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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聊齋+陸小鳳)緋聞江湖》作者:嬤嬤來了【完結】短篇。

《(聊齋+陸小鳳)緋聞江湖》作者:嬤嬤來了【完結】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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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當聊齋鬼怪無意中侵入武俠世界時,江湖上開始流傳出一段又一段顛覆三觀的緋聞:

聽說四條眉毛的陸小鳳斷袖了……

聽說花滿樓的小樓鬧鬼了……

聽說西門吹雪收了個萌萌噠的小徒弟……

聽說高傲的葉孤城竟在自家城牆上與一隻錦毛鼠對罵……

聽說秒僧無花還俗了……

……

主cp寶藍x陸小鳳,副cp緋聞裡已有預告。

內容標籤:靈異神怪 喬裝改扮 系統
搜索關鍵字:主角:寶藍,陸小鳳 ┃ 配角:花滿樓,西門吹雪,葉孤城,無花等 ┃ 其它:聊齋,陸小鳳,楚留香,四大名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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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這裡有座山,叫落鳳山。

  山上有座廟,叫碧落寺。

  山下有個涼茶攤,老闆叫王麻子。烈日酷暑,本應是涼茶最好賣的時段,王麻子卻拉下遮陽布收攤了。

  福樂茶樓內,人聲鼎沸。

  「你們知道今日我為何那麼早便收攤嗎?」

  看著王麻子神秘兮兮的樣子,周圍幾人對他的話感了興趣,紛紛圍坐在他周圍。

  「為什麼?」

  「今天,有兩個怪人到我攤上喝涼茶,我總覺得會有古怪的事發生。」

  「王麻子,你會不會太疑神疑鬼了!」有人質疑道。

  王麻子一張臉憋得通紅,看了看四周小聲回應道:「他們說要去碧落寺!」

  「什麼?!你沒有勸阻他們嗎?那……那可是……」說話者似乎忌諱著什麼,把後半句話硬生生的卡斷在喉嚨裡。

  「我當然有說過,可是他們看上去一點也不怕。」王麻子無奈地搖搖頭。

  「可他們怎麼奇怪了?」有人注意到了前面王麻子的措辭。

  王麻子沉默了一會,才反問道:「你們見過有四條眉毛的男人嗎?」

  眾人臉上都有了困惑的神色,人哪能有四條眉毛啊,難道是怪物不成?

  「沒有。」有人回答道。

  王麻子笑了笑,「如果兩撇鬍子長得跟眉毛一模一樣,算不算四條眉毛?」

  「如果就這樣,也不算怪啊。」

  王麻子繼續說道:「如果只是四條眉毛,雖說很奇特,但也稱不上怪。那男子怪就怪在問我的問題上,他問我有沒有見過一個猴精似的人?我問他那人有什麼特徵,你們知道他怎麼回答我的嗎?」王麻子故弄玄虛地掃了眼眾人,然後緩緩說道:「他說那人可男可女,可高可矮,可胖可瘦。我當時便想,這哪是人,明明是鬼怪啊!更可怕的是,他問完這個問題後轉瞬間便消失在我眼前了。媽的,嚇得我差點尿出來。」

  這一帶的人原本就很迷信,聽了王麻子的話更是覺得詭異異常,都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才有人繼續問道:「那另一個怪人呢?」

  王麻子喝了口熱茶壓壓驚後才繼續講道:「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又來了個秀氣的小道士,那道士外貌裝束上倒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就是總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什麼話?」

  王麻子歪著頭努力想了會,「比如他說讓我相信科學,可科學是什麼東西啊?是哪門哪派的?」

  
第一章

  寶藍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給王麻子帶來那麼大的困惑。她現在又累又餓,於是停下腳步,從背包裡掏出了一個幹饃饃啃著。

  味同爵蠟,寶藍心情鬱悶,不禁回憶起自己苦逼的遭遇。

  她前二十五年的人生算不得順風順水,也算的上平平穩穩,酷愛學習的她,從小到大就是學霸,一路順利地從重點小學上到重點大學,畢業後更是進了研究所。出事的那天,她正一邊往家走一邊在腦海中演算一道數學難題,誰知撞到電線杆上,一覺醒來便來到了這個世界,還被一個無賴系統威脅,說這個世界妖孽橫行,只有當她斬妖除魔做好事,成為一個合格的道士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從小的信仰被打破,寶藍的內心是崩潰的,但她很快調整了過來,儘量用科學來解釋這一切,比如說來到這個世界,可能只是黑洞引起的時空混亂,比如看見的鬼怪啊,只是一種磁場能量。

  「好吃嗎?」

  突如其來的男聲嚇得寶藍手中的饃饃差點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寶藍趕快環顧四周,才發現不遠處一棵約莫兩丈高的大樹上,斜倚著一名男子,即使看不清男子的長相,寶藍也隱約感覺的到他臉上一定蘊含著笑意。

  寶藍下意識地做了一個托鏡的動作,手到鼻樑上方才記得自己來的這個世界後,一千度的近視自動好了,再也不用帶那厚重的鏡片了,只是從小習慣了眼鏡,每次思考的時候都改不了那習慣性的動作。

  好吃嗎?一個陌生人為什麼會關心手中的饃饃好不好吃?

  寶藍試探性問著,「你要吃嗎?」

  話剛落地,只見那男子縱身從兩丈高的大樹上躍下來,動作輕盈迅速,轉眼間一道紫色人影便到了寶藍眼前。

  寶藍的眼睛迅速眨了兩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在寶藍的意識裡,輕功是有悖物理常識的存在,奧運會代表人類體能的極限,跳高跳遠什麼也沒見過有選手擺脫地球重力用過輕功啊,所以她一直不太相信武俠小說中那種輕功的存在的。

  不過,寶藍苦笑了下,自己都這樣的狀況了,不管是輕功還是蓋世神功又有什麼稀奇的。

  「我從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饃饃。」

  寶藍一抬眼,這才發現手中剩下的半個饃饃已經落入面前這位男子口中了。

  「你怎麼把我的饃饃吃了?」寶藍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對面的人。而且吃了她的饃饃還嫌棄難吃,臉皮也忒厚了。

  「小道長,可是你邀請我吃的哦。」男子眼角上挑,笑著回答道。

  寶藍忽然想起的確是自己問對方要吃嗎?這在語義上的確有種邀請對方一起品嘗的意思,其實當時自己想表達的是你想吃嗎?沒想到一時緊張,表達錯誤。

  寶藍懊惱地從包裡又掏出一個饃饃啃著,一邊啃一邊打量眼前的男人。她從來也沒見過有人的眉毛和鬍子長得一模一樣的,真是奇特,不過這人客觀來說長得還是很英俊的,眼神清澈,鼻子高挺,唇角含笑,身形頎長英挺,氣質飛揚又靈動。一聲紫色長衫簡潔大方,腰間系著的一條黑色繡花綢帶又增添了幾分精緻華麗。

  「在下陸小鳳,請問小道長這也是要去碧落寺嗎?」

  陸小鳳?好像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寶藍摸了摸頭,卻一時想不出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如果寶藍是個稍微喜歡看電視看小說的年輕人,那麼她一定知道陸小鳳這個人,並且對能遇見陸小鳳表現出巨大的驚喜。可惜的是,寶藍從小就一門心思沉浸在數理化的海洋裡,對人文科學不太感興趣,尤其不喜歡看電視看小說,國內的小說也就看了些古典名著,所以她想了會,實在想不出這個人在自己腦海中的存在,乾脆便不再理會了。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只知道要繼續往山上走。」寶藍老實地回答道。她的確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去哪,她完全按照羅盤的指向前行。系統把她帶到這個世界,給了她四樣東西:一本書、一個羅盤、水晶葫蘆、一錠銀子。書是教她怎麼成為一名合格的道士,羅盤是用來指向妖魔鬼怪出現的地方,水晶葫蘆是用來收妖的,銀子是給她糊口的。

  如果這話是其他人說的,陸小鳳是斷然不會相信的,誰會無緣無故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可這話由這個小道士說出來,陸小鳳卻覺得這就是實話。陸小鳳想或許是這小道士長得太老實可愛了,身形矮小瘦弱的讓人心疼,頭上紮的是個圓圓的髮髻,一身藍色的道袍明顯有點大,於是用一條麻布綁在腰間,麻布上還掛著一個水晶葫蘆。這一身粗糙的裝束讓陸小鳳微微皺了皺眉。

  寶藍不習慣別人盯著自己看,她一向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於是低下頭默默說了句我先走了,便轉身繼續往山上走去。

  「等等!」陸小鳳攔在了她面前,嘴角閃現一絲壞笑,「聽聞這山上莫名會有男子離奇失蹤,怕是有邪魅鬼怪吧,道長可要護我啊。」

  寶藍的眼角抽了抽,抬頭望瞭望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個多頭的男人,然後從容地繞過了他,繼而轉過頭去對陸小鳳一本正經說道:「你說謊!人在緊張的時候會出現肢體僵硬,心跳加快,冒汗,語音顫抖等情況,你不止沒有那些狀況,反而語氣輕鬆,動作協調流暢,眉角高揚,喜歡直視別人的眼睛,說明你這個人對自己是很有自信的,你根本不相信有什麼邪魅鬼怪更不需要我幫忙。」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山上走去,只留下呆若木雞的某人。

  過了一會,陸小鳳才輕笑出聲,這呆道士真是沒有幽默感,能讓他陸小鳳吃癟的,這世上可沒有幾人。

  寶藍沒走幾步,只覺得腰間一緊,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發現已經離地一丈了,側眼一看,發現是陸小鳳提著自己的腰帶施展輕功往山上躍去。

  陸小鳳厚顏無恥地對她眨了眨眼睛,「在下看小道長急著趕路,特意相助,不用道謝。」

  寶藍氣的臉色發白,無奈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索性由著陸小鳳像提著一個麻袋似的把她提到碧落寺前。

  到了碧落寺門口,寶藍發現手中的羅盤發出輕微的紅光,根據書中所說,她想應該是到了邪祟之物的巢穴了。這個寺廟看上去似乎荒廢了很多年,牆角破破爛爛的,四周荒草叢生,頂上刻著「碧落寺」三個大字的牌匾歪歪扭扭的,也像是馬上要掉下來了,一道風吹來,讓人在這大熱天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陸小鳳輕輕放開她,神色驀地嚴肅起來,直直地便往廟內走去。

  寶藍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要進去!」

  「為什麼?」陸小鳳不解道。

  「你為什麼要進去?」

  「我和司空摘星在一個月前打了個賭,輸的人要在十天內挖到六百八十條蚯蚓,不幸我輸了。五天前原本是我開始挖蚯蚓的日子,司空摘星卻沒出現,我追查到他最後一次出現便是在這座寺廟裡。」

  「挖蚯蚓有什麼好看的,或許司空摘星有其它重要的事去做了。」

  「不會。」

  「你就那麼確定?」

  「以那猴精的個性,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比看我出糗更能讓他愉快的了。他不來,只有一個緣由,就是他——出事了。」

  「如果我告訴你,裡面會有邪魅鬼怪,你還去不去?」

  「去,而且非去不可。」

  「你真的要為了你朋友拼命不成?」

  陸小鳳笑了笑,「我從不會為任何人拼命,不過進去看看總是可以的。」

  寶藍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跟了上去。

  兩人走入殿內,發現大殿中佇立著手足是鳥爪形象的男子雕塑,兩邊牆上的壁畫非常精妙,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

  寶藍注視著牆上的壁畫,那一筆一畫的勾勒,像是一道美妙的數學公式,越看越覺得有吸引力,慢慢地只覺得身子輕飄飄起來。

  恍惚間,自己竟站上了一個頒獎臺上,手中還捧著一束鮮花,台下坐著形形□□的外國人。一名白髮碧眼的老人遞給她一個打開著的精緻木盒,上面放著一枚金質獎章。獎章的正面是阿基米德的浮雕頭像。

  阿基米德?!寶藍張大了嘴,難道說……難道是……

  身旁老人的講話證實了寶藍的猜想,「我們恭喜來自中國的鄭寶藍小姐獲得2018年菲爾茲獎。」

  台下掌聲雷鳴,閃光燈刷刷地閃地寶藍幾乎睜不開眼。她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感差點衝擊

  的暈厥過去,她的手劇烈的顫抖著,眼裡閃爍著激動的淚花,成功了!她終於成功了!她終於站上了這個她從小就一直夢想的獎台!

  「鄭寶藍小姐,請問你作為第一個中國籍參選者獲得菲爾茲獎有什麼感受?」

  ……

  記者們把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寶藍透過連綿不斷的閃燈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掛在了獎臺上方。那張照片還是她前幾年在研究所的時候照的,由於熬了兩個通宵,白色襯衣上隱約可見輕微的褶皺。

  等等!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合常理!到底是什麼地方?

  「鄭寶藍小姐,請問你接下來的研究領域還是反函數定理嗎?」

  對了!這就是問題所在!

  按照她對於反函數定理的研究計畫,她不可能在35歲之前取得跨越性的進展,即使她像牛頓一樣被蘋果砸了茅塞頓開,那至少也要30歲。

  對的,她不可能這麼年輕便獲得菲爾茲獎章,這一切不可能是真實的,這裡到底是哪裡?

  想到這,寶藍感覺到對面撲面而來一股強烈的金色光芒,身子不由自主往那個方向靠近。等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竟還在碧落寺的大殿內。

  
第二章

  寶藍察覺到剛才自己所經歷的不是白日夢那麼簡單,這樣的情景好像在哪裡見過。她連忙從背包裡翻出一本泛黃的古書,這本書她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只是裡面的內容繁瑣而又離奇,她也只是隱隱約約記得一些內容。

  「找到了!」寶藍開心地翻到了一篇名為畫壁的介紹,看到一半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寺廟不大,一眼望穿,可是剛才同她一道進來的陸小鳳卻沒了蹤影。

  「陸小鳳!陸小鳳!」寶藍朝四周呼叫著,可是陸小鳳卻像是憑空消失了。

  難道他也被吸進了畫壁裡?

  寶藍在壁畫上仔細察看,終於在一個角落發現了陸小鳳的身影,在壁畫裡,他似乎正在跟一個曼妙的垂發少女交談調笑。寶藍翻了翻白眼,這個男人真是荷爾蒙分泌過剩,連幻境都與女人有關。

  她在那處用手指輕輕敲擊著,一邊敲一邊呼喚著,「陸小鳳,快出來……」

  過了一會,陸小鳳果然從壁畫裡飄了出來。

  「哎,真是可惜了。」陸小鳳一臉惋惜地歎道。

  「流氓。」寶藍小聲嘀咕著。

  陸小鳳輕笑一聲,「小道長,你這出家人思想可不純潔啊。」

  寶藍紅著臉轉移話題道,「你那朋友司空摘星失蹤幾日了?」

  陸小鳳皺了皺眉,「加上今日,已有六日了吧。」

  寶藍松了口氣,「那應該還來得及,這畫壁吞噬人的魂魄怎麼也需要七日。你快在壁畫上找找你

  朋友的身影。」

  陸小鳳點了點頭,開始認真在壁畫上找尋著。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才終於對寶藍招了招手,示意找到了。

  寶藍跑上前去,看見壁畫裡有一個看上去三十左右,身形矯健的男子正抱著一個青銅器鼎喜笑顏開,身後還背著一大袋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瓷器。

  「哈哈,這猴精竟是以為自己挖掘到了寶地,沉醉的都不願出來了。」陸小鳳笑道。

  「不要笑了,趕快呼喚司空摘星出來吧,在裡面呆的越久越傷陽氣。」

  陸小鳳立馬收斂了笑容,學著寶藍剛才的方法,一邊用手敲擊著牆,一邊呼喚道:「司空摘星……猴精……再不出來,打你屁股!」

  司空摘星許是在裡面困得太久,陸小鳳足足呼喚了一個時辰,他才從壁畫裡跌跌撞撞地滾了出來。

  「陸小雞,你怎麼來了?」司空摘星看上去還有點懵懂。

  陸小鳳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惹禍的猴精!」

  「哎呦,陸小雞、王八蛋、大臭蟲,吃/屎的大臭蟲!」司空摘星從地上一躍而起,然後就是破口大駡。

  寶藍看著兩個成年男人小孩般的舉動又覺得幼稚又覺得好笑,連忙勸阻道:「你們不要吵了!你們離這畫壁遠點,我要把這禍害解決掉。」

  「這畫壁究竟是什麼邪祟,竟然能讓人身陷幻境中?」陸小鳳問道。

  「根據書中所記載,這畫壁原是幾百年前碧落寺的一高僧封印妖物的結界,沒想到最近不知什麼原因被人打開了結界,那些妖物想要出來必須吸取足夠的精氣,所以編織幻境引誘人留在畫壁中,任他們吸取精氣。」

  「嗚嗚,難怪我覺得內力消耗了一大半。」司空摘星哀怨地歎道。

  寶藍從腰間拿下葫蘆,對著畫壁念著書中所學的口訣,寺廟頂端有瓦塊往下掉落著,整個寺廟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你們先出去!」寶藍對身後的兩人吼道。

  寺廟眼看著就要整個轟塌下來,寶藍念口訣的速度越來越快,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

  大殿上的數根橫樑傾下而下,眼看著就要砸到自己了,寶藍害怕的閉上了眼睛,過了幾秒,卻遲遲沒感受到身上的痛楚。

  「別怕,繼續念。」

  原來是陸小鳳替她擋住了那些木梁。

  寶藍靜下心來繼續念著口訣。不一會,牆上的那些畫竟像活物一般□□著尖叫著哭喊著往葫蘆裡鑽去。等到牆上的畫都消失了,寶藍這才收了葫蘆,一看,原本透明的水晶葫蘆裡竟然有了約10毫升的金色液體。寶藍原本苦逼的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只要這葫蘆被裝滿了,自己就能回家了。

  看著寶藍如花的笑靨以及嘴角慢慢綻開的小梨渦,陸小鳳突然覺得心間微微蕩漾著,媽的,這小

  道士笑起來怎麼比許多女人還好看。

  「陸小雞,你們還不出來,等著被砸成肉餅吧!」司空摘星在門口急著提醒道。

  陸小鳳這才收斂了心神,抱著寶藍,身子猛地朝上一躍便從屋頂的窟窿處逃了出來。

  他們剛剛一離開,整個碧落寺便完全倒塌了,變成了一些碎石塊。

  「陸小雞,你可不要以為我忘了你還要給我挖六百八十條蚯蚓哦。為了看你挖蚯蚓,我可是在一個時辰內連翻了六百八十個跟頭,翻的腰到現在還在疼。」陸小鳳剛抱著寶藍落地,司空摘星就跳著腳提醒陸小鳳道。

  陸小鳳頭大如鬥,「我救了你一命,這事還不能抵了嗎?」

  司空摘星暴跳如雷,「抵個屁,你個大臭蟲,我可以還你命,但還你之前你必須得把蚯蚓挖了。」

  寶藍扶了扶額,想起陸小鳳前面說的話,竟是一點不假,這司空摘星還真是拼著命也要看他挖蚯蚓啊。

  陸小鳳眼珠一轉,笑道:「我總不能在這給你挖蚯蚓看吧,花滿樓最近買了座別致的小樓,不如我們去他家挖蚯蚓去。」

  自己被坑了,自然也要坑坑朋友,這人生才能圓滿啊!

  寶藍對於陸小鳳的小心思嗤之以鼻,拱手拜別道:「我還有其它事要做,先走一步了。」

  陸小鳳順手拽住了寶藍的腰帶,「小道長,你救了我們的性命,我們還沒有答謝呢。」

  寶藍慌忙搖了搖頭,「不用了,救你們只是順手而已。何況我對看別人挖蚯蚓這種事不感興趣。」

  「小道長,一起去吧,江南乃富饒之地,美酒佳餚滿席,鮮花美人遍地,等陸小雞捉完蚯蚓,我帶你去好好享受享受。」司空摘星遊說道。

  寶藍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盤纏,這一個月花的只剩一兩銀子了。心裡盤算著下一次羅盤異動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雖然這兩人看上去怪怪的,不過也算是好人。不如暫時跟著他們,也不用為路上的盤纏操心。

  「嗯,好吧。你可以放手了吧。」寶藍瞪了瞪像小孩似拽著自己腰帶的陸小鳳。

  陸小鳳立馬松了手,取笑道:「不知小道長更喜歡美酒佳餚,還是鮮花美人?按理說兩樣都違背了出家人的戒律啊!」

  寶藍的臉刷一下就紅了,「我……我……」了半天卻不知怎麼解釋,只好氣鼓鼓地往山下走去。

  陸小鳳笑的更歡樂了。

  寶藍氣衝衝地走了一段路後卻驀地停下了腳步。

  眼前熟悉的虛擬介面讓寶藍一陣激動。

  「為了嘉獎你第一次收到了妖,本系統特嘉獎你一份禮物,你自己選擇吧。」

  說完,畫面上出現了三個選項。

  桃木劍、道袍、還魂丹。

  寶藍還沒來得及考慮,突然系統說道:「時間到,本系統為你隨機選擇了桃木劍,再見!」

  說完,眼前的畫面刷的一下便不見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把古色古香的桃木劍。

  「流氓系統!」寶藍無奈地把劍插在腰間,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像個道士了。

  「小道長,在等我們嗎?」陸小鳳看著呆呆站在路中間的寶藍,摸了摸她略顯淩亂的髮髻調笑道。

  寶藍皺了皺眉,轉過身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要道長道長的叫我,我有名字的,我叫寶藍。」

  「哦,寶藍道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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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過了三四天的時間,三人終於來到了繁華的江南。

  秋老虎肆虐的季節,江南的空氣卻還是清新的濕潤的,讓人不禁心情愉悅起來。寶藍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一月有餘了,可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中行走,連鄉村集市都很少去,更不用說富饒的江南了。走在街上,便被路邊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吸引了,一會瞅瞅這個,一會看看哪個,簡直挪不動腳步。一條長街硬是被她走了一個時辰。

  看來晚飯時間是到不了花滿樓住的地方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看站在旁邊一直等著她的

  陸小鳳和司空摘星,只見兩人正悠閒地閒談著,並沒有一絲不耐和催促的表情。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我請你們吃晚飯吧。」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寶藍提議道。這幾天總是他們請客,她也有點難為情。

  陸小鳳笑著上下打量了下寶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好啊,這幾日風餐露宿終於可以吃頓好的了。」

  司空摘星自然也是雙手雙腳同意。

  「既然寶藍誠意請客,我們自然要去最好的飯館,聽別人說鳳仙閣不錯,不如我們去嘗嘗。」陸小鳳嘴角上揚,笑的壞壞的。

  「鳳仙閣?你說的是那家動輒消費幾百兩銀子的鳳仙閣?嘖嘖……陸小雞,你屁/眼可真黑!」司空摘星的臉上寫滿了蔑視。

  陸小鳳絲毫不介意,反擊道:「司空摘星,你是不是瞧不起寶藍道長啊,區區幾百兩銀子,他還能拿不出手嗎!他說了請我們吃飯,自然是準備了充足的銀兩的,你說是不是,寶藍?」

  陸小鳳一臉希冀地看著寶藍,以至於寶藍頗有點難為情地解釋道:「其實我……我……」寶藍原本以為只是在小店吃頓便飯,想著一兩銀子也是夠的,所以才主動說出請吃飯的提議,沒想到陸小鳳獅子大開口,即使賣了她,也不夠他們在鳳仙閣吃一頓的啊。

  「不要我了,既然到了,我們進去吧。」說著,陸小鳳把寶藍拖進了面前富麗堂皇的鳳仙閣。

  寶藍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卻只能強作淡定地被陸小鳳拖到二樓靠窗的一張玉石煉製的桌子前坐下。連桌子凳子都是玉石製成的,難怪這裡的消費那麼高,寶藍低著頭有種想撞死在這玉石桌上的窘迫感。

  「把你們這裡的招牌菜都給我上一份!」陸小鳳剛一坐定便對旁邊的小二吩咐道。

  寶藍的臉上忍不住冒出了冷汗,她扯了扯陸小鳳的衣袖,諾諾地說道:「陸小雞,我……」

  「不夠嗎?不夠的話我再點些。」

  寶藍嚇得連忙搖了搖頭。

  不一會,精緻的飯菜便一個接一個的上桌了,旁邊還要幾位妙齡美女在翩翩起舞。

  都到這地步了,寶藍知道再解釋也沒用了,索性拿起筷子開始大吃特吃起來,畢竟一會因為吃霸王餐被暴打的時候,吃飽了比較抵得住。

  「聽說郊外的一座小樓鬧鬼呢,夜夜都有許多白影在樓裡喧鬧。」

  「那花家七公子也是個膽大的,竟然買了那種房子還搬進去住了。」

  「呵呵,說起來,我一直以為那花滿樓是個清心寡欲樂善好施的君子,雖貴為江南首富之子,卻不愛金銀財寶,只愛擺弄些花花草草,可最近看見他家來來往往很多年輕貌美的姑娘,竟也是個風流的主啊。」

  隔壁桌的話題引起了陸小鳳的興趣,他停下筷子,輕笑道:「這流言可真有趣。寶藍,這世上難道真有鬼嗎?」

  寶藍正吃得認真,想了想,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因為畫壁的事,陸小鳳絕對不會相信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可是兩日前的事還歷歷在目,他不由地開始懷疑起自己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了。

  半晌,他忽然一本正經地握著寶藍的手說道:「如果這世上真有那些東西,寶藍道長可要保護我啊。」

  寶藍睨了他一眼,「你還有怕的東西啊。」

  「怕極了,我這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被一些女妖怪纏上可怎好。」

  寶藍翻了翻白眼,站起身來,「容我去茅房吐吐。」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司空摘星一臉壞笑地看著陸小鳳,「陸小雞,以前我以為你只對美女有興趣。」

  陸小鳳笑而不語。

  寶藍走到樓梯口,看見陸小鳳和司空摘星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才偷偷摸摸地對著迎面過來上菜的小二說道:「我想見你們老闆。」

  小二一臉淡定地看了看她,「吃霸王餐對吧,跟我來吧。」

  難道自己真的長了張吃霸王餐的臉?寶藍低頭看了看身上略顯寒酸的道袍,瞬間了然了。

  小二把她帶到了三樓,三樓不像樓下那麼金碧輝煌,但也佈置的非常雅致,推門而進首先看見的是一個繪著牡丹的屏風,屏風後隱約可見一個檀木桌子,桌旁點著熏香。

  「老闆娘,人帶來了。」小二鞠了鞠身子,便退下了。

  老闆娘?

  寶藍繼續往裡走去,果然看見一位穿著黃色薄衫的女人,那女人豐胸細腰,眉眼如畫,絲綢般柔順光滑的頭髮披散在一側,一舉一動都詮釋著什麼叫做風情萬種。

  「沒想到道士也吃霸王餐啊。」老闆娘笑著打量著寶藍。

  寶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對不起,我知道吃霸王餐是不對的,我願意為我的錯誤負責。」

  「哦,」老闆娘的柳葉眉微微上揚,「八百兩銀子,你打算怎麼負責?」

  「我可以留下來當夥計償還債務,我的算術還不錯。」

  老闆娘輕笑出聲,「我們鳳仙閣可不缺夥計,你知道在我們鳳仙閣吃霸王餐一般用什麼賠償嗎?」

  寶藍搖了搖頭。

  老闆娘突然收了笑容,目光犀利地看著寶藍,「一隻手,或者一隻腳。」

  寶藍嚇得臉色慘白,「難道就沒有其它方法了嗎?」

  老闆娘突然又恢復了笑容,而且笑的很燦爛,不過寶藍覺得這笑容比不笑還可怕。

  「還有一種方法,你快跑,跑了我就只能找你朋友還債了。反正我們也只需要收一隻手和一條腿,你們有三個人,總是綽綽有餘的。」

  寶藍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雙腿,認真思考著老闆娘的話,考慮了一會,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緊握著拳頭,眼神堅定地注視著老闆娘說道:「如果真的要砍,就砍我的手吧,反正我一隻手也能收妖。」

  老闆娘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你真的願意為你的朋友犧牲掉自己的一隻手?」

  寶藍歎了口氣,「說實話,不願意。可是經過我的理性分析,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確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他們兩人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其中一人做的不是正當的營生,如果缺胳膊少腿會影響他跑路的,萬一被人逮住了就慘了。另外一人嘴巴又壞又愛捉弄人,偏偏好奇心還那麼重,招惹的很多事離奇又危險,而且貪圖享受又喜歡勾搭美女,因此武功應該也不怎麼好,讓他少只胳膊斷條腿的且不是要了他的命。而我……」寶藍沒繼續往下說去。

  老闆娘好奇道:「你怎麼了?」

  寶藍苦笑著搖了搖頭,而我……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大不了等回去再安只機械手,科技研究所的師兄師姐們最近在機械器官方面有了很大的進展,沒准用起來挺酷的。而且萬一失血過多死了,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沒什麼,反正砍我的手吧。」寶藍心一橫,舉起左手,閉上了眼睛。

  突然,她覺得後腦勺被人輕輕敲了一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真是個小呆子!」

  「陸小雞?!」寶藍愣愣地看著來人。

  陸小鳳沒有理她,而是直視著老闆娘說道:「老闆娘,你玩夠了吧。」

  老闆娘先是一愣,轉而卻笑出聲來,「好你的陸小鳳,難不成只能你捉弄人家,不准我捉弄了。」

  陸小鳳笑了笑,順勢把寶藍拉在身邊,霸氣地回應道:「他是我陸小鳳的朋友,自然只能由我陸小鳳欺負。」

  老闆娘笑的像個狐狸,走過來倚在陸小鳳身上,故作委屈地說道:「我被欺負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說過。」

  陸小鳳輕輕推開了她,「這話該是由你相公朱停說的。」

  「哦?」老闆娘掩嘴一笑,「如果這個小道士不是個男人,我會以為你是他相公呢。」

  巧舌如簧的陸小鳳語塞了。

  慢幾拍的寶藍發現自己又被捉弄了。

  老闆娘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不和你們玩鬧了,我還要回家給我相公做飯呢。」

  說完,便留下了靜默的兩人迅速離開了。

  
第四章

  半晌,寶藍才歪著頭問道:「陸小雞,我們是不是不用賠飯錢了?」

  陸小鳳笑道:「我帶你來這吃飯,自然是因為這家店是老闆娘開的,而老闆娘是我朋友,原本就不需要花錢。」

  寶藍心裡鬱悶,「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你又沒問我。」陸小鳳回答的冠冕堂皇。

  寶藍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又覺得無言以對。

  「欸,我說你們關係可真好,連茅房都要一起去。」司空摘星遠遠看見兩人走過來,趕忙把最後一口鮑魚塞到嘴裡還不忘調侃道。

  「你要去我也陪你。」陸小鳳笑的一臉詭異。

  司空摘星身上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不用,不用那麼客氣……吃飯,快吃飯!」

  三人又坐下繼續吃起來。因為少了心理負擔,寶藍吃的格外暢快。陸小鳳卻似乎已經吃飽了,看著寶藍眼神若有所思,間或給寶藍夾去她挑著費力的菜。

  吃完飯,三人邊走邊問人,到花滿樓的小院前時天都已經黑了。這裡位置距離街市稍微有點偏,不過好在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小樓比想像中更高,離地約三丈。按現代樓層分佈來算,估計也有個四五樓了。花滿樓一個人住這麼大間屋子,寶藍略感詫異。

  「花滿樓沒在家,我們先進去吧。」陸小鳳說道。

  寶藍疑惑道:「你都沒敲門,怎麼知道他沒在家?」

  「我這朋友視力雖不好,聽力卻是極好的,如果他在應該早就知道我們來了,如果知道我們來了,也早就把門給我們打開了。」說著,陸小鳳推開了小院的木門。

  寶藍只覺得撲面而來的是股股花香,定睛一看,碎石小徑旁種滿了各色各樣的鮮花,真的可以說是鮮花滿徑。

  鮮花滿樓,花滿樓喜歡花的程度跟他的名字倒是相得益彰。寶藍盯著腳小心地跟著陸小鳳往小樓走去,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到了花滿樓精心培育的鮮花。

  「砰——」

  陸小鳳突然停下腳步,寶藍一時收不住腳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你怎麼突然停下來?」寶藍摸了摸額頭責怪道。

  「你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響。」陸小鳳指了指寶藍的胸提醒道。

  寶藍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從懷裡掏出了羅盤,只見它因為轉的太快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音。

  「怎麼會這樣!」寶藍驚訝道。轉而她又對陸小鳳和司空摘星說道:「我先進去看看,你們在外面等著我。這裡面怕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經歷過畫壁的事件,陸小鳳和司空摘星自然知道寶藍還是有些能耐的,於是點頭同意。

  寶藍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小樓的大門,一股又一股的冷風從身上飄過,寶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小樓的大廳簡潔而寬敞,牆上那些名家字畫給整座樓增添了些書香味,大廳的左側放著一把古琴,右側則放了幾張檀木桌椅,應該是用來宴客的。

  寶藍低著頭不敢往房頂上看,因為一個不小心她便會看到有一個穿著白衣披散著頭髮的女人懸吊在橫樑上。

  「這個世界的人真會玩,喜歡把自己吊在橫樑上練功。」

  寶藍快速繞過那女人,跑上了二樓。二樓一共有三個房間。每次打開一個房間,她的心跳都會快幾拍。

  東邊的房間有個大漢好像是個賣刀的,為了展示自己刀的鋒利,把自己砍成了兩半。

  「你繼續……繼續……」

  中間的房間有個老人一邊喝著不明液體一邊口吐白沫。

  「打擾了……打擾了……」

  寶藍差點吐了,所幸西邊的房間好像是花滿樓住的,裡面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人。

  寶藍深深呼吸了下,又繼續往閣樓走去。閣樓裡放了些閒置的傢俱,顧不得髒,寶藍坐在一張凳子上,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突然,原本關著的門窗「砰——」的一聲打開了。緊接著,屋內不知為何忽然冒出了四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家人,有男人女人還有兩個孩童,四人像是約好了一般,先是父親,然後是母親,接著兒子、女兒一個接一個往窗外跳去。

  寶藍往樓下看去,地面上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哈哈,輕功……不錯……」

  寶藍雙腿抖得厲害,手扶著牆不住的哆嗦,跌跌撞撞著走出小樓。

  「寶藍,怎麼了?看你三魂不見七魄似的。」司空摘星走上前來好奇地問道。

  寶藍慢慢穩住了呼吸,才口吐兩字:「有鬼。」

  「嘿嘿,我夜行那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鬼呢,我去看看。」司空摘星一臉的無畏。

  「你真的想看?」寶藍確定道。

  「我去看看鬼是不是傳說中那麼可怕。」說著就要走進小樓。

  「等等!」寶藍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瓷罐,對司空摘星說道:「你就這麼進去肯定是看不見的,我這裡有一罐牛眼淚,你實在想看,就抹一點在眼睛上吧。」

  司空摘星接過來,抹了兩滴在眼皮上,一臉自信地說道:「你們等著我淡定從容的出來吧。」

  司空摘星從不從容不確定,但寶藍肯定的是一定是不淡定的。因為進去沒一會,裡面就傳來他鬼哭狼嚎的尖叫聲。

  再過一會,便見司空摘星從閣樓窗口一躍而出,狼狽地邊尖叫邊對著陸小鳳這邊大聲說道:「陸

  小雞,我想起我還有點要事要辦,先走一步了,下次再看你挖蚯蚓!」

  說完,便見他淩空飛起,瞬間便不見蹤影了。

  寶藍和陸小鳳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陸小鳳,你來了。」

  一道溫和磁性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寶藍轉過身去,便看見一位白衣翩翩公子正微笑看著他們,手中還拿著一把紙扇。

  溫潤如玉。寶藍心中突然就出現了這麼四個字。這個人真真切切能擔得起這四個字,看見他的笑容,心中的陰霾似乎都一掃而空了。

  「花大哥,這兩位是?」

  寶藍這才注意到花滿樓身後還有一位姑娘,天黑看不清面貌,但看身形應該也是一位妙齡少女。

  陸小鳳笑的壞壞的,調侃道:「幾月不見,花大哥也學會了金屋藏嬌啊。」

  花滿樓一向淡定的臉上竟然微微一紅,「你不要胡說,這位姑娘叫顏畫,因為沒有去處,暫時住在我這。」

  「哦?」陸小鳳一臉的不相信,「既然如此,我和寶藍道長也在你這暫住幾天吧。」

  「樓上有間客房,就委屈你和寶藍道長一起住了。」花滿樓微笑道。

  寶藍臉色頓時更不好了,尷尬地婉拒道:「我不是很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要不我睡閣樓好了。」

  這時,顏畫走了出來,「你們是花大哥的朋友,怎麼能讓你睡閣樓,還是我去好了,你住我那間房吧。」

  陸小鳳出聲道:「怎麼能讓女孩子睡閣樓呢,就讓寶藍道長委屈下跟我一起睡吧。」轉而,悄聲在寶藍耳邊說道:「寶藍道長,這小樓裡可有鬼啊,你不跟我一起睡,怎麼保護我?!」

  寶藍覺得自己用生命在詮釋什麼叫騎虎難下,想了想閣樓那四隻花式跳樓的鬼,再看看顏畫那楚楚動人的身影,只好默不作聲了。

  「明明知道這裡有鬼,你為什麼非要住下來啊?」回到房間,寶藍忍不住問陸小鳳。

  「明明知道這裡有鬼,我怎麼能就這麼看著我朋友住下去?」陸小鳳反問道。「自然是等你把這樓的鬼都收了才放心。」

  寶藍為難地摸著身上的葫蘆說道:「我也想收,可我的葫蘆一點反應也沒有,根本就收不了。想必是因為這些鬼都是自殺的,除了被束縛在這座樓裡日日重放自殺那幕嚇嚇人,倒並沒有害人之心。」

  「那就可以不用理會了,反正一般人也看不見。」

  寶藍沉思了下才說道:「那也不是,如果人類在這種陰氣旺盛的地方住久了,難免不會損耗到陽氣,從而變得體弱多病。等會我念念經,看可不可以超度這些亡魂。不過……」寶藍突然想起了什麼,「陸小雞,花滿樓真的看不見嗎?你不會又是在捉弄我吧。我看他行為舉止從容優雅,一點也不像盲人。」

  陸小鳳躺在床上,緩緩道:「有些人眼不瞎心卻瞎了,有些人眼瞎心卻不瞎。花滿樓屬於後者,他看見的東西比我們看到的還要清楚還要透徹。」

  寶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第五章

  不過真是奇怪,自從花滿樓他們回來之後,這滿屋的鬼竟都消失不見了。

  想到這裡,寶藍停了下念經,看了眼床上似乎已經熟睡的陸小鳳,躡手躡腳的走出門外。她豎著耳朵,隱隱約約覺得樓上有些聲音,於是輕手輕腳的上了樓,探出半個腦袋往閣樓裡看去。

  只見閣樓裡一眾鬼魅正圍著顏畫叨個不停。

  「顏畫顏畫,你看我新的吊法怎麼樣?嚇不嚇人?」白衣吊死鬼懸空做了一個高難度的懸吊動作。

  「顏畫顏畫,下次我橫著把自己砍成兩截好不好?」大漢拿著大刀在自己腰間比劃道。

  「顏畫顏畫,你說我為什麼選擇喝農藥啊,這種死法太無聊了。」老人拿著一瓶農藥哀怨道。

  「顏畫顏畫,可不可以把這座樓再修高點,跳下來一點也不刺激。」跳樓的女童搖著顏畫的胳膊撒嬌道。

  ……

  顏畫趕緊做了個「噓」的手勢,瞪著眼道:「你們小聲點好不好。這幾日你們都給我乖乖呆在閣樓裡,不准出去嚇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嗚嗚嗚……」眾鬼一片哀嚎。

  顏畫解釋道:「你們也知道花大哥的朋友今天來訪了。雖說花大哥因為心思澄明熱愛花卉,有花神庇佑所以不怕你們陰氣滋擾,但他那兩位朋友可沒有那種體質,而且其中一位還是位道長,你們就不怕他把你們打個魂飛魄散。」

  眾鬼靜默,一片低氣壓。

  「好了,我答應你們,等花大哥的兩位朋友離開後,我就陪你們一起玩遊戲好吧。」

  眾鬼喜笑顏開,這才慢慢散去。

  寶藍把桃木劍輕輕插回腰間,眉心緊蹙著悄悄回到了房間。

  「你在幹嘛?」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男聲。寶藍嚇得差點撞到門板上。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才發現是陸小鳳一邊喝著茶一邊坐在凳子上望著她。

  「沒……沒什麼,人有三急。」寶藍支支吾吾道。

  「哦?」陸小鳳站了起來,眉毛輕挑道:「可我剛剛明明看見你往閣樓去了。」

  「你還看見什麼?」

  「我還看見顏畫姑娘對著空氣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寶藍歎了口氣,「她不是對著空氣,她是對著一群自殺的鬼魅。」

  「她到底是什麼人?不僅能看見鬼,還能與鬼交流。」陸小鳳摸了摸小鬍子疑惑道。

  「我懷疑她根本不是人。正常人類根本觸摸不到那些鬼魅的實體,而她卻能。」寶藍右手做著托鏡動作思考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

  寶藍沉思了一會才對陸小鳳說道:「我看這樣吧,你明早找個藉口把花滿樓支出去,我留在這座小樓裡查清楚那顏畫到底是什麼。」

  陸小鳳點了點頭。

  「啊……嚏…… 」

  「寶藍道長,昨晚沒睡好嗎?」花滿樓聽到寶藍打噴嚏的聲音,關切地問道。

  寶藍尷尬地搖了搖頭,忽然想起花滿樓看不見,趕快回答道:「不是。」才怪!為了不和陸小鳳同床共枕,她昨晚畫了一晚上的符,現在困的要死。

  陸小鳳這時也下樓了,聽到寶藍的回答,特意走近過來,臉靠近寶藍道:「喲,好一隻大熊貓。」

  寶藍感覺到陸小鳳的溫熱呼吸在自己臉上劃過,劃的心裡都有點顫顫的,她慌張地推開了陸小鳳。

  陸小鳳被推得一個踉蹌,但卻並不生氣,反而對寶藍眨了眨眼示意。

  「花滿樓,你上次不是說附近有家酒莊的陳年老釀特別醇香,不如我們今天去弄點回來喝吧。」

  花滿樓微笑道:「這早飯都還沒吃,你的酒癮就出來了。」

  陸小鳳推著花滿樓往門外走去,「弄點美酒,再去鳳仙閣帶點烤鴨,伴著這江南的良辰美景,才不枉來此一遊啊。」

  花滿樓無奈地笑了笑,只好跟著陸小鳳出門了。

  「咦?花大哥和陸大哥這是去哪啊?」顏畫這時也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們去街上逛逛,我昨晚沒睡好,回房間補下瞌睡。」寶藍沒敢正眼看顏畫,編了個藉口便匆匆上樓了。

  顏畫不疑有他,坐在椅子上有滋有味地吃起花滿樓做的鮮花餅。

  寶藍從二樓的縫隙裡往樓下看去,眼中充滿了疑惑。她剛剛偷偷在椅子上貼了一張現形符,那張符可是她昨晚對著書畫了很久的,沒有十成像,也有九成九像,可為什麼顏畫沾上它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看了一會,見顏畫絲毫沒受影響,寶藍踱著步回到了房間。難道顏畫根本就是人類,而不是一些妖魔鬼怪,自己判斷錯誤?寶藍躺在床上,一臉糾結。

  隔壁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讓寶藍驀地清醒,她剛才竟因太困睡著了,她懊惱著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從床上下來。發現那水聲是從顏畫的房間傳來的,於是躡手躡腳走到顏畫房間視窗,戳破一個洞,往裡面看去。

  只見顏畫的房間裡放了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木桶,原來是在準備洗澡。

  寶藍興致缺缺的剛要離開,瞳孔卻驀地放大,像是看見了特別驚悚的東西。她深吸了口氣穩住了自己的心神,左手拿著收妖的葫蘆,右手拿著桃木劍,準備隨時沖進去制伏裡面的東西。

  花滿樓覺得今天陸小鳳特別奇怪,說是要去酒莊買酒,一路上卻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到酒莊挑酒時也不見以往的興致昂揚,回去的路上,花滿樓終於忍不住問道:「陸小鳳,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陸小鳳看著這位多年的好友,想說卻不知怎麼開口,於是故意裝作不羈道:「我不是有心事,我是有遺憾,遺憾今天有美酒佳餚卻沒美人相伴。」

  花滿樓輕笑出聲,「世上美人那麼多,何必要尋尋覓覓、朝朝暮暮,找一人相伴豈不更好。」

  陸小鳳揶揄道:「是啊,我們的花大哥現在也找到顏畫姑娘了,可憐我還是形單影隻。」

  花滿樓微微有點窘迫,卻並沒有反駁。

  陸小鳳突然正經道:「花滿樓,說起來你是怎麼認識顏畫姑娘的,你對她又瞭解多少?」

  感受著陽光傾灑在身上的溫暖,花滿樓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顏畫的那天。

  那天不像今天的陽光溫暖,反而下著傾盆大雨。

  他聽著雨聲,彈著古琴,原本心情很是愜意。但外面一陣喧鬧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平靜。

  然後,一個人闖進了小樓。接著,一群人也跟著闖了進來。

  「妖怪!快出來!」為首的一個紫面大漢怒吼道。

  花滿樓感覺到身後躲著的那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

  「你們為何要抓他?」花滿樓一邊撫琴一邊問道。

  「她是個妖怪啊!」

  「為何你們就一口認定她是妖怪?」

  「如果你眼不瞎,看看她的臉就知道了,醜陋的讓人噁心。」

  「哦,那他可有害人?」

  對面人群沒正面回答,「她還沒那個機會就被我們發現了。」

  「你們走吧!」花滿樓歎氣道。

  「不抓到她我們不會心安的。」為首的彪形大漢拿起斧子就往花滿樓的方向沖來。

  花滿樓沒有起身應對大漢的進攻,只是加重了手中的琴聲。

  「呼——」

  斧頭從他耳邊劃過,朝他身後的那人砍去。

  花滿樓僅僅只有兩根手指就夾住了斧頭鋒刃,笑道:「看來陸小鳳教我的靈犀一指果然好用。」

  那彪形大漢臉色鐵青,「這件事你一定要管?」

  「非管不可。」

  彪形大漢遲疑了下,丟下斧頭,便恨恨地帶著眾人離開了。

  許久,身後才傳來弱弱的聲音,「謝謝你……你長得真好看……」

  「……」

  想到這裡,花滿樓笑的很溫柔。

  看著花滿樓的表情,不用言語,陸小鳳便瞭解了他的心意。即便顏畫是妖是魔,是鬼是怪,在花滿樓心中,她都是一個很溫暖很重要的存在。他又怎能讓他的好朋友傷心?!

  「花滿樓,我們趕快回去吧。顏畫姑娘……或許有危險。」

  「啪——」的一聲,花滿樓手中的酒罈子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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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寶藍拿著桃木劍的手微微發顫,她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了。

  面前是剛剛脫了人皮,露出青面獠牙的人形怪物。她原本計畫的是先沖進去刺它一劍,然後再用葫蘆收了它。

  可誰知這妖怪看見她,尖叫聲差點刺穿了她的耳膜,讓她頭腦直發暈。趁著她呆滯的那刻,它連滾帶爬的從木桶裡滾了出來,躲在了床底下,讓她連個下手的機會也沒有。

  果然,反應慢是致命的。

  現在,她拿著桃木劍,同那床底下的怪物已經對峙了一柱香的時間。

  開始,她以為那妖怪是在耍什麼奸計,想要謀定而後動,突然襲擊她。可是,她腿都快站麻了,那妖怪還躲在床底瑟瑟發抖。

  寶藍實在受不了了,催促道:「你快出來,躲在床底下算什麼,你還有沒有作為妖怪的自尊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妖怪躲在床下,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寶藍實在覺得有點不忍直視。

  半晌,床底下的妖怪才弱弱地問道:「我是不是長得很嚇人……」

  寶藍下意識問答道:「嗯,是有點嚇人。」

  「嗚嗚嗚……」床底下傳來了哭泣的聲音,「花大哥騙我。」

  花滿樓!

  寶藍愣住了,難道花滿樓早就知道顏畫是妖怪了?

  寶藍被哭聲攪得心煩氣躁,現在這種情況她也不好貿然出手,只好愣愣地安撫道:「長得醜也不是你的錯……咳咳……你不是還會畫皮嗎?想變成什麼美女都可以。」

  那妖怪果然停止了哭聲,呆呆道:「可是我不會畫畫,所以才被趕出了家族……我身上的皮還是花大哥幫我畫的……嗚哇……我真是太失敗了……」

  瞬間哭的更大聲了。

  寶藍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狀況,她揉了揉太陽穴,努力消化著顏畫的話。這才想起為什麼每次看見顏畫,她對她的長相都感覺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因為太死板了,五官就像是用工筆劃刻出來的,缺乏生氣。想來是因為花滿樓從小失明,雖然也會畫畫,但畫下的人物畢竟不如正常畫家的靈動傳神。

  而那日在鳳仙閣關於花滿樓的流言看來也不是無中生有,因為眼睛看不見,花滿樓雖然竭力把每次的畫像都畫成一樣,但肯定會有細微的差別,而五官上細微的差別,足以讓別人誤以為是不同的人,所以才傳出花滿樓風流的緋聞。

  寶藍記得以前看聊齋志異中,有那麼一篇就寫的畫著皮的惡鬼裝作妙齡美女想要誘騙書生的故事,所以剛才下意識她就把顏畫判定為壞的妖怪。可是不會畫皮的畫皮鬼是什麼鬼?寶藍覺得自己頭大如鬥。

  看顏畫一時半會也不願出來,她索性坐在地上,從懷裡掏出了系統給她的古書翻看,希望在書中找到答案。

  而陸小鳳和花滿樓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面,一個躲在床底下聲音哭的哀哀淒淒,一個坐在對面看書看的如癡如醉。

  「顏畫,你沒事吧?」花滿樓一臉擔憂,緊張地對著顏畫的方向問道。

  「沒事……」顏畫收斂住了哭聲,聲音小的像蚊子。

  「那你出來。」花滿樓向她伸出了手。

  「不要,我太醜了,不想把別人嚇著。」

  花滿樓楞了一下,才安撫道:「顏畫一點也不醜,我給你畫的畫像呢?」

  顏畫指了指木桶方向,弱弱道:「掉在水裡都濕透了。」

  花滿樓站了起來,「不要緊的,花大哥這就給你重新畫一張。」

  剛要離開去拿紙筆,花滿樓突然感覺腳上一股力道牽扯住了他的步伐。

  「花大哥,你騙我……你明明告訴我只要心靈美,只要多做善事,就一定會越變越漂亮的,可是我……嗚嗚……」顏畫說著說著不由地啜泣起來。

  花滿樓身子一僵,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終於找到了。」寶藍不合時宜地從書中抬起頭來歎道。這才看到花滿樓和旁邊一臉尷尬的陸小鳳,招呼道:「你們回來了。」

  花滿樓的臉色不太好看,眼中已經失去了平日裡的溫暖柔和,反而有一種隱隱的怒氣。

  「出去。」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堅定。

  「好的,不打擾你們。」趕在花滿樓的怒火爆發出來的那刻,陸小鳳出來打了個圓場。單手提著寶藍的腰帶飛快往外走去。

  一到外面,寶藍便抗議道:「陸小雞,我是人又不是貨物,你怎麼總喜歡把我提來提去的。」

  陸小鳳一副你以為我想的表情,「我跟花滿樓做了那麼久的朋友,從來也沒有看見他這個模樣,不把你提出來,我真怕他做什麼傻事。」

  寶藍想起剛才花滿樓的表情,便不再作聲了。

  兩人在大廳裡等著,一等便等了大半天。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才看到花滿樓走下了樓。

  「花滿樓,沒事吧?」陸小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表示關心。

  花滿樓微微笑了下,「多謝你們的關心,今天失禮了。」

  寶藍覺得心裡有點內疚,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是我太衝動了。」

  「剛才顏畫已經告訴我了,不關寶藍道長的事。該道歉的人是我。」花滿樓真誠地對寶藍說道。

  「這又不是在開道歉大會,你們兩就不要在這道歉來道歉去了,顏畫姑娘的情況怎麼樣?」陸小鳳問道。

  花滿樓眉心微皺,言語間盡顯擔憂,「她以前便因為長相嚇人的問題很自卑,我第一次見她的時

  候,她怕嚇到我,在柴房裡躲了一個月才敢出來。她一向對自己的本體很沒自信,平日裡也要披上我給她畫的畫卷才敢出門。這次誤打誤撞間讓寶藍道長見到她的本體,估計又要消沉一段時間了。」

  「你明知道她是鬼怪,卻還是待她如常人一般,你就一點不介意嗎?」寶藍盯著花滿樓的雙眼問

  道。

  花滿樓緩緩答道:「這世上不管是人也好動物也好,妖也好鬼也好,本就不應被輕視,眾生理應

  平等,何談介意之說。而且顏畫單純善良,縱使是鬼怪,也是只好的鬼怪。好的鬼怪如好人一樣,理應被好好對待。」

  寶藍愣住了,她從來沒見過像花滿樓這樣心如皎月,充滿正能量的人,再高尚的人對待未知恐怖

  的東西一開始也會持懷疑態度,可他卻對這些未知的事物保持著十足的信任,這樣的人,該是對

  生命有多樂觀,又是對生命有多熱愛。

  她終於明白了陸小鳳的話,他雖然是個瞎子,卻比很多明眼人看的更深遠更透徹。

  「我剛剛翻閱了古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顏畫姑娘原本應該是一隻畫皮鬼,這種鬼怪本體很醜陋,往往通過畫的美貌人皮來迷惑年輕男子,然後吃掉他們的心。吃的心肝越多,畫出來的人皮就越美豔。」寶藍把剛才在古書上查到的資料對花滿樓和陸小鳳說道。

  「可是顏畫她並不會畫人皮。」花滿樓疑惑道。

  「所以顏畫應該算是畫皮鬼中的異類,這種變異千百年才會發生一次,只要顏畫保持住現在善良的心態,不害人不吃人心,百年之後,或許會成為真正的人。」寶藍一本正經地說道。

  「太好了,我這就去告訴顏畫。」花滿樓臉上的愁雲頓時散去,匆匆往顏畫的房間走去。

  等到花滿樓走遠了,陸小鳳才緩緩轉身盯著寶藍道:「你說謊。」

  寶藍被陸小鳳的眼神怔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愣道:「你怎麼知道?」

  陸小鳳眼神灼灼看著寶藍輕笑道:「因為有位高人曾經告訴過我,人在緊張的時候會出現肢體僵硬,心跳加快,冒汗,語音顫抖等情況,而以上的情況你剛剛全部具備了,你真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花滿樓如果眼睛能看見,也定不會相信你的話。」

  寶藍咬了咬下唇,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說道:「書中的確沒寫畫皮鬼轉化為人類的例子,可是如果我們保持著這種信念又有什麼不好?幾萬年前,人類還是山頂洞人的時候,又何嘗能想到我們會變成今天這種衣著光鮮的模樣。」

  陸小鳳的眼裡先是笑意,然後是驚訝,接著便是沉思。看向寶藍的目光越發深沉起來。

  寶藍被盯的不自在,摸摸餓的咕咕叫的肚子說道:「我出去找點吃的。」

  說完,便往門口走去。

  陸小鳳走上前攬住了寶藍的胳膊,「寶藍道長,等等我啊!話說山頂洞人是什麼東西?」

  「……」

  
第七章

  清晨,細雨濛濛。

  寶藍伸了伸懶腰,揉了揉酸痛的肩背緩緩往樓下走去。這幾日她找藉口跟陸小鳳說自己不習慣與人同睡,所以打了地鋪在地上睡覺,可是地板不止硬邦邦的,還有些凹凸不平,她每天早上起床都有一種晚上被人揍了一頓的感覺。

  那陸小鳳也實在沒有風度,好歹也救過他一次,可他看著自己每晚在地上睡,倒也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那流氓系統更是個變態,她好好一個女生,雖說從小性別意識不強,也沒有談情說愛的想法,可是也不能一直讓她頂著道士的光環啊,她這張娃娃臉怎麼看也不像個男生吧。可因為系統附加給她的道士身份,一般人下意識就會把她當男生看。

  不過,這次雖然捉妖沒成功,但那流氓系統卻良心發現說她沒有濫殺無辜因此獎勵了她一枚小銅鏡,那枚銅鏡只有拳頭那麼大,古樸而精緻,說是能夠照出妖怪的原形,通俗講便是照妖鏡了。寶藍用根細繩穿起了鏡子當項鍊般掛在脖子上,倒也挺方便。

  樓下花滿樓正在泡著花茶,隱隱的花香勾動著寶藍的鼻子,寶藍忍不住走到花滿樓面前,用力地聞了聞,「好香啊!」

  花滿樓沏了一杯放在寶藍面前,微笑道:「寶藍道長,請喝吧。」

  寶藍淺淺嘗了一口,腸胃瞬間都舒暢了,好奇道:「這是什麼花茶?真好喝。」

  花滿樓一邊動作優雅地繼續泡著茶,一邊回答道:「我把春天裡最早開花的那些桃花挑出來曬乾,再加上少許冬瓜仁和白楊樹皮,用煮沸了的清晨甘露浸泡,便是你現在喝的桃花茶了。這茶可以美容養顏、順氣消食,最適合姑娘喝了。」

  「哦,原來是泡給顏畫姑娘喝的,我也算沾光了。」寶藍笑著又喝了一杯。

  花滿樓泡茶的雙手不著痕跡地停頓了下,卻是欲言又止,嘴角仍是噙著淺淺的笑意。

  「咦,門口那個牌匾上寫的是什麼?古文嗎?以前竟沒發現。」寶藍忽然問道。

  花滿樓笑出了聲,「那是顏畫昨晚上才掛上去的,她說我這小樓有個名字才有生氣,那上面寫的便是由她取的『百花樓』三個字。」

  寶藍盯著那牌匾許久,「如果不是你給我說那上面寫的百花樓,我鐵定以為是畫的符呢。」

  花滿樓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顏畫不會書寫,這還是她照著我的字模了一晚上的作品呢,昨晚上還硬是炫耀了一番,如果知道被你評價為符……」說到這,花滿樓似乎想起了什麼,從身上取出了一張紙,遞給寶藍道:「這個應該是道長的東西吧。」

  寶藍頗有點不好意思地接過了花滿樓手中的紙符,這張符正是她當時貼在凳子上想要逼顏畫現原形的符。那時疑惑顏畫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現在想想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顏畫本來便只是披了層畫卷在身上,而並沒有用法術幻化成人形,就好像江湖上的易容之術,所以這符對她才沒用。

  「對了,怎麼沒看見顏畫姑娘?」寶藍問道。

  「她出去買早點了,外面下雨了,也不知她帶傘沒有。」花滿樓的言語間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淡定,但臉上卻隱隱顯出擔憂。

  寶藍正不知怎麼措辭安慰,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卻傳了進來。

  「花大哥,我回來了!今天運氣真好,買到了王包子家最後一籠牛肉包,我是不是很厲害!」

  顏畫一邊說著一邊拎著一籠包子走了進來,臉上笑意盈盈又有點小得意,像是在向花滿樓邀功。

  「外面在下雨,怎麼連傘也不帶,有沒有淋到?」花滿樓拿著一條棉布走過去幫顏畫擦拭著身上的雨水,眼神是那麼溫柔和關切。

  「不要緊的。」顏畫臉紅了。

  準確來說,她整個臉都是紅的,然後還有黑的……身上的皮膚被雨水暈染成了一塊一塊的顏色,就像浸濕了的水墨畫。

  「哎呀,花大哥,我的皮破了。」

  「沒事,我一會再給你補補,你先喝杯桃花茶暖暖身子。」

  寶藍:「……」

  眼前的畫面雖然詭異卻又莫名的溫馨,寶藍感情細胞再遲鈍,也知道自己就像個電燈泡,正在閃閃發亮。於是她拿了兩個包子,便靜悄悄地退回到房間去了。

  那個陸小雞這幾天早出晚歸也不知去哪了,害她還有點小小的無聊。幸好從小的學霸生涯讓她還是很耐得住寂寞的,正好沒人打擾,她乾脆拿出古書又好好研讀起來,其中一篇道士心法,她堅持每日誦念,近日感覺自己丹田內似乎慢慢可以醞釀出一股氣。

  正當她漸入佳境之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寶藍道長,快跟我走。」陸小鳳也不管寶藍還在打坐,提著她就往外走。

  陸小鳳輕功了得,身法很快,不一會功夫便提著寶藍到了一間鑄劍店鋪門口。

  寶藍一落地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衣服,便看見敞開的大門內躺著一具乾屍,胃裡一陣難受,頓時幹嘔不止。

  陸小鳳一邊拍著寶藍的後背一邊說道:「近一月來,全國知名的鑄劍大師已有五人死於非命,而且每人死的時候都變成了乾屍。我在這家店鋪已經守了兩日,今晚我在門外聽到一聲慘叫,進來時這家鑄劍大師便已被吸幹了精血,我追逐了那兇手半個時辰,他卻突然從我視線中消失了。我能肯定,這江湖中輕功比我好的還有幾個,輕功好到能在我眼中消失的卻沒有。」

  「你讓我來,是因為你懷疑這兇手根本不是人。」寶藍點破了陸小鳳的心思。

  陸小鳳點了點頭,「這位元鑄劍大師我認識,雖說不是絕頂高手,但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號的人物,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吸幹他的精血並且逃之夭夭,我真的想不到有哪個武林高手能夠做到,所以才帶你來看看這凶案現場。」

  寶藍微皺著眉,捏著鼻子走進屋內,屍體十分猙獰和扭曲,看的出來死者在死之前也苦苦掙扎過。她蹲下身子認真查看死者的頸脖,果然在耳垂下方發現了兩點紫紅色的咬痕。

  「這咬痕看起來好像是某種獸類留下的,但我一時也不能肯定是否為妖怪所為。」寶藍喃喃道。「如果有更多的線索就好了。」

  「如果需要更多的線索,我們只有一個方法。」陸小鳳摸著小鬍子思考道。

  「什麼方法?」寶藍問道。

  「三個字——去京城。」

  「京城?」

  「七大鑄劍大師,現在只剩下京城的兩位了。」

  
第八章

  這世上有類人,身上似乎有種莫名的魔力。不知不覺間你就信任他了,不知不覺間你就成為了他的朋友,不知不覺間你就可以為他赴湯蹈火了。

  陸小鳳就是這樣的人。

  天還沒亮,呼呼大睡的寶藍就被陸小鳳從地上提了起來,連著鋪蓋一裹,就被他扔到了馬車上。

  花滿樓和顏畫站在門口跟他們告別。

  「陸小鳳、寶藍道長,我埋了一壇桂花酒在樹下,等你們冬至來開封。」花滿樓對著馬車的方向說道。

  「我們冬至那天一定會來的。」陸小鳳拍著胸脯保證道。

  我們?!

  寶藍很無語,怎麼能不經她同意,就把年底的行程給她安排好了,她可不希望到了冬至還留在這個世界。

  算了算了,她打了個哈欠,這馬車上的軟榻還挺舒適的,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她乾脆閉上眼睛繼續補瞌睡。

  等到寶藍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細碎的陽光照了進來,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你終於睡醒了。」

  陸小鳳的大頭突然出現在寶藍面前,離她的臉距離只有兩釐米。

  寶藍心頭一慌,想要起身,鼻子卻大力撞上了陸小鳳的額頭。

  「嗚——」寶藍捂住鼻子,忍不住痛呼出聲。

  陸小鳳卻笑得一臉幸災樂禍,扔了個肉餅給她,「餓了吧,吃點東西。」

  寶藍揉了揉鼻子,很沒骨氣地接過肉餅啃了起來,這肉餅裡面竟不是尋常的豬肉,而是醃制的牛肉,肉質醇厚,汁液香濃,比寶藍以前吃過的所有肉餅都要好吃。寶藍飛快吃完一個,又眼巴巴地看著陸小鳳。

  陸小鳳眼角上挑,得意地笑了笑,「比你那饃饃好吃不知多少倍吧?我可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當初贈我一個餅,我今日便還你一籃。」說著,把裝滿了餅的籃子遞給了寶藍。這餅是他去找朱停製作馬車的時候,央老闆娘做的,老闆娘的廚藝在這江湖上也是一絕,好說歹說才給他做了一籃。

  寶藍一連吃了四個肉餅,才心滿意足地摸了摸吃撐了的肚子,仰躺著打量四周。這輛馬車外表看上去和一般的馬車沒什麼兩樣,但內部空間卻比一般的馬車大很多,不止有柔軟舒服的軟榻,還有一張木質小圓桌,馬車的頂部還有個類似扇葉的東西,當馬車一走動,那扇葉就會轉起來,吹來陣陣涼風。

  「這馬車真特別。」寶藍不禁讚歎道。連風扇都可以製作出來,做這輛馬車的人放在現代估計也是個發明家。

  「你可知這馬車是誰製作的?」

  「不知。」寶藍呆呆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給你提過我有一位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朋友。我這位朋友就是大名鼎鼎的『妙手老闆』朱停,他有一雙巧手,能做一切你想像不到的東西。」

  「哦,我想起來了,這位老闆是不是就是鳳仙閣老闆娘的老公?」寶藍醒悟道。

  「嗯,這輛馬車便是我前日特意到他家讓他做的。」

  陸小鳳雖是個喜愛享受的人,但在這種命案頻發的情況下,他原本是不會去乘馬車的,江南到京城的路程少說也有四五天,馬車再快終究也比不上千里駒。可是寶藍不同,她不會武功也不會騎馬,身子骨看上去也不是很強健,因此他才特意腆著臉上門找那許久不曾說話的老友朱停做了這麼一輛舒適的馬車。

  寶藍沒有感受到陸小鳳的體貼,反而注意到他話裡隱含的漏洞,虛眯著眼睛質問道:「前日?我們明明昨日才到命案現場看了屍體,也就是說你早就安排好要去京城了?」

  陸小鳳笑了笑不置可否。

  寶藍的心中一千隻草泥馬呼嘯而過。

  這人不是鳳,也不是雞,而是一隻奸詐的狐狸。

  因為情況緊急,寶藍和陸小鳳日夜兼程往京城趕路。幸虧這馬車製作精良結實,在陡坡也不覺得顛簸,一路上寶藍倒也不覺得辛苦。閒暇時間還能打打坐練練心法。

  隔日,她在打坐時,突然發覺丹田裡有股氣直往上沖,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的頭竟頂著馬車頂部,而陸小鳳卻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像欣賞猴戲似的看著她。

  她一洩氣,便摔了下來。

  「你這小道士,雖手腳軟弱,不會武功,修習內力倒挺有天分。」陸小鳳笑道。

  他用手絹擦了擦雙手,扶起了寶藍,手掌在她肚子處按壓道:「放鬆,默念心法,把氣控制在丹田內,等到你能完全掌控這股內力的時候,再放它出來。」

  寶藍按照陸小鳳的方法,果然沒過一會,那股氣便不再亂竄了。

  「等我控制好這股內力的時候,是不是就可以施展輕功了。」寶藍問道。想想自己馬上可以擺脫被提的命運就覺得開心。

  「內功是根基,切不可操之過急。輕功短時間很難練好。」

  寶藍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過,我可以先教你我的獨門絕技——靈犀一指,可以幫助你凝聚內力。」

  寶藍想了想,有總比沒有好,欣然同意了。

  陸小鳳握住寶藍的右手,「把你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你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

  寶藍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嘗試。沒過一會,果然覺得這兩根手指微微發熱。可是等了好一會,也沒聽見陸小鳳進一步指示,偷偷張開眼睛,竟發現陸小鳳正愣愣地看著自己,眼神怪異。

  陸小鳳尷尬地避開她的視線,轉過身斜躺道:「我累了,你先練著吧。」

  寶藍又開始打坐認真練習控制內力,完全沒有察覺到陸小鳳的異常。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終於是見到京城雄偉壯闊的身影了。寶藍內心還是有點雀躍,探出頭一直往外張望著。距離城門還有幾百米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位穿著破草鞋的和尚。

  陸小鳳和他打招呼道:「老實和尚,是不是才從怡情院喝完花酒出來啊?」

  老實和尚漲紅著臉垂頭道:「是的。」

  寶藍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她第一次親耳聽到和尚原來也是會去喝花酒的,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那麼老實一問便回答,果然跟他的名字很貼切。

  陸小鳳又問道:「近來京城可發生什麼離奇的命案沒?」

  「昨晚鑄劍大師王鐵天被人殺了。」老實和尚回答完便匆匆離開了。

  果然已經開始動手了,陸小鳳暗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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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兩人到達城內已是日落時分。

  京城高大的建築上面灑上了一層金色,顯得更加氣派。如果說江南是富饒,這裡便是繁華了,天子底下,路上的行人都隱隱透著不凡。

  「陸小雞,我們這是要去哪?」馬車在街道上緩慢行進著,寶藍忍不住問道。

  「天快黑了,自然是要去找家客棧住宿了。」陸小鳳懶洋洋道。

  「是那家客棧嗎?」寶藍指了指前面人潮湧動的永樂客棧。

  陸小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鬍子,「沒想到一些時日沒來,這裡竟變得如此熱鬧了。」

  客棧外駐守的是一群黑衣江湖大漢,想來裡面一定有什麼江湖糾紛。陸小鳳好奇地往裡面看了看,卻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西門吹雪!」

  寶藍好奇道:「你認識裡面那人?」

  陸小鳳笑了笑,「豈止認識,他是我的朋友。」

  寶藍也朝裡看了看,「你那朋友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這麼多人圍著他。」

  「我這朋友常年在萬梅山莊,能讓他主動下山的基本上只有一件事。」

  「什麼事?」寶藍不由自主問道。

  陸小鳳緩緩道:「殺人。」

  「所以他被人圍攻一點也不奇怪了。」

  「的確是。」

  「你這朋友武功一定很高?」寶藍喃喃道。

  陸小鳳點了點頭,「西門吹雪七歲學劍,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敵手。」

  「所以你這朋友定不需要你幫忙了,我們先走吧。」寶藍扯了扯陸小鳳的衣袖,她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

  可陸小鳳卻偏偏是個愛管閒事的人。

  他乾脆從人群中擠了進去。寶藍沒辦法,也只好緊隨其後。

  「西門吹雪,你殺了家父,總要對此事做個交待吧?」說話的是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正是昨晚突然殞命的鑄劍大師王鐵天的兒子王鐵柱。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師父才沒有殺王鐵天呢。」西門吹雪身後一個大約七八歲的紅衣女童鼓著腮幫子跺著腳吼道。

  「我昨晚明明看見西門吹雪從我家屋頂飛過,他一離開,我父親便被人殺了,不是他還是誰?近日我雇了那麼多武林高手保護我父親,府內可算是水泄不通。輕功好到出入如無人之地,這世上也沒有幾人,不是你西門吹雪還有誰?」王鐵柱恨恨道。

  「不是我。」西門吹雪輕酌一杯茶,冷冷道。

  王鐵柱還想說什麼,卻被陸小鳳硬生生打斷了。

  「你不要浪費時間了,人不是西門吹雪殺的。」

  「陸小鳳!」在這京城裡,四條眉毛的陸小鳳還是很有些知名度的。

  「如果人真的是西門吹雪殺的,你認為他有否認的必要嗎?你們再叫一百個人來,也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陸小鳳無情戳破了這僵持的局面。

  「可是……」王鐵柱雖然也知道這個理,但還是有些不甘。

  陸小鳳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可是了,你父親突然去世,我知道你內心悲痛氣憤,加你父親這起,最近類似的案子已有六起,我想你既然尋遍高手保護你父親,自然是早已有所警覺,可惜還是沒有阻攔住兇手行兇。你先回去,這系列案子我也在調查,明天一早我會去你府上一趟。」

  王鐵柱原本也是衝動之下才來找西門吹雪報仇,現在細想下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太過魯莽,不管西門吹雪是不是兇手,他這樣做都是有害無益,幸好陸小鳳給他解了圍,他也自然順勢帶著眾人離開了。

  「西門吹雪,好久不見,你什麼時候收了個小徒弟啊?真可愛!」陸小鳳捏了捏女童肉呼呼的臉蛋,覺得甚是有趣。

  女童氣呼呼地掙脫開陸小鳳的雙手,躲到了西門吹雪身後。

  「她叫沈千千,是沈文的孫女。」

  「你說的是那個鑄劍大師沈文?」

  西門吹雪沒否認。

  陸小鳳好奇道:「你和沈文有什麼關係?」

  「我家世代的劍都是由沈家鑄造的。前段時間我去沈家找沈文修繕我的長劍,卻意外發現沈家滿門被屠,只剩下這個女童。」西門吹雪淡淡地說道,就好像一件滅門慘案不過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陸小鳳立馬有了興趣,「那你有沒有見過兇手。」

  「他全身用麻布纏著,根本看不清身形長相,我和他過了幾招,他被我刺了一劍逃了。」

  陸小鳳怔住了,能夠在西門吹雪劍下逃生,他還從未聽說過。

  「他是不是憑空消失的?」這時,寶藍也忍不住問道。

  西門吹雪睨了一眼寶藍,神情冷漠,沒有回應。

  陸小鳳笑了笑,攬著寶藍的胳膊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寶藍道長,我們最近也在追查這個兇手。」

  西門吹雪這才點了點頭,「不管他有什麼奇門異術,我也要殺了他。」

  陸小鳳知道現在他如果告訴西門吹雪兇手可能是妖怪,一定會深深地被蔑視,於是他很自覺地管住了自己的嘴。轉移話題揶揄道:「不過,我現在更好奇的是你居然會收這麼小的孩子為徒。」

  西門吹雪瞟了他一眼,「我七歲已經開始練劍。」言下之意是現在這個年紀學劍已經不小了。

  陸小鳳仔細打量了下沈千千,只見她長得粉粉嫩嫩的,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腦袋,倒也挺可愛,不過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於是忍不住問道:「她有什麼特別之處嗎?」要讓秉性淡漠的劍神收為徒弟可真是一件讓人瞠目結舌的事。

  「她天分極高,我舞的劍,她看一遍便能學個七七八八,如果再好好修習內功,以後在劍道上的修為很有可能會超越我。」

  陸小鳳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難怪從不收徒的西門吹雪也會為她破例,這樣的武學奇才幾百年也難出一個。

  等到西門吹雪他們離開了,陸小鳳還沒有從驚訝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喂!陸小雞,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寶藍在他的眼前晃道。

  陸小鳳勉強振作,「你剛剛說什麼?」

  寶藍一字一頓道:「我剛從我胸前的照妖鏡中無意發現那個沈千千……」

  「怎麼了?」

  「她可能是——妖。」

  陸小鳳揉了揉太陽穴,他覺得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今天受到的衝擊太大了。

  過了一會,陸小鳳才問道:「你確定你看清楚了,她是什麼妖?」

  寶藍面有難色,「她剛才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我胸前的鏡子微微抖動著,我往鏡裡一瞟只看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雖然不能確定她是什麼,但我能確定她不是人類。」

  西門吹雪的愛徒竟然是只妖,陸小鳳覺得事情越來越棘手了。

  而另一邊,西門吹雪發現沈千千練劍練的甚是心不在焉。

  「劍道重在一心一意,罰你把這套劍法再練一百遍才能吃飯。」說完,西門吹雪便轉身回房間了。

  沈千千苦著臉用胖嘟嘟的雙手吃力地揮舞著到她頸那麼高的長劍。

  「誰家那麼缺德虐待孩子啊……」路過的房客紛紛同情地感歎道。

  沈千千完全沒注意到旁邊路人的目光,因為她心裡還在糾結另外一件事,剛才她看的很清楚,那小道士胸口上掛著的的確是枚照妖鏡,如果被他們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她就沒辦法再呆在師父身邊了。

  想到這,她的眼神驀地一寒。

  
第十章

  寶藍以為沒和陸小鳳一屋,自己晚上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誰知睡到半夜,越睡越冷,似乎有什麼冰冷滲人的東西正沿著她的小腿慢慢往她頸處蔓延,讓她輾轉反側,終不成眠。

  寶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睜開眼來,冷汗從額角流了下來。

  「滾出京城……」耳後不斷傳來奇異恐怖的聲音。

  寶藍身子一僵,右手往頸處一伸,便摸到一個冰涼刺骨的東西,拿到身前,借著月光一看,竟是塊黑色的玄鐵,隱隱透著紅光。

  那玄鐵光潔平滑,上面竟還長了兩隻豆大的眼睛和長長的嘴,看表情,似乎是正在努力做出猙獰可怖的模樣。可是寶藍越看越卻覺得像卡通動畫裡的那個海綿寶寶。

  「滾出京城……」那玄鐵還在發出尖銳的聲音。

  寶藍眼角抽了抽,說道:「我現在連鬼都不怕,還會怕你這個Fe不成。」說著,就從枕頭下方拿出收妖的葫蘆。

  那玄鐵在寶藍手中奮力掙扎了下,還想要做出攻擊,寶藍又順手從枕邊拿起桃木劍壓在玄鐵身上,它便一動不能動了。

  「唔……放開我!」

  寶藍拿起葫蘆搖了搖道:「不放,我要把你收進葫蘆裡,你就不能出來害人了。」

  那玄鐵似乎被嚇著了,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慢慢幻化成女童的模樣,嚶嚶求饒道:「我……我沒有害人,不……不要收了我。」

  看著面前的女童,寶藍一點也不訝異,「沈千千,我沒找你,你反而自己送上門了。」

  沈千千趴在寶藍面前解釋道:「我……我只是不想離開師父,所以想把你嚇走。我修行千年從來沒有害過人,不信我給你看看我的元神。」

  說完,沈千千又幻化成一個圓形球體,通體白透,沒有一絲雜質。

  寶藍知道沈千千所言非虛,妖怪們的元神相當於他們修行的根基,如果是靠攝人精魄或者吃人肉修行的,元神會越變越黑。如果是靠一些邪術修行的,元神會越變越紅。而靠天地精華修行,不曾殺人的妖怪,元神就會如沈千千這般白皙清透。

  寶藍圍著沈千千的元神察看了一會,忽然發現中間似乎有一處裂痕,於是好奇地問道:「你元神上怎麼會有道裂痕?」

  沈千千幻化成人身,苦著臉道:「說來話長,我原本在山間修行,也算逍遙自在。可是幾個月前,一個兇神惡煞的妖怪闖進我的窩,說要把我帶回去煉成上古神劍。我功力不及他,被他傷到了元神,損了幾百年的修行,所以現在成了這小孩的模樣。」

  寶藍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那為什麼西門吹雪說你是沈文的孫女?」

  「那妖怪擒了我之後,把我放進了隨身的束妖袋裡,然後輾轉各地去取鑄劍大師的精血。」

  寶藍打斷了沈千千的話,問道:「等等,那妖怪為什麼要取鑄劍大師的精血?」

  沈千千抬頭反問道:「小道長可有聽說幹將莫邪鑄劍,莫邪投爐的故事?」

  寶藍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那妖怪是想效仿幹將莫邪的故事,用鑄劍大師的精血鑄造出舉世無雙的寶劍。」

  「是的。」

  寶藍不禁暗歎,沒文化真可怕。雖然人體的骨頭含硫磷鈣可能能提高冶煉,但精血有個屁用啊,而且為了那點成分,放只豬進去就可以了,殺人有卵用。

  沈千千繼續說道:「那日在沈家,那妖怪殺虐成癮,一連殺了沈家十八口人,被偶然過來的師父逮了個正著。我師父劍法已趨近神,竟把那妖怪傷的不輕,我見那妖怪受傷分心,便乘亂從束妖袋裡逃了出來。」

  「可你為何不回你原本呆的地方,反而要纏著西門吹雪?」陸小鳳推開門緩緩走了進來。

  寶藍愣了愣,「陸小雞!半夜三更,你在我門外幹嘛?」

  陸小鳳笑的賤賤的,「月黑風高,加上這家客棧又有妖怪,我怕的夜不能寐,本想來找小道長求保護的,卻正好看了一出好戲。」

  陸小鳳可不會承認,他在寶藍屋頂呆了三四個時辰了。他原想著,既然寶藍看破了那妖怪的真身,那妖怪警覺了可能會過來加害於她。這小道士法力雖還可以,但反應遲鈍、警覺性太差,他在屋裡坐立不安,乾脆就在屋頂上守著,沒想到還真讓他猜准了。

  不過他猜准了開頭,沒有猜中這結尾。

  寶藍翻了翻白眼,懶得理他。

  沈千千老實回答道:「那妖怪很忌憚師父身上的劍氣,我現在元神還沒復原,回去免不了還會被捉,所以肯定要死皮賴臉地留在師父身邊。」

  陸小鳳笑了笑,「能留在西門吹雪那塊冰塊身邊,你一定沒少花心思吧?」

  沈千千搖了搖頭,「師父他不是冰塊,他只是一心在劍道上,無暇顧及凡俗之事。我開始假裝是沈文的孫女,哭鬧著要留在師父身邊,可他雖然對我有些同情,但卻只想把我委託給其他人。我知師父重劍道,所以偷偷學了他的劍法,假裝無意中施展出來,他以為我天賦異稟,特才收我為徒。一開始,我待在師父身邊,只是為了躲避追捕。可是時間長了,感受到師父在劍道上的高深造詣,我現在真心想做師父的徒弟,好好學習劍法,以後便不怕那些邪惡的妖怪了。」

  寶藍松了口氣,拿走了壓在沈千千身上的桃木劍,這沈千千言語間誠摯懇切,所說的話也剛好對的上,應該沒有撒謊。

  「千千,你在這裡幹嘛?」

  門外一襲白衣,發黑如墨的正是西門吹雪。

  沈千千露出小鹿般的眼神,可憐巴巴地看著陸小鳳和寶藍,暗暗拜託他們不要戳破自己的真實身份。

  陸小鳳壞壞一笑,「千千她其實……」

  沈千千的心吊在了半空中。

  「她其實肚子餓了,過來找吃的。」

  沈千千的心這才回到了原處。

  西門吹雪微微皺眉道:「我罰你練的一百遍劍練完了嗎?」

  沈千千諾諾道:「練完了,師父。」她可是正兒八經練完了才過來嚇唬寶藍的。

  「練完了還不回去睡覺?」西門吹雪向沈千千招了招手。

  沈千千渾圓的身子立馬從寶藍的床上滾了下來,小跑到西門吹雪面前。

  完全無視於另外兩人,西門吹雪牽著沈千千便離開了。

  陸小鳳摸了摸鬍子,若有所思道:「西門吹雪好像有點人的感覺了。」

  寶藍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既然沈千千並沒有歹心,讓她留在西門吹雪身邊或許也不是壞事。

  而西門吹雪把沈千千帶到房內,臉色卻隱隱有點發青,他在沈千千面前來回踱了幾步才為難地開口道:「師父知道你年紀還小,但你畢竟是個女孩子,應當知道男女有別,晚上不要隨便進出男人的房間。」

  沈千千心裡雖想笑,但表面上還是裝作天真無邪道:「可我現在就在師父房間,師父難道不是男人?」

  西門吹雪:「……」

  
第十一章

  因為說好了今天一早要去王鐵柱家研究案情。天還沒亮,陸小鳳便把寶藍從被窩裡拖了出來。

  寶藍用胸前的照妖鏡照了照自己憔悴的臉龐,哀怨地想起,自從認識陸小鳳,她就沒睡過幾次好覺。

  不過,當她看見西門吹雪和沈千千的時候,她的心情平衡了。這雞都還沒叫呢。沈千千就開始在練劍了。她那胖嘟嘟的小身板吃力地揮舞著約十幾斤的長劍,練的倒是有模有樣的。

  可是西門吹雪還不滿意,冷冰冰道:「出手太慢了,這一式劍法罰你再練五十遍才能吃早飯。」

  沈千千耷拉著腦袋,偷偷朝寶藍做了個苦瓜臉。

  寶藍雖知她實際上並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但還是忍不住給她鞠了一把同情淚。

  「千千,你家西門師父人真壞,來來,到陸叔叔這裡吃個肉包子再練吧。」陸小鳳手裡拿著個大肉包子誘惑道。

  沈千千舔了舔舌頭,肚子早就餓得咕咕響了。她悄悄看了眼西門吹雪,只見西門吹雪面如冰霜,只好對陸小鳳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還要練劍。」

  西門吹雪臉色這才緩和點,轉身走進房內。

  不一會,房內傳出西門吹雪略微僵硬的聲音,「練完了,我們去北街吃湯圓。」

  沈千千小臉上立馬盈滿了笑意和幹勁,北街的那家湯圓可是她的最愛,師父對她真好。

  陸小鳳無奈地搖了搖頭,順手把包子遞給了寶藍。

  寶藍掃了一眼陸小鳳手上,只看見這一個大包子。

  如果是平時,寶藍早已接過包子,可今天,她心裡卻略微覺得有點酸酸的。

  這包子是沈千千不要才給她的。

  「我今天不想吃包子。」說完,便拋下陸小鳳先走了。

  陸小鳳愣在了原地,奇怪?昨晚上還說想吃肉包子,所以他一大早特意從北城跑到南城去買那家最出名的肉包子,這怎麼就不想吃了呢?簡直比女人還善變。

  哎,本來還想逗逗她呢。陸小鳳從腰後面的包裡掏出了裝滿了肉包子的紙袋,隨手送給了路過的房客。

  兩人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王鐵柱家。

  他們家是京城有名的鑄劍名家,所以府邸修繕的大氣精緻,看上去相當貴氣。

  下人進去通報後,王鐵柱便匆匆出來迎接了。他知道陸小鳳他們前來主要是為了察看父親的遺體,於是直接便帶著他們到了擺放遺體的客堂。

  陸小鳳和寶藍進去後,才發現裡面已經有一個長身玉立穿著黑色官服的男子在仔細察看屍體。

  王鐵柱給陸小鳳介紹道:「這是六扇門的追命神捕,他也在調查我父親的命案。」

  追命抬頭看了看陸小鳳,忽而笑道:「你就是傳說中有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吧?」

  陸小鳳笑了笑,「正是在下。追命神捕對這起案子可有何看法?」

  追命微皺著眉道:「這系列案子頗為棘手,六扇門還在全力調查中。」

  正說著,走來一個官差,在追命耳邊小聲說了什麼。

  追命神色變了變,對著陸小鳳拱手道:「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先行告辭了。」

  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陸小鳳對著追命迅速離開的背影大聲道:「這系列案子我這倒有點線索,追命神捕如果有興趣的話,可到永樂客棧找我。」

  「陸小雞,你看這屍體跟我們在江南看見的不一樣。」寶藍對陸小鳳說道。

  陸小鳳走近一看,王鐵天雖蒼白僵硬,卻並沒像其他的鑄劍大師一般被吸成乾屍。

  陸小鳳略一思索,說道:「最近,西門吹雪為了追殺沈文的滅門真凶也在這附近,看來那妖怪還是比較忌憚西門吹雪的,並沒有把王鐵天吸成乾屍,而只是抽取了他部分精血。」

  「嗯,傷口跟江南那案子的死者的傷口倒是一致。」寶藍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這起案子犯案者是妖怪,你告訴追命真相他也未必會相信,你剛才的話有何用意?」

  陸小鳳摸了摸鬍子道:「那妖怪如此兇殘,你我兩人未必能將它擒住,可如果連同六扇門佈置一道天羅地網,勝算就大了很多。」

  「如果他們不願意合作怎麼辦?」

  陸小鳳指了指腦袋,「四大名鋪破案無數、名震京城,我相信他們的判斷能力。」

  看完屍體,兩人又圍著院子轉了一圈安撫了下王鐵柱這才離開了王家。

  由於沒吃早飯,離開王家的時候寶藍肚子餓得都快扁平了。可惜她身上的銀子早就花光了,沒錢買吃的。

  「早知道剛才就吃了那個大肉包了。」寶藍懊惱地想著。現在冷靜想想,她真不知早上到底是哪根筋抽了,連自己最愛的包子都不吃,難道是內分泌失調?呃……

  陸小鳳掃了一眼寶藍臉上變換飛快的表情,笑道:「咦?誰的肚子在咕咕叫啊?」

  寶藍臉色尷尬,紅著臉小聲道:「我。」

  陸小鳳盯著寶藍的臉,忽然一臉誠摯道:「連西門吹雪都有徒弟了,不如你也拜我為師叫我聲師父吧,我不止可以請你吃東西,還可以把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

  寶藍沒搭理他,直接坐到一家餛飩攤子前,對老闆說道:「老闆,來碗餛飩,四條眉毛的男人買單。」

  寶藍發覺自己在陸小鳳的耳濡目染下,變得越來越沒節操了。可是節操也不能當飯吃啊。

  陸小鳳無奈地笑了笑,對老闆說道:「老闆,再來碗。」他早上可不是也沒吃早飯。

  撲哧撲哧地吃了一會,寶藍忽然想起了一件疑惑很久的事情,這陸小鳳不務正業花錢卻挺大方,可一路上就沒斷過銀子,難道私下裡他有經營什麼?

  於是,寶藍坦率的把這疑惑告訴給了陸小鳳。

  難道是她被陸小鳳不正經的表像所蒙蔽了,他其實是個生意奇才?

  寶藍一臉星星眼地期待著陸小鳳的回復。

  陸小鳳放下碗筷,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才緩緩道:「我家有錢。」

  寶藍倒地。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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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出陸小鳳意料,追命晚上果然來找他了。

  他不止來了,還提了樣陸小鳳最愛的東西——一壇美酒,「聽聞陸小鳳也是愛酒之人,在下剛好得了一壇美酒,特共用之。」

  陸小鳳頓時喜笑顏開。

  兩人性情相投,三杯美酒下肚,已是知心好友的模樣。陸小鳳見氣氛正好,便把自己查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給了追命,不過特意省去了沈千千的部分。

  「你認為那兇手是妖怪?」追命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陸小鳳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以前也認為妖怪鬼怪什麼的只是說書人的杜撰,可真真實實遇見幾回後,也不得不相信了。這兇手殺人手法兇殘詭異,行兇完畢後竟能淩空消失,江湖中我還沒有聽說過如此高手。」

  追命思索片刻,「我雖相信陸小鳳你不會信口開河,但你說的情況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陸小鳳摸著酒杯笑了笑,「你不信不要緊。現七大鑄劍名家便只剩柳府的柳老太太了,聽聞柳老太太跟神侯府交情匪淺,兇手作案手法變幻詭異,你可真有萬全的方法護她周全?」

  陸小鳳的話戳到了追命的心口上,這柳老太太不但是一代鑄劍大師,譽享京城,曾獲當京皇帝嘉獎。更重要的是,這柳老太太跟師父諸葛大人是故交,從小看著四大名鋪長大,對他們來說柳老太太是猶如親人般的存在。這幾日他又在柳府加派了人手,可心裡總還是不安,偏柳老太太年紀越大,越有孩子心性,今天吵著鬧著要出府遊玩,所以上午他聽到手下彙報,沒能和陸小鳳詳談便立刻趕去了柳府阻止。這哄了一下午才安分下來。

  追命看著陸小鳳,「我可以信你,但你是否有什麼妙計?」

  陸小鳳等的便是這句話,笑著拉過身邊大口大口啃著雞爪的寶藍道:「你們六扇門的寶物天羅地網、西門吹雪的劍,再加上這位寶藍道長的靈符道法,是人是妖都逃不了。」

  追命看了眼寶藍,有點不太確定地問道:「這小道長真能降妖除魔?」不是他歧視這位小道長年少,而是這位小道長看上去只有十多歲模樣而且還呆呆的,真不像是什麼得道高僧。

  感受到了追命懷疑的眼光,寶藍略微有點不爽,瞪著追命道:「難道你沒聽過甯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法國數學家艾瓦李斯特伽羅華十幾歲時,就開始做研究。20歲那年,就完成了關於群論的手稿。挪威數學家尼爾斯阿貝爾26歲便發現了阿貝爾函數後,愛因斯坦也在26歲便發現著名的E=mC^2的公式。我看著雖然年輕,但不代表我就沒有真本事!」

  寶藍劈劈啪啪說了這麼一大通,追命卻只聽懂了最後一句話。他倒也不覺得尷尬,坦率地道歉道:「是在下冒昧了,在下自罰三杯酒以示歉意。」

  說完,便對著寶藍自幹了三杯。

  這下寶藍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腦袋呆愣地看著追命,也不知作何反應為好。

  好在兩人又繼續談笑喝酒了,寶藍的尷尬症才沒有發作。

  陸小鳳笑了笑,摸了摸寶藍的腦袋,又夾了個大大的雞腿放在寶藍的碗裡。

  「光吃肉不喝酒怎能痛快,寶藍道長也喝一杯吧?」追命邀道。不知為何,回味著這小道長剛才說話的表情,他覺得甚是有趣,便想多和他親近親近。

  寶藍看了眼面前的酒杯,搖頭道:「我不會喝酒。」

  陸小鳳看著追命似乎對寶藍頗感興趣,眉心微微皺起,不著痕跡地擋住了追命的視線,笑道:「我來和追命神捕喝吧,今晚不醉不歸。」

  寶藍在原來的世界是最討厭酒局,也最討厭縱酒的人。所有的飯局酒局她從不參加,也很討厭飯桌上敬來敬去的所謂酒文化。可是看著陸小鳳喝酒,她卻沒有討厭的感覺,反而有點羡慕他那大口大口喝酒的灑脫與豪爽。

  兩人越喝越開心,寶藍瞌睡來了,便打算回房間睡了。

  路過後院的時候,果然看見沈千千還在院子裡練劍。

  寶藍走上前去,關心道:「這麼晚了,怎麼還在練?武術修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吧,西門吹雪會不會太過於揠苗助長了。」

  沈千千做了個噓的手勢,悄聲說:「師父最近對我這麼嚴格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寶藍好奇道。

  「師父他……希望我能為沈家報仇,手刃仇人。」

  「啥?」寶藍張大了嘴,半響才反應道:「可那兇手不是尋常的人類,而是妖怪啊。

  」

  沈千千苦笑道:「師父並不知道啊,我也不願意辜負他的心意。」

  知道沈千千心意已定,寶藍自知多說無益,搖了搖頭回房睡覺了。

  第二天寶藍一覺醒來,卻發現陸小鳳早已不在房內。吃過午飯,來了個柳府的下人說是奉陸小鳳的命令接她前去。

  昨日到王宅的時候已經覺得精緻大氣,到了這柳府,寶藍才覺得王宅在這柳府面前不過是個小院子罷了。

  寶藍跟著下人到了大廳,果然看見陸小鳳和追命在此處。

  廳內除了他們兩人,還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這位老人想必就是柳老太太了。雖說已年過半百,但看上去還是神采奕奕。只是眼神有點渙散,似乎沒有焦距。

  柳老太太這時正一臉嚴肅的在訓話,寶藍不敢貿然進去,只好在門口等著。

  「追命,我雖年紀大眼也瞎了,但一身武功還在,用不著你興師動眾找人保護我,你叫他們統統散了吧,好久沒練練手了,那兇犯敢來我柳府,我定打的他滿地找牙。」

  追命一臉為難,竭力勸道:「柳奶奶,您不要為難我了,您到底要怎麼才願意去神侯府避避?」

  柳老太太突然咧嘴一笑,寶藍驚了一下,這畫風轉變的太快了。

  「你如果帶個姑娘回家,我就聽你的。」

  追命扶了扶額,忽然看見站在門口的寶藍,拍了拍腦袋,對寶藍使了使眼色。轉過頭來對柳老太太說道:「奶奶你早說啊,前段時間我認識一姑娘,乖巧可愛,今天正好帶回來見你呢,你看她不是剛巧來了?」說著,向寶藍招了招手,「進來吧。」

  「真的嗎?快快!快過來讓柳奶奶瞧瞧!」柳老太太簡直笑開了花。神侯府那四個小娃娃是她從小看到大的,現在一個個都成大夥子了,卻都沒有婚配,這一直是她的心病。現在聽到追命說帶回一個姑娘,激動地立馬從凳子上彈跳了起來。

  看著柳老太太期盼的眼神,寶藍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她的面前。

  柳老太太前些年鑄劍不慎傷到眼睛,看人只能看見一個霧化模糊的影子,只大約看見面前的是一個藍色的身影,所以並沒有懷疑。

  「你叫什麼名字啊?」

  「寶藍。」寶藍愣愣道。

  「嗯,好名字。」柳老太太笑道。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啊?」

  「就我一人了。」這個世界她的確是形單影隻。

  柳老太太心疼地握著寶藍的手,「沒事,以後柳奶奶就是你的親人。」又摸了摸寶藍臉頰,笑呵呵道:「不錯不錯,這姑娘皮膚柔嫩,臉頰豐滿,一看就是個福氣大的,小追追眼光真好。」

  小追追?!!!

  寶藍瞟了一眼窘迫的追命,差點笑出聲來。

  柳老太太又樂呵呵地把寶藍和追命的手交疊在一起,歎道:「好,太好了,月末就有個好日子,我這就去神侯府和諸葛大人商量商量。」

  說完,不等追命他們催促,她就急不可耐地叫下人備馬車離開了。

  事情發展居然如此順利,追命和寶藍都愣住了。

  而一旁的陸小鳳卻隱隱覺得眼前的畫面有點礙眼,他拉開兩人重疊的雙手,把寶藍護在身後冷冷道:「追命神捕,既然柳老太太走了,可以正式開始實施我們的計畫了吧。

  
第十三章

  現在真正的柳老太太去神侯府了,必須還要有位冒牌柳老太太吸引兇手來襲擊。

  這種引君入甕的方法原本就是六扇門很常用的伎倆。

  柳老太太體態瘦弱個子不高,追命叫來了六扇門尚未外派的五位女捕快來柳府,可反復對比也沒有選到身形合適的人選。

  陸小鳳歎道:「我有個朋友易容術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不止可以改變人的相貌,連高矮胖瘦都可以改變。可惜這個人就像是風一樣,也許比風更不可捉摸,不想找他的人,雖然常常會遇見他,想找他的人,卻永遠也找不到。」

  寶藍知道陸小鳳說的是司空摘星,可司空摘星行蹤的確漂浮。她思索了一會,心一橫鼓著勇氣自告奮勇道:「我來吧,我個子跟柳老太太差不多。」

  追命上下打量了寶藍一會,笑道:「寶藍道長的確挺合適的。」

  陸小鳳看著寶藍,問道:「你確定能應付?」

  寶藍重重點了點頭,「沒問題的,我身上有不少法器,他傷不了我。」其實寶藍內心也是有些害怕和不確定的,可她知道如果不快點收了這妖怪,就會有更多類似柳老太太這樣的好人被殺害,心裡油然而生的正義感給她了巨大的動力。

  追命吩咐精通易容術的女捕快為寶藍化妝易容,約莫一個時辰後,又一個「柳老太太」站在了陸小鳳和追命的面前。

  「天啊,可真像!」追命走到寶藍面前細細觀摩著,「如果不近看根本看不出一點差別,你這骨骼體型還真像個姑娘。」

  我本來就是個姑娘。寶藍暗暗腹誹道。

  陸小鳳盯著寶藍若有所思,心裡一頓,眼神裡快速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

  追命突然轉頭對陸小鳳說道:「我原本就經常來柳府,所以出現在這並不奇怪,倒是你這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陸小鳳出現在這不太合適,這幾日你最好隱匿在暗處。」

  陸小鳳笑了笑,轉身大步往門外走去,「既然已安排妥當,我自然是要去怡情院放鬆放鬆。」

  怡情院!

  那個老實和尚喝花酒的地方!

  寶藍即使再無知也知道那裡是個什麼地方。聽到陸小鳳要去那裡,她的心口忽然驀地一緊,說不出的難受。

  她很想開口阻止陸小鳳,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哈哈,看來傳言沒錯,陸小鳳果然是個風流浪子啊。」追命笑道。

  聽了追命的話,寶藍的表情更難看了。

  追命看寶藍神色不對,以為是她憂慮目前的處境,安慰道:「寶藍道長,你不用害怕,有我在旁邊保護你呢。」

  寶藍感激地點了點頭,努力壓抑住心裡的慌亂。

  沈千千遠遠便看見了似乎有點神不守舍的陸小鳳,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飛揚桀驁的男人有如此落寞的一面。

  「陸小鳳,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寶藍道長呢?」沈千千問道。

  陸小鳳的神情越加怪異,皺眉道:「她是她,我是我,我為何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沈千千愣了下,想著,這兩人平時都是形影不離,陸小鳳現在這麼反常,難不成兩人吵架了?哎,都說女人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情緒失常,看來男人也是啊。

  沈千千伸出小胖手原本想拍拍陸小鳳的肩安撫安撫,伸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距離目標太遙遠了,只好尷尬地把手抽了回來,裝作很深沉的模樣建議道:「我記得我們山中的女妖說過,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多喝點烏雞白鳳湯。」

  陸小鳳的眼神如刀。

  「咳咳……」沈千千繼續厚著臉皮開導道:「我猜你是和寶藍道長鬧矛盾了吧。其實我有時也會有那麼一小會不喜歡師父,比如說他這幾日忒嚴格了,白天讓我練劍,晚上又要我獨自去柳府蹲點,我一天睡覺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看看……眼睛腫的都快成核桃了。」

  沈千千苦著臉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可是我卻不會生師父的氣,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一道刻骨銘心的滅門之仇擺放在心中,以後又如何能健康成長?我瞭解師父,所以他對我再冷漠,我也不會生氣,我知他,更明白他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我想寶藍道長在你心中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吧?」

  陸小鳳被沈千千的一番話怔住了。等他反應過來時,沈千千早已走遠了。

  陸小鳳苦笑了一下,就是因為太過重要,所以他現在才心亂如麻啊。剛才看見寶藍扮成柳老太太那瞬間,他心裡竟然有了「如果他是個女人就好了」的想法,這想法嚇得他不輕,所以慌亂間才從柳府逃了出來。以往,他對寶藍也有些異樣的感覺,但他認為那是種朋友間的喜愛,可今日,他竟對她產生了那樣的感覺,他還有何顏面繼續面對她?

  他心不在焉地走進客棧。

  他自然是不會去怡情院的,世人雖都給他安上風流的名號,可他除了查案,還真沒怎麼去過風月場所。他也不知當時是為了賭氣還是為了什麼找了個這樣的藉口離開柳府。他一直認為自己對美女才感興趣,這次居然對個男人,還是自己的朋友感興趣,他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

  「老闆,給我來壇酒。」

  酒,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真是再好不過的東西。

  當西門吹雪看見喝的酩酊大醉的陸小鳳時,眼神閃過一絲訝異,天底下讓這陸小鳳憂愁的事,恐怕還沒有幾件。

  「怎麼一個人在這喝酒?」

  陸小鳳看了看西門吹雪,招呼道:「朋友,過來陪我喝兩杯吧。」

  西門吹雪坐了下來,雖然他現在不想喝酒,但陸小鳳是他朋友,這個理由已足夠。

  陸小鳳沒說他喝酒的原因,西門吹雪自然不會再問,兩人默默地喝著酒。

  平日裡,讓寶藍在凳子上坐一天她都不會覺得有任何為難。可今日,凳子上卻似乎有釘子讓她怎麼也坐不住。

  「追命,我可不可以出去一下?」寶藍對著身邊的追命請求道。

  追命斷然拒絕了,「不行。我們只在這柳府內佈置了天羅地網,你出去的話太危險了。」

  寶藍神色黯然了下來。

  「我知道一直呆在這的確無聊,不如我給你表演噴酒術。」追命笑著提議道。

  寶藍雖不感興趣,但面對追命一片好意,還是點了點頭。

  追命從內室拿出一壇酒來,猛喝一口,對著院內一棵柳樹噴去,那柳樹樹幹上瞬間便出現了一個洞。

  「好厲害!」寶藍驚歎道。

  追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這是我的獨門絕技,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教你。」

  寶藍突然就想起陸小鳳笑著說,「我可以教你我的靈犀一指。」

  寶藍心裡突然一酸。喃喃道:「追命,你不如教我怎麼喝酒吧?總聽你們說酒能解憂消愁,我也想試試。」

  追命豪爽的笑了笑,「這天下沒有比喝酒更容易的事了,你多喝兩口就會愛上酒的滋味。」

  說完,追命把酒罎子遞給了寶藍。

  寶藍拿了過來,看著追命鼓勵的眼神,猶豫著喝了一口,卻差點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慢點……」追命輕拍著她的背。

  「騙人……」明明更難受了。寶藍彎著腰捂著心口喃喃道。

  陸小鳳和西門吹雪從下午喝到了夜幕降臨。

  陸小鳳喝了很多,憂愁卻有增無減,頭腦也越發清醒起來。清醒到他知道西門吹雪人在這裡,心卻已經不在了。

  他從來也不是一個讓朋友為難的人。於是他站起來對西門吹雪說道:「今天算是喝夠了,我先回房間了。」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

  等他往房間方向走了兩步回頭一看,西門吹雪果然不見了。

  陸小鳳突然開懷了,連一向無情的西門吹雪都不願壓抑住自己的心意,自己又何必要想那麼多為難自己呢?

  想到這,陸小鳳笑了笑,笑的如星空般燦爛。

  他提身施展開輕功,快速往柳府飛奔去。

  紫衣一閃,便消失在黑夜中。

  
第十四章

  今夜,月圓霧濃。

  整個京城的建築因為這圓月濃霧,添了幾分白天裡不常見的柔和。

  陸小鳳自然不能從正們進入柳府,他一躍到屋頂上行走著。這柳府從外面看著不大,裡面卻分佈了很多小院落。

  快到大廳的時候,陸小鳳遠遠看見沈千千趴在屋頂的一個角落裡打著瞌睡,頭像小雞啄米似的,看上去又好笑又可愛。而在沈千千不遠處,一襲白衣若隱若現。

  陸小鳳笑了笑,歎道,他這位朋友可真是用心良苦。

  可當他看到大廳裡的情景時,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他看見寶藍正親密地依偎在追命的身上。這一畫面,讓他的心情跌到了穀底。

  而大廳內,追命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這一身整潔的官服被寶藍吐得一塌糊塗。思來更是後悔莫及,早知寶藍如此不甚酒力,他便不會勸酒了。

  他攬著寶藍,一邊用帕子擦拭著她的臉,一邊倒了一杯醒酒茶喂她喝進去。興許是鬧的疲乏了,她雖閉著眼睛,卻乖乖地把茶喝了進去。追命欣慰的笑了笑,臉頰卻慢慢紅了起來,剛才一陣慌亂沒時間想太多,這時摟著寶藍柔軟的身子,心裡卻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是一種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過的酥酥的感覺。

  他還沒弄清這種感覺是什麼。手頭卻驀地一空,轉身一看,寶藍已被陸小鳳攬在了懷裡。

  追命的心裡忽然有種失落的感覺。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醉了?」陸小鳳問道。

  「剛才喝了幾口酒就成這樣了。是我的錯,明知她不會喝酒,不該讓她喝的。」追命的眼裡充滿了歉意。

  陸小鳳目光犀利地審視著他,知道他沒說謊,於是揮手道:「你先回房睡覺吧,我來照顧她。」

  追命心裡有點不悅,下意識還想爭取照顧權,「我不能……」

  可這時寶藍似乎清醒了,抬頭看著陸小鳳,笑靨如花,她像個小孩子似的熊抱著陸小鳳道:「陸小雞,你終於……回來了……」

  看著眼前的場景,追命後面的話硬生生被逼了回去,只好落寞地離開了。

  陸小鳳心頭一軟,眼裡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打橫抱著寶藍往寢室走去。

  自看見了陸小鳳,原本怏怏的寶藍就好像又活了過來似的,話匣子打開嘮叨個不停。

  「陸小雞,我給你說,酒不是個……好東西,酒的主要成分是……水和……酒精,酒精化學名乙醇,CH3CH2OH,長期飲用酒精可引起……大腦皮層……功能紊亂、智力……減退、注意力不易……集中、判斷力……下降……好多好多……」

  陸小鳳寵溺地笑了笑,把寶藍輕輕放在床上,「既然那麼多危害,你為何還要喝?」

  寶藍原本嬉笑著的眼神驀地一暗,喃喃道:「因為我……不開心……」

  陸小鳳心裡一疼,問道:「你為何不開心?」

  寶藍眼神灼灼地看著陸小鳳,突然,雙手摟住了陸小鳳的脖子,扭著身子撒嬌道:「陸小鳳,以後不要去怡情院了,好不好?」

  陸小鳳心頭又澀又暖,右手輕輕撫摸著寶藍的臉頰,微笑著承諾道:「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去怡情院的。」

  聽到陸小鳳的答案,寶藍原本緊繃的心這才緩緩舒展開來,她滿足地笑了笑,突然又苦著一張臉,「可你……今天去了……去那裡的都是……」

  陸小鳳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我今天沒有去,不信你可以去問西門吹雪。」

  寶藍眼神驀地閃亮起來,「真的?」

  「真的。」陸小鳳點了點頭,知道她那麼在意自己有沒有去青樓,心裡竟是又酸又甜。

  「太好了……我師姐說過……如果男人乖乖的,要給獎勵,我該給你什麼獎勵好呢?」寶藍愁著臉自言自語道。

  陸小鳳俯下身子看著寶藍擰成一團的小臉,臉上易容的妝都已經被擦拭的七七八八了,露出了個那個紅撲撲的熟悉面龐,眼睛不大卻如熟透了的紫葡萄般烏黑發亮,嘴角的梨渦似乎暈染到了他的心底,讓他的心又是酥軟又是溫暖。

  「這樣好了……」寶藍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微顫,摟著陸小鳳的雙手一緊,輕輕抬起了身子,便印上了陸小鳳的唇。

  「這禮物……可好?」

  寶藍笑的天真無邪,可卻攪亂了陸小鳳一池春水。

  陸小鳳先是怔住了,猶如被點穴一般,然後全身一陣燥熱和酥麻,耳朵紅的像染了色般,最後當他反應過來時,心裡更是五味雜陳,充滿了狂喜和糾結。

  可那個惹了大禍的人卻已經倒頭沉睡了。

  陸小鳳無奈地笑了笑,看著寶藍的眼神溫柔的可以化開一池冰水。

  明明是個男人,可他為何總會在無意中感覺到她是個女人?

  陸小鳳眼神一暗,手在寶藍頸處徘徊,為何她的喉結一點也看不出來?難道……

  陸小鳳的手微微顫抖著,即使面對西門吹雪的劍,他的手也不會抖動分毫,可這時,他的手卻抖動的他簡直控制不了。

  他輕輕解開寶藍胸前系好的白色布帶,心裡的疑問,心裡的不安,心裡的期待……總總情緒似乎已經快要全部傾瀉而出。

  「你在幹什麼?」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童音。

  陸小鳳不用轉頭,便知道身後的人一定是沈千千。他心虛地把手從寶藍的胸前移開,回想起剛才的舉動窘迫不已,慌亂的把被子鋪開來給寶藍蓋好。

  沈千千走過來,看了一眼寶藍道:「咦?好大的一股酒氣,她喝醉了嗎?」

  陸小鳳實在不想理她,卻也不好不理她,只好點了點頭。

  「哎,真無聊啊,原本想過來找她玩打發時間的。」沈千千歎道。

  「她需要好好休息,你找你師父玩吧。」

  沈千千苦著一張臉,「師父恐怕早已在客棧內呼呼大睡了。」

  陸小鳳眼神閃了閃,忽然壞壞的笑道:「是嗎?」

  既然自己不好過,只好拖朋友下水來陪陪自己了。

  陸小鳳突然喚道:「啊!沈千千,你怎麼了?受傷……」

  話音未落,一襲白衣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看看,你師父不是在這裡嘛。」陸小鳳笑道。

  西門吹雪的臉色似冰似霜。

  沈千千先是一怔,繼而似乎想到了什麼,眼裡猶如百花綻開,充滿了暖意。

  「好了,現在有你師父陪你玩,快出去吧。」說著,陸小鳳把沈千千推出了房間。

  西門吹雪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小鳳,冷冷道:「以後不准再開這種玩笑,要不然朋友也沒得做。」

  說完,也出了房門。

  陸小鳳知道自己做的的確是有點過了,暗暗歎了口氣,回到寶藍身邊的時候已沒有了剛才奇奇怪怪的想法,拖了一張凳子坐在床邊,眼神複雜地凝視著寶藍的睡顏。

  幸好這一夜妖怪未來,靜謐的夜空下一片祥和。

  「師父,你是因為擔心我才過來看我的是不是?」

  月光下,沈千千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西門吹雪輕咳一聲,卻未回答。

  沈千千抱著西門吹雪的大腿,笑的滿足而愜意,「師父,你真好!」

  或許是月色太美好,對於沈千千的越矩,西門吹雪並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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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寶藍覺得第一次喝酒的經歷算不上一件痛快的事,宿醉後的那種酸爽讓她差點下不了床。

  她雖然醒了,腦袋卻還是昏昏沉沉的,嘴裡澀澀的又有些口渴,她下意識的便往外伸手,摸摸床邊是否備有茶壺。

  咦?為何旁邊有軟軟的東西。

  寶藍驀地睜開了雙眼,差點驚叫出聲,怎麼有個男人睡在自己旁邊。

  「陸小雞!」他怎麼會在這裡?

  寶藍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還好,外衣都還穿著。她的腦海中閃過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陸小雞昨晚好像有來過,可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完全記不清了。她搖了搖陸小鳳,「陸小雞,快起床了!」

  陸小鳳其實早就醒了,不過他想先看看寶藍醒來後有何反應,可看表情,這個小呆子八成是把昨晚發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樣也好,這樣他們還能做朋友。

  昨晚寶藍睡後他想了很多,人難免會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愫,但很多時候只是腦子一熱迸發的錯覺。他和寶藍朝夕相處,這小子平時是有些女人般的柔軟,所以才會讓他產生錯覺。只要不逾矩、理性對待,他相信這種感覺總會消失的。

  他一向是個樂觀主義者,這次也不例外。

  陸小鳳佯裝剛剛睡醒的樣子,打著哈欠道:「別吵了,雞都還沒叫呢,讓我再睡會。」

  寶藍氣鼓鼓地推了推他,質問道:「你怎麼睡在我的床上?」

  陸小鳳一臉委屈道:「嘖嘖……你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行為啊。不知道誰昨晚喝的像個小醉貓似的,哭鬧著抱著我不放,我只好委屈下自己和你一起睡了。」

  寶藍的臉刷的一下便紅了,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反應。

  「寶藍道長,你醒了。」剛好進來的追命解救了尷尬症患者寶藍。

  寶藍不好意思的說道:「追命神捕,我昨晚喝醉了,一定給你添麻煩了。」

  追命大喇喇道:「寶藍道長,說這些就太見外了,何況昨晚照顧了你一宿的是陸小鳳,不是我。」

  寶藍心裡一暖,卻對著陸小鳳裝作漫不經心問道:「陸小雞,你昨晚怎麼來了,你不是去怡情院了嗎?」

  陸小鳳拍了拍寶藍的腦袋,說道:「小呆子,我說什麼你都要信麼?」

  這言下之意也就是說那話是開玩笑的了?寶藍內心一喜,但臉上還是做面癱狀。

  「好了,不要磨嘰了,出去吃早飯吧,我肚子早餓了。」陸小鳳催促道……

  寶藍穿上鞋子,正要同陸小鳳一起出去。追命突然伸手攔住了他們。

  他先是對寶藍說道:「你現在這樣出去不行,你臉上易容的妝都擦花了,等下我叫師妹進來幫你重新化過才能出門。」

  然後他又對著陸小鳳道:「至於你,這段時間絕對不能在柳府現身了,我不想打草驚蛇。」

  陸小鳳笑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從後門溜出去。」說完,便放輕步伐消失在了門外。

  等陸小鳳一走,寶藍緊張的情緒才緩和了過來。不知為何,她並不反感陸小鳳,可有時單獨和他呆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尷尬症發作的更加厲害了,經常緊張語塞的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時追命又拿了幾個小盤子進來,放在木桌上說道:「寶藍道長,也不知你喜歡吃什麼早點。為了不引起懷疑,我還是讓廚房按照柳奶奶平時喜歡吃的做的一些小點心,你看還合你胃口嗎?」

  寶藍定睛一看,桌面上擺了幾道精緻可口的點心,眼眸瞬間亮了。

  追命一一介紹道:「從左到右依次是珍珠翡翠湯圓、蓮葉羹、梅花香餅、水晶冬瓜餃、玫瑰酥、招積鮑魚盞。」

  寶藍吞了吞口水,說道:「合胃口,合胃口,我不挑食的。」

  果然,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有錢就是好啊,有錢才能過上精緻的小資生活。像她平時風餐露宿的,早餐只能叫填飽肚子而已。

  就這樣在柳府過了兩天好吃好喝的日子。

  第三天半夜時,寶藍因為晚飯吃撐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發現懷裡的羅盤微微顫動著。摸出來一看,指標搖晃了幾下刷的一下指向窗外。

  寶藍心跳加速起來,左手拿著現形符,右手拿著桃木劍嚴陣以待。

  過了一會,猛烈的一陣風吹開了窗戶。果然見到一個全身纏繞著麻布的男人從窗外躍了進來。

  寶藍壓低聲音裝作柳老太太的神情怒斥道:「哪個大膽狂徒,竟敢夜闖本府。」

  妖怪看了看四周,見並無守衛。嗤笑著拎起寶藍就往外跑,寶藍想要偷襲它,奈何雙手被死死鉗制住,根本動彈不得,她急的滿頭大汗,只好大聲呼救。

  「救命啊!救命!」

  那妖怪也慌了,一般的人類它倒是並不放在眼裡,可是那個全身充滿劍氣的男人太厲害了,使出的劍招讓它避無可避。在沈家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它飛快遁地,早就成地下亡魂了。

  它把寶藍翻轉過來,用小刀割破她的手腕收集了幾滴血液在隨身瓷瓶內。

  不對!主人說過鑄劍大師的血液滴在這個瓶內應該會變成黑色,可這個人流在瓶內的血卻是鮮紅的。

  難道?!!!糟了,中計了!

  等妖怪反應過來時,沈千千的劍已經抵到它的背脊。長劍一閃,便貫穿了它的腹部。

  它吃痛的哼出聲來,雙眼發紅道:「你這個玄鐵妖,竟然敢偷襲我!」說著,它握住劍尖,催動全部內力使勁往沈千千的方向一震,沈千千便被震的眼神發顫、口吐鮮血,晃晃悠悠地從空中跌了下去。

  這時,一襲白衣飛了過來接住了沈千千,就地打坐用內力為沈千千療傷。

  寶藍趁著這時妖怪的注意力都在沈千千和西門吹雪身上,抽出右手迅速拿出現形符貼在了妖怪身上。頓時,妖怪的臉上現出詭異猙獰的神色,他的手瞬間變成刀片一樣又鋒利又尖銳,猛地朝寶藍的臉上刺去。

  寶藍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就用手捂住臉。

  「我教你的靈犀一指,難道是用來夾蒼蠅的嗎?」

  等來的不是可怕的手刀而是陸小鳳的揶揄。

  寶藍睜眼一看,原來是陸小鳳用靈犀一指接住了妖怪的手刀。那妖怪臉上一片驚慌,這世上竟有人類能夠接住它修煉了幾百年的手刀,這個男人還有那個白衣服的男人簡直都不是人。想到這,它扔下寶藍就想逃跑。

  這時,追命也趕到了,對著屋頂四周下命令道:「快!快撒出天羅地網。」

  瞬間,一道金色的巨網從天而降,這天羅地網是由百捆金絲做成的,堅韌無比,那妖怪被困在網裡越是掙扎卻越是被困的死死的。它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乾脆不再走做徒勞掙扎,而是用手刀緩慢地割著網,眼看著就要割開一個口子逃出去了。

  寶藍心急,快速凝聚內力,重重往地上一踩,借力飛到半空中用桃木劍刺傷了妖怪的手臂。妖怪被桃木劍刺傷的地方,發出濃濃的黑煙,它痛的呲牙咧嘴的,可是瞪著寶藍卻又無可奈何。

  看著這妖怪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樣,陸小鳳瞬間意識到了這桃木劍對妖怪的傷害是致命的。他環抱著寶藍飛到空中,右手握緊寶藍拿劍的手,對準妖怪的心臟便狠狠刺了進去。

  「啊!!!!」妖怪痛的仰天長嘯。心口處冒出一股腥臭味的黑色濃煙。掙扎了一會,身上的麻布紛紛往下掉,露出了黑色的一團,居然是一隻巨大的黑色蝙蝠。

  追命和一眾捕快都驚呆了。

  陸小鳳故意對寶藍笑道:「寶藍道長,還不趕緊用你的葫蘆把這蝙蝠妖收了。」

  蝙蝠妖被嚇得瑟瑟發抖,掙扎著求饒道:「道……長,饒命啊!」

  寶藍瞪著蝙蝠妖厲聲道:「你造下了那麼多殺孽還想求饒?」

  蝙蝠妖用翅膀作出叩頭狀:「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陸小鳳疑惑道:「奉命行事?誰命令你的?」

  「是……是我家主人。」蝙蝠妖顫抖著囁嚅道。

  「你家主人是誰?」陸小鳳接著問道。

  「我家主人是天下第一的劍術高手,他是……」

  話正說在關鍵時刻。

  突然從牆外飛來一隻鋒利的飛刀,正中蝙蝠妖的腦袋,腦花四溢,蝙蝠妖瞬間便沒了動靜。

  「外面是誰?」追命帶著幾個捕快趕緊出去追查。

  寶藍蹲下身子查了查蝙蝠妖的鼻息,歎道:「死了。」她拿起腰上的葫蘆,把蝙蝠妖收進了葫蘆裡。葫蘆裡又多了些金色液體,一看,已有葫蘆容量的四分之一了。

  
第十六章

  不一會,追命便回來了。

  「可有抓到扔飛刀的人?」陸小鳳問道。

  追命搖了搖頭,無奈道:「那人就像會遁地術似的,竟然了無蹤跡。」

  陸小鳳安慰道:「你也不用洩氣,既然這死的是個妖物,剛才偷襲的也可能是個妖物,追蹤妖物本就和人類的方法不一樣,你沒追查到也是正常的。」

  追命拱手表示歉意道:「我原本對你的話不是十分相信,這下親眼所見也不得不相信這世界上竟然還真有妖怪,以後六扇門的案子看來就要刺手多了。」

  「書中記載,妖界和人界一般來說井水不犯河水,傷人性命越界過多必遭反噬。這蝙蝠妖也是受人指使才害人性命,聽它剛才說的話,指使它的人還是數一數二的劍術高手,妖怪不屑于修行人類的武功,它口中的主人很可能是人類,還是個武林高手。」寶藍猜測道。

  陸小鳳點了點頭,「寶藍說的對,現在這蝙蝠妖是死了,可不知那幕後主使到底想要圖謀什麼,怕是江湖上又要興起血雨腥風了。」

  幾人正沉思著,忽然一個捕快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著:「不好了!不好了!」

  追命皺眉道:「別慌慌張張的,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捕快哭喪著臉回答道:「柳老太太剛才在神侯府被人偷襲……」

  追命大驚失色,著急問道:「柳奶奶沒事吧?」

  那捕快跪在地上,語氣沉痛道:「柳老太太被飛刀所傷,失血過多……身亡。」

  眾人神色一片哀痛。

  追命臉色蒼白,匆匆和陸小鳳他們告辭,帶著一眾捕快趕往神侯府去。

  而這時,西門吹雪也為沈千千療傷完畢,站起身來,臉色鐵青,十分難看。

  寶藍走上前關心道:「她沒事吧?」

  「經脈盡斷,我剛才用真氣好不容易封住她的心脈,她才不至於暴斃而亡。」西門吹雪眼中隱隱閃過一絲自責,「我沒想到這兇手竟是妖物,要不也不會讓她以身犯險了。」

  陸小鳳突然想到什麼,說道:「近日我在客棧內聽聞梅二先生也來了京城,等天一亮我們就去找他。」

  西門吹雪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頭。

  寶藍好奇道:「梅二先生是誰?」

  陸小鳳回答道:「梅二先生,江湖人稱『妙郎中』,是個神醫。」

  「風大,我先回客棧了。」說完,西門吹雪從地上輕輕抱起昏迷的沈千千,快速往外面走去。

  等到西門吹雪走遠了,寶藍才開口道:「陸小雞,你明知沈千千不是平常人,為何還要提議去看醫生。我想一般的醫生根本治不好她。」

  陸小鳳解釋道:「話雖如此,總還要試試的。這梅二先生名揚江湖,是有名的神醫,由他接手的,就沒有治不好的。」

  寶藍想想也對,點頭表示贊同。

  陸小鳳突然眼神一暗,拉住寶藍的左手道:「你不知道你的手腕還在流血嗎?」

  說著,他從身上掏出手帕為寶藍仔細包紮起來。

  寶藍的心撲通撲通跳著,等到陸小鳳一包紮好,便飛快地往夜色中走去。她怕再過一會,陸小鳳便會發現她的臉紅的都可以烤雞蛋了。

  兩人回到客棧時,天都快亮了。

  寶藍正打算小憩一會,突然耳邊又出現了系統的聲音,眼前冒出了熟悉的螢幕畫面。

  「恭喜你收穫蝙蝠妖一隻,獎勵你武力值+50,法力值+100。」

  寶藍扁了扁嘴,嘟囔道:「就這點獎勵,太小氣了吧。」

  「咳咳??」系統勉為其難地說道:「當然??還有獎品。」

  說著,螢幕上出現了三個選項。

  寶藍看也不看趕緊選到:「還魂丹!」

  系統偷笑一聲,突然說道:「時間到,本系統隨機為你選擇了還魂丹一粒。」

  寶藍往螢幕上一掃,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因為那三個選項是:還魂丹1粒,還魂丹2粒,還魂丹3粒。

  這樣一折騰,寶藍也沒睡成覺,眼睜睜到天明。

  一大早,陸小鳳便打探到梅二先生住在京城的吉祥客棧。陸小鳳讓西門吹雪和寶藍先到吉祥客棧等著,自己卻神神秘秘的不知去幹什麼。

  西門吹雪和寶藍在吉祥客棧內幹坐了半個時辰,正當西門吹雪按耐不住,想要獨自去找梅二先生之時,陸小鳳終於出現了,他笑著走進了客棧,手中還提了兩壇酒。

  寶藍知道,陸小鳳即使酒癮再大,也不會在這種時刻不知輕重地浪費時間買酒來喝的,於是忍不住問道:「陸小雞,你提著酒過來幹什麼?」

  陸小鳳在寶藍耳邊悄聲道:「你等下便知曉了。」

  說完,陸小鳳便把兩個酒罈打開,瞬間,整間客棧都飄蕩著濃郁的酒香。

  因為是早上,大廳內只零星坐著三個中年男子,但這時都紛紛朝陸小鳳這邊看過來。

  陸小鳳豪爽地對著那幾人說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是上好的女兒紅,幾位兄台感興趣的話,可以過來共飲。」

  那幾位男子看上去是江湖中人,也不扭捏,拿著碗就過來喝起來。

  西門吹雪可能猜到了陸小鳳的想法,坐在一旁冷靜地看著四人豪飲,而寶藍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呆呆地看著。

  過了一會,忽見一個人從樓上的客房內踉踉蹌蹌地沖了下來,撲倒在陸小鳳的面前,眼中發著光尖聲道:「酒!是陳年的女兒紅!」

  只見這人身上穿著泛白的破舊藍袍,袖子和胸口沾滿油膩,一雙手的指甲也全是泥汙,雖然戴著頂文士方巾,但頭髮卻似亂草般裸/露在外,一張臉又黃又瘦,看來就像是個窮酸秀才。

  陸小鳳為他倒了滿滿一碗酒,笑道:「請喝!」

  那窮酸秀才也不客氣,拿起碗便一飲而盡,喝完後虛眯著眼睛搖晃腦袋,似乎甚是滿意。

  陸小鳳又為他倒了一碗。

  這窮酸秀才一口氣喝了三碗才停了下來,喃喃道:「酒是好酒,可惜沒有下酒菜。」

  其他幾位江湖人聽到這話紛紛翻了翻白眼,這人白喝別人的酒,還諸多要求,臉皮簡直是太厚了。

  陸小鳳卻沒有半分不高興,叫掌櫃拿了幾碟花生米、鴨舌、雞爪、牛肉過來。窮酸秀才眼睛發亮,邊飲邊吃,一會功夫便喝去了半壇酒。

  吃飽喝足後,窮酸秀才打了個大大的酒嗝,對著陸小鳳虛眯著眼笑道:「你這小子真像個狐狸,知我嗜酒如命,一大早便拿酒來引誘我。說吧,求我何事?」

  陸小鳳拱手禮道:「在下陸小鳳,久仰梅二先生大名,聽聞先生醫術高超,特意請求先生為我一位朋友診治一下。」

  聽了陸小鳳的話,寶藍睜大了雙眼,原來這位看上去不修邊幅的男人竟是傳說中的神醫--梅二先生。

  
第十七章

  「這位小姑娘經脈盡斷,怕是不好治啊,這次我可真是接了一個燙手山芋。」梅二先生一邊幫沈千千把脈,一邊歎氣道。

  陸小鳳掃了一眼西門吹雪,看著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連忙對梅二先生說道:「麻煩先生了,請先生定要幫忙才好。」

  梅二先生笑了笑,「誰叫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放心吧,雖然這姑娘傷重,但我也會盡力治的。你們多備點人參,我好給她續氣。」

  西門吹雪的心這才稍微落地,連忙拿出銀子吩咐旁邊的小二道:「你拿著這個權杖去一趟萬梅山莊,叫林總管把山莊內所有上等人參都給我運過來。」

  小二拿著銀子開心的走了。

  在梅二先生的精心治療下,過了兩日,沈千千便醒了過來,雖然還不能下地行走,但臉色好了許多,不再慘白慘白了。西門吹雪一張冷臉終日守在床邊陪著沈千千,沈千千倒是一副樂天的模樣,時不時還講些趣事逗西門吹雪。

  陸小鳳和寶藍去柳府參加了柳老太太的喪禮,喪禮舉辦的大氣而肅穆,來哀悼的人很多,既有達官貴族,也有江湖人士。

  「你們說殺害柳奶奶的是不是便是那位指使蝙蝠妖的人?」追命紅著眼問道。

  陸小鳳回答道:「很有可能。那蝙蝠妖不是說過他的主人是一位劍術高手,而它殺光了江湖中知名的鑄劍大師,便是為了用他們的血鑄出一把上古神劍。」

  追命握緊了拳道:「管他是人是妖,我一定要追查到底。」

  陸小鳳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了一會,才和寶藍離開了。

  「陸小雞,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幫著追命追查下真凶啊?」回去的路上,寶藍忍不住問道。想起剛才追命哀痛的神色,寶藍的心裡也覺得難受。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雖然我也想幫忙,但是現在線索全斷了,只有等待時機了。」

  兩人沉思著到了客棧。

  老遠便聽見沈千千的房間裡傳出一陣陣怪異的聲音,兩人連忙跑進房內。

  眼前的畫面震的兩人瞠目結舌。

  只見沈千千捧著肚子在床上滾來滾去,臉色鐵青,兩頰的頭髮被汗水全部打濕了。

  「怎麼回事?」寶藍忍不住上前問道。

  西門吹雪冰凍著臉沒回答。

  梅二先生趕忙解釋道:「沒事的,我要了一劑猛藥,在排毒而已。」

  可這毒排的時間也太長了,過了約莫半刻鐘,沈千千嘴唇都痛的發白了還沒見好轉。

  突然,沈千千手腳一陣抽搐,全身散發出一道白光,身子越變越小,竟慢慢幻化成原形--一塊漆黑的玄鐵。

  一向冷漠面癱的西門吹雪,臉上充滿了震驚的神色。

  反而是陸小鳳和寶藍因為見過沈千千的原形,對面前的場景並不十分訝異。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梅二先生卻從腰間掏出一個布口袋把沈千千的真身玄鐵裝了進去。

  「這可不是人,而是只玄鐵妖啊。這種妖邪惡狡詐,幸好我隨身攜帶了這收妖袋,等我回去在烈火裡燒個七天七夜,這妖便再也無法作怪了。」

  說完,梅二先生就要往門外走去。

  陸小鳳伸手攔住了他,說道:「聽聞先生醫術高超,可沒想到先生你還精通岐黃之術啊!」

  梅二先生乾笑道:「這世上的傳言未必全面。陸小鳳你莫要被這妖偽裝的面目所欺騙。這妖不儘快剷除,等它醒來,我們便都沒有活路。」

  「哦……」陸小鳳眉眼輕挑,「看來先生早便知沈千千是妖,所以今日才會使了法子逼她現出原形好收了她。」

  梅二先生點了點頭,「是這樣的。我一開始沒和你們說,也是怕你們不相信我。」

  陸小鳳攤出右手道:「其實我身邊這位寶藍道長也精通斬妖除魔之術,不如你把她交給寶藍道長處理吧。她有個專門收妖的葫蘆,收進去的妖瞬間便會化成一灘水,還不用勞煩先生你拿去用烈火焚燒。」

  梅二先生握緊了手中的袋子,絲毫不願意拿給陸小鳳。

  西門吹雪一揮衣袖,一道內力過來,梅二先生手中的收妖袋便從他手中掉了下來。

  陸小鳳剛要接住,梅二先生卻動作更快的用內力把袋子吸附到了手中。

  陸小鳳臉色一寒,「江湖人皆知,梅二先生雖然醫術超群卻不會武功。你到底是誰?」

  「梅二先生」臉色一變,也不辯解,拿著袋子便施展輕功往門外跑去,速度之快讓人側目。

  陸小鳳和西門吹雪趕緊追了出去。

  一瞬間,房內只剩下了呆楞住的寶藍。現在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吧。寶藍想著,從懷裡掏出了羅盤,羅盤果然被妖氣感染開始指向一個方向。

  寶藍按照羅盤所指,跑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發現自己到了城郊的一片小樹林。

  遠遠看過去,發現西門吹雪的劍正指著半跪在地上的「梅二先生」。

  「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以為我的輕功至少也在江湖上能排進前三位,卻輕易便被你們抓到了。我服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陸小鳳問道:「你不是梅二先生,你究竟是誰?」

  「梅二先生」歎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我不過是你們的手下敗將。」

  陸小鳳笑道:「先生這話可就妄自菲薄了,我們能抓到你並不是因為我們輕功比你好,而是我們知道這片小樹林東西方皆是死路,所以懂得從南北方包抄你。」

  聽了陸小鳳的話,「梅二先生」終於釋懷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大漠飛鷹的稱號絕不是浪得虛名。」

  「大漠飛鷹趙飛羽?!」陸小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你不是一直在塞外,怎麼會到京城,還假扮成梅二先生?」

  趙飛羽緊閉著唇並不回答。

  陸小鳳歎道:「素聽聞大漠飛鷹瀟灑豪放,在塞外一帶行俠仗義,從不聽命於任何人,現在一看,也不過爾爾。」

  趙飛羽的臉脹得通紅,忍不住反駁道:「如果他不是以我妻子的性命相要脅,我也不會答應做這種事。」

  寶藍問道:「要脅你的人是不是要你捉了沈千千交給他?那人是誰?」

  趙飛羽點了點頭,說道:「那人與我見面的時候都是蒙著臉,我只知他是個男人。」

  「讓你扮成梅二先生也是那人安排的?」陸小鳳問道。

  「是的。他說沈千千身受重傷,定會找上神醫梅二先生,於是讓我假扮成梅二先生的模樣,適時出現在你們面前。」

  「不過是綁人,那為何要逼沈千千現原形?」寶藍問道。

  趙飛羽歎口氣道:「我原本是想借梅二先生的身份偷偷把沈千千綁走,可西門吹雪終日都呆在沈千千身邊,我根本無從下手。」

  「所以那人便給你出主意,讓你用法子逼沈千千現原形,乘我們慌亂之際,帶著沈千千跑掉。」陸小鳳猜測道。

  趙飛羽點了點頭,「昨晚那人給了我一顆藥,叫我趁亂帶沈千千走,想著以我的輕功,等你們反應過來時早已晚了。沒想到你們竟能那麼快便發現其中的疑點。」

  陸小鳳陷入了沉思,「那人人妖兩界的人竟都能控制,究竟是誰?」

  趙飛羽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我雖沒看見他的面貌,但我總覺得他有點熟悉,他身上有種特殊的香味……」

  話還沒說完,一把飛刀便突然插中了他的心臟。

  陸小鳳和西門吹雪趕快查看了四周,卻沒發現任何人的蹤影。

  又是一次完美的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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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寶藍從趙飛羽手上拿過裝有沈千千的袋子。這袋子摸著一點法力也感受不到,想來趙飛羽說是收妖袋不過是個帶走沈千千的藉口而已。

  寶藍打開袋子,沈千千還是玄鐵的模樣。不過玄鐵的一面生出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和一張嘴出來,嘴角微鼓,眼皮耷拉著,看上去像個被人丟棄的小動物。

  「師父」沈千千可憐巴巴地喚著一旁的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看著會說話的玄鐵,眼角抽搐了一下,「你既然是妖,哪還需要向我學習劍術。」

  沈千千眼淚嗒嗒的往下掉,哭天搶地地奔到西門吹雪身上,「嗚哇……師父是不是不想要千千了,師父是不是嫌棄千千是妖怪……嗚嗚嗚……」

  西門吹雪被動地抱著這塊玄鐵,簡直是哭笑不得。

  寶藍忍不住替沈千千求情道:「一日為師,終生為師。雖然沈千千是妖,但她性格純良,並沒有害過人,希望西門師父能夠容納她。」

  陸小鳳也幫著說話道:「西門吹雪,想必今天他們沒得手,後面還會找機會把沈千千綁了去鑄劍,我聽蝙蝠妖說過,你身上的劍氣連妖怪都要忌憚幾分,沈千千現在又傷重在身,不如讓她繼續呆在你的身邊,以免被兇手逮了去作惡。」

  「師父我一定會乖乖的……再也不偷吃你的寶劍了……也不偷偷拔林管家的鬍子了……師父我一定會好好練劍的……」沈千千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懇切道。

  西門吹雪眼皮跳了跳,難怪手中的烏鞘劍竟輕了幾毫,原來是被這鐵塊吃掉了一些。他考慮了一會,無奈道:「全江湖都知道了我西門吹雪收了沈千千為徒,即使她是妖,我也不能言而無信。她身上的傷還沒好,我現在帶著她回萬梅山莊調養,以後的事,等她傷好後再說吧。」

  沈千千知道西門吹雪暫時是願意接受自己了,開心地一直在西門吹雪的胸口磨蹭。一會功夫,如雪的白衣便變得灰撲撲了。

  西門吹雪臉色一變,把沈千千扔到了地上,轉身離開了,「自己走。」

  可憐的沈千千,一時半會也變不成人形,便只能苦巴巴的以鐵塊的模樣蹦跳著趕緊追了上去。

  「師父,等等我!」

  寶藍扶了扶額,真是活久了什麼都可以見到。鐵都能成精,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遇見鈣、鎂、銅精,以後還怎麼能愉快地做實驗,想想就頭皮發麻。

  陸小鳳看著寶藍愁著一張臉,以為她還在為沈千千擔憂,安慰道:「你放心吧,呆在西門吹雪身邊,她一定是安全的。」

  寶藍想起了剛才趙飛羽的話,問道:「陸小雞,你說那個既劍術高超又身上有著異香的幕後真凶究竟是誰?」

  陸小鳳沒有正面回答寶藍的話,反問道:「這裡的事情暫時也了了,不如去一趟南海飛仙島可好?」

  寶藍摸了摸頭,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陸小鳳的思維也太跳脫了吧。

  等到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寶藍才知道原來陸小鳳並不是隨意提之,而是他有了懷疑的人,而那人便是南海飛仙島白雲城城主——葉孤城。

  「現在這江湖上,劍術卓越高超的除了西門吹雪便是葉孤城了,而且聽聞這葉孤城貴為城主,出門排場特別大,鮮花開道,侍婢成群,想來身上沾染些奇異的花香也不奇怪。」陸小鳳分析道。

  寶藍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如果葉孤城真的是幕後真凶,我們這次去豈不是很危險?」寶藍擔憂道。

  陸小鳳嘴角上揚,湊到寶藍面前壞笑道:「你怕了?」

  「沒……我才不怕……」寶藍嘟囔道。

  陸小鳳摸了摸寶藍的頭,溫柔道:「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寶藍心頭頓覺一暖。

  「何況我剛才還飛鴿傳書給了西門吹雪,假如我們遲遲沒音信,他會過來接應我們的。」

  「哦,那就好。」寶藍喃喃道。

  陸小鳳笑了笑,「瞧你那小樣。」

  寶藍想張口反駁,但無奈嘴拙,索性閉著嘴不再說話。她其實並不擔心自己,自己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大不了早死早超脫。可是陸小鳳卻是她的朋友,她不願意他出事。

  因為這次不像上次從江南過來時情況緊急,必須要日夜兼程。兩人從北往南坐著馬車一路走走停停,閒暇時間練練功看看美景,途中的日子倒也不枯燥。

  與以往不同的是,向來好逸惡勞的陸小鳳竟然也開始練起功來。

  「陸小雞,你轉性啦?」寶藍不習慣地問道。

  陸小鳳晃了晃手指,「不是我轉性啦,是我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太危險了,何況現在還帶著你這個拖油瓶,不提高點功力怎麼保護你。」

  「拖油瓶!你才是拖油瓶,你全家都是拖油瓶!」寶藍腹誹道。

  「這裡有條湖,我下去打點水。」寶藍鼓著腮幫子下了馬車。

  馬車行進了四五天,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了中原地區,再走幾個時辰應該就能到城裡住客棧了。想到這,寶藍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馬車再好,也比不上睡在床上舒服啊。

  寶藍愉快的往水壺裡裝水,正裝了一半,突然發現水中多了一個表情怪異的人影,嚇得手中的水壺掉入了水裡。

  「有什麼事嗎?」寶藍轉過身問道。

  那人直直看著寶藍,對寶藍的話似乎完全沒反應。寶藍這才看見面前的是個約莫四十歲的壯漢,濃眉入鬢,眼大如銅鈴,他正歪著頭死死盯著寶藍,盯的寶藍寒毛直豎。

  寶藍越看此人越覺得怪異,因為這人面色慘白的不像常人,身軀僵硬,嘴唇發黑,口鼻竟似沒有氣息。不是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以為這是個死人。

  「請讓讓……」寶藍對著面前的壯漢說道。她現在已顧不上打水,只想要立刻回到馬車上。

  那壯漢卻仍舊一動不動,寶藍乾脆越過他從旁離開。

  突然,那壯漢瞳孔變的血紅,雙手伸出飛快卡在了寶藍的脖子上,那雙手就像冰塊一樣又冰冷又硬邦邦的,卡在寶藍的喉嚨上,讓寶藍想要呼救都沒法呼出來,臉脹得通紅。

  「陸……」寶藍對著馬車的方向伸出手太難受了,她覺得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明明陸小鳳就在不遠處,可她卻偏偏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意識越來越模糊,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悲催地死在這裡?

  在意識快要不清之時,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寶藍竟然聽到湖面上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陸小鳳也聽到了琴聲,掀開布簾便看見了垂死掙扎著的寶藍,臉色大變,飛速過去一掌擊飛了那壯漢,把寶藍從那壯漢手中解救了出來。

  「咳咳……」突然吸入到新鮮空氣,寶藍覺得自己喉嚨猶如火燒般刺痛,彎著身子咳個不停。陸小鳳撫摸著她的背,暗暗傳了點內力給她,才讓她好受一點。

  那壯漢中了陸小鳳的一擊重掌卻只是晃了兩下身子,接著又僵著身子朝兩人進攻過來。

  陸小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又上去和那人打鬥起來。那人身子雖僵硬,蠻力卻奇大,手臂堅硬似刀,又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更可怕的是不管怎麼擊打都似乎不會受傷。打了一陣,陸小鳳漸漸已覺得有些疲軟,可那人還是在兇猛地進攻。

  眼看著已漸漸處於下風,突然湖面上的琴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響亮,那壯漢神色慢慢變得痛苦起來,捂著腦袋發出動物般的哀嚎聲。

  陸小鳳看向湖面,發現碧綠的湖面上劃曳著一隻孤舟,而孤舟上端坐著個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正在撫琴。湖光相映下,只見他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溫文,風采之瀟灑,卻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擬。

  他全身上下,看來一塵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雲而下。

  他的琴聲旁人聽來悅耳動聽,而在那壯漢聽來,卻猶如魔音穿耳,痛苦不堪,跪在地上哀嚎不止,不一會便沒了動靜。

  陸小鳳上前查看,卻發現這人已經死去,看身上的體溫和皮膚上的屍斑,不像是剛剛死去,而是死了好幾天了。陸小鳳微皺著眉,思考片刻,站起身來向湖面上的僧人拱手道:「多謝高僧,請問高僧法號?」

  孤舟慢慢遠去,那僧人微笑著答道:「貧僧無花。」

  呼吸夠了新鮮空氣,寶藍已能開口說話,她忍不住問道:「陸小雞,你認識他嗎?」

  陸小鳳搖了搖頭,「我雖不認識他,但他的名號我卻是聽過的。他是少林寺的』妙僧』無花。」

  「妙僧?」寶藍好奇道。

  陸小鳳微笑說道:「此人乃佛門中的名士,性情高潔優雅,不但精通書、詞、畫、書,而且武功也是少林弟子中的第一高才。」

  看著無花孤潔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湖面上,寶藍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僧人的確是出塵脫俗,當得起「妙僧」的稱號。

  
第十九章

  陸小鳳和寶藍到洛陽城內時已是半夜,但城內卻不似他們想像中寂靜。反而到處是巡夜的捕快還有一些帶刀劍的江湖人士。

  「看來最近洛陽城內有大事啊。」陸小鳳拉開簾子意味深長的說道。

  兩人走了幾家客棧,到處都是人滿為患,聽掌櫃的說法是洛陽城內三天后將舉行武林盟主大會,中原四大門派以及十幾個小門派的掌門都會來參加並一較高下,最終獲勝的人獲得武林盟主的稱號。這幾天各大門派的人還有來看熱鬧的人絡繹不絕,所以客棧早已客滿了。

  正當兩人為住宿發愁的時候,寶藍的耳邊突然隱隱出現了什麼聲音,她迅速裝作肚子疼往茅房裡跑去。

  不同於以往機械式的聲音,這次系統的聲音很歡快。

  「熱愛祖國,喜迎國慶!派發國慶歡樂大禮包!」伴隨著系統的聲音,眼前煙花綻放,然後出現了個紅色大禮包。

  寶藍眼神一亮,這摳門的系統終於良心發現了。

  正當寶藍翹首以待時,螢幕上又出現了以下的對話方塊:

  「獲得大禮包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是充值一百萬兩銀票到帳號xxxxxxxx;第二種是完成支線任務。」

  寶藍翻了翻白眼一點也沒感到意外,這樣的行為完全符合系統的摳門尿性。

  「支線任務是什麼?」寶藍問道。第一種方式她想都沒想就否決了,這個數位無異于一個天文數目,她有這麼多錢還用得著回現代嗎?在古代當個土豪順便普及數學教育不是更好。

  「咳咳……」系統扭捏道:「由於中秋事宜繁多,本系統一不小心把玉女派掌門玉小瑜輸送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現在她一時半會回不來。你的任務是代替玉小瑜接任玉女派掌門,戰勝其他武林高手,奪得此次武林盟主稱號。」

  「我不幹!」寶藍想也沒想就否決了。讓她成為道士捉妖已經很難為她了,現在還要她去當武林盟主,簡直是變態hard模式,她腦子抽筋了才會同意。

  螢幕上出現了個大大的淚臉。

  「寶藍,求求你了,嗚嗚……我已經被玉小瑜那個潑婦罵了一天一夜了,她說了玉女派不能獲勝的話,她會去投訴我,嗚嗚……我的年終獎金就沒了……嗚嗚……」

  寶藍的臉呈現出一個大大的囧字,但還是義正嚴辭地拒絕了系統的請求。

  螢幕上瞬間出現了個以跳樓、跳河、上吊、自刎等各種方式自殺的小人。

  「你不同意我死給你看!」

  「好啊,已經有八種方式了,我很好奇還有哪些死法。」寶藍盯著螢幕說道。

  系統氣急敗壞的飆出了方言:「訥你要送們樣才幫俺?」

  寶藍思考了一會,眼神發亮地提了個要求,系統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即使我答應你,可我又不會武功,怎麼當上武林盟主啊?」寶藍攤手問道。

  「你放心,我早就考慮好了,我會把你的內力和武力增加到最大值,時限為七天,七天內我保證整個江湖沒人是你的對手。」

  說完,螢幕上出現了寶藍的頭像,旁邊寫著內力值和武力值,一開始原本只是3%和1%,隨著系統的上調,數位越來越大。而寶藍也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慢慢發生變化,身體內一股暖意,血液流通的越加暢快,丹田內的那股氣也在乘倍的增長。

  資料在100%的時候停止了。寶藍輕輕籲出一口氣,只覺得自己眼睛更明亮了,鼻子和耳朵更靈敏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系統又給了寶藍玉女派的掌門信物。寶藍這才放心地從茅房裡走了出去。

  「進去了那麼久,我還以為你掉進茅坑裡了呢,」陸小鳳笑著揶揄著,「不過我剛聽到裡面還有其他人的聲音,你不會在裡面和哪家姑娘私會吧。」

  寶藍正愁不知怎麼給陸小鳳解釋自己要去給玉女派當掌門的事,因為陸小鳳的調侃,突然靈機一動道:「剛剛裡面的確不止我一個人。」

  這下陸小鳳征住了,喃喃道:「你還真在茅房幽會啊?」

  寶藍故作嚴肅地搖了搖頭,「不是幽會。剛剛玉女派的掌門玉小瑜把自己的畢生內力全部傳給了我,讓我繼任掌門,贏得武林盟主的稱號。」

  「什麼?」陸小鳳睜大了眼,「那她人呢?」

  「她……她……我一眨眼,她便不見了,我也不知她去哪了。」寶藍儘量表現出震驚的神色。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些話,陸小鳳是決計不會相信的,可是這話由向來老實的寶藍說出來,陸小鳳竟然就相信了,還說要陪著寶藍去打探玉女派所住的客棧。

  寶藍的心裡又是忐忑又是感動,走了一會,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陸小雞,你真的相信我剛剛的話嗎?」

  陸小鳳笑了笑,答非所問道:「你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而我的聽力又比一般人好些。」

  寶藍不解地看著陸小鳳。

  陸小鳳看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說道:「理由不重要,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會無條件支援你。」

  寶藍眼眶一熱,卻還是嘴硬道:「你就不怕我要去殺人放火。」

  「不怕,」陸小鳳篤定道,「因為你絕對不會做出那些事,這世上有兩個人我是百分之百相信他們不會隨意傷害人的性命,一個是花滿樓,另一個便是你。」

  寶藍的心裡滿滿的感動,卻無奈口拙說不出什麼感人的話,半晌,才輕輕說了句,「陸小雞,謝……」

  道謝的話還沒說完,陸小鳳接下去的話卻讓寶藍把謝意生生地吞了下去。

  「何況,玉女派這名一聽便是個引人遐想的好門派,想必門下弟子一個個都是如花佳人,嘿嘿……」

  兩人向路過的江湖人打探玉女派的人的住處,但那些人一聽玉女,派還沒說出口便都逃之夭夭了,他們問了十幾個人,才在打更人那打探到了玉女派的弟子住在不遠處的歡樂客棧。

  「奇怪,那些人為何一聽玉女派的名號都避如蛇蠍,難道這個門派很厲害?」寶藍疑惑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過……我更好奇的是……」陸小鳳盯著寶藍鼓鼓的胸說道:「你懷裡塞了什麼東西?」

  「沒什麼,不過是一本書而已。」寶藍訕笑道。她發誓,她真的沒說謊。她懷裡真的只是一本書而已,一本《世界數學難題大全》,就是因為這本書,她才答應了系統的請求。不喜歡數學的人根本無法體會到她這種一天不解題就手癢的心情。

  而另一邊,系統也暗暗歎了口氣,早知道給她一本書就搞定了,也不用勞心費那麼多口舌。

  夜深人靜,可是隔著一條街,陸小鳳和寶藍都聽見了吵架的聲音,循聲過去,竟然正好是歡樂客棧。

  「我x你媽,老娘會算帳的時候,你個龜兒子還在你媽的屁x裡,剛豁老娘……」

  「插死他……老太監……竟敢多算我們兩文錢……」

  ……

  不堪入耳的辱駡聲讓陸小鳳和寶藍在客棧門口駐足不敢進去。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群穿著黑色麻衣,長相奇醜的潑婦正在對著櫃檯後的掌櫃狂罵。

  掌櫃被罵的實在招架不住,紅著臉低著頭間隙發出微弱的爭辯聲音,「姑奶奶們,你們一共八個人,每人每天的房錢是一兩三文錢,現在續租三天,一共是二十四兩七十文,我算了好幾遍,的確沒有錯。」

  「算你媽,明明是二十四兩六十八文錢,你媽的想要豁我們沒學過算術,老娘砸了你的店,燒了你的人,奸了你的屍。」為首那位像男人粗壯的醜婦怒駡道。

  寶藍雖然對醜婦的罵功心驚膽顫,不過他們連那麼簡單的算術都要搞錯她就不能忍了,她走上前糾正道:「我以數學之神的名義發誓,你們的演算法都有錯誤,一共應是二十四兩七十二文才對,掌櫃不止沒多收你們的錢,相反,還少收了兩文。」

  為首醜婦斜眼掃了掃寶藍,「老娘在這說理,誰要你這個破破爛爛的道士插嘴……」

  寶藍被那醜婦的潑婦之氣所震住,正在思忖如何反擊之時。突然那醜婦眼神驚悚地看著寶藍手上的權杖,大叫道:「你怎麼會有玉掌門的權杖?你究竟是誰?」

  寶藍看了看手中的掌門信物,大駭道:「你們難道就是玉女派的弟子?」

  寶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大家一聽到玉女派的名號便連連搖頭,退避三舍,這麼奇葩的爛攤子居然落在了她的手上,她簡直有種欲哭無淚的心情。

  而一旁的陸小鳳這時已覺得雙腿發顫,只想趕緊溜了才好。

  
第二十章

  為首的醜婦用混濁的雙眼瞪著寶藍道:「掌門信物從不會離身,你到底把玉掌門怎麼樣了?」說著,也不等寶藍回應,便抽出身上的短劍向寶藍狠狠刺去。

  寶藍條件反射地揮了揮手,那醜婦便像個球似的彈開老遠。其她幾位玉女派的弟子看見大師姐落敗,紛紛拔劍相助,可寶藍僅僅是輕輕揮了揮衣袖,那幾人也便像她們的大師姐那般被內力衝擊彈到了牆上,一個個捂著胸口直嚷嚷疼。

  寶藍驚訝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滿級內力果然是厲害。她掃了一眼摔得狼狽的終玉女派弟子,沉聲道:「你們玉掌門有急事暫時不能回來,讓我暫代掌門職務參加這次比武大會,這掌門權杖便是證明,你們誰還有意見?」

  玉女派的人很是識時務,紛紛跪地扣頭道:「參見代掌門,弟子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掌門贖罪。」

  寶藍抬了抬手,「起來吧。」

  玉女派的弟子紛紛起身,排成一排站在寶藍的面前。

  寶藍瞥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黑斑醜婦,問道:「看你年紀最長,應該是大師姐吧?」

  黑斑醜婦點了點頭。

  「把二十四兩七十二文錢給掌櫃吧。」寶藍吩咐道。

  黑斑醜婦連忙從身上取出銀兩交給了掌櫃,掌櫃拿著錢對寶藍連連感謝。

  寶藍挨著打量了玉女派的一眾弟子,發現一共七個人。七個女人長得各式各樣,卻都跟醜沾的上邊,一個個眉豎眼橫,看上去極不養眼。這樣的幫派居然叫玉女派,寶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寶藍不知要說些什麼好,只好讓弟子們退下,叮囑道:「回房休息吧。還有三日便是武林大會了,這幾日休要惹事。」

  眾弟子諾諾答應後便消散了去。而那大師姐卻臉色為難著躊躇著不願離開。

  「你……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寶藍問道。

  「大仙女。」

  陸小鳳在一旁笑出了聲,「哈哈,其她幾位不會叫二仙女、三仙女、四仙女、五仙女、六仙女、七仙女吧。」

  大仙女瞪了眼陸小鳳,回答道:「是的,這是玉掌門給我們取的名字,她說不管是什麼女人都要把自己當成仙女看待。」

  寶藍臉上出現了幾根黑線,那玉掌門也是人才啊。問道:「我看玉女派都是女人,這有何典故嗎?」

  大仙女搖了搖頭,「沒啥典故。你一看便知,我們玉女派都是一些長相醜陋或者性格彪悍的女人,像我們這樣的女人是沒有男人要的,所以聚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原本只是聚在玉女村做些私活過活,三年前玉掌門來到玉女村,說要幫助我們揚名立萬,過上比男人還要好的日子,於是我們才在玉掌門的帶領下開始習武,成立了玉女派。我們沒有家庭牽絆,夜以繼日的練武,為民除去了好幾個強盜窩,所以在中原地區也算有點小名氣。」

  寶藍心想,原來這玉女派的人也都是些命苦的女人,要知道在古代沒男人願意娶的女人是地位很低很受人嘲諷的,她們不強悍點彪悍點,或許根本活不下來。她放緩了語氣,問道:「你留下,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大仙女點了點頭,為難道:「其實我想給代掌門點……小建議。」說著,大仙女怯怯地看著寶藍。

  寶藍以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大仙女這才繼續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仙女派一向只容納女人,想請問下代掌門為了我們門派的名聲,可不可以換身裝束?」

  「換什麼裝束?」寶藍問道。

  「我們掌門的服裝。」

  寶藍這下才明白,原來大仙女這是想讓自己換上女裝。平時她只能穿上系統制定的道士服,這次為了替系統完成支線任務,想必穿下女裝也無妨,於是爽快同意了。

  大仙女沒料到寶藍這麼輕易便同意了,開心的立刻拉著寶藍到房間裡去換裝。掌門衣服同弟子們一樣也是黑色的袍子裝束,不過與弟子的素色不同,上面還刻著些精緻的花紋。而且除了這身衣服,還多了一個黑色的半臉面具。

  「玉掌門素來低調,不願意以真面目見人。」大仙女這樣解釋道。

  寶藍戴了戴這面具,輕薄有彈性,還挺舒服的,索性便帶上了。

  走出房門,陸小鳳睜大了雙眼,愣愣道:「寶藍道長這麼一喬裝還真像個女人了。」

  寶藍的道士光環原本就是道士袍所散發出的障眼法,所以當時寶藍喬裝成柳老太太時,陸小鳳才有那麼一度失神。現在褪下道士袍,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個女人。偏偏陸小鳳還以為是她的易容喬裝。

  感受到陸小鳳的灼熱目光,寶藍的臉微微發紅,尷尬地呆呆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睡了約莫兩個時辰,天便亮了。

  寶藍讓玉女派的弟子們自由活動,自己和陸小鳳到樓下吃早點。客棧內,密密麻麻坐滿了江湖人士。而眼前的饅頭卻硬的像鐵塊似的,寶藍百無聊賴的邊啃著饅頭邊拿著自己胸前的照妖鏡把玩,過了一會,目光卻被旁邊大口吃包子的姑娘吸引住了。雖然這姑娘打扮的比較中性,可一眼便能看出是個女人,就像電影版倚天屠龍記的趙敏一樣,雖然一襲男裝,可一眼便知是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她穿著淡紫色的袍子,束著漆黑柔順的長髮,眼眸明亮,看上去不同于一般古代女人的柔美,反而顯得神采飛揚,風姿卓越。

  「怎麼?你也想吃包子?」陸小鳳看著眼神發愣的寶藍調笑道。

  寶藍卻沒笑,而是看向陸小鳳莫名其妙問道:「你是不是也看見她在吃包子?」

  陸小鳳不解地點了點頭。

  寶藍把照妖鏡對著那吃包子的女人,然後讓陸小鳳悄悄看。陸小鳳往裡瞟了一眼,眼神一怔。在外人看來,這女人是在吃包子,可在照妖鏡看來,這女人卻是在吃一朵朵還滴著露珠的鮮花。

  「原來這照妖鏡不止能照出妖,還能堪破一切障眼法。」陸小鳳悟道。

  寶藍點了點頭,想到幸好這姑娘除了吃花沒什麼異常,可能會些小術法而已。如果是妖的話,她兩頭都要顧,可忙不過來。

  那吃花的姑娘可能也感受到了陸小鳳和寶藍的目光,拿著一盤包子走到他們桌前坐下露出善意的微笑道:「你們也想吃包子嗎?我請你們吃。」

  陸小鳳和寶藍面面相覷。

  不過陸小鳳終究是老江湖了,他立刻反應了過來,拿起一個包子放進了嘴裡,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嘴裡哪有一點花的味道,完全就是散發著濃郁肉香的肉包子。

  寶藍跟著陸小鳳也拿了一個包子,放入口中後眼裡也是驚訝的神色。

  姑娘看著他們的反應笑了笑,「包子好吃嗎?」

  陸小鳳禮貌性地回應道:「肉汁醇厚,甚是美味,比店家備的饅頭好吃千萬倍。謝謝姑娘分享,在下陸小鳳,請問姑娘芳名?」

  那姑娘也不扭捏,爽朗地笑道:「在下明紫,陸兄幸會了。」說著,明紫又看向寶藍,笑意盈盈地湊近寶藍道:「這位姑娘胸前的鏡子可真精緻。」

  等她的手指輕撫過鏡面時,寶藍感覺到胸前的照妖鏡一陣顫抖,寶藍忙捂著胸把身子往後靠了靠。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明紫口中雖有歉意,臉上卻無絲毫尷尬,說完後,便笑著離開了。

  「你怎麼了?」陸小鳳感覺到了寶藍的異常。

  寶藍苦著臉把照妖鏡遞給了他,「我的照妖鏡黑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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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你們聽說了嗎?鐵甲門掌門及幾位首席弟子在來洛陽途中被殺了。」

  「鐵甲門的奇門盔甲傳說可抵擋住天下所有的武器,但一夜間竟全數被滅,這兇手太可怕了?」

  「是啊。也不知這兇手是報私仇,還是針對此次武林盟主之位,看來各門各派需要多加防備。」

  「可惜少林、武當、丐幫、峨眉這四大門派在洛陽城內的據點不允許外人進入,要不真想去避下風頭,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

  陸小鳳和寶藍聽著後面桌子上幾位江湖人士的閒聊,陷入了沉思。過了會,寶藍皺著眉說道:「說起來,也不知昨日攻擊我們的人是誰?陸小雞,你說殺死鐵甲門眾人和攻擊我們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陸小鳳摸了摸兩撇小鬍子,沉吟道:「這事現在還不好說,武林大會將近,洛陽城恐怕只會越來越熱鬧。」

  距離武林大會還有兩天,大門派的弟子在各自據點靜心休息,反而是一些小門派喜好交際往來,酒樓飯館生意都爆好。每日請帖來往無數,玉女派卻一封也沒收到。寶藍樂得清閒,在房內看看書、解解數學題過得也挺充實。可是陸小鳳卻不是一個閑得住的人,聽說近幾日兩晚洛陽城內有燈會,天還沒黑便拉著寶藍往燈會跑。

  一年一度的中秋燈會由官府組織,舉辦的甚是隆重,主街道兩旁掛滿了或大氣或精緻或可愛的花燈,滿城燈火照的夜晚的洛陽城也如白日般明亮,兩人一路走著欣賞著花燈,只覺得應接不暇。

  「咦,那不是無花大師嗎?」寶藍眼見發現了不遠處那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

  陸小鳳順著寶藍的目光看過去,見果然是無花大師,笑道:「這無花大師看來果然是風雅之士。」

  「我今天聽客棧的人說上任武林盟主便是少林的天湖大師,不過天湖大師幾月前因病圓寂,所以才在這月再次召開武林大會,選出新的武林盟主,難道這無花大師便是少林寺新的掌門?」寶藍好奇問道。

  陸小鳳搖了搖頭,歎息道:「也不知這天湖大師怎麼想的,選了個武功、才華都比不上無花的無相當掌門,他這次應該是陪同他師兄一起來的。」

  「人各有志,或許無花大師更喜歡悠閒自在的清修生活呢。」寶藍說道。

  陸小鳳彈了彈寶藍臉上的面具,調笑道:「看不出來你竟是無花的知音人,不如我們邀他同行可好?」

  陸小鳳向來是個行動派,也不等寶藍反應,便大步走到無花面前招呼道:「無花大師,介意與我們同行嗎?」

  無花微笑著搖了搖頭,謙遜道:「能與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同行,是貧僧的榮幸。」

  「你們看,那裡好熱鬧。」寶藍指了指前面人潮湧動的街道。

  「哦,那是在猜燈謎呢。」陸小鳳看了一眼說道。

  三人往裡面走去,果然傳來眾人競猜字謎的聲音。可是每個攤位前幾乎都是人滿為患,走了一會,才在街角發現一家幾乎無人光顧的攤子。

  「哼,這老闆真是瘋了,花燈又難看,字謎還那麼難猜,誰要去啊。」

  「王兄不要跟他置氣,我們去其它攤位。」

  三人與兩個青衣書生擦肩而過。陸小鳳聽見兩人的對話,搖了搖頭剛想離去,卻在攤前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淡紫色身影。

  「老闆,這個字謎我實在猜不出來,我用十兩銀子買你這個花燈可好?」

  那老闆堅決地搖了搖頭,板著臉道:「我的花燈不賣,只有猜對燈謎才送。」

  寶藍原本對猜燈謎這些文科生擅長的事不感興趣,遠遠聽到了明紫和老闆的話卻勾起了好奇心,拽著陸小鳳的袖子說道:「陸小雞,這個攤子看上去還真有意思,不如我們也去猜猜。」

  陸小鳳正有此意,走上前去道:「我們來試試,如果猜對了,希望老闆把花燈送給這位姑娘。」

  老闆冷哼一聲看了他們一眼並沒答話。

  明紫聽到陸小鳳的話,轉過身來,眼眸閃過一絲訝然,繼而笑的明媚動人,「明紫先多謝幾位了。」

  「明紫姑娘喜歡哪盞?」陸小鳳問道。

  明紫指了指掛在攤位上方的一盞花燈,眾人表情都微微發窘,因為那花燈竟是一個長得像豬,但又沒屁股沒臉,身上還有六隻腳四隻翅膀的奇怪動物。這個攤位上的所有花燈基本上都是這種奇怪的風格,難怪剛才那兩位書生諸多怨言了。

  明紫看穿了他們的想法,笑道:「它叫帝江,是上古時期天山上的一種神鳥,雖然沒有耳目口鼻,但卻懂得歌舞,很可愛的。這花燈做的真是惟妙惟肖,我剛才遠遠一看,還真以為見到帝江了呢。」

  花燈老闆欣賞地點了點頭,「這位姑娘還有點見識,我這攤位上的花燈都是些遠古神獸,豈是一般的小花小草小貓小狗可比的。」

  陸小鳳揶揄道:「明紫姑娘這話說的,就好像曾經親眼見過帝江似的,難不成明紫姑娘是個老古人?」

  明紫聽了陸小鳳的話也不惱,反而笑的越發好看,說道:「是啊,我的年紀比你奶奶的奶奶的奶奶還要大,你得叫我聲老祖宗呢。」

  陸小鳳還想反擊,那花燈老闆卻有點不耐煩了,「你們到底猜不猜燈謎啊,不猜的話不要擋在這妨礙我做生意。」

  陸小鳳笑了笑,「猜!當然要猜!我們這可有位秒僧呢。」說著,陸小鳳把身後一直沉默著的無花推到了前面。

  「無花大師,在下對燈謎不精通,還麻煩你為我們這位明紫……老祖宗贏得這盞花燈了。」陸小鳳笑道。

  無花先是一愣,繼而無奈地笑了笑,認真看著老闆出示的謎面:有頭無頸,有眼無眉,無腳能走,插翅難飛。(打一動物)。

  這題並不難,無花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答道:「貧僧猜想這動物大概是魚吧。」

  「答對了,師父厲害。」說著,老闆便把帝江的花燈取下遞給了明紫。

  明紫開心地拿著花燈,看著無花言笑晏晏道:「謝謝無花大師。」

  無花的臉微微發紅,低著頭不知如何應答。

  明紫還以為無花沒有聽見自己的道謝,走到無花面前,臉突然湊到無花面前,輕吐朱唇道:「謝謝……」

  感受到鼻尖處溫熱的氣息,無花往後踉蹌一下,身形一閃,竟然施展輕功飛速逃離開了。

  明紫先是一愣,繼而捂著肚子笑開了懷,「這和尚……太有意思了……」

  等笑夠了,明紫整理了下衣服,看著呆愣在一旁的寶藍和壞笑的陸小鳳爽朗道:「你們幫我拿到了花燈,我請你們去醉仙樓吃夜宵吧。」

  逛了一晚上,肚子剛好也餓了,陸小鳳和寶藍便欣然同意了。

  「陸小雞,無花大師剛才為什麼跑的飛快啊?」寶藍偷偷問道。

  陸小鳳咧開嘴笑道:「如果我是一個和尚,見到如此美的女人,我想我也會跑的,哈哈。」

  寶藍瞪了瞪他不再說話。

  這幾夜醉仙樓的生意太好了,好到連門外排隊的都有好幾桌。三人懶得等,乾脆就在附近的路邊攤上坐著,叫了幾份小菜。

  寶藍悶頭吃了幾口牛肉,發現明紫筷子動都沒動一下,不禁問道:「明紫姑娘,你不吃嗎?」

  明紫看了看桌上的小菜面有難色道:「我暫時不餓,你們多吃點吧。」

  寶藍想起了早上看見她吃花的場景,剛想張口問,陸小鳳以眼神阻止了她。

  「明紫姑娘,你這次來洛陽城也是參加兩日後的武林大會嗎?」陸小鳳問道。

  明紫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道:「恩。」

  「怎麼只看見你一個人?你的同伴呢?」寶藍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問道。

  明紫笑了笑,很自然地回答道:「我們門派就只有我一人。」

  寶藍和陸小鳳都怔了怔。

  明紫又歎著氣解釋道:「前幾日本來還有幾名弟子的,可是嫌棄我們夢影派窮,便紛紛投靠到其它門派了,所以現在只有我一人代表夢影派參加這次武林大會。」

  聽了明紫的話,寶藍頓時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歎道:「哎,我倒希望我們門派只有我一人。」想到她那些弟子,寶藍就覺得頭疼。

  「寶藍你為何這麼說?」

  「咦,難道你沒聽過玉女派的威名?」

  「沒有噯。」

  「我給你說……」

  兩人越談越投機,話匣子一打開便說個不停,完全忽略了旁邊的陸小鳳。陸小鳳看著她們,眼神若有所思。

  幾人酒足飯飽後,便回到了客棧。陸小鳳沒回到自己房間,而是磨磨蹭蹭到了寶藍的房間。

  「陸小雞,有事嗎?」寶藍疑惑道。

  陸小鳳想了想,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覺得那個明紫有問題嗎?」

  寶藍愣了愣,反問道:「不覺得。難道你覺得有什麼問題?」

  陸小鳳點了點頭,「我今天打聽過參加武林大會的幫派,這個夢影派是兩月前突然冒出來的幫派,幾乎沒人對這個幫派有所瞭解,這個明紫幫主背景更是神秘莫測,沒人知道她是哪裡人從哪裡來武功怎樣,對於她能受邀參加這次武林大會,大家更是不知緣由,私下很多幫派都表示不服。不過這次武林大會受邀名單是由處事一向公正的少林寺草擬的,所以才沒人敢出聲質疑。」

  「可這也不能說明明紫有問題啊,或許她比較低調。」

  陸小鳳微皺著眉道:「醉仙樓的消費可不低,一頓飯可抵一個普通小門派一月的伙食開銷,可她請的起我們到醉仙樓吃飯,卻說幫派窮養不起弟子,你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寶藍想了想,覺得陸小鳳的話有道理,可又覺得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憑直覺的話,她總覺得明紫不像是壞人。

  陸小鳳瞭解寶藍的心思,說道:「她或許沒有壞的心思,但她一定瞞著什麼事情。不要忘了,她還會障眼法。」

  兩人正談論著,突然聽見外面一片打鬧和喧囂聲,間或還聽見有人呼救的聲音。

  陸小鳳和寶藍趕忙沖出房間,卻見不遠處一個房間房門大開著,裡面傳來濃郁的血腥味。兩人趕忙沖過去一看,只見地下躺著幾具血淋淋的男屍,而一個虯髯男人正揮舞著斧頭瘋狂般屠殺一個垂死掙扎的男人,那男人難以置信地看著虯髯男人道:「幫主……幫主……你怎麼了?」

  陸小鳳和寶藍這才看出那兇神惡煞、面目猙獰的虯髯男人是斧頭幫的幫主顧永義。他現在雙眼發紅,看上去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寶藍一掌劈過去想阻止顧永義繼續行兇,可他竟似乎絲毫不受影響,更加發狂起來,揮著斧頭狂叫著像寶藍這邊劈過來。寶藍雖然現在內力雄厚,但畢竟不是習武之人,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忽然,一個人影從寶藍身後閃出,只輕點了顧永義兩下,他便癱軟在了地上。

  寶藍一看,來人竟是明紫。只見她眉心緊縮,捂著胸口臉色蒼白。

  「你沒事吧?」寶藍關心地問道。

  明紫回了寶藍一個虛弱的微笑,搖了搖頭。

  
第二十二章

  陸小鳳趕緊上前察看顧永義的情況,發現氣息全無,全身發涼,看起來至少死了幾個時辰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陸小鳳轉過頭來對明紫問道。

  「他已經屍變了,我拍打他的心井穴並配合安魂口訣才能使他停止攻擊人。」

  寶藍驚訝地看著她,「你會術法?」

  「我年少時曾和世外高人學習過一點方外之術。」明紫答道。

  這時,門外走進了幾個和尚,為首的正是少林寺的新掌門無相大師,他類似彌勒佛的胖臉這時也難得一本正經起來,而他身後跟著幾名少林弟子。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無相看見這滿屋的血紅屍體不禁歎道,隨即他又吩咐身後某個弟子道:「無畏,你擅長醫術,先去看看那名倖存的施主。」

  無畏得了命令,走到那名倖存弟子前,用手為他把了把脈,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不禁搖了搖頭。那人也是個聰明人,看見無畏的神情便知自己估計活不下來了,便用盡最後一口氣對無相說道:「無相大師,你一定……要為我們斧頭幫……追查真凶。」

  「是誰對你們下的殺手?」無相問道。

  那人露出哀痛的神色道:「是……幫主,我們幾個師兄弟每晚睡前都會到幫主房間……彙報練武情況,可今日到幫主房間時,幫主猶如被人操控般……狂性大發,連連砍殺了一眾弟子。幫主平時……並不是……暴躁之人,今晚這種狀況……一定是有人惡意操縱的,還請大師……」

  話沒說完,那弟子便口吐鮮血,瞪著雙眼倒下去了。無畏輕撫下他死不瞑目的眼睛,輕聲念經為他消去怨念。

  這時,門外的江湖人士越聚越多。

  無相知道少林寺作為第一大幫派而且承擔著武林盟主之責,如果不作出承諾勢必會引起較大的恐慌,於是對著斧頭幫一眾屍體諾道:「你們放心,我們少林寺一定會全力追查真凶,緝拿真凶。」

  無相派人處理好屍體,門外的人群才漸漸散去。寶藍看了看四周,明紫不知什麼時候也已離開了。

  「陸小鳳,你對這個案件有什麼看法?」無相突然看著陸小鳳問道。

  陸小鳳摸著小鬍子笑道:「大師問我是何意?我不過是一個過路人。」

  「就因為你並不是中原門派之人,我才問你的看法,我不止想問你的看法,還希望你能幫我們查明這件案子。」無相說道。

  陸小鳳好笑地看著無相,「我為什麼要幫你?」

  「你還記得昨日你和這位姑娘在河邊被攻擊的事嗎?那位攻擊你的人便是鐵甲門掌門嚴順。」無相看著陸小鳳和寶藍道。

  陸小鳳並沒露出驚訝的神色,「那又如何?」

  「兩起命案你都在現場,而且你陸小鳳聰明過人破過無數匪夷所思的案子,所以沒人比你更合適查這系列兇殺案。」無相微笑道。

  陸小鳳笑了笑,「你這一頂高帽子給我戴下來,看來我是非幫不可了?」

  無相還是微笑著,「勞煩陸大俠了。如果陸大俠不願意,我們只好請陸大俠去少林解釋下為何每次那麼巧都在凶案現場,雖聽聞陸大俠武功出眾,但我想我們少林的十八銅人也還是有點用的。」

  陸小鳳這時只剩下苦笑了,「剛好這段時間我比較閑,這案子我定是會盡力查明的。」

  「謝謝陸大俠,如果有需要協助的地方,可找我師弟無花幫忙,他這幾日會暫住在這間客棧。」

  說完,無相便帶著眾少林弟子離開了。

  寶藍還是第一次見到陸小鳳吃癟,笑嘻嘻採訪道:「陸小雞,被人挖坑推著往下跳的感覺怎麼樣?」

  陸小鳳攤了攤手,「只能認栽了。我原本一直納悶為何天湖大師會選各方面都不太出眾的無相做新掌門,今日一交手,我才知天湖真是個老狐狸。」

  寶藍好奇道:「為何這麼說?」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能力者無數,可是能讓那些能人甘心為其做事的人才是大智之人。無相看似平庸,實則是個心思聰明深沉有遠見的,天湖能慧眼識珠力排眾議選他做掌門,你說是不是老狐狸?」

  寶藍同意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寶藍便頂著個濃濃的黑眼圈敲響了陸小鳳的房門。

  「你半夜去做賊了嗎?」陸小鳳笑嘻嘻地打開門揶揄道。

  寶藍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還笑,為了幫你查案我熬了一個通宵。」

  陸小鳳立馬收斂了笑容,「你可有從書中找到什麼線索?」

  寶藍點了點頭。

  「看來我果然沒猜錯,這系列案子定與邪魔妖道脫不了干係。」陸小鳳沉吟道。

  「是的。我昨晚翻查古書,發現上面有記載一種神水,這種神水叫消魂神水,它是由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七七四十九條來自地獄十八層的鬼魂煉製而成,具有吞噬人的魂魄的作用。一個活人喝下這種神水之後,便會立即死亡,變成失去人性只會攻擊人的行屍走肉,直至魂魄被完全吞噬。」寶藍說道。

  「這種神水如此邪惡陰毒,可有破解之法?」

  「這種神水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至今未有破解之法。」寶藍搖了搖頭。「不過書中寫到消魂神水需要在九星連珠的夜晚才能煉製成功,九星連珠這種奇景幾百年才有一次,我查了下最近一次九星連珠是在半年前,這神水每次煉製不過一小瓶,我想那兇手應該也沒剩多少了。」

  「幸好這神水不多,不然的話這江湖定會變成修羅場。」陸小鳳歎道。

  寶藍想了想建議道:「這神水要喝入體內才生效,你不如找人通知無相掌門,讓他給各個門派報個信,加強防備。」

  「恩,暫時只能這樣了。」陸小鳳同意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便到樓下吃早餐。大堂內江湖人士議論紛紛,仔細一聽,全是關於昨晚斧頭幫遇害的事。有些膽小的門派甚至已經收拾好包裹打算吃了早飯便離開洛陽了。

  「陸小鳳,寶藍!」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一個角落傳來。

  陸小鳳和寶藍循聲一看,原來是明紫。

  「明紫姑娘,你昨晚走了怎麼也不打一聲招呼,害我家寶藍以為你被壞人綁了,擔心的黑眼圈都出來了。」陸小鳳調笑道。

  寶藍狠狠瞪了陸小鳳一眼。

  明紫笑的一臉曖昧:「你怎麼知道寶藍擔心了我一宿,難道你們昨晚一直在一起?」

  寶藍的臉瞬間便紅了。

  一向厚臉皮的陸小鳳竟然也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明紫亮晶晶的雙眼耐人尋味地看了他們一眼,轉移話題道:「過來吃包子吧,這可是我專門去外面買的。」

  
第二十三章

  吃完早飯後,陸小鳳和寶藍又到了二樓顧永義的房間找尋遺留的蛛絲馬跡。房間裡淩亂不堪,到處都是血跡斑斑,桌子椅子床榻窗戶被砸的砍的支離破碎,整個房間被折騰的不成形了。

  兩人猶如CSI般在地上仔細搜索著,看兇手會不會有什麼東西遺漏下來。

  找了一會,寶藍有了發現,「陸小雞,你看!」

  陸小鳳看過來,發現寶藍找到了些白瓷酒杯的碎片。

  「我拼了下,剛好可以拼湊成兩個酒杯。這是不是可以說明顧永義遇害之前曾經和人喝過酒,而與他喝酒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寶藍極力發揮著偵探細胞分析道。

  陸小鳳笑著摸了摸寶藍的頭,「分析的不錯。」

  「這個我也發現了,不過我剛問了掌櫃的和店小二,昨晚他們並沒注意到有誰來找過顧永義。」

  兩人朝門外看去,說話的人竟是秒僧無花。

  「那兇手真要害人,定會躲開眾人視線神不知鬼不覺地去找顧永義,掌櫃和店小二沒注意到也正常。而從顧永義毫無防範的同他喝酒來看,這兇手一定是他熟識的人。」陸小鳳分析道。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等待他繼續行兇?」寶藍沮喪道。

  陸小鳳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也不用那麼悲觀,至少我們知道兇手的所針對的物件了。」

  無花微微皺眉道:「陸大俠是說兇手針對的是這次受邀競選武林盟主的門派?」

  陸小鳳點點頭道:「從鐵甲門掌門嚴順到斧頭幫幫主顧永義,兇手的目標直指這次武林盟主之位。」

  「那也就是說兇手在這次參賽的門派之中?」寶藍托腮思考道。

  無花凝眉道:「如果事實真如你們猜測那樣,各大門派的掌門豈不都處於危險中。」

  「我剛才已經找人去給無相大師帶去口信,相信他立刻會通知各派掌門注意安全的。只要他們沒有喝進消魂神水,就不會被毒害。」陸小鳳說道。

  「消魂神水?」無花疑惑道。

  「是一種立即致人死地的劇毒,還能引起死屍攻擊活人。」陸小鳳解釋道。

  「天下竟有如此毒水。」無花訝然道。

  陸小鳳突然想起了什麼,問無花道:「前日我和寶藍在河邊被已經屍變的羅順攻擊,恰逢大師彈琴相救,敢問大師當時彈奏的琴聲是哪首曲子?」

  「貧僧當時彈奏的並不是樂曲,而是佛經曲目心經。」無花回答道。

  「大師當時是湊巧在河上泛舟?」陸小鳳繼續問道。

  寶藍瞪了一眼陸小鳳,心裡不滿地想著,陸小雞這問題明顯帶著質疑太沒禮貌了,無花那種出塵脫俗的大師怎麼可能與凶案有關聯。

  面對陸小鳳的質疑,無花卻並沒露出惱怒的神色,雲淡風輕地回答道:「貧僧素來有泛舟彈琴的愛好。」

  陸小鳳笑了笑,「不好意思,在下唐突了。」

  無花靜默著並沒答話,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

  這時,一身淡紫色紗衣的明紫大喇喇地走了進來。

  「哦,在查案。」明紫掃了一眼房內恍然大悟道。「咦,無花大師你也在啊?」明紫看見無花就好像貓兒看見魚似的,兩眼放光道。

  無花看見她卻好似老鼠見到貓,低著頭撒開腿就溜了。

  「我又不會吃人,幹嘛跑的那麼快。」明紫嘟囔道。

  陸小鳳意味深長地笑道:「在無花看來,你雖不會吃人,卻比吃人的妖怪還可怕。」

  明紫翻了翻白眼,拉著寶藍的手臂道:「寶藍,後天武林大賽的比試名單貼出來了,我們去看看。」

  寶藍看了看陸小鳳,陸小鳳笑道:「你去吧,我在這裡還有點事需要查。」

  寶藍點了點頭,跟著明紫離開了。

  武林盟主大賽在洛陽城中心的獅武台舉行,獅武台寬三丈,高兩丈,歷來都是比武聖地,而比試名單被張貼在旁邊的牆上。等寶藍和明紫到的時候,寫有比試名單的紅紙前擠滿了高大的人頭,兩人怎麼擠也擠不進去。

  明紫眼珠轉了轉,突然從腰間掏出一大包銀子撒在地上道:「撿銀子咯!撿銀子咯!」

  原本注意力全在紅紙上的人群瞬間都低頭在地上找了起來,歡歡樂樂地撿著銀子。明紫趁機便拉著寶藍成功突圍到了最裡面。

  武林大會分組比武,根據十六個門派分成了八組。紅紙上寫了後天第一輪比試的分組名單。寶藍看了看,自己和飛天門的掌門葉明震一組,而明紫則和峨眉派的掌門孫梅一組。

  兩人看完名單後,發現周圍的人還在地上找尋著銀子。寶藍不禁歎道:「拿那麼多銀子分散他們注意力,未免太可惜了吧。」

  明紫笑的像個狐狸悄聲道:「不是銀子,不過是些枯枝,我們快跑吧。」

  果然,沒過一會,大家從地上撿到的銀子都變成了枯枝,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等他們想起要找那個灑銀子的姑娘時,明紫和寶藍早已跑遠了。

  想著那些見錢眼開的人的傻樣,明紫不由邊跑邊笑,眼睛彎彎像清澈明亮的月牙。

  寶藍不禁有點看呆了,她雖見過的美女很多,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靈動飛揚的女子,明紫很喜歡笑,但卻不同於一般女子的或掩嘴或淺笑的矜持,而是露出潔白如貝殼般的牙齒明晃晃如太陽般奪人眼球的笑容。

  寶藍一直認為有著這樣明媚燦爛笑容的人定不會是壞人。

  「明紫,你不是人吧?」突然,寶藍冒出了心中憋了很久的疑惑。

  明紫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盯著寶藍的眼睛,笑容慢慢斂了去,沉聲問道:「三界六道還沒人能夠看出我的真身,我倒要問問你究竟是誰?」

  寶藍心裡一慌,老實回答道:「我……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明紫眼中的疑惑漸漸散去,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能看出我的真身。」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

  寶藍的話還沒說完,明紫就用手掩住了她的嘴,做了個噓的手勢,鄭重道:「我不會插手你的事,也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我要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連陸小鳳也不要說。」

  寶藍想了想,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寶藍是個遵守承諾的人,但她不知為何心裡總隱隱有些不安,回到客棧的時候,還有點心不在焉。

  「你怎麼了?」陸小鳳一眼便看出了寶藍的不對勁。

  「沒事。」寶藍笑著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玉女派的那幾名弟子這兩天也不知跑哪去了,連個影子也沒看見。」

  陸小鳳咧嘴一笑,「嘿嘿,我讓她們幫我做點事去了。」

  寶藍張大了眼,驚訝道:「什麼?她們怎麼可能聽你指揮?」

  陸小鳳得瑟地挑眉道:「我只說了一句話而已。」

  「什麼話?」

  「我說你們寶掌門有龍陽之癖,而我……是你的朋友。」

  「……」

  「砰——」的一聲,陸小鳳便被扔到了街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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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眾目期待的武林大會終於如期而到。

  比試當天,獅武台前擠滿了圍觀的人群,而兩邊高樓上則坐著各大門派的掌門及弟子。

  寶藍和飛天門的掌門葉明震是第一組比試的。寶藍站在高臺上感受著下面齊刷刷的目光,心裡難免有點緊張,她暗暗搓了搓手中的汗,想著自己那巨大的金手指,瞬間便有了底氣。她環視著四周,想要找到那抹熟悉的影子,可關鍵時刻,那該死的陸小鳳卻沒了蹤影。

  聽說對面這位身形奇長的飛天門掌門擅長輕功,可自己雖然現在內力膨爆,但還不能夠達到運用自如。眼見著葉明震一飛沖天,寶藍乾脆以靜制動,靜等他下來。葉明震見寶藍沒跟上來,心裡一陣得意,想著玉女派這種小門小派也不過會些粗俗簡陋的武功,急轉直下,想要一擊即破。卻不料寶藍抬了抬眼睛,雙手對著他用力一掌,葉明震便被打離擂臺八丈遠了。

  底下一片譁然,原本一致認為葉明震會勝出的眾人驚呆了。

  寶藍拍了拍衣袖,從容地從臺上跳了下來。玉女派弟子們圍著她又是叫又是跳,一個個高興地喜極而泣。

  接下來的是明紫和峨眉山的掌門孫梅比試,寶藍看都不用看便知勝負已定,不是同一階級同一水準的根本沒有懸念。果然沒出幾秒,明紫便獲勝下臺了。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由於對手實力懸殊太大,第一輪比試不過一柱煙的時間便結束了。第一輪比試勝出的八名掌門很快開始第二輪比試,第二輪比試名單是隨機抽取的,所幸寶藍沒有和明紫抽為一組,要不然她基本沒機會打贏明紫,自己雖有金手指,可對方卻有幾萬年的修為。

  又比試了兩輪,最終的結果讓一眾江湖人士瞠目結舌,原本最不被看好的兩個門派居然走到了最後,而且兩人比武途中面對其他江湖英豪簡直就是秒殺,底下驚歎聲一陣又一陣,相信很多人的三觀都需要重塑了。

  這最後兩位勝出者便是寶藍和明紫。兩人決賽時間定于明日巳時。

  比試完畢,各門各派的人紛紛過來宴請、示好,寶藍一一謝絕了便趕快回了客棧,但客棧裡也沒有陸小鳳的身影。寶藍心裡很是焦慮,喚了玉女派弟子在城內到處找尋,直至天黑,仍然沒有陸小鳳的音訊。寶藍深知陸小鳳這人雖說平時沒個正經,但卻從沒出現過現在這種不知所蹤的情況,他現在這種情況一定是出事了。

  寶藍心急如焚,昨晚陸小鳳的話在她腦中飛速閃著,她盡力鎮定自己的心神,眼神堅定灼灼,她知道自己該去找誰了。

  明紫原本正在房間打坐調養氣息,卻不料房門突然一下被人硬生生打開了,抬頭一看,竟是寶藍。

  明紫微皺著眉道:「你找我?」

  「我不是找你,我是在找陸小鳳。」

  「你找陸小鳳來我房間幹什麼?」

  「因為陸小鳳失蹤了……」

  「你的意思是陸小鳳的失蹤與我有關?」明紫愕然道。

  「不是與你有關,是與你們有關。」

  「我們?」

  「你和無花。」

  明紫冷著臉道:「我和他並無關係。」

  寶藍冷哼一聲,從懷中拿出一朵淡藍色的蓮花道:「如果他和你沒關係,為什麼他的房間裡會放著這朵幹花?」

  明紫看了一眼,驚訝道:「天山雪蓮!」

  「這種花遠在終年積雪的天上上,一般人根本摘不到,而前幾日我看見你吃的便是這種花,而這種花又剛好出現在無花的房間,還被他珍藏在檀木匣內,你說你們沒關係,當我真的那麼好哄騙嗎?」

  明紫站起身來,也不否認和無花的關係問道:「你為何一口咬定是我們害陸小鳳失蹤的?」

  「因為陸小鳳懷疑鐵甲門掌門嚴順和斧頭幫幫主顧永義是被無花下毒殺害的?」

  「哦,他竟能瞞了我去殺人,我還以為他做的滴水不漏呢。」明紫笑道,笑容裡卻隱隱有絲苦澀。

  寶藍睜大了眼睛,「原來你早便知道了。他錯就錯在太過於小看陸小鳳了,那晚顧永義遇害後,陸小鳳便派了我門下的弟子在附近監視著案發現場,到第二日白天沒人再進去過。可第二日一早,無花連門都沒進,卻能說出他同我一樣發現地上有兩個杯子的碎片,也懷疑顧永義遇害前曾與人對飲。他是如何知道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是——兇手。無相大師讓陸小鳳查這兩起命案,想必無花察覺到了陸小鳳懷疑他,所以對陸小鳳下了毒手是不是?」想到陸小鳳可能遇害,寶藍只覺得心如刀絞,眼眶瞬間便紅了。

  明紫看著她的樣子,歎口氣道:「你放心吧,我不會讓陸小鳳有事的。」

  寶藍這才稍稍安心,問道:「那陸小鳳現在在哪?」

  明紫閉著眼睛掐指算了算,睜開眼道:「他現在被困在一間密室。」

  寶藍急切地問道:「那間密室在哪裡?」

  明紫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明日比試後,我自然會告訴你,我不能讓陸小鳳出來妨礙我的計畫。」

  寶藍冷哼一聲,「計畫?無花一介凡人想要稱霸中原武林我還可以理解,但你助紂為孽就不怕折損了你上萬年的修為嗎?明紫……上仙!」

  明紫笑了笑,「你竟果然看出我的真身了。」

  寶藍現在對明紫一點敬畏之心也無了,冷冷道:「看出你的真身有何難?那日早上我在照妖鏡裡便看出你身上有淡淡的金光,但當時並沒細想,只是好奇你為何會用吃包子的障眼法掩蓋你吃花。可後來,從你不吃凡俗之物我便知,你當日不是在吃花,而是在吸收甘露,書中說仙人不吃人間食物,終年吸納晨風雨露,日月精華養氣。你不是精修的妖也不是鬼怪,除了仙我真不能想出其它的身份了。」

  「你比我想像中聰明,不過我勸你既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便不要多管閒事。」

  寶藍看著明紫一副孤注一擲的表情,不禁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道:「明紫上仙,修行不易,想要成仙必須經歷上千小劫,上百大劫,受烈火焚身之痛,承冰凍嚴寒之苦,苦修萬年方才勉強成仙。因此心志堅定的修仙人越來越少,現今遺留在世的仙人不超過五個,你就不怕你執意偏袒無花會引火焚身,損了千萬年的功德修為,壞了你一身仙骨。」

  聽到最後一句,明紫驚訝地睜大雙眼,「你看出來了?」

  「我現在內力已至臨界,自然比一般人看到的更多些,雖然你極力掩飾,但我已看出你氣力消耗了一大半。我猜那是因為你保住了嚴順和顧永義的緣故。」

  明紫苦笑一聲,「如果我真能保住他們,他們也不會死了。」

  「沒錯,你的確沒保住他們的性命,但是你卻護住了他們的魂魄。消魂神水連你們仙人也會忌憚幾分,你為了護住他們的魂魄不被吞噬不至於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只能以仙骨來對抗消魂神水。」說著,寶藍掃了眼明紫全身道:「所以顧永義被殺那晚,你看上去那麼虛弱,便是你剛剛失掉一根仙骨。他那一瓶消魂神水少說也能毒害掉十幾個人,我倒要看看明紫上仙身上歷經萬年劫數修成的七根仙骨夠不夠用。」

  明紫笑了笑,笑容依然燦爛,只是眼中染上了些悲哀,「或許我師父司命上仙說得對,這次下凡度化原本就是我的大劫,而我當真是避無可避了。」

  想到以往,明紫的眼神越加深邃。她開始給寶藍講述她這次來到凡間的故事……

  
第二十五章

  滄海桑田,瞬息萬變。我似乎已經忘了萬年前我還是人的模樣。世人都說神仙好,悠然自得,可他們卻不知成為上仙所要背負的責任和負擔。世人多貪婪無知,惹得天譴,卻要我們這些仙人為他們承擔,百年小劫,千年大劫,成仙幾萬年我一日不得休閒,每日都在苦苦修煉,就怕萬一凡人惹了大劫我無法化解反而將自己搭進去。

  仙人為天下為蒼生本應無私,這也是我一直的信念,我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下去直至地老天荒。直到師父讓我下凡度化三大惡人,我才知原來我並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偉大。

  下凡之前,師父曾經神色凝重的對我說過,我這次下凡度化惡人,度的了是他們的造化,度不了則是我的大劫。對於師父的話,我開始還不以為意,因為前兩個惡人,一個是十世的盜匪,另一個是三世的暴君,我都設法讓他們棄惡從善了。可是直到我遇到無花,我便知道,師父並沒有危言聳聽。

  當我第一次見到他在月下彈琴,一襲白衣是那樣的純淨透徹,我以為是自己找錯了人。我無法相信那樣溫雅俊朗、氣度超然的僧人居然是心狠手辣的惡人。

  我幻化成財主故意丟下一箱銀子在他面前,他卻跑了幾裡路追上我把銀子還我。我幻化成傾國傾城的美女勾引他,他也不為所動。他不願意傷害路邊一隻螞蟻,卻為了他的目的隨意傷害人的性命。他天資聰慧,精通佛理,可卻偏偏勘不破這世上的野心和權力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如夢如幻,脆弱不堪。

  他對於權力的欲望已經深入骨髓,我知道如果想要度化他,就必須先如他所願,再找契機讓他體悟到這些東西的虛幻。於是我成為了明紫,一個無意中被他救下的武林高手,一個被他精心照料了一個月的傷重之人,為了報答救命之恩而願意全力幫助他稱霸中原。

  這次的武林大會是我們早已達好的協議,我會為他成為武林盟主,而他需要答應我的便是不再手染鮮血。可是我竟不知他並不相信我,瞞著我親自動手用消魂神水毒害了鐵甲門掌門嚴順和斧頭幫幫主顧永義。幸好我用我的仙氣與他的惡氣做了連接,當他一作惡我便會立刻知道,但那消魂神水見效太快,當我趕到時人已救不了了,我只能盡力護住他們的魂魄不被吞噬。

  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我發現自己不是惋惜兩條生命的無端消逝,而是在擔憂如果護不住他們的魂魄,那麼無花則會承擔消人魂魄的惡果,死後必將會打入阿鼻地獄,陷入無休無止的痛苦折磨之中。所以我不惜用我上萬年才修成的仙骨來抵擋消魂神水的侵蝕,一個魂魄,一根仙骨,這本就是最合理的交易,我甚至一點也沒有後悔過。

  我想或許是因為他是我度化的任務和責任,又或許是因為幾萬年為天下為蒼生的包袱已經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也想要放縱一回,想為自己活一回。我甚至有時聽著他的琴聲看著他清淡的笑臉,會產生一種很瘋狂的想法,我想在度化他成功後請求師父讓我能夠褪去上仙的身份,就這麼聽他的琴聲,吃著他做的可口點心,一直到老。

  可是他並不知我的心意,我有時會開玩笑對他說,和尚,還俗娶我可好?可他每次都紅著臉跑的比兔子還快。我甚至會誘惑他說,和尚,我是神仙哦!娶我很多好處的。可他總是理也不理我,露出一副不與我這樣的瘋子一般見識的表情。

  我從不曾欺騙過他,因為我想讓他相信我,相信我是真心為他好。可是,在這險惡多變的世間,又有多少人願意相信真心的存在呢?我自知結果很有可能不會如我所願,可我卻還是偏偏想要在賭一把,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傻?

  寶藍呆愣著不知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看著明紫落寞而又苦澀的笑容,只覺得心裡也不好受,心口微微發痛,有點傷感又有點惋惜。

  她真心的希望,無花會收手。可是無花會收手嗎?

  或許是發現自己講的事情太過於沉重,明紫突然笑著看向寶藍道:「寶藍,我其實挺羡慕你的,能陪伴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不管發生什麼或開心或難過的事,都有他與你一起分享承擔,總是幸福的。仙人都笑凡塵的幸福太短暫,可正因為這樣,這樣的幸福卻是最寶貴的。」

  喜歡的人!

  這四個字直戳寶藍的心扉,戳的她的心又暖又酸又癢又痛,她捂著自己的心,才驀地發現原來裡面滿滿的都是陸小鳳,壞笑著的陸小鳳,溫柔的陸小鳳,搞怪的陸小鳳,得瑟的陸小鳳……每一個面貌,都刻在她的心尖上。

  原來,我真的喜歡上他了!寶藍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自己張大著的嘴。

  明紫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戳著寶藍的頭道:「你可真遲鈍啊!不要糾結了,陪我喝酒吧。」說著,明紫手中突然變出一壇香氣撲鼻的美酒。

  明紫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道:「這是我師父在瑤池裡埋了三千年的百花酒,我們今天把它喝光,忘掉那些凡俗間的憂愁如何?」

  寶藍點了點頭,或許喝醉了,她就不會擔心陸小鳳擔心的發瘋了。

  這酒甘甜純淨,兩人一人一口喝得痛快。漸漸地便好像真的身處芳香的萬花叢中,舒服愜意,漸漸進入夢鄉。

  明紫一覺起來,太陽已經出來了,她伸了伸懶腰,看著寶藍睡著了還紅著臉甜蜜蜜的樣子,於是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在寶藍耳邊大聲嚷道:「還不起來,做春夢了嗎?」

  寶藍驀地驚醒,臉上奇怪的紅暈蔓延到了脖子上。

  這時,外面的敲門聲解救了寶藍。原來現在馬上到巳時了,無相大師派人過來請她們倆到獅武台進行最後的決賽。

  「寶藍,你是不是夢見陸小鳳了?」一路走著,明紫突然問道。

  寶藍臉上的紅暈還沒褪盡又燒了起來。

  明紫心領神會,澀澀地笑道:「我幾萬年沒做過夢了,昨晚竟夢見了無花。」

  「哦,你夢見他什麼了?」寶藍好奇地問道。

  明紫笑的很明媚,「我夢到他很溫柔地看著我,為我貼心地拭去嘴邊的酒漬……哎……可惜是個夢。」明紫抬頭看了看天,明明是晴天,白雲上卻飄著些黑色的影子,她微微皺了皺眉,心裡隱隱有點不安。

  到了獅武台,兩人各站一方,台下雖是一起喝酒談心的朋友,臺上卻似乎毫不退讓,神色凝重,各懷心事。

  四周的武林人士都伸長著腦袋,期待著這最後一場的比試,看這武林盟主之位到底會花落誰家。周圍的空氣漸漸變得靜謐緊張起來。

  正當她們要動手的時候,突然四周彌漫過來一股帶著奇異味道的濃煙。

  「不好,這煙有毒!」

  等有人發現的時候,各位武林人士以及圍觀者已經吸入不少了。發現的人是唐門的門主唐非凡,唐門本就是以□□、暗器聞名天下,所以唐非凡的話惹得眾人難免神色慌亂和不安。

  「大家不用緊張,這□□並不猛烈,各位只需服下我們唐門弟子隨身攜帶的百毒丸,便可解毒。」

  唐非凡揮了揮手,一眾弟子便立刻拿出身上的百毒丸給各門各派的人士發放。寶藍也拿了一顆,她掃了掃四周,各門派掌門及弟子都在服用這種藥丸,她再看了看坐在無相身邊的無花,他一副淡然無害的模樣,接過藥丸也吃了一顆。

  雖然這毒煙來的太蹊蹺,但這藥是唐門發放的,聽武林中人提過這唐非凡性格剛直正義,應該不會和壞人勾結吧。想到這裡,寶藍拿起藥丸就要放進嘴裡。

  「不要吃!」

  突然一個淩厲的身影驀地打掉了她手中的藥丸。

  寶藍抬眼一看,竟是失蹤了一天的陸小鳳,他就那樣站在她的面前,完好無損。

  寶藍心裡一陣狂喜,剛想上前詢問他昨晚的遭遇。卻見唐非凡怒氣衝衝地瞪著陸小鳳,質問道:「陸小鳳,你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唐門還會害各位武林英豪不成?」

  陸小鳳皺著眉環視四周道:「我自然相信唐門主的,不過有些人我實在信不過。」

  陸小鳳話音剛落,附近的樓上便突然發出驚慌失措的聲音,「掌門,掌門,你怎麼了?」

  
第二十六章

  大家側目看去,只見二樓上的峨眉掌門孫梅捂著胸口,臉色鐵青,目眥欲裂,瞳孔慢慢放大,變成血紅的顏色。猛然間,便倒地不起了。

  「消魂神水!」寶藍睜大雙眼,憤怒的目光掃向樓上一臉怡然自得抿著茶的無花。

  「掌門!掌門!」

  就在大家全部心神還在孫梅身上時,昆侖派掌門上官琪、丐幫幫主任心湖、少林主持無相大師紛紛倒下。

  頓時,四周驚叫連連,一片混亂。

  明紫臉色□□,看向無花時眼神淒涼而決絕,「你答應過我不再使用消魂神水的!」

  無花放下了茶杯,注視著她眼中的絕望之意,心底竟劃過一絲恐慌,他張了張嘴,終究是難以辯駁。

  明紫笑了,笑的苦澀而張狂,笑的無奈又決然,眼眶含淚道:「無花,你當真是想逼死我?!」

  無花的眉眼閃過一絲迷茫,他實在不解明紫的話語。四大掌門的死能與她有何干?他很想問問明紫為何要這麼說,但明紫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而是直接坐在地上閉目打坐起來。

  「明紫,你……能抵抗的住嗎?」寶藍看著明紫催動內力,仙氣從身上逐漸流走,知道她定是又在用仙骨抵抗消魂神水的毒性,內心難免忐忑和不安。

  明紫閉目答道:「我定會盡全力的。他們還沒屍變,我還來得及救他們性命。」

  周圍一片亂麻,人人自危。但終究還有清醒的人,昆侖派的人首先發難道:「唐非凡,你到底給我們掌門吃的什麼?」

  唐非凡也被面前的場景驚駭住了,他鐵青著臉搖頭道:「我們唐門的百毒丸是以解百毒而聞名的,絕不可能毒害人的性命。」

  「你這藥肯定有問題。」

  「對啊,我們掌門就是吃了藥後發作的。」

  「你們唐門太惡毒了!」

  ……

  面對眾口株伐,唐非凡臉上冒出豆大的冷汗,顯然無力招架,他雖從小與毒物相伴,但卻完全看不出幾位掌門中的究竟是何種劇毒。

  「你們針對唐掌門幹什麼?真正的兇手並不是他。」陸小鳳突然出聲道。

  「不是他是誰?」有人質問道。

  陸小鳳眼神一凜,指尖直指無相大師旁邊一襲潔白僧衣的無花。

  唐非凡圓目大睜,不可置信道:「無花大師?!陸小鳳,你一定是搞錯了吧!」

  陸小鳳嘴角溢出譏笑,「唐掌門,你自己問下剛才給幾位掌門送藥的弟子應該便知真相了。」

  唐非凡轉頭怒瞪著一眾弟子道:「剛才是哪些人給幾位中毒的掌門送藥的?」

  沒等那些弟子自己走出來,幾大門派的人便紛紛把人逮了出來。

  唐非凡盯著這幾位門人,眼中閃過一絲寒氣,厲聲問道:「你們剛剛給幾位掌門送的確是百毒丸嗎?」

  那四位弟子跪在地上埋頭不語。

  眾人對陸小鳳的話不禁信了幾分。

  唐非凡怒極反笑,「真是好手段,連我的唐門弟子都能收買。」

  陸小鳳笑道:「只要有足夠的誘惑,又有幾人能做到初心不亂。」

  「可是這也不能證明此事與無花大師有關啊。」有人跳出來為無花說話道。

  眾人看向無花,他仍舊一動不動坐在軟墊上,似乎所有對他的指責與發難都與他無關,他長睫輕垂,不發一言,神色淡然,氣質冷冽。

  陸小鳳還想繼續揭穿真相。卻見一旁的明紫突然口中狂吐鮮血,血色呈黑紅色,看來是被消魂神水的毒性所反噬。

  寶藍剛想蹲下來扶住明紫搖搖欲墜的身子,有一個潔白的身影動作卻比她還快,刹那間,便從高樓上飛身過來。

  「你怎麼了?」無花摟著明紫問道。語氣雖與還是那麼清冷,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擔憂。

  明紫勉力笑了笑,看向無花,眼神深邃不明,「原來你還是擔心我的。」

  無花微微皺了皺眉,「我大業未成,你不可有事。」

  明紫的笑容頓時一僵,紅著眼看著無花,嘴角扯住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你答應我的事……還沒兌現,我不會死的。」

  說話,她捂著胸口又咳出一大口血。

  「掌門!我們掌門有氣息了!」

  「真的嗎?我們掌門也有了!」

  「太好了!」

  「我就說我們唐門的百毒丸沒問題!」

  ……

  突然,樓上又傳來了陣陣驚喜的聲音。四周再次喧鬧起來,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樓上的幾位掌門身上,沒人再關注獅武臺上的四人。

  無花的眉毛越擰越緊,神情頹然又驚訝。

  寶藍看著無花變幻的神色,冷笑道:「無花大師,你肯定很疑惑吧,你應該沒想到消魂神水居然也有失手的一天。」

  無花也沒否認,「我的確沒想到。」

  「那你可知究竟是為何?」

  無花自然是不知道的。

  「寶藍……」明紫掙扎著對寶藍搖了搖頭。

  寶藍眼睛泛紅道:「你是不是傻了,都到這種時刻了,為何不把真相告訴他,你已失掉六根仙骨,如果再失一根,不僅仙法俱失,連性命也不保了。」

  「咳咳……」明紫慘然一笑道:「可你告訴他又有何用,我在他心目中……不過是個有用的工具而已。」

  陸小鳳瞟了一眼呆掉的無花,再看向明紫時,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明紫姑娘,你真是太不瞭解男人了。」那和尚從來冷漠淡然,現在卻這麼慌亂失態,明紫在他心中豈是一個工具而已。

  「你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無花看寶藍,臉色蒼白,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但卻不敢肯定心中的猜想。

  「寶藍,你把真相告訴他吧。」陸小鳳摸著小鬍子對寶藍說道。他雖然也不知具體情況,但從剛才寶藍的話中已猜到了七八分,讓寶藍把真相說出來,他也是在賭,賭明紫在無花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寶藍無視掉明紫阻止的眼色,冷冷看向無花道:「我不信你就沒察覺出她根本不可能是凡人。」

  無花瞳孔微縮,或明或暗。

  「她原本是九天之上萬人敬仰的明紫上仙,這次下凡是為了度化三大惡人,其中之一便是你——無花大師。為了祝你棄惡從善,她費勁了心思,但你卻被野心沖昏了頭腦,竟然用消魂神水害人,你可知……」說到這裡,寶藍的聲音也忍不住有點哽咽,「可知,為了讓你不要墮入阿鼻地獄,明紫上仙竟用身上的仙骨保全你害那些人的魂魄,消去你妄動消魂神水的罪孽。一根仙骨一條人命,她的身上不過也只有七根仙骨而已,從鐵甲門掌門嚴順、斧頭幫幫主顧永義到今天四大門派掌門,六個人共六根仙骨。為了你,她仙氣幾乎殆盡,現在還剩半根仙骨僅僅能勉力保全性命而已。」

  聽了寶藍的話,無花只覺得腦袋裡哄的一聲猶如驚雷一般,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懷中的明紫,明紫還在咳血,慘白的小臉上長睫輕掩,似乎並不想回應寶藍的話。

  腦海中出現了明紫巧笑倩兮的模樣。

  「和尚,你可不要小瞧我,我可是仙哦。你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達成,只要你的這雙妙手不再沾上鮮血,用來彈琴做飯不是更好,我可愛聽你彈琴吃你做的飯了。」

  「和尚,你還俗娶我可好?」

  「和尚,洪荒以來,七界多少人想娶我,我都不願意呢。」

  ……

  無花只覺得心中一陣驚但又一片駭然,「七根仙骨……」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驚慌地看向寶藍道:「快,快吐出來!」

  寶藍臉上一片茫然,「我剛剛並沒有吃那百毒丸。」

  無花吼道:「不是這個。清早趁你和明紫熟睡之際,我用藥丸包裹住了一滴消魂神水放進了你口中。」

  「可我為何沒有風發作?」寶藍聳聳肩疑惑道。

  一旁的陸小鳳臉色卻大變,他看向無花問道:「那藥丸是不是需要幾個時辰才會溶化?」

  無花頹然而絕望地點了點頭,看向頭頂的太陽道:「時間快到了。」

  無花的話音剛落,寶藍便覺心口一陣絞痛,就好像有人拿著一把鋸刀在對她實施淩遲的酷刑。她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不要……救我……」在昏倒之際,她發出痛苦的呻/吟。

  明紫知道她這話是在對自己所說,她明白寶藍的一番心意。但她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她盡自己最大的力催動著身上的仙骨。

  「不要……」無花扯住她的手,眼中溢滿了驚恐和害怕。與他相識那麼久,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竟也有這樣的神色。她想使自己在他心目中最後的模樣沒那麼可怖,於是盡力露出最溫柔最陽光的笑容,緩緩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我知道……聰明如你,一定……會懂。」

  陽光下,她的身影顯得模糊又單薄,好像隨時便會消失不見。無花緊緊抱著她,身子竟然恐懼的微微顫抖起來。

  「咳咳……」大口大口的血從明紫的嘴角溢出,把無花潔白的僧衣也染成了血紅色。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但只能勉強保住……她的魂魄不被……吞噬。」說完,她似乎已經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癱軟在無花懷中。

  陸小鳳探了探寶藍的鼻息,果然已失去了生命的跡象。他擁著寶藍癱坐在地上,感受著她的生命漸漸消失,只覺遍體生寒,魂魄都似被人抽走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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