)

  ——扯遠了。

  阿羽想到的事情就是:據說在日本,和日本人說話最好不要用日語——就算你的日語說得再好也不要一上來就用日語。

  安安當初在QQ上開玩笑一樣地說:你可以先用英語和他們打招呼,說得越快越流利,日本人對你越恭敬。等你說得他們是在聽不懂的時候,你在用一樣「哎呀你們居然連英語都不會,真遜」的語氣換上日語和他們對話。

  「如果真的不會日語怎麼辦?」反正阿羽自己是真的不會日語,或者說,就會一點點——還是平時看日本動漫學會的以「雅蠛蝶」(……)為首的一些日常(?!)用語。

  安安笑著說:「——那麼,你就上義大利語或者俄語吧。他們會覺得你更牛B的。」安安知道阿羽的父親有俄國血統,目前在義大利工作的事情。

  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了一下,然後轉身從山本手裡接過行李的時候她又想了起來,自己曾經和在大連學日語的好友藍約定了要讓她帶自己來日本,還開玩笑說可以讓自己辦理「F2簽證」的手續,然後被取笑無知——因為F2是去美國的。

  (F2簽證即是陪讀簽證,一般指學生的配偶陪同簽證= =。)

  結果現在,她自己一個人來了日本,還是一個她從來沒聽說過的地方——並盛。

  ……安安和藍還什麼都不知道吧?大概,還以為她在S大半死不活地混日子呢——微生羽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想要登陸企鵝去和兩個好友說「我到日本了喲~」,然後看她們各種不相信的回復例如「你丫在做夢嗎」、「要騙老娘還早了一百年呢」以及「少說夢話給老娘滾去洗臉清醒一下」……這樣的。

  然後微生羽輸入企鵝密碼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離你越近,越親近你的人,就越危險。」】

  耳邊驀然響起了Reborn的話語,微生羽指間一松,按下了逸出鍵。

  ——還是不要告訴她們了吧。雖然事後被發現的話一定會被罵。

  ——開什麼玩笑,微生羽,你可不是來度假的啊……小萱那裡已經被你牽連了——要是再連累安安和藍你就太過分了……

  跟在名為「山本武」的青年身後,微生羽拖著行李箱背著包,一路迷迷糊糊地跟在對方身後,從他們飛機降落的私人停機坪一直到新幹線的月臺,連Reborn什麼時候離開了都不知道。直到她被一個人從後面狠狠撞了一下,磕到了山本武的背上,她才捂著鼻子憤怒地回過神來。

  「啊……抱歉抱歉,因為有點懷念沒注意到你,」不等微生羽道歉,被撞的山本卻率先摸著頭不好意思地開了口,「行李很重的話,我來幫你拿好了。」

  微生羽挑了挑眉,由於照顧她的原因,山本說話一直用的是中文,她也就不改口了:「——懷念?」

  「啊……是呢!」

  堅持從微生羽手上拿過了行李箱,山本抬起頭,微生羽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看來,在日文裡,「並盛」的寫法和中文倒是沒什麼區別……嘛,念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迥異於那個在夜色中騰空而起,揮舞著刀光將敵人喉嚨毫不猶豫斬斷的狠厲殺手,此時此刻的山本武,從頭到腳都透出了一種溫和而陽光的氣息,就好像此時此刻天邊的夕光一般。他說話的聲音溫柔而懷念,溫柔得微生羽有些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並盛町……是我們大家,相識相遇,一起長大的地方。」

  (二)

  ——山本武是好青年。絕對是小萱喜歡的「鄰家開朗直率陽光高大的帥哥哥」類型。

  也許故鄉真的是一個能夠讓人溫柔的起來的地方吧,就連一直對山本殺人那件事耿耿於懷的微生羽,在山本那樣的感染下,都忍不住漸漸放下了心防——事實上,微生羽可以感覺到山本武骨子裡是一個很容易交流也很容易成為朋友的人,只不過之前那一幕老是像噩夢似地纏繞著她,所以她才始終無法釋懷。

  直到此刻,在山本熱情而周到的講解下,微生羽才漸漸放鬆下來。山本的一舉一動,讓她感覺自己並非是逃亡,不過是一趟旅遊罷了。

  她想了想,將這個感覺告訴了山本,對方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微生羽會主動開口一樣,隨即露出了招牌式的燦爛笑容,聲音堅定而可靠——「嘛~有我們彭格列保護你,微生小姐你完全可以就當做一次並盛旅行就是了~!」

  微生羽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答案,全然愣住了。她抿了抿唇,然後在那個夜晚之後,第一次,對著山本武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謝謝。」

  不過,人一放鬆就容易問傻話——微生羽就是典型。當然,要用葉萱的話來說的話,微生羽她不放鬆的時候也經常犯傻就是了。

  「……不過,並盛町沒有櫻花嗎?」借著夕陽漸漸逝去的光芒,微生羽一邊走著,一邊疑惑地左右看著,「走了好遠,都沒有看見櫻花啊——我以為,在日本,到處都是櫻花呢。」

  山本愣了一下,就聽微生羽又補充了一句:「就像N市到處都是法國梧桐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山本的表情有點奇怪,好像是想笑又覺得有些失禮似的。

  「?」微生羽疑惑地看著他,無聲地表達自己的疑問——事實上,她想來日本很大一個原因就是那些在動漫小說電視劇裡孕育了無數少女情懷的櫻花雨。說不想站在櫻花樹下,享受一下被櫻花落了滿身的風雅和詩情畫意,微生羽自己都不信。

  「咳咳……那個——」在國外也待了不少時間,山本對於外國少女對櫻花雨的想法也多多少少能夠猜到一點了,不過,「微生小姐,現在是九月。」

  「……哈?」微生羽很明顯還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櫻花在日本,一向是三月開四月敗,所以今年的花期已經過了。事實上……路邊的那些,都是櫻花樹……」

  微生羽順著山本目光示意的方向看去,入目盡是光禿禿的樹枝,頓時無言了。

  ……她的少女情懷啊靠。還丟臉了。

  「不過,微生小姐你真的想看的話,可以等明年或者以後的花期再來,事實上,並盛的櫻花節也是很熱鬧的。」

  想了想,山本又加了一句:「嘛……雖然雲雀那傢伙在那件事情之後,就一直很討厭櫻花;不過雲清小姐倒是很喜歡,一直不讓他砍呢……」

  (三)

  日系的和食一向講究精緻入微,從菜肴的形狀色彩道碗筷餐盤的擺放,每一項都要求盡善盡美。在阿羽看來,比起中國的各大菜系的美味佳餚,和食在味覺上顯然稍遜一籌;不過,就視覺上而言——晶瑩剔透的魚子在精緻素淨的白瓷襯托下顯現出猶如寶石一般的緋紅,被炸得金黃的天婦羅整齊地排列在拉麵上,連原本最不起眼的蔥葉也被切成了精緻好看的形狀,猶如藝術品一般被擺放在叉燒肉的邊上……微生羽看的食指大動,山本剛剛坐定,便雙手合十,學著電視上的日本人一樣說了一句「我開動了~」,便迅速下筷。對面的山本見狀,不由得輕笑出聲道:「嘛……慢點啊,小心被——」

  「——嘶——好燙!!~」顯然,山本的警告還是慢了一步……微生羽剛剛吃了一口便被燙得丟下了筷子,山本無奈地將桌上地水杯推了過去,看著對面的少女仰頭便一飲而盡。

  「嗨~客人——吃拉麵的時候請小心點哦~這是贈送的水果——啊,山本先生?!」

  將兩份精緻的水果輕輕放在了桌上,拉麵店的服務生小姐話剛說了一半便驚訝出聲——微生羽放在嘴邊拼命扇風的手微微一頓,眨了眨眼睛,和山本武同時轉頭,看向了那位拉麵店的服務員小姐。

  那是一位穿著白色拉麵店侍應生服裝,頭上紮著白色小頭巾,長相顯得十分清純的女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拉麵的霧氣襯托下先地越加水潤明亮,胸前兩條細長的小麻花辮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著,更添了幾分俏皮和靈動的感覺……微生羽的眼睛一亮,這個氣質,簡直是標準的萌娘啊~(你的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啊= =……)

  「啊~是一平啊——」山本瞪大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摸著腦袋哈哈笑了起來,「對了,我都忘了呢,一平你在這家料理店打工啊!」

  「是!真是很久不見了呢,山本先生,這位是——」很有禮貌的一平小姑娘微微躬了躬身,隨即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一邊一直用閃閃發光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微生羽……

  「哈哈~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小姐是九代雲——」山本的話語說到一半突然微微一停,大約是想到了微生羽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原因,隨即不著痕跡地改口道,「是Visconti先生的女兒,微生羽小姐。她和一平你一樣來自中國哦~微生小姐,這位是一平,別看她這樣,她可也是很厲害的人物呢!」

  ——誒~敢情還是「中華萌娘」呢……微生羽的眼睛更亮了。

  「誒——Visconti先生的女兒?!那真是失禮了,微生小姐!」一平聞言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即再次躬身,換上了微生羽熟悉的中文:「我叫做一平,來自香港……」

  「啊,不用多禮的,我叫微生羽——誒?」在日本就是禮儀太多啊……微生羽無奈地起身想要還禮,卻不料對面的萌娘小姐直起腰板的瞬間,突然盯著自己身後的某處漲紅了臉,兩眼變紅心,對準自己的腰就突然伸手抱了上來!

  微生羽沒想到她會突然如此熱情,更沒想到這位萌娘小姐的力氣如此之大,她竟然被勒得瞬間提不上氣來!!!

  ——這、這是……怎……怎麼了嗎?還有,為什麼這位一平小姐的額頭上居然開始冒出了類似中國麻將牌的符號?九個圓點?這是什麼意思……

  而坐在對面的山本看見這一幕,似乎是習以為常一般,直接將目光投向了微生羽的身後,然後露出了陽光燦爛的笑容,大聲招呼道:「哦~這不是雲雀嗎!真巧呢!要不要一起來吃份拉麵——」                        


☆、中二系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一)

  「哦~這不是雲雀嗎!真巧呢!要不要一起來吃份拉麵——」

  「——砰!!!」

  回答山本爽朗招呼聲的,是一聲來自微生羽身後的,巨大的衝撞聲——就在微生羽被萌娘小姐一平死死抱住的時候,一陣勁風從微生的身後猛然襲來!微生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連人帶著身上的一平被被山本護在了身下。微生羽呆了一秒,然後抬頭看去——之前還好好的料理店居然瞬間變成了亂七八糟的戰場;而那道勁風……微生羽正在疑惑拿到勁風是怎麼回事,眼前瞬間一花,一道快得幾乎看不見地身影被從料理店外面狠狠地抽飛了進來,一路撞破了玻璃連帶一長串的桌椅——最後「砰!!」地一聲,撞在了牆上,整個人陷了進去……

  ——這特麼也太視覺衝擊了吧……是在拍電影嗎?不對,是幻覺吧?那人活不成了吧?絕對活不成了吧!!!

  微生羽只覺得腦子裡瞬間亂成了一堆漿糊,連身上不知何時沾上了被打翻的麵湯都全然不覺。下意識地想要去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哥斯拉居然有把人抽成這樣的破壞力,卻在這時,感覺到眼前一黑,好像是什麼人走到了自己和山本的面前——抱在微生羽身上的一平小萌娘手臂驀然一緊!

  ……微生羽覺得自己快被勒死了……等等,「為、為什麼一平小萌娘腦門上的九個圓點……唔,變成了四個?」

  「——誒?」正要起身的山本武聽見「九個圓點變成了四個」的瞬間,動作猛地一滯,隨即迅速轉頭,正對上了微生姑娘無知而又無辜的眼神……和一平小萌娘冒著紅心偷看來人的大眼睛和只剩下三個圓點的腦門……

  「——嗯?」顯然也注意到了一平的異狀,來人微微咦了一聲,從微生羽的角度看不見他的臉,但卻覺得這聲音意外地很好聽……但是不等微生羽多想,就感覺到了山本武猛然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開始死命地把抱在她腰上的一平小萌娘往下拽!!

  「怎麼——」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微生羽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就見山本武將拎在手上的一平小萌娘(額頭上只剩下兩個點了!)一下子舉了起來,神色一肅,濃眉一擰,整個人身上瞬間爆發出了一種絕對不比哥斯拉遜色的猙獰氣勢——微生羽看得一抖!下一秒,微生羽目睹了她出生以來最驚悚的一幕——真人大小(……)的一平小萌娘(一個點!)居然就這樣被山本好像棒球一樣,從剛剛那個人撞碎的玻璃口那裡,以光速被扔了出去!!!

  「喂——!」作為新世紀大好少年,微生羽一個激動就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山本的了領子,顧不上實力上的差距就大聲吼了起來:「你那是謀殺——」

  「轟——!!!」地一聲巨響,窗外的夜空瞬間被照的亮如白晝,強烈的爆風從後面猛然襲來,將她的頭髮一下子從腦後吹到了兩肩上!——微生羽未盡的話語,就這樣被生生地噎了回去……

  保持著抓山本武領子的動作,微生少女機械地回頭,幾乎可以聽見自己脖子處嘎吱嘎吱的摩擦聲——只見整個並盛上空仿佛炸開了一顆原子彈一般,還有類似蘑菇雲的深色煙團彙聚在並盛町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於是微生少女一瞬間恍惚了:事實上,山本武剛剛是拯救了世界吧……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微生姑娘默默地扭頭,暗暗告訴自己:

  ——死都不能和山本武一起玩棒球。會死的,絕對。

  (二)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請務必原諒我……」

  「雖、雖然師父大人說過一平應該自己克服這個問題,但是……但是一平顯然還是修行不夠……真的非常對不起,山本先生!微生小姐!」

  「不……沒什麼的。真的……」

  ——不過想想看,剛剛要不是山本武及時出手,微生羽真不知道自己會被炸成什麼樣= =……

  看著眼前的清秀文靜一如既往的萌娘少女,微生羽突然萌生了一種「到底是我穿越了還是他們穿越了」的感覺。畢竟,在她過去的十八年生命裡,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只要一害羞就會變身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拉麵店小姐;而反觀山本,依舊保持著那副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說是習以為常的表情,仿佛剛剛一平不過是失手打翻了一個醬油瓶子。

  ——母上大人,這裡真的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球嗎?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神奇事件啊……

  不過,說到大規模殺傷武器的話……趁著山本安撫一平的空當兒,微生羽偷偷瞥了一眼獨自站在不遠處、之前讓一平小萌娘臉紅變身的,那個山本口中名為「雲雀」的黑髮青年,再小心地瞥了瞥那已經幾乎被他折騰成廢墟的料理店和躺在地下生死不知的一堆小混混……

  微生羽滿頭黑線的默默扭頭:事實上,不管是就容貌還是暴力指數,這一位大神才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吧!!!

  ——精緻清秀的東方式古典美顏,柔軟細碎的黑髮,細長的鳳眼微微上挑,纖細修長的身材……但是,剛剛把人從街上一拐子掃到料理店裡並且在撞破玻璃後還直線飛行撞到了牆裡,然後像哥斯拉一樣幾乎踏平了整個料理店的也正是他啊!!!

  這簡直是,【披著弱氣傲嬌受皮的鬼畜強攻】啊(……被雲雀知道你會死的。)!!!

  ——啊……等等……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微生羽終於從自己的深度YY中回到了現實;而這個時候,山本也剛好將一平安撫完畢,轉身走了回來,正好聽見了微生的問題——

  「——話說回來,為什麼那個雲雀先生要打這些人呢?」還打得這麼狠……

  「哎?這個嘛……」山本有些尷尬地摸了摸下巴——難道要他和微生羽說:雲雀恭彌打人是完全不需要理由的嗎……

  「他們在這裡收保護費。」

  冰冷而漠然的男聲驀然在微生羽的身後響起。微生羽一愣,轉身看去——原來不知何時,那位【披著弱氣傲嬌受皮的鬼畜強攻】雲雀先生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一雙犀利有如刀鋒般的鳳眼微微掃過了微生羽的面容,微生羽瞬間感覺一陣寒風掃過,連忙克制住了自己在大夏天打寒戰的沖@動。

  ——完全不受外界影響,完全不受任何約束……一切事情無論善惡,都必須由他自己判斷,沒有人可以代替他作出決定、更沒有人能夠淩駕於他之上……這,就是微生羽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感覺。

  (……不過,他剛剛的話的意思是:因為這幫人在這裡收保護費打擾居民,所以他才出手打他們的嗎?嘛……似乎是個好人的樣子呢——)

  不過,還沒等微生羽把好人卡發出去,山本的話就把雲雀恭彌的老底揭了個底朝天——當然,雲雀恭彌本身也不介意就是了:「哈哈……原來如此,我記得從學生時代開始,可以在並盛收保護費的就只有前輩你呢~!」

  ——原來不是為民除害而是純黑道爭地盤嗎!!!剛剛還有些感動的微生羽頓時囧了。而山本接下來的話更是聽得她心驚膽戰——

  「……哎呀,真是懷念呢。先是一平的『筒子炸彈』,又是前輩你!嘛~感覺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一樣……哈哈,說起來,那個時候BOSS不知道被一平的『筒子炸彈』炸了多少次呢!每次獄寺那傢伙都……」

  微生羽聽到這裡徹底驚悚了。

  ——不知道被「筒子炸彈」炸了多少次?!

  ——山本說的那個BOSS果然是BOSS啊……回想著剛剛天空上的蘑菇雲,微生羽對於彭格列十代目一瞬間崇拜的五體投地……

  ……話說!被那樣炸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話,那特麼還是人嗎!!!

  (三)

  「——阿嚏!」

  遠在千里之外的義大利彭格列總部,拿著鋼筆的沢田綱吉剛要在霧守部門的檔上簽字,就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臉,莫名地打了個噴嚏。

  「誒……怎麼了,是受涼了嗎?BOSS?」站在辦公桌對面等著拿檔的紫發少女見狀,微微有些擔心地道,「啊喏……雖然現在很忙,但是BOSS您也要注意休息啊。」

  「謝謝關心了,庫洛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裝馬甲的棕發青年微微一笑,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我的話,應該沒什麼事。倒是你要幫洛小姐和骸整理檔,才是辛苦呢。」

  「不……其實雲清小姐那邊的文件,已經由『六護星』的沈初音小姐和遲暮晴小姐接手了。我一點也不辛苦……」

  「——是嗎,那就好。」

  深黑色的鋼筆尖流暢地在紙張上滑過,留下了一道道清新整齊的弧線。沢田綱吉一邊將手中的文件拿起來再次核對,一邊隨口道:「說到洛小姐,我想起來了——聽說山本和Reborn已經到達了雲雀前輩那裡,可是洛雲清小姐卻不在那裡……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誒……這,這個的話……」被乍然問到幾分鐘之前才被洛雲清打電話告知絕對不能說出去的事情,庫洛姆微微有些羞紅了臉,低下頭去——然而這一舉動,卻讓沢田綱吉更加好奇了。他乾脆放下了檔,有意加強了語氣:「怎麼,家族裡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誒……沒,沒有!可是……可是……」

  對上了彭格列十代首領幾乎可以說是「興致勃勃」的目光,庫洛姆猛然一咬牙——反正這件事情再拖下去,首領遲早會知道的,還不如讓首領去想想辦法……

  「那個……其實是……其實是雲清小姐懷孕了!」看著對面沢田綱吉瞬間被鎮住了一樣的表情,庫洛姆捏著資料夾的手指一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盤托出:「——但、但是雲清小姐卻說『現在還不想和雲雀前輩結婚』……」

  「——什麼?!!!雲雀那傢伙極限地被洛雲清拒絕了?!!!」庫洛姆話音未落,就聽見沢田綱吉辦公室的門口,抱著一堆晴守部門檔的笹川了平以絕不遜色于斯誇羅的音量大吼了起來,「真的嗎沢田?!!!」

  「——洛雲清那傢伙懷孕了卻極限地不要和雲雀結婚?!!!」

  ……好極了笹川了平,你可以再大聲一點。然後讓彭格列基地隔壁的加百羅涅家族也知道「洛雲清懷孕了卻極限地不要和雲雀恭彌結婚」這件事。                        


☆、會說出真心話的「天使病」

  (一)

  「——那個,山本君……」

  「所謂『雲守(日語)』是什麼意思?」

  即使山本武再怎麼努力地想要將和黑手黨相關的詞彙和微生羽隔離,微生羽還是在其他人的言談中慢慢抓住了一些關鍵字——比如,「雲守」。

  原因很簡單,對於雲雀恭彌這位在並盛町橫著走,連紅燈見到他也會嚇得立馬變綠的存在,別說是在並盛町了,放眼全世界,敢直呼他大名的人用十個手指頭也數的過來。

  雖然草壁哲矢的稱呼方法是「恭先生」,但是大部分情況下,彭格列——尤其是雲守部門的人——還是更習慣稱呼他為,「雲守大人」。

  ——「雲守大人」,「雲守大人」,「雲守大人」……「SAMA」這個少女動漫高頻詞彙的含義微生羽當然知道,但是前面的「雲守(日文)」又是什麼意思呢?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半雛鳥情節的緣故,微生羽幾乎是下意識地一邊喃喃著一邊將疑問的目光轉向了山本武。

  ——那個時候,微生羽其實只是想要山本武幫忙把這個詞翻譯成中文而已;而山本武卻是下意識地以為微生羽在問這個詞的含義,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腦中瞬間閃過了好幾個念頭,等山本武反應過來,已經習慣性地將學生時代蹩腳的藉口說出了口——

  「——啊,那是黑手黨遊戲的角色扮演啊~」

  山本話音剛落,微生羽和山本武本人同時皺了皺眉——而在微生羽看不見的角度,站在不遠處和草壁哲矢說話的雲雀恭彌聽在耳中,說話的聲音微微停了一下,犀利而漠然的目光輕輕掃過微生羽的背影,隨即恢復了之前的語速。

  「……『黑手黨遊戲』?」

  儘管微生羽單純到了一定程度,但是這麼淺顯連沢田綱吉都騙不過去(27:……)的謊言,她還不至於被就這樣敷衍過去。

  「——啊,也是雲雀那傢伙現在在我們家族——公司裡的職位名稱。」對上了微生羽充滿懷疑的視線,山本武連忙擺了擺手,道。

  「……職位?」一半真一半假的謊言最難識破,更何況微生羽只不過是個對黑手黨世界幾乎一無所知的小菜鳥。

  「啊……全稱是『雲之守護者』。」作為彭格列的外交官,山本天生長著一副真誠親切的陽光面容——任是誰面對著這樣的笑容都生不出一絲懷疑的感覺,更何況他現在並沒有說謊,「意思是:像雲朵一般的守護者。」

  「……守護者?聽上去有點奇怪……」微生羽聽到這裡瞬間有些黑線,再次轉頭看了看雲雀恭彌的方向——實在是想像不出這樣暴力的中二傢伙「守護」起某某人的場景啊……「……那麼,所謂『守護者』,守護的物件又是誰?」

  ……其實她最想問的是,守護對象是男的還是女的。畢竟「守護者」這樣小言少女的詞彙必然伴隨著守護者和被守護者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

  「嘛,自然是我們家族的BOSS了。」山本想了想,最終還是儘量含糊地道,「怎麼了嗎?」

  「……你們的BOSS是男的還是女的?」……真是的,非要她說得這麼明白嗎?

  「——阿綱他當然是男的啊。」山本話音剛落,就發覺到微生羽的眼神一亮——類似上次遇到一平的狀況,讓他的背脊上倏地涼了一下。

  ——原來是【耽美】啊!微生羽心裡的小人拿起了一把錘子啪地敲了下去,就要蓋棺定論的時候,微生羽仿佛又想起來了什麼:

  「啊……等等,山本,你剛剛管你們的BOSS叫什麼?『阿綱』——?」

  「啊,因為我們大家,都是在並盛一起長大的同伴啊!」山本武摸摸頭,帶著陽光的笑容開始自己挖坑跳下去:「我和雲雀,還有獄寺他們一樣,都是阿綱的守護者,我是『雨守』——」

  嗷嗷嗷——原來不只是耽美還有NP嗎?!微生少女的宅女之魂迅速燃燒,若不是顧忌著彭格列雲守基地的大家都在工作和個人臉面的原因,她幾乎要握拳仰天大叫了!不過下一秒,微生羽的動作就僵在了那裡——

  【「——原來不只是耽美還有NP嗎?!傲嬌受健氣攻各種美~~~」】

  安靜的彭格列雲守基地大廳裡驟然響起了一聲激動的驚呼聲——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目光瞬間投向了聲音的來源處——呆愣在原地風化的微生羽,而微生羽則是徹底僵硬在了那裡,整個人的腦子一片混亂空白……

  ——剛、剛剛那個聲音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真的激動到不小心說出來了嗎?!!!

  ——不可能!她只是有點宅而已!!!還沒到為了耽美事業會這樣忘乎所以的地步啊……可是剛剛那個聲音……

  【「我只是有點宅而已,還沒到為了耽美事業忘乎所以的地步啊。」】

  ——又、又來了——微生羽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捂住嘴,卻再次聽見了那個聲音:「可惡!這個見鬼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事不過三,這一次,微生羽終於發現了,發出聲音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手心上,莫名其妙出現的一對深紫色翅膀的圖案!

  ——這、這到底……

  【「為什麼圖案會說話,而且還知道我心裡想什麼!」】

  仿佛很是得意一般地輕輕揮了揮小翅膀,深紫色的翅膀圖案再一次搶在微生羽之前,將她內心的話語公之於眾。

  (二)

  察覺到了雲守基地大廳裡的騷亂,站在大廳門外的Reborn微微一笑,將一枚已經空掉的三叉戟蚊子膠囊丟給了身側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棕發男子:「嘛~終於開始生效了嗎?謝謝你的蚊子了~夏瑪律~!」

  「喂——Reborn,」微微有些不贊同地看著對面的小嬰兒,夏瑪律無奈地道:「真是的……我原來是堅決不出手對付可愛女孩子的啊。」

  「嘛~沒事的~到時候拜託夏瑪律你再去幫她治好就行了嘛。」站在門口的避光處,Reborn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天使病只是會一直把你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而已,而且和骷髏病相比,天使病要延續兩天以上才會對身體機能產生負面影響~」

  「可是,我的原則——」

  「夏瑪律你不是還說絕對不救治男人嗎?但最後還不是治好了蠢綱?」

  將手中綠色的小手槍輕輕一揚,Reborn被帽檐擋去的半張臉上閃過了一絲鬼畜意味十足的笑容:「……順便,也讓她聽聽自己的真心話吧,哼~」

  (三)

  微生羽的高中畢業證書上,班主任的評語幾乎雷翻了微生羽所有的狐朋狗黨,以以至於過了一年後在聚會的後,葉萱為首的一幫女人還能將那三百左右的評語倒背如流。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喜感的情況,便是因為那那篇評語的開頭寫著這樣一句話:「你是個溫柔內斂,感情細膩的可愛女孩。沉默寡言的你,往往能夠注意到別人時常忽略的事物……」

  ——葉萱表示鴨梨山大。

  ——微生羽這丫溫柔個毛啊!溫柔的人會把自己的好友一次次送上跳樓機還笑得沒心沒肺嗎?!微生羽沉默個毛啊!老師!那是你沒看見丫站在街頭和小販砍價、在貼吧裡和NC對罵的場景!!!

  微生表示:裝乖學生裝過頭了……

  簡而言之,微生羽實際上是個悶騷系腹黑女,口是心非裡外不一。如果你不和她混熟了,你是不會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麼糟糕的……

  扯遠了,接下來把鏡頭調回彭格列雲守基地——的WC……

  冰涼的自來水嘩嘩地流淌著,微生羽站在水池前面,一遍又一遍地將洗手液在那個不斷說話的翅膀圖案上搓來搓去,滿心驚怒,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認真地關注洗手這件事。

  【「啊——~自從幼稚園畢業之後再沒有這樣洗過手了呢。」】

  【「洗不掉,怎麼還是洗不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真的不是粘上去的圖案,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在我手上……」】

  「……」微生羽站在水池邊,內心所有的想法被這個該死的圖案說道都差不多了,她覺得臺詞都被搶光了。可惡……

  ……她好想把這玩意兒弄下來啊……要不是她長在自己的爪上,她早給給丫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

  ——冷靜,冷靜。微生羽,想想看這玩意兒是在什麼時候沾上的……想想看——

  【「——不過,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掌心的圖案再次將微生羽的想法說出了口,微生羽只覺得額頭上青筋一跳:丫的,表以為你長在老娘手上老娘就拿你沒辦法——

  「嗯~咳咳~!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麼就由我柏林博士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就在微生羽即將爆發的前一秒,一個故作蒼老的稚嫩聲音在微生羽的背後響起:「這個是,傳說中會把一個人的真心話全部公之於眾的『天使病』喲~!」

  微生羽正在洗手的動作一滯,然後緩緩回頭看去——

  只見一聲黑色博士服裝的小嬰兒Reborn,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臉上還粘著長長的白鬍子,見她回頭,還故作蒼老地低下頭咳了幾聲……微生羽頓時淩亂了。

  毛啊!你以為換件衣服老娘就看不出來你是誰了嗎?!還有——

  「Reborn你說誰誠心誠意地對你發問了啊,誰啊——唔!好疼疼疼——!!」

  「——吵死了,呆羽~」

  完全無視蹲在洗手池前抱著腦袋不停喊疼的微生羽,Reborn悠哉悠哉地將懷裡那本裝13專用的巨大字典抱好,仿佛上一秒拿字典狠K某羽腦袋的人不是自己似地:「咳咳咳~你應該叫我柏林博士!」

  「……好痛TAT……」由於疼痛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微生羽完全忘了這位大神的危險性,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什麼博士啊小嬰兒!為什麼你會突然在這裡啊?!每次遇見你都沒有好事!!!」

  「呀累呀累……我這次可是好心喲~」眼中精光一閃,Reborn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道:「雖說名為『天使病』,但這種病菌也是足以致死的喲~三天之內——」

  ……也就是說除了這次你都不安好心嗎?微生羽在心底微微吐槽了一句,然後摸著頭頂上的大包哼了一聲:「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嗎?小孩子的玩鬧也該適可而止吧?要我說,這玩意兒根本就是你搞得鬼吧?!」

  ……不得不說,雖然本質上還是個廢柴,但是微生羽在某方面的確非常敏銳呢。Reborn唇角微微一揚,「真的喲。不治療的話,隨著時間推進,這樣的圖案會出現在你身上的各個地方,然後不停地說著呆羽你心裡的任何事情,直到第三天死掉喲~」

  「……不用你操心!」看著Reborn篤定的樣子,微生羽心底稍稍動搖了一小下,隨即一咬牙,死要面子的本性戰勝了那一點點小小的動搖。

  「……」騙人騙太多了導致說真話都沒人信的Reborn有點囧,不過緊接著下一秒,微生羽就說了一句讓Reborn決定「算了乾脆讓這傢伙就這樣去死好了」的話——

  「倒是你,Reborn。你怎麼能隨便進女廁所?難道身為嬰兒的你就沒有一點性別意識嗎?」

  ……於是半秒鐘之後,彭格列雲守基地的女洗手間裡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炸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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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行的草食動物

  (一)

  日本的庭院,自古以來,自奈良、平安,至於鐮倉歷朝,皆以池泉庭園為主流。由於在古代庭院中,池與島皆為仙界的象徵,所以最開始庭院乃是被視為絕無二致的神聖之域,不過到了後期,也逐漸脫離宗教觀念轉為了單純對美的追求。池島之外,更添花木泉石,苔痕染青石,流水如鏡,畫意自成,融藝術與自然之美於一體——雖然雲雀恭彌從來不說,但彭格列眾人卻大都知道「討厭群聚」的他最是喜愛這寂靜空靈之境。

  不過這一次來日本,Reborn卻驚訝地發覺,雲雀恭彌的庭院竟是變了一番模樣——雖然保留了原先的池水山石,但周圍卻是採用了平安時代的「枯山水庭院」設計。以大小形狀各異的青石或直立或倒置,縱橫羅列,間植樹木,白砂流泉,將北宗山水之幽玄枯淡之味表達的淋漓盡致。

  ——枯山水庭院最早取義於中國古代的山水畫,而原本一直摯愛西方油墨重彩的洛雲清最近似乎對東方古山水畫興趣不小——原來如此,所以雲雀的庭院才……

  略略沉吟了片刻,想通其中因由的Reborn微微一笑,卻未多言。

  溫熱的茶水於細膩柔和的白瓷杯中緩緩升騰起清香的白霧,Reborn輕輕伸手接過,輕輕飲了一小口,隨即將目光轉向了一直坐在庭院邊上微閉著雙目的雲雀恭彌——

  「——那麼,雲雀,你認為微生羽那傢伙,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同樣的一個問題,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看法。而對於同樣的一個人,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看去,自然也有不同的結論。

  在詢問雲雀之前,Reborn也曾經詢問過山本武——但是,已經清楚Reborn想要把微生羽培養成為黑手黨意圖的山本武和沢田綱吉的想法一致,他也同樣並不贊成把微生羽從普通人的世界拉入彭格列家族,去接觸那些最黑暗的人事物。

  想到這裡,Reborn輕輕歎了口氣……Visconti那傢伙知道了的話,想必也不會同意吧。

  聽見Reborn的問題,微閉著雙眼的黑髮男子頓時睜開了眼睛——現在的雲雀恭彌,自然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橫行並盛町只知道打架的中二少年了,對於Reborn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不過,正因為清楚,所以他才更加驚訝。對上了Reborn的目光,雲雀恭彌確認了對方不是在開玩笑,這才嗤笑了一聲,道:「完全不行的草食動物。」

  ——還真是標準的「雲雀式回答」呢……

  Reborn聞言唇角一揚——「……沒錯~的確是完全不行的傢伙啊~」

  雲雀恭彌微微挑眉,意味不明地看著一身黑西裝的小嬰兒不知道從哪裡突然掏出了一個巨大的牛皮紙袋,然後打開,拿出了一疊資料開始念:

  「小學時代一直成績平平;中學之後成績大幅度下滑,各門平均分一直處於60~70之間,體育完全不行,八百米跑第一圈的時候就會氣喘吁吁,每年都要靠老師放水才能通過,從不參加校運會任何專案,唱歌永遠會忘詞,畫畫也好鋼琴也好全部都是學了幾個月就丟掉了……生活能力差,不會洗衣服不會鋪床不會掛蚊帳不會縫紉也不會燒飯……嘛~還真是完全不行的傢伙呢。簡直和當初的蠢綱有的一拼~」

  雲雀恭彌:「……」

  ——他突然有點懷疑Reborn這是在報復微生羽方才說他「沒有性別意識」……

  「——但是,這傢伙卻是Visconti的女兒,繼承了『那個』能力……」

  (二)

  大約是由於學校宿舍的原因,微生羽現在對於住所的要求低了一大截——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她打開門的第一眼會首先關注以下兩個重點:風扇,網線(……)。

  雲守基地的客房自然是沒有風扇的——他們只有中央空調。

  瞭解到了上面這一點之後,微生羽默然了——這萬惡的資產階級……不對,雲雀恭彌那貨好像是專門收保護費的。

  ——果然打家劫舍收保護費這種事是最有錢途的嗎?可惡……並盛町也算是日本治下吧?日本zhengfu都在搞毛啊(掀桌)!

  拒絕了雲守基地其他人的説明——倒不是微生羽多麼懂事,而是她實在不好意思過多得麻煩陌生人,何況對方還是個不良意味濃重的飛機頭男人……雖然會有點累,不過還是自力更生吧。

  將行李箱輕輕放在了一塵不染的地板上,微生羽看了看靠牆角整齊擺放在榻榻米上的被子,輕輕挑了挑眉——雖然跟隨父親出國玩的時候連總套都住過,但是這樣傳統的貴族式和室還是第一次見到。想不到那個雲雀恭彌看上去那麼二的一個人,骨子裡居然是這麼傳統的日本人呢。

  拉開了行李箱,微生羽第一眼看見的居然是一本《線性代數》——眼角不由得微微一抽,一想到之前收拾行李的時候是一陣手忙腳亂,居然一不小心把這麼一本天書塞進來了,微生羽就有種捂臉撞牆的衝動:莫非老天爺是想告訴她就算她逃到日本了,也擺脫不了這見鬼的高等數學嗎= =……

  抽著嘴角將那本《線性代數》拎了出來,仿佛上面沾了什麼極度危險的病菌一般,微生羽無視了掌心那個見鬼的翅膀圖案的大呼小叫(傳說中的天使病……= =),心想著「反正以後也用不找了乾脆找把火燒了解氣」——就在這時,她猛然感覺手上的書本一輕,隨之而來的是一聲什麼東西落回箱子裡的微響聲,微生羽的動作下意識地頓在了那裡,一種不好的預感驀然浮上了心頭。

  隨手將那本見鬼的《線性代數》甩在了旁邊的榻榻米上,微生羽一把將行李箱的拉鍊幾乎是用似的拽了開來——

  獨屬於銀飾的那一抹洗練明亮卻不矯作張揚的光芒在微生羽的眼底一閃而逝,她捏著拉鍊的手指一瞬間有些冰涼,掌心不知何時隱約有些濕意……她咬了咬唇,伸出手摸了過去——

  蜿蜒柔和的輪廓,細膩冰涼的觸感,精緻優雅而不失大氣的花紋……這,分明是葉萱最喜歡的,幾乎從不離身的那個銀鐲……

  而銀鐲的下面壓著一張微微有些發皺的紙條,上面歪歪曲曲地寫著幾行潦草的中文——

  【想要葉萱活命的話,晚上就一個人來廢棄的黑曜樂園。不許帶彭格列的任何人。】

  莫名地,微生羽猛然想起了傍晚的時候,在並盛車站和山本在一起的時候,被人後面狠狠撞了一下的事情。

  她突然覺得……雲守基地的空調,似乎把溫度調的太低了——

  (三)

  「——能力?和Visconti一樣的那個能力?」

  聽見Reborn的話語,雲雀恭彌低頭飲茶的動作突然微微頓住——柔和細膩的白瓷茶杯就這樣停在了他唇邊,襯著他白得幾乎有些透明的肌膚更加晶瑩,纖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小嬰兒,你確定?並不是所有和Visconti有血緣的人都可以擁有那個能力的吧?」

  「啊……雖然還不穩定,大約還沒有完全覺醒。不過我可以肯定,好像是在微生羽三四歲的時候那力量被Visconti封住了——九代目提到過。」將茶水一飲而盡,Reborn眨了眨眼睛,「九代目說過……微生羽的能力和Visconti比起來,只怕還要更強……」

  「——原來如此。」挑了挑眉,雲雀恭彌將茶水輕輕放在了面前的檀木小案上,「若是果真如此的話……難怪你想讓她成為彭格列的一員了啊。」

  九代雲守Visconti被成為九代彭格列家族的最強守護者的原因,除了和雲雀恭彌一樣擁有無與倫比的強大戰鬥能力之外,更因為他那特殊的能力——【聽心音】。

  只要你活著,你就無法逃脫他的能力——你可以屏住呼吸,卻不能停住心跳。而Visconti可以從一個人心跳速度、聲音、頻率瞬間判斷出一個人是否說謊。由於這個能力的緣故,任何人都不能在他面前說謊。這也是他成為彭格列情報機關整個部門的運作中樞的主要原因之一。甚至到了後期,Visconti可以通過感應不同人的心跳來確定四周有沒有敵人,判斷一個人的性格和是否可信,在戰鬥中亦可以通過不同的心跳來判斷敵人下一步的動作是進還是退……這便是Visconti恐怖的地方所在。面對著他,任何戰術和計謀幾乎都難以實施——據說Visconti的祖輩中甚至有人可以運用自己的心音去同步他人的心音,以此達到瞬間操縱對手的目的;更恐怖的是,強制對手的心跳停止、操縱心臟逆轉血液流動方向……引發疾病,或者——直接殺人。

  ——畢竟心臟對於任何人——不,是對於任何生物而言,都是性命攸關的致命所在。

  這恐怕也是為什麼那一天Reborn站在微生羽身後散發殺氣微生一無所覺;但是當他走到微生羽面前的時候,哪怕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微生羽也能察覺出他的危險的緣故。

  如果是比Visconti更強的能力……會是怎麼樣的呢?哼。

  ——曾經由於這個能力的原因在Visconti手下輸過一招的雲雀恭彌想到這裡,露出了一個略帶戰意的笑容:微生羽嗎……我期待著和你一戰的一天。

  「哼……不過這傢伙現在還只是個廢柴喲~」

  晃了晃手中一疊關於微生羽的資料,Reborn的嘴角微微上揚:「不過,總有一天……哼。」

  為了彭格列,他一定會把呆羽培養成不遜色於蠢綱的傢伙的……

  「是嗎——」不在意地將目光轉向了庭院中映照著月色的白砂流水,雲雀恭彌看似毫無反應——而就在這時,和室的紙門刷地一聲拉了開來,草壁哲矢一臉焦急地跪坐在了門外:

  「不好了恭先生!微生羽小姐突然不見了!」                        


☆、絕對不能膽怯退讓的理由

  (一)

  「——微生羽!你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你……你居然敢跑?!給我站住!!!你丫難道忘了我們高中蟬聯三屆女子短跑冠軍的就是本小姐嗎?!!!」

  ……不愧是N中蟬聯三屆女子短跑冠軍的葉萱女王陛下,微生羽跑了不到100米就被揪住了耳朵,一邊叫著「疼疼疼」,一邊被拎到了旁邊的樹蔭下。好不容易等到女王陛下鬆手,微生羽揉著發紅的耳朵還沒來得及開口抱怨,就聽見了葉萱的一聲怒喝:「給老娘站好!!!」

  「……小萱,那個,聽說愛生氣的女人老得比較快——」

  「微生羽你別給我顧左右而言他!!!你從學生會退會的事情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聲不響就——就莫名其妙的退了?!虧我還像個傻瓜似地幫你打掩護!!」

  「……沒有啊,就是嫌麻煩,不就那兩個學分嗎?不要也罷。」毫不在意地扭過頭,微生羽輕輕切了一聲,目光卻始終沒有對上葉萱的眼睛。

  ——總不能告訴小萱,是那個一直和她不對盤的體育部刻薄學姐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她的家事,一天到晚說她是個沒有爸爸的人吧……這種事情,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還不如……

  「……」那個時候葉萱看著微生羽,久久地沒有說話。

  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之後的幾周也是風平浪靜。但是微生羽沒有想到的是,大一上的運動會上,屬於學生會辦公室的葉萱,主動找到了那個學生會體育部學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我們來比三場吧,項目隨你挑,我輸了就退會;你輸了,就給我向阿羽道歉!」

  ——那個時候的葉萱,已經是內定的下任辦公室部長了。但是她卻說出了「退會」。

  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愕然了。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葉萱是一個溫和到甚至有幾分軟弱的老好人,但是微生羽卻知道,葉萱這一回,是當真了。

  跳高、一千五百米跑、三級跳遠。考慮到自己的體力問題,葉萱放棄了第二項比賽,然而卻在三級跳的時候,因為記分員是那個學姐帶的學生會幹事,硬生生成了平局——

  微生羽永遠記得,那個時候,葉萱剛剛跳完三級跳,滿身沙子、信心滿滿地撲到了自己的背上,笑得無比開心,暢快淋漓和在得知分數之後,氣得沖到了那個記分員面前禮儀盡失,憤怒地大喊大叫的樣子。

  平局。那個學姐在比賽結束之後自然拒絕了道歉,甚至用一種冷嘲熱諷的語氣,大聲嚷嚷著把微生羽家裡的事情說得人盡皆知——葉萱氣得要衝過去扇那個學姐耳光,被微生羽攔住了。

  微生羽攔在了葉萱和那個學姐之間,話是對著葉萱說的,卻是故意把聲音放大得幾乎所有圍觀人員都能聽得見的程度:「和這種傢伙別太認真了。就當是玩兒『憤怒的小鳥』,輸掉的時候,總有幾頭豬在笑。」

  「——你!」那個學姐臉一青,剛要說什麼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葉萱在微生羽的身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整個人瞬間壓在了微生羽的肩膀上。

  ……

  在那件事之後的第二天,葉萱也對學生會提出了退會申請——微生羽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去拿回來了。

  於是,被罵被揪耳朵的和女王陛下的身份瞬間對調——

  「——葉萱!你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你……你居然敢跑?!給我站住!!!就算你丫是我們高中蟬聯三屆女子短跑冠軍的傢伙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有本事一輩子不要滾到本小姐眼前!!!……」

  「啪——!」地一聲,微生羽一不小心踩在了路邊的積水裡,冰涼的水濺了起來,不僅沾上了自己的褲腳,還弄髒了街邊一個壽司店大叔的衣服——

  「——對,對不起!」由於想事情過於出神,微生羽僵了大約兩三秒的時間才回過神來,急忙彎腰用日語道歉,餘光瞥見那個大叔的衣角上寫著「竹壽司」幾個字。

  「……啊?」大叔聞言扭頭看了看身上的污點,隨即揮了揮手,爽朗道:「這點小事,沒關係啦——」

  看著大叔似乎還比較好說話的樣子,微生羽愣了一秒,隨即急忙開口道:「——那個,等、等一下大叔!」

  「嗯?還有什麼事嗎?」壽司店大叔果然很是和氣地回過頭,笑眯眯地道:「怎麼?肚子餓了?大叔可以請你吃壽司哦——」

  「啊——不是的……」其實完全沒有聽懂大叔在說什麼的微生羽有些頭暈,「想問一下……」

  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張歪歪扭扭的紙條,微生羽一時找不到筆,只好用手指來回在「黑曜樂園」幾個字的下面比劃著,用她那爛得要命的日語結結巴巴道:「這裡……怎麼走?」

  ——也不知道日文裡的「黑曜樂園」和中文相差有多大……如果真的相差很大的話,就只好寄望于這位大叔剛好懂中文了……TAT……

  「我看看啊,誒——?『黑曜樂園』?啊,那裡啊……我知道——」

  ——好不容易抓住了「我知道」這個她聽得懂的關鍵句,微生羽一下子無比激動:

  「太好了!怎麼走——麻、麻煩畫給我好嗎?!」

  「啊,哦……當然可以,你等一下……」

  (二)

  將畫好的路線圖交給了微生羽,壽司店大叔皺著眉頭望著微生羽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並盛街道的夜色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回店裡。將大門關上,壽司店大叔剛抬手準備捶一捶肩膀,卻被身後猛然傳來的一個聲音嚇了一跳——

  「哦!終於打烊了嗎,老爸?」

  說話的青年一身黑色不羈的西裝打扮,背上的竹劍此刻已經被他放在了桌子上,他一邊扯了扯衣領,將領帶鬆開,一邊轉過身來——來人竟是剛剛從彭格列基地回家的山本武!

  「武?!」看著許久不見的兒子突然出現在家裡,壽司店大叔——山本剛自然是十分的驚喜,隨即立馬上前,揚起手對著山本武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臭小子!居然學會嚇唬老爸了!」

  「哈哈……來並盛辦點事,就順便回家一趟啦!」摸著剛剛被拍的後腦勺,山本武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最近店裡的生意還順利嗎,老爸?」

  「啊——生意興隆哦!!!」對著兒子比了個大拇指,山本剛將頭上的白色手巾緊了緊,「雖然已經打烊了,不過阿武你想吃什麼也是可以隨便點的喲~!」

  「真的嗎?哈哈……在街上都沒吃到什麼,看來果然還是想念老爸的手藝啊!那麼,我就要吃鰻魚壽司,三文魚壽司,魚子醬壽司……」

  「哦!看著吧!」山本大叔刀光一閃,如同表演一樣,亮閃閃的魚肉便整齊地排列在了案板上——

  「哦~不愧是老爸!」山本眼睛一亮,拿起了筷子便道:「我開動了——!」

  (三)

  似乎越是接近黑曜樂園的地方,就越是陰森——微生羽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環顧了一下四周,手指摸到了衣服口袋裡那只冰涼的銀鐲,她低下頭,咬了咬牙。

  ——小萱……

  【「好害怕……」】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天使病」居然突然發作了——微生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然後她隨即反應過來,咬牙道:「……給我閉嘴。」

  【「好害怕……好黑啊……萬一有壞人怎麼辦——」】

  「——話說我現在好像就是在找壞人……」微生羽嘴角一抽,下意識地應了一句。

  【「為什麼要過來這裡,的確不能不管小萱的事情,但是如果把紙條給Reborn他們的話——」】

  微生羽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狠狠地看著掌心的那個圖案,張了張嘴,卻又無從反駁。

  ……因為,這的確是她有過的想法——把紙條交給Reborn他們,這樣她也許就可以置身事外,不用冒任何危險——

  「但是……那樣的話——」

  ——萬一,Reborn他們完全不管小萱怎麼辦?他們憑什麼幫助她?憑什麼要去救小萱?……而且,萬一他們去了,反而讓對方傷害了小萱怎麼辦……

  【「好害怕……」】

  「——沒辦法,還是要去啊……」

  抬起頭,微生羽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破破爛爛、鏽跡斑斑的大鐵門上,纏繞著的鎖鏈已經被人從中間斬斷,切口整齊光滑——讓微生羽忍不住想到:倘若這樣的一刀落在自己身上,又會怎樣……

  狠狠甩了甩頭,微生羽緊了緊拳頭,低聲對自己說道:「——微生羽!加油!一定要救出小萱!!」                        


☆、畫地為牢

  (一)

  義大利,彭格列基地的首領辦公室裡——

  「——啊拉……這回換解語小姐來交文件了嗎?」

  看著眼前臉色有點發黑的花解語面無表情地將文件「啪」地一聲拍在了桌子上——看那氣勢,某主上控的花解語似乎更想把文件拍到他的臉上啊……沢田綱吉了然一笑,卻又故意漫不經心地低下頭去,一邊翻文件一邊道:「不過,真是想不到呢……解語小姐你居然留在了這裡而不是巴厘安——好像解語小姐至今都沒有答應和斯誇羅君的婚約吧?」

  「……」微妙的一個停頓之後,花解語突然對著沢田綱吉露出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不過仔細看的話你可以發現她的牙關是咬的緊緊的= =),「總比參加了心上人的婚禮,卻是坐在賓客席上的傢伙強吧?」

  ——跟隨自家主上從洛家族跳槽到彭格列也有五六年了,花解語對於VS沢田綱吉也有了一定心得:對於已經黑化的BOSS,像庫洛姆那樣逃避只會激發沢田綱吉下次再次拿你消遣的興趣,對付這傢伙,必須對他直接進行語言上和身心上強烈攻擊——你看沢田綱吉什麼時候拿雲雀恭彌開過涮了?這欺軟怕硬的貨……

  「……」要是現在是在遊戲裡的話,沢田綱吉的頭頂上一定會出現大紅色的「-500」掉血提示。

  「而且,塞西莉亞和獄寺都要結婚了,BOSS你身邊卻連一個固定的女伴都沒有……」小惡魔花解語拿著一把小刀子繼續對準十代目的舊傷戳啊戳……沢田綱吉的頭頂上一下子再次飄紅:-2000……

  (二)

  ——仔細想想,自從三年前和京子分手之後,自己好像確實是一直沒有固定女伴呢……沢田綱吉反駁無能。

  倒不是他對於京子留戀至今,而是繁重的家族事務和各種應酬就把她的生活填得滿滿的,幾乎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對了,那個時候也是啊……剛剛正式踏入家族的他,不但要承受來自家族內部一些勢力的惡意敵視,在火拼中也常常成為敵對家族重點攻擊對象。

  那個時候的他,在一次次的任務中頻繁的受傷,連累得京子也經常受到驚嚇,長年被死亡的陰影圍繞——直到三年前,京子在一次槍戰中被敵對家族當做人質,發生了車禍,幾乎丟了性命,了平大哥在醫院裡情緒失控,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十七歲的沢田綱吉倒在地上的時候,耳邊全是獄寺和了平的爭吵聲,但是他卻仿佛全然不在意了——他一直以來最恐懼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成為黑手黨,連累自己周圍的人受到傷害……

  儘管自從遇到Reborn之後,沢田綱吉就再也沒有信過什麼神明,但是那一刻,他在心裡突然鬼使神差地許下了一個諾言——

  【如果……如果這一次京子能夠醒過來的話,那麼,就和京子分手吧。】

  ——笹川京子在經歷了整整十多天的昏迷之後,終於脫離了危險期,醒了過來。

  儘管笹川了平滿臉的不贊同,但是他還是站到了京子的病床前,他張了張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卻被病床上的京子疑惑而微弱的聲音打斷了。

  「——你是……誰?」

  她記得了平大哥,記得爸爸媽媽,記得同學朋友……甚至記得獄寺山本,卻唯獨將「沢田綱吉」從記憶中抹去了——

  一瞬間,說不出是震驚更多一點還是痛苦更多。沢田綱吉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裡,望著眼前一臉疑惑的橘色長髮女子——最後,他終於露出了一個公式化的禮儀微笑。

  【……這樣,正好。正是他所想要的——】

  將手中的水果籃輕輕放在了女子的床頭櫃上,沢田綱吉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微笑出聲,道:「初次見面,我是笹川先生的朋友,請多指教。」

  ——那麼就這樣吧。也算是一種無疾而終。

  話說出口那一刹那,沢田綱吉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了一種奇異的解脫感。

  「——怎麼會這樣?!」在得知京子失憶消息之後,身為笹川京子的好友、雲雀恭彌的未婚妻,同時也是彭格列前任霧守的洛雲清曾經說:「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試著用幻術師的力量幫助京子恢復記憶,理論上不會有任何問題——」

  「不用了。」

  沢田綱吉微微閉上了眼睛——醫生的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笹川京子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在笹川了平的安排下已經回到了並盛町修養……或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

  「——這樣也好。畢竟京子和雲清小姐你還有庫洛姆不一樣啊……」

  窗外的風聲掀動著窗簾,長久的沉默之後,沢田綱吉聽見了洛雲清微不可察的歎息聲——

  「你會後悔的,沢田綱吉。」

  他低下頭,無奈地轉身,望向了窗外:「誰知道……我只能這樣想了——無論現在如何,也許最好最適合的人,只是還沒有來……」

  話未說完,沢田綱吉自己先笑了起來。

  ——真是貪心而奢侈的白日夢,不是嗎?是他自己,把最好的那個人害得遍體鱗傷,再親手推開的啊……

  ——那麼,最後會永遠停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又在哪裡呢……?

  從回憶中收回思緒,沢田綱吉微微苦笑:不可能再有了吧……比京子更好更適合的那個人。

  固定的伴侶嗎……最終,也許只不過是找一個家世相當的大家族小姐;或者是為了穩固勢力收攏人心,他必須選擇彭格列家族內部的某位千金大小姐……

  ——愛情什麼的,太過奢侈。

  (三)

  「——小萱呢?」

  仰頭望著站在黑曜樂園廢棄的大樓頂上的男子,不知道為什麼,她之前所有的恐懼和怯懦瞬間都不見了。話語剛剛出口,微生羽自己都為自己的冷靜驚訝了一下。

  天空中沉黯的烏雲將月色籠住,漏出的些許光芒只夠微生羽確定,那是個個子很高、身形魁梧的男人。

  ……簡而言之就是,武力上她這一方壓倒性不利。

  雖然這想法有些不是時候,不過微生羽真的蠻驚訝的:居然有人能把葉萱那個武力值賽高的暴力女綁架了……

  「老大,我們查看過了,沒有人跟來……她真是一個人來的。」

  就在微生羽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聲音驀然在她身後響起——她迅速地回頭,震驚地看著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影和一隻緩緩降落在那個人手臂上、閃爍著青色電光的蝙蝠,借著電光,她隱約間可以看見那男人嘴角不懷好意的笑意……

  那男人說完,伸出了另一隻手,不等微生羽看清他手中拿著事物,那只詭異的蝙蝠便化為了一道青色的火光,被瞬間吸入了他的掌心,不見了!

  ——那是什麼?!

  微生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微微有些發顫——她猛然伸出右手死死地握住了左臂,想要強制自己停止這種顫抖;腦海中卻莫名閃過了那個夜晚,山本武揮舞著的湛藍刀刃上,似乎也覆著這樣的形態的火焰……

  ……之前應該問問山本武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麼的。要是問了……或許就不會這樣無措了吧?微生羽苦笑。

  「哦……居然真是一個人來的嗎?看來我低估你了啊。」那男人聽上去似乎十分的驚訝,隨即在微生羽驚駭的目光中,從屋頂上一個輕躍,「砰!」地一聲穩穩地落在了她的面前,瞬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該說你是愚蠢呢還是大膽呢?」

  男人近在咫尺的氣息讓微生羽心中無端升起了一種寒意,她放在口袋裡的那只手緊緊地攥了攥葉萱的那只銀鐲,強迫自己抬起頭,直視面前的男子,一字一句道:「我已經遵照約定一個人來了,那麼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放小萱走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樣勇敢,又或者現在,她只是退無可退,只能前進。

  不僅僅是因為前後都有敵人,還因為……小萱,在他們的手裡。

  ——如果不能救出小萱,現在轉身就逃,那麼她這樣半夜一個人跑這麼遠還有什麼意義?!

  就像那個時候,她坐在榻榻米上,掌心的那個「天使病」圖案說的那樣:

  【「很害怕……非常害怕——但是,如果不去救小萱,就會後悔一輩子。」】

  下巴猛然一緊,竟是那個男人猛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微生羽下意識地想要躲閃,但又如何躲得過?!她只覺得兩頰被捏得生疼,然後她看見了那個沾滿了污漬和仇恨,無比扭曲的面容,聞到了那個男人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噁心氣味,讓她一陣反胃,幾乎要當場吐出來!

  「明明很恐懼,卻為了朋友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該說你不愧是彭格列九代雲守的女兒嗎?真是可恨的相似啊……該死的彭格列精神呢。」

  男人沒有想到的是,聞言微生羽的眼眸驀然睜大——

  ——「彭格列精神」?那是什麼……而且,「……九、九代雲守……?」

  儘管臉頰兩邊別捏得生疼,微生羽聽到這裡還是忍不住開口——現在想想,好像之前Reborn和山本武他們也曾經這樣稱呼爸爸……等等!——「雲守」?!

  ……和那個雲雀恭彌一樣的稱謂。

  ——爸爸是,和那個雲雀恭彌一樣厲害的人嗎?!不……重點是……那樣溫柔和氣的爸爸,也會那樣毫不猶豫地打人收保護費嗎?!

  ——「——啊,也是雲雀那傢伙現在在我們家族——公司裡的職位名稱。」

  那個時候,山本武為什麼特地避開了「家族」這個詞?難道說,這個詞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還有在S大初遇的那個時候——最開始山本武來接她的時候也說過,爸爸和他一起工作,從事著「非常危險的工作」……

  ——在飛機上,Reborn希望她自己開口問的,她想知道卻又最終沒敢問出口……現在,卻必須面對的問題。

  「我爸爸……和雲雀君一樣是……『雲守』的話,到底——!」

  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微生羽便再難開口說話——只因為男人一瞬間更加扭曲的面容和落在她脖子上、驀然收緊的手指!一瞬間,她幾乎連呼吸都困難!!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哈哈哈……你居然什麼都不知道?!!!」男人的怒笑聲在黑曜沉黯的夜色中驟然爆發出來,他眼中一點點增加的血色和恨意看得微生羽膽戰心驚!就算這個男人現在立馬把她掐死她也不會奇怪——

  「你居然不知道Visconti到底是什麼人?!看來Visconti還真是寶貝你啊……」

  「雲雀恭彌做的那點小事算得了什麼?!相比之下,一夜之間殺死了我們家族幾百號人的Visconti,女兒居然這麼單純……!簡直不敢相信啊……!!!」

  ——一夜之間……殺死了幾百人?!

  感覺到肺部的空氣一點點流逝殆盡,微生羽的腦海中卻是瞬間空白,只是反復地迴響著那一句話:爸爸他……一夜之間,殺了幾百人?!

  「哈哈哈……看起來我們還真是抓對人了呢?!Visconti為了救他的屬下殺了我們家族幾百人,你說——」

  「要是他看見你被我們一點點撕成一片片碎肉的話……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哈哈,我真是越來越期待了呢……」

  就在窒息的前一秒,微生羽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粗糙的地面磕得她手臂和腿部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痛。可是現在,她已經全然顧不上去看了,只是呆呆地扶著地面,腦海中全是那個充滿仇恨和扭曲的聲音——

  ——爸爸他……一夜之間……殺了幾百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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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地之中,危險的賭局

  (一)

  醒來的時候還能夠感覺到後腦上隱隱約約的痛,然後微生羽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被人從後面狠狠一下子敲昏的。

  以往看武俠劇警匪片的時候她總是很好奇——真的可以就那樣一下子把人敲昏了嗎?就那麼一敲就見效?今天算是親身實踐驗證了。

  空氣中彌漫著什麼東西發黴腐爛的潮濕氣息,呼吸的時候一不小心吸進去大量的灰塵,微生羽顧不上乾淨不乾淨,猛然伸手捂住嘴,另一隻手按住了鼻子下面的「人中」,終於忍住沒有打噴嚏。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不能發出一絲聲響。

  腦子裡卻是一片混亂——

  【「雲雀恭彌做的那點小事算得了什麼?!相比之下,一夜之間殺死了我們家族幾百號人的Visconti,女兒居然這麼單純……!簡直不敢相信啊……!!!」】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爸爸溫和寵溺的笑容,微生羽十指一緊——

  ——那樣溫柔的爸爸,真的會……不!不對!停止……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就算再怎麼胡思亂想,也無濟於事……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必須趁現在,做點什麼。

  大約是她的武力值被歹徒徹底鄙視了的緣故,微生羽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被綁起來——不過,這個房間的大門卻是被死死地鎖上了。

  房間裡很暗,幾乎難以視物,只有些許微弱的月光,在雲層移開之後從唯一一扇高窗外射進來,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留下一小塊白色的光斑。四周的陰影處堆著各種不知名亂七八糟的事物,感覺似乎都是一些被人遺棄的東西,這裡看上去像是一個類似倉庫一樣的地方。微生羽背靠著牆壁,小心地放慢了呼吸聲,仰頭呆呆地盯著那扇高窗,直到雲層再次將月光擋住,她的後腦勺疼痛非但沒有退去反而變本加厲的時候,她才終於得出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從那扇高窗逃出去的事實。

  ……只能說自己真是個天真而白癡的傢伙。傻不拉幾地從彭格列眾人的保護範圍裡跑了出來,然後自己送上門去被綁架,以為對方會遵守約定放走小萱,結果卻連小萱的面都沒有見到。

  ——不自量力的蠢貨一個。

  抱著膝蓋的手臂一點點收緊,微生羽低下頭,感覺有冰涼的液體滑過臉頰,「啪嗒」地一聲,落在了地板上……

  ——誒?

  微生羽猛然抬起頭,轉頭的時候又一滴淚水落在了地板上,又是「啪嗒」一聲。

  ——這聲音……難道……

  灰塵蜘蛛網什麼的,已經無所謂了!微生羽抬手將臉上的淚水抹去,然後趴在地上一陣摸索——果然,地上有一個四方形的活板門!

  而且,根據活板門和地板縫隙之間的灰塵厚度來看,這個活板門應該是原來就有的。那些抓住小萱的人大約只是臨時借用了這個地方,這個倉庫只有一扇高窗,地面上又全是灰塵……那些人應該並不知道這個活板門的存在。

  微生羽抬頭,看了看那扇高窗……雖然她自己爬不上去,但是——也許可以借助它,騙一騙那些人,讓他們以為自己從那裡出去了。

  而實際上那個時候,自己可以躲在活板門下面……房間裡非常黑,這樣的光線下,他們應該看不出地上灰塵的異常的。

  伸出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微生羽一咬牙——不管了!就算下面是蜈蚣蟑螂老鼠……也總比這樣呆坐著要強!

  ……賭一把好了!

  (二)

  竹壽司——

  「哈……」將最後一塊壽司塞入嘴裡,山本武拿起一邊的綠茶喝了一口,「終於吃飽了啊……真不愧是老爸!手藝比起半年前又有長進了呢!」

  「哈哈,那是當然!」被兒子誇獎了的山本大叔哈哈一笑,「倒是阿武你的劍術,不知道有沒有長進?一會兒我們去道場比一局如何?」

  「哦!當然沒問題啦——誒?」

  正要毫不猶豫地應下自家老爸的邀戰,山本武卻突然感覺到了外套口袋裡手機的震動:「奇怪,這個時候是誰……草壁前輩?」

  深知草壁哲矢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給人打電話的,山本武神色一肅,立馬接通了電話。山本剛看在眼裡,無奈地抓了抓頭,剛要轉身,卻聽見自家兒子猛然拍案而起:「什麼?!」

  「——微生小姐不見了?!」

  「啊……」電話那頭的草壁哲矢顯然也很頭痛的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了,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不過應該是自己跑出去的。因為微生小姐是Visconti先生的女兒,我們並沒有限制她的行動……」

  「那麼現在有線索嗎?」

  山本武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給自家老爸遞了一個抱歉的眼神,背上劍往門口走去。

  「具體線索也沒有,不過考慮到微生小姐是第一次來並盛,不管是去什麼地方的話應該都會找人問路,恭先生已經派人去四處搜集相關情報了。」

  「啊……一個不會日文、四處問路、行色匆匆的中國女孩子,應該不難注意到吧。那麼先這樣,我也去四處打聽一下好了。」將手機合上,山本武轉過身,對上自家老爸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有些抱歉地道:「抱歉啊老爸,突然有事——」

  「『一個不會日文、四處問路、行色匆匆的中國女孩子』……」山本大叔一邊說著一邊皺起了眉頭,「阿武,你說的那個女孩子,是不是留著過肩的黑色長髮、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和藍色的九分褲?」

  「——老爸?」山本武愣了一秒之後瞬間反應過來:「你……見過微生小姐?!」

  「啊……嗯,大概。如果我的描述沒錯的話……」山本剛點了點頭,道,「就在我之前打烊的時候吧。那個孩子好像跑得很急的樣子,然後她拿著一張紙條,向我問路來著。」

  「——她有沒有說要去哪裡?!」想不到自己居然基本上是和微生羽擦肩而過,山本武的語氣一下子急促了起來。

  「冷靜點!武!」山本大叔大聲哼了一聲,隨即也皺起了眉頭,「因為她不會說日語的緣故吧,她是指著一張紙條向我問路的……」

  「——紙條?」山本武看著自家老爸的神色,下意識地察覺到了不對勁,「難道微生小姐的那張紙條上……?」

  「啊,沒錯。」山本大叔微微點頭,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那張紙條上寫著——」

  「【想要葉萱活命的話,晚上就一個人來廢棄的黑曜樂園。不許帶彭格列的任何人。】——」

  (三)

  「——砰!!」地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陣劇烈的玻璃碎裂聲,隨後又是一陣劈裡啪啦的碎片墜落聲!隔壁房間男子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似地,招呼上同伴迅速地向隔壁關著微生羽的房間跑去——

  「嘭」地一聲!大門被狠狠踹開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微生羽可以聽見頭頂上一陣激烈地框框當當,感覺到四周強烈的震顫,她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連呼吸生都不敢重一點……

  ——聽腳步聲,大約對方真的只有兩個人的樣子。

  「可惡……臭丫頭!竟敢逃跑!」環顧了一圈,大約是由於房間裡過於黑暗的緣故,那個為首的男子恨恨道:「喂,西川!你幫我看看那丫頭還在不在這裡!」

  ——?躲在活板門之下,微生羽聞言一怔——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是分頭找,而是讓那個人去找?

  「瞭解,就交給我們吧,老大……開匣!雷蝙蝠!」

  ——「開匣」?「雷蝙蝠」……?那是……?!

  有強烈的青色光芒從頭頂上活板門的縫隙中傾瀉而出,「劈裡啪啦」細微的電光聲在靜謐的黑暗中若隱若現,然後是窸窸窣窣,好像有一群鳥兒揮動翅膀的聲音……等等——

  腦海中驀地閃過了先前在黑曜大樓外,那個男人手臂上閃爍著青色電光的蝙蝠,微生羽臉色微微發白:莫非……「雷蝙蝠」指的就是——但是,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蝙蝠的話,會不會……

  ——等一下,蝙蝠的話……原來如此。之前那個「西川」在外面也這樣說過吧——

  【「老大,我們查看過了,沒有人跟來……她真是一個人來的。」】

  ——原來如此。

  無聲地松了口氣,儘管此時頭頂上不時有蝙蝠窸窸窣窣揮動翅膀的聲音忽遠忽近,但是微生羽卻一下子放心了。

  來人確實只有兩個人……這一點已經確定了。而那個「西川」之所以說「我們」並不是指有其他的同伴,而是指——蝙蝠。

  ……的確,在這樣的黑暗中,也唯有用蝙蝠的超聲波定位才能如此迅速準確地瞭解到周圍的狀況了。不過,蝙蝠的超聲波本身就是為了在黑暗中避開障礙物的,所以在碰到地板之後應該就會返回,絕對不可能察覺到她的所在。

  ……應該不會有錯的。

  微生羽屏住了呼吸。如果是用蝙蝠的方法確認的話,他們應該可以很快得出結論的吧——

  「老大,房間裡沒有人。」果然,過了大約二十秒,那個「西川」的聲音再度響起,「看來真的是站在那些箱子上面,通過那個高窗逃出去了吧——」

  「不可能!那個小丫頭怎麼可能——」為首男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再次響起,「去看看那個箱子上面,說不定只是擺著——」

  「老、老大,箱子上面有攀爬的痕跡和腳印,那丫頭應該真的到上面去了……」

  ——當然有痕跡和腳印了……活板門之下,微生羽嘴角微微一揚:那麼多偵探警匪片豈是白看的?為了讓他們相信她這個「小丫頭」真的從窗戶出去了,她可是事先專門在最上面的箱子上留下了腳印和攀爬痕跡,然後再把那些箱子壘到了牆邊高窗的正下方,連牆壁上也故意留下了痕跡。

  ——她怎麼會,敗在這些細節上?

  「可惡……該死的臭丫頭……想不到——」

  確認了痕跡和腳印,那個為首的男子似乎也終於相信了——狠狠罵了幾句,他猛然開口:「既然如此,你把雷蝙蝠給我,我到上面去抓那丫頭!」

  ——很好……很好……就這樣,兩個人都去找她吧……他們越到大樓的上面,她就越安全,就可以趁現在想辦法……

  「——至於你,西川,你回去隔壁的倉庫!看著那個叫『葉萱』的丫頭!」

  ——誒……?

  微生羽的動作乍然頓住。

  ——小萱她……就在隔壁?!                        


☆、比性命更重要的是……

  (一)

  很多時候,我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於是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找不到出口;然而更多時候,即使我們明知道我們「應該」怎麼做,但是最終卻又選擇了另外的方向。

  就好像微生羽從小到大都很清楚,作為學生應該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然後成為社會棟樑報效祖國……這一切清清楚楚地寫在天朝每個學生的學生手冊裡,從幼稚園到大學都是沒差的。

  可是微生羽從小就不好好學習……所以現在同理,即使她明明知道「應該」趁亂趕緊逃走、然後去找人求救的她,也就不可能按照那些「應該」去做。

  比起她「應該」做什麼,她從來都是更注重她「想要」做什麼。

  ——規則嘛……就是用來打破的啊。

  這一次,不救出小萱的話,她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在房間裡的一切聲音靜止、兩人的腳步聲都逐漸遠去,微生羽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意外又是滿滿的灰塵味——在心裡默默數了三十秒,確認對方完全離開了,然後才緩緩地掀起了活板門……

  而與此同時,彭格列雲守基地,草壁哲矢也從山本武那裡得到了微生羽的去向。當雲雀恭彌聽到「黑曜樂園」幾個字的時候,臉頓時黑了一大半,拎起了拐子就殺氣騰騰地往外走——倒不是雲雀恭彌對於微生羽有多麼的重視,而是他聽見這個地名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個會發出【KUFUFUFU~】笑聲的藍色鳳梨頭,以及——

  「什麼?!微生小姐不見了?」某個接吻魔不良醫生終於把雲守基地的女成員都騷擾(然後被揍)了一遍,此刻兩邊的臉頰上是密密麻麻重疊著的巴掌印(能留在雲守基地工作到現在的女孩子都很彪悍啊……),在從草壁那裡聽說了情況之後毅然握拳,「作為一位優雅的紳士,怎麼可以置可愛小姐的安危于不顧呢?!Reborn!我也要一起去——嗚哇——!!!」

  「吵死了。」

  銀色的浮萍拐迅猛如同雷光一般掃過!半秒鐘之後,已經收起了浮萍拐的彭格列十代雲守大人踩著他那鋥亮的黑皮鞋,面色不改地從被他K昏的夏瑪律臉上踏了過去——對於這個幾乎是和洛雲清見一面就語言上騷擾洛雲清一次(然後被六護星等人收拾一次)且害得他染上「暈櫻症」被某鳳梨頭打成重傷的傢伙,他已經忍了太久了……

  「哼。」對於雲雀恭彌的公報私仇,Reborn只是輕輕挑了挑眉,然後扭過頭裝作沒看見,「那麼,快點出發吧,雲雀~」

  「不要命令我,小嬰兒。」冷冷地掃過那個坐在山本武肩上的黑色西裝小嬰兒,雲雀恭彌隨即直接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你們都不准出手。整頓風紀的話,我一個人就夠了。」

  「呵,說的也是。」完全沒有在意雲雀恭彌的語氣,Reborn微微一笑,「那我們就跟去看看好了,出發吧,山本~!」

  「啊。的確……」年輕的劍豪聞言點了點頭,隨即抬腳,快步跟在了雲雀恭彌的身後……踩到了夏瑪律的臉——引發了某接吻魔不良醫生的又一聲慘叫……

  「啊,抱歉抱歉!夏瑪律君!」這是驚訝且充滿歉意的山本武,不等夏瑪律回答便再度抬腳跟著雲雀恭彌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失禮了!我們現在趕時間,先走一步了!」

  「沒……沒關係……TAT……」

  被雲雀恭彌一拐子打到半身不遂的夏瑪律一個人淒涼地躺在了地上,嘴角抽搐了半晌,直到門外的引擎聲遠去才口齒不清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額……剛剛恭先生真是失禮了,夏瑪律先生,我現在就把您扶去醫療室——」

  「草……草壁君……」夏瑪律聞言,猛然抬起了那張沾滿了鮮血的臉,死死地抓住了草壁的衣角,那綠森森的目光看得草壁寒毛發直,「……我有一個最後的……請求!」

  「您——您說!」

  「……可以讓漂亮可愛的小姐來扶我嗎……」

  「……夏瑪律先生,我會很快把你送過去的。」草壁決定了,他剛剛什麼都沒有聽見……

  (二)

  冰涼的地面上,落滿了灰塵以及細碎的玻璃石子,一旦粘在身上便給人極不舒服的感覺;再加上黑曜年久失修的大樓裡連電風扇都沒有,於是夜間的霧氣和夏末的炎熱便一點點蔓延開來,身處其中便有一種黏膩而沉悶、揮之不去的窒息感。

  斑駁破碎的窗外,參差的樹影微微晃動著,除此之外,感覺不到一絲風的氣息。

  葉萱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用繩子死死地綁住了,嘴也被用膠布貼了起來,看上去沒有一絲恢復意識的跡象。

  「真是的……為什麼要我來看著這個半死不活的臭丫頭……明明一點用都沒有。」罵罵咧咧的西川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用腳尖撥了撥昏迷不醒的葉萱,「真是的,既然已經抓到那個叫微生羽的丫頭了,老大還在想什麼,沒用的東西就該處理掉啊——」

  ——嘎吱。

  「——嗯?」

  雖然只是極為細小的一聲,但……那確實是從大門那裡傳來的……

  ——【「——至於你,西川,你回去隔壁的倉庫!看著那個叫『葉萱』的丫頭!」】。

  ——那個時候,老大的話,果然被那個叫微生羽的丫頭聽見了嗎?呵……真是可愛的「彭格列精神」啊……明明可以逃出去的,卻自己送上了門來——

  「哢啪。」

  ——那邊嗎?西川的眼神微微一斜,落在了大門左邊的一對雜物上。真是可惜啊……在這樣的黑暗中,無論如何小心,都不可能做到沒有任何動靜的吧……

  「切。」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葉萱,西川彎下腰,從身側的一堆鐵棍中撿起了一根,掂了掂,然後緩緩地向那個方向走去——

  「啪嗒啪嗒。」又是幾聲腳步聲——這裡!

  手臂揚起,西川極為迅速地轉到了雜物堆的後面,正對上了轉過身的微生羽抬起頭,滿臉驚慌失措的神色——

  「——抓住你了!」

  「砰——!!!」

  「可惡……這個方向也沒有嗎……?」

  看著落在了自己手臂上的雷屬性蝙蝠,男子恨恨咬牙——居然逃得這麼快……切,果然小看了那丫頭嗎?這樣找了半天,居然一無所獲——

  「臭丫頭……等我抓到你,這一次絕對要先打斷了你的腿,看你往哪裡跑——?!」

  就要轉身前往下一個方向的時候,男子的聲音忽然頓住——只見那只停在了他手臂上的雷蝙蝠匣兵器突然微微扭曲了一下,隨即化作了一道雷光,瞬間消失不見了。

  「嗯?怎麼會……應該還遠遠沒到時間呢——」說到了這裡,男子疑惑的聲音確實驀然停住,然後驟然轉身,目光停在了身後的黑曜大樓之上,嗜血的光芒一閃而逝:「是嗎……難怪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原來……哼。」

  腳下微微發力,男子瞬間從原地躍起,「——跑去找同伴了嗎。哼……還挺能幹嘛——」

  ——如果匣兵器在火焰用盡之前消失,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火焰的主人遭到了襲擊,並且失去了意識。

  (三)

  「——阿羽!你沒事吧?!」

  將方才用來打昏西川的鐵棍「噹啷」一聲扔在了地上,葉萱急忙上前將昏倒的西川從微生羽身上挪開——由於之前微生羽在葉萱用鐵棍狠K西川的時候,微生羽一直死死地抓住了西川的雙手讓他無法動彈,這才成功將西川打昏了過去;而西川一昏,自然是泰山壓頂一般倒在了微生羽的身上了……

  「呼……真是的,壓死我了。」

  其實在西川發現之前,微生羽已經順利潛入並且解開了葉萱身上的繩子,不過微生羽留了一個心眼,故意沒有把葉萱臉上的膠布撕掉——這樣在西川看來,就會覺得葉萱和之前沒有區別,也就不會故意去檢查葉萱的手腳了。而隨後,微生羽又故意發出聲響,吸引了西川所有的注意力,引他來抓自己,這樣一來,就給葉萱提供了從背後打昏西川的機會。

  葉萱女王不愧為S大空手道部地主將,再拿上一根鐵棍,雖然由於技術和膽量問題第一下沒能成功搞定西川,不過也讓西川暈了一暈,否則憑微生羽那點小力量怎麼可能壓制得住人高馬大的西川?不過隨後的第二下很明顯葉女王是下了狠勁兒的——微生羽聽聲音就覺得,那一定很疼……

  不過——

  「咳咳——那個,小萱啊……」

  「嗯?」

  「這傢伙還活著吧……我是說,你剛剛那一下……是不是太狠了?」

  「……應該死不了。」

  「你之前那個可疑的停頓是怎麼回事= =?」

  「這個問題現在不重要,我們剛剛也不過是正當防衛!現在重要的是必須馬上離開這裡——還有,你給我老老實實交代清楚,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就跑掉了?!」

  「咳咳……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看見了葉女王瞬間黑化的表情,微生羽僵了一下,隨即滿臉堆笑,剛要說什麼卻又突然變了臉色:「——小萱危險!!!」

  「——?!」

  微生羽話音未落,葉萱便聽見了身後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帶來的急促風聲!但是這個時候,想要回頭或者躲閃已經來不及了!最後的最後,她只感覺到了對面的微生羽猛然伸出手——葉萱從不知道,原來跑八百米也跑不下來的阿羽竟然也能有這樣的速度和力氣——就是這短短的一瞬間,微生羽將她攬在了懷裡,轉身將她整個人護在了身下,為她擋住了那突如其來的一擊!!!

  「——阿羽!!!」

  義大利,彭格列基地本部——

  眼前的密密麻麻的字母微微一亂,沢田綱吉的筆尖一滯——隨即在檔上留下了一滴深藍色的墨水,他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鋼筆,抬手按了按額角。

  「頭有點暈,是看的時間太長了嗎……」

  這樣想著,沢田綱吉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伸出手,去拿桌邊那杯已經冷掉多時的咖啡,卻不料手一滑,將咖啡杯碰翻,從桌子上滾落了下去——

  「砰!」

  早已冷卻了的咖啡在冰涼的地面上一點點蔓延開來,白瓷制的碎片灑落一地,零零碎碎的四下散落著,搖晃著,發出輕微的聲響……

  沢田綱吉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第二卷 於光影之間徘徊的日子

☆、關於很久以前的一個夢境

  (一)

  好像做了一場冗長而沉悶的夢,夢境的盡頭,年幼瘦小的自己蹲在草地上,抱著膝蓋埋著頭,雙肩微微顫動著……在哭。

  ……有多久沒有那樣哭過了呢?沢田綱吉迷迷糊糊地這樣想著,曾經那樣軟弱無能的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固執地堅守著自己心目中的是非黑白。

  也難怪那個時候,會被Reborn訓得那麼慘了。

  ——也難怪那個時候,那個叫做「Elisa」的小姑娘會那麼生氣了……

  沢田家不大不小的庭院,從Elisa哭過的那天晚上之後,便被小心眼的金髮小姑娘用奈奈阿姨晾衣服的竹竿硬生生地分為了兩半,並且嚴重警告小綱吉「絕對不許過來」——這樣幼稚而無聊的舉動落在九代目、沢田家光和Visconti等人的眼裡,自然是十分的好笑;再加上Elisa隔幾分鐘就會黑著小臉跑去檢查「三八線」的情況,大人們便抱著手臂,隔著門簾喝著茶,然後強勢圍觀。

  這些行為在大人們看來,不過是Elisa孩子氣的賭氣行為,Visconti更是瞭解——倘若Elisa真心討厭一個人的話,絕對不會花時間玩兒這種幼稚舉動,只會寸步不離一言不發地跟著自己,拼命躲避那個人;換言之,Elisa之所以會傷心生氣,說到底,還是因為她很喜歡小綱吉。

  ——越是鬧彆扭,就說明越是喜歡——想到這裡,Visconti這個當爹的突然覺得剛剛喝下去的茶水有點酸……

  ……家光家的臭小子。哼。

  不過,大人們是大人們,Elisa的這番作為落在年幼的小綱吉眼裡,卻是另一番解釋——他被Elisa小妹妹,徹徹底底地討厭了……

  這是個不小的打擊,再加上年幼的小綱吉本身就是個愛哭的小淚包,於是不出沢田家光所料,在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Elisa劃定的「三八線」旁邊,想過去卻又不敢、怯生生地叫了Elisa好幾聲然後果不其然被小姑娘徹底無視了之後……年幼的小綱吉蹲在竹竿的這一邊,抽了抽鼻子,然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聲其實是把Elisa小姑娘嚇了一大跳的。以至於她一下子不小心弄倒了自己好不容易堆到了第五層的積木——小姑娘愣愣地看著自己倒了一地的積木,撇了撇嘴,氣咻咻地沖到了竹竿的邊上,雙手叉腰,一副強悍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是有些外強中乾的意味:「不……不許哭!吵死人了!笨蛋綱吉!」

  出乎沢田家光和奈奈的意料,原本一哭起來就要哄很久的小綱吉,這一次居然很是迅速地停止了哭聲——儘管亮晶晶的淚水還在他明亮的棕色大眼睛裡轉啊轉,但是很明顯,小綱吉已經咬著嘴唇,很努力地不讓自己哭了。

  隔著一根竹竿,淡金色長髮的小女孩揮舞著拳頭,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絕對不許過來」的幼稚宣言:「我爸爸說了!如果有人欺負你,就要加倍地欺負回去!哭是沒有用的!笨蛋綱吉!」

  小小的綱吉君愣愣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氣咻咻的小女孩,一方面心裡確實很高興對方終於和自己說話了;另一方面——

  「可、可是……」

  「?」金色長髮的小蘿莉歪了歪頭,眨了眨眼睛。

  「……媽媽……媽媽說不可以欺負別的小朋友……」

  「……笨、笨蛋綱吉!」金髮小蘿莉微微卡了一下,隨即憋紅了小臉,手足無措地在小男孩棕色毛茸茸的頭頂上拍了一下,「總、總之,是他們先欺負你的!」

  「痛……」小綱吉抱著腦袋可憐兮兮地望著Elisa,引得小姑娘更加手足無措了……

  「誒、誒……真、真的很痛嗎……」

  「……嗯TAT……」

  ——其實,只是有一點點痛啦。

  低下頭,微微有點小心虛的小綱吉偷偷看了一眼Elisa,默默地在心裡說道。

  「……」

  門簾內,九代目、沢田家光和奈奈一起默默地看向了正襟危坐、臉色不變淡定喝茶的九代雲守Visconti童鞋。

  ……如果有人欺負你,就要【加倍地】欺負回去——?!

  ——好吧,這其實是家庭教育的差距。

  (二)

  把小綱吉最喜歡吃的天婦羅搶走,一個都不留。

  把小綱吉抱在懷裡的小熊玩具搶走,扔在地上,挑釁地看著小綱吉。

  把小綱吉想要去玩的球搶走,丟到小綱吉最害怕的那只吉娃娃的狗窩裡面(……)。

  ……

  以上行徑,總結為Elisa小姑娘當天晚上一言不發卻又堅定不移地執行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各種欺負沢田綱吉,目標是惹沢田綱吉生氣反擊。

  那麼,我們再來看看小綱吉當天晚上的各種行為——

  最喜歡的天婦羅被搶走了,說明Elisa妹妹和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一樣……小綱吉很開心,然後把自己同樣很喜歡吃的生魚片小心翼翼地往Elisa那邊一點點推了過去,然後可憐兮兮地舔著筷子,看著Elisa……直到Elisa任由Visconti把自己碗裡過多的天婦羅分了一半給小綱吉。

  剛剛還抱在懷裡的小熊玩具被搶走了,小綱吉愣了一下,看著被Elisa隨手扔在地上的小熊,再看看Elisa挑釁的眼神……小綱吉自動理解為「這個玩偶我不喜歡」,於是小綱吉轉身,蹭蹭蹭地跑到閣樓上,在沢田家光和奈奈笑吟吟的目光和Elisa「完全被打敗了」的挫敗眼神中,把自己所有的玩具一個個拿到了Elisa面前,一個個獻寶一樣地推給Elisa……

  ——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的Elisa偷偷轉眼看向自家父親大人,想要求助——Visconti淡定地喝了口茶,目不斜視……於是她真心鬱悶了。

  然後十五分鐘後,小綱吉的臉色變了——他最喜歡玩的那個小皮球,被Elisa一腳踢到了隔壁他最害怕的那只吉娃娃的窩裡去了……

  Elisa叉著腰看著小綱吉。她想,這一次,小綱吉大約是要發火了吧……其實她自己,也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好像有點過火了……

  小小的沢田綱吉好像受驚了的小兔子一樣,耷拉著耳朵,膽戰心驚地看著那只在自己的球旁邊打滾舔爪子的吉娃娃,棕色的大眼睛裡有淡淡的水光……

  Elisa發現,自己一下子就後悔了。她那久違的良心像被鞭子狠狠抽一把……於是她轉身,翻過欄杆,匆匆丟下了一句:「……我,我幫你拿回來吧。」

  小綱吉呆呆地看著以不可思議速度翻過矮欄杆的Elisa,剛要開口警告她「隔壁的院子裡還有一隻大狼狗」——下一秒,一陣更為猛烈的犬吠聲驟然響起,竟是那只吉娃娃一不小心將球踢到了那只大狼狗的身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Elisa被嚇了一大跳,「撲通」一聲,從矮欄杆上一頭栽倒了隔壁的院子裡!

  (三)

  「——十代目,十代目……」

  朦朦朧朧中,可以感覺到有誰的聲音,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響起……這個聲音……對了,這個聲音、這個稱呼方式……是——獄寺君?

  「啊……不好意思,獄寺君……稍不注意就睡著了。」抬手按了按自己微微有些淩亂的棕發,由於剛剛睡醒,沢田綱吉的難帶還有些許迷糊的感覺,他從桌上拿起透明的水杯,在獄寺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仰頭飲盡:「這樣,終於清醒了一點啊——」

  「哎——真是的,十代目!」阻止不及的銀髮青年眼睜睜地看著沢田綱吉將玻璃杯中隔夜的涼水就這樣喝了下去,頓時露出了無奈的神色,「這樣下去,十代目您的身體會出問題的!」

  「這個大家現在都一樣吧……」托那半杯涼水的福,沢田綱吉總算是徹底清醒了,「那麼,獄寺君,你這麼著急來找我的原因是?」

  ——依照獄寺的性格,若不是有什麼急事,那麼是絕對不會在自己睡覺的時候開口叫醒自己的……這一點,沢田綱吉心裡非常清楚。

  「啊……嗯。」看著對面的棕發青年微微有些消瘦的面容,獄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有些含糊地開口道:「就在剛剛,Reborn先生他們帶著微生小姐抵達了彭格列本部,現在微生小姐正在本部的醫療室——」

  「醫療室?」儘管剛剛睡醒,不過沢田綱吉還是非常敏銳地抓住了關鍵字。

  「啊……好像是被Visconti前輩毀掉的一個敵對家族的殘餘黨所為。據說他們抓住了微生小姐的好友,在Reborn先生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威脅了微生小姐,讓她自己一個人去找他們……微生小姐好像是為了保護那個朋友,受了重傷。雖然夏瑪律盡力為她治療了,不過好像由於頭部被重擊之後陷入了昏迷,有血塊壓迫著視覺神經……夏瑪律說,目前微生小姐的情況不適合二次手術,必須要等身體恢復一些之後才能嘗試以手術或者藥物的方法去除血塊——也就是說,微生小姐恐怕暫時都不能看見東西了——」

  「——什麼?!」

  沢田綱吉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正身處幾大摞的檔堆的包圍之中,幾乎是拍著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瞬間弄翻了桌上的好幾摞檔,恰好又是一陣疾風經過,猛然推開了窗戶灌了進來,將一張張檔吹散,弄得到處都是……

  「……十、十代目?」獄寺微微有些吃驚地看著面前的棕發青年,而沢田綱吉也一瞬間反應過來了自己的失態:「啊……抱歉,獄寺君,我只是——等等,那個時候,為什麼微生小姐被威脅的時候,卻不告訴Reborn他們呢?」

  「……很難信任吧。」獄寺微微頓了頓,隨即歎了口氣,「畢竟微生小姐,對我們一無所知……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彭格列對她而言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是嗎。」

  緩緩坐回了椅子上,沢田綱吉輕輕歎了口氣,抬頭看著半空中緩緩飄落著的文件,眼神隱隱閃過些許恍惚——

  ——那個時候,完全是出於本能一樣,原本連下臺階都歪歪扭扭的自己,竟然也爬上了欄杆,摔在了隔壁家的院子裡。

  ——那個時候,滿腦子想著的,就是保護那個名為「Elisa」的小女孩……原本連吉娃娃都不敢接近的自己,硬是擋在了大狼狗的面前——雖然是滿臉的驚嚇和淚水,抽抽噎噎地狼狽樣子。

  【「綱、綱吉君……?」】

  淡金色長髮的小女孩驚訝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兩腳發抖卻始終不曾退開一步的小男孩,銀灰色的水潤大眼睛閃著清澄而明亮的光芒:【「為……為什麼……?明明綱吉君……也很害怕——」】

  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遜斃了啊……一直在發抖,說出來的話卻是——

  【「——但、但是……我也想要——想要保護Elisa妹妹!」】

  ——可是最終,還是讓你出了這樣的事情……El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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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能學會自己勇敢

  (一)

  喧鬧如潮的人流從她的身側熙熙攘攘而過,微生羽隱約間可以感覺到一陣由於擁擠帶來的窒息感,她奮力地想要分開人流,滿心的驚慌和恐懼,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著自己熟識的身影……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爸爸媽媽……爸爸媽媽在哪裡?!

  ——擦肩而過的是巨大的特萊維噴泉,海神波塞冬面無表情地站在波浪的高處,背後是高大雄偉的海神宮,泉水從寬闊的礁石上一級一級地傾瀉而下,發出瀑布般的轟鳴聲,猶如野獸的怒吼,將小女孩焦急恐懼的呼聲掩蓋——直至跌落到水藍色的橢圓形水池中,被海神的烈馬踩在腳下。

  這裡是全世界最有名的許願池——羅馬許願池。整個噴泉建築幾乎佔據了這個街角三分之二的面積,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則被慕名而來的遊客佔據——也正是因為如此,年僅六歲的微生羽只是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流從父母身邊沖散了。

  不敢跑得太遠,在繞著噴泉跑了一大圈之後,年幼的阿羽終於再也控制不住眼眶裡盈盈欲落的淚水了,竟是咬著唇兒,抱著膝蓋蹲在了泉池的邊上,晶瑩的淚珠一滴接著一滴從她那柔嫩白皙的小臉上滾落,然後將她面前的地面染成了深色……

  「爸爸……媽媽……嗚……嗚嗚嗚……」

  「哎呀——~」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驀然在微生羽的耳邊很近的地方響了起來,微生羽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扭頭朝著身側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銀髮小男孩竟然蹲在自己左邊噴泉的邊上,低下頭傾著身體,眯著眼睛湊在了自己的耳邊,笑嘻嘻地道:「莫非……你走丟了嗎?小妹妹?~」

  ——也許是由於小男孩頭髮顏色的緣故,又或者是他背後羅馬的陽光一如既往過於明媚緣故……小男孩嘴角微微翹起、睜開雙眼的一瞬間,微生羽下意識地微微朝另一邊讓了一讓——下一秒,卻是由於不小心失去了重心,身體一歪,就要跌倒在地——

  「啊,小心點呢~」明明自己就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銀髮的男孩卻是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微生羽——然後待她站穩,方才站起身,從池邊上一躍而下,「呐,問你哪——和爸爸媽媽走丟了,所以才哭鼻子的,對嗎?」

  男孩清爽而俏皮的聲音,帶著獨屬於義大利南部的腔調,第一次被男孩子這麼接近著說話,在東方生活了好幾年的微生羽顯然有些不適應,聞言立刻結結巴巴地否認道:「誒……哪、哪有……我哪有在哭!」

  「欸~不誠實哦——」伸出手,男孩臉頰邊微微翹起的銀髮隨風輕動,紫水晶一般明亮好看的雙眼再度眯了起來,左邊臉頰上一枚紫色的皇冠圖案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添了一份神秘——阿羽呆呆地看著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小男孩眼角閃過的一絲狡黠,和不知不覺伸向自己臉頰的那只手,眼看就要捏上阿羽的臉頰……

  「啪」地一聲輕響,一隻大手猛然扣住了男孩的手腕;微生羽的眼前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驀然擋在了她的身前——下一秒,微生羽聽見了那獨屬於Visconti的,冰冷而又不失禮儀的聲音——

  「雖然我也知道義大利男士對於可愛的女士從來不會吝嗇自己的熱情,不過對於你而言似乎還未時太早了吧……小男孩。」

  「——爸爸!」

  雖然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水,不過這並不妨礙阿羽表達自己對於父親大人的熱情——將臉上的淚水一股腦兒地蹭在了父親衣領上,阿羽在爸爸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換來了Visconti一個淡淡的笑容。

  ……該說父親大人不愧是父親大人嗎?在阿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非常迅速而且不失禮儀地將前來「意圖非禮」自家寶貝女兒的陌生小男孩打發走了——等阿羽想起來的時候,小男孩早已不見了人影……

  「誒……還沒有問他的名字呢……」四處打量了一番,沒有找到銀髮男孩的身影,阿羽微微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

  ——還沒有問名字嗎?那就好……默默在心裡這麼想著,Visconti伸出手,揉了揉女兒淡金色的髮絲:「以後,不要再一個人亂跑了。」

  ——天知道剛剛阿羽突然不見的時候,Visconti雖然表面鎮定,但是心裡卻是怎樣的驚濤駭浪——這裡是義大利,他不得不去想最壞的情況:要是阿羽被彭格列敵對家族的人抓走……還好,不過是虛驚一場。

  「哎……?可是爸爸,總會找到我的,不是嗎?」

  歪了歪頭,淡金色長髮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抱住了Visconti的脖子——而與此同時,卻忽略了父親眼中一閃而逝的擔憂。

  「阿羽……」

  「嗯?」

  「——不,沒什麼……媽媽在那邊,我們過去吧。」

  「好~」

  (二)

  ——如果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突然看不見了,你會怎樣?

  傷心,絕望,憤怒,摔東西,發脾氣……如果你做出以上行為,那麼,說明你是一個正常人。

  當然了,如果你絕望而柔弱地哭倒在一個帥哥的懷裡拼命搖著頭拒絕接受現實,然後大聲質問著命運「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再然後被對方好言安慰生死相許——親愛的,恭喜你成為了窮搖奶奶的女主角,一路走好。

  至於微生羽的第一反應嘛……

  ——難道,她穿越了?!

  (葉萱:你丫腦子被打出問題了吧= =……)

  ——不能怪她這麼想啊……你看,穿越小說裡面那些女主角穿越的時候,不就是被車撞被雷劈跳崖摔跤……這些突然失去意識,再醒過來的時候依然穿越成公主郡主王妃宰相女兒武林世家大小姐富豪千金(作者:等等,現在也有穿越成乞丐村姑青樓女子的)……然後……然後學武功泡帥哥吃香的喝辣的(葉萱:……)……

  微生羽對於帥哥倒是沒有什麼想法的,她想的是——哦也,總算不用學那挨千刀的線性代數微觀經濟宏觀經濟、總算不用考那該死的英語四六級GMAT託福BEC電腦二級會計證註冊會計師……

  (不知道為什麼寫到這裡作者突然想哭……TAT……)

  ……這就是平時不好好學習專門上課看穿越小說的廢柴女式思維--。不過,說起來微生羽也挺杯具的——一般人家女主角替別人擋刀擋劍都是用背的,這樣擋完了之後還可以氣若遊絲地說一兩句感性的話,然後再頭一歪昏迷過去;但是她好死不死被一鐵棍打在了頭上,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直接昏倒。

  就在微生羽滿腦子在想自己「這到底是魂穿還是身穿」(她從自己的爪子大小判斷出了這不是嬰兒穿……)的時候,一個慵懶中充斥著濃濃荷爾蒙氣息的低沉男聲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哦呀……可愛的小姐,你已經醒了嗎?」

  ——那人說話的氣息一點點落在了微生羽右側的臉頰上,然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本來我還在想,要是你再不醒過來,我就要給你一個火熱的KISS把你從睡夢中喚醒呢——」

  微生羽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伸手從床頭櫃上抓起了一個什麼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那個聲音的來處狠命砸了過去!!!

  ——該死的作者!讓她穿越的時候被鐵棍打到頭也就算了,現在不會當真讓她穿越到青樓當妓@女了吧?!!!不管了!!!就算她穿成妓@女,也絕對是賣藝不賣身的(喂!)!!!

  梆——!!!

  「——嗷——~~~!!!」

  被微生羽用床頭的花瓶一擊命中臉部,準備騷擾病人的不良醫生夏瑪律大叔疼得捂著臉蹲在病床邊叫的撕心裂肺;手裡猶自抓著花瓶的微生羽也是滿頭的黑線:雖然感覺上她打到的應該是臉,為什麼這傢伙嚎得好像她踹了他的【嗶——】似地……

  而與此同時,端著廚房剛剛煮好的粥,碧洋琪美女恰好站在了門口——雖然只聽見了夏瑪律的一聲慘叫,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瞬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活該……」

  (三)

  「——你是說你打算要讓那個微生羽接管彭格列的情報系統?!」

  彭格列門外顧問的部門的總辦公室中,藏藍色長髮的女子——拉爾·米爾奇拍案而起,驚訝和錯愕讓她一瞬間甚至忘記了身後的沢田家光:「Reborn,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那個叫做『微生羽』的孩子,別的先不說,就算她真的擁有和Visconti一樣的能力,但是掌管彭格列核心的情報部門需要的可不僅僅是特殊能力。無論從經驗、實力還是頭腦方面,情報部門的Leader都必須是首屈一指的人才!就算雲雀不肯管理情報部門的話,讓小雲清接手也是一樣啊!小雲清身為洛家族的前任首領,絕對可以勝任這個位置——」

  「嘛嘛~冷靜點聽我說,拉爾。」從巴吉爾手中接過了熱氣騰騰的咖啡,Reborn聞了聞,是自己最喜歡的咖啡豆,「雖然這一次是個意外,不過意外中我也發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意想不到的事情?」巴吉爾皺了皺眉——坦白說,將一個對於黑手黨世界毫無概念的普通少女牽扯進來,這件事情他也不是很贊同。

  「——雖然沒有火焰,武力值完全為負,但是這個微生羽的腦子卻是意外地好使呢~」

  「這又怎麼說?」拉爾微微挑眉,冷靜下來想想,Reborn這傢伙看人的眼光倒是從未出過差錯。

  「儘管綁架葉萱的人只不過是兩個普通的黑手黨,但他們畢竟掌握了火焰和匣兵器;微生羽能夠在那種情況下騙過偵查系的匣兵器,從他們的手中獨自逃脫並且和葉萱聯手放倒了一個對手,這難道還不夠讓人意外嗎——更何況,要不是她們對於匣兵器的火焰原理一無所知,那麼微生羽甚至有可能帶著葉萱一起逃脫成功也不一定~」

  「……」拉爾聞言,微微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千真萬確喲~在危險之中,冷靜地分析對手的能力,並且想出辦法順利脫逃;明明那個有機會一個人逃走,卻又返回去幫助朋友,然後以弱制強——拉爾,戰鬥力什麼的,可以後期慢慢培養;但是這樣的冷靜和敏銳的思維方式,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Reborn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了拉爾身後一直沉默著的沢田家光——注意到了Reborn的目光,家光微微一愣,隨即歎了口氣。

  「……我毫不懷疑Visconti女兒的能力,Reborn。正好相反,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Elisa有著絕不遜色於Visconti的潛力——」

  「但是Reborn,微生羽本人恐怕並不能接受我們的世界吧,她畢竟——」

  「——她別無選擇,家光。」淡淡地打算了沢田家光的話語,Reborn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Visconti不可能保護得了她一輩子,而她對於自己的朋友也有著強烈的保護意識——如果她不能擁有與這樣的意識相對應的能力,那麼她的結果只會比踏入黑手黨更加悲慘。」

  「而且……這也是為了彭格列。」

  Reborn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輕輕落在了門外顧問總辦公室的門上——一門之隔,棕發的青年沉默地站在那裡,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只是十指卻是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Elisa……妹妹……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一)

  「……簡單的說,就是因為頭部被重擊導致的暫時性失明。只要經過大約幾周的調整然後再使用藥物或者手術消去壓迫著視覺神經的血塊,就可以看得見了。相較之下,你手臂上的傷倒是不算什麼了,不過還是不能疏忽大意。」

  將微生羽手臂上繃帶換好,碧洋琪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目光微微掃過病床上少女失去神采的銀灰色眼眸,她輕輕歎了口氣:「我可以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過你放心,夏瑪律那傢伙雖然別得都有些不太靠譜,但是醫術還是一等一的。」

  「嗯……我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啦……」雖然看不見,不過微生羽聽著這位名為「碧洋琪」的美女的話,卻是立馬汗了:「你放心,就算真的看不見了……我也不會(尋死覓活)怎麼樣的——謝謝你們救了我,不過……」

  「不過?」

  「……」想要問的問題太多了,微生羽一瞬間都不知道該問什麼好。小萱和母親微生遙的安危,那詭異的青色如同雷電一般的火焰和奇怪的蝙蝠,現在的情況……還有,爸爸的身份和下落……

  「你現在的情況雖然表面上沒什麼問題,不過還是儘量多休息,不要想太多比較好。」留意到微生羽猶豫不決的眼神,碧洋琪皺了皺眉,起身走到了門口,然後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道,「我去把夏瑪律開的藥拿過來,你待在這裡不要亂動。順便說一下,要是夏瑪律下次再來騷擾你的話,你完全可以拿著包括花瓶椅子在內、任何你可以拿得到的東西更加用力地揍他,不用客氣。」

  碧洋琪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非常的認真;作為一個夏瑪律的長期受害者,碧洋琪憤怒的時候還會變出有毒料理往夏瑪律臉上砸,那可是比花瓶殺傷力強上百倍的東西。不過這些事情要等微生羽康復之後才能親眼見證了,此時此刻,微生羽最關注的倒不是怎麼對付夏瑪律,而是——

  「……啊喏,碧洋琪小姐……」

  微生羽艱難地抬起了頭,雖然眼前是一片漆黑,但是她還是順著碧洋琪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您剛剛的意思……莫非是說——給我治眼睛的那位醫生……就是那個變——那個大叔?」

  出於禮貌問題,微生羽臨時改口,將「變態」那個發自肺腑的詞彙吞了回去,但是當碧洋琪(帶著一種無奈和憐憫的語氣)再度開口的時候,她突然有了一種類似絕望的感覺——

  「嘛……我很理解你的心情,那傢伙的確是個變態,而且還是個接吻魔,不過他同時也是世界上醫術首屈一指的醫生,你的眼睛對於他而言完全不是問題。」

  ——微生羽徹底沉默了。

  留意到了微生羽無聲的控訴,碧洋琪輕輕咳了一聲,轉身就要將病房的門關上,卻又忽然愣在了那裡。

  「——阿綱……?你怎麼會來這裡?」

  似乎自從來到了義大利之後,碧洋琪再也沒有看見沢田綱吉穿過除了西裝襯衫之外的衣服,如同忠實於自己最終的色彩一般,一直在黑色灰色這兩種顏色之間來回變換著——尤其是在笹川京子出了那件事之後,連一向遲鈍的藍波感覺到了沢田的變化。

  ——再也不是那個會穿著便裝或者領子都不整齊的校服,慌慌張張大吵大鬧的少年了。

  陽光從走廊上的窗戶一點點落在棕發青年的身上,那一瞬間,碧洋琪好像看見了沢田綱吉眼中有一抹複雜而柔和的光芒一閃而逝,他微微點了點頭,目光無聲地落在了病房內安靜的少女身上:「辛苦了,碧洋琪……只不過,有點在意吧。」

  ——只是很想知道,十多年之後,自己已經漸漸習慣了黑手黨的今天……記憶裡那個單純率真的小女孩,又變成了什麼樣子呢?

  (二)

  ——滴答,滴答,滴答。

  秒針沿著表面上緩緩地挪動著,細微至極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如此清晰,到了第三聲的時候,伴隨著「啪」地一聲輕響,展臺之上的防彈玻璃罩應聲開啟。

  紅潤猶如玫瑰花瓣一般的唇角挽起了一個優雅中帶著些許嫵媚的弧度,她抬手,緊了緊手臂上黑色皮質長手套,如探囊取物一般,輕輕鬆松將玻璃罩中的晶瑩溫潤、色澤細膩的玉璧撈入掌心。

  「就這玩意兒也值五千萬美金?算了……反正應該不會有錯,『楚漢龍紋』嗎……不錯的名字,可惜在本小姐手裡,你可是一錢不值——不過,看起來你的原主人似乎也不是很重視你嘛……居然把你放在設施如此簡陋的環境裡——至於你們……」

  環視了一下四周展廳裡的眾多的寶物,女子聳了聳肩:「——你們的主人應該好好感謝我,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所以這一次,不會對你們出手。」

  將價值連城的玉璧上下拋了拋,女子並不急著閃人,反而揚起了另一隻手,微微一笑:「就這麼走了似乎有些無聊啊……不如,找幾個人出來玩玩兒好了——」

  「砰——!」地一聲,女子一拳狠狠砸在了展臺的感應器上,隨即整個房間裡立刻響起了急促而尖銳的警報聲!一道道電子門應聲啟動,女子一甩手,銀色的小箭帶著一條極為纖細又極為堅韌的透明絲線,自手腕下方電光一般地射出,釘在了門外,隱約可以聽見警衛們淩亂的腳步聲,她等了大約有五秒左右,輕輕切了一聲這才原地躍起,猛然收緊了手腕上的繩索,倏然消失在黑暗中——

  「——拜拜~」

  享受著與危險和極限擦肩而過的快@感,「偷天」組織中排名第一的妙手歐泊永遠也不會想到,就是她掌心這一枚她完全不放在眼裡的「楚漢龍紋」,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而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在不久的將來,她的生活將會遭到巨大的變故。

  當然,如果歐泊知道,她手中這塊「一無是處」的「楚漢龍紋」,居然會是彭格列家族十代雲守即將送給未婚妻的結婚禮物,那麼就算買家再出十倍的價錢,她也絕對不會碰這塊玉璧一下——很可惜,她對此一無所知。

  (三)

  「——有誰……在那裡嗎?碧洋琪小姐?」

  病房的大門輕輕關上的一瞬間,沢田綱吉還未開口,坐在病床上的微生羽就微微偏過頭,皺著眉頭不確定地開口道;大約是由於看不見的緣故,她對於聲音的感知力突然被放大了好幾倍似的。而站在門口的沢田綱吉,一瞬間突然有些莫名的手足無措,他站在那裡,輕輕咳了一聲。

  「那個……咳,抱歉,我,我不是碧洋琪。」

  察覺到了來人的尷尬,微生羽愣了一下,隨即低頭輕輕笑了一聲,故意緩和氣氛一般地道:「啊,聽上去似乎也不是那個叫做『夏瑪律』的……奇怪醫生呢。」

  被微生羽的話語微微囧了一下,沢田綱吉不自覺地揚了揚唇角,總算是恢復了自然:「啊……我的確不是夏瑪律。我叫做——沢田綱吉……」

  腳步聲輕輕停在了微生羽的病床邊上,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沢田綱吉說到這裡稍稍頓了一下——然而坐在病床上的少女一動未動,只是靜靜地聽著——沢田綱吉的眼神微微暗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他以為她會記得他,就像他從未忘記過記憶裡那個淡金色長髮的小女孩一樣……但是很顯然,她已經不記得了。

  ——也對,那個時候,他們本來就很小,她甚至比他還要小兩三歲的樣子……記不得也難怪。

  「沢田君嗎……聽名字好像是日本人呢——」

  也許是由於受傷的緣故,微生羽的面容顯得有些蒼白和消瘦,她皺著眉頭喃喃了一句,隨即好像突然想起了一樣:「啊,失禮了。我的名字叫做微生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沢田君是日本人?」

  ——不是初次見面。

  沢田綱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嗯。」

  青年溫和柔軟的聲音猶如窗外的陽光一般,雖然看不見,但是微生羽卻是一下子確定了:沢田綱吉,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吧。

  這個認知也讓微生羽稍稍放鬆了一些,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感覺上也越來越貼近沢田綱吉記憶中的那個Elisa了。

  「哈哈……真是奇怪呢,『彭格列』——應該是這個發音沒錯——感覺上,雖然總部在義大利,但是山本武、雲雀恭彌……還有沢田君你卻都是日本人,好奇怪的感覺。啊,對了,沢田君你也是彭格列的人嗎?彭格列的總部是在義大利沒錯吧?」

  「嗯……的確,守護者們大多是日本人呢。我和大家,都是在日本並盛町長大然後認識的。」

  說到了同伴,沢田綱吉的眼中漾起了一抹暖意——可惜微生羽此刻完全看不見,只是注意到了沢田綱吉口中「守護者」這個詞,頓時來了興趣:「呐呐……據說彭格列的守護者總共有六個,自從來了日本之後,我遇到的山本君是雨之守護者,雲雀恭彌是雲之守護者,那麼沢田君你也是守護者嗎?是什麼守護者呢?」

  「呃……我不是守護者。」故意避開了自己的身份,沢田綱吉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剛剛微生小姐你說『自從來了日本以後』——莫非微生小姐還不知道,這裡就是義大利彭格列基地的總部嗎?」

  ——三秒死寂。

  「誒誒誒——?!這裡難道不是日本並盛町嗎?不是雲守基地?!已經到了義大利嗎?!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看著病床上少女驚訝而意外的樣子,沢田綱吉不自覺地抬起手想要掩飾嘴角的笑意,完全忘記了眼前的少女此刻雙眼看不見的事實。

  ——真的是,沒變啊。和記憶中一樣,真好呢……                        


☆、「初次」見面然後就是「推倒」

  (一)

  微生羽第二次見到那個名為「沢田綱吉」的青年,是在三周以後了。

  那個時候,她剛剛按照碧洋琪說的那樣,毫不手軟地拿著花瓶將說著「既然今天的治療結束了,那麼可愛的小阿羽我們就來啾一個吧~」的夏瑪律大叔狠狠地K出了門外。拖夏瑪律的福,微生羽現在聽音辨位的本事越來越強了;而且即使她不在護士小姐或者碧洋琪的陪同下去逛花園,每天也都有著相當的運動量——畢竟,把一個身高一米七到一米八的大男人K出門外也是需要一定力氣的。

  從一開始微生羽拿著花瓶拍到夏瑪律的臉上,夏瑪律會接過花瓶然後繼續毫無障礙地騷擾阿羽,到後來被阿羽打翻在地拍拍衣服和阿羽撒嬌(……)要阿羽溫柔一點對他,再到如今阿羽能夠把夏瑪律打飛出門趴在地上半天怕不起來——不得不說,阿羽在武力值方面的確按照Reborn期望的那樣,有所進化了。

  阿羽甚至覺得,如果換成現在的自己,應該可以和小萱一樣拿著鐵棍把綁架犯K昏了(握拳)。

  沢田綱吉打開門的時候夏瑪律正好連人帶著花瓶迎面飛了過來——不得不說這個場景和幾年前他還在並盛初遇夏瑪律的情形有點相似(那個時候打飛夏瑪律的人是碧洋琪),不過現在的沢田綱吉早已不是當年會被迎面撞倒的「廢柴綱」。當夏瑪律迎面飛來的時候,棕發青年毫不猶豫地側過身,於是夏瑪律整個人便毫無阻礙地擦著他的肩膀「嘭——!」地一聲撞在了牆上,然後再緩緩地滑落在地……最後還是臉先著地。

  沢田綱吉保持著之前側身的姿勢,毫無壓力地垂著目光,抬手撣了撣方才和夏瑪律碰過的那一邊肩膀,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病房——順手把伸手想往病房方向繼續爬地夏瑪律「砰」地一聲關在了門外。

  「——哈?還來?」坐在病床上的微生羽聽見聲響,漂亮的眉毛立馬團了起來,「夏瑪律醫生,你今天好像很耐打的樣子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幾乎是習慣性地伸手去抓床頭櫃上的花瓶——在碧洋琪的安排下,微生羽的房間成了整個彭格列基地裡唯一一個花瓶的數量比鮮花還要多的病房——沢田綱吉看見那並不寬敞的床頭櫃上硬是放了六個花瓶、地上還堆了兩三個,嘴角不由得微微抽了一下。他低下頭,剛要開口澄清身份,微生羽已經非常熟練地拿起了床頭櫃上的一個花瓶,一邊說著「那就再給你一個花瓶去外面慢慢啾、隨便你啾多久都行」抬手就要朝自己扔過來——

  「——等一下!」

  大約是想到了方才夏瑪律的下場,沢田綱吉完全是下意識地快步上前,伸出手抓住少女的手腕、想要制止她扔花瓶的動作;而不巧的是坐在床上的阿羽少女為了全力扔花瓶,此刻正左手撐著床右手舉著花瓶,整個人重心後移蓄勢待發,完全不防沢田綱吉這突兀的一下驟然卸去了她右手上的全部力量!

  手腕上一緊,就算眼前是一片模糊,微生羽仍然清楚地感覺到了坐飛機時被烤羊肉串的那種名為「天旋地轉」的感覺,重心一個不穩,竟然向後倒去!更糟糕的是,抓著自己手腕的那個人居然也被帶著一起倒了下來——倒……倒在了她的身上?!!

  對於這樣的狀況顯然也是始料未及的沢田綱吉同樣也是一臉狀況外的樣子——他只知道,待他回過神,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微生羽抓著花瓶的那只手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是按在了少女單薄的肩膀上,將她整個人死死壓制在床上,幾乎動彈不得。

  ……這種男上女下的奇怪情況是怎麼回事?!

  這是雖然和京子有過擁抱牽手和親吻,但卻是第一次和一名除了媽媽以外的女性待在同一張床上的彭格列十代目徹底懵了。

  ——這是個比夏瑪律段數還要高超的色狼!!!虧得彭格列還是黑手黨這貨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啊喂!!!

  這是完全被壓制得動彈不得、還在憤怒掙扎著的阿羽小噴油……

  「你——」

  原本就由於眼睛看不見了而有些恐慌的微生羽,在這樣被莫名其妙地「推倒」之後掙扎未果,憤怒剛要開口,卻發覺對方也同時開了口。

  ——然後!阿羽小噴油驟然反應過來自己可以喊人!!!

  「救命啊有色——唔唔唔——!!!」剛剛喊了一半,微生少女的嘴就被反應過來的十代目滿頭黑線地捂住了。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捂著阿羽的嘴突然發現自己的行為向著強【嗶——】犯更近了一步的十代目更加黑線了……

  一陣死寂。

  沢田綱吉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就準備解釋——而就在這時,門外卻突然響起了碧洋琪的聲音:「哈啦,夏瑪律你今天還是一如既往的慘呢,不知道吸取教訓的傢伙。」

  「嘖!這個變態……」隨後響起的是一個阿羽沒聽過的男音,「別堵在這了,老姐,我馬上叫人去把這傢伙弄走……」

  「交給你了,隼人。」碧洋琪隨口應了一聲,隨即揚聲道:「阿羽,我把今天的藥端來了哦,不管什麼理由都絕對會讓你喝下去的——」

  ——!!!

  沢田綱吉和微生羽兩個人同時怔了一下,隨即沢田綱吉下意識地開口:「啊,等、等一下碧洋琪桑——哎喲!」

  趁沢田綱吉不備,微生羽張口狠狠地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然後沢田綱吉感覺自己的耳朵接收到了一個分貝和內容相當驚悚的聲音——

  「救命啊碧洋琪桑——!!!有色狼——!!!」

  (二)

  這裡是一座地處東南亞某國郊外、看似荒涼卻又有著重重關卡、堪稱富麗堂皇的豪宅;而比豪宅更加奪目的,便是以豪宅為中心,一圈圈向著周圍延展開來的一大片絢麗奪目的花田。

  從眼前一直延伸到了天邊,絢爛猶如烈焰一般的色彩、比任何神話傳說中的妖姬都要更勝一籌的風姿,風吹花動,好像是舞動的精靈一般,美得勾魂攝魄、妖邪無比。

  然而這樣絕致的景色,落入上官小小和沈初音的眼中,卻是讓二人齊齊色變——望著自家主上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上官小小只能雙手合十,提前為這篇花海的主人念一份悼詞了……

  車門打開,迎面而來便是一陣甜美而魅惑的香風,若是換成了普通人,只怕瞬間便會有酒後微醺的感覺,猶如惡魔的邀請一般,然而換成了上官小小和沈初音這兩個黑道老手,聞著只會覺得有幾分胸悶噁心。

  「真是活膩了啊……跑到主上的地盤上面種罌粟。」撇了撇嘴,上官小小冷笑了一聲,朝著沈初音的方向挑了挑眉,「呐,阿音,是不是尼洛家族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這幫人都忘了亞洲是怎麼易主的嗎?」

  「那麼,這大約就是個讓他們回憶起來尼洛家族的好機會啊。」輕描淡寫地捋了捋耳邊飛揚的髮絲,沈初音轉身打開了車子後座的車門:「主上,我們到了。」

  「多謝了,初音……」月白色的旗袍衣角隨風輕揚,襯著女子如同子夜一般漆黑的長髮,冰藍色的眼眸中水光流轉,被成為「主上」的女子從轎車中緩緩起身,陽光灑在了她精緻猶如神作一般的沉靜面容上。洛雲清緩緩抬起頭,紅唇微微抿了抿,目光落在了周圍的那一大片罌粟花田上,然後露出了一個冰冷到極致的笑容。

  「這麼大一片花田,燒起來,應該也很奪目吧……」

  「不知道,很久不燒了,先試試看好了。」領會到了洛雲清話裡的含義,沈初音輕輕應了一聲,隨即抬手握拳——左手中指上一枚鮮豔的紅寶石戒指瞬間燃起了一簇異常奪目的火焰!

  「啊咧咧,主上,不先和裡面的人打聲招呼再燒嗎?」上官小小驚訝地眨了眨眼睛,「萬一燒到人怎麼辦?」

  「我們之前已經和他們打過很多次招呼了,小小,是他們先對著我裝聾作啞的。」洛雲清隨手點了點小蘿莉的額角,「不過,我想要是先給他們來一把火,大約他們就會願意拿出誠意來和我們談一談了吧?」

  「我記得主上你最討厭殺人的。而且比毒品更討厭。」

  上官小小嘟著嘴,哼了一聲。

  「放心,那裡面的傢伙一個個都是狐狸中的狐狸,他們絕對有逃生的密道的。」非常篤定地揮了揮手,洛雲清隨即轉向了沈初音,「開始吧。」

  ——刹那間,火光沖天。

  (三)

  「——那是什麼?」

  望著遠處天邊驀然亮起的紅色雲朵,微生遙下意識地轉向了身側據說是「留下來保護她」的君回暖,「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光——簡直,簡直就像是在……」

  「很抱歉,微生夫人。」抬手將車窗上的窗紗拉上,遮住了那沖天的火光,鵝黃色旗袍的女子的聲音裡帶著真實的歉意,「我想我必須請您對此保持沉默。原本我們是打算直接送您去義大利的,不過在出行之前,主上還有點私事要辦。這片罌粟花田對於主上而言猶如芒刺在背,如果不及時處理,那麼東南亞那些觀望中的毒品家族便會順勢而出,到時候會更加麻煩。」

  「……這樣嗎。」

  轉過頭,微生遙沒有再看向窗外——洛家族的前任少主、彭格列前任十代家族霧守洛雲清嗎……記憶裡,似乎聽說過Visconti說起過。

  【——是個恐怖的天才……】

  ——如果阿羽那孩子那邊,也有這樣的高手,她就放心了……

  「——君回暖小姐,可以的話,我想問一下阿羽那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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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還是暫且留白吧

  (一)

  ……自從正式就任彭格列十代目之後,沢田綱吉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強烈的吐槽欲望了。

  被童年時代最喜歡的小妹妹在手背上咬了一口,義正言辭的指認為比夏瑪律還要高級的色狼,並且他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自己的屬下撞了個正著——

  「……噗。」這是碧洋琪的反應,不過她還是很注意沒有說出他的身份,不讓微生羽知道沢田綱吉的身份。

  不過同樣看見這一幕的獄寺大約是被憤怒沖昏了頭——當然,忠犬君是永遠不會對著十代目發火的,他的憤怒原因是:「啊啊啊——!!!你這忘恩負義的女人!!!居然敢咬十代目的手,絕不放過你——」

  「什麼?!」這是憤怒的阿羽,「我咬他是正常的吧?!你知不知道這個變態做了什麼——」

  「隼人——」你說出來了啊……

  「變、變態……?」被點名的「十代目」很受打擊……

  「什麼?『變態』——?!你居然敢……!十代目!!!真是對不起!!!作為您的左右手我居然讓您受到了這樣的侮辱真是罪該萬死……臭女人,受死吧——」

  「別說了獄寺君……」沢田綱吉的聲音完全被壓下去了……

  「炸裂——」

  「——隼人。」忍無可忍的碧洋琪一把拽下了自己臉上的擋風鏡,然後捏著自家小弟的臉面向自己,下一秒,微生羽只聽見了「咚」的一聲,世界就徹底安靜……

  「碧洋琪桑?發生了什麼事?」

  微生羽奇怪地道。

  「什麼事也沒有。」揮了揮手中的擋風鏡,碧洋琪淡定地回答道。

  ——至於阿羽小姑娘留在沢田綱吉童鞋手背上的那個牙印,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在第二天的某個重要晚宴上,諸位黑手黨家族的BOSS和要員見到這位黑手黨史上最年輕的教父的第一反應都與往年有所差異:

  場景一:

  「喲~好久不見啊阿綱,還好嗎——啊拉?你手上的牙印是怎麼回事?」這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然後一伸手就搭住了沢田綱吉肩膀,笑得賊兮兮的加百羅涅家族BOSS「跳馬」迪諾,「嘖嘖……想不到阿綱你也長大了啊……來!我可愛的師弟,和師兄說說,這是哪個美女的牙印?」

  沢田綱吉:「……迪諾桑,你想多了。」

  場景二:

  「啊,綱君?」這是笑得文文弱弱毫無黑手黨BOSS風範的西蒙家族首領古裡炎真,他是在和沢田綱吉碰酒杯的時候注意到這個牙印的,頓時露出了驚訝窘迫的神色,「啊喏……那個,綱君……你,莫非你……咳咳,那個——」

  古裡炎真害羞說不出口,並不代表西蒙家族沒有人敢說。比如——

  鈴木愛迪爾海德——不對,現在應該叫「加藤」愛迪爾海德了:「真是的,炎真你有什麼說不口的啊?沢田是二十歲又不是十二歲,有女人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古裡炎真:「誒……誒?說、說的也是啊……(非常真誠地)恭喜了啊,綱君。」

  沢田綱吉:「……等一下,炎真,你們誤會了——」

  場景三:

  「怎麼了,綱吉君?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樣子——」這是笑得爽朗明媚,落落大方的基裡奧內羅家族BOSS艾莉亞,她的話剛剛說了一半,目光落在了沢田綱吉的手背上,然後露出了一個了然的曖昧笑容:「啊,原來是這樣啊……不知道綱吉君和雲雀君兩位誰會先舉行婚禮呢?哈哈……彭格列最近的好事還真不少呢,想來獄寺君和塞西莉亞也差不多該結婚了呢……」

  「咳!BOSS,別這樣,這是彭格列十代的隱私吧……」這是無奈的伽馬,但是看他的眼神,很顯然也是誤會了什麼……

  沢田綱吉:「艾莉亞桑……這樣一個個解釋真的很累啊——」

  場景四:

  「喂——!!!渣滓!!!」這是一把將喝空的酒杯重重放在了桌上的斯誇羅,「關於上次你們說的那個小丫頭和她媽媽的事情,貝爾和瑪蒙雖然去看過了不過卻沒能找到人啊——嗯?你手上的這個牙印是怎麼回事?女人咬的嗎?!!!」

  「算是吧……斯誇羅君,請小聲一點。」沢田綱吉滿頭黑線地扶著桌子,他已經不想解釋了……就讓他們誤會吧,有女人又怎麼樣?!就像鈴木愛迪爾海德說的那樣:他這個年紀,有女人很正常!雲雀前輩和洛雲清小姐都有孩子了,他有個女人怎麼樣!怎麼樣!!!(徹底破罐破摔了……)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沢田綱吉!!!現在彭格列忙成了一團亂,你居然還有心思搞女人?!!!喂——!!!……」

  沢田綱吉:「……斯誇羅君,你只是因為解語小姐一直留在彭格列本部才生氣的吧?」

  場景五:

  「哦,你好啊沢田君……」這是洛雲清的妹妹、巴厘安首領Xanxus的未婚妻、洛家族現任BOSS洛淩霜(某種程度上是雲雀恭彌最大的情敵……),「關於東南亞那邊的毒品工廠姐姐已經專門去處理過了,所以——你的手怎麼了?」

  沢田綱吉(微笑,青筋,緊緊地捏著酒杯):「……被我女人咬了,不行嗎?!」

  「……」洛淩霜面無表情地盯著沢田綱吉看了一會兒,「啊,那真是恭喜啊……什麼時候結婚?為了洛家族和彭格列之間的長期友好同盟關係,我一定備好重禮。」

  ——洛淩霜完全相信了。

  場景六、場景七、場景八……

  於是直到本次酒宴結束,「一向不近女色的彭格列首領沢田綱吉手背上的女性牙印」這件事幾乎一瞬間就傳遍了整個歐洲黑手黨上層社會……

  (二)

  鏡頭再轉回東南亞,先前那一片妖豔而絕麗的罌粟花此時早已化為了一片漆黑的灰燼,只餘下些許焦黑的殘枝敗葉,在尚未完全熄滅的嵐之火焰的蠶食下痛苦掙扎著……

  ——只不過是短短五分鐘的時間,居然就……!

  前來談判的中年男子半是恐懼半是肉痛地看著那一片駭然的焦土,咽了咽口水:這麼一大片花田,居然就這樣燒掉了……!那可都是錢啊……要是等到成熟製成可卡因甚至是更高純度的海洛因,那得是多少錢啊……幾十億?不,應該是上百億——或者更多!

  想到那白花花的支票就這樣被一把火狠狠燒掉了,男子頓時在心裡恨得捶胸頓足,看著眼前三個妙齡美女幾乎是咬牙切齒——但轉而又想到了方才沈初音只是輕描淡寫的揮揮手,居然就毀掉了所有花田……他不禁打了個寒戰,按捺住心中的不情願,硬是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那個……洛大小姐……您怎麼突然就——有話好說啊!雖然東南亞是洛家族的管轄範圍,但是您也不能不讓人活了不是?這毒品生意最是賺錢了,您不想做,我們做啊!您看要不這樣好了,這種花加工販賣的途徑我們都是現成的!只要您今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每年的收益絕對不會讓您失望——五五分?要不四六?三七也成——當、當然是我三您七了……呵呵,您看?」

  「我想我說過吧,」看著男子眼中赤@裸裸的貪婪,面對著這樣不用付出分毫便唾手可得的暴利,洛雲清竟是眉毛也不曾動一下,她只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嘴角揚起了一個公式化的笑容:「我說過——我想我還是洛家族少主的時候就說過了吧?」

  「——在我洛家族的地盤上,不允許出現任何和毒品相關的行業!罌粟管制我也明確規定過,只有專門入藥的地方才可以種植。如果你沒有聽懂,我就再重複一遍——」

  「【我不會容許一分一毫的毒品流入亞洲!東南亞尤其!】」

  「——如果再犯,那麼尼洛家族就是最好的例子。」

  說完,沒有再理會男子的表情,洛雲清直接轉身離開——

  被女子身上一瞬間流露出來的凜然殺意所震懾,男子的臉色一瞬間蒼白如紙,強笑著道:「……這……這個……洛大小姐,我們這不……就是在商量——」

  男子想要追上去的動作,被沈初音指間灼灼的嵐之火焰阻止——他僵硬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不敢再向前一步:就是這個火炎,剛剛……!

  「我看你好像還不懂我家主上的意思啊……」

  仿佛很是苦惱一般,沈初音皺了皺眉,隨即微微一笑:「這可不是什麼商量,這是【命令】!」

  (三)

  義大利佛羅倫斯的街頭,流浪藝人彈唱著浪漫的情歌,聲音蒼涼而動人;晶亮的泉水沖上天空的瞬間,將平淡無奇的日光分解為七彩細小的虹光,高大的青銅雕塑微微垂著頭,動作定格的一瞬間便是成就了永恆的藝術之美。

  廣場上的白鴿低頭啄了啄地面,隨即警覺地抬起頭,振翅飛走;歡笑的孩童嘻嘻哈哈地奔跑著,如往常一樣……除了她。

  抬手壓了壓帽檐,女子蒼白的臉上早已不復先前的神采飛揚——歐泊抬手按住了肩膀上的傷口,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和微微的濕意……看來傷口又裂開了嗎……

  ——雲雀恭彌!不愧是最強黑手黨家族彭格列的最強守護者——可惡!自己怎麼就一個大意,居然拿了他的東西?!本以為不過是和往常一樣的一宗小生意,沒想居然是個催命符——

  歐泊微微苦笑了一下,她現在還能怎麼樣呢?這樣逃下去,絕對不是辦法……反正遲早落到彭格列家族的手裡,還不如——還不如自己先去找彭格列家族的首領!

  她不是白癡,如果不是山窮水盡,她也不會想要去自投羅網——可是,雲雀恭彌絕對不是好打發的,現在,就算她想要退讓也要能和雲雀恭彌對上話才行。的確,她在偷竊這一行中是當之無愧的翹楚,但是論起戰鬥力,她連彭格列最弱的霧之守護者庫洛姆都不如!

  而且,道上的人都說,「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是個溫和好說話的人」……雖然她一向不相信黑手黨裡還能有什麼善茬兒,不過這也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下麵……就去羅馬吧……!」


☆、義大利本該是個美麗浪漫的國度

  (一)

  幾乎每一個少年在年幼的時候都會和自己的好友坐在一起,天馬行空地暢談所謂的夢想,微生羽和葉萱也不例外。

  「——我要去旅遊!先去日本,再去歐洲!然後寫一本最精彩的遊記!」

  「……為什麼不去美國?」隱隱約約猜到了答案的葉萱抽著嘴角,問對面那個握著拳頭信心滿滿的傢伙。

  「去米國有毛的意思啊,據說紐約和上海沒有多大區別,逛街購物神馬的最麻煩了……」微生羽埋著頭找了若干理由,最後才誠實地說出了重點:「還要說那見鬼的鳥語……我最恨英語了。」

  ……葉萱一瞬間有一種拿起字典拍微生羽腦袋的衝動。

  ——不去美國的真實理由是你永遠學不好英語才對吧微生羽你這英語無能星人!!!

  「可是去英國也要說英語的吧?!」

  「就只有英國而已啦……嘻,葉萱你知道嗎?為什麼我最喜歡義大利?」

  「……為什麼?」

  「因為啊,在義大利,說英語和說中文是沒有區別的!義大利人都會一邊擺手一邊說:『No no no,I can't speak English!』——啊哈哈哈……」

  「= =……」這倒是真的……

  雖說英語在全世界通行,不過在義大利,恐怕是不行的了——因為基本上整個義大利的公民都是只會說一句英語,那就是「No no no,I can't speak English.」或者「I'm sorry,I can't speak English.」……有的時候,不等你開口,他們就會主動聲明這一點,之後不管你用英語說什麼——哪怕是小學級別的英語,他們也會瞪著一雙茫然的眼睛看著你。

  據說,在義大利,你要是問一個義大利人「為什麼你不去學英語」,那麼對方一定更加奇怪地問你「為什麼不學義大利語」——在義大利人的心目中,義大利語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他們認為全世界人民都應該會說才對。中國人在中國遇見一個老外會中文,頓時大驚小怪驚喜不已;而義大利人在義大利遇見一個老外不會義大利語,頓時大驚小怪驚訝不已……

  ——幸好對於微生羽這傢伙而言,義大利語也算是半個母語了,不然恐怕她也會討厭義大利的。

  「對了,你之前說日本……莫非你要去學日語?」

  「才不去呢,有個學日語的傢伙答應過要帶我去日本的啊——何況,雖然不會念,不過日本很多字和中文長得不是差不多麼?」

  葉萱:「……」

  那個時候,坐在N中濃密高大的樹蔭下,微生羽毫無形象地躺在長椅上,任由午後溫暖和煦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狹小的縫隙灑落在自己的身上,懶懶地暢想著自己的未來。那個時候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兩年之後的自己,居然就真的沿著這條自己隨口說出的路線——「中國-日本-歐洲」,開始了她人生之中最不可思議的旅程。

  (二)

  或許很多年之後,微生羽會成長為一個獨當一面、身手高超的彭格列家族成員,甚至繼承了父親的能力,成為了巴厘安暗殺部隊的一員……不過短期之內,她還是個百無一用,連藍波都打不過、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小廢柴。

  而這個之前一直擔心著「要是動手術的話怎麼辦那太恐怖了」的小廢柴,在得知了自己腦袋裡那塊壓迫著視覺神經的血塊居然開始自己消融了——也就是說,現在開始可以暫且取消手術,換用藥品治療之後,小廢柴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而小廢柴不知道的是——Reborn同時也松了一口氣,不過他松了口氣的原因絕對會讓小廢柴毛骨悚然:「啊,開始自己癒合了嗎?這樣就好……嘛,畢竟以後要是我訓練她,失手打到了腦袋,總不能天天找夏瑪律做手術吧~雖然愈合速度慢了點,不過多試幾次(?!)就會快了~」

  (話說,當年27君曾經多少次被R君拿著列恩牌的10噸大錘子狠狠地砸向了地面?作者覺得R君雖然人小,但並不代表腕力小……)

  當然這是後話了,此時此刻的阿羽小廢柴對於自己即將面對的「斯巴達教師*3(拉爾、可樂、R君)·輪流上陣蹂躪自己」這樣悲慘的未來還一無所知,她現在整天保持著【o(* ̄▽ ̄*)o~】這樣呆呆傻傻的狀態——原因很簡單:在從碧洋琪和沢田綱吉那裡確認了自家母上和小萱安然無恙(彭格列眾人沒有告訴她Visconti下落不明的事情,只說Visconti有事不在義大利),並且自己以前的親朋好友都已經在彭格列的安排下處於「被保護」狀態了之後,這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傢伙,就開始垂涎於羅馬的各種風景傳說、古典風情建築,以及經典美食了。

  在阿羽小廢柴看來,義大利就是個無比的寶庫。尤其是被世人盛讚為「永恆之城」的羅馬,建城將近兩千八百多年來歷經風雨,卻依然聳立在殘垣斷壁之上。當奧古斯都大帝的鐵騎踏上羅馬土地的那一瞬間,就註定了這座永恆的城市即將成為世人眼中的傳說。

  【「我找到的羅馬是一座磚砌的城市,我將把她程式設計一座大理石之城。」】

  ——奧古斯都這樣說著,羅馬終於迎來了一個脫胎換骨的時代。而隨後,奧古斯都大帝的繼任者們在其後的兩百年內也紛紛繼續著這項偉大的工程,建造了無數讓世人歎為觀止的華美與壯觀——尼祿的黃金屋(Nero's Domus Aurea),維斯巴鄉那沾染了無數英靈鮮血的古羅馬鬥獸場(Colosseum),圖拉真的圖拉真市場(Markets of Trajan),哈德良重修了萬神殿(Pantheon),卡拉卡拉修成了大浴場(Baths of Caracalla)……

  「誒……想不到微生小姐對於羅馬還挺瞭解的嘛。」

  坐在樓下的花園一角,棕發的青年聽著微生羽如數家珍地列舉著這些羅馬的名勝古跡,微微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微生小姐對這方面很有研究嗎?」

  「那當然了!」對於微生羽而言,義大利有如第二個故鄉,她一邊說著一邊挺了挺腰板,幾乎要從籐椅上跳起來了,「我小時候好歹也跟著老爸在羅馬住過一陣子呢!」

  「那為什麼你還要去看這些景點,沒看過嗎?」碧洋琪將激動地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的阿羽小廢柴按了回去,「坐好,你的眼睛現在還看不清楚吧?」

  「那時候還很小啊……完全不記得了。只記得一個人在羅馬許願池那裡走丟過,後來就被爸爸一直待在身邊不讓亂跑了。」說到這裡,阿羽微微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爸爸什麼時候工作完能回來呢……」

  ——沢田綱吉的手驀然一緊。

  那麼強的Visconti前輩……不會有事吧……?

  不過沒等沢田綱吉想出什麼關於Visconti下落的藉口,微生羽卻自己放棄了這個疑問——原因很簡單:在知道了「彭格列」是個非常龐大的黑手黨組織之後,阿羽覺得自己對於彭格列的事情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就算父親大人是這個家族的高層,也不代表她可以隨意打聽這些內部事務。

  不過阿羽的新話題很明顯也讓沢田綱吉有些接受不能——

  「話說回來,阿綱你的聲音真的和那個色狼『十代目』的聲音好像呢……嘛~不過這個世界上,長得完全一模一樣的人都存在了,聲音相似也沒什麼了。」

  「……噗。」碧洋琪捂嘴輕笑。

  沢田綱吉的冷汗刷刷地流啊……好在阿羽現在眼睛雖然慢慢復原了,卻還離恢復正常視力有一段時間,不然的話,只怕沢田綱吉就要徹底露餡兒了。

  「那、那個……」想到之前的那一場誤會到現在還沒有機會解除,沢田綱吉就不敢讓手底下的人在阿羽面前管自己叫「十代目」,現在也只好順著阿羽說話的方向轉移話題了,「微生小姐,你好好在基地裡養傷,等你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帶你出去遊覽羅馬好了。」

  「真的嗎真的嗎!」阿羽小廢柴輕易地就被糊弄了過去,一聽這話完全忘記了先前的咬牙切齒,歡喜地幾乎要原地轉圈了,「綱君你真是大好人啊!比那個什麼『十代目』強了太多了!那麼就約好了喲,等我的眼睛再好一些,就一起出去逛羅馬啊!」

  少女的眼睛雖然看不清事物,但卻在瞬間被點亮了光華一般——沢田綱吉望著微生羽銀灰色的眼眸,愣了愣,隨即淡淡一笑,「好的,那就約好了。」

  從並盛町來到羅馬有多久了呢?四年?還是五年——沢田綱吉已經記不清楚了……在過去的那些時間裡,往往都充斥著陰謀和血腥,唯有面對著同伴和京子的時候,才能獲取些許溫暖——這樣的生活讓他幾乎都已經忘記了:義大利原本該是個浪漫而美麗的國度,有著無數的藝術和傳說。

  ——仔細想想,自己似乎也沒什麼資格當導遊呢……如果是就景點而言的話,自己知道的那些,也大多是從資料上看來的風景啊……

  是不是該找個本地人幫忙想一想旅遊路線呢?當然,絕對不能找Reborn= =……!不然就徹底毀了……

  只要一想到很久以前由自家斯巴達教師安排的「彭格列式畢業旅行」,沢田綱吉就覺得那是他人生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獄寺君?好像獄寺君是在西西里長大的而不是羅馬……這樣一來碧洋琪也不可能了;

  拉爾小姐和可樂尼洛都是軍人出身,估計對於旅遊業沒什麼研究;

  夏瑪律醫生?——不行,絕對不行……他要是非要跟著一起去,然後一路騷擾微生小姐怎麼辦?PASS;

  山本君和大哥都是日本人,藍波他就不指望了,不添亂就不錯了;

  迪諾桑最近也很忙的樣子,每次通電話都是羅馬裡奧大叔接的,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了……

  雲雀前輩……更不要想了= =……等等,說到雲雀前輩,就想到了——

  (三)

  「羅馬導遊?我是無所謂啦……旅行計畫書?那種東西不需要啦。又不是出遠門……」

  「——不過,綱吉君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去遊玩羅馬了?」

  ——羅馬國際機場的大廳裡,洛雲清一邊拖著行李箱一邊疑惑地接著電話。不同於先前在東南亞執行任務時那一身(裝B專用= =)玲瓏優雅的古典式旗袍,此時此刻,洛雲清身上完完全全是一套休閒以為十足的中性打扮——披在外面的深藍色的牛仔中袖外套敞開著,露出了裡面是灰藍交錯的白底T恤衫,□是一條咖啡色的牛仔緊身褲。原本飄逸飛揚的黑髮此時也被她用牛皮筋在腦後紮成了一束搭在了肩上,十足一副野丫頭的樣子——這樣的打扮,要是讓先前那些把洛雲清當做女王一樣膽戰心驚供著的東南亞黑道中人看見,絕對會跌碎了一地的下巴殼;當然了,要是雲雀恭彌看見自家懷了孕的未婚妻又穿成這副模樣跑跑跳跳的,臉也絕對會黑成一塊焦炭的……

  「啊,其實我要出去玩兒只不過是順便了……」電話那一頭的沢田綱吉微微頓了一下,隨即把微生羽的事情告訴了洛雲清,然後道:「……就是這樣,所以我想著反正也沒怎麼好好玩兒過,不如順便一起去遊覽一下好了。想到雲清小姐你之前在羅馬美術學院念過書,所以就拜託你了。」

  「哎……想不到綱吉君你還記得呢。」驀然想到了當年自己轉學去並盛國中的第一天,沢田綱吉鬧得那經典的笑話,洛雲清就忍不住抿了抿嘴——

  【「我叫做洛雲清,中國人。之前一直在羅馬念書,所以日語不太好,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洛雲清一邊說著,一邊在一幫男生的抽氣聲和口哨聲中向眾人鞠了個躬,哪知道躬鞠了一半就被傳進耳內的話語雷在了當場——

  「——誒?!又是轉學生?!不會吧……嗯,不過她來自羅馬,呼……幸好不是義大利~不是義大利就好了……」

  洛雲清(躬鞠了一半僵在那裡+滿頭黑線):「……」

  ——哈,哈哈……日本國中生的地理常識已經爛到這個地步了嗎——不對,應該說,並盛中學的孩子們,真的有地理常識嗎?

  「……這位同學。」洛雲清終於找回了直起腰杆的力氣,相當憂愁地看向了沢田綱吉的方向——沢田綱吉似乎是因為之前被同樣轉學生的獄寺欺負過,條件反射地坐正了身子,誠惶誠恐地看向了洛雲清,「那個,我來自義大利的首都,羅馬。」

  「——意、義大利?!難、難道你也是——也是——」】

  「……洛【同學】,不用記得這麼清楚吧。」

  儘管洛雲清嘴裡什麼都沒有說,不過沢田綱吉還是很敏銳地猜到了電話那頭女子發笑的原因——雖然不想承認,不過當年的自己……還真是——

  「……噗哈哈……綱吉君……綱吉君不也記得很清楚嗎?」站在機場的大廳裡,洛雲清直接笑了個前仰後合,「好吧好吧,我不笑了——」

  「按照首領你的意思,我讓小小和初音先把微生夫人安排在了米蘭那邊居住。在彭格列家族重振旗鼓之前,洛家族會先保護好她的;至於微生家的其他親戚你們也大可放心,亞洲畢竟是洛家族的地盤,不然我在東南亞也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了。」

  「至於旅遊的事情,我恐怕要一周以後才能去總部了。畢竟羅馬美術學院那裡有一個畫展,我有好幾幅畫在那裡,必須趕去撐個場,不然莫利亞教授又要衝到彭格列來鬧事了……」

  「……等等,雲清小姐你不在米蘭嗎?」沢田綱吉突然聽出了問題。

  「在羅馬啊。」洛雲清輕輕哼了一聲,「在東南亞機場的時候就把小小和初音甩掉了,跑路的話,我可是最在行的!」

  ——十歲不到一個人從家族跑到義大利堅持要去學畫畫不要當黑手黨的少主,跑起路來連雲雀前輩都抓不住她……沢田綱吉頓時默然了。

  「……對了,雲清小姐,聽說你懷孕了——」真的嗎?沢田綱吉話未說完,那邊洛雲清就迅速地反擊了:

  「我也聽說了喲,彭格列十代目爪子上有個女人的牙印——恭喜你啊綱吉君,我還以為你和骸那傢伙一樣,要去當魔法師呢~」

  沢田綱吉:「……」

  ——為什麼剛剛下飛機的洛雲清會知道這種事啊喂!!!                        


☆、不知不覺中漸漸敞開的心門

  (一)

  人果然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的——這一點,微生羽從來沒有這樣清晰的體會過。

  即使在看完海倫·凱勒的《假如給我三天光明》的時候,她也是看過就忘——雖然海倫的文筆真實而深刻,但是那畢竟是小學時代了,根本記不清。

  而此時此刻,她在經歷了將近一個多月的黑暗之中,終於可以拆下覆在眼睛上的繃帶,重拾光明的感覺比她想像中更加美好。

  好像是黑暗的長夜過去,黎明的曙光降臨一般——她小心翼翼地一點點睜開了眼睛,朦朦朧朧的光一點點滲入她的視野,那一瞬間,微生羽有一種終於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就算不表現出來,但是沒有人對於失明不恐懼吧?好在真的恢復了……

  「不高興嗎?」看著微生羽臉上愣愣的表情,碧洋琪有些驚訝,隨即皺著眉頭看向了夏瑪律:「喂……夏瑪律,你確定阿羽現在看得見嗎?你最好別出什麼岔子,否則……」

  碧洋琪一邊說,一邊露出了一個陰森森的表情——抓著拆下來繃帶的那只手頓時冒出了紫色的寒氣,繃帶瞬間被腐蝕溶解斷裂成兩截……

  「呃……」穿著一身白大褂,夏瑪律醫生原本還想耍耍帥——但是當他眼睜睜地的看著那兩截落地的繃帶將大理石地板腐蝕出了兩個小坑之後,立馬就老實了,就差沒有指天畫地地發誓了:「怎麼可能出問題呢?我給可愛的小姐治病一向是盡心盡力的!」

  說完之後,夏瑪律立馬湊到了眯著眼睛看向自己的阿羽面前,很認真地道:「不過,可能是長時間沒有見光的緣故,儘管我們已經把窗簾拉起來了,不過為了保護視覺神經,建議小阿羽還是先休息吧……小阿羽?」

  「……嗯!我知道了,夏瑪律醫生~!」大約是康復的喜悅之情,這一次阿羽居然沒有拿花瓶砸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夏瑪律,反而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了!!」

  「……」面對著少女純真燦爛的笑容,夏瑪律愣了愣——下一秒,熟知某人本性的碧洋琪在他一句「太可愛了!小阿羽我們來啾一個吧~!」說完之前,就眼疾手快地從床頭櫃上拿起了一個長形的花瓶,狠狠一掄,像打棒球似地把夏瑪律狠狠打了飛出去……

  「喂……阿羽,就算感謝這傢伙,也不要忘了他的本性啊——嗯?」皺著眉頭看著夏瑪律在病房的門外砰然降落,碧洋琪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阿羽清脆的笑聲打斷了。她怔了怔,將目光轉向了病床上笑得前仰後合的少女:「阿羽,你……」

  「噗——哈哈哈……」儘管知道自己也曾經無數次做過同樣的事情,但是真的看到這麼有動漫喜劇效果(本來就是= =……)的一幕,阿羽還是覺得非常搞笑。

  ——果然,還是親眼看見這一切才會覺得安心。能夠恢復視力,真是太好了。

  「不僅僅是夏瑪律醫生,還有碧洋琪小姐、沢田君……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們呢。」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微生羽眨了眨眼睛眼睛,然後轉向了碧洋琪的方向,對著哪個漸漸清晰起來的、留著粉色披肩長髮的高挑女子努力睜開了眼睛:「真的很高興,終於可以看見了呢……碧洋琪小姐和綱吉君、還有大家的樣子。」

  「……」看著少女真誠的笑容,碧洋琪微微愣了一下:方才那一瞬間,真的覺得阿羽的笑容和很久以前的京子很相似……那是現在的京子,已經失去的那種笑容。

  ——在這個叫做微生羽的少女身上,存在著笹川京子六年前開始,就被現實和黑手黨的血腥和黑暗一點點消磨、直到殆盡的東西。

  ——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即使再忙碌,阿綱這幾天都會專程繞道來看望這個少女的緣故吧……

  「碧洋琪小姐?」

  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微生羽下意識地偏了偏頭,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啊……那麼,看見了我之後,有什麼感想嗎?」迅速地回過神來,碧洋琪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不過微生羽此時眼睛正因為看的時間太長而有點發酸,全然沒有注意到。

  「覺得啊……碧洋琪小姐果然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漂亮一些呢。」微生羽的聲音清脆中帶著明朗的笑意,讓碧洋琪也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搖了搖頭。

  「——那麼我呢我呢~?」好不容易從門外爬回病房的夏瑪律剛好聽見了微生之前的話語,頓時滿懷期待地湊了上來,那幅色迷迷的大叔樣偏要擺出一副蘿莉的表情,碧洋琪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了沒有把他從窗戶丟出去……

  「你啊……」微生羽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即閉著眼睛扭過頭去,「……你的話,就順便也看一眼好了。只能說,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什麼事情是十全十美的啊——」

  「不用這麼含蓄的,阿羽的意思是說你就是那個美中不足的。」碧洋琪環著手臂,完全沒有客氣的打算,直接說出了阿羽的話外音。

  夏瑪律撐著地面的手一個不穩,下巴砰地一聲刻在了地上,頓時淚流滿面:「怎麼這樣……」

  (二)

  微生羽在這裡要代表廣大出國党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

  【不管肯德基、麥當勞、必勝客什麼的在國內的生意再怎麼熱門,都不要真的對於西方的食物有什麼期待的。】

  ……其實義大利的食物在歐洲列國中也算不錯的了,除了有點油膩之外——不過,如果你連著吃了一個多月的義大利面漢堡什麼的,那麼你也會有一種崩潰的感覺的。

  微生羽之前的高中就有出國的名額,基本上只要你不是門門不及格,交點錢都可以出國去溜一圈回來的。葉萱就差一點出國——不過,在看見了高一屆的學長出國歸來的樣子之後,葉萱女王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直到兩個人上了大學,葉萱想起來還是後怕:據說那個學長出國之前是白白胖胖的,是被年級裡公認為體態最接近國寶大熊貓的憨厚學長;可是那天葉萱去諮詢的時候,只看見了一副竹竿站在諮詢處的辦公桌後面……據說這就是去了美國一年之後的結果。

  ——葉萱被驚嚇到了。然後第二天,微生羽就發現那張出國申請表被葉萱女王疊成了一個小方塊,直接拿去墊桌腳的= =……

  對於同樣具有「吃貨」屬性的微生羽和葉萱而言,讓他們一天到晚和兔子似地啃半生不熟、純天然味道的菜葉那簡直是酷刑。兩個人當時就握手表示:在學會燒飯做菜之前,絕對不能出國。

  據說英國的司康餅那是國際有名的難吃……自從微生羽看過《黑塔X亞》之後(APH中有一集是意呆利被英國抓走後喂吃司康餅而大哭),她就發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碰司康餅一下……

  順便說一下,微生羽真的不能理解義大利人對於PASTA幾十年如一日的執著。她吃了試幾次之後就徹底的夠了……

  坐在彭格列的飯廳裡,微生羽看著眼前一大盤澆滿了鮮紅色蕃茄醬汁的義大利麵條,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果然應該聽小萱的話,學好廚藝再出國嗎TAT……

  不過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已經給彭格列的大家填了太多麻煩了……這樣想著,微生羽最終還是視死如歸地拿起了叉子,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

  「撲哧……」

  一個掩飾不住的笑聲從微生羽的身後傳來,阿羽小廢柴愣了一下——下一秒,坐在她身側的碧洋琪美女就驚訝地回過頭:「雲清?你——你不在米蘭嗎?」

  「我直接從東南亞飛羅馬了,沒有去米蘭。好久不見了,碧洋琪。」

  黑亮柔順的長髮,精緻秀雅的輪廓,清冷優雅地舉止——如果換在平時,微生羽這個顏控絕對會兩眼冒心地對準眼前的東方美人毫不猶豫地撲上去;不過現在嘛……呃,她還是撲了,不過撲的對象不是洛雲清,而洛雲清大小姐手中的那一盤杭椒牛柳;兩眼也的確冒光了,不過冒的是綠光——

  「——牛柳~!!!」

  ——想不到在義大利還可以吃到正宗的杭椒牛柳TAT,微生羽再看見美食的一瞬間迅速將風度啊形象什麼完全遺忘了!

  所謂溫飽而思【嗶——】,她微生羽,先是吃貨,然後才是顏控!美人什麼的先放到一邊,先吃飽了再說!!!

  (三)

  ……憑心而論,眼前的被碧洋琪稱為「雲清」的東方女子,絕對是極品美人中的極品。

  ——不僅僅是人長得漂亮,身材標準,聲音好聽,性格溫柔,而且還很會做飯!!!尤其做出來的還是地地道道的中餐美食!!!(←重點在這)以後絕對是極品好人·妻!!!

  嘴裡咬著香嫩可口的牛柳肉,兩眼放光地看著對面的雲清美人將一盤炒的翠綠翠綠的小青菜和一盤香氣四溢的魚香肉絲放在了桌上,阿羽小廢柴握著筷子一瞬間感動得想哭。

  ——雲清美人!你徹底填補了我人生(現階段)最大的缺憾啊!!!嫁給我吧(喂喂喂)!!!

  (這個吃貨……)

  「你就是……『微生羽』?」

  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眼前捧著飯碗狼吞虎嚥的少女,洛雲清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劃過微生羽肩膀上微微帶著點自然卷、發梢處隱隱泛著淡金色光芒的長髮,突然對著微生羽露出了一個堪稱「顛倒眾生」的笑容,看得完全沒有定力可言的阿羽小廢柴一噎,瞬間呆在了那裡。完全是無意識地點了點頭,阿羽小廢柴連一根青菜葉子從嘴角掉了下來都不知道……

  「真是可愛的小妹妹呢~」不自覺想到了自家寶貝妹妹小時候的萌樣子,洛雲清頓時覺得自己直接從東南亞跑來羅馬的決定真是太對了,「聽綱吉君說,你很喜歡羅馬?」

  「嗯……」一根筍絲送到了臉上……

  「那麼,這兩天,我一定帶著你和綱吉君好好把羅馬玩一遍~」

  「好……」繼續看著洛雲清無意識夾菜……

  不過,微生羽什麼都不知道,並不代表碧洋琪會任由她胡來——皺了皺眉,她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樣亂跑不太好吧,雲清,你肚子裡的孩子……要是出了什麼狀況,雲雀那傢伙可是會——」

  ——咬殺全羅馬也不一定……

  「安啦安啦,碧洋琪。才兩個月不到,完全看不出來的。況且,以我的身手,能出什麼意外?」

  輕輕側過頭,洛雲清對著碧洋琪輕輕抬起了左手,指間銀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你可別忘了喲,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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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羅馬

  (一)

  事實上從旅遊的日子定在第二天開始,沢田綱吉就一直坐在辦公室裡苦惱著「明天要怎麼和微生小姐說第一句話」這個問題,以至於當天下午,獄寺隼人在彭格列十代目辦公室和資料廳之間,無怨無悔地來回奔波了至少了有五六次——原因是沢田綱吉將去年的財務報表審核失誤之後,卻放在了直接入庫的那一摞檔上面,於是後面提取該報表資料的其他報表也一同出錯了。

  也虧得這件事情,獄寺君也猛然醒悟到:「十代目,您果然是太累了麼……」

  ——於是獄寺隼人很堅決地主動跑去Reborn那裡,為沢田綱吉請了假。

  「……雖然我沒覺得羅馬有什麼好玩兒的,不過出去散散心還是很必要的!十代目!……不過,和那個叫『微生羽』的無禮丫頭一起出去真的可以嗎?」

  沢田綱吉微笑著表示「獄寺君謝謝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被微生小姐咬到的(囧)」,然後在目送忠犬君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之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所以說,這下連『我很忙只好失約了』這個逃避的理由也不能用了嗎?」

  ——所以說!明天要怎麼和微生小姐說第一句話啊喂?!!!

  雖然在面對著其他家族各位千金貴婦的時候,作為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可以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地說出無數讓女子心花怒放的恭維和讚美;但是在面對著微生羽的時候,不知為什麼,連沢田綱吉自己都沒有發覺到——

  他好像,又變回了國中時代那個不善言辭、說話磕磕絆絆的廢柴綱了……

  ——是因為Elisa的那段記憶嗎?他不確定……

  不過這個問題,很顯然對於阿羽小廢柴根本不算是「問題」——就好像那個時候,沢田綱吉第一次在Reborn的安排下和京子一起去動物園約會的時候,京子毫無壓力地學著沢田綱吉呆呆的樣子開玩笑。次日見面的時候,也同樣毫無壓力的阿羽左右看了看,然後對著一臉糾結的棕發青年很是疑惑地道:「綱君,洛雲清小姐……在哪裡?」

  沢田綱吉一瞬間不知道心裡那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大約是沮喪、懊惱和慶倖同在吧——

  「雲、雲清小姐的話……今天恐怕不能來了。」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其實沢田綱吉被微生羽這個小青梅關注洛雲清更甚於自己這件事小小地打擊了一下(雖然十代目是不會承認的)……

  「誒?為什麼?」

  很自然地拉開了話題,微生羽幾乎是完美解決了沢田綱吉的困擾——但是沢田綱吉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緊了緊手中洛雲清給的資料和路線圖,沢田綱吉不知為什麼一瞬間有一種把它們送進垃圾堆的欲·望。下一秒,棕發青年臉上顯現出了一個閃閃發光、完美的「彭格列十代目式微笑」:「這個我不·知·道。那麼,微生小姐,我們還逛羅馬嗎?」

  ——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隨便跑出來一個女人都比他更吸引她的注意力嗎?!

  ——虧得他昨天還糾結來著= =!

  「……」

  ——阿綱你怎麼了突然好可怕……

  雖然此時此刻完全沒有攻擊力,但卻還擁有著小動物對於危險物直覺的阿羽小廢柴默默地將自己還未出口的那句「好失望啊那麼雲清小姐去了哪裡啊」給咽了回去……

  「沒、沒事了……那麼我們出發吧。綱君……」

  (二)

  儘管是和微生羽約好了的出遊,但是作為彭格列家族的首領,沢田綱吉依舊必須在此之前將家族當天的大部分檔批完——所以當二人並肩走出彭格列基地的大門,已經是羅馬的傍晚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微生小姐……下一次,有空我們再白天一起出來遊覽好了。」

  微微有些歉意地看著身邊四處張望著的阿羽,穿著灰色西裝的青年無奈地說著,那雙棕色的眼眸中滑過些許淡淡的光芒,散發著明亮而溫和的光暈——事實上,他自己也非常清楚,這個約定如果要實現,只怕要等一段時間了。

  「不……是我打擾了啊。」面對棕發青年的歉意,微生羽之前小小的失望早已煙消雲散,反倒還反過來安慰沢田綱吉道:「我想夜晚的羅馬也有她美麗獨到的地方吧……就像N市,有時候晚上比白天更加熱鬧呢——況且現在……」

  抬起頭看了看明朗的天空,微生羽微微有些汗顏地道:「……除了下班高峰的車流,我真的看不出來這是晚上啊……」

  十月,已經是踩著夏時令尾巴的時節。不過,在羅馬的夏時令,白天總是沒完沒了的——就算手錶上的時針已經搖搖晃晃地挪過了六點,不過陽光卻沒有一點下班的意思,依舊是精神十足地普照著大地。羅馬街頭行色匆匆的本地人大約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日照,只有像微生羽這樣的外地人,才會無奈地加快腳步,走到狹長的小街小巷裡,依靠著兩旁高大建築物的陰影,躲避羅馬驕陽過於熱情的親吻。

  沒有了先前計畫中的導遊,原本安排滿滿的羅馬之行突然變得散漫隨意起來,不過微生羽也並不討厭這樣的行程。畢竟,她本身也是個懶散的人,就這樣信步遊蕩,對於她而言比在彭格列家族的花園裡一遍一遍地轉圈已經強上了太多。

  而沢田綱吉對於這樣的結果也是早有預料,畢竟,他和微生羽對於這座城市都算不上瞭解。這就導致了兩個人走兩步就會攔一個路人開始詢問路線;每到一個岔路口,才會決定下一個目的地。

  羅馬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熱情,這一點倒是和二人頭頂上的驕陽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對於兩個說著一口流利的義大利語的東方客人,羅馬人往往很是熱情——比如,當微生羽停在一個霜淇淋的邊上,詢問那位賣霜淇淋的羅馬帥哥「離這裡最近最值得一看的景點是……」的時候,那位熱情的帥哥一邊回答了她的問題,一邊順手在阿羽的霜淇淋上多加了一個霜淇淋球,理由是阿羽「看上去非常可愛非常漂亮」。

  ——這個理由可比霜淇淋球本身更得阿羽的歡心。於是她完全忽略了身後彭格列十代目的表情,直接給了帥哥一個大大的笑容,和一聲甜甜的「謝謝,你看上去也很英俊!」。

  簡單說就是賣萌。賣一次萌換一個霜淇淋球,感覺還挺划算的。

  步出小街的一瞬間,斜照而來的陽光迎面而來,沢田綱吉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替微生羽擋住了微微有些刺眼的光線。

  「小心些……你的眼睛才剛剛痊癒。」

  聞言,在被陽光照到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眼睛剛剛痊癒的微生羽怔了怔,下意識地低下了頭。注視著手中圓圓的霜淇淋球,細微的冷氣從上面散發而來,那清甜冰涼的感覺,從舌尖瞬間抵達到了心底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三)

  而與此同時,在彭格列本部的基地,公共餐廳——

  「——這個不許吃。」

  一隻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在洛雲清拿起勺子的一瞬間直接將少女面前的木瓜雪梨羹遮住,漆黑的鳳眼中微微閃過些許不自然的惱意,面對未婚妻可憐兮兮的神情,一向做事不給任何理由的雲雀恭彌無奈地扭過頭移開了目光,張了張嘴,聲音很小,但卻無比清晰地傳入了女子的耳中:「……孕婦吃木瓜不好。」

  「——噗!」坐在雲守夫婦鄰桌的一個彭格列小幹部突然將嘴裡咬了一半的牛排吐回了盤子裡,同一時間,整個餐廳裡的人同時感覺到了溫度瞬間DOWN到了零點。

  「我……我先去把剩下的檔整理一下吧,今天的下午茶我就先不吃了……反正過一會兒就是晚餐時間了。」抽著嘴角將手中的菜單合了起來,銀髮青年按著額角一跳一跳的青筋,對著同一桌的笹川了平點了點頭。

  「啊,極限地沒有食欲嗎?獄寺你一直這樣的話,塞西莉亞小姐會極限的很擔心的!!!」一身黑西裝配著橙色襯衫的了平瞪大了眼睛。

  「啊……就是今天有點……」

  「嗯……那好吧,要一杯卡布奇諾——」無奈地放棄了用武力和二雀爭奪美食的想法,洛雲清無奈地對著身後的侍應生招了招手,可是不等侍應生回答,對面的黑髮男子再次開口:「所有的咖啡都不許喝。」

  ……在洛家族裡一向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洛雲清大小姐捏著功能表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頭頂上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爆了出來:「……又對孕婦不好嗎?」

  「對胎兒不好。」有了第一次,雲雀恭彌也不怕第二次了。這一句話說得流利無比,但卻讓整個餐廳裡的彭格列家族成員聽了個清清楚楚,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口=】這樣驚悚的表情。

  ——剛、剛說話的……是雲守大人沒錯吧……?

  ——誰來告訴他們為什麼一向除了中二之外什麼都不懂的雲守大人會對於孕婦的禁忌這麼清楚啊啊啊啊啊啊——!!!

  「那麼蘆薈優酪乳……」

  「蘆薈也不行。」

  「……綠茶——」

  「茶類一律不可以。」

  「要一份綠豆沙冰——」

  「綠豆也好冰也好都不許碰。」

  ……

  一份菜譜從第一頁翻到了最後一頁,一邊拿著圓珠筆和菜單的侍應生也被囧到失語了——洛雲清低下頭,然後那個侍應生在看見洛雲清將餐廳的鋼化玻璃桌腳無聲無息、切口整齊地扳下了一個等腰直角三角形的時候,冷汗刷地一聲下來了。

  ——這位大小姐是何方神聖啊……

  由於洛雲清早在沢田綱吉國中的時候,就由於某些特殊的原因把霧守的位置交到了庫洛姆和六道骸的手上,後來就一直留在亞洲説明雲守部門處理事務,所以像這個侍應生這種資歷的新人,對於這位看上去我見猶憐的東方美人的身份自然是一無所知——也正是因為如此,當下一秒,憤然的洛雲清將菜單瞬間扔到雲雀恭彌臉上的時候,不知情的眾人一瞬間同時產生了「這女人完蛋了」的想法——

  「——那麼你就把能吃的東給我畫出來啊!!!」

  居然對雲守大人用命令語氣……侍應生默默淚奔了——這樣的話馬上餐廳又要被中二牌哥斯拉橫掃了……

  ——他的獎金絕對要報銷了……絕對的……TAT……

  然而,出乎所有人——包括笹川了平在內的所有人的意料,穿著式樣簡單卻又不失優雅貴氣的黑色西裝的男子居然一反常態,「啪」地一聲,接住了洛雲清扔過來的菜單,一隻手輕輕鬆了松領帶,對著洛雲清挑了挑眉:「……好啊。」

  然後,在眾人驚悚的目光中,他轉向了呆若木雞的侍應生,淡淡道:「把筆給我。」                        


☆、貝爾尼尼和小偷,光與影的城市

  (一)

  沒有了導遊,兩個對於羅馬幾乎是一無所知的東方人一起在羅馬街頭亂竄的結果就是,毫無疑問地迷路了。

  這是個異常杯具的結論,雖然由於羅馬是個處處古跡的名城,被稱為「露天歷史博物館」,所以在漫無目的地亂逛之後,微生羽和沢田綱吉也意外路過了不少名勝景點。

  從著名的海神噴泉(Triton Fountain)到納沃納廣場的四河噴泉(Fontana dei Quattro Fiumi)和摩爾噴泉(Fontana del Moro)……當微生羽和沢田綱吉第三次聽見「貝爾尼尼」的名字之後,她終於忍不住發問,而回答她的,卻是當地解說者更為驚訝的眼神。

  「你居然不知道貝爾尼尼?」

  面對著來人驚訝的眼神,微生羽和沢田綱吉面面相覷——沢田綱吉尤為尷尬,畢竟,他在羅馬過了這麼長時間。

  沢田綱吉終於有點小後悔了:早知道就把洛雲清小姐帶上了……身為羅馬美術學院的高材生藝術家,洛雲清絕對會對貝爾尼尼了若指掌。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很久以後的某一天,當微生羽和洛雲清一起漫步羅馬街頭的時候,洛雲清笑著告訴她:貝爾尼尼是義大利「文藝復興三傑」中的一位,他的主要風格就是日後風靡了整個歐洲的「巴羅克風格」,而他留在羅馬的作品幾乎蔓延了羅馬的大街小巷,不少國外的藝術家都喜歡稱呼羅馬為「貝爾尼尼的城市」。

  又說,其實,就算是一個最普通的遊客,也一定會發現羅馬真的是貝爾尼尼的城市——當你拿著旅遊指南,在羅馬所有的最注明的景點走一圈,不難發現到處都是貝爾尼尼的影子;無論你怎麼走,總會與他不期而遇。

  微生羽這無知的疑問顯然招來了不少義大利路人的側目。雖然有點捨不得眼前的美景,不過作為一個白羊座,微生羽更放不下面子,只好吐了吐舌頭,低下頭轉身快步離開,完全忘記了身邊和自己同樣尷尬的青年——

  「微生小姐……」發現自己再一次被少女遺忘了,棕發青年無奈地抓了抓頭髮,在周圍人善意的笑聲中追著微生羽跑了過去。

  (二)

  喧囂而溫暖,這是微生羽對於羅馬傍晚的第一印象。

  五光十色的巨大看板掛滿了大街兩側,成群結隊的摩托車從街上呼嘯而過,沢田綱吉小心地將她護在了靠近路邊的左側,然後溫聲慢語地告訴她:在義大利,不但小偷非常盛行,同時也要小心飛車搶劫。尤其是作為東方人的阿羽。

  不過儘管如此,呆呆傻傻毫無經驗的微生羽還是好幾次差點被人群中擠過來小孩子拿刀片劃破了口袋——不過劃破了也無所謂,因為微生羽的口袋裡沒幾個錢——好在沢田綱吉眼疾手快地幫她擋開了那些孩子。

  ——不過棕發青年還是拿出了一些錢遞給了那些瘦小的孩子們,雖然對方一把奪過錢之後就竄得無影無蹤。微生羽看在眼裡,微微有些驚訝。

  ……這個叫做沢田綱吉的青年,真的是黑手黨嗎?

  她不止一次這樣想著。畢竟,在她過去的十多年中,她只能透過銀幕和電影知道那些穿著黑色西裝帶著寬邊帽的人群。那些電影中,往往把義大利的黑手黨們塑造成一個個帥氣冷酷、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總之,就是與「沢田綱吉」這樣溫和好說話的人,是全然相反的類型。有的時候,微生羽甚至覺得,相比於黑手黨,沢田綱吉更像是一個神職人員。

  ——很多年以後,在得知了微生羽這個看法之後,沢田綱吉笑著告訴她:其實他也不想做什麼黑手黨,一開始懦弱,後來則是討厭血腥;只不過這個世界,往往可以大聲說話的人,手裡都必須有讓反對者閉嘴的力量。

  ——「所以,與其做一個天天對著石頭祈禱的神職人員,我還是做黑手黨吧。」

  不過——

  「從剛剛開始,我就很奇怪呢……為什麼這些小偷,都是孩子呢?」

  看著孩子們統統散去,微生羽上前,對著沢田綱吉皺著眉頭道:「這樣年齡的小孩子,不都應該在念書嗎?」

  聽到少女這樣的疑問,沢田綱吉卻並不意外,望著孩子們匆匆遠去的背影,青年棕色的眼眸中微微閃過一抹淡淡的憐憫:「其實,這些孩子,往往都不是義大利本地人,大部分是外來的流浪者,以吉普賽人居多。」

  這讓微生羽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即想到了在國內的時候,N市和S市也是一樣多小偷詐騙犯。不過這些小偷和詐騙犯往往也是從外地漂泊到城市的窮人。

  然後微生羽又忍不住想到了在繁華的商業街中心、地鐵站裡,往往可以看見那些被人販子惡意扭斷了手腳,糟蹋成畸形殘疾,被迫去乞討的孩子們。每每遇到這樣的孩子,微生羽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給錢吧,這會讓那些人販子覺得有利可圖,繼續糟蹋更多的小孩子;不給錢的話,這些孩子倘若是空手而歸,必然會遭到人販子的毒打和折磨。

  ——左右為難。

  「微生小姐大約不知道,在義大利,法律規定對16歲以下的孩子們不治罪,員警也不會抓16歲以下的小偷。這些孩子往往是在父母的指揮下出來偷竊的,因為這條法律,就更加無法無天了。」

  「父母的……指揮下嗎?」微微垂了垂目光,微生羽發出了一聲淡淡的歎息,「如果是父母,倒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了。」

  「——幸?」沢田綱吉驚訝地轉過頭,看著微生羽。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之前想到的「N市一景」說了出來,然後道,「……如果是自己的父母,必然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吧。」

  大約是早已經歷過了比這些更加殘忍黑暗的事情,沢田綱吉並沒有如微生羽想像中那樣露出憤慨而驚怒的神色,只是同樣歎了一口氣:「……微生小姐你剛剛說的,的確是很過分啊。不過,在義大利,做小偷也必然安全不到哪裡去——」

  微生羽稍稍一愣,便明白過來——像沢田綱吉這般被偷東西還送錢的好心人只怕在哪裡都不多。義大利多黑手黨,要是這些孩子一不小心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只怕下場不會比那些畸形殘疾的孩子好到哪裡去。

  想到這裡,微生羽不知為何,對於眼前五光十色,歌聲笑語的羅馬產生了一絲失望的情緒。

  ——她忘了,在這世界上,只要有光、就必然有影。

  貝爾尼尼的巴羅克石雕和坐落於羅馬大街小巷中的古跡就是點亮了這個城市的光,而人們往往只能看見光,而忽略了光鮮背後,那些陰影中為了一餐饑飽而伸手偷竊的孩子們。

  「……如果所有的黑手黨,都能像阿綱你這樣就好了。」

  這樣說著,看著地圖上被洛雲清圈出來的重點名勝,微生羽也好像瞬間失去了興趣。

  沢田綱吉微微苦笑,沒有回答。而就在兩人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個孩子尖銳的哭叫聲在人群中響了起來,引得周圍的人們同時向著那裡看去——

  「好痛!好痛!松、鬆手啦!……爸爸媽媽——!!!救命……疼——!!!」

  沢田綱吉和微生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寒酸的小男孩被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運動裝、身材高挑的金髮美女緊緊地擰著手腕拎了起來,整個人懸在了半空中。

  ……看來,這孩子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啊。

  (三)

  東方有一句名言,叫做: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不過這句話,在歐洲長大的歐泊自然是全然不知的,不過意思她卻是懂得,那就是:沒本事,就別混這一行。

  ——不然被抓了,就要有逃命的本事;連逃命的本事都沒有的話,就自認倒楣吧。

  在「偷天」這個國際性的偷竊組織裡長大的歐泊,生平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憐憫和心軟。就好像殺手組織培養殺人機器時摒棄了感情的因素,「偷天」培養的偷竊機器,自然也不需要這種「會莫名其妙導致任務失敗的東西」——而作為「偷天」近二十多年來最完美的偷竊機器,歐泊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麼同情心。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去偷——如果偷不到,你就會餓死;如果被發現,你就會被打得半死不活。

  當生命受到威脅之時,沒有人還會有心思去想那些可笑的同情心。在歐泊看來,同情心,不過是人們掩飾自己殘忍本性的奢侈品。

  所以,當那個小男孩伸手用刀片觸到她衣服口袋的一瞬間,歐泊就毫不猶豫地劈手奪過了小男孩手中的刀片,然後一個簡單迅猛的小擒拿,將小男孩拎了起來。

  ——或許羅馬的法律管不著這些小孩子,不過並不代表她會不管。

  小男孩由於疼痛和恐懼,開始大聲呼救——向著他口中的爸爸媽媽。不過,他的求救物件並沒有出現。歐泊冷笑著想,大約是因為自己看上去不怎麼好說話吧。

  ——所謂親情,也不過如此。

  估計也是因為受夠了這樣的小偷,周圍的行人在聽到了小男孩的呼救聲之後,非但沒有同情,反而紛紛露出了一副厭棄的表情。更有甚者,居然抱著看好戲的神情上前圍觀起來——歐泊揚了揚嘴角,打算給這位年幼而笨拙、居然敢把手伸到她這個偷兒祖宗身上的無知小同行,留點終生難忘的小紀念品……

  ——組織裡怎麼做的?好像失誤一次就要剪斷一根手指來著的——

  這樣想著,歐泊冷笑了一聲,將手中從小男孩那裡奪來的刀片,對準了小男孩左手的大拇指,特意讓小男孩看的清清楚楚……

  「——等一下!」

  一對青年男女焦急的聲音猛然響起,歐泊一愣,嘴角微微一揚:所謂的「父母」,總算是出場了嗎?看來親情這個東西,也不是太無用嘛——

  不過,歐泊這樣的想法,在下一秒就煙消雲散了。因為眼前的這對「爸爸媽媽」,似乎有點……太過年輕了……

  然後,不等歐泊反應過來,那對男女中、穿著灰色高級西裝的棕發青年已經如電般出手,一把捏住了她拿著刀片的那只手,歐泊吃痛,刀片「噹啷」一聲,應聲落地:「如果只是偷了你的東西,用不著出手這麼狠吧。這位小姐。」

  而隨後而來的女子——不,應該說是「少女」更為貼切一點……少女則是一把拉過小男孩,上下打量了一下,皺著眉頭道:「你……沒事吧?嗯?」

  「……」在刀片落地的那一瞬間,棕發青年就隨之放開了歐泊的手腕,退回了少女的身邊,見狀,微微有些囧然的沢田綱吉伸手捂住了額頭,「微生小姐,你……」

  ——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表現得這麼像媽媽……

  而事實上是,面對著一個水嫩可愛的西歐小正太,身為正太控的微生羽母性爆發了……

  不過,讓沢田綱吉更囧的還在後面,當他伸出手,想去把一臉「萌狀態」的小青梅拉起來的時候,站在一邊的歐泊突然開口了——

  「那個……你們,是這孩子的——父母嗎?」                        


☆、想要相信的聲音

  (一)

  很多年以後的某一天,在佛羅倫斯的街頭,那個時候的微生羽,已經可以不著痕跡地避開每一隻伸向自己錢包的小手,並且有了和沢田綱吉一樣的習慣——把錢分給那些穿著寒酸,面黃肌瘦的孩子們。

  她在這麼做的時候,歐泊一直抱著手臂,冷眼旁觀著,然後嗤笑一聲:「天真。」

  「……?」

  「我以為阿羽你加入巴厘安之後,會變得和彭格列有所不同。沒想到,卻還是……」大約是覺得找不到合適的詞語,金髮美女聳了聳肩,代替了接下來的話語。

  「說起這個,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啊……歐泊你這傢伙,眼神兒也太差勁了吧?」微微斜了斜眼睛,淡金色長髮的少女停在了滿眼疑問的歐泊身邊,「哎呀……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啦!還記得嗎?在羅馬街頭,你抓小偷,被我和阿綱阻止的那次……」

  「——你居然對著我們問出了『你們是這孩子的父母嗎』這樣的問題!?」一想到這件事情,阿羽就有點受打擊,「拜託……那孩子看起來怎麼也有十一二歲了吧?我那時候才十八歲耶,怎麼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小孩吧?嗯?而且我們倆明明都是東方人長相——」

  「哦呀,這個黃毛也算是東方人長相嗎?」

  隨手挑起了阿羽臉頰邊的一縷淡金色長髮,覺得少女發梢處微微的波浪卷手感很不錯,歐泊一時興起,連著拽了兩下。

  「——而且事實說明我作為神偷,直覺果然很敏銳……」不等頭頂十字路口的微生羽開口,歐泊再次開口,這一次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促狹意味,「——『阿綱』~嘖嘖,真是親熱的叫法啊……孩子什麼的,遲早會有的。」

  「——歐泊!」

  少女懊惱的聲音迴響在佛羅倫斯的上空,天空清澈明媚,碧藍如洗,風吹樹搖。二人身後的廣場上,一群白鴿啄了啄地面,被微生羽這一聲驚得驟然抬起頭,迅速地揮動翅膀,升上天空,穿過重重的雲層……

  (二)

  ——當歐泊用冰涼的刀片架上自己的脖子的那一瞬間,微生羽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又被挾持了。又要給周圍的人帶來麻煩了……這樣沒用的自己。

  雖然,她到現在,還對於自己被突然挾持的理由一無所知。

  「——你是彭格列的人?!」

  在抓著小男孩和沢田綱吉爭執的時候,歐泊一時不察,竟不小心將外套口袋裡的「楚漢龍紋」遺落在地——只聽「噹啷」一聲輕響,眾人頓時愣在了那裡。

  微生羽的第一反應是看歐泊掉落了什麼,而沢田綱吉早已在玉璧掉落的一瞬間看清了物品——如果微生羽在彭格列基地裡的時候,留神一下周圍人的話題,那麼她對於「楚漢龍紋」想必也不會陌生到哪裡去。

  ——畢竟,這個世界上,敢把手伸到雲雀恭彌的地盤上偷東西,而且偷的還是他要送給洛雲清的結婚禮物——這種事情,只怕彭格列家族的成員們,想都沒有想過。

  歐泊和沢田綱吉幾乎是同時蹲□,去撿那塊玉佩。不過就算歐泊有妙手空空,到底比身為彭格列BOSS的沢田綱吉略差一籌;所以,在沢田綱吉手觸碰道玉璧的一瞬間,歐泊的雙手就瞬間轉移了目標——從剛剛開始,就一臉茫然地站在沢田綱吉身側的微生少女。

  她很輕易地得手了——歐泊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順利。原以為跟在這個棕發青年身邊的女子,就算不是什麼高手,至少也不是泛泛之輩——沒有想到,這個叫做「微生小姐」的少女,居然連一點反抗都沒有,就被自己拉到了身前,不知何時從地上再次撿起的刀片,這一次架在了微生羽的脖子上。

  沢田綱吉一手握著玉璧,在聽見微生羽驚呼聲的同時抬起了頭,隨即露出了驚怒的神色:「——放開她。」

  那是微生羽第一次,在沢田綱吉那一向溫和暖人的目光裡,看見名為憤怒的神情;也是第一次,她從那個一向笑得溫柔大方的少年身上,感覺到那屬於黑手黨的冷峻和凜然。冰涼的刀片抵在喉間,微生羽一時間卻愣在了那裡,只聽得見耳邊,歐泊的冷笑聲:「不用隱瞞了……能夠一眼認出『楚漢龍紋』,那麼你就算不是彭格列的人,只怕也和彭格列關係匪淺吧?」

  「……我是彭格列的人。」輕輕抿了抿唇角,沢田綱吉的臉色有些難看,「你放開微生小姐,她不是彭格列的人,你挾持她沒有任何意義。」

  「是嗎……可我到覺得很有意義呢。」看著沢田綱吉握著「楚漢龍紋」的那只手漸漸收緊,關節處隱隱有些泛白,歐泊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下一秒,微生羽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猛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痛楚,然後有一抹溫熱濕潤的液體緩緩地順著她的頸間滑了下去……

  微生羽的指間微微一顫。就算看不見,但憑感覺、再加上對面沢田綱吉越發難看的臉色,她也能隱隱猜到了……那恐怕,是她的血。

  「現在,你不許動,舉起雙手,把玉璧丟過來。」

  肩膀上的傷口,由於方才的動作過快,再加上現在為了制住微生羽花費了大量的力氣再次撕裂開來……歐泊可以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一點點滲透出來的血液,穿在裡面的衣服在血液的作用下黏在傷口上,她知道,恐怕再過一小會兒,靠在她身前的微生羽就會察覺到了……但是——

  「——把玉扔過來!不然……就要這女孩的命!」

  ——唯有「楚漢龍紋」這塊玉璧,絕對不能交出去……這是她談判的最基本籌碼。只有拿著這塊玉璧,等她傷好之後,才能和彭格列談條件。

  她現在的要求已經非常卑微了……活命,他只要活命就好——

  這樣想著的時候,歐泊突然感覺到,一直抓著自己手臂,拼命掙扎著的微生羽,突然停止了反抗的動作。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卻不料,正對上了少女銀灰色,澄澈而明亮、仿佛看穿了她一切想法的雙眼……

  【咚咚……咚咚咚……咚——】

  微生羽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瞬間,她突然可以如此清晰地聽見身後女子的心跳聲;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好像可以聽懂,那樣的心跳聲,在訴說著什麼……

  【——活命。她現在唯一的要求……就是……活命……】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突然莫名其妙地多會了一門語言……不過,她卻意外地相信著自己的感覺,和這個迫切、甚至隱隱有些絕望的心跳聲……

  ——所以,儘管微生羽感覺到了,歐泊的手臂上,力量已經越來越小;儘管微生羽可以確定,自己聞到的,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絕對是來自于歐泊本身的傷口;儘管,她已經確定,只要再拖一會兒,倒下的,絕對是歐泊……但是,她卻放開了力氣。

  ——她想要,相信這個女子的心跳聲……

  「……好,那麼你接好了。」

  沉默了片刻,沢田綱吉很是乾脆地開口,然後他抬起手,輕輕巧巧地將玉璧扔向了歐泊的方向。

  (三)

  彭格列基地本部——

  「——噗……啊哈哈哈……」

  ……在從碧洋琪和獄寺那裡聽說了彭格列十代首領「手背上的牙印」的故事之後,一直到現在,洛雲清都一直保持著這樣毫無形象可言的狂笑姿態,一邊還在捶著桌子。

  「……哈哈哈……哈哈——那、那個叫做『微生羽』的孩子……真、真是太可愛了……色狼……啊哈哈哈……」

  「……洛雲清!」最先忍不住的銀毛忠犬咬牙道:「別再笑了……有那麼好玩兒嗎?!」

  「啊拉,難道不好玩兒嗎?」戴著擋風鏡的碧洋琪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很是認真地問獄寺。

  「連老姐你也——喂!!洛雲清!!!你也是十代目的守護者吧!?」

  「——是『曾經』的守護者。」拿起茶杯輕輕飲了一口茶,Reborn好整以暇地回了獄寺一句,銀髮青年瞬間噎在了那裡。

  「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並不贊成那位微生小姐加入彭格列。」

  將手中的水杯輕輕放在了桌上,洛雲清終於停止了笑鬧,恢復了常態:「不是說微生羽有什麼不好,但是現在,我們都已經很大了;那位微生小姐也已經十八歲了,和當初的沢田君不一樣,她的價值觀已經形成——以普通人的價值觀念,很難在我們的世界活下去;但倘若要強行扭轉她的價值觀,對於微生羽而言,一定是相當慘烈而矛盾的一個過程……」

  「啊……我也不看好那傢伙——」獄寺也放下了咖啡杯,態度強硬地表達著自己的觀點,「她的性格和之前什麼都不知道的笹川京子太像了。最開始的時候,笹川也說過會為了十代目堅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可是結果呢?花了那麼久的時間,她還是無法接受黑手黨,連帶著了平那傢伙和十代目之間都開始發生矛盾——就算沒有三年前的那個意外事件,我覺得,笹川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說到這裡,銀髮青年低下了頭,手指微微一緊,幾乎要捏碎手中的杯子一般:「而且——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最後笹川那傢伙,竟然以忘記了一切為藉口,一個人逃回了日本嫁人……!如果那麼膽小的話,從一開始,就不要給十代目希望啊……!!!」

  「隼人……」

  看著自責而痛苦的弟弟,碧洋琪眼中閃過一抹無奈,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獄寺的肩膀:「……那些都不是你的錯——」

  「——可是京子也已經盡力了,獄寺君!」

  出聲的人是洛雲清,她皺著眉頭看向了銀髮的青年,聲音確實半點不相讓:「京子是我的朋友,在那段時間裡,我可以比你們任何人——甚至包括綱吉君——都更加瞭解她的感受!一直以來,作為彭格列十代目身邊的女人,京子承受了多麼大的壓力,你根本不知道吧?因為沒有火焰和戰鬥力,也沒有什麼強大的背景,每一次的宴會上,當綱吉君去應酬的時候,她只能站在女眷那裡承受著其他家族大小姐們的冷嘲熱諷——」

  「可是十代目呢?為了和笹川京子在一起,十代目甚至答應了家族裡那些以老賣老的糟老頭子那樣的條件——」

  「可是京子也同樣為了綱吉君放棄了自己的原本可以擁有的普通生活——」

  「——夠了!」

  Reborn猛然揚高了聲音,打斷了獄寺和洛雲清的爭吵聲,「都別再說了……獄寺,小雲清!」

  「不要再把以前的事情拿出來,做這種無意義的爭吵了。」

  「——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笹川京子;而是微生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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