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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春華安好》作者:綏雪【完結+番外】

《(網王)春華安好》作者:綏雪【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8022個瀏覽者
文案:

我所謂的喜歡如此瘋狂,為了你而驕傲任性。
謝謝你沒能夠喜歡上我,所以我才遇見了鳶紫色的他。

西久知裡子這輩子遇到的第一個笨蛋是初涼雪
那個女生用笨蛋特有的笑容對著她說
讓我來做知裡子的世界中心

西久知裡子人生中的第一次戀愛物件是幸村精市
那個少年用和熙的笑容對著她說
西久桑,請多關照

★男主幸村精市,1V1。
★世家設定,狗血婚約有,請慎入。
★雖然開頭有一點牽扯但是女主非穿越,是原裝。
★真心狗血滿天飛,閱讀之前請做好心理準備。

內容標籤:網王 豪門世家 花季雨季
搜索關鍵字:主角:西久知裡子,幸村精市 ┃ 配角:跡部景吾,初涼雪,宍戶亮,西久幸代子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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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華景年◆

第一章

  西久知裡子回憶起自己的人生,覺得這簡直是一場愚蠢的鬧劇。

  她第一次這麼執著地喜歡上一個人,而那個人恰巧又是她的婚約對象。

  原本應該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如果對方也喜歡上她的話。

  是的,她喜歡的那個人,直到最後都對她嗤之以鼻著。

  ——鬧劇的開端是她喜歡他,鬧劇的結束是他不喜歡她。

  ================================================================

  高中開學的第一天,西久知裡子穿著浴衣跪坐在進食的和室中。

  清晨鳥兒的鳴脆聲響亮悅耳,初春的櫻花在庭院裡開得正盛。

  「嗚哇,超過七點了啦!都是幸代子姐姐的錯,被姐姐大人抓到又要說沒規矩了!」

  「笨蛋!今天開學啦,知裡姐姐肯定已經去學校了,抓不到我們的!」

  小跑步的聲音從屋子外側的走廊傳來,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和對話讓西久知裡子歎著氣搖了搖頭。

  西久幸代子和西久美奈子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匆忙急促的樣子,一個因為短髮所以呆毛翹地特別厲害,一個氣喘吁吁地拍著胸脯。

  「幸代,美奈,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廊道裡跑步,特別是穿著浴衣的時候。」端坐在和室的一側,西久知裡子帶著無奈的表情說道。

  「啊!」似乎是沒想到西久知裡子在和室裡,西久幸代子小小地驚呼了一聲,隨後立刻低頭轉移著話題,「那個,早安,知裡姐姐。」

  「早安,姐姐大人!」看到西久幸代子這麼做之後,西久美奈子也照葫蘆畫瓢地說道。

  對於自己兩個妹妹的行為不知道該作何言語,西久知裡子搖了搖頭,「你們兩個……算了,先坐下來吃飯吧。」

  一邊用筷子戳著盤子裡的秋刀魚,西久幸代子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姐姐。

  黑髮如瀑的長髮披散在西久知裡子的身後,櫻色的浴衣似乎是去年和她一起定做的套裝。她的姐姐慢條斯理地為秋刀魚去骨,然後一點點送入口中。

  大家閨秀的風範盡顯,但是——

  哪裡不對吧!

  快來個人告訴她這不是她的姐姐啊喂!

  為什麼她姐姐會在現在這個時候!這麼慢條斯理地!吃著一條秋刀魚啊我去!

  「幸代,我臉上粘到什麼了嘛?」說著西久知裡子伸手往自己的臉頰上摸了摸。

  「啊不……」搖了搖頭,西久幸代子嘴角有些抽搐著,「那個,知裡姐姐你……不去學校嘛?」

  「才七點而已,沒必要這麼早去吧。」西久知裡子確定自己臉上沒有粘到東西後,再次拿起筷子開始為秋刀魚去骨,「倒是幸代你,聖魯道夫那邊同意你走讀的條件是提早十五分鐘到校,你再磨蹭下去的話真的來得及嗎?」

  「沒關係路上不堵車的話半小時綽綽有餘了。不等等不是這個問題啦知裡姐姐!我是說……」

  「幸代子姐姐的意思是,姐姐大人你今天不用提前去學校等跡部景吾嗎?」最為年幼的西久美奈子坐在一邊歪著頭,眨巴著眼睛看著端坐在對面的西久知裡子。

  「美奈,要叫跡部君或者跡部學長,隨便稱呼別人全名很沒禮貌。還有幸代,不要一激動就把手撐在桌子上講話,你們兩個這都是什麼壞習慣。」

  悻悻地把手從桌子上放下,西久幸代子撅著嘴巴有些不滿地說道,「嘁,壞習慣還不是因為知裡姐姐一直為了某個人早出晚歸不管我們所以才養成的。」

  像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西久知裡子怔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了有些哀傷的神色,「抱歉,幸代,美奈,以後不會了。」

  似乎是沒料到自己的姐姐會這麼說,西久幸代子瞬間瞪大了眼睛,「咦?知裡姐姐?!等等等等你想通了?真的想通了?!想通了的話就和跡部景吾那混蛋把婚約退了吧!我們西久家不要什麼聯姻啦!知裡姐姐嫁給我就好!幸代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有些頭疼地看著自己對面的短髮笨蛋,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從幸代去了聖魯道夫之後,性格非但沒有如同那所學校的校訓一樣變得如同唱詩班一樣美好,反倒是變本加厲地更加朝著男孩子的方面發展了。

  「幸代,坐下,把手收回去別撐在桌子上,還有對別人的稱呼要用敬語。」

  「嗨……」拖長了音,西久幸代子在心裡小小地吐了吐舌頭。

  把自己剛剛剔完骨的秋刀魚放到西久美奈子的面前,西久知裡子拍了拍對方的頭,「美奈乖,吃完之後讓宮本叔叔送你去學校,姐姐先去換校服了。」

  「是,姐姐大人。」沖著西久知裡子甜甜地笑著,國小五年級的西久美奈子意外地會討人歡心。

  「救命,知裡姐姐你都不給我剔魚骨!偏心!超偏心的!!!」看著西久美奈子面前的秋刀魚,西久幸代子吃虧地鼓起了腮幫。

  「等哪天幸代你肯吃海鮮了我會考慮的。」

  冰帝高中部的校服和國中部的並沒有太大的差別,西久知裡子看著鏡子裡的人,淺淺的笑容裡不再有當初的任性張狂。

  走到玄關處的時候,正巧西久幸代子也剛剛換完校服準備出發。西久知裡子無奈地把人叫住,替她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襟和領結。

  「真的是,當初是為了什麼把你送去聖魯道夫的啊,早知道禮儀第一的學院都拿你沒辦法的話,就應該讓你來冰帝綁在我身邊學禮儀。」

  「嘿嘿,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哦,我才不要一天到晚笑不露齒呢!巴紮嘿☆!」舉了個V的手勢,西久幸代子拎著制服包直接跑了出去,「三田叔叔,快點我們走啦走啦!我要遲到了嚶嚶嚶!」

  看著三田在西久幸代子的催促下小跑步地跑到車旁打開駕駛座的拉門,西久知裡子歎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西久知裡子到冰帝的時候,比預計地要晚上一些。大多數人早就已經去了教室,空曠的校道上只有她一個人。

  百無聊賴地走在校道上,事實上黑髮少女並不是這麼地想去教室報導。

  她在冰帝的名聲早就糟糕地不能再糟糕,一想到那些人的眼神會讓她坐如針氈,西久知裡子就不禁想要皺眉。

  「那個!前面那個!抱歉請等一下!」校服的衣角被拉住,西久知裡子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

  「同學你找我?」

  「抱歉,請問一年B組怎麼走?」

  西久知裡子看著眼前的女生,鴿子灰的瞳仁和有些毛糙的長髮。不是漂亮但至少算得上可愛型,像是這樣子的女生不認識她簡直不可思議。

  「你,不是直升的吧?」對著女生打量了一會,西久知裡子頗為冷淡地這麼說道。

  「被看出來了啊。」面前的人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如果是直升的話,也不會找我了。」西久知裡子的聲音有些自嘲。

  「誒?」

  「不,沒什麼。」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邁開了步子,「走了,我帶你過去吧。」

  事實上一年B組和一年D組的班級離得很近,說是帶那個女生過去,其實西久知裡子自己也是順路。

  到了一年級的樓層之後,一路上她就被人指指點點著。令人難受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西久知裡子身上,而走在她身後的女生卻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一樣,在自己回頭看她的時候還對著自己露出了笨蛋一樣的燦爛笑容。

  事實證明西久知裡子開學那天遇到的女生,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笨蛋。

  開學第一天就遇到自己,還讓風評糟糕透頂的自己給她帶路已經是夠自尋死路的做法了,偏偏那個笨蛋還和芥川慈郎同桌,在假期裡和那個鵝黃發色的少年有過什麼接觸。

  簡直是拉足了冰帝女生的仇恨值。

  「喲,跡部君的未婚妻大人,最近怎麼這麼安靜啊?當初那股子囂張氣勢到哪裡去了?」面前的女生在西久知裡子面前冷嘲熱諷著,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後,像是這樣來反諷她的人並不在少數。

  「不要不說話嘛,西久大人不是最喜歡出風頭了嘛,怎麼今年連學生會幹部都沒去競選?以你的能力完全是小菜一碟不是嘛?」女生看西久知裡子不說話,繼續嘲諷著。

  「栗本君,比起用言語來挖苦我,我覺得用行為來打擊我更加有效一點。」西久知裡子站起身來,對著面前的女生淺笑,「連學生會幹部都競選不到的你,有什麼資格來嘲笑我呢?如果栗本先生知道他女兒在學校不務正業,整天只知道嘲笑挖苦別人的話,一定會很難過的。」

  糟糕透了。

  所有人對她的印象都是當初那個張狂過頭的性格。

  她曾經為了喜歡的人不顧一切,因為他是最優秀的,所以她也要做到最優秀。

  可是為什麼呢,結果卻是一敗塗地。


第二章

  西久知裡子本來覺得,自己大概會就這麼度過高中的三年。沒有什麼人來搭理,生活在多數人的冷嘲熱諷中。

  事實上這對她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反正國中三年也是這麼獨身一人過來的。

  佇立在頂端的那個灰發少年並不會回頭看她,她也習慣了那個人對她的冷言冷語。

  「是說,不覺得西久那傢伙變了嘛?」

  「嘛,發生了那種事情,就算是她也不可能繼續囂張下去了吧?要知道中川美惠可是……」

  「噓!西久在往這邊看,被她聽到就完了!」

  「快走快走!現在是安份了,誰知道她之後會不會做什麼事情。」

  閒言碎語依舊在耳邊不斷,對於這些話語西久知裡子並不打算理睬。

  她們的話也確實沒有說錯,國中的她為了和跡部景吾並肩,無論是成績還是其他都毫不遜色於他人。

  學生會的幹事,班級裡的委員長,當時的她多麼意氣風發。

  趾高氣揚,自恃過高,仗勢欺人地警告著所有站在那個少年身邊的女生。

  她有這個資本這麼做,但是卻沒有能夠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能力。

  說到底在冰帝,像跡部景吾這樣的帝王也只可能有一個,她想要和他比肩,從一開始就是無法達成的遙望。

  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決定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自那天起做下的決定,她並不是她一個人的西久知裡子。

  是的,她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

  她屬於西久家,她是西久家的嫡長女。

  她屬於西久幸代子和西久美奈子,她是她們失去母親之後僅能依靠的人。

  她屬於祖父和父親,她是日漸年邁的他們撐起西久家唯一的希望。

  不應該任性的。

  她早就該想通,自己身上肩負的是什麼。

  「姐姐大人,吃飯了。」西久美奈子小心翼翼地從拉門另一側探出頭來。

  「我知道了。」點了點頭,西久知裡子小小地伸了個懶腰。

  「姐姐大人在看什麼?」似乎是注意到西久知裡子桌子上的紙張,美奈子小聲地問道。

  淺淺地勾起了笑容,西久知裡子對著站在門口的美奈子招了招手,「美奈,你過來。」

  把走到自己面前的西久美奈子抱到了腿上,西久知裡子保持著原來跪坐的姿勢。

  小小的手指劃過案上的紙張,黑髮少女聽見美奈子帶著些甜糯的嗓音,「神奈川世家……?我們這裡不是東京嘛?」

  「嗯,但是今天收到了一條簡訊,署名讓我有點在意。」

  「是誰哦?」西久美奈子窩在西久知裡子的懷裡,稍稍歪了歪頭。

  「幸村精市。」

  西久美奈子轉過頭對著黑髮少女眨巴眨巴了眼睛,無辜的眼神似乎是在說自己不懂。

  西久知裡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示意美奈子起身,「好了美奈,去吃飯吧,幸代應該已經到了。」

  事實上西久知裡子在資料上看到的東西不過是千篇一律,無論是網球還是家族,對於幸村精市的評價都是讚不絕口。

  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無法將那個被稱為神之子的人和自己聯繫起來,西久知裡子不知道幸村精市那條簡訊的意義何在。

  更何況,那個人為什麼會有她的郵箱地址也是個謎。

  儘管如此,西久知裡子還是赴約了。

  簡訊裡說的那家咖啡館很好找,精緻的格調佈置和義大利語的舒緩歌曲都讓人無可挑剔。

  下午五點的客人並不是很多,西久知裡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戶邊上的那個少年。

  鳶尾花紫的發色,比照片上還要秀美的容貌,明明和這家咖啡館一樣散發著溫柔的氣息,但是卻莫名地有種強勢的感覺。

  「幸村君,日安。」走到幸村精市對面坐下,西久知裡子的言行舉止和任何一個世家小姐一樣,禮貌規矩。

  「日安,西久桑。」那個鳶尾發色的少年露出了和熙的笑容,「沒想到真的會來呢。」

  「既然想到我可能會不來的話,為什麼不把地點定在東京呢?」西久知裡子雙手放在制服裙上,禮貌地微笑著,「讓一個女生從東京跑來神奈川赴約,幸村君該不會是覺得西久知裡子其實是男生吧?」

  「關於這點我很抱歉,實在是社團那邊騰不出空,作為賠禮請允許我送你回西久宅邸。」和西久知裡子一樣彬彬有禮的言語,那個被稱為神之子的人,笑得禮貌客氣。

  不知道對方還要周旋多久,但比主人先開口詢問總是不禮貌的做法。既然幸村精市這麼說,西久知裡子便也順著對方的話接了下去,「那就麻煩幸村君了。」

  「西久桑大概很困惑我找你的原因,那麼我也不客套下去了。」幸村精市的神情比原先認真了不少,「關於你和中川美惠國三畢業的那件事情,我希望西久桑能夠告知一二。」

  聽見人名的瞬間,西久知裡子輕微地皺了皺眉。原本禮貌的弧度有些淡下,黑髮少女的語氣些許不悅,「幸村君特地約我來神奈川,只是為了這種八卦小事?」

  說實話這件事情當初冰帝可謂是人盡皆知,隨便拉個人都能說上半天,幸村精市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折地來找她這個當事人。

  西久知裡子並不想回憶起當時的事情,準確來說她不想回憶起的,是當時那個如同傻瓜一樣的自己。

  中二,盲目,糟糕任性。

  「中川桑現在在立海大網球部擔任經理一職,所以我想盡可能地多瞭解一些。」紫發少年解釋道。

  「讓當事人來敘述,幸村君就不怕我添油加醋說些什麼?」稍稍上揚了眉毛,西久知裡子十指交叉撐著下巴。

  坐在對面的鳶尾發色少年沒有開口,只是微笑著,靜靜地打量著她。

  西久知裡子能夠看見幸村精市瞳孔裡些許的驚訝,她也大約能夠猜到那個少年在驚訝些什麼。

  瘋狂迷戀跡部景吾這個形容詞,似乎已經變成了她的隨身標籤。四處警告挑釁,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幸村精市所有的認知都沒有出錯,她確實曾經是那樣糟糕的一個人。

  「長話短說吧,幸村君。」西久知裡子放下手裡的咖啡杯,「我嫉妒中川美惠,所以國三卒業式那天推她下水了,然後她就離開了冰帝,就是這樣。」

  「原因呢?」幸村精市問著。

  「我嫉妒她。」

  「嫉妒的原因?」

  對於幸村精市的深究有著些許不滿,西久知裡子眉宇間微皺著眉頭。

  「西久桑,既然答應了就完整地說一遍吧?」幸村精市說著,「雖說讓中川桑擔任網球部經理是母親的意思,但事實上我並不太同意。既然她可能會長久地在網球部待下去,我覺得還是多瞭解一下比較穩妥。」

  短暫的沉默,西久知裡子從不覺得自己和中川美惠的那點破事能讓幸村精市探究出點什麼。

  但對方已經開口,如果就此作罷的話,那麼她這次來神奈川就真的毫無意義了。

  而毫無意義的事情,她西久知裡子並不喜歡做。

  「我還真沒想到,被王者立海大的神之子約出來,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呵。」西久知裡子輕笑著。

  對她而言,中川美惠大概只是一個懦弱無能,膽小怕事的女生而已。沒有任何特點也沒有任何特長,雖然相貌屬於甜美系卻也比不上自己。

  西久知裡子對她一直都是這樣子的評價,直到國二的某一天她成為了跡部景吾的女朋友。

  糟糕透了的情況,明明是那樣子不起眼的人卻站在了跡部景吾的身邊。

  西久知裡子一直都知道跡部景吾對他們之間的婚約的排斥,他不喜歡被人束縛住的人生,而她卻用一張紙綁住了他。

  對於跡部景吾和其他女生交往的事情,西久知裡子並沒有多做評論,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不滿。ヾ

  小到撕本子劃桌子,大到扔手機丟書包,這些女生之間欺負人慣用的手段,她西久知裡子也沒有少做過。

  但是沒有用,儘管這樣還是阻止不了那些女生趨之若鶩地往跡部景吾身邊擁擠。

  而這些人之中,中川美惠最為讓西久知裡子厭惡。

  軟弱無能的樣子,完全是她的反例,她也曾經問過跡部景吾選擇中川美惠的原因,得到的回答是這樣的,「西久知裡子,太過鋒芒畢露只會讓人生厭。」

  是了。

  中川美惠確實小鳥依人惹人憐愛,但這樣子的女生除了擠出水汪汪的眼神之外還能做什麼?

  沒有回答。

  大概算是跡部景吾交往的女生中時間最長的一個,中川美惠在那個灰發少年身邊待了整整半年。

  在那半年裡她沒少找中川美惠的茬,跡部景吾偶爾也會皺著眉質問她「你鬧夠了沒」。

  西久知裡子真的以為那個灰發少年喜歡上了中川美惠,甚至可能就此離開她的身邊,但是很慶倖,最後兩個人還是分手了。

  中川美惠一直以為是她從中作梗了,但讓人發笑的是她的言語在跡部景吾那邊甚至起不到一絲一毫的作用。

  兩個人的孽緣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勾心鬥角的事情鬧得全校皆知。

  卒業式那天,中川美惠帶著得意的神色告訴她說,跡部景吾把第二課紐扣給了她。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頭腦一熱,什麼都顧不得就把中川美惠往一旁的景觀湖裡推了下去。

  這大概是所有人都認為的版本,也是幸村精市能夠總他人口中得知的版本。但事實上,她自己也被中川美惠拉下了水。

  兩個人都溺水,最後是誰聽到叫聲來救人的,西久知裡子已經記不清了。

  不斷的冷水灌入口中,胸腔難受冰涼。

  等西久知裡子有意識的時候,冰帝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中川美惠差點溺水身亡,罪魁禍首是西久知裡子。

  糟糕透了的情況,明明是那個人先挑釁的,明明她也落水了的,明明她也差點溺水身亡了。

  但是事情的真相,並沒有多少人真的在意。

  再然後中川美惠就離開了冰帝,雖說離開東京去了神奈川有點出乎西久知裡子的意料,但只要不出現在她面前,中川美惠去了哪裡都不關她西久知裡子的事。

  「這樣子的解釋,神之子還滿意嘛?」西久知裡子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謝謝。」幸村精市似乎是有些驚訝于黑髮少女的說辭,事實上在西久知裡子開口之前,他從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後來幸村精市是怎麼離開的,西久知裡子已經忘記了。

  隱約記得那個紫發少年禮貌地開口說要送她回去,而她卻搖了搖頭說自己還想再坐一會兒。

  最不想回憶的事情被一一勾起,西久知裡子到現在都清楚地記得自己究竟有多喜歡那個灰發的少年。

  她的世界以他為中心,而他的世界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第三章

  咖啡廳的音樂還在繼續播放著,舒緩的義大利語西久知裡子並不能夠聽懂多少。

  杯子裡的咖啡已經有些冷掉,事實上幸村精市事先幫她點的拿鐵並不是她一直以來習慣喝的咖啡。

  一個人的座位顯得有些冷清,西久知裡子正思量著是不是差不多該回去了,旁邊觀賞植物後面的人卻突然坐到了她對面。

  「西久桑日安,我是初涼雪。」有著鴿子灰瞳仁的女生這麼說道,「唔……就是開學那天找你帶路的那個,還記得嘛?」

  「恩。」不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西久知裡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記得她。

  「太好了!我還在想要是被忘記了的話要怎麼辦呢。」初涼雪抓了抓頭髮,似乎是很認真地在為那個問題苦惱過,「那個那個,謝謝西久桑那天的帶路www,以及,求交往可以嘛wwwww?」

  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女生無論語氣還是其他什麼,都讓西久知裡子聯想到笨蛋這個詞語。

  似乎不會有人會因為一次帶路而特地來道謝,況且她西久知裡子在冰帝的名聲實在是差的可以。

  初涼雪不可能沒有聽說過,但儘管這樣,那個人還是說著想要和她做朋友這樣子的話語。

  「為什麼呢?」冷靜地發問,西久知裡子前一秒還覺得初涼雪有些像自己的妹妹西久幸代子,下一秒卻立刻推翻了這個想法。

  「因為看到知裡子,就好像看見以前的自己了。」原本笑容滿面的女生眼神突然黯淡了一下,隱隱綽綽的哀傷,西久知裡子知道那是怎麼樣的情緒,「那個時候的我和知裡子一樣,整個世界都只有他一個人。所以看到知裡子的時候就好像看見了以前那個笨蛋一樣的自己,實在是……沒辦法放著不管啊。」

  「既然知裡子的世界裡面,那個唯一的他都不理知裡子的話,就只好由我來強行闖入你的世界啦。」初涼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又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上揚的嘴角和彎起的眉眼就好像陽光一樣。

  「抱歉,我的世界裡已經沒有景吾了,初涼桑多慮了。」沒有糾正初涼雪的稱呼,西久知裡子也不知道那個女生怎麼能夠在幾分鐘的時間裡,就把對她的稱呼從西久桑替換成知裡子的。

  「那樣就最好了,就由我來做知裡子的世界中心吧。」初涼雪右手握拳的樣子信心滿滿,西久知裡子不知道初涼雪究竟是為什麼才對她這麼執著。

  最後那個有著鴿子灰瞳仁的女生把她送到了電車月臺才離開,西久知裡子不止一次想要和初涼雪說宮本司機會來接她的,但那個笨蛋一路上興奮地說個不停,根本就沒有讓她插嘴的餘地。

  反正也已經到了月臺,西久知裡子便也順著對方的意思上了電車。呼嘯而過的車窗外景讓人看不清,墨色的夜幕被星火燈光點綴成一條橘黃色的光線。

  西久知裡子突然就想起來自己溺水之後的事情,那是她沒有告訴幸村精市的部分。

  不太能夠說出口的一個事實,她作為一個人而言,已經死過一次了。

  是的,那次的落水事件並沒有那麼僥倖。

  不管怎麼說景觀湖都距離教學樓有些距離,哪怕她和中川美惠的呼叫聲再怎麼響也不可能立刻被人聽見。

  她在醫院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清楚的知道,西久知裡子確實是在景觀湖裡溺水身亡了。

  伴隨了她十五年的身體躺在病床上,而她卻是一副鬼魂的樣子浮蕩在空中。

  意味不明的情況,簡直就是科幻片裡的情節一樣。西久知裡子十五年的唯物主義瞬間改觀成了唯心主義,可不管眼前的事實再怎麼讓人難以置信,她都必須選擇接受。

  那個時候的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就這麼死去,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跡部景吾一直都沒能夠喜歡上她。

  那樣子不討喜的自己,高傲又任性的西久知裡子如果就那樣離開人世的話,一定不會有什麼人會傷心哀悼的吧。

  ……幼稚愚蠢的想法。

  「知裡姐姐!!!」西久知裡子看見西久幸代子突然闖進病房,而日曆上顯示的日期卻是國一的上學日才對。

  「幸代子!你怎麼在這裡?」推門而進的父親看見西久幸代子的時候,明顯是吃驚了不小。

  「知裡姐姐是被中川美惠那個女人拉下水的是不是!是不是啊!告訴我那個女人的病房號!知裡姐姐醒不過來的話我要她也別想好好活著!!!」明顯是有些發急了,西久知裡子能夠看見西久幸代子的眼眶微紅。

  她很想告訴西久幸代子說「幸代,不要哭,我在這裡」,但是那樣子的自己,手直接穿過了西久幸代子的臉龐。

  「幸代子,你先冷靜下來!」父親皺著眉把西久幸代子攔了下來。

  「怎麼可能冷靜的下來!醫生都說知裡姐姐命懸一線了啊!!!」西久幸代子一下子哭了出來,「不要攔著我啊!我要去把中川美惠的氧氣罩拿了扔掉!」

  「幸代子!這件事情本來就是知裡子的錯,是她推中川美惠下水的,你還想把事情越弄越複雜嗎?!」出現在門口的祖父表情嚴肅地呵斥著西久幸代子。

  一瞬間的安靜,西久知裡子看著病床上的自己,心情複雜。

  她知道西久幸代子很喜歡她,也知道西久美奈子一直都粘著她,但對於這兩個妹妹,說實話西久知裡子並不是特別在意。

  那個時候她的眼裡只有跡部景吾一個人,他就是她整個世界的唯一,其他的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

  太過任性的做法,但她的國中三年確實是這麼過來的。

  但是,不應該是這樣。

  西久祖父只有西久父親這麼一個兒子,而西久知裡子的母親又在生她弟弟的時候難產身亡,她的父親不願意續弦也就註定了西久家嫡長女掌權的事實。

  因為從高中起就要開始著手家族的事情了,所以父親和祖父才希望她能夠無拘無束地過完整個國中。那樣子溺愛的狀態讓西久知裡子的任性高傲日益趨長,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那樣子是不對的。

  不應該那麼自恃而驕的,不應該就那麼忘記自己的責任的。

  祖父已經太過於年邁,父親也過了老當益壯的年齡,她原本應該替他們分擔起家族的事情的,而不是因為這樣子無聊的爭風吃醋而溺水身亡。

  太任性了,完全沒有考慮過父親和祖父的立場,也沒有能夠實現他們的期待。甚至連幸代和美奈,她都沒能好好地說一句「姐姐其實很喜歡你們」。

  糟糕透了的人生。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這十五年,簡直就像是一場愚蠢的鬧劇。

  她自導自演地做著小丑,而她唯一想要吸引的觀眾卻從未駐足停留。

  值得嗎?

  為了跡部景吾一個人,放棄了家族親人甚至是人生。

  ——怎麼可能值得啊!

  西久知裡子一瞬間很想哭,為了自己這樣子愚蠢的行為。

  她早就該意識到的,她再怎麼喜歡跡部景吾,那個人也不會回頭。

  事實上就算跡部景吾再怎麼重要,也不值得她西久知裡子放棄一切去追逐。至少她不應該辜負父親和祖父,讓那兩個人白髮人送黑髮人。

  「還真是差勁呢。」

  「是啊,真是差勁呢,我自己。」

  看著自己面前的人,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遇到的事情大概可以上演成年度科幻大片。

  她的靈魂還在這間病房飄蕩,而自己的身體卻入住進了一個異世界的靈魂。

  看到自己身體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西久知裡子不可置否地驚呼出了聲音。

  她聽見那個人用自己的聲音說著「是誰?」,但是目光卻始終沒有聚焦到她的身上。

  「聽得見嘛?」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話,西久知裡子發現那個入住進她身體的靈魂,竟然真的能夠聽見她的聲音。

  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那個人,西久知裡子得到的是對方「你真差勁」的評價。

  確實,那個人說的沒錯,她的行為差勁到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我的事情,接下來可以都拜託給你嘛?」西久知裡子的聲音有些虛無縹緲,她不知道此刻除了拜託面前的人之外,還能夠對父親和祖父做出什麼補償。

  「如果你回不來,我也回不去的話。」那個人對著西久知裡子這麼說道,但在他人眼中,卻是有些異常的自言自語。

  「謝謝……」

  那個人說自己叫做淺野,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然後,還告訴她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難以置信的話語,淺野說這個世界在她的次元,不過只是漫畫而已。

  西久知裡子一直都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她寧可認為自己這個世界不過只是和對方的世界有所重疊,所以這個世界的某些事情被他人在那個世界裡畫作了漫畫。

  淺野在醫院的時候,每次都會耐心地陪著西久知裡子說話。

  對於她的不安和後悔,懊惱和叮囑都一一回答著。淺野說自己已經十八歲,西久知裡子想,這個比自己大了三歲的女生,確實為人處世都比她要圓滑妥當。

  「聯繫一下西久家的人,西久知裡子的臆想症又發作了。」門外的醫生這麼對身邊的護士說道,而淺野卻是毫不在意地繼續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

  「佔用了西久桑的身體,說實話我也有些愧疚。能夠幫到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儘量的,請放心吧,」

  「真的很……謝謝你。」西久知裡子怔愣了很久,最終綻放出從這間病房裡醒來後的,第一抹笑容。

  出院之後,淺野在西久家無論什麼都做的很出色。

  西久知裡子仿佛看見了沒有跡部景吾之後的她自己,能夠好好的安慰妹妹,能夠安靜地陪祖父下棋,甚至還可以幫著父親開始處理家族的事務。

  這些事情她原本都可以自己來做的,而不是這樣子一邊看著淺野替她做,一邊暗自後悔懊惱著。

  直到開學前的那一周,那天晚上她看見淺野一個人縮在和室的一角哭得厲害。

  西久知裡子在一邊手足無措了很久,想要替對方擦眼淚卻完全無法觸碰到對方。無論說什麼對方都不聽,哽咽的哭聲讓人忍不住心疼。

  淺野哭了很久才停下,隨後帶著鼻音,對西久知裡子說了很多。

  一覺醒來就身處異世界。

  明裡暗裡打探了很多次都找不到回去的途徑。

  害怕自己的父親母親會擔心自己,一個人在這個世界裡的不安和恐懼。

  淺野說了很多,西久知裡子在一邊安靜地聽著。

  後來那個女生累了便也靠著牆睡著了,朦朦朧朧間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也有些暈眩。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淺野已經不見,西久知裡子也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黑髮少女不止一次覺得自己那一個月的時間不過只是一場夢境,但事實種種都證明那是真實存在過的事情。

  看到西久幸代子拉開紙門的一瞬間,西久知裡子的眼淚不禁就流了下來。

  她所有後悔過的懊惱過的,都可以用自己的雙手來實現了。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電車的報站聲提醒著西久知裡子她已經到站。

  邁開腳步從電車內部走出,西久知裡子看見宮本司機站在月臺的出口那邊對她笑著。

  「抱歉,等很久了嘛?」朝著對方點了點頭,西久知裡子有些歉意。

  「沒有,正好家主大人要出門,還算順路。」宮本這麼說道,「大小姐要先回去嘛?」

  「不了,去父親那邊吧,我等他一起回去。」

  「總覺得大小姐變了不少呢。」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西久知裡子看著東京的夜空,這座繁華的城市霓虹交錯,而她多麼幸運能夠再次觸碰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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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幸村精市第一次見到中川美惠的時候,是在東京綜合醫院裡。

  大致的情況他也有些許瞭解,母親摯友的女兒似乎是被西久家的那位大小姐推下了水。

  看著病床上罩著氧氣罩的人,幸村精市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自己。

  「精市,美惠出院後可能會在我們家借住一段時間,你稍微照顧她一點。」自己的母親是這麼對自己說的,幸村精市思量著宅邸這麼大,他又很少出房間,碰到的幾率應該不大,便也就答應了下來。

  從中川美惠出院一直到高中開學都還算相安無事,幸村精市偶爾在宅邸裡遇見中川美惠,也不過只是點頭示意般地笑笑罷了。

  但是當幸村精市看見中川美惠身上的校服時,他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些什麼。

  「母親,中川桑是打算在立海大念高中嘛?」

  「是啊,不然我為什麼讓你照顧一點她。」幸村精市的母親說道,「對了,你讓她在你們網球部做經理吧,這樣子也方便照顧。」

  「這樣似乎不太好吧。」微微皺著眉,幸村精市婉轉地想要回絕。

  「精市,美惠國中時的風評因為西久知裡子的關係所以一直都不太好,萬一去了其他社團被欺負的話就晚了。」

  鳶尾發色的少年依舊有些猶豫,莫名其妙就讓一個毫不相關的人進入網球部,哪怕他同意了,其他人總也會有意見。

  「不管怎麼說我都答應美惠的母親要好好照顧她了,總不能失信於人吧。」幸村精市的母親說道,「實在覺得為難的話讓美惠掛個名就好,我會讓司機放學後來接她的,不會影響到你的社團活動。」

  「好吧,我知道了。」幸村精市答應地有些勉強。

  中川美惠自從那次溺水之後似乎就留下了一些後遺症,醫生說是因為在水中敲到了石塊之類的所以有些精神錯亂,禁不起打擊。

  幸村精市看著網球場裡那個自來熟地自我介紹起來的女生,頭疼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在直接進去告訴她「請你和司機回家吧,你來網球部只是掛個名而已」的話,回家不知道又要被母親怎麼叨念了。

  說到底也不知道中川美惠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何,如果是那種一不合心意就會被打擊到的玻璃心的話,幸村精市覺得自己就真的該頭疼了。

  「說起來,中川桑似乎是和仁王同桌呢。」回家的路上,柳蓮二閉著眼睛說道。

  「仁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幸村精市有些皺眉,「第一次看見他和女生同桌啊。」

  「之前是因為那個吧,大家都知道他和初涼桑在交往所以主動避嫌了。」柳蓮二合理地分析著。

  「這麼說起來的話,他和初涼桑分手也有半年時間了啊。」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幸村精市笑得有些尷尬,「當初竟然正好撞到他對初涼桑提分手的場面,現在想想還真是有夠尷尬的。」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對於這些話題真田弦一郎一向是不屑於參與其中的。

  三個人很快就走到了分岔路口,柳蓮二朝左拐,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朝右拐。

  「弦一郎還在生氣嘛?」看著身邊沉著臉的人,幸村精市說道。

  「既然是你母親的意思,而且只是掛個名而已的話,我沒有生氣的立場。」真田弦一郎的回答很是刻板,「幸村,你是部長。」

  「我會儘量想辦法的,至少中川桑國中時候的事情會去弄清楚,畢竟放一個不明不白的人在網球部也確實讓人有些膈應。」嘴上這麼說著,幸村精市心裡已經開始過濾著能夠幫到他的人選。

  知道西久知裡子的電子郵箱算是一個比較微妙的過程,幸村精市本來是打算直接去冰帝跑一趟的,但是考慮到網球部的各種事情,實在是騰不出什麼時間。

  正巧中川美惠的手機因為磕磕碰碰所以打算換一個,新買的手機到手之後,原來那個就被閒置在了一邊。

  母親的原意是留著或者讓人送回中川美惠東京那邊的家裡,但對方卻是回答說裡面有太多不想看到的簡訊所以還是扔了吧。

  幸村精市原本是打算直接幫忙扔到垃圾簍裡的,但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猶豫了一下。

  翻開手機,找到了通訊錄那一欄,一個接一個的通信人郵箱出現在少年的面前。

  幸村精市心想著中川美惠果然是把通訊裡在手機裡也備份了一份,一邊快速地找到了「西久知裡子」的電子郵箱。

  拿出自己的手機給這個郵箱地址的主人發了一條簡訊,幸村精市毫不猶豫地把中川美惠原來的手機扔進了垃圾簍。

  事實上他很早就想和西久知裡子談一談了,自從中川美惠進了網球部之後,幸村精市曾經問過柳蓮二這個女生的品行如何。

  而柳蓮二給出的回答,有個地方讓他很在意。

  幸村精市能夠知道的所有流言,都是說國中卒業式的時候西久家的大小姐把中川美惠推下水,導致對方差點溺水身亡,最後帶著後遺症出院並且離開冰帝。

  但是柳蓮二卻給出了一個不同點,那場落水事件並不只有中川美惠一個人溺水了。

  具體情況那個棕發少年也不是很清楚,畢竟西久家也算是東京的名門望族,想要把事情壓下來輕而易舉。

  真的想知道些什麼的話,果然還是要從西久知裡子那邊下手,但怎麼聯繫對方卻是幸村精市一直煩惱的一個問題。

  而現在,正好有現成的郵箱地址提供給他。

  紫發少年等了很久,西久知裡子那邊都沒有給出任何回音。幸村精市甚至覺得西久知裡子是不是已經換了郵箱地址,而似乎是想要否認少年的這一猜測般,震動聲從桌子上傳了過來。

  幸村精市打開手機,對於他的邀約,對方的回答只有一句乾脆俐落的「我知道了」。

  看著手機螢幕上簡單的回信,幸村精市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那些流言中對西久知裡子這個人的評價。

  高傲不可一世,雖然確實有這個能力和資本,但總是那樣趾高氣揚地指揮他人,總會讓別人感到不舒服。

  瘋狂迷戀跡部景吾,明明是未婚妻卻得不到那個人的青睞,經常對跡部景吾的女朋友做些撕本子扔書包之類的欺負事件。

  總覺得會是一個高傲又任性的女生,幸村精市都已經做好了和對方周旋的準備,卻不想西久知裡子竟然絲毫沒有擺架子就答應了他的邀約。

  真正見到那個西久知裡子的時候,說實話幸村精市很驚訝。

  那個黑髮如瀑的女生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知性冷靜,和傳言中那個高傲任性的女生簡直重合不起來。

  而事實證明幸村精市的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個女生的言行舉止都禮貌客氣,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西久桑和我想像中的相差很多呢。」談話間,幸村精市微笑著說道。

  「高傲又任性的大小姐,幸村君原來的印象是這個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西久知裡子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表情。

  「嘛,總覺得流言害人不淺。為了和「高傲任性的西久知裡子」談話,我可是做了很多準備。」

  「並不是流言,我國中確實就是那麼不可一世的糟糕性格。」西久知裡子承認地很是乾脆。

  那次的談話不知道為什麼,意外地讓幸村精市印象深刻。

  不單單指對話內容,更多的是西久知裡子本人。

  鳶尾發色的少年手指劃過發給西久知裡子的那條簡訊,陌生的郵箱地址並沒有被他存入通訊錄。

  幸村精市原本的打算是這次聯絡完後就刪了簡訊,原本就沒有交集的兩個人今後似乎也不需要什麼聯繫。

  但是現在,他卻做了一件他之前絕對不會料想到的事情。

  添加連絡人——「西久知裡子」

  確定。

  人的一生中總有或多或少的小意外發生,有的時候你一時興起的一個小決定,也許會改變你今後的人生。

  幸村精市大概不會想到,西久知裡子這個女生,最後竟然會成為他相伴一生的人。


第五章

  「是說,B組有個女生被中村女魔頭趕出教室了呢噗!」幾個女生在西久知裡子的座位邊上聊著八卦。

  「肯定是作業沒做吧?中村不是經常會把英語作業沒做的人趕出教室的嘛?」另一個女生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放學之後肯定逃不掉幾十遍的罰抄,也真虧那個初涼雪敢把空白卷子交上去啊。」

  「嘛,大概是以為有忍足君芥川君他們在背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吧,有夠蠢的。」聳了聳肩,課間的八卦話題到此結束。

  西久知裡子在聽見初涼雪名字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那個有著鴿子灰瞳仁的女生早就在冰帝女生中拉足了仇恨值,以至於現在無論是誰都會對她的遭遇冷嘲熱諷一下。

  真是有夠醜陋的嫉妒心理。

  一整個下午,西久知裡子不止一次聽到他人對初涼雪被趕出教室和要被罰抄的奚落,那些幸災樂禍的嘴臉就好像當初嘲笑她因為推中川美惠下水而惹禍上身一樣。

  放學後的教學樓走廊,西久知裡子靠在窗前看著夕陽斜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時衝動就留了下來,對於初涼雪的事情,事實上她大可以不管不顧。

  前幾日那個女生和她的對話還歷歷在目,她清楚地記得初涼雪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是要做她的世界中心,像笨蛋一樣。

  「啊,知裡子!你怎麼在這裡?」似乎是剛從教職員辦公室出來,初涼雪走過廊道拐角看到西久知裡子的時候,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路過而已。」西久知裡子很是自然的說道,隨後朝初涼雪伸出了手,「拿來吧。」

  「什麼?」原本有些沒精神的少女抬起頭,對著西久知裡子眨了眨眼睛問道。

  「被罰抄的內容啊,你手裡拿著的就是吧。」指著初涼雪手裡的一遝紙張,西久知裡子有些無奈。

  「誒……誒誒誒誒誒?!知裡子要幫我抄嘛?!」初涼雪瞪大了眼睛。

  沒有正面回答初涼雪的問題,西久知裡子從那個女生手裡把紙張拿了過來,問著,「幾遍?」

  「二十遍……」初涼雪對於西久知裡子的問題老老實實地回答著,「等等等等,不用了啦知裡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明天早上來C組問我拿。」無視了初涼雪後半句話,西久知裡子轉身離開。

  看著手裡原本不屬於自己的罰抄內容,西久知裡子問自己,為什麼要去幫那個女生呢?

  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如果一定要說出一個理由的話,大概是因為是因為初涼雪的笑容像陽光一樣能夠溫暖人心。

  ——儘管她本人是一個笨蛋。

  那天從神奈川回去之後,西久知裡子稍稍查過一些關於初涼雪的事情。

  那個有著鴿子灰瞳仁的女生在國中的時候和仁王雅治曾經是情侶,但是似乎國三第二學期的時候,仁王雅治單方面提出了分手。

  西久知裡子不知道對於那段感情,初涼雪是怎麼看待的,但光是那個女生當時的眼神,就足夠觸動她了。

  她的世界曾經只有跡部景吾。

  而現在有一個人告訴她說,因為你的世界中的那個唯一並不理睬你,所以讓我來做你的世界中心吧。

  不知道要怎麼拒絕,也沒有辦法去拒絕。

  對於這樣子多管閒事的笨蛋,西久知裡子大概最不擅長應付了。

  到家的時候西久幸代子和西久美奈子已經放學,西久知裡子一下車就看見那兩個人小跑步著從木質廊道那邊跑過來。

  看著西久幸代子和西久美奈子偏長的浴衣下擺,黑髮少女不禁歎了口氣,「幸代,美奈,穿浴衣的時候不要跑步,很容易被絆倒的。」

  西久知裡子的話音剛落,跑在前面的短髮少女就應聲被自己的下擺絆倒。

  而後面的西久美奈子因為一時刹不住車,撞到西久幸代子之後也摔倒在了木質廊道上。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讓我省省心啊。」把手裡的紙張放到一邊,西久知裡子頗為無奈地走到廊道邊把人扶起來。

  「嘿嘿……」有些窘迫地抓了抓自己的腦袋,西久幸代子小小地吐了吐舌頭。

  「特別是你,幸代!」一個爆栗子敲在西久幸代子的額頭上,西久知裡子說道,「不要每次都帶壞美奈,她現在會穿著浴衣就四處跑完全就是被你帶的。」

  「我知道了嘛~知裡姐姐原諒我啦><」雙手合十做了個拜託的動作,每次西久幸代子這樣撒嬌認錯的時候,西久知裡子都會心軟原諒,然後對方繼續虛心接受屢教不改地帶壞自己的妹妹。

  「姐姐大人,這個是什麼?」把西久知裡子剛剛放在地上的紙張撿了起來,西久美奈子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歪著頭。

  「英語講義。」看著西久美奈子手裡的紙張,黑髮少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正好,幸代,你把這份講義抄二十遍,省得每次說你你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誒……!!知裡姐姐QAQ!!!」西久幸代子眼淚汪汪地看著西久知裡子,「嚶嚶嚶不要這樣啦,我發誓以後不會穿著浴衣的時候廊道上跑了啦!海鮮和蔬菜我也會好好吃掉的!」

  「禮儀課呢?宮本叔叔說你已經蹺課很多次了。」西久知裡子冷靜地說道。

  「等等次奧!宮本叔叔他賣隊友!!!說好的不告訴你呢?!」

  「幸代,不許說髒話。」再次在短髮少女的額頭上敲了一個爆栗子,對於自己偏大的這個妹妹,西久知裡子一向很是頭疼,「禮儀課和抄講義,你自己選一個。」

  「抄講義!」西久幸代子幾乎是秒回。

  「……」西久知裡子原本想趁這次機會讓西久幸代子好好回去上禮儀課,沒想到對方連想都不想就選了罰抄講義,「是有多討厭學禮儀啊,幸代你。」

  「炒雞討厭QAQ」從西久知裡子手裡拿過英語講義,像是怕自己姐姐反悔一樣,西久幸代子說完就跑。

  「剛剛才和她說過穿著浴衣不要在走廊上跑……」看西久幸代子的樣子似乎是完全忘記了剛才摔了一跤的痛,對於那個短髮少女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個性,西久知裡子簡直瞭解到不能再瞭解。

  「美奈,以後別什麼都跟著幸代學,特別是禮儀。」摸了摸西久美奈子的腦袋,黑髮少女說道。

  「知道了,姐姐大人。」沖著西久知裡子甜甜一笑,國小五年級的女孩懂事地回答。

  吃晚飯的時候,西久知裡子的父親和祖父坐在和室的最內側。

  看著這樣子場面,西久知裡子就突然想起,自己國中的時候似乎很少像這樣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那個時候的她天天只想著要去網球部看跡部景吾,又或者是爭強好勝地把學生會的事情全部都自己一個人攬下。

  每次每次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是七八點鐘,而家裡的規矩一向是晚上六點準時吃飯。

  西久知裡子不知道以前祖父和父親看著合適裡只有幸代和美奈兩個人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那兩個人一直都沒有對她說出什麼責備的話語。

  熟練地把秋刀魚剔去魚骨和內臟,西久知裡子把處理完的秋刀魚擦上蘿蔔泥端到了祖父的面前,「祖父大人,請用。」

  似乎是沒想到西久知裡子會有這樣子的舉動,祖父先是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知裡子懂事了呢。」

  說著,頭帶白髮的老者夾起魚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我記得祖父大人是吃內臟的吧?好像說是秋刀魚的苦也別有一番滋味之類的……」西久幸代子有些不合時宜的話語在餐桌上響起。

  「幸代子!」父親有些輕聲地呵斥著對方的不懂禮儀,在進餐的時候這樣子沒禮貌的舉動一直都是世家的忌諱。

  大概是沒想到自己的祖父原來是吃內臟的,西久知裡子最先怔愣了一下,隨後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泛起了苦澀的情感。

  想起來自己國中時候的便當,每次父親和祖父都知道自己最喜歡吃的是什麼,忌口的又是什麼,然後給她準備好最稱心的食物。

  而她現在緊緊不過只是想要作為晚輩盡一份自己的孝義,卻連祖父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

  ——明明是連那樣子粗心大意的幸代都知道的事情,自己究竟是有多久沒有和家人一起吃飯了啊。

  一想到自己過去的任性就不禁懊惱著,為什麼當初那個西久知裡子可以放下自己的責任和家人,為了一個人不管不顧地瘋狂呢?

  為自己的任性感到愧疚,明明最愛自己的人就在身邊。

  深吸了口氣,鼻子有些隱隱發酸,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的淚腺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我……吃完了。」垂下眼簾這麼說著,西久知裡子放下手中的筷子。

  一瞬間沒有了什麼食欲,看著面前才吃了一半的晚飯,黑髮少女卻是怎麼都不想動。

  回到房間的時候正巧自己的手機震動了兩聲,西久知裡子拿起手機看到的是來自幸村精市的簡訊。

  「西久桑,很抱歉打擾了。雖然可能有些冒昧,但是關於你溺水後的病情恢復和後遺症,不知道是否方便告知呢?」

  掃了一眼來自那個紫發少年的短信,西久知裡子直接按了返回鍵,並沒有打算回復。

  大概能猜到幸村精市問她這個的問題的原因,無非就是中川美惠那邊有什麼比較棘手的後遺症讓他覺得麻煩了。

  但是這終究是幸村精市自己的事情,她西久知裡子並沒有必須幫助他的理由。


第六章

  自從那天把講義的罰抄交給初涼雪之後,兩個人關係就逐漸熟絡了起來。

  初涼雪時不時地會邀請西久知裡子去附近的商業街逛小飾品店,而對於這些邀請黑髮少女也是欣然答應。

  因為她的原因連累初涼雪一起被某些女生欺負的事情,西久知裡子並不是不知道。

  她是西久家的嫡長女所以沒人敢動,但初涼雪不一樣,那個女生哪怕是欺負了大約也沒什麼人會說,更何況初涼雪本人就是又軟又好捏的軟柿子。

  聽到初涼雪落水的事情是在事情發生的第二天,所有人都用幸災樂禍地嘴臉討論著這件事情。

  自從她把中川美惠退下人工湖之後,為了防止學生溺水的事件再次發生,冰帝校方明文規定了不允許學生靠近人工湖附近,違反規定的一律接受學校處分。

  初涼雪絕對不可能沒事自己跑到校舍後面的人工湖那邊,西久知裡子大概也能猜到是什麼欺負事件,但校方發現的時候人工湖那邊只有初涼雪一個人。

  全身濕透著站在草坪上,手裡似乎是拿著什麼。

  皺著眉走到學生會的辦公室,西久知裡子找到了風紀委員的向井由紀。

  算是和西久知裡子完全相反的性格,向井由紀一向風風火火。她和向井由紀的關係雖然說不上熟,但國中時因為都是學生會的,或多或少還是有些交集。

  面前的女生大概算是少數沒有因為西久知裡子曾經糟糕的性格而討厭她的人,現在想想大概也是因為向井由紀一向對跡部景吾不感冒。

  「向井,有空嘛?」

  「西久?難得見你來學生會啊。」二郎腿翹到了桌子上,向井由紀雙手抱胸說道,「是為了初涼雪的事情?」

  「她的處分能想辦法撤銷掉嘛?」西久知裡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嘛,我這邊還沒上報上去,要撤銷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向井由紀聳了聳肩,「看在以前是同事的份上,幫幫你咯。」

  「謝謝你了,向井。」

  朝著對方點了點頭,西久知裡子正準備推門而出,就聽見向井由紀有些慵懶的聲線。

  「這麼說起來,西久,告訴你一件事情。」女聲頓了頓,然後繼續開口,「中川美惠在立海大網球部那邊做經理,更重要的是,那傢伙現在是仁王雅治的女朋友哦。」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松了口氣?一直和你頂杠作對的人總算是找到她的爛桃花了,以後沒人敢和你這麼明目張膽地搶跡部會長咯。」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仁王雅治這個名字的時候,西久知裡子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沒記錯的話那個銀白發色的少年曾經是初涼雪的戀人,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兩個人分手了。可即便如此,初涼雪依舊喜歡著那個人。

  「如果中川美惠的交往物件是仁王雅治的話,別說是鬆口氣,我反倒是覺得更加麻煩了。」留下這麼一句話,西久知裡子離開了學生會辦公室。

  那之後沒過多久,就是冰帝的學園祭。

  每個班級都有自己特定的節目,而西久知裡子所在的組則是選擇了電影放映廳這樣一聽就很沒誠意的活動。

  只需要留一個人在班級裡放映事先準備好的影片的班級活動,所有人都不願意放棄學園祭而留在昏暗的教室裡做這項苦力。

  「我來吧。」冷淡地舉手開口,西久知裡子的話語像是什麼重磅炸彈一樣讓班級炸開鍋。

  「西久知裡子?開玩笑的吧,那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有奉獻精神了?」

  「她不是一向對這種事情不屑一顧的嘛,再說明天網球部肯定有活動,她不去網球部還真是奇跡。」

  「這麼說起來她好像開學之後就和跡部大人沒怎麼交流啊?」

  「你什麼時候見到過跡部大人理她了。」

  「這倒是。」

  令人心煩的話語悉悉索索地在周圍蔓延開來,而對此西久知裡子則是皺著眉,沒有說什麼。

  西久知裡子再次收到幸村精市的短信是在學園祭的前一天晚上。

  自從上次她沒有回復幸村精市的簡訊之後,那個鳶尾發色的少年便也沒有和她有過什麼聯繫。

  想來幸村精市也是驕傲的人,沒可能因為中川美惠而三番兩次地找她。

  吃了一次閉門羹之後就沒有任何消息,確實也像是神之子會做出來的事情。與其依靠別人的力量還不如自己去查,他當初會發簡訊來問她也不過只是因為順手罷了。

  如果她西久知裡子肯告訴他的話就最好不過,不肯告訴的話他也可以自己去查。

  沒必要因為中川美惠一個人而來三番兩次地找她西久知裡子,幸村精市從來就不是那種會熱臉貼冷屁股的人。

  看著手機螢幕上顯示的簡訊,西久知裡子有些意義不明。

  冰帝和立海大之間經常有交流她是知道的,所以網球部會來冰帝觀摩學園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幸村精市指名道姓地給她發簡訊說是希望她能夠給他們帶路,就多多少少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抱歉,幸村君,學園祭開放日那天我有事情,不能夠幫到你真是太遺憾了。」委婉地拒絕了幸村精市的簡訊,西久知裡子放下手機。

  不同於上次的刻意拒絕,西久知裡子這次是真的有事情。

  畢竟那個紫發少年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只是帶他們參觀一下學園祭的話,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還是很樂意效勞的。

  但是班級那邊已經答應下來了要去播放影片,再加上學園祭的人員本來就有些亂,自從上次初涼雪落水之後,她就不是特別放心放那個女生一個人在校園裡瞎晃。

  幸村精市那邊的回信很快,說是沒關係讓她不用太介意。

  簡單地看完短信後就按了返回鍵,西久知裡子並沒有繼續再回復些什麼。

  第二日的學園祭和她想像中一樣順利,他們組的電影放映廳因為選擇的影片既老舊又無聊,幾乎是無人問津。

  西久知裡子和初涼雪兩個人坐在教室裡,百無聊賴地看著投影儀上的影片。

  那個鴿子灰瞳仁的少女看見西久知裡子在擺弄投影儀的時候還好奇地看了好幾眼,然後自信滿滿地說著自己知道怎麼放了,讓西久知裡子交給她來放映。

  不出西久知裡子所料,初涼雪笨手笨腳地把什麼都搞砸然後還一臉無辜地和她說「這不科學我明明是按照知裡子的步驟來的!」。

  撫了撫額,黑髮少女讓初涼雪坐回位子上。

  一邊擺弄著投影儀一邊拿起手邊的另一部影片,西久知裡子剛剛弄完就聽見門外傳來了稍顯熟悉的聲音。

  「電影放映廳?怎麼樣,弦一郎要進去看看嗎?」幸村精市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西久知裡子正想著怎麼這麼巧那個人正好逛到這裡,下一秒就聽到另一個聲音響起,「幸村你不是要去樓上的花卉展示廳嗎?」

  「這麼說起來確實呢,那我們走吧。」隨後是越走越遠的腳步聲。

  大概是覺得對方已經走遠了,西久知裡子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站在原地佇立了許久。

  「知裡子,你怎麼了?」初涼雪歪著腦袋看著站在放映機邊上的少女。

  「沒什麼。」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擺擺手表示自己什麼事都沒有。

  那天回去之後,幸村精市還特地發了資訊了西久知裡子,說是冰帝的學園祭很有趣。

  簡訊上還附上了一張照片,西久知裡子知道那是她們放映廳樓上的花卉展示廳中的花卉。

  小巧的花朵在盆栽中開得正盛,西久知裡子不得不承認那個紫發少年的拍照技術也是一流的,小小的花卉在那個人的拍攝下顯得特別惹人憐愛。

  「很漂亮的一年蓬。」

  這麼發送出去之後,西久知裡子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西久桑喜歡就好,我有種一些一年蓬,下次見面時送盆盆栽給你吧?」

  「謝謝幸村君。」

  幸村精市最開始會給西久知裡子發那條簡訊,完全只是因為自己在花卉廳裡拍了許多照片,卻在回家後發現沒人能夠和他分享罷了。

  網球部的部員對園藝都不太敢興趣,而在他家借住的中川美惠,光是從她踩死了不知道多少細小的花草,幸村精市就知道對方對植物毫無憐惜之情。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給西久知裡子發了附上一年蓬照片的簡訊,幸村精市原本只是想得到對方一句「很漂亮的花朵」的回答,卻不想西久知裡子竟然知道那是一年蓬。

  頓時來了興致,紫發少年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年蓬,拇指來回按動了幾下。

  不算是什麼特別貴重的禮物,但是如果對方能夠和自己一樣愛惜這些花朵的話,把它們作為盆栽送給西久知裡子,或許就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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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幸村精市最開始會在意起西久知裡子,僅僅只是因為那個人和他聽聞中的差別有些大。

  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在紫發少年的腦海中不斷重複,說實話幸村精市無法理解為什麼那樣子一個知性冷靜的女生會以高傲任性而被人不斷地嚼著舌根。

  把種在土中的一年蓬小心翼翼地移植到花盆中,小巧的盆栽襯著淡白色的花朵顯得恬靜十分。

  雖說之前只是隨口說了句要送盆栽給那個黑髮少女,但既然話已出口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幸村精市並不覺得移植一盆盆栽有多麻煩,將它送給能夠細心呵護一年蓬的人,也確實頗為值得。

  週六下午約了個時間和西久知裡子見面,幸村精市沒想到自己第二次和那個女生面對面交談,竟然依舊是由他主動提出的。

  甜品店內洋溢著香甜的氣息,西久知裡子先幸村精市一步到達了約定的地方。

  服務生遞上來的功能表上,滿滿的都是特色蛋糕和甜品,而其中這家店的特色,就是做成盆栽狀放在花盆器皿中的提拉米蘇。

  紫發少年來得很快,西久知裡子還沒把將菜單翻頁,幸村精市就已經在黑髮少女對面坐了下來。

  「抱歉,西久桑,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是我自己早到了。」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把菜單轉了一百八十度,推到幸村精市面前,「幸村君來點吧。」

  幸村精市抬頭看了一眼西久知裡子,而對方只是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說「我隨意就可以了」。

  鳶尾發色的少年看了一會功能表,然後點了兩份店裡的特色提拉米蘇。

  土壤色的可哥粉灑在最上層,花盆器皿中央還有一顆小小的幼苗樹立在那邊。看上去就好像是真的植物盆栽一樣,不得不說這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蘇確實很有創意。

  「總覺得有點微妙,」勺了一口花盆器皿內的提拉米蘇,西久知裡子左手放在嘴巴前面,輕聲地笑了笑,「有種自己真的在吃土壤的感覺呢,撲哧。」

  「西久桑這麼一說確實……」幸村精市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甜品,隨後小小地挖了一勺進入口中,「不過,凡事都要嘗試一下才知道好壞啊。」

  「那麼,幸村君覺得味道如何?」揚起比平時更為溫和些的笑容,西久知裡子笑著問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感覺還不錯。」幸村精市彎起眉眼,露出和熙的笑容。

  不得不說提拉米蘇不愧是這家甜品店的特色,細膩的口感和層層鋪灑的可哥粉,乳酪和雞蛋的比例混合地恰到好處。

  離開店面的時候西久知裡子還打包了兩份提拉米蘇打算帶回去給西久幸代子和西久美奈子,看見黑髮少女手裡拎著的甜品後,幸村精市不由的笑出了聲。

  「撲哧,沒想到西久桑這麼喜歡這家店的提拉米蘇呢,不過你不怕到時候把甜品和我送的盆栽弄混嘛?」

  「只是帶回去給兩個妹妹而已,」西久知裡子看著手裡的紙盒這麼說道,「不過幸村君這麼一說確實……幸代那傢伙很可能會弄混啊。」

  對於西久知裡子認真地煩惱起來的樣子莞爾一笑,幸村精市越是和這個黑髮少女接觸就越是發現,她和他原來想像中的模樣實在相差太遠。

  「看著現在的西久桑,總覺得很難想像以前那個所謂高傲任性的西久知裡子呢。」幸村精市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暖意。

  這樣子的話語無論是誰說出來大概都會讓西久知裡子有些不舒服,但惟獨這個鳶尾發色的少年用這樣子溫和的語氣說出來時,讓她一點都沒有不愉快的心情。

  「看著這樣子的幸村君,我也很難想像你就是王者立海大的神之子呢。」眉眼彎起,西久知裡子頗有調侃意味的回敬著幸村精市。

  春日的微風吹過,帶起西久知裡子的留海和髮絲飛揚。黑髮少女右手攏了攏自己的長髮,將頭髮別到耳後的這個動作,不知道為什麼顯得特別溫柔。

  「有人說過西久桑的笑容很漂亮嗎?」看著那個黑髮少女的笑容,幸村精市覺得自己面前的女生和他當初見到時有些不一樣。西久知裡子此時的笑顏,比那個時候禮貌疏遠的笑容要溫和得多。

  「只有人說過我笑得再好看也抓不住跡部的心。」西久知裡子的聲音帶著些無奈和遺憾,關於她和跡部景吾的事情,幸村精市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沒有考慮過解除婚約嗎?」鬼使神差地就問出了這句話,直到幸村精市看見了西久知裡子頗為驚訝的眼神時,才發現自己似乎說了些什麼奇怪的話。

  很快那個黑髮少女的神色便恢復了正常,似乎是陽光有些耀眼,西久知裡子單手抬起擋在眼前,直射而下的陽光透過指尖的縫隙照射到少女細碎的黑色留海上,「我喜歡他。」

  意料之中的回答,西久知裡子喜歡跡部景吾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比誰都自信的模樣,比誰都意氣風發的那個人,我希望自己能夠站在他的身邊。」西久知裡子說話的時候聲音帶著一些憧憬和無奈,但少女的眼眸中卻是比什麼都堅定的神色,「雖然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想想果然還是自己的家人更加重要呢。」

  對於這樣子的西久知裡子,幸村精市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對方搶了先。

  「那麼,我差不多該走了,謝謝幸村君的下午茶和盆栽。」黑髮少女禮貌地朝幸村精市點了點頭,隨後走向了不遠處的一輛轎車。

  「再見,西久桑,到家了的話請短信我。」同樣朝著對方點了點頭,幸村精市並沒有注意到那輛車是什麼時候來接人的。

  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幸村精市真的收到西久知裡子的簡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的事情了。

  那個黑髮少女簡單地表示下午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父親那邊幫忙整理家族的資料,到家的時候又差不多要吃晚飯了,所以一直拖到七點多才有空給他發簡訊。

  幸村精市笑了笑,回簡訊表示自己並沒有在意。

  「提拉米蘇幸代和美奈都很喜歡,謝謝幸村君帶我去那家甜品店。以及這是我第一次從家人以外的人那邊收到禮物,會好好珍惜的,謝謝。」

  看著自己手機上已發送的字樣,西久知裡子發現自己和幸村精市的簡訊似乎越來越頻繁,而她在簡訊中的話語也越來越多。

  最開始只是簡單的「哦」或者「我知道了」之類的回復,而現在她卻已經習慣了跟著那個少年的步調來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知裡姐姐,你在笑什麼啊?」西久幸代子突然從西久知裡子的背後出現,一個熊抱掛在了黑髮少女的背上。

  「幸代,我說了多少次……」西久知裡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要突然掛到你身上嘛,我知道啦知道啦。」西久幸代子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繼續在黑髮少女的背後左蹭右蹭,完全沒有放開的趨勢,「知裡姐姐偶爾也讓我任性一下嘛,我是真的超~~~喜歡你啦!」

  「如果你隔三差五就來撲一次也叫做偶爾的話,我覺得這世界上大概沒什麼東西能叫經常了。」有些頭疼地這麼說著,儘管如此,西久知裡子卻沒有把西久幸代子從自己身上強行扒下來。

  「嘿嘿嘿,回歸正題啦,知裡姐姐剛剛在笑什麼?」討好般地蹭了蹭西久知裡子的頸窩,西久幸代子整個人都趴在了黑髮少女的身上。

  「一個朋友送了盆盆栽,所以發簡訊過去道謝而已。」西久知裡子簡單地回答著。

  「啊!就是我今天差點弄錯成甜品的那盆盆栽?」西久幸代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腦袋上有些黑線。

  「是啊,我下午還在和送我盆栽的人說你可能會弄錯,沒想到你還真的弄錯了。」

  「嚶嚶嚶,是知裡姐姐的那個朋友不好啦QAQ送什麼不好偏偏送盆栽,我可是差點就直接一口土吃下去了!知裡姐姐你就不心疼我一下QAQQQQQ哭給你看!」

  對於西久幸代子類似于撒嬌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西久知裡子只是淺淺的笑了笑,並沒有對此作出什麼太大的回應。

  大概是看自家姐姐沒怎麼搭理自己,西久幸代子繼續在對方背上粘了一會,也就乖乖地下來,坐在了黑髮少女的身邊。

  西久知裡子看著手裡的資料,著手處理些家族裡比較簡單的事情,而一邊的西久幸代子則是看著無聊便有些耐不住地倒在黑髮少女的身上睡著了。

  看著壓在自己左手手臂上的西久幸代子,西久知裡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從一邊拿出毯子蓋在了短髮少女身上。

  窗口的一年蓬在月光下搖曳,安靜的夜晚無人打擾。


第八章

  五月末的日子,春季的暖風已經趨向於夏日悶熱。

  西久知裡子百無聊賴地走在東京的街道上,和初涼雪約好去吃大阪燒的時間是下午一點。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九點半,黑髮少女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原本今天上午是打算和父親去一趟跡部家的,雖說那個灰發少年並不怎麼待見她,但畢竟也是有著婚約聯繫的兩家人,偶爾會有商談會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惜好巧不巧跡部景吾今天有社團活動在身,跡部夫人婉轉地道了歉後便讓傭人帶著西久知裡子到花園裡逛逛。

  事實上西久知裡子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並不在於看跡部景吾,更為重要的是在商談會上旁聽,汲取一些實踐經驗。

  但畢竟是別人的宅邸,哪怕西久知裡子意不在逛花園,也不能這麼直白地說出來拒絕。

  等到傭人帶著她到花園逛了一圈回來後,她父親和跡部先生已經去了會議間。

  想著這麼貿然地闖進別人的商談中不太禮貌,西久知裡子又不願意幹坐在跡部家的客廳等人。

  左思右想最終還是和跡部夫人道了別,先自己父親一步離開了跡部宅邸。

  「大小姐要先回去嗎?」宮本朝著西久知裡子點了點頭問道。

  「不用了,送我到學校那邊的商業街吧,和同學約好了要去吃大阪燒。」想著回家之後再出來有些麻煩,西久知裡子索性直接去商業街那邊等人。

  「最近大小姐出去地很頻繁呢,美奈子小姐昨天還和我抱怨說週末都見不到你人。」為西久知裡子拉開車的後門,宮本笑著說道。

  「啊拉,早上三田叔叔剛剛和我說過幸代她週末一直在找我,現在宮本叔叔你又來為美奈說話,該不會是你們幾個串通好了吧?」微微挑起眉毛,西久知裡子的話語中含著些笑意。

  「被大小姐看出來了?」宮本毫不在意地承認道。

  「畢竟你們兩個幫著幸代和美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八成是她們兩個和你們說我週末一直出去,讓你們想點辦法說服我少出門吧。」

  聽見西久知裡子的話語後,宮本禁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不愧是大小姐,全中呢。」

  到商業街的時候差不多是九點二十分,西久知裡子禮貌地和宮本道了別,隨後暗自歎了口氣。

  雖說是覺得回去再過來有些麻煩,但是現在的時間似乎真的有些早過頭了。

  西久知裡子本來是想發個簡訊讓初涼雪早些出門的,後來想了想還是作罷。

  她並不是太喜歡麻煩別人,與其讓別人遷就自己,自己來遷就別人才更加符合她西久知裡子的做法。

  「西久桑?」不算太熟悉的聲音傳入西久知裡子的耳中,黑髮少女抬頭便看見幸村精市溫柔的笑容,「真的是西久桑呢,好巧。」

  「幸村君,日安。」露出禮貌的弧度,西久知裡子沒想到在東京也能夠碰得到這個鳶紫發色的少年。

  「西久桑出來買東西嗎?」似乎是看西久知裡子身邊沒什麼人,幸村精市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和同學約好去吃大阪燒而已,」黑髮少女挽了挽自己鬢角的長髮,「不過,似乎來得有點早。」

  「大阪燒的話,是打算一起去吃午飯嗎?」幸村精市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這麼看來現在確實有點早呢。」

  「是啊,稍微有點失策。」輕輕地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頗為無奈。

  「感覺西久桑不喜歡讓別人等啊,上次也是,去甜品店的時候我還特意早些出門了,結果還是讓西久桑等了。」像是在回憶之前的事情,幸村精市右手搭在下巴上。

  「雖然確實不是很喜歡讓別人等,但是今天是一個意外。」西久知裡子禮貌地笑著,「就算再怎麼不喜歡讓別人等,也不至於提前四個多小時出門。」

  似乎是被「四個多小時」驚訝到了,幸村精市稍稍怔愣了一下,隨即笑開,「正好我想要買點東西,西久桑不介意的話陪我一下如何?」

  不知道那個紫發少年是真的要買什麼東西,還是單純地看西久知裡子要等的時間太久所以想陪陪對方,但既然幸村精市都已經發出了邀請,西久知裡子也不是那種會拒絕他人好意的人。

  「不知道幸村君想買什麼呢?」順著對方的話接了下去,西久知裡子問道。

  「有幾本想要的書,西久桑知道附近的書店在哪裡嗎?」

  「書店的話,這條街上有一家小書店,如果只是淘淘舊書的話這家很不錯,但如果幸村君想買正規一點的書的話,還是比較推薦那邊那棟百貨樓八樓的大型書店。」

  「兩家都看看好了,麻煩西久桑帶路了。」幸村精市的笑容帶著些許暖意,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春日的暖風。

  商業街上的小書店坐落在一個略微偏僻的拐角,如果不是經常來這裡逛的人的話,確實很容易忽略那不起眼的入口。

  推門而進的一瞬間,陽光鋪灑到書店的木質地板。書店老闆抬起頭,朝著兩個人微微笑了笑,隨後又低下頭看起自己的書。

  不算太大的空間裡零零總總地放著三排書架和各種內嵌式的書籍擺放處,事實上這邊西久知裡子自己也只是陪著初涼雪來過一次而已。

  幸村精市隨手從木質書架的中間抽出一本書籍,燙金的德語書名讓西久知裡子一瞬間就想到了跡部景吾。

  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翻了幾頁,隨後像是沒什麼興趣一般放回了原處。順著書架繼續往裡面走,一直到最內側時停住腳步。

  西久知裡子看見幸村精市拿了幾本文名看上去很文藝的書籍走向門口,和書店老闆小聲交談了幾句後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已經可以了。

  「沒想到幸村君看得懂德語呢。」想起剛剛在書店裡的情景,西久知裡子對走在自己身邊的少年說道。

  「德語?」似乎是覺得西久知裡子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幸村精市的語氣微揚,「我並不懂德語啊。」

  「那剛才……?」

  「西久桑是指剛剛那本書嗎?」幸村精市回憶了一下,隨即有些笑出聲,「呵呵,會放回去不是因為我沒興趣,而是因為我完全看不懂啊。」

  大約是沒想到幸村精市會這麼說,西久知裡子稍稍愣了一下,隨後撲哧地笑了一聲,「幸村君意外地誠實呢。」

  「就算我騙西久桑說我會德語也沒什麼好處吧。」笑容滿面地看著西久知裡子,幸村精市說道。

  「如果換做是我的話,大概會騙幸村君說我會德語哦?畢竟讓別人覺得自己很厲害這種事情,很能滿足一個人的虛榮心啊。」西久知裡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幸村精市,商業街的聲音有些喧鬧,幸村精市似乎聽見了那個黑髮少女輕輕的笑聲。

  「之前還覺得西久桑完全看不出來別人所說的那種高傲的個性,現在看來我要前言撤回了呢。」幸村精市半開玩笑地對西久知裡子這麼說道。

  「那麼我該恭喜幸村君成功挖到了我的另外一面嘛?」西久知裡子右手放在嘴巴前面,似乎是想要掩住自己有些誇張的笑容。

  幸村精市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並沒有繼續說些什麼。

  一直走到了百貨大樓的裡面,鳶紫發色的少年跟著西久知裡子一起乘著電梯上了八樓。

  大型書店裡面冷冷清清地只有幾個人在,瓷磚的地面讓人感覺乾淨卻也有些疏離。

  其實幸村精市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要買的書,不過只是早上來冰帝和跡部景吾說了一下最近練習賽的事情而已。

  遇到西久知裡子完全只是一個意外,想要去電車的月臺必須要路過冰帝附近的那條商業街。

  事實上他完全可以對於西久知裡子置之不顧,畢竟兩個人的交情還沒有熟到這種地步。

  但是說幸村精市溫柔也好,多事也罷,紫發少年總覺得讓西久知裡子一個人在這條商業街等上四個多小時,未免時間也太長。

  「怎麼樣,找到想要買的書了嗎?」西久知裡子略顯平淡的聲音從幸村精市耳邊傳來。

  「這邊似乎沒有呢,麻煩西久桑陪我跑一趟了。」看著時間也快過十二點半了,幸村精市搖了搖頭,同時表示自己差不多該要走了。

  西久知裡子的原意是打算送幸村精市到電車月臺,但那個紫發少年卻是笑著說「讓女生送男生去車站也太沒面子了」所以拒絕了。

  看著幸村精市提著裝書的紙袋離開,西久知裡子覺得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能夠和那個鳶尾發色的少年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喲,西久。」帶著些隨意的男聲從西久知裡子身後傳來,黑髮少女轉過頭便看見宍戶亮穿著網球部的隊服出現在面前,「慈郎被跡部留下來罰跑,讓我們先去店裡等他。」

  西久知裡子這才反應過來初涼雪那天的話沒說清楚,所謂的一起去吃大阪燒不單單只是她們兩個,還有宍戶亮和芥川慈郎。

  「初涼已經到了?」西久知裡子隨口問著。

  「是啊,說什麼怕晚了就沒位子了,所以已經過去了,讓我來這邊接你。」宍戶亮聳了聳肩,「走了。」

  跟在宍戶亮的身後走著,西久知裡子突然想起來,自己之所以會和前方的這個少年相熟起來,大抵也是初涼雪的原因。


第九章

  吃大阪燒的店面比西久知裡子想像中得要遠一些,那個帶著帽子的少年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有些漫不經心地走在她的前方。

  其實仔細想想,在今年四月之前,西久知裡子和宍戶亮以及芥川慈郎還沒有任何接觸,而現在不過只是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她便已經能夠對著兩個人去掉敬語直呼一聲姓氏。

  「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走在宍戶亮的後方,西久知裡子若有所思般地開口說道。

  「什麼?」稍稍回頭,宍戶亮抬起眉毛表示疑惑。

  「以前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慈郎,大概都只是有一個「是網球部正壓的印象而已,但是現在卻能夠像這樣一起去吃大阪燒,怎麼想都覺得很微妙啊。」

  面對西久知裡子噙著淺笑的面容,宍戶亮聳了聳肩,「這要歸功於初涼那傢伙的失戀少女多管閒事綜合症?」

  「多管閒事暫且不提,我倒覺得初涼失戀了比較好。」西久知裡子說道,「仁王雅治現在在和中川美惠交往,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兩個人應該認識才不到兩個月吧?像是這樣子的人,我不認為他能夠給初涼幸福。」

  宍戶亮走在前面的步子頓了頓,然後轉過頭來有些皺眉,「中川美惠?西久你是指……」

  「啊,就是你想的那個。」西久知裡子乾脆地回答,「被我推下水的那個中川美惠。」

  「嘖,她還真是到哪裡都能插一腳,遜斃了。」嘖了幾下嘴,宍戶亮像是很不耐的樣子。

  「總之這件事情先瞞著初涼,她為了一張大頭貼就能跳水,要是讓她知道仁王雅治和別人交往了,心理防線肯定崩潰。」

  說話間就走到了大阪燒的店門口,掛著兩塊門布的店面遠遠地就能夠聞到香味。

  西久知裡子和宍戶亮到的時候,初涼雪已經在包廂坐了下來。讓黑髮少女有些意外的是芥川慈郎竟然比她和宍戶亮要先到,原本應該被跡部罰跑的鵝黃發色少年,此刻卻是坐在包廂裡笑嘻嘻地看著他們。

  「嘿嘿,小亮和知裡子好慢。」比劃了一個勝利的動作,芥川慈郎表示自己先他們一步到達目的地。

  「= =慈郎,你是不是逃掉罰跑了?」前後思考了一下,宍戶亮大概能猜到芥川慈郎這麼快就能夠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才沒有啦,慈郎可是用正當理由走的!」

  看見鵝黃發色的少年一臉理直氣壯,西久知裡子順口問著,「那麼,慈郎你所謂的正當理由是?」

  「我和小景說我趕時間,有急事!」

  聽見芥川慈郎的回答,宍戶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所以說你的急事其實就是來吃大阪燒嗎?= =要是讓跡部那傢伙知道一定被你氣死。」

  「嘛嘛,先不要管跡部大爺了啦,知裡子,小亮,快點快點我們來吃大阪燒誒嘿!」初涼雪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兩個人先坐下來。

  「誒嘿什麼的……初涼你是小學生嗎?」西久知裡子有些扶額地對著初涼雪吐槽了一句。

  黑髮少女原本只是稍稍感歎一下,卻不想那個有著鴿子灰瞳仁的女生竟然直接乾脆俐落地點了頭,「嗯,是小學生哦!」說罷還朝著西久知裡子舉起了拇指。

  ……

  總覺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笨蛋和西久幸代子一樣讓人頭疼。

  西久知裡子覺得這絕對不是她的錯覺。

  說到底他們四個人都是關東這邊的,對於關西的美食大阪燒並不太瞭解製作方法。幾個人看著功能表點了兩份看上去比較誘人的大阪燒,笑著和服務員說麻煩他們過來幫忙做一下。

  最先上來的是牛肉大阪燒,拌著大白菜和捲心菜的的大碗裡只有最上面鋪了一層生牛肉。

  西久知裡子看見服務員把菜料全部倒在鐵板上,然後製作菜堤,再往中間澆入醬汁。在鐵板上平鋪開來的鐵板燒只有薄薄的一層,用平地的小鏟子正好可以鏟著吃。

  「我覺得我上當受騙了。」初涼雪看著面前一大塊鐵板上正滋滋烤著的鐵板燒,苦逼臉地說道。

  「大阪燒本來就是以菜為主的,初涼你沒查過就來了嘛?」有些無奈地為那個少女解釋著,西久知裡子一開始也疑惑過為什麼完全不吃蔬菜的初涼雪會心血來潮想要來吃大阪燒,現在看來那傢伙似乎是完全不知道大阪燒的主要配料。

  「因為聽別人都說這家店很正宗啊,我覺得正宗的東西一定很好吃所以……誒嘿嘿。」傻笑著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初涼雪小小的吐了吐舌頭。

  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鏟了一小塊帶牛肉的阪燒放進初涼雪的碟子裡,「確實很正宗,吃吃看。」

  少女有些猶豫著把阪燒送入口中,然後眨了眨眼,「知裡子你介意我把帶肉的大阪燒先挑掉嗎?」

  「初涼雪我嫌棄你可以嗎?!!!」在西久知裡子開口之前,宍戶亮先對著初涼雪大吼道。

  「QAQQQQQQQ小亮你嫌棄我!!!」

  「嗯,嫌棄你,超嫌棄。」點了點頭,宍戶亮沒帶一絲停頓地回答。

  大約是把大阪燒挖地東一塊西一塊的做法確實不太好,初涼雪最後還是鼓了鼓腮幫,卻沒有那麼做。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女哭喪著臉吃著名為大阪燒的大白菜,不知道為什麼西久知裡子很想笑。

  「救命……我覺得我把自己一年份的蔬菜都吃完了!」初涼雪苦著臉,「說不定是兩年份!嚶嚶嚶大白菜捲心菜我平時真心一點都不碰的啊啊啊!」

  「撲哧。」實在是被初涼雪的表情和話語給逗笑了,西久知裡子忍不住右手掩住嘴巴笑出了聲。

  說實話西久知裡子一直都覺得初涼雪和自己的妹妹西久幸代子有些方面很相似,無論是說話帶著奇怪的擬聲詞和誇張的動作,還是挑食挑得人神共憤這一點。

  「怎麼了,知裡子,我臉上有什麼嘛?」似乎是注意到了西久知裡子的目光,初涼雪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沒什麼,只是覺得初涼你和我妹妹很像而已。」西久知裡子勾起淺淺的笑容,彎起眉眼,「一個既麻煩又粘人的笨蛋妹妹。」

  「我總覺得知裡子你不是在誇我……」

  「本來就沒在誇你。」

  看著初涼雪瞬間包子臉,西久知裡子突然就想起少女之前不盡人意的期中考試成績。

  黑髮少女從包裡拿出了幾本習題冊,放到了初涼雪的面前,「說起來,初涼,我記得期中那個時候說過要幫你補習的來著。」

  「……為什麼知裡子你還記得。」初涼雪小聲地念叨著。

  無視了初涼雪的抱怨,西久知裡子開口,「國語的話宍戶比較擅長,英語這邊我也會幫你抓上去,剩下數學你自己對著習題冊多做一點,知道了嗎?」

  「不等等知裡子!全科補習?!」

  「三百多將近四百的成績排名就別想要討價還價了,期末要是掛科補考的話有你好受的。」在初涼雪的腦袋上敲了一個爆栗子,西久知裡子並沒有理會初涼雪比原先更加苦逼的表情。

  「好……好吧QAQ」

  吃完大阪燒的時候差不多是下午三點,西久知裡子笑著和另外三個人在分岔路口道別。

  事實上一開始黑髮少女並沒有想起來要給初涼雪補習的事情,正巧今天陪著幸村精市去了一次書店,看到了輔導書後才想起來那個鴿子灰瞳仁的少女糟糕透頂的成績。

  說到幸村精市,西久知裡子就不得不想起自己房間視窗的那盆一年蓬。

  小巧的花朵被細心地養著,意味著「隨遇而安、知足常樂」的瞌睡草,西久知裡子想,自己一定不適合這樣子的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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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春末的節氣裡,幸村精市看著已經凋零的櫻花,不知道為什麼就生出一種淡淡的情感。

  中川美惠和仁王雅治的交往還算順利,那個少女在網球部的工作雖說沒有幫到多少忙,但是至少沒有給人添亂。他原本以為中川美惠會惹出什麼麻煩,但事實證明一切都還相安無事。

  這原本就應該是結束的,如果忽略掉他對西久知裡子莫名生出的在意的話。

  從一開始,幸村精市接觸西久知裡子就完全只是為了網球部,他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會再遇見那個知性冷靜的女生,更別說會在意起她。

  如果說送一年蓬的那次是興趣相投的意外的話,商業街的偶遇大概稱得上是一場美妙的邂逅。

  一直到上了電車,幸村精市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人海茫茫裡兩個人能夠擦肩而過的概率有多少,而他難得來一次東京竟正巧遇到那個黑髮少女。

  恬靜的聲音合著五月末凋零的春櫻,西久知裡子留給幸村精市的印象,大概就像是春日裡略帶暖意卻總是有些清冷的微風。

  隨著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六月的時間比想像中過的都要快。

  西久知裡子原本是打算去初涼雪暫住的公寓替那個少女補習英語的,但好巧不巧敲定下來要補習的那天,西久幸代子所在的聖魯道夫要開母姐會。

  沒有猶豫太多時間,黑髮少女只是一通電話就把補習的任務交給了宍戶亮。

  那個戴帽子的少年一邊口中說著麻煩死了,一邊又刀子嘴豆腐心地答應了下來。

  看著鏡子裡的少女穿著金棕底色的和服,西久知裡子突然就想到自己當初會定做這樣子布料的和服,完全是因為跡部景吾有過這麼一件。

  清淺地笑了笑,黑髮少女搖了搖頭,沒有繼續深想下去。那段曾經的喜歡到現在都還讓她心動不已,那個灰發少年精緻囂張的面容,自信的氣質讓人淪陷。

  「大小姐,差不多可以了嗎?」三田敲了敲和式房間的拉門,「幸代子小姐剛剛打電話過來問你出門了沒。」

  「和幸代說我準備去了。」攏了攏振袖和服的下擺,西久知裡子邁著步子走出和室。

  一路上無論是西久知裡子還是三田都沒有說什麼話,黑髮少女到達聖魯道夫校門口的時候堪堪只用了半小時。

  教會式的學校和少女的穿著打扮有些格格不入,但好在不少母親也是一身和服來參加母姐會,倒也沒讓西久知裡子顯得有多突兀。

  有著哥特式尖頂的教堂,唱詩班的歌聲隱隱還能夠聽到一些。乾淨整潔的教學樓和宿舍樓,聖魯道夫確實不愧其教會學校的名聲。

  明明是一個很能夠薰陶人的學校,西久知裡子愣是沒想通為什麼西久幸代子的個性卻是越來越不拘小節。

  「知裡姐姐!」黑髮少女才剛剛走進教室,就聽見西久幸代子興奮的聲音。看著四周同學回頭的動作和正在上課的老師頭疼的表情,西久知裡子大概就能夠想像西久幸代子平時有多讓任課老師操心了。

  「幸代,好好上課。」朝著短髮少女點了點頭,西久知裡子的聲音恬靜乾淨。

  西久幸代子聽話地把頭轉了回去,一整節課下來意外地沒有任何小動作。

  看著四周的人基本都是母親帶著姐姐,亦或者是母親單人前來,西久知裡子眼神稍許黯了黯。

  ——不算太好的情況,也許西久幸代子和西久美奈子以後的母姐會,都只有作為姐姐的她一個人來參加。

  黑髮少女正這麼想著,便收到了一條意外的簡訊。

  幸村精市在郵件裡問她說補習的進度如何,西久知裡子這才反應過來似乎她前幾日和這個鳶紫發色的少年通過電話,她在電話裡還說今天要去朋友的公寓裡替她補習英語。

  「預定計劃有點變動,我現在在聖魯道夫參加幸代的母姐會。」

  資訊發送成功的同時,教學樓裡響起了下課的鐘聲。西久幸代子像是坐不住的兔子一樣,一下課便蹦躂著蹭到了西久知裡子的身邊。

  「都多大的人了還粘著自己姐姐,西久你快夠喲。」一邊的男生笑著調侃道。

  「我姊控我自豪!哪像你啊別說粘著自己姐姐了根本就是連自己姐姐的人影都見不到,連你的母姐會都不肯來你姐姐一定不愛你!」一轉頭就是一串連珠炮,西久幸代子對著那個男生吐著舌頭扮了個鬼臉,隨後便拉著西久知裡子到了校道的樹蔭下。

  感覺到手機似乎是在震動,西久知裡子從手袋裡把手機拿了出來。

  果不其然來自幸村精市的短信在螢幕上顯示著,看著簡訊上的話語和口氣,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甚至能夠想像出那個人說這句話時的笑容。

  「母姐會辛苦了,正好我在給後輩補習英語,本來想問問看西久桑有沒有什麼經驗之談的呢。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下次有機會的話再聊吧。」

  「誰的短信?」看見自家姐姐站停了腳步在回復著簡訊,西久幸代子有些好奇地湊上來看。

  「算是……一個朋友的吧。」有些踟躕著回答,事實上西久知裡子也不太好定義她和幸村精市是什麼關係。說是朋友大概有些微妙,事實上兩個人一共也才見過三次而已。

  西久幸代子眨了眨眼,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校道邊上的樹蔭下,漆著白色油漆的西式長椅。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細碎的光點落在西久知裡子的身上。

  黑髮少女拿出從家裡帶來的便當遞給西久幸代子,方形的便當盒裡放著的是各種手握壽司。

  稍稍有些皺了皺眉,西久知裡子的口吻有些疑惑,「我記得幸代你不吃海鮮的,三田叔叔是不是拿錯便當了?」

  「沒拿錯哦,這份是知裡姐姐的啊。」西久幸代子笑得陽光燦爛,「我的便當早上自己有帶來啦誒嘿!」

  說著短髮的少女打開了自己的那份便當,簡單的蛋包飯上澆著番茄醬,比西久知裡子想像中還要簡單的午餐。

  黑髮少女正打算說些什麼,卻被坐在身邊的西久幸代子搶先一步開口,「嗚哇!停!先不許吐槽啦!」

  抬起頭看著短髮少女,西久知裡子神情無奈地等待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知裡姐姐你肯定又要說什麼太簡單了啊營養不均衡啊之類的話了……嘛嘛今天早上不小心睡過頭了啦,來不及做其他的了所以就弄了個蛋包飯而已。偶爾吃吃的話還是不錯的嘛嘿嘿,嘗嘗看?」說著,西久幸代子用勺子挖了一口沾著番茄醬的蛋包飯送到西久知裡子嘴邊。

  一邊伸手攏了攏垂在耳邊的髮絲,西久知裡子張口將短髮少女伸到她面前的蛋包飯吃了下去。

  鬆軟的蛋皮合著拌了香菇的米飯,短髮少女做的料理和她本人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搭不上邊。

  西久知裡子原本想問西久幸代子為什麼要這麼麻煩自己準備便當,但是話一出口卻是變成了「很好吃。」

  因為黑髮少女的一句話而高興了好久,西久幸代子甚至把自己的便當整個塞到了西久知裡子的手中。

  笑著揉了揉自己妹妹的頭頂,西久知裡子把飯遞回給短髮少女,說著「好好吃飯。」

  第一次參加母姐會,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緊張亦或者是不知所措。

  從頭到尾都淺笑地看著西久幸代子,這個妹妹在她印象中一直都還是國小時軟軟糯糯的模樣,而現在已經不知不覺中地成長為了國二俏皮率性的小女生。

  被西久幸代子的班主任留下來談話並沒有太出乎西久知裡子的意外,光是那個短髮少女略顯糟糕的成績和平時愛闖禍的性格,就該知道她在老師眼裡是有多麻煩了。

  「是西久幸代子的姐姐是嗎,我是她的班主任高島。」

  「高島老師你好,我是西久知裡子。」禮貌地點頭笑了笑,黑髮少女不用想也知道老師想說些什麼。

  「西久小姐,恕我直言,以西久幸代子現在的成績很難直升聖魯道夫的高中部,我希望你能夠好好管管她。」高島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像是在喃喃自語,可音量卻高的讓人無法忽視,「真是不敢相信,世家貴族的小姐禮儀不過關就算了,竟然連成績也差得讓人瞠目結舌!」

  「我會督促幸代的,請高島老師放心。」

  之後身為班主任的高島還旁敲側擊地和西久知裡子說了那個短髮少女平時各種愛惹麻煩的行徑,對於這些西久知裡子嘴上都是淺笑著答應下來說會好好管教,心裡卻是有些皺著眉不願意搭理。

  無論是誰都不喜歡自家人被別人來評頭論足,西久知裡子自認自己那個妹妹確實不太乖巧,但無論何如也都還沒有到班主任口中那種「禍事精」的程度。

  高島老師會誇大其詞大約也是為了讓西久知裡子多重視一下這個問題,畢竟聖魯道夫是以教會理念出名的教會學校,要是讓人知道沒辦法教導好一個世家大族的二小姐的禮儀功課的話,難免會讓人詬病。

  「幸村君知道什麼辦法能讓人收斂一點嗎?今天被幸代的班主任說教了一番呢。」回程的路上,西久知裡子想起幸村精市中午時的短信,便順手撥通了對方的號碼這麼問著。

  「是打算讓你那位妹妹聽話一點嗎?」幸村精市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含著一些笑意,「糖和鞭子這個方法的效果應該不錯。」

  「用在幸代身上確實會不錯,但是很遺憾我是打算讓高島老師收斂一點。」

  「咦?」似乎是沒想到西久知裡子會這麼回答,幸村精市不禁有些驚訝。

  「因為禮儀老師都拿幸代沒轍,所以我一開始決定讓她去聖魯道夫的原因就是希望教會學校能夠多管教薰陶她一些。」西久知裡子的話語不急不緩,「但是現在反倒是主次顛倒地被對方的老師說教了,還真是意外地不舒服呢。所謂學校不就是應該盡到責任來好好管教學生嗎?」

  「還真是,意外地像是西久桑會說出來的話呢。」幸村精市原本有些怔愣的神色已經褪去,電話對面的那個人恢復了以往帶著些輕笑的聲音,「以及,我很高興西久桑能夠在第一時間想到和我來商量。」


第十一章

  快要放暑假的時候,初涼雪曾興致勃勃地問過西久知裡子夏日祭的時候要不要去神奈川和她一起過。黑髮少女記得自己當時點了點頭,並且讓初涼雪叫上宍戶亮以及芥川慈郎他們,畢竟祭典要人多一些才好玩。

  而真的快到這一天的時候,西久知裡子卻突然接到了父親的一通電話,說是那天有事情讓她把原先的計畫取消掉。

  「喂,初涼。」西久知裡子撥通了那個少女的電話。

  「知裡子,怎麼啦?」初涼雪的聲音在電話對面顯得元氣十分。

  「夏日祭那天我有點事,大概趕不過來。」

  「晚上不行嘛?我們可以等你的。」初涼雪的聲音稍稍有些遺憾。

  「抱歉,你們玩得開心點。」

  電話收線,西久知裡子實在想不通自己父親讓她空出夏日祭那天的原因何在。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和跡部景吾有關。

  黑髮少女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國中時候的模樣,那個時候的自己穿著淺紫色的浴衣,在夏日祭上挽著跡部景吾的手。

  並不是沒有看到那個灰發少年有些黑的臉色,但是西久知裡子並沒有太過在意。不管怎麼說兩個人都是定過婚的,跡部景吾再怎麼不願意也還不至於大庭廣眾之下甩開她。

  這大概就叫做有恃無恐,西久知裡子料定了那個人不會失禮所以肆無忌憚。

  那樣子喜歡著一個人,黑髮少女曾經覺得自己大概傾盡了一生的愛意。夏日祭上絢爛的煙火映照著跡部景吾的側臉,哪怕西久知裡子知道他並不喜歡她,也為這個人現在這一刻在她的身邊而高興著。

  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跟隨著那個帝王的腳步,如果說跡部景吾是第一的話,西久知裡子就盡其所能地做到第二。

  想讓他刮目相看,想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花瓶,更重要的是,想要讓自己能夠配得上他。

  直到現在西久知裡子都還記得跡部景吾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儘管那個灰發少年對她說過的話一共就沒有多少。

  她記得那年的夏日祭,她死皮賴臉地挽著跡部景吾走在河岸上,五光十色的煙火倒映在水面上,綻放出美麗的冷光花朵。

  那個時候他說——

  「西久知裡子,本大爺一直認為你應該是聰明人。」

  然後呢,她是怎麼回答的?

  「為了你的話,我心甘情願做笨蛋。」

  西久知裡子記得,自己當時的那句話換來了跡部景吾的嗤之以鼻。那個灰發少年不動聲色地把手從她的那邊抽了出來,然後用一種類似於憐憫的目光看她。

  是的,他在同情她這場沒有結果的愛戀。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說到底她還是會嫁進跡部家,世家貴族的婚約並不是那個灰發少年說不願意就能夠輕易地毀約的。

  她知道跡部景吾無數次對這種聯姻的訂婚表示反感,也三番兩次地明示暗示家人要解除婚約。但是從自家祖父和父親那邊毫無風聲就可以知道,跡部先生和跡部夫人對自己兒子的不滿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大概就是料定了這個結果,所以才越發地高傲不可一世吧。

  真是夠了。

  「知裡子。」門外傳來父親的敲門聲,西久知裡子整理了一下衣著,便走到門前拉開了紙門。

  「父親大人。」朝著門外的人淺勾唇角,西久知裡子說道,「之前讓我把今天的預約都退掉,是有什麼事情嗎?」

  「恩,關於中川美惠的事情,她現在在幸村家暫住你知道的吧?」看西久知裡子點了點頭,西久父親繼續說道,「趁著今天夏日祭,稍微去和幸村家打個招呼吧。不管結果怎麼樣,總歸是先推人下水的你不對。」

  沒有任何猶豫,西久知裡子開口便答應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也不想這麼做,但有些時候裝作禮貌和氣的樣子會比起衝突好太多。

  「不過……不用太低頭,知裡子。」臨走前,西久父親回頭對著屋內的黑髮少女說道,「只是和幸村家那邊表明一下你的態度而已,畢竟中川美惠也不是沒有錯。」

  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西久知裡子對著自己父親的背影回答著,「我知道了,父親大人。」

  繞了半天結果還是要去神奈川,西久知裡子搖了搖頭,換上之前準備好的淡藍色浴衣。

  黑髮少女本來打斷給初涼雪發條簡訊,說自己如果趕得及的話來找他們。但是轉念一想即使事情解決了,八成也會被幸村家的人帶著去逛夏日祭,和初涼雪他們碰面的幾率實在是有些小,便也就作罷了。

  老式的圍牆和門邸,傍晚的夜色下,幸村家的門口懸著兩盞明黃色的紙燈籠。

  頗為和式的宅邸比西久知裡子想像中的要大一些,進門之後便是蜿蜒曲折的鵝卵石小路。兩邊的池塘中來回有鯉魚遊動,青翠的樹木栽種在池邊。

  西久知裡子並沒有立刻能夠見到所要拜訪的長輩,在會客室裡被閒置了十分鐘後,有人告訴她說幸村家的人現在有事請她稍等。

  笑著頷首點頭,西久知裡子只是在他人的帶領下隨意在宅邸裡逛了逛,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

  遇到幸村精市,完全只是一個意外。

  順著那條蜿蜒的鵝卵石小路一直走下去,西久知裡子只是抱著好奇心在想這條路究竟能夠通向哪裡而已。

  一手撥開竹葉一手小心翼翼地攏起浴衣衣袖的袖擺,西久知裡子抬頭便看見幸村精市略顯訝異的看著她。

  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身著藏青色的浴衣,棕紅色的腰帶系在身上。紫羅蘭色的眼眸裡帶著些許驚訝,似乎是沒有料到西久知裡子會出現在這裡。

  而另一邊西久知裡子也沒想到竟然會遇到幸村精市,儘管這裡確實是對方的家宅。穿著木屐的腳步一愣,沒有再繼續向前邁開步子。就這麼怔怔地看著那個人,黑髮少女的驚訝絲毫不亞於幸村精市。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幸村精市,對方輕輕地笑了笑,隨後溫柔地開口,「西久桑怎麼會在這裡?」

  一瞬間回神,西久知裡子眉宇間稍稍放鬆了些,「父親讓我過來打個招呼而已,不過幸村君的父母似乎現在有些事情,不太方面見我。」

  「那麼作為補償,暫且由我來陪西久桑吧。」手裡拿著團扇,幸村精市走到西久知裡子的面前。

  黑髮少女恬靜地笑了笑,並沒有拒絕。

  這邊似乎是宅邸比較偏僻的角落,西久知裡子發現附近除了幸村精市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人。

  那個紫發少年蹲下.身子擺弄著一些花草,然後像是正巧想起什麼一樣,順口和西久知裡子說道,「上次的盆栽的一年蓬原先也長在這邊,要看看嘛?」

  順著幸村精市手指著的地方,西久知裡子看見一小塊泥土裡長著一些淡雅的小花。原本被移植到盆栽裡的空缺似乎已經被幸村精市填平,現在的那塊土地上看不出有被移植過的樣子。

  「幸村君很喜歡園藝呢。」很容易就猜到了那個少年喜歡的事物,西久知裡子彎起眉眼笑了笑。

  「西久桑對這方面瞭解得也不少啊。」

  「必修課而已,大體上是瞭解一點,但是深究的話就不行了。」西久知裡子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笑容突然有些懷念,「不過如果是玫瑰的話,我想我還是挺在行的。」

  幸村精市最先是沒反應過來,片刻的迷茫過後便了然於心,「……跡部君嗎?」

  對於少年的話語,黑髮少女只是露出和往常無異的笑容,並沒有回答對方。

  「和式的花圃和西式的花園,西久桑比較中意哪一個呢?」突然從花圃中間站起了身,幸村精市的問題讓人不禁覺得話題的跳轉性有些大。

  「幸村君覺得我比較中意哪一個呢,恬靜的園藝還是華麗的庭院?」把問題回丟給幸村精市,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大概知道那個人話裡的第二層意思。

  「和式花圃。」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就答案而言那個人自信得過分。

  「很遺憾答案是西式花園。」西久知裡子的回答並沒有出乎幸村精市的意料,那個紫發少年在聽到回答的時候甚至連眼睛瞬都沒有一瞬。

  「幸村君是知道答案的吧,可是還是選了錯誤的那個選項。」西久知裡子的聲音突然有些嚴肅了起來,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更為平淡了些,「我可以問一下理由嗎?」

  「就是知裡子你覺得的那個理由。」幸村精市這麼說道,「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J’ai envie de vivre avec toi,J’ai envie de rester avec toi。」


第十二章

  「J’ai envie de vivre avec toi,J’ai envie de rester avec toi。」幸村精市的聲音並不大,在靜謐的傍晚夜色中,被稱為最美麗的語言的法語發音清晰。

  (我欲與你一起生活,我渴望與你一起生活。)

  西久知裡子聽見那個少年的話語,低垂了眉眼,輕聲接了下去,「Je vois qu’il n’y a plus d’espoir,Je sais que tu ne viendras pas。」

  (但讀著你的信,我再也看不到希望。)

  「Au rendez-vous ce soir。」(我知道你不會來。)

  「我從來不知道知裡子會法語。」幸村精市似乎是沒料到西久知裡子會順著他的詩歌接下去,眼眸中稍稍帶著些笑意和驚訝。

  「正巧這篇詩歌在韻律課上學到過罷了。」西久知裡子頓了頓,隨後看著幸村精市的眼神比原來更為深邃,「竟然偏偏選這首,幸村君是想要暗示什麼呢?」

  「把法國最浪漫的愛情詩套用到自己身上,這樣的感覺並不壞。」避重就輕地回答著,幸村精市的笑容並沒有褪去一絲一毫的弧度。

  「但是你看不到希望,你知道我不會來。」乾脆就這麼借用詩歌裡的原話,西久知裡子不知道該說自己面前這個少年太過聰明還是什麼。就連詩歌都引用地如此精確,他早就知道自己這大概算得上是告白的話語不會得到她的回應。

  幸村精市只是笑著,並沒有說話。

  夏日的熱風吹過園圃,帶起西久知裡子沒被盤起的些許黑色長髮。夾雜著濕氣的神奈川海風一吹而過,留下兩個人駐足原地緘默不語。

  正當幸村精市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便有人小跑著找到西久知裡子,表示幸村父母已經有了空閒。

  禮貌地朝著紫發少年點頭道別,回頭走往待客室的時候,西久知裡子覺得原本漫長的鵝卵石小道變得意外地短。

  少女知道,從那個人開口的一瞬間,就有什麼東西已經改變。她當時或許應該選擇迷茫地問他那句法語的意思,而不是就這麼順著他接下去。但是一旦發生的事情就不可能推翻重來,哪怕她故作迷茫,也不保證對方不會笑著用「今晚的夜色真美」來代替原先的話。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的直球。

  無論之前發生了什麼令人無奈的小插曲,所謂的拜訪還是依舊順利。

  西久知裡子自認禮儀方面還算過關,無論是長時間的跪坐還是各種各樣的客套話,都在黑髮少女恬靜知性的笑容下被應付過來。

  原本就已經對中川美惠不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因為初涼雪喜歡仁王雅治,而仁王雅治現在的女朋友正巧又是她的話,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可能不用多久就會忘記這個在她生命中不存在任何意義的人。

  說到底最開始會和中川美惠對上也只是因為跡部景吾而已,而現在她已經下定決心放棄,也就沒必要對過去執著地念念不忘。

  那次落水誠如她父親所言,她也並不是沒有任何過錯。一來二去兩個人之間也算是兩清了。無論是跡部景吾還是中川美惠,西久知裡子都已經不打算再去糾纏不清。

  「如果西久小姐之後沒有安排的話,讓精市帶你去逛一下夏日祭吧。」幸村父親說出這句話作為結尾的時候,帶著禮貌的微笑。

  西久知裡子知道這不過只是世家之間慣用的結束語而已,畢竟讓客人一個人離開有失於禮儀。但是此刻,黑髮少女卻是略微有些皺眉。

  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站在池塘的邊上,似乎是感應到了西久知裡子的腳步,在兩個人相距不過五步的時候轉過了身。

  依舊是拿著團扇的溫柔笑容,但是西久知裡子卻是有些想要避開。有時候事情一旦說穿了就讓人尷尬不已,就好像捅破了的紙窗一樣回不去。但是比起這個,幸村精市顯然更加介意那樣子膠著的停滯不前,哪怕是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在那個人看來也都比原來沒有任何進展的要好。

  西久知裡子其實很想和幸村精市說不要對她費心思,因為無論是從感情還是婚約上來說,她都離不開跡部景吾。所謂的放棄並不是你說放棄就能夠真的不在意,西久知裡子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依舊喜歡著那個灰發少年。

  從四月初的開學到六月末的學期結束,她一直都沒有主動去見過跡部景吾。但是哪怕只是偶爾遠遠的一瞥,她依舊能夠感覺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律動。

  三年的喜歡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夠泯滅的,比起當初用瘋狂的行為,現在的西久知裡子只是選擇了讓它們沉澱在心底而已。

  不再努力讓那個人也喜歡上自己,因為已經清楚地知道這種事情不會發生。

  「走吧,知裡子,夏日祭應該已經開始了。」幸村精市的一句話讓西久知裡子瞬間回神,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紫發少年已經對著她伸出了右手。

  有些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把手遞給幸村精市,如果就平時的禮儀而言的話這並不是什麼需要考慮的事情,但一想到對方之前告白的話語,西久知裡子便微微停頓了動作。

  並沒有因為西久知裡子的遲疑而有任何不悅,幸村精市絲毫不顯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隨後踩著木屐走到黑髮少女的身邊,和她一起走出了宅邸。

  河堤邊上的那一整條街道都被各式各樣的喧鬧聲填滿,蘋果糖和棉花糖的甜味彌散在空氣中。

  西久知裡子聽見有人因為撈不到金魚而發出的苦惱聲響,也看見販賣面具的人帶著奇怪的幼狐面具來吸引目光。

  幸村精市就這麼走在她的身邊,隔著兩步路的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

  那個鳶尾發色的少年一路上都是溫和纖柔的笑容,彎起眉眼的模樣讓人很難發話說「想要離開」這種掃興的話。

  西久知裡子原本想著如果能夠遇到初涼雪他們的話,或許就可以有一個藉口擺脫幸村精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遇到那個少女之後,對方卻是用用蹩腳的表情和嘴型讓她假裝她們之間並不認識。

  「知裡子認識初涼桑?」看著初涼雪的背影走遠,幸村精市轉頭問著身邊的人。

  「不,不認識。」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

  「啊,仁王,這裡。」朝著不遠處揮了揮手,西久知裡子順著幸村精市的目光看去,然後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仁王雅治和中川美惠。

  真是夠了,今天一定是她的倒楣日,糟糕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來。

  櫻粉色浴衣的少女在西久知裡子面前站定,一如既往甜美的模樣和她印象當中的那個人如出一轍。

  西久知裡子就這麼看著中川美惠,不發一言。她很好奇落水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面前的人是不是會像以前那樣拿著手帕哭訴,又或者是直接扇她一巴掌。

  「我是中川美惠,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意料之外的話語,西久知裡子想過中川美惠看見她之後任何一個可能有的反應,卻偏偏沒有一個像現在這樣如此戲劇性。

  失憶症?

  別開玩笑了,她西久知裡子都還沒失憶呢哪裡輪得到她中川美惠失憶。更何況從她的恢復診斷書從根本就沒有提及失憶這一項內容。

  「西山知子,請多多指教。」突然想到某個可能性,西久知裡子皺了皺眉,原本脫口而出的真名變成了臨時的化名。

  她看見幸村精市有些疑惑的轉頭,但隨即又是笑得一臉燦爛地替她圓著謊話。

  中川美惠就好像真的不認識她一般,無論是之後的言行舉止還是任何,都對她親和地過分。那樣子倒貼上來的殷勤甚至讓西久知裡子有些招架不住。

  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在她準備冷淡開口拒絕對方的撈金魚邀請之前,幸村精市及時地阻攔在了中川美惠面前,委婉地表示他們兩個有事需要先行離開。

  「幸村君,你不會想和我說中川美惠真的失憶了吧?」聽語氣就知道西久知裡子現在的心情並不太好,莫名其妙的現狀讓她有些沒有頭緒。

  「事實上我也很意外。」幸村精市的聲音同樣帶著些疑惑,他清楚地知道中川美惠和西久知裡子絕不可能是第一次見面,而方才那個少女的反應實在有些反常過了頭。

  西久知裡子輕輕地歎了口氣,似乎是說了些什麼,卻被夜空中忽然綻開的花火掩蓋住了聲音。

  幸村精市轉過頭,問著西久知裡子剛剛說著什麼,但接連不斷的花火聲音讓人完全聽不見對方的話語。

  一切就好像無聲的電影一樣,西久知裡子靠著嘴型大概能夠看出幸村精市想要說的話,但是在這樣子略顯耳鳴的狀態下,兩個人想要對話也不太現實。

  煙火的冷光打在幸村精市的側臉上,那個面容精緻的少年有幾縷鳶紫色的頭髮垂落在眼前。

  西久知裡子下意識地抬起手向對方臉上伸去,少女能夠看見那個少年說了什麼,看嘴型似乎是在問她怎麼了。

  但是自己的身體比思維要更快一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伸手替幸村精市將垂落下來的髮絲攏到了耳後——就好像她經常對西久幸代子做的動作一樣。

  漫天煙火的夏季日上,幸村精市和西久知裡子同為一個動作而怔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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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看著夏日花火下那個紫發少年微怔的模樣,西久知裡子有些慌忙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別過眼假裝在看煙火祭典。

  幸村精市也終於反應了過來,抬起手放在唇邊輕輕笑了笑。帶著善意的笑聲讓西久知裡子更為懊惱了起來,剛才的動作於她而言,無論時間還是物件都完全錯誤。

  漫天的絢爛花火一直在綻放,西久知裡子抬頭專注於那些一瞬即過的短暫美麗,沒有再轉頭看幸村精市一眼。

  手袋裡的手機似乎是震動了一下,黑髮少女拿出手機後看到的是來自幸村精市的未讀短信。稍作遲疑還是打開了資訊,「謝謝」的字樣簡單明瞭映入眼中。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鳶紫發色少年,西久知裡子發現對方正拿著手機微笑地看著她。

  耳邊不斷的「砰」「砰」聲戛然而止,片刻的耳鳴過後,河堤邊只剩下些許煙花殘餘下的硝煙味。

  西久知裡子看見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子盯著她看,帶著些許溫柔和笑意。紅底黑字的團扇被他別在腰帶的後側,藏青色的浴衣有些松垮了下來,隱約露出了鎖骨。

  河畔的草叢裡螢火蟲泛著些許綠光,幸村精市的身影在此刻瞬間讓人失神。

  西久知裡子怔愣地看著幸村精市柔婉的笑容,她承認這是她第一次因為跡部景吾以外的人而心跳加速。

  「煙火已經結束了,我送知裡子回去吧?」少年朝著她伸出右手,語氣輕柔。

  如夢初醒般回了神,西久知裡子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送到車站附近就可以了,有人會來接我的。」

  一路上蟬鳴不斷,木屐的踢踏聲和夏日的蟲鳴讓兩人之間即使沒有任何話語交談也不會顯得太過尷尬。西久知裡子很清楚,幸村精市對她除了稱呼之外,沒有任何言語行為是逾池的。

  那個紫發少年把握著恰到好處的分寸,他把自己想要的都套在面子上的禮儀裡讓她不能拒絕,而卻又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

  比如說陪著她來逛夏日祭,又比如說要送她回家。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麻煩幸村君了。」站在私家車的前面,西久知裡子雙手放在前面交疊,對著幸村精市彎了彎腰。

  「這邊才是,謝謝知裡子給了我一個美好的夏日祭夜晚。」挑不出任何差錯的話語,看上去似乎是很平常的客套話,但西久知裡子卻能夠從中聽出那個人的深意。

  看著西久知裡子上車,直到閃著光亮的兩點車燈已經遠的看不見,幸村精市才轉身離開。

  他之前從不覺得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喜歡上一個人,從認識西久知裡子到現在一共才不過三個月時間,而在這三個月時間內他們甚至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幸村精市最開始意識到的時候大概是七月初,他和平常那樣在園圃裡擺弄著花草。一年蓬因為之前的移植而顯得比原來少了一些,幸村精市拿著小土鏟正在松著土。細小的花朵讓他一瞬間就聯想到了那個黑髮如瀑的少女,知性冷靜的模樣和他曾經想像中的截然相反。

  他曾經無數次從別人口中聽見過這個名字,無論哪一次都和跡部景吾這個名字連在一起,密不可分。

  在第一次見面之前幸村精市還抱著十足的好奇心想見見那個對於跡部景吾愛得幾近瘋狂的女生到底是什麼模樣,但是不得不說西久知裡子本人和照片上的完全不一樣。

  大概就是從那以後一切都變了模樣,自從存下了西久知裡子的郵箱地址後他有事沒事就會發一條簡訊過去。

  對方的態度說不上熱情但是也不算冷淡,原本的敬語措辭也沒有最初那樣子疏離感十足,有時候那個黑髮少女甚至會主動給他發簡訊說些什麼。

  幸村精市有時候會想,像西久知裡子這樣外貌和能力兼備的女生,為什麼跡部景吾會看不上,但是感情這種事情往往沒有任何可依循的答案——就如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西久知裡子一樣。

  可能是偏獨立的冷靜性格,可能是出門在外也想著家裡兩個妹妹的顧家情緒,又或者是在不經意中發現的那高傲的模樣。

  無論哪一個似乎都可以成為西久知裡子的優點,但幸村精市總覺得那裡有些不太對。

  不是因為她的優點而喜歡上她,而是因為喜歡上她了所以才覺得那些都優點吧。

  這種好感來得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幸村精市不得不承認西久知裡子確實在很多方面都符合他喜歡的女性的類型。

  ******

  「好晚!知裡姐姐今天回來的超晚嚶嚶嚶!!!QAQ」一看見西久知裡子便直奔了過去,西久幸代子死抓著對方藍色的浴衣撒潑打滾。

  「去神奈川逛夏日祭了,抱歉啊,幸代。」拍了拍對方的腦袋,西久知裡子無奈地笑著,「美奈呢?我給你們帶蘋果糖回來了。」

  「都十一點了啦,美奈子早就睡覺了_( :3」∠)_」拖著自家姐姐到了室內,一碰到帶著涼意的木質地板,西久幸代子瞬間就軟趴趴地躺到了地上。

  「幸代,起來。」揉了揉眉心,西久知裡子對短髮少女夏日裡習慣性的動作已經不知道作何評價才好。

  「不要啦,最近超熱的QAQ,知裡姐姐也一起來趴著吧?可舒服www」

  蹲下.身在西久幸代子的額頭上敲了一下,西久知裡子拿出之前在夏日祭上買的蘋果糖,「好了快起來,你的蘋果糖。」

  瞬間跳了起來接過紅色的水果冰糖,西久幸代子邊吃還邊盯著黑髮少女手裡的另外一隻蘋果糖。

  似乎是注意到了西久幸代子的目光,西久知裡子抿了抿嘴,神情無奈,「這個是買給美奈的。」

  「嗨~~~」拖長了音回答著西久知裡子,少女一看見自家姐姐走出和室便立刻小步跑著跟上。

  「呐呐,知裡姐姐,夏日祭好玩嗎?」撲閃撲閃著自己的眼睛,西久幸代子試圖賣個萌。

  「怎麼說呢……感覺幸代你應該會喜歡。」略作思考,西久知裡子給出了一個含糊其辭的答案。

  「那知裡姐姐不喜歡?」微微鼓起腮幫,西久幸代子原本還打算以後拐帶著自家姐姐陪她一起去夏日祭。

  「沒有不喜歡,但也稱不上喜歡吧。」西久知裡子的笑容恬然淡雅,比起那樣子熱鬧的祭典,她確實更加喜歡待在家裡看遠處的煙花綻放。

  不知怎麼就突然想到了河堤邊上的煙火祭典,幸村精市的溫婉的笑容驀然出現在腦海中。溫柔似水的笑意從對方水晶紫的眼眸中蕩漾開來,西久知裡子在自己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彎起了唇角。

  「……救!!!知裡姐姐你在夏日祭上做什麼了!!!」在看到西久知裡子回憶般的溫柔笑容的一瞬間,西久幸代子猛地睜大了眼誇張地跳到少女面前。

  「什麼什麼,只是單純地逛祭典看煙火而已啊。」斂下了原來那抹弧度,西久知裡子看著面前的短髮少女有些不解。

  「怎麼可能!你剛才的笑炒雞好看啊啊啊啊混蛋QAQ到底是想到了什麼啦!如果還是跡部景吾那傢伙的話我哭給你看嚶嚶嚶!」

  「幸代……」把粘在自己身上的人拉開一段距離,關於西久幸代子剛才一連串的話語,西久知裡子除了「跡部景吾」之外什麼都沒有聽清楚。剛想給面前的短髮少女灌輸「不能隨便稱呼別人全名」的概念,西久知裡子就看見原本只是佯裝假哭的少女竟然真的吸了吸鼻子。

  「幸代?!」有些吃驚地向前走了幾步,西久知裡子這才看清夜色中的短髮少女臉上並沒有任何淚痕,似乎只是單純的感冒而已。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是一陣無奈,西久知裡子牽著西久幸代子的手快步走回屋內,「真是的,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夏天不要總是往地板上趴,現在感冒了吧。」

  「嘿嘿……」傻笑般地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西久幸代子在西久知裡子的背後小小地吐了吐舌頭。

  從藥箱裡翻出備用的感冒藥,黑髮少女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自家妹妹。

  西久幸代子接過水杯把兩片藥片一股腦地吞了下去,隨後把剩了大半杯水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

  「幸代,多喝點水。」說著,西久知裡子把玻璃杯再次塞到了少女手中。

  「誒……QAQ」看著手裡的白開水,西久幸代子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閉上眼一口氣將其喝完。

  看著短髮少女像是喝什麼毒藥一樣的痛苦表情,西久知裡子真的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感冒了要多喝水是常識吧。」

  「可是白開水沒味道啦我不愛喝。」撅了撅嘴,西久幸代子這麼說道。

  「好了,快點去睡覺。」對於西久幸代子的任性撒嬌已經習以為常,西久知裡子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催促著少女快些回房間睡覺,「晚安,幸代。」

  「晚安,知裡姐姐www!」

  目送西久幸代子離開和室,西久知裡子正準備起身回房間,便看見自己的手機螢幕一亮。

  寄件者幸村精市的字樣躍入眼中,少女正疑惑著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情找她,下一秒便看見短信裡簡單卻又帶著些溫柔的話語。

  「晚安,知裡子。」


第十四章

  過了夏日祭沒多久便是地區預賽的抽籤日子,西久知裡子記得自己以前每年都會跟著跡部景吾一起到會場那邊,看著臺上的人叫到冰帝學院的名字,然後那個自信的灰發少年會一臉驕傲地從簽盒中抽出簽紙。

  看著日曆上顯示的日期,西久知裡子笑笑,隨即搖了搖頭。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所謂的喜歡抑制太久就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不會去主動見他的。

  不會去,也不能去。

  這麼想著,西久知裡子走到了掛著風鈴的廊道上。淺紫色花紋的玻璃風鈴下面掛著同樣色調的簽紙,上面寫著西久幸代子在掛上去時寫著的話語。

  ——知裡姐姐最喜歡的人一定是我和美奈子!

  末端的手繪表情顯得有些俏皮,西久知裡子早就習慣了那個少女一向的性格。

  正這麼想著,手邊的手機傳來了一陣震動聲,「初涼雪」的名字大大咧咧的顯示在螢幕上。

  「喂,初涼,怎麼了?」

  「知裡子!!!」少女大聲的話語透過電話另一端傳來,西久知裡子微微歎了口氣,想也知道對方肯定又遇到了什麼讓她驚訝的事情。

  「你冷靜點,怎麼了?」

  「知裡子!救命!鳳君和小亮表白了!就在夏日祭那天……!!!」初涼雪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

  「我就猜到大概會是那樣。」揉了揉眉心,西久知裡子這麼說道。

  「不等等知裡子你一早就知道了嘛?!」

  「會沒看出來鳳對宍戶的感情的人,除了宍戶自己以外大概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吧。」

  「誒!!!」

  對於初涼雪欲哭無淚的聲音感到有些好笑,西久知裡子捂著嘴巴輕輕咳嗽了幾聲。

  「好了,所以呢?你打電話來就是告訴我這個嘛?」

  「不是啦不是啦。」初涼雪的聲音突然有些小了下去,「我和慈郎還有小亮現在在甜品店,小亮問我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才打電話才問你的啦QAQ」

  「嘛……」西久知裡子略微思考了一下,「我倒是覺得不用擔心,他們自己能搞定的。」

  「真的QAQ?」

  「真的。」

  給了初涼雪一個肯定的回答,西久知裡子聽見電話對面掛了線才放下手機。

  要說她為什麼知道鳳長太郎喜歡宍戶亮,說到底大概也只是某種無根據的猜測而已。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她的猜測並沒有錯。

  幸村精市的短信是在初涼雪電話之後的半小時發過來的,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在簡訊裡說今天天氣有點熱,說路過的甜品店裡看見了以前立海大的同學,到最後把重點挑明,說在抽籤的會場遇到了跡部景吾。

  略微皺了皺眉,西久知裡子不知道對方說這句話的用意何在。事實上自從上次幸村精市的表白之後,西久知裡子就刻意地和他拉開了距離。

  暫且不說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就算幸村精市成功讓她喜歡上他,她也依舊還是有婚約在身的跡部景吾未婚妻。

  西久知裡子的拇指按在鍵盤上許久,卻始終沒有回復任何。空白的螢幕只有游標在一閃一閃著,就好像告訴西久知裡子她沒有任何話可以回應一樣。

  大約是因為沒有等到黑髮少女的回件,幸村精市便直接打了電話過來。看到來電顯示是幸村精市的時候,西久知裡子先是愣住了一下,隨後有些頭疼地接起電話。

  「喂,幸村君。」少女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淡冷靜。

  「知裡子,我的短信收到了嗎?」電話對面的人笑意滿滿。

  「恩,正準備回。」

  「那就好,我還以為知裡子沒收到呢。」

  片刻的沉默。

  西久知裡子發現在幸村精市面前,她越來越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了。

  有時候喜歡這句話會捅破很多事情,就好像西久知裡子覺得現在自己現在每說一句話都要顧慮是不是會讓對方有過多遐想。

  「我遇到跡部君了。」沒有在意黑髮少女的默然,幸村精市主動挑起了話題。

  「都是部長,會在抽籤會場遇到很正常。」西久知裡子垂下眉眼這麼說道。

  米白色佩帶的木屐落在灰色的鵝卵石地面上,不遠處池塘的竹筒敲打聲讓夏日的一切顯得更加安靜。

  「我是帶著立海大的經理一起去抽籤的。」幸村精市的話語中依舊。

  「所以呢?」知道中川美惠在立海大網球部擔任經理,西久知裡子稍稍皺了皺眉。

  「跡部君似乎並不太願意見到她,倒不如說看上去就好像中川美惠單方面在獻殷勤的樣子。」

  「幸村君,我記得你母親就是因為擔心中川美惠所以才讓你好好照顧她的吧,你這麼明目張膽地談論她真的沒問題嘛?」似乎不太願意繼續這麼話題,西久知裡子的語氣稍稍有些沖。

  「你不喜歡聽到她。」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幸村精市沒有等西久知裡子說些什麼便繼續開了口,「提到中川美惠你就會想到跡部景吾。」

  「幸村君。」西久知裡子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似乎是想要打算他的話語。

  「你之前努力了三年都沒有讓跡部成功喜歡上你,所以你也想通了,決定放棄了。反正就這麼過下去的話你們也是會結婚的,只要有這個結果你也就無所謂跡部喜不喜歡你了,只要你喜歡他就夠了。」

  「幸村君。」深吸了一口氣,西久知裡子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可是儘管這樣你還是希望他能夠喜歡你的吧?只是現在你已經明白了孰輕孰重,比起親人和家族的事情來說,個人情感問題於你而言似乎的確無足輕重。」

  「你說的放棄跡部景吾並不是指放棄喜歡他,而是指放棄讓他喜歡上你吧。」

  「幸村君!」西久知裡子緊緊咬住下唇,幸村精市對她的心裡剖析太過正確以至於讓她不想面對。

  「這麼卑微的喜歡真的有必要繼續堅持下去嗎,西久知裡子?」

  「夠了!幸村君!」像是終於忍不住了一般,黑髮少女大聲喝止了電話對面的聲音,「我喜歡他……我知道我喜歡他就夠了……」

  意外地帶著一些顫抖的音色,西久知裡子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發出這樣子的聲音。

  這大概就是幸村精市最讓人恐懼的地方,他能夠把一個人看的如此透徹。

  「我知道這樣子的喜歡很卑微,但是我心甘情願。」盡力穩住自己的聲音,西久知裡子閉了閉眼,「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從一開始我就是錯的,我沒有任何權利去要求跡部也喜歡上我。所以我想通了,也放棄了。」

  「對於這樣子的我,幸村君不要管就是了。」西久知裡子的聲音頓了頓,隨後有些自嘲,「反正也只是一個無藥可救的笨蛋而已。」

  黑髮少女聽見電話對面一瞬間沒了聲音,就連幸村精市的呼吸聲也聽不見。

  西久知裡子想是不是自己說的有些太過了,在一個前些日子剛剛和自己表白過的人面前說著自己如何喜歡別人,不管怎麼想都有些太過殘忍。

  「確實,是笨蛋呢。」出乎西久知裡子的意外,幸村精市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是話語中帶著一些笑意,「給自己一個機會怎麼樣?」

  「什麼?」似乎是沒聽懂幸村精市的意思,西久知裡子問道。

  「知裡子,我想我之前也說過了,現在我不介意現在再說一次。」鳶紫發色的少年聲音帶著些沉穩,「我喜歡你。」

  「我想你需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你不給別人一個突破口的話,讓那些想要來關心你的人該用什麼方法來表達自己的關心呢?」

  幸村精市的一句話讓西久知裡子一瞬間想到了初涼雪。

  當時她也是這麼執著地覺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任別人怎麼說,她都可以無動於衷。

  仔細想想或許並不是初涼雪元氣滿滿的性格讓她不得不接受,而是她主動給了那個少女一個突破口。

  在咬緊牙關決定自己一個人撐過所有的時候,自私地給自己留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那抹陽光能夠透過缺口照透整個城池。

  而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初涼雪做到了。

  「幸村君,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追女生的方式糟糕透了?」西久知裡子沉默了很久,然後開口。

  「我想,知裡子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幸村精市這麼說著。

  「我會考慮給自己一個機會的。」西久知裡子的聲音裡帶著一些妥協。

  「以及,謝謝你。」

  掛斷了電話,西久知裡子覺得剛才的那通電話簡直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確實應該感謝幸村精市,誠如那個少年所說,關於突破口的問題,與其說是給他一個機會,倒不如說是給她自己一個機會更為準確。


第十五章

  夏日的炎熱在和式庭院裡倒是顯然不那麼難以忍受,西久知裡子坐在廊道的邊緣拿著團扇,身邊是西久幸代子和西久美奈子在木質地板上熟睡的身影。

  午後的微風把風鈴吹起清脆的叮噹聲響,黑髮少女執著扇子輕輕地給身邊的兩個妹妹扇著風。

  芥川慈郎在不久前剛剛給她來過電話,語氣歡快地邀請她去看他的比賽。想起昨天晚上宍戶亮也在電話裡對她說過同樣的話,西久知裡子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婉言拒絕了。

  仔細想想的話,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自私的膽小鬼。

  她為了避開跡部景吾,寧可拒絕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的邀請。

  ******

  「西久果然還是不來嗎?」食指頂著網球球拍,宍戶亮看著芥川慈郎有些遺憾的放下電話。

  「嗯,知裡子說要在家照顧兩個妹妹。」鼓了鼓腮幫,芥川慈郎瞬間包子臉,「什麼嘛,肯定是想避開小景所以才不來啦,地區預賽的時候也是用這個理由推脫的說。」

  宍戶亮看了一眼坐台最前面的跡部景吾,聳了聳肩,「算了,反正跡部那傢伙估計也不想看到西久,大不了比賽結束了我們和初涼去西久家找她。」

  「這麼說起來小雪還沒到啊……超慢,比賽都快開始了明明。」有些懶洋洋地趴在扶欄上,芥川慈郎整個人顯得沒睡醒似的。

  「畢竟是在神奈川的,那傢伙坐電車來東京慢一點很正常。」敲了芥川慈郎一個爆栗子,宍戶亮出聲,「好了,快去熱身。」

  在宍戶亮的催促下慢吞吞地到場外熱身,芥川慈郎半眯著眼打了個哈欠。

  那個時候的兩個人大概沒想到西久知裡子最終還是來了冰帝的地區決賽,而且非但沒能避開跡部景吾,甚至讓那個灰發少年皺眉不已。

  事實上,西久知裡子在接到幸村精市電話的時候就大概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了。原本鐵著心想要拒絕,但最後卻還是在那個人的話語下出了門。

  從壁櫥裡拿出兩張薄毯分別蓋在西久幸代子和西久美奈子的身上,黑髮少女歎了口氣,並沒有叫醒還在睡覺的兩個人。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紫發少年,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一瞬間有些無力。

  這個人所謂的不認識路八成是瞎說的,但正如他之前的那通電話所言,她或許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記得立海大的情報收集應該是柳蓮二君來做的才是,為什麼這次變成幸村君你了?」平淡地開口,西久知裡子對著走在自己身邊的人這麼問道。

  「蓮二他稍微有點事,現在不在神奈川。」幸村精市輕描淡寫地回答著。

  「那也不應該是你來吧,地區決賽不需要有人坐鎮教練席嗎?」微微皺了皺眉,事實上哪怕撇開跡部景吾,西久知裡子對於在如此炎熱的天氣出門也是有些抗拒的。

  「有弦一郎就夠了。」鳶紫發色的少年依舊笑著回答。

  沒有再多說什麼,西久知裡子踩著木屐走在被太陽烤的炙熱的水泥地上。

  出門的時候黑髮少女尚且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換成便裝,但是一想到她只要把幸村精市送到比賽場地就回去了,便沒有把身上的浴衣換下。

  一路上的太陽讓人有些燥悶,長袖長擺的浴衣在大熱天穿出門確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此刻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稍微有些懂西久幸代子一直把浴衣卷起袖子和下擺的原因了。

  「小心。」幸村精市的一句話打算了西久知裡子的思路,等少女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斑馬線的那一邊紅色的信號燈在閃爍。

  看著自己的左手被幸村精市牢牢抓住,西久知裡子原本想要開口,卻發現對方完全沒有要鬆手的打算。

  內心默默地歎了口氣,西久知裡子便也順著對方的步子往前走了過去。

  「到了,幸村君,放手吧。」西久知裡子的聲音平淡,沒有太大的起伏。

  一路上幸村精市都牽著她的手沒有放開,帶著一些乾燥和溫暖的手掌把她的左手握在手心。

  「一起進去吧,知裡子,我不認識冰帝賽區呢。」幸村精市完全沒有想要放手的樣子。

  「進去之後會有路標的,幸村君。」皺了皺眉,西久知裡子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見到跡部景吾。

  對少女的話語充耳不聞,幸村精市只是拉著她走進了舉行比賽的公園。西久知裡子有些抗拒地想要離開,微皺的眉頭一直都沒有放下。

  從進公園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的幸村精市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不遠處鐵絲網內正在比賽的冰帝,對著西久知裡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遲早要面對他的,躲著也沒有用。」

  原本還有些掙扎著不想前進的少女突然停下了動作,正如幸村精市說的那樣,她這麼一直躲下去並沒有用。

  「……至少躲著的話我能夠說服自己不去強求。」西久知裡子頓了幾秒,然後開口,「我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喜歡的人對我不屑一顧。」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都別見面,不見面就不會讓她產生這樣子的想法。

  「幸村?」跡部景吾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西久知裡子能夠感覺到自己在聽到那個人聲音的一瞬間有些顫抖。

  「跡部君,恭喜地區決賽勝利。」擺出禮貌的笑容,幸村精市此刻散發的氣場無愧於這個人神之子的名號,「希望我們能在全國大賽遇見。」

  「那是自然的,本大爺帶領的隊伍絕對會走到頂峰。」跡部景吾自信的話語不帶任何畏懼,而這個灰發少年也確實有這個實力可以走到最頂峰——西久知裡子比誰都清楚。

  「啊!知裡子?!」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西久知裡子有些意外,雖然一開始就知道初涼雪肯定會在這裡,但是少女沒想到會正好遇見。

  朝著初涼雪點了點頭,西久知裡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幸村精市搶先開了口,「初涼桑?」

  「呃……幸村君,好巧。」

  「確實很巧呢,初涼桑來為忍足君加油的嗎?」

  「啊!是啊是啊,我來幫侑士表哥加油的呢!」

  看著初涼雪有些尷尬的臉色和破綻百出的遮掩謊話,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

  幸村精市和仁王雅治都在立海大,那麼曾經是仁王雅治女朋友的初涼雪,幸村精市不可能不認識。

  但是畢竟初涼雪現在處於躲著仁王雅治的階段,所以八成編了理由說自己在大阪那邊的本家念書。既然如此就不能讓立海大的人,特別還是網球部的人知道她在冰帝。

  ——不過,穿著冰帝校服來為冰帝加油,這個笨蛋再怎麼扯理由都沒用啊。

  「幸村君是來幹嘛的呢?」似乎是想要轉移話題,初涼雪隨口問道。

  「下戰書。」牽著西久知裡子手的紫發少年淡定地開口。

  「啊?!」初涼雪腦子一愣,第一反應就是冰帝下場比賽的對手似乎不是立海大。

  「錯了,是偵察敵情。」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幸村精市彎起眉眼,「不過現在已經偵查完了。」

  「王者立海大是不會輸的。當然,我也是。」

  意味深長地看著一眼跡部景吾,幸村精市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

  所有人包括跡部景吾在內,都認為幸村精市這句話只不過是對即將開始的關東大賽的一個宣戰。但是西久知裡子知道,恐怕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還在那層意思下面藏了一些其他的含義。

  一語雙關。

  西久知裡子還沒來得及對幸村精市剛才的那句話皺眉,就聽見跡部景吾帶著一些不滿的聲音,「西久,你似乎應該給本大爺一個解釋?」

  好看的眉頭緊皺在一起,深藍色的眼睛眯成狹長的一條。她知道跡部景吾確確實實看到了幸村精市牽著她進場,但是既然他不喜歡她就沒必要來管她的事情。

  「我和幸村君只是認識而已。」淡淡地開口,西久知裡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是的,她和幸村精市什麼都沒有。

  就算是有,那又能怎麼樣呢?

  反正,跡部景吾從不在意她。

  「西久知裡子,好好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你是本大爺的未婚妻。」

  啊對了。

  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失了面子。

  她是他的未婚妻,所以在這樣子的公共場合下被別的男生牽手確實會讓他很糟心。

  但是……

  「在此同時你也是我的未婚夫,可是你應該清楚你國中究竟交個幾個女朋友。」

  冷靜,西久知裡子,冷靜一點。

  你沒有欠跡部景吾任何東西,所以沒必要對他的話唯命是從。

  理直氣壯一點,不卑不亢一點,你已經不奢望他能夠喜歡上你了,所以沒必要一言一語都小心翼翼。

  「三個,並且都已經分手了。」對於西久知裡子的反駁,跡部景吾冷靜地回答著,「所以呢?西久你想表達什麼?」

  「我有女朋友的時候你千般阻擾,什麼樣的威脅欺負你沒做過?現在我和她們都分手了你又開始故作冷淡,之前那股子瘋狂的勁去哪裡了?」

  對於跡部景吾的話語,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反駁不能。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從一開始就沒在他腦海中留下過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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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久知裡子半垂著眼看著跡部景吾,面前的那個人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帝王般居高臨下的視角。

  或許這個時候她應該態度強硬地回一句「那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了」,但是事實證明只要站在這個人面前她就沒辦法口是心非。

  「啊恩?」對於西久知裡子冗長的沉默有些不耐,跡部景吾緊皺著眉出聲。

  黑髮少女很想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喜歡這個人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哪怕他像這樣用偏厭惡的眼神看她她都甘之若飴。

  想要你看著我,想要你喜歡我,這樣的想法難道真的很過分嘛?

  ——她想,那個人不會給她回答。

  「那個,跡部君……」看見西久知裡子越咬越緊的下唇,初涼雪及時出聲,「我和知裡子下午有點事……」

  少女用食指撓著臉頰,有些傻傻地笑著。初涼雪的藉口簡陋到破洞百出,但是跡部景吾從不是那種不給人臺階下的人。

  在初涼雪拉著西久知裡子離開的前一秒,雙手插在口袋中的灰發少年突然開口,「雖然很突然,初涼雪,你和西久明天開始擔任網球部經理。」

  「不等等跡部大爺?!」走到一半的少女驚訝轉身,「雖然說我是因為沒社團所以為社團分愁得半死,但這也太突然了吧絕壁不科學!」

  初涼雪轉身的瞬間及時鬆開了牽著西久知裡子的手,所以沒有察覺到黑髮少女幅度有些大的抖動。

  背對著跡部景吾,西久知裡子怔愣地睜大雙眼。腦海中像是炸開了什麼一樣一片空白,混沌地無法思考。

  網球部經理這個位置不得不說她一直都垂涎了很久,國中的時候就想盡辦法想破格擠進。但事實證明跡部景吾從來都做的滴水不漏,她沒有一次找到過網球部的疏漏可以作為突破口。

  那麼現在算什麼?

  她最想見他的時候他對她拒之門外,她終於開始想通放棄的時候他打開門用強硬的態度把你拉進來。

  西久知裡子告訴自己你應該拒絕,但發抖的雙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停下。

  初涼雪有些炸毛的反抗聲一直在耳邊叫囂,而對於這個少女的抗議,跡部景吾只用了一句「現在根本就沒有社團肯收你不是嗎?」就讓其悶悶不樂地住了口。

  直到初涼雪鼓著腮幫,拉起西久知裡子的手大步離開網球場,西久知裡子的腦子才堪堪運作了起來。

  「知裡子,你在發抖?」身邊的人有些疑惑地側過頭。

  「是你的錯覺,初涼。」深吸了一口氣,西久知裡子露出和往常無異的溫柔笑容對著初涼雪說道。

  「真的沒事嗎?」像是不放心什麼,初涼雪又加了一句,「果然還是不要去了吧?社團分什麼的就算不要也……」

  「就你的糟糕成績,如果沒有社團分加持的話會留級的。」毫不留情地打斷初涼雪的話語,西久知裡子這麼說著。

  「等等知裡子!我覺得我的成績沒這麼慘不忍睹啊啊啊QAQ!」

  「等你哪天英語和國語都及格了再說這句話吧。」

  「嚶嚶嚶!!!」

  原本還在擔心西久知裡子有沒有不開心的初涼雪,輕而易舉地就被黑髮少女轉移了注意力。

  西久知裡子知道這樣子的做法有點類似於作弊,將對方的問題用其他話題來加以轉移。但說實話她自己都不知道跡部景吾的那個決定對她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想要接近你,想要被你喜歡。

  這樣子的心情哪怕壓抑了那麼久,在見到你的那瞬間還是全部爆發。

  她覺得幸村精市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就是把她帶到了跡部景吾的面前。

  「說起來,知裡子為什麼會認識幸村君?」似乎是有些費解,初涼雪眨著眼睛問道。

  「那天的咖啡店,我記得你也在。」雖然原本就對初涼雪的記憶力不抱希望,但是聽見少女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西久知裡子依舊抽了抽嘴角。

  「啊對哦!」恍然大悟般敲了敲手掌,初涼雪的反應讓西久知裡子瞬間想要扶額。

  「我準備回去了,初涼你呢?」走出比賽場地的公園,西久知裡子看著少女問道。

  「我也回去了,津剛剛發短信說來這邊接我。」

  「這樣,那你路上小心。」

  「嗯,知裡子也是哦,路上小心~」揮了揮手,初涼雪笑得元氣滿滿。

  炎熱的夏日讓人煩悶不已,浴衣的布料因為出汗而粘在肌膚上,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西久知裡子一邊走著,一邊後悔自己為什麼剛才沒在公園門口打電話叫人來接。蟬的鳴叫聲和太陽的光圈都讓人對這個酷暑沒有任何好感,西久知裡子用手帕不斷擦著額頭和鼻尖的汗珠。

  一刀平的黑色劉海被汗水打濕成一條一條的,披散的長髮因頸間的汗水而沾濕在一起。

  從手袋裡翻出之前放進去的發圈,西久知裡子將長髮束成馬尾辮後終於是稍稍涼爽了一點。

  一路走回家,黑髮少女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帕已經徹底被汗水浸濕。

  無論是跡部景吾還是夏季炎熱都讓她心煩不已,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今天答應幸村精市出門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大約是聽見了聲音,黑髮少女看見西久美奈子光著腳從廊道那邊跑來。看到她的時候似乎愣了愣,然後歪了歪頭開口,「姐姐大人很熱嗎?」

  沒怎麼聽清對方帶著微喘的話語,西久知裡子小聲地「啊」了一聲。而另一邊西久美奈子則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髮,說道,「單馬尾,姐姐大人平時很少梳呢。」

  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妹妹說了什麼,西久知裡子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是啊,今天外面很熱。」

  「那吃西瓜吧,冰鎮的。」露出甜甜的笑容,西久美奈子抓住黑髮少女的浴衣衣袖,「幸代子姐姐剛剛砸……切了一個。」

  即使對方及時改口,西久知裡子依舊抓住了關鍵字。有些頭疼地對著廊道拐角那邊叫了一聲,少女果不其然看到西久幸代子吐著舌頭從拐角的柱子後面探出頭來。

  「嘿嘿,知裡姐姐……」慢吞吞地走到西久知裡子面前,短髮少女立刻彎下腰雙手合十,「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啦!TUT下次吃西瓜我會好好用刀切的!不會砸了我發誓!!!」

  「你的懺悔和發誓哪次是有用的……」少女一個爆栗子敲在西久幸代子的頭上。

  「QAQ知裡姐姐你不相信我嚶嚶嚶!」

  「相信你的前提是你先給我說到做到,特別是之前答應我說乖乖去上禮儀課這件事。」西久知裡子故作嚴肅地板著臉。

  微妙的沉默。

  西久知裡子還沒來得及開口繼續說什麼,就被西久幸代子的一句話立刻阻斷,「算了知裡姐姐你還是不要相信我了真的!!!」

  「唉……」輕輕地歎了口氣,少女原本想要再往下敲一個爆栗子,手伸到一半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揉了揉西久幸代子的頭髮,黑髮少女說道,「算了,去吃西瓜吧,不是說有冰鎮的嘛。」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就是這麼一個強硬不起來的人,無論對人還是對事。

  但至少,現在的她並不後悔。

  ******

  網球部經理比西久知裡子想像中的要方便一點,因為國中時就懷著這樣的小心思動過不少腦筋,所以很多雜事和安排內容都在西久知裡子的考慮之中。

  相比之下初涼雪就稍許難上手了些,一個人對著網球書籍苦惱不已,動不動還被宍戶亮說一句笨蛋。看著這樣子的情景,西久知裡子偶爾會在場內笑出聲。

  接到幸村精市電話的時候已經差不多過了有十天左右,黑髮少女看著電話上的來電顯示,驀然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那個人的消息了。

  「知裡子做網球部經理了?」幸村精市在電話裡這麼問著。

  「幸村君不是已經知道了嘛。」平淡地回答著,西久知裡子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聽著電話。

  「現在打算出門?」

  「嗯,網球部上午有訓練。」確定沒有落下東西,黑髮少女拎起制服包走到車內。

  「那麼就不打擾了吧。」帶著笑意的聲音,幸村精市正打斷掛斷,西久知裡子卻開了口。

  「幸村君該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才打電話來的吧。」

  「……」紫發少年稍稍停頓了會,隨即有呵呵的輕笑聲從電話那邊傳來,「知裡子覺得呢?」

  儘管是反問句,但幸村精市並沒有給西久知裡子說話的空隙。

  「明天就是關東大會的決賽了,作為冰帝的經理,知裡子會來的吧?」

  「恩。」

  「不過肯定不會來立海大這邊的場地,」幸村精市這麼說道,「所以想在見到你之前,先提前聽到你的聲音。」


第十七章

  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掛斷了電話,西久知裡子看著通話已結束的螢幕許久,然後神色平靜地將手機放進制服包裡。

  她曾經不止一次做過類似的少女心幻想,當有人對她說出這樣子美好情話的時候,她一定會是心跳紊亂卻故作鎮靜,帶著一些手足無措的模樣。

  但事實證明西久知裡子已經徹底過了愛做夢的小女生時期,所以當幸村精市的那句話帶著溫熙陽光般的笑意說出時,她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關東大賽當天,西久知裡子在對方的教練席上看見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披著的外套像是永遠不會落下一般。

  正值烈日當空的正午,西久知裡子看著那人短袖的隊服和長袖的外套,突然覺得幸村精市該不會是耐熱體質的吧。

  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一絲好笑,少女右手手背掩住嘴巴輕笑著。

  西久知裡子看見前排的宍戶亮投來不解的目光,隨後聳了聳肩走到她身邊,「突然傻笑什麼,西久你該不會是被初涼傳染了吧?」

  「沒什麼,下場就是宍戶你了,不去做熱身嗎?」

  「準備去了。」宍戶亮雙手插著口袋,網球拍夾在手肘間。

  「加油。」稍稍勾起嘴角,西久知裡子對著少年笑著說道。

  「啊。」抬起右手揮了揮,宍戶亮只留給黑髮少女一個走出網球場的背影。

  把視線轉回球場的時候恰巧和幸村精市的目光對上,西久知裡子驚訝了一瞬,隨後擺出禮貌的微笑朝著對方點了點頭。

  幸村精市對著她輕輕點了點頭便把視線移開,場上雙打的比賽還在繼續著。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對戰桑園胡狼和丸井文太,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一場膠著戰。

  她在擔心這場比賽的勝負,而冰帝的帝王卻是坐在前排眉頭瞬都沒有一瞬。

  西久知裡子想自己喜歡的大概就是這個人的自信和篤定,而比賽結果也正如那個人篤信地一般是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的勝利。

  西久知裡子下意識地往對面的場地上看過去,比起幸村精市的表情,真田弦一郎的一張黑臉似乎讓人更加膽戰心驚。

  搖了搖頭將注意力放回冰帝,西久知裡子必須承認自己看見對面場地上那個少女就有些皺眉。中川美惠作為立海大的經理會出席這場比賽似乎是理所當然,但不得不說那個人在比賽中也確實太讀不懂氣氛了一些。

  關東大賽冰帝最終還是輸給了立海大,對於這個結果西久知裡子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王者立海大的名字並不是白叫的,而對方那邊原本有事暫時離開的軍師柳蓮二也已經回歸。

  她知道冰帝有實力在復活賽中拿到全國大賽的入場券,但是關東大賽的失利還是讓人心有不甘。

  兩支隊伍在賽後的網球場外擦肩而過,西久知裡子看見立海大那邊的隊伍各種歡騰。

  丸井文太興致衝衝地提議著去吃烤肉,仁王雅治還沒來得及應聲贊成就被中川美惠拉住了手臂,一邊的柳蓮二似乎是在算著網球部的預算,幸村精市走在最前面和真田弦一郎並排。

  雙方在那條樹蔭滿載的公園大道上路過的時候,無論是幸村精市還是跡部景吾都沒有去看對方。就這麼一左一右地擦肩而過,尾隨的部員們跟在後面自顧自著。

  西久知裡子走在冰帝的末端,餘光看見走在立海大最後的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目不斜視。

  少女閉了閉眼往前走了幾步,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比起立海大那邊的熱鬧歡騰,冰帝這邊顯然有些氣勢低迷。輸了比賽本身就不是什麼好過的事情,而冰帝這邊都是一群驕傲的少年。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的集體榮譽感似乎來得太快,從到網球部做經理到現在才堪堪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而已。

  比起跡部景吾她覺得自己看到更多的是那群少年們的努力,無論是宍戶亮一臉不耐的皺眉還是芥川慈郎打著哈欠睡覺的臉龐,在網球面前似乎都變了模樣。

  基礎訓練,對打練習,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對於網球部整體比跡部景吾個人還要上心,西久知裡子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好的預兆。

  「在想什麼,西久。」似乎是注意到了黑髮少女的出神,宍戶亮挑了挑眉放慢步子走到西久知裡子身邊。

  「我在想,自己有沒有可能慢慢忘記跡部。」

  「別忘了你和他是婚約者。」瞥了西久知裡子一眼,宍戶亮毫不留情地說道。

  「但我現在關注你們多過關注他一個人,至少也算是一個進步不是嘛?」

  「你只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西久。」

  「真過分,就當鼓勵失戀少女走出陰影不行嗎?太一針見血的話很不討喜呢。」歎了口氣,西久知裡子知道宍戶亮說得沒錯。

  「你和跡部根本就沒戀過哪來的失戀。」宍戶亮嘴上不饒人地說道,「我該說你和初涼真是一個性格嗎?明明喜歡得要死還拼了命地躲著,自虐很開心?」

  「……大概是因為,我和她都是笨蛋。」

  宍戶亮不再說些什麼,冰帝的隊伍出了比賽場地的公園就各自分開。

  帶著帽子的少年皺著眉看了一眼西久知裡子,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原地。

  黑髮少女知道宍戶亮最後那一眼的含義,因為此刻她的身邊只剩下跡部景吾一個人。

  糟糕透了的情況,所有人裡竟然只有她和跡部景吾兩個人是叫司機來接的。

  夏日的微風吹過公園邊上的樹木,樹葉的婆娑聲響在蟬鳴聲中顯得相得益彰。太陽耀眼的光圈從縫隙中照射下來,水泥地上有點點光斑映照。

  西久知裡子就是嘗過一次在炎日裡走回家的苦頭,所以才選擇叫了司機來接,卻沒想到陰差陽錯地變成了她和跡部景吾獨處的時間。

  她想,如果是一年前的自己,大概是巴不得有這樣子的機會吧。

  但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同,她應該學著讓自己鎮靜下來假裝若無其事。

  「西久,」最先開口的是跡部景吾,「你是想用行動來表示你對本大爺已經死心了嗎?」

  似乎是沒想到跡部景吾會這麼說,西久知裡子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穿著網球隊服的少年。而對方,只是目光平視著前面,並沒有看她。

  「我很抱歉國中的時候帶給你這麼多困擾……」

  「所以你想說你現在是在反省?」灰發少年猝不妨地轉過了頭,海藍色的眸子正好對上西久知裡子的眼睛。

  「……」稍稍移開了目光,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沒辦法承受那雙眼眸中的銳利視線,「田原愛理,久山美留子,中川美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過她們。」

  跡部景吾聽見話語後頓時眯起了眼睛,打量般的神色盯著西久知裡子看了許久,隨後才雙手抱胸給了少女回答,「本大爺不會和沒好感的女人交往。」

  啊,果然。

  早該猜到答案的,但是還是好難受。

  心裡像被什麼紮了一下一樣,有點想哭。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會被跡部景吾討厭完全是自作自受,換做是誰都不願意有人找自己女友的碴的吧。偏偏她還一意孤行地以為那只不過是跡部景吾想要回避她而找的擋箭牌而已。

  「那麼現在,回答我的問題,西久。」跡部景吾慢悠悠地開口,「你最近的行為,是想告訴本大爺你已經放棄了嗎?」

  「是啊,放棄了。」西久知裡子垂下眼簾,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似的,「反正你肯定不會喜歡我,所以我也不打算自作多情了。你說過,我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所以我覺得自己應該做最聰明的決定才是。」

  西久知裡子能夠感受到跡部景吾的視線,那個灰發少年帶著疑惑的目光看了她很久,似乎並不相信面前的人會這麼簡單就鬆手一般。

  少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不知道能做什麼,也不知道能夠繼續說些什麼。

  所幸黑色的私家車及時停到面前,西久知裡子聽見宮本司機對她說著「大小姐,久等了。」

  她知道,她現在應該立刻離開。

  西久知裡子朝著跡部景吾點了點頭,右手挽起從鬢角那邊垂下的黑色髮絲。

  少女前一秒剛剛關上車門,後一秒就有震動聲從校裙的口袋裡傳來。

  想也知道是幸村精市的電話,少女翻開手機蓋直接接通。

  剛剛還在耳邊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比起跡部景吾的電話,讓她更加驚訝的一件事情是——

  為什麼她會下意識地覺得這個電話一定是幸村精市打來的?


第十八章

  關東大賽結束後的那場意外獨處並沒有讓西久知裡子的生活發生太大的變化,哪怕是跡部景吾後來的電話也不過只是幾句話便匆匆了尾。

  上午去學校參加網球部的社團活動,中午和初涼宍戶他們在商業街找個地方吃飯,下午回宅邸幫父親整理些資料,順便哄兩個妹妹午睡一會兒。

  西久知裡子覺得這樣的日子並不比國中時要糟糕,或者說這樣子才像是一個女子高中生該有的生活。

  有朋友有親人,而不是為了愛情一味地瘋狂。

  兩個月的假期無聲無息地已經走到了末尾,八月下旬的夏日風鈴已經到了可以摘下的時候。

  前幾日全國大賽上和四天寶寺的半決賽似乎還在眼前,而現在擺在面前的是今夏和立海大的第二次對決。

  眼看比賽就要開始,而冰帝的另外一位經理卻是遲遲沒有到場。看了一眼前排跡部景吾的身影,西久知裡子早就猜到初涼雪會為了躲仁王雅治而在這場比賽中請假,只是沒想到那個灰發少年會這麼輕易就同意了下來。

  印象中跡部景吾並不是會縱容部下無故缺席的人,而初涼雪也不可能為了請假自揭傷口。

  「西久經理,有水嗎?」似乎是剛剛做完熱身,瀧荻之介拿著白色的毛巾擦了擦頸間的汗,順口問著西久知裡子。

  「水的話在初涼……」及時反應了過來,西久知裡子立刻改口,「稍微等等,我去自動販賣機那邊買。」

  拿起放在一邊的制服包,西久知裡子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明明早就猜到初涼雪會請假了,竟然連她那邊的工作準備都忘記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真是不合格的經理。

  把自動售水機底下掉落的礦泉水一瓶瓶裝進制服包裡,全員數量的水沉得有些不像話。

  拎起背包的時候能夠聽見咕通咕通的水聲,西久知裡子有些感歎自己的自不量力,竟然忘記找個人來幫把手。

  突如其來的一雙手接過西久知裡子制服包的拎帶,少女原本以為會是宍戶亮亦或者芥川慈郎,但事實證明她抬頭看見的是幸村精市溫和的笑容。

  看對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幫她拎回去,但是讓比賽對手的部長替她拎水回去怎麼看都有些不妥當。

  西久知裡子正猶豫著措辭,便聽見宍戶亮略顯不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嘖,西久你慢過頭了吧,拎不動的話剛剛一起叫上我不就好……」帶有特色的少年音戛然而止,少女看見宍戶亮一臉皺眉地看著幸村精市手裡的一袋水。

  「看來有人來幫忙了呢。」幸村精市側過頭對西久知裡子笑了笑,用溫柔的音色這麼說著。

  少女看見幸村精市把制服包交給宍戶亮之後就離開了原地,並沒有做太多的停留。

  回球場的路上,宍戶亮似乎是有些不解,別過頭對著西久知裡子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幸村精市為什麼會在那裡?」

  「正巧碰到,大概是有什麼事所以離開賽場了吧。」對於宍戶亮的問題,西久知裡子也並不清楚答案。

  等到兩個人回到比賽場地的時候第一場雙打已經開始,西久知裡子刻意看了一下對方的場地,幸村精市已經坐在了場內的教練椅上。

  比當初關東大賽時更加激烈的對抗,可即便如此冰帝最後還是失敗了。

  西久知裡子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樣的感覺,她大概從沒想到自己所尊崇的帝王會連敗兩次。

  一直等到場內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少女才堪堪起身準備離開。

  空蕩蕩的賽場儼然不見剛才人頭攢動的模樣,稀稀拉拉的人群顯得場內格外冷清。

  西久知裡子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隨後自己的身邊坐下了一個人。

  「幸村君有事嗎?」沒有轉過頭去看對方,西久知裡子看著前面空蕩的座位說道。

  「剛剛在場外看見知裡子還沒走所以過來看看。」

  「不用去慶祝勝利嗎?」

  似乎是沒想到西久知裡子會這麼說,幸村精市稍稍睜大了眼睛看著少女。

  對方眼眸裡並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單純地疑惑著而已。

  「打算晚點再去。」如實回答著西久知裡子的話語,幸村精市覺得自己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本來還以為知裡子在哭。」

  「為什麼?」少女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起來。無論是誰看到她這樣子低頭呆坐在散場的觀眾席上,大概都會這樣子想的吧。閉了閉眼,西久知裡子說道,「一開始有點難接受,但是想通了就好了。冰帝不是輸不起。」

  「確實像是知裡子會說出來的話,看來之前是我多想了。」幸村精市有些感歎著,隨後起身對著西久知裡子伸出手,「那麼,走吧?」

  並沒有拉住紫發少年的手,西久知裡子站起身,微微笑著,「恩。」

  「說起來,之前比賽開始前,幸村君怎麼會在那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西久知裡子問著。

  「那個啊,」紫發少年的聲音帶著些笑意,「赤也本來說要來看比賽的,結果不知道迷路到哪裡去了。想著比賽還早就想出來找他,沒想到一找找了這麼久。」

  「還好在開場前找到了呢。」順著幸村精市的話接了下去,西久知裡子說道。

  「是啊。」

  兩個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直到幸村精市的手機響了,少女才反應過來兩人已經走了很遠的一段距離。

  似乎是立海大那邊的打來的電話,催促著紫發少年去烤肉店慶祝勝利。西久知裡子能夠隱約聽見吵鬧的聲響,而對此幸村精市只是對電話對面說了一句「等下就到」。

  眼看少年電話掛斷,西久知裡子雙手拎著制服包放在身前,說道,「幸村君先走吧,那邊似乎已經在等你了。」

  「知裡子呢?」

  「我這邊的話宮本叔叔最多還有五分鐘。」

  「那我就多陪知裡子等五分鐘吧。」

  少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和往常一樣溫和地笑著,而西久知裡子卻是小小地怔愣了一下。

  說不出是怎樣的感覺,西久知裡子覺得幸村精市的溫柔體貼會從每一個細枝末節中體現出來。

  這個說了喜歡她的少年像是溫水煮青蛙一樣讓自己慢慢滲透到她的生活,直到現在她翻開手機會發現滿滿的都是這個人的簡訊和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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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九月秋風讓人感覺有些涼意,宅邸裡的楓葉已經開始逐漸轉紅。

  西久知裡子接到初涼雪電話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天氣溫涼的日子,電話裡的少女聲音嗚咽,遠沒有往日的元氣。

  公寓花園的秋千上漆著白色的油漆,四周臨立的高樓公寓和西久知裡子的住處大庭相徑。

  初涼雪一個人抱著雙膝坐在公園的一角,臉完全埋在膝蓋裡。

  「怎麼了?」走到初涼雪身邊蹲下,西久知裡子摸了摸對方毛茸茸的腦袋。

  少女抬起頭時意外地沒有一絲淚痕,看見西久知裡子後便緊緊抱住了對方,力氣大得嚇人。

  比起自己一身和服的模樣,初涼雪短袖的衣裙在秋日的暮夕下顯然有些冷。西久知裡子原本想勸少女先回公寓再說,而對方卻是怎麼樣都不肯鬆手。

  小動物一樣地抱住自己,腦袋緊緊埋在她的胸口。西久知裡子猜都不用猜就能肯定這傢伙的反常和仁王雅治有關。

  耐下性子輕輕拍著初涼雪的後背,少女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等初涼雪自己緩和下來。

  有時候沉默比任何話語都要有用,人在真的難過的時候需要的大概只是一個擁抱而不是任何話語上的安慰。

  直到夕陽泯去最後一抹余光,初涼雪才堪堪鬆開了手。臉上印著西久知裡子和服暗紋的印子,紅彤彤的一團讓人有些想笑。

  「知裡子,我把雅治送的東西都扔了。」初涼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露出有些難看的笑容對西久知裡子這麼說道。

  原本還以為這個笨蛋是知道了仁王雅治和中川美惠在交往所以才傷心過度的西久知裡子,聽見初涼雪的話語後暗自松了口氣。

  「早就該扔了。」毫不留情地這麼說道,西久知裡子從不覺得那個銀白發色的少年究竟有哪裡好。

  初涼雪先是愣住了一下,隨即笑著哭了出來,「真像是,知裡子會說出來的話呢。」

  歎了口氣,少女從手袋裡拿出手帕遞給初涼雪。一邊笑一邊哭的模樣讓人有些啼笑皆非,西久知裡子看著初涼雪,突然有種和過去的自己重合的感覺。

  那個時候的自己大概才只有國二,心高氣傲地忍受不了喜歡的人一直對自己熟視無睹。

  自己對自己發了一通火,把和室裡所有能摔的東西都摔到地上。哭著問為什麼他不喜歡自己,空蕩的合適沒有任何回音。

  西久知裡子記得那個時候自己也做了一個和初涼雪一樣的決定,想要把關於那個人的東西全部扔掉,假裝自己從沒喜歡過。

  她記得自己理了很久很久,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在看見那些東西後又不禁控制地掉下來。

  比初涼雪要慘得多,她扔的是仁王雅治送她的東西,而自己要扔的東西裡卻沒一樣是跡部景吾送的。

  把所有東西都丟到垃圾場,西久知裡子記得那之後的自己也是像初涼雪這樣找了一個地方窩著,一個人哭了好久。

  那些全部都是一點一滴的回憶,承載著所有喜歡的物件被自己親手扔的一乾二淨。

  說不出是怎麼樣的感覺,西久知裡子完全沒有感受到那種一了百了的輕鬆感,反倒是後悔的念頭一湧而上。

  哪怕扔掉所有也扔不掉這份喜歡,心裡的悸動並沒有隨著丟卻的物件一起消失。難受的酸澀感蔓延著,心裡不斷叫囂為什麼付出得不到回報。

  這麼想著西久知裡子就苦笑了起來,哪怕時間軸從國二跳到高一,跡部景吾依舊沒有喜歡過她一分一秒。

  被淚水浸濕了一部分的手帕出現在自己面前,西久知裡子抬頭看見初涼雪把自己剛才給她的手帕重新遞了回來。

  少女剛想說什麼,就聽見對方帶著一些鼻音的話語。

  ——「知裡子,你哭了。」

  還沒來得及接過手帕就感到臉上一陣濕涼,初涼雪見西久知裡子遲遲沒有動作便主動替她擦去了順著臉頰下滑的眼淚。

  不可思議地沒有什麼鼻子一酸的感覺,西久知裡子想,她一定不是因為跡部景吾哭的。

  「初涼,別拿你擦過眼淚的手帕再來給我擦。」伸手捏住初涼雪的左臉,西久知裡子試圖轉移少女的注意力。

  「知裡子你嫌棄我。」初涼雪的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我嫌棄的是你用過的手帕。」

  「這是你的手帕!」

  「現在它是你的了。」

  「……」

  被西久知裡子的話語噎到,無力反駁的少女鼓了鼓腮幫,顯得比原來健氣了一些。

  每個人或許都有過這樣子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到無法自拔,但是卻因為那個人不愛自己而難受地心如刀割。

  故事裡的兩情相悅在現實中終究太少,而所謂的愛他就要看著他幸福,少女們都自認沒有這麼大度的氣量。

  西久知裡子最終還是把初涼雪從公園角落拎回了對方借住的公寓裡,看著少女紅腫著眼眶關上門,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救了才會跑來她身邊陪她一起哭。

  曾經的回憶被盡數勾起,黑髮少女想起自己在國中時,為了跡部景吾所做的傻事其實並不在少數。

  現在想想的話或許會對當時的自己嗤之以鼻,但那時小心翼翼靠近對方的心情卻是一直沒有忘記。

  「西久?」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西久知裡子在聽見那個聲音的瞬間有些想逃。不想讓他看見正在思念他的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無處遁形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西久知裡子調整了一下呼吸,隨後轉過身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晚上好,跡部。」

  霓虹交錯的繁華街道,觥籌光影打在矗立的大廈上,東京從來就不缺少這樣子熱鬧的地方。

  西久知裡子能夠感覺到跡部景吾奇怪的視線,事實上穿著和服在這樣子的地方行走確實有些招人耳目。

  「你一個人?」跡部景吾稍稍皺了皺眉,問道。

  「恩。」

  「司機呢?」

  「送父親去辦事情了。」

  「我記得你家不止一個司機。」

  「幸代子今天要參加同學的生日會,三田叔叔在送她。」

  西久知裡子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用這樣冷靜平淡的口吻和跡部景吾說話。

  站在面前的灰發少年穿著正裝,看樣子似乎是剛從附近的酒店裡吃完晚飯。西裝筆挺的樣子看上去比往常更加帥氣,有些微皺的眉毛在燈光下顯得並不那麼難以接近。

  事實證明西久知裡子的猜測是正確的,對方確實剛剛在附近吃完飯,正在等司機來接的時候正好遇到她了而已。

  黑色的轎車停在川流不息的街道邊上,西久知裡子正準備和跡部景吾道別,卻聽見了讓人難以置信的話語。

  那個少年對她說,上車。

  似乎是少女睜大眼睛的模樣有些讓人糟心,跡部景吾繼續開口道,「你難道就想這副樣子去坐電車?」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和服,西久知裡子承認穿成這樣去擠下班高峰的電車確實有些勉強。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少女最終還是坐進了車內。

  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西久知裡子覺得世事無常地可怕。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和跡部景吾並排坐在車裡,但卻是那個灰發少年第一次主動開口讓她上車。

  後車座的氣氛沉默得可怕,西久知裡子雙手交疊搭在腿上,低垂著眼簾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

  跡部景吾從後視鏡裡能看到那個黑髮少女此刻端坐的模樣,和以往想盡法子找話題和他說話的那個人完全對不起來。

  會主動提出送西久知裡子回去,不過只是因為考慮到對方的個人安全而已。但現在跡部景吾不得不重新審視那時西久知裡子對他說的話,她說她應該做最聰明的決定,,而那個決定無疑就是放棄他。

  一陣短促的震動打破了沉默,跡部景吾看見西久知裡子從手袋裡拿出手機。

  少年並沒有想要看別人短信的意思,但是剛才的隨意一瞥,他確實看見螢幕上未讀短信的寄件者是幸村精市。

  不知道那個人發了什麼,也不知道西久知裡子回了什麼,後視鏡裡的那個少女從剛才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嘴角上揚起了一個恬靜的笑容。

  大概是西久知裡子之前在短信裡說了什麼,之後一路上幸村精市並沒有再發簡訊過來。

  跡部景吾看見少女在下車後對他稍稍彎了彎腰以表謝意,一身和服配著身後的和風宅邸沒有任何違和感。

  西久知裡子站在原地等著對方開車離開,而手袋裡的手機卻是再次響起了震動聲。

  少女看對方已經發車駛開便接通了電話,跡部景吾透過車窗玻璃看見西久知裡子的嘴型說著「幸村君」。


第二十章

  西久知裡子拿到海原祭的邀請函的時候,是在幸村精市打電話給她的前一天下午。

  似乎是因為立海大那邊送來的邀請函有多出來,所以跡部景吾連帶著她和初涼雪也一起給了一張。

  那個灰發少年在社團活動結束的時候雙手抱胸說著不許缺席,但事實上西久知裡子對海原祭的興趣實在不大。

  立海大那邊的海原祭,西久知裡子在國中的時候並沒有少去。本來就是學生會的重要幹事,每次對那邊外開放日的時候都會去海原祭觀摩學習。

  想著初涼雪八成會因為仁王雅治的原因推掉這次海原祭的事情,西久知裡子沒有多想就和跡部景吾發了簡訊說自己有事去不了。

  原本事情應該就是這麼結束的,如果不是幸村精市一通電話打過來的話。

  那個時候少女剛剛結束網球部的社團活動,秋日的夜風吹在身上有些微涼。西久知裡子推開宅邸的大門往裡面走去,手上是剛剛接通的來自幸村精市的電話。

  「幸村君,有事嗎?」

  「就是想問問看知裡子下周有沒有空。」幸村精市在電話那邊這麼說道。

  「海原祭的事情?」想了想立海大的海原祭確實就是下周,西久知裡子隨口問著。

  「恩,想邀請知裡子過來看看,方便嗎?」

  稍稍頓了頓腳步,西久知裡子思考著要不要拒絕對方的好意。

  她之前已經和跡部景吾推脫著說了自己有事,現在如果答應幸村精市的話,到時候萬一碰到冰帝的人無疑會尷尬十分。

  「抱歉,可能不太方便。」沒過幾秒便給出了回答,西久知裡子覺得「萬一」「也許」這種事情實在太過於沒有保障,如果真的和幸村精市在一起的時候遇到跡部景吾的話,就真的是有口都說不清了。

  「真是可惜,我還以為知裡子肯定會答應的呢。」幸村精市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上次冰帝學園祭的時候就沒有能夠碰到知裡子,這次立海大海原祭我還想好好帶你參觀的來著。」

  「抱歉,幸村君。」西久知裡子略有歉意地對著電話對面說道。

  「沒關係,既然知裡子有事的話那就下次好了。」幸村精市體諒地回應著。

  挽了挽耳邊垂下的黑色發色,西久知裡子正準備掛斷電話就聽見西久幸代子有些喧鬧的聲音,「知裡姐姐,海原祭!立海大的海原祭我也想去嚶嚶嚶!!!」

  拿著還未掛斷的電話,少女看見西久幸代子手裡拿著昨天她隨手放在茶几上的邀請函,一路從廊道那邊跑過來。

  「知裡姐姐我問過父親大人了,他說那天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來著qwq,你就帶我去嘛去嘛!」西久幸代子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自家姐姐正在打電話,雙手拉著西久知裡子的和服袖擺左右搖晃著。

  「幸代……」有些頭疼地看著螢幕上通話中的字樣,西久知裡子別過頭去小聲地對著電話對面說道,「那個,幸村君,抱歉,我這邊有點事情,先掛……」

  「知裡姐姐帶我去啦嚶嚶嚶!我會乖乖的我發誓!大不了我之後跟著阿若啦我不會亂跑的發自真心!」讀不懂空氣的西久幸代子少女直截了當地打斷了西久知裡子說到一半的話語。

  揉了揉太陽穴,西久知裡子正準備給面前的少女敲一個爆栗子,就聽見電話對面傳來了「撲哧」的笑聲,「呵呵,既然幸代子這麼想來的話,知裡子就帶她來吧?」

  「別把別人妹妹的名字叫得這麼順口啊幸村君。」暗自歎了口氣,西久知裡子最終還是拗不過西久幸代子的撒嬌攻勢,拍著少女的頭答應了下來。

  「誒嘿www!!!知裡姐姐我愛你!」抱住自家姐姐親了一口,西久幸代子蹦蹦跳跳地跑開。

  擦了擦自己的右臉頰,西久知裡子此刻深刻地覺得,西久幸代子動不動就親她的這個習慣一定要讓她改掉。

  「知裡子?」電話對面的聲音溫柔。

  「抱歉,幸村君,幸代很吵吧。」替自家妹妹道著歉,西久知裡子這麼說道。

  「不會,很有活力呢。」帶著些笑意,幸村精市繼續開口,「而且不是她的話,知裡子也不會答應來海原祭。」

  「就是元氣過頭了才讓人覺得頭疼啊,幸代她。」避重就輕地接著話,西久知裡子搖了搖頭。

  那個溫柔的少年在電話對面輕聲笑了笑,然後和她說著海原祭那天的具體安排。

  似乎是上午網球部有活動,所以要到中午才有空能帶她參觀。西久知裡子原本想著乾脆中午再過去,但是一想到西久幸代子的興致高昂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周的時候眨眼間便過去,西久知裡子原本還擔心自己的妹妹看見幸村精市後會不會又是一陣大呼小叫,但當天的結果卻是讓她有些出乎意料。

  ——西久幸代子根本就沒見到幸村精市。

  黑髮少女不知道該說西久幸代子什麼好,以前纏著她撒嬌時所謂的「發誓」「保證」都沒有任何可信度,而這次跟著她到了立海大之後竟然真的給日吉若打了一通電話讓對方來接人。

  「幸,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那個金棕發色的少年顯然是對西久幸代子的出現有些頭疼。

  「知裡姐姐帶我來的啊。」理所當然地眨了眨眼睛,西久幸代子心滿意足地笑著。

  日吉若被短髮少女這麼一說,才發現了站在一邊的西久知裡子。朝著對方點了點頭,少年的聲音冷淡平緩,「西久學姐好。」

  露出禮節性的笑容,西久知裡子說道,「幸代就麻煩日吉君了。」

  看了一眼身邊拉著他校服笑得燦爛的女生,日吉若點了點頭,隨後牽著西久幸代子離開了原地。

  西久知裡子百無聊賴地走在立海大的校道上,事實上她會來海原祭原本就是陪著西久幸代子一起而已,而現在那個短髮少女不在她身邊,她也就沒什麼想留下來繼續逛的欲望。

  想著和幸村精市說一聲就離開,西久知裡子一邊走著一邊撥通那個少年的號碼。嘟嘟的聲音持續了很久,但電話對面卻是一直都無人接聽。

  少女正打算重新撥號,突然就看見前方有些非禮勿視的場面。

  靜謐的小樹林裡只有仁王雅治和中川美惠兩個人,秋日銀杏的落葉鋪滿了整個地面。

  西久知裡子看見中川美惠踮起腳尖打算吻那個少年,而對方卻是推開了少女,神色有些慌亂地說著對不起。

  稍稍皺了皺眉,西久知裡子打算趁著另外兩個人沒看到自己之前先行離開。而中川美惠顯然比她更快一步,在她還沒有邁開步子之前,那個少女就捂著嘴巴從小樹林裡跑了出來。

  仁王雅治站在原地低著頭,中川美惠則是一路跑到了校道那邊的各種攤位上,西久知裡子不知道該對這個場景做什麼評價,交往半年的戀人連接吻都不願意,不得不說中川美惠確實有夠失敗的。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差不多已經到了中午,西久知裡子再次撥通了那個號碼。不知道是幸村精市沒帶手機還是忙著其他事情,少女一連打了三通電話都沒有人接。

  想著乾脆直接去網球部找人,西久知裡子正準備穿過擺滿攤位的校道,就聽見了她之前剛剛才聽見過的聲音。

  「又見面了呢,知子,來看海原祭嗎?」看著中川美惠隔著人群對自己揮手打招呼,西久知裡子這才反應過來上次自己和她見面時,她確實用了西山知子這個名字來試探對方。

  「真巧,中川桑。」冷淡地回應著,西久知裡子並不太想搭理對方。

  「知子在找人嗎?」見少女不冷不熱的態度,中川美惠主動搭話。

  「恩。」點了點頭,西久知裡子突然想起來中川美惠確實也是網球部的人,這樣的話多多少少也應該知道幸村精市在哪裡才是,「請問中川桑知道幸村君在哪裡嗎?」

  「精市幫我買章魚燒去了喲。」中川美惠笑容燦爛地回答。

  一想到幸村精市心裡覺得中川美惠神煩,表面上卻還是礙于幸村夫人的意思要好好照顧中川美惠,西久知裡子就不禁有些想笑。

  「對了,知子你難道暗戀精市嘛?沒關係啦告訴我,我幫你們撮合哦!」中川美惠一臉八卦地湊到西久知裡子面前。

  「抱歉,我想不用了。」頓了頓,西久知裡子再次開口,「我覺得中川桑先考慮一下自己的情感問題比較好。」

  帶著一些嘲諷的暗語,西久知裡子想,如果不是中川美惠的交往對象正好是初涼雪喜歡的人的話,她一定不會對這個少女這麼不待見的。

  「美惠桑,你的章魚燒。」突然□來的聲音打破了有些微妙尷尬的氣氛,西久知裡子剛才的話語確實讓中川美惠有些難堪。

  幸村精市手裡拿著一小盒章魚燒遞給中川美惠,然後在那個少女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抹不耐的神色。

  西久知裡子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神之子難得不耐煩的表情,就看見那個少年和她眼神對上。

  從略微驚訝到溫柔笑顏,少女聽見幸村精市用著和熙陽光的聲音對她說——

  「我等你很久了,知裡子。」


◇陰雨晴天◆

第二十一章

  「我等你很久了,知裡子。」幸村精市站在有些擁擠的校道上,面對少女笑得溫柔。

  而西久知裡子則是微微側了側頭,有些無奈地開口,「既然是在等人就不要不接電話啊。」

  被少女的話驚訝到,幸村精市這才從口袋中拿出手裡看了看,隨後失笑出聲,「呵呵,之前調了靜音模式,似乎忘記改回來了。」

  西久知裡子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說些什麼,就聽見中川美惠有些顫抖的聲音,「知裡子……?等等精市!她不是叫西山知子嗎!」

  看著少女食指指向自己,雙目微瞪看向幸村精市的模樣,西久知裡子皺了皺眉開口,「裝瘋賣傻的失憶遊戲差不多可以結束了吧,中川桑?你不覺得拿手指著別人這種行為很失禮嗎?」

  「西山知子只是化名而已,我就是西久知裡子這件事情,你應該比誰都要清楚才是。」

  「不可能……!」少女的臉色有些發白,像是看見什麼恐懼的事物一般,手指顫抖著指向西久知裡子沒有落下。

  對於中川美惠投來的目光加以無視,幸村精市只是伸手把少女指向西久知裡子的那只手壓了下來。

  「我真該慶倖跡部君已經和你分手了,先是撬走我的未婚夫,再是瞄準初涼雪的男朋友,我該說中川美惠你的本事真大嗎?」

  「不過很遺憾仁王雅治似乎不喜歡你的樣子,即使交往了都不願意接吻,果然是撬牆角的事情做多了所以來報應了吧。」

  擺著端莊禮貌的笑容,西久知裡子至始至終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看著中川美惠越來越慘白的臉色,少女只是邁開步子跟著幸村精市一起離開。

  路過中川美惠的時候,西久知裡子看見對方眼神中的驚訝和恐懼。完全不像是假裝出來的神色,讓少女浮起了些許疑惑,面前的這個人和她以前認識的中川美惠,總感覺有著微妙的差別。

  「知裡子,在想什麼?」察覺到身邊的少女有些出神,幸村精市放慢了腳步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中川美惠有點奇怪。」微皺起眉,西久知裡子搖了搖頭,決定不去多想,「說起來,幸村君會直接叫她名字這點,也讓我有點驚訝呢,呵呵。」

  看著西久知裡子捂住嘴巴偷笑的模樣,幸村精市微挑起眉,「知裡子吃醋了?」

  放下原本放在嘴邊的右手,西久知裡子一邊說著,一邊止不住笑意地勾起唇角,「你想多了,幸村君。」

  看著校道上各個班級的攤位,少女最終還是筆直地朝著一邊樹蔭下的長椅上走去。

  像是這樣子熱鬧的氣氛實在不適合她,喧鬧的聲音和人們的笑聲並沒有把同樣歡樂的心情傳遞給她。

  兩個人在長椅上坐了有一會兒,西久知裡子原本對聊天興致怏怏,而坐在一邊的少年卻總能找到合適的話題讓兩人的談話進行下去。

  還算是令人愉快的談笑風生,如果沒有芥川慈郎的聲音突然傳來的話。

  「知裡子?」西久知裡子還沒來得及看清叫她的人是誰,就有一個鵝黃發色的腦袋蹭到了她面前,「啊,真的是知裡子!」

  把芥川慈郎湊得有些近的腦袋推開一些距離,少女抬頭果不其然看見冰帝的一群人。

  「慈郎,宍戶,好巧。」對著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宍戶亮淺笑著,西久知裡子刻意讓自己不去看站在一邊的跡部景吾。

  宍戶亮本來打算說些什麼,但看見坐在少女身邊的幸村精市後,只是「嘖」了一聲便別過頭去沒有說話。

  「啊恩,西久,原來你所謂的有事請假,是要和幸村君約會嗎?」跡部景吾的聲音不急不緩地插了進來,帶著些嗤笑的口吻讓西久知裡子一瞬間啞口無言——最不想遇到的人結果還是遇到了。

  「只是受邀參加海原祭罷了。」稍稍移開視線,西久知裡子淡淡地開口。

  「哦?幸村君的邀請你來你就欣然接受,本大爺給你的邀請函你就乾脆地扔給西久幸代子?」跡部景吾挑起左眉,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暗諷,「這還真是差別對待呢,西久。」

  西久知裡子閉上眼睛,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

  想要說些什麼話來反駁跡部景吾,但是心裡不斷地刺痛讓人沒辦法說出話來。

  這個少年說的確實沒錯,是她藉口拒絕了他的邀請,轉身卻對幸村精市的邀請無法推辭。

  「跡部君,我想你誤會了。」溫柔的聲音從少女身邊傳來,西久知裡子聽見幸村精市的話語溫和中帶著一股強勢的意味。

  「知裡子本來的確是有事,所以我的邀約她也是拒絕了的。」少女聽見那個人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繼續開口,「只不過是幸代子看到了你給知裡子的邀請函,撒嬌著讓知裡子帶她來,所以知裡子今天才會過來。」

  有些震驚地睜開眼,西久知裡子從沒想過幸村精市竟然會幫她解圍。

  照理來說,這個少年不替她說話對他才是最好的選擇。會替她在跡部景吾面前說話,幸村精市根本就不像是那種會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人。

  「至於約會一說,如果知裡子願意我當然很高興,但是很可惜這只不過是普通的海原祭邀請而已。」幸村精市的聲音帶著笑意,但強勢的氣場卻讓人無法忽略,「跡部君,你想得未免也太多了。」

  那個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有些令人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西久知裡子突然有些看不懂幸村精市,替喜歡的人在自己的情敵面前解釋,真不知道該說他自信過度還是什麼。

  跡部景吾皺著眉盯著西久知裡子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抿著唇不發一言地離開。

  少女看見宍戶亮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那個戴帽子的少年八成是想說她對跡部景吾還是太過於懦弱。

  有些微妙的沉默在西久知裡子和幸村精市之間蔓延開來,過了良久少女才終於開口,「謝謝了,幸村君。」

  「沒什麼好謝的。」少年轉過頭對著她笑得溫和,仿佛剛才那股強勢的模樣不存在一般。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在幸村精市剛才替她解圍的時候,竟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跳悸動。

  少女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因為跡部景吾在面前才產生的情感,而是在這個人溫柔強勢的聲音中萌生出的微妙的心動。

  在自己無力反駁的瞬間有人替你解圍,西久知裡子覺得這也許是感激之情,但她並不認為自己會連感動和心動都分不清。

  在喜歡了三年多的人面前,對著另外一個人產生不一樣的萌動,西久知裡子只能在心裡默默苦笑說一定是跡部景吾的魅力下降了。

  「為什麼要替我解圍呢?」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西久知裡子轉過頭去問著在樹蔭下有著美麗側臉的那個少年。

  「替喜歡的人解圍需要理由嗎?」幸村精市理所當然地說道。

  「可是這麼做對幸村君沒好處不是嘛,挽回我在跡部心裡糟糕透頂的形象對你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有的,」幸村精市笑了笑,然後伸手拂過西久知裡子的頭髮,「至少能提高知裡子對我的好感度。」

  少女看見少年從她頭髮上撫下一片銀杏葉,金黃色的扇形和小小的葉柄在秋日裡顯得格外應景。

  她承認幸村精市說得沒錯,她確實在那個瞬間對他動了心。

  「真的是……敗給你了。」輕輕歎了口氣,西久知裡子聳了聳肩,「幸村君你這麼幫我在跡部面前維持形象,萬一他真的喜歡上我了呢?我可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的哦?」

  「不會的。」幸村精市篤定地說道,「我會讓知裡子先喜歡上我的,在跡部君喜歡上你之前。」

  似乎是被幸村精市如此確信的口吻有些驚訝到,西久知裡子怔愣了些許時間,隨後有些苦笑出聲,「我剛剛是開玩笑的幸村君,跡部他不會喜歡我的。」

  對於西久知裡子的自嘲,幸村精市並沒有回話。少年從口袋裡拿出一顆水果糖,展開包裝紙後遞到西久知裡子手中。

  看清了手裡的東西後,少女原本苦笑的臉龐變得有些哭笑不得,「幸村君把我當小孩子嘛……?」

  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就把手裡的的水果糖放入口中,硬糖果的甜味瞬間在口中擴散開來。

  西久知裡子直到現在都不太能夠理解西久幸代子對甜食的執著,就好像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顆糖來調劑心情這種說法對她而言完全沒用,直到那個少年開口的一瞬間為止——

  「雖然沒打算把知裡子當小孩子,但是一顆糖能讓你不繼續想跡部君的話,我覺得還是挺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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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水果硬糖在口中慢慢融化,陽光在地面上灑下一片燦爛。西久知裡子看見幸村精市和熙暖陽般的笑容,長椅上的這個人有著和跡部景吾不相上下的精緻容貌。

  有那麼一瞬間西久知裡子考慮過就這麼接受幸村精市的可能性,但這樣的想法終究還是只出現了一瞬。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西久知裡子收到西久幸代子的短信,看樣子日吉若似乎已經安全把人送到了家。

  看著身邊一直陪著她逛學園祭的少年,西久知裡子開口,「幸村君,我覺得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知裡子不留下來參加海原之夜嗎?」幸村精市轉過頭,看著少女的眼睛問道。

  「抱歉,沒什麼太大的興趣。」帶著歉意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說道,「而且幸代也到家了。」

  「是和日吉君送她回去的吧?」聽見少女的話語後,幸村精市笑得有些曖昧,「打擾別人戀愛是會被馬踢的哦,就算對方是姐姐也不例外呢。」

  「幸村君管得太多了。」有些無奈地看了那個少年一眼,西久知裡子說道,「我可不希望自己妹妹這麼早就嫁出去。」

  「至少要給分隔兩校的少年少女一些獨處時間吧?」

  「幸代三天兩頭往日吉家的武道館跑,這哪裡是缺少獨處的樣子。」

  「我說的是我們兩個,知裡子。」

  看著幸村精市笑容滿面地和自己玩著文字遊戲,西久知裡子最終還是妥協了下來。

  冰帝的校服在立海大顯得有些突兀,所幸夜幕降臨後沒多少人會注意到這些。寬闊的操場上不少人手拉著手在跳舞,比交際舞要隨意地多的舞步,單純地跟著圓舞曲在旋轉。

  西久知裡子原本和幸村精市一起坐在一邊的休息席上,明明滅滅的篝火在操場中間燃燒。

  除了學生之外還有不少老師也參與其中,少女看見一個女生紅著臉對年輕帥氣的男老師發出邀請。

  「知裡子要試試看嗎?」少年突然站起了身,在秋日夜空下對少女伸出右手,鳶紫色的頭髮在篝火下顯出一些橘紅的色彩。

  「只是交際舞意義的話。」把自己的右手放到幸村精市的手中,西久知裡子帶著笑容回答。

  那個少年的手心比想像中地要涼一些,西久知裡子能夠感覺到溫度從自己的手傳遞到幸村精市那邊。

  牽著她的那個人和跡部景吾一樣,手掌覆著一層薄繭。西久知裡子在必要場合上曾被那個灰發少年牽著跳過幾次交際舞,卻沒有一次像是這樣,手被對方緊緊握住。

  她能看見幸村精市的側臉在火光下變得隱隱綽綽,卻唯獨握住她的這份力道一直沒變。

  西久知裡子左手搭在紫發少年的肩上,半個頭的身高差顯得特外合適。那個少年摟住她右腰的力道不大不小,溫柔的笑容一直掛在嘴邊不曾褪下。

  一步,兩步,三步。鬆手,轉圈,握住。

  比任何一次都要放鬆的舞步,西久知裡子第一次不用小心翼翼地擔心,自己是否會踏錯一步而惹來跡部景吾的皺眉。

  歡快的圓舞曲落幕,幸村精市對著西久知裡子行了一個紳士禮,「不知道我能都有幸邀請美麗的小姐再舞一曲?」

  「樂意之極。」輕輕拈起自己的校服裙角,西久知裡子微微下蹲朝著少年點了點頭。

  還沒來得及把手遞給幸村精市就先忍不住笑意,黑髮少女先是拿手掩住嘴巴輕笑,然後越發誇張地雙手捂住嘴巴,笑得有些彎下了腰。

  看著西久知裡子在他面前笑得如此不顧形象,幸村精市只是站在一邊,眼神裡帶著一些無奈寵溺。

  「用不著這麼誇張吧,知裡子。」

  「可是,超不搭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幸村君要是穿著西裝在派對舞會上這樣一定很帥,但是現在……!撲哧!拜託啦不要穿著校服在篝火旁邊說這種對白!哈哈哈!」

  幸村精市看著西久知裡子站在原地笑了好一會兒,隨後伸出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少女原本還有些喘不過氣的笑聲瞬間止住,睜大眼睛抬起頭看著自己面前鳶紫發色的少年。

  完全沒想到對方會有這樣子的舉措,西久知裡子怔愣地看著幸村精市。以往一直都是她充當著這樣的角色,無論是對於兩個妹妹還是初涼雪,都是她像這樣帶著無奈寵溺的神情揉別人的腦袋。

  而現在角色互換,西久知裡子第一次被別人這麼對待。

  說不出的感覺在心裡蔓延,比起驚訝更多一些的,是自己被他人珍重著的感動。

  大概是察覺到了西久知裡子的異樣,幸村精市收回自己放在對方腦袋上的右手,說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就是有點……」想了一會沒有想出什麼合適的形容詞,西久知裡子的話語乾脆地就停頓在了這裡。

  沉默來的有些突然,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現在也許正在臉紅。

  篝火的火光不知道能否遮蓋住那抹紅暈,少女低下了頭,拉著幸村精市離開了作為跳舞區域的操場。

  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西久知裡子,幸村精市輕輕地笑了笑。那個少女現在的身影和她一貫知性冷靜的模樣完全不符,無論是開懷大笑的她還是略帶羞澀的她,幸村精市都是第一次看見。

  看起來比誰都成熟懂事的西久知裡子,說到底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子高中生而已。

  會因為他人細心體貼的舉動而感到臉紅心跳,而不是永遠都擺出一副端淑的禮貌笑容。

  一直拉著幸村精市走到了原來的休息席上,西久知裡子才停住了腳步。

  慌亂地放開自己拉著幸村精市的那只手,然後像是要掩飾什麼一樣抬起手把左耳邊的長髮捋到耳後。

  「抱歉,幸村君。」少女深吸了口氣,然後彎了彎腰,「剛才有些失禮了。」

  「比起現在這樣端淑過頭的知裡子,我寧願你失禮一點。」看著西久知裡子臉上還沒褪去的紅暈,幸村精市帶著淺笑這麼說道。

  「請不要發表和幸代一樣的言論啊,幸村君。」露出有些頭疼的表情,西久知裡子這麼說著,「禮儀待人是最基本的吧。」

  「但是禮貌過頭的話就會顯得很生疏不是嘛。」微笑著反問,幸村精市把問題丟給西久知裡子。

  黑髮少女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

  墨藍色的夜空有些許星星在閃爍,遠處的圓舞曲歡快依然。

  西久知裡子決定離開的時候差不多是晚上八點,幸村精市原本打算乘電車送對方回東京,最終卻是被西久知裡子拒絕了下來。

  從神奈川到東京畢竟有些距離,那個少年如果真的送她回家的話,一來一回,幸村精市自己到家的時候起碼已經十點多。

  給司機撥通電話的時候,恰巧對方也在神奈川這邊。說是十五分鐘左右能到立海大門口,西久知裡子便無所事事地在校門口踱步。

  幸村精市站在少女的身邊,纖瘦的身影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運動少年。西久知裡子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見幸村精市先她一步開了口。

  「等下,會有煙火哦。」少年指了指上方的天空,這麼說著。

  「煙火?」

  「恩,國中部的學生會爭取到的活動。」幸村精市頓了頓,然後說道,「順帶一提國中部的學生會長是初涼桑的弟弟初涼津。」

  「意外能幹的弟弟呢,和那個笨蛋完全不同。」

  「呵呵。」

  幸村精市的輕笑聲湮沒在煙火綻放的砰砰聲響中,立海大國中部那邊大小不一的煙火綻放開來。

  原本靜默的天空中劃開一道道星火弧線,瞬間明亮然後迅速黯淡。

  連續不斷的煙花並沒有持續太久,只是一兩分鐘的時間,夜空再次恢復了原來的顏色。

  黑色的轎車比想像中到的還要快一些,西久知裡子還沒來得及打開門就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率先沖了下來。

  西久美奈子抱住西久知裡子蹭了很久,然後甜甜地笑著問她是不是很驚訝。

  「是很驚訝,我以為這種事情只有幸代會做。」敲了敲西久美奈子的額頭,少女把對方哄上了車後座。

  「嘿嘿。」裝傻地笑了笑,西久美奈子顯然沒把西久知裡子的話放在心上。

  上車之前,黑髮少女轉身朝幸村精市點了點頭,那個少年站在立海大的校門口,朝著她揮揮手表示再見。

  一直到車子發動然後開走,幸村精市都沒有離開原地,西久知裡子從後視鏡裡看見那個少年的溫柔笑容,然後突然就有些無奈了起來。

  不久之前她也是這樣子站在自家宅邸的門口目送跡部景吾的車子離開,而現在角色對換,目送的人變成幸村精市,而離開的人變成她西久知裡子。


第二十三章

  「你就為了躲仁王雅治,海原祭那天硬是和宍戶他們分開,自己跑去國中部了?初涼你還能更沒出息點嗎?」看著自己面前撓臉傻笑的少女,西久知裡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天和跡部宍戶他們偶然遇到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初涼雪,西久知裡子便理所當然地以為初涼雪根本就沒去海原祭,可結果竟然是這個笨蛋跟著校車一起到了立海大門口,然後臨陣脫逃跑去國中部找她弟弟了?她還能更沒出息一點嗎?

  「知裡子你冷靜點咩……qwq我是以為你會去所以才去的啊,誰知道你那天根本沒來,我在校車上等了你好久TAT!」

  驀然一個爆栗子敲在初涼雪的額頭上,宍戶亮的聲音懶洋洋地從一邊插了進來,「西久她那天來了,只不過不是和我們一起乘校車過去的。」

  「誒……!?真的嗎知裡子?!」少女驚訝地看著西久知裡子,而對方默認的態度讓初涼雪瞬間欲哭無淚。

  「先不說這個。」單手托住下巴,西久知裡子食指輕敲著桌面,對著初涼雪說道,「我過幾周會去立海大做交換生,網球部那邊初涼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啊……應該沒問題吧,大不了放學早點過去做準備工作就是了。」少女食指抵住下巴,側了側頭回答著。然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睜大了眼睛,「是說等等!!!知裡子你要去立海大做交換生?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下午交上去的交換生申請書。」西久知裡子坐在椅子上平淡地說道。

  看著初涼雪瞬間怔住的表情,西久知裡子露出了頗為無奈的笑容,「好了,也就一周的時間而已,用不著這樣吧?」

  「可是……QAQ」

  「我是為了你才決定去立海大的,高興一點。」拍了拍初涼雪的腦袋,西久知裡子起身離開教室。

  「為了我?不等等啦知裡子!完全意義不明好嘛!!!」對著西久知裡子離開的背影,少女鼓了鼓腮幫,愣是沒想通理由。

  「西久,」帶著些沉啞的男聲從背後傳來,西久知裡子轉身看見宍戶亮跟著她的腳步一起走出了教室,「你該不會是因為中川美惠所以才去立海大做交換生的吧?」

  「如果我說是呢?」黑髮少女雙手抱著教科書,平靜地說著,「那天海原祭發生了點事情,我覺得仁王君其實不喜歡中川。」

  「那也不代表他還喜歡初涼。」雙手插在口袋裡,宍戶亮稍稍皺眉。

  「誰知道呢,就當我多管閒事如何?」聳了聳肩,西久知裡子嘴上說得很是無所謂,心裡卻是滿肚子地疑惑。先暫且不說仁王雅治到底喜不喜歡中川美惠,如果不喜歡的話為什麼要交往,光是中川美惠那類似於失憶的各種行為就讓西久知裡子很是上心。

  宍戶亮最後還是「嘖」了一聲便離開原地,空蕩的走廊只剩下少女一個人抱著課本。

  西久知裡子其實知道,自己這樣做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意義。中川美惠反常的原因與她無關,如果不是因為她恰巧是仁王雅治的女朋友,恐怕西久知裡子根本就不會插手這件事情。

  就算仁王雅治確實不喜歡中川美惠,是因為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才與其交往的,那也並不代表他還喜歡著初涼雪。

  自己這樣擅自決定去調查別人並不是合理的事情,但正如她之前所說,初涼雪也就這麼點出息,被仁王雅治分手後就天天躲在自己那小小的世界裡——她不希望這個笨蛋表面上元氣滿滿,心裡卻是被名為仁王雅治的石塊堵得心慌。

  突然的簡訊聲從口袋裡傳來,西久知裡子打開手機果不其然是幸村精市的短信。

  她沒得記錯的話中川美惠是現在在這個少年家借住,而一想到中川那失憶似的反常行為,西久知裡子更是皺起了眉。

  邁開步子朝學生會辦公室的方向走去,西久知裡子知道她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交換生申請要得到學生會的同意,而學生會會長一直以來都是跡部景吾。儘管幸村精市在海原祭那天替她解了圍,但這次去立海大的交換生申請被跡部景吾看到的話,那個人說不定會以為她是為了幸村精市而去的。

  推開學生會辦公室的大門,跡部景吾坐在椅子上交疊著雙腿。

  那個灰發少年看見西久知裡子後挑了挑眉,然後把單薄的紙張轉了個方向,推到她面前,「西久,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你所見,交換生申請書。」雙手放在身前,西久知裡子冷靜地回答著。

  微妙的沉默在有些空曠的房間裡蔓延開來,西久知裡子原本以為跡部景吾會嗤笑她幾句,但那個人卻是用食指輕扣桌面,駁回了她的申請。

  令人出乎意料的發展,少女從不覺得自己的申請書竟然會被拒絕。

  想當初國中的時候,跡部景吾千方百計地冠著校方要求的名目要求她去立海大做交換生,而現在她主動請纓了,那個人卻一口把她的申請駁回。

  「抱歉,我無法認同你的決定。」閉了閉眼,西久知裡子向前走了一步,逼著自己直視跡部景吾的雙眼,「交換生的成績必須在年段前二十,如你所見,我達到了;交換生的社團活動必須有相應之人填補空缺,網球部中同樣身為經理的初涼能代替我;交換生必須確保沒有違規行為,關於這點,我想升入高中部之後,我的檔案上應該沒有被處分的記錄才對。當然,如果跡部會長想要翻舊賬的話,那麼我承認我國中的時候確實因為你而有過一些過激行為,最後被校方處分,這點我無話可說。」

  看著西久知裡子冷靜認真的眼神,跡部景吾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特別煩躁。

  他從不記得西久知裡子會用這樣波瀾不驚的目光看他,像這樣子條理清晰到讓人無法反駁的話語,簡直不像是當初那個行為過激的少女會說出來的。

  「給我一個你想做交換生的理由。」緊皺著眉,跡部景吾眯著眼看向那個少女。

  「只是想換個學習環境罷了。」西久知裡子輕描淡寫地回答。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盯著西久知裡子的眼睛看了很久,而對方卻是一直保持著平淡冷靜的態度不發一言。

  最後跡部景吾發狠地敲下了印章,把申請書丟還給少女,「拿回去吧,西久知裡子,你的申請書本大爺同意了。」

  看著那個黑髮如瀑的少女拿著申請書離開學生會辦公室,跡部景吾覺得自己的心態越發地糟糕起來。

  他從來沒有因為西久知裡子是他未婚妻而把她視為己物,反倒是這門強迫性的婚約讓他一直都沒給西久知裡子好臉色看。

  跡部景吾承認西久知裡子出色能幹的實力,但這個少女的能力和對他執著過頭的瘋狂成正比。

  進入高中後他不止一次懷疑對方突然之間消停下來,是不是在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而後西久知裡子和宍戶亮、芥川慈郎熟悉起來,他又開始猜測這個少女會不會只是利用他的隊員和他套關係。

  但是現在一切明朗,跡部景吾不得不承認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是他想多了。西久知裡子並沒有對他欲擒故縱,也沒有利用過宍戶他們,她是真的放棄他了,就像那天公園外的對話一樣。

  跡部景吾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慶倖的,一直以來都那麼粘人瘋狂的西久知裡子終於不再執著於他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莫名的煩躁,那個少女的輪廓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

  國中時作為學生會幹部批閱檔的認真側臉、在夏日祭上穿著浴衣硬要挽上他臂膀時的笑顏、被幸村精市牽著手來看地區決賽時無奈的模樣、還有那天海原祭上,坐在樹蔭下的長椅,和幸村精市聊天時露出的恬靜笑容。

  意外地,如此印象深刻。

  灰發少年單手扶額,他並不想承認自己此刻的心情。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這種事情,跡部景吾從來不認為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但現實似乎總喜歡和人開玩笑,他竟然會在西久知裡子選擇徹底放棄他之後開始對那個少女在意起來。

  跡部景吾記得自己昨天看到西久知裡子的交換生申請書時,驚訝和了然瞬間湧上的心情。

  想起幸村精市當時氣場強勢地為西久知裡子解圍,他覺得自己早就該在當初那個紫發少年牽著西久知裡子來地區預賽的時候就察覺到這件事情才對。

  幸村精市喜歡西久知裡子,而西久知裡子也對幸村精市動心了。

  跡部景吾不想承認這一點,但那個少女卻是把白紙黑字的交換生申請書直接擺在他面前。


第二十四章

  「知裡姐姐要去立海大做交換生?」看著西久知裡子放在桌子上的紙張,西久幸代子歪了歪頭問道。

  「恩,所以早上會早點出門,你和幸代記得好好吃飯。」跪坐在和室裡,少女看著西久幸代子離開房間,隨後撥通了幸村精市的電話。

  「喂,幸村君。」稍顯平淡的聲音,西久知裡子在電話裡這麼說道。

  「怎麼了,難得知裡子會主動給我打電話呢。」幸村精市放下手邊的事情,換了個姿勢靠在牆上聽著電話。

  「冒昧地問一下,中川美惠是在一年幾組?」少女直奔主題地問道。

  「比起這個,知裡子要知道中川在幾組做什麼?」

  「下周會來立海大做交換生,所以打算去她的組別。」

  大概是沒想到西久知裡子會來立海大做交換生,幸村精市的聲音頓了頓,隨後開口,「我記得申請書要經過學生會長同意的吧,真虧跡部君肯敲章呢。」

  「沒什麼好意外的吧,我國中來立海大做交換生的次數還少嗎?」食指描繪著申請書上的紅色印章,前前後後她去立海大做交換生大約也有三四次了。

  幸村精市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麼,西久知裡子在他前面先開了口,「幸村君,我想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中川美惠在一年幾組?」

  「一年D組。」少年直截了當地回答著,「雖然不知道知裡子打算做什麼,不過別逼得太緊,中川她那次溺水後的後遺症……」

  「我會有分寸的。」西久知裡子極為難得地打斷了別人的話語,稍顯急躁的口吻隔著電話都能讓人感覺到她的心煩。

  簡單地結束了電話,少女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

  剛才一瞬間的煩躁來的有些莫名其妙,她似乎格外排斥幸村精市提到中川美惠。

  這並不是什麼好預兆。

  拿著筆在白紙上圈劃地寫著什麼,西久知裡子試圖分析著中川美惠反常的原因,卻是沒有任何收穫。

  照理來說那個少女的診斷報告她也看了不下十遍,除了不能受到精神刺激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讓人在意的地方。

  康復前期的大多數反應都和她一樣,對人對事都有些遲鈍不敏感。

  ……好像哪裡不太對?

  她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確實已經死亡了,在她身體裡的是淺野,所以才會對任何事物都有些鈍感。

  淺野並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一旦遇到什麼人或事時,總需要她先對她解釋一番才能夠做出反應。

  但是中川美惠和她不一樣,一開始是考慮到對方溺水時頭部被石塊撞擊了所以沒想到這個問題,但是現在想想的話,無論是對人對事的不敏感還是不認識她的失憶行為,簡直就和淺野當初在她身體裡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

  開玩笑的吧?

  這個推測也太玄幻了點……

  放下筆搖了搖頭,西久知裡子深吸了口氣打算讓自己暫時忘記剛才的所有推論。

  不管結果是哪一種,都要等她好好接觸過現在的中川美惠之後才能夠知道。

  有些無力地趴在了和室的案幾上,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短短十七年的人生未免也充實過頭了些。

  瘋狂地愛過,絕望地死過,然後到現在,平淡地過著有親人和朋友的日子。

  少女偶爾也想過,她當初溺水後的那一點小秘密,今後會不會出現一個人能夠和她一起分享。但是這些事情終歸只是想想而已,她甚至連自己的親人都沒有告訴,更何況是未來還未遇到的某個人。

  「知裡姐姐,吃飯了喲。」西久幸代子敲了敲和室的門,見沒人回應便小心翼翼地將拉門移開。

  「嗚哇,姐姐大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西久美奈子從西久幸代子的身後探出腦袋,看見黑髮少女伏在案上的睡顏後捂著嘴巴驚訝出聲。

  「噓,輕點啦美奈子!」食指豎在嘴前,西久幸代子躡手躡腳地從壁櫥裡拿出毛毯,輕輕蓋在了西久知裡子的身上。

  昏暗的和室裡只有黑髮少女均勻的呼吸聲,安靜的側顏隱在暗處看得並不清晰。

  拉著西久美奈子一起退出了和室,西久幸代子在拉上移門之前輕輕對著屋內說了句「晚安」。

  ******

  站在立海大的學校門口,西久知裡子記得自己在不久前的海原祭剛剛才來過這裡,而現在時隔一個月,她以交換生的身份再次站在了這所學校面前。

  一年D組的教室並不難找,走廊盡頭的倒數第二間,帶著些稀稀疏疏的說話聲。

  西久知裡子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轉過身禮貌地做著自我介紹。

  眼神不著痕跡地掃了教室一圈,卻沒有發現中川美惠的身影。

  順著老師指的方向做到了教室後排,少女還沒來得及放下制服包就看見前排的女生轉過頭來。

  「西久桑,好巧,還記得我嗎?」短髮的女生帶著黑框的眼睛,帶著些俏皮地對她開口。

  「……藤原桑?」猶豫了些許時間,西久知裡子問著。

  「嗚哇,太好了你還記得我呢!」叫做藤原的女生綻開笑容,「是說西久桑每次來立海大做交換生都正好和我同班呢!今年已經是第四次了吧?」

  這麼說起來,西久知裡子確實對面前的少女有些印象。

  國中來立海大做交換生時就經常有一個女生會上來和她搭話,那個時候並沒有太多在意,只是淺淺地在腦海中留下了這個人的姓氏而已。

  而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確每次來立海大都能和這個女生同班,說起來也算是緣分了。

  「對了,藤原桑,我記得中川美惠是你們組的……她人呢?」小小地表示自己的疑惑,西久知裡子看了一眼班級裡在坐的人。

  「中川她去你們冰帝做交換生了啊,西久桑你不知道嗎?」面前的少女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西久知裡子一瞬間皺起了眉,她來立海大做交換生的同時,正好中川美惠決定去冰帝做交換生,不管怎麼說這也太過巧合了些。

  想起之前自己和幸村精市的電話,西久知裡子一條短信把幸村精市叫到了學校中庭。

  「幸村君,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西久知裡子口氣有些沖地對著幸村精市說道。

  「知裡子是指中川桑的事情嗎?」

  「不然呢?」少女緊皺著眉,「如果幸村君你是一早就知道中川要去冰帝做交換生的話,為什麼當時不在電話裡告訴我?」

  「我並不知道中川她要去冰帝做交換生。」

  看著幸村精市冷靜淡然的表情,西久知裡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發不出火。

  事實上她還有過一個更加糟糕的假設:幸村精市不放心她所謂的「有分寸」,所以故意讓中川美惠去冰帝做交換生。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會有這個假設並不奇怪,畢竟幸村母親確實讓幸村精市多照顧一下中川美惠,那麼那個少年會儘量避免讓中川美惠受刺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畢竟她的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中川美惠「有分寸」過。

  「立海大的交換生申請兩天就能批下來了嗎?」用委婉的方式套話,從西久知裡子和幸村精市通話到現在大概是三天,如果真的是幸村精市告訴中川美惠的話,那麼立海大的交換生申請流程應該很快才對。

  「不,一般來說需要一周。」幸村精市笑了笑,「知裡子懷疑是我告訴中川的?」

  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西久知裡子說道,「我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吧。」

  「嘛,確實,不過我沒必要為了中川做到那種地步不是嘛。」對於少女的話語,幸村精市並沒有生氣,「另外我今天去問過柳生了,她說中川的交換生申請是在海原祭結束後不久提交的。」

  「和我一樣的時間啊……」歎了口氣,西久知裡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不知道該說是松了口氣還是什麼,明明中川美惠去了冰帝的話,自己此次的立海大之行就完全是白忙活了,但確定了不是幸村精市從中幫忙的,少女在潛意識裡還是放下了心。

  看著面前的紫發少年站在陽光下,西久知裡子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果然是我想多了,幸村君。」

  「比起這個,知裡子會這麼在意中川的事情,多少讓我有些驚訝呢。」

  幸村精市的話讓西久知裡子有些不知道如何回應。

  確實從最初的時候,她會在意中川美惠只是因為初涼雪的原因而已,但是之前想到的那個可能性讓她開始有些心慌。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需要一個人來傾訴一下,中川美惠反常的行為和裝作不認識她的舉動究竟是不是她所想的那個可能性。

  如果不是的話一切都還好說,但如果是的話……那麼原來的中川美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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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西久桑認識幸村君嗎?」午休快結束的時候,藤原轉過身趴在西久知裡子的課桌上問著。

  「算是認識吧,怎麼了?」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視線,少女平淡地回答。

  「沒什麼啦,」藤原擺了擺手,「就是剛才在中庭看到西久桑和幸村君在一起所以有點好奇。」

  「問了他一點中川桑的事情而已。」西久知裡子的話語沒什麼起伏。

  「又是中川桑啊,感覺西久桑很在意她呢。」藤原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早上的時候也問過我中川桑在哪裡這樣的話,是朋友嗎?」

  大概是被藤原的問話驚訝到了,西久知裡子先是怔愣了一下,隨即右手輕掩住嘴巴笑了笑,「我看起來和她很合得來的樣子?」

  「完全不哦,一個是知性系一個是甜美系的感覺。」豎起一隻手指左右擺動著,藤原說道。

  「甜美系啊……」重複了一遍藤原的話,西久知裡子右手握拳抵在下巴處,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是啊,中川桑本來就漂亮嘛,打扮打扮確實超可愛的啦。不過熱情過頭這點讓人有點吃不消,三句兩句話就直接叫別人名字這點也讓我有點無法接受啦。」

  看西久知裡子目光靜斂,認真地聽著自己說話,藤原便繼續開口說了下去,「怎麼說呢,感覺人很開朗,人緣也不錯,不過不知道該說是讀不懂空氣還是情商太低……唔,就是那個,」藤原一隻手擋在嘴巴旁邊,像是說悄悄話一般,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線,「明明已經和仁王君在交往了,但是和其他網球部的人還是走得很近,怎麼說呢,這點有些招女生討厭啦。」

  「咳咳,好啦好啦,要上課了,不說這麼多了。」大概是反應過來自己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行為不太好,藤原咳嗽了幾聲,故作鎮定地轉過了身。

  看著前方少女的背影,西久知裡子再次皺緊了眉。

  藤原說的那個人簡直就不像是她所認識的中川美惠,印象裡的那個少女膽小怕事,一直都是弱氣地躲在跡部景吾的身後。

  哪怕被那個灰發少年分手之後,也只是在和她對峙時稍稍強勢一些,像藤原所說的那樣熱情開朗的性格,根本就不像是她知道的中川美惠。

  西久知裡子努力地說服自己這並不能夠說明什麼,就好像曾經高傲任性的她現在也能夠變得知性冷靜,原來懦弱膽小的中川美惠變得開朗外向也

  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少女越是不想往那方面去想,就有越多的回憶湧上腦海,提醒著她中川美惠的各種反常。

  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也許要先把這件事情放一段時間才行。

  等她能夠稍稍冷靜理智一點來看待了,再重新去梳理這一團亂的事件的線頭。

  「知裡子。」意外的人影出現在教室門口,放學後的夕陽餘暉把幸村精市暈染上一層橘色光芒。

  「幸村君。」停下在收拾書本的雙手,西久知裡子對著朝自己走來的那個人笑了笑。

  「立海大這邊還習慣嗎?」走到少女的課桌邊上站定,幸村精市的笑容溫柔似水。

  「謝謝關心,大家都很熱情。」西久知裡子的回答就好像所有公式書一樣,禮貌到滴水不漏。

  「是說,我之前說過的吧。」幸村精市順手拿過了西久知裡子的制服包,陪著少女一起走出教室,「禮貌過頭的話會讓人感覺很疏忽。」

  西久知裡子原本恰好到處的微笑有些鬆動,隨後彎成一抹帶著無奈和歉意的真摯笑容,「抱歉,我習慣了。」

  「雖然說是好習慣,但偶爾會讓人很困擾啊。」把兩個制服包並到一隻手上拿著,幸村精市很是自然地牽起了西久知裡子的左手。

  沒什麼人的走廊上傾灑著大片的暖橘色夕陽,放學後的人群熙熙攘攘在學校校道上。

  西久知裡子原本是想要掙開的,但卻在一瞬間有些猶豫。這並不是幸村精市第一次牽住她的手,而每一次這個人都能夠把動作做得如此自然,就好像是理所當然地一樣強勢地讓人無法反駁。

  從走廊到樓梯,安靜的教學樓裡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

  幸村精市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西久知裡子便也斂著眼簾默不作聲。少女記得曾經走在跡部景吾身邊時,她總會傾盡一切想著話題讓兩個人之間不會冷場,而每當她身邊的人變成幸村精市的時候,哪怕兩個人之間只剩下沉默她也不會覺得尷尬。

  西久知裡子不知道這是不是面對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人時所呈現出的反差,但如果是的話,她寧可安安心心地站在幸村精市身邊,也不願意再次忐忑不安地走在那個帝王般的少年身側。

  「等下要去參加社團活動,只能送你到這裡了。」站在立海大的校門口,柔和的秋風吹過幸村精市的頭髮,帶起一縷縷鳶紫色的髮絲。

  接過幸村精市手裡的制服包,西久知裡子笑了笑,「謝謝。」

  走到熟悉的黑色轎車面前,少女拉開車門正準備坐進去,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直起了身。

  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果不其然還沒有離開,站在校門口的身影就好像那天海原祭一樣,纖瘦卻溫柔,帶著無限的暖意。

  「那麼,我先走了,幸村君再見。」雙手放在身前,西久知裡子對著幸村精市綻開笑顏,「以及,社團活動請加油。」

  ******

  交換生的一周過得比西久知裡子想像中要快一些,雖然沒有能夠正面接觸到中川美惠讓人有些遺憾,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推測,少女覺得暫時將疑點放一放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幸村精市連續幾天送她到學校門口的行為被不少學生看見,有好奇的人跑去問過那個少年是不是在和西久知裡子交往,而對此幸村精市只是淩模兩可地說了句「我喜歡知裡子」。

  讓人挑不出刺的話語,確實那個少年並沒有承認兩個人在交往,但是這樣曖昧的語句也很難讓人不遐想連篇。

  看著走在自己身邊的少年,西久知裡子覺得和幸村精市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似乎總是處於十分被動的狀態。

  昨天早上藤原一臉八卦地轉過來問她是不是在和幸村君交往,西久知裡子帶著禮貌笑容否認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害羞著不願意承認,想著自己馬上就要回冰帝了,西久知裡子便沒有再加以否認。

  仔細想想事情會變成這樣,她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在裡面。

  如果一開始就拒絕了幸村精市送她到校門口的話,或許現在就不會有這麼多奇怪的流言傳出來了。

  但無論是當時站在班級門口的那個少年,還是現在走在她身邊的這個人,雖然表面上帶著溫柔的笑顏,但隱隱地就是有種強勢地讓人無法拒絕的氣場。

  ——或許她不該為自己找藉口,事實就是她沒辦法拒絕這個少年的追求。

  「幸村君是故意把話說地那麼曖昧的嗎?」走在鋪滿銀杏葉的校道上,西久知裡子開口問著。

  幸村精市接住了一片飄落而下的銀杏葉,靜美的畫面在此刻定格,「我喜歡知裡子,我覺得這句話我並沒有說錯。」

  「誤導了很多人呢。」看著少年手裡的銀杏葉,西久知裡子輕輕歎了口氣。

  「知裡子不是有解釋嗎。」勾起了淺然的笑容,幸村精市翻開西久知裡子捧在懷裡的筆記本,把手裡的銀杏葉夾了進去。

  今天便是交換生的最後一天,西久家的私家車已經等在了學校門口。

  幸村精市不知道今天過後,再次見到西久知裡子是什麼時候。只有短信和電話的交流對他而言遠遠不夠,但神奈川和東京的距離讓人有些無奈。

  「也許下次見面就是明年暑假的關東決賽了,所以知裡子偶爾讓我任性一次如何?」

  幸村精市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溫柔笑意,但是西久知裡子在這個少年的眼眸裡只看見了認真的神色。

  還沒來得及理解幸村精市所謂的任性究竟代表什麼,少女就看見面前的少年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同飄落下來的銀杏葉般的一個吻,西久知裡子能夠感覺到隔著劉海,自己的額頭被那個少年的唇瓣觸碰到。

  帶著一點清淡的花香,幸村精市的動作如同放慢的電影一樣緩慢且認真。

  伸出手把自己耳邊的頭髮挽到耳後,西久知裡子閉了閉眼,然後慢慢地睜開眼睛,黑色的眼眸對上幸村精市的瞳仁,說道,「確實,很任性呢。」

  少女對著面前的少年彎腰鞠了鞠躬,原本應該順著滑下的鬢角長髮因被耳朵挽住而沒有落下。

  直起身後西久知裡子用一貫平淡的語氣說著「謝謝幸村君一周以來的照顧」,然後轉過身朝著校門的方向離開。

  剛才的那一幕一直在腦海中重播,西久知裡子知道哪怕自己表面上再怎麼裝作禮貌冷靜,心裡那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平穩下來的心跳聲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第二十六章

  時間正值十二月的假期前一周,冬日的冷風吹不進冰帝裝有空調的教學樓內。

  比起其他事情而言,現在最讓西久知裡子糟心的是西久幸代子和初涼雪的成績問題。

  少女前一天晚上剛剛看見自家妹妹及格線上下的試卷,緊接著便是初涼雪不堪入目的成績單呈現在眼前。

  揉了揉太陽穴,西久知裡子真不知道自己之前給面前少女上的補習課都到哪裡去了。

  「英語45點,初涼你真的有認真聽課嗎?」有些頭疼地看著成績條,西久知裡子對著一片掛紅的成績不知道該做何評價。

  「……大概有吧?」眼神漂移地看著旁邊,初涼雪心虛地說道。

  「還有一周補考,總之……」翻了翻手機上的日曆表,西久知裡子從課桌裡拿出一本英語習題集,「先把這本上的題目做掉吧。」

  「等等知裡子!這是斯巴達!!!」看著手裡綠色封皮的輔導書,初涼雪瞬間皺成了包子臉。

  還沒等西久知裡子說些什麼,一遝紙張從天而降敲在了初涼雪的腦袋上。

  宍戶亮特有的少年音從初涼雪身後傳來,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不止西久的,這邊的國語和古典文學也給我好好做。51點的成績你到底是怎麼考出來的?」

  「救命……」接過宍戶亮手裡的一遝資料和作業,初涼雪鼓了鼓腮幫,「小亮你真的是我媽媽嗎?狠心過頭了啦!!!」

  「誰是你媽媽啊初涼雪!!!」抽過初涼雪還沒接穩的國語資料,宍戶亮毫不客氣地往少女腦袋上再次敲了下去。

  看著初涼雪雙手捂住腦袋眼淚汪汪的樣子,西久知裡子捂住嘴巴輕輕笑出了聲。

  像這樣簡單歡樂的校園生活,意外地讓人感到輕鬆愜意。

  「知裡子不要笑我了啦嚶嚶嚶!這麼多題目肯定做不完啊發自真心!」揮起拳頭抗議,初涼雪的嘴巴嘟了起來,「到時候別說補考了,還沒到補考我就先死在題海裡了!QAQ」

  噙著笑意放下掩在嘴邊的右手,西久知裡子拿出馬克筆在英語的習題集上圈劃著些什麼。

  一頁頁翻過的語法題和閱讀令人不經咂舌,過多的題量確實不太適合在短時間內做完。

  少女纖白的指尖劃過一頁頁薄紙,偶做停留在書頁上畫一個黑色的小圈。

  差不多把二十來頁的習題集全部做完標記,西久知裡子把輔導書重新塞還給初涼雪。

  「先把我畫圈的頁碼做掉吧,其他的我過幾天來給你補習。」

  「嗯。」抱著書點了點頭,然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初涼雪說道,「是說知裡子看得好快,為什麼知道哪裡才是重點的題目啊?」

  「因為我做過一遍。」西久知裡子理所當然地回答著少女的問題,仿佛對方問了什麼蠢問題一樣。

  「誒……!」呆住了片刻,初涼雪立刻爆發出了驚訝的聲響,「救命知裡子你超認真!!!」

  「是你鬆懈過頭了好嗎。」少女的發言換來宍戶亮一個白眼,隨後戴帽子的少年轉身離開,背對著兩人揮了揮手,「記得做國語作業啊笨蛋。」

  「那麼我差不多也要走了,初涼你好好準備補考。」少女從制服包裡拿出前幾天新買的水藍色蝴蝶結別在初涼雪的頭髮上,少女系的色彩果然很適合這個元氣滿滿的笨蛋。

  解決了這邊的頭疼事,接下來便是更麻煩的另一個人。

  西久幸代子不比初涼雪會乖乖做題,這個少女簡直是想盡一切方法逃補習。

  好在這次也只是掛了國語一門而已,不然西久知裡子真的是分成幾個人都教不了面前的短髮少女。

  「知裡姐姐你餓不餓?我去拿和果子來好不好www?」抬起頭撲閃著眼睛,西久幸代子拿著筆戳了戳自己的臉頰。

  「好好看書。」頭也不抬地這麼說道,西久知裡子把剛剛看完的家族事宜理到一邊。

  「……」

  「知裡姐姐我好困qwq,我們去睡午覺吧吧吧吧吧?」軟趴趴地撲在被爐上,西久幸代子從果盆裡拿了一個橘子開始剝皮。

  「你今天中午十一點才剛剛起來。」手腕一轉把一個去了皮的桔子放到西久幸代子手裡,西久知裡子接過少女剝到一半就已經有點慘不忍睹的橘子。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不下去了啦!!!古典文學是什麼啦!俳句又是什麼了啦嚶嚶嚶!!!」突然抬頭一陣發洩,西久幸代子乾脆躺在地板上左右打滾了起來。

  看著地上抱著被爐的被子滾得歡快的少女,西久知裡子不得不放下手裡的家族事務的檔,走到西久幸代子面前把人拎了起來。

  「再不肯認真看的話就把你扔到日吉道館去了?」有些無奈地捏了捏少女的鼻子,西久知裡子看著對方說道。

  「誒……」被捏著鼻子後的鼻音嚴重,西久幸代子的話語嗡嗡地像是感冒時的聲音,「不要啦阿若知道我又不及格的話肯定會超凶的!」

  鬆開了少女的鼻子,西久知裡子歎了口氣說道,「好了,先休息一會吧,等下再看就是了。」

  「耶!好棒!知裡姐姐我愛你!」猛地蹭到西久知裡子身上,短髮少女一臉燦爛。

  「真的愛我的話就好好補考,至少對得起我給你整理的國語題目啊。」一個爆栗子敲在西久幸代子的腦袋上。

  看著少女一蹦一跳跑出和室的身影,西久知裡子剛準備繼續把文件看下去,就接到了來自幸村精市的電話。

  電話裡的那個少年笑語盈盈地問她在幹什麼,得到自己「在替幸代補國語」的回答後,便撲哧了一聲說了句「好巧」。

  「幸村君也在替妹妹補習嗎?」拿著鋼筆一頓一頓地點在白紙上,西久知裡子邊看著和室外光禿的樹幹邊打著電話,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不是妹妹,是網球部的一個後輩。」幸村精市那邊的聲音顯得有些吵鬧,似乎並不是在他家安靜的宅邸,「我和絃一郎他們在替他補英語,不然到時候沒辦法直升上立海大高中部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是切原赤也君吧。」把手裡的鋼筆套上筆蓋,西久知裡子乾脆把手邊的文件收拾到了一邊,靜下心來和對方閒聊。

  對於少女如此肯定的回答,幸村精市完全沒有感到任何驚訝。本來就是冰帝網球部的經理,西久知裡子不知道立海大曾經的王牌才更加奇怪,「恩,赤也的英語讓我很擔心呢。」

  「聽說初涼和他曾經一度讓真田君很頭疼。」想起初涼雪之前曾經說過的話語,西久知裡子順口提了一句。

  「是啊,初涼桑和赤也……怎麼說呢,在英語這方面收到了弦一郎不少鐵拳制裁。」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幸村精市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聽幸村君的話,總覺得似乎都是真田君在替他們補習。」

  「大多數時候是這樣的。」電話對面的人這麼說道。

  「那幸村君呢,督促他們嗎?」

  「不,我是來蹭蓮二的化學筆記的。」

  幸村精市的回答理所當然到讓人無法質疑,但這樣子的話語從神之子口中說出來意外地讓人有些吃驚。

  西久知裡子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溫柔的少年並不是十項全能的,哪怕是王者立海大的神之子也是有苦手的地方。

  這麼一想的話,總覺得內心的一小塊地方變得柔軟了起來。

  「真是讓人意外的回答。」西久知裡子坐在和室裡,拿著手機露出會心的笑容。

  「在知裡子心裡,我該不會是那種各項全優的超級優等生吧?」幸村精市帶著些苦笑說道。

  「難道不是嗎?」這麼反問著,少女撲哧地笑出了聲,「我一直覺得幸村君是立海大的跡部景吾。」

  「知裡子太看得起我的成績了。」幸村精市有些無奈地糾正對方的認識誤區,「立海大這邊,無論是學年第一還是學生會會長都是柳生。」

  那個少年的聲音帶著溫柔的音色在耳邊縈繞,和幸村精市通了這麼久的電話,西久知裡子第一次發現這個少年的聲音可以讓人沉溺。

  手機上顯示的通話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小時,曾經的少女從不認為自己會和某個人煲起電話粥。

  有什麼事情就直說,說完解決完就掛電話。

  哪怕是現在,西久知裡子對於初涼雪和宍戶亮的電話也是這個處理模式。

  但是一旦人物變成幸村精市的話,她便會不由自主地和對方聊起來——那個人的聲音就是一種魔咒。

  「知裡姐姐,我回來啦誒嘿!」西久幸代子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和室門口,少女光著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完全不怕冬日冰冷的天氣,「是說我主動回來看國語了喲!快表揚我快表揚我!=v=」

  還沒來得及對西久幸代子說些什麼,西久知裡子便聽見電話對面的人開口,「既然幸代子回來了的話,那我就先掛了。」

  匆匆和對方說了再見,黑髮少女感覺耳邊一陣微涼。

  「耳朵,很紅哦。」已經窩進被爐裡的少女趴在茶几上,手指著西久知裡子的右耳說道,「是因為電話打太久了咩?」

  「大概吧。」勾起一個恬靜的笑容,西久知裡子不自覺地摸上自己滾燙的耳垂。

  完了,她似乎開始迷戀起那個人的聲音。


第二十七章

  「知裡子知裡子,我們去遊樂園吧!」芥川慈郎活力滿滿的聲音從電話對面傳來,西久知裡子仿佛能看見對方陽光燦爛的笑容。

  「今天的話沒問題,幾點?」看了下手裡的日程表,平安夜的今天她也確實沒什麼安排。

  「唔,不是今天啦,是明天。」芥川慈郎說道,「明天下午兩點,知裡子能來咩?」

  少女手指劃到25日的那天,紅色的圓圈下面有鋼筆批註的痕跡,「明天的話要去跡部君那邊參加聖誕舞會,抱歉了,慈郎。」

  聽見話語後的芥川慈郎拉聳下了腦袋,語氣焉然,「誒……」

  「去問問看宍戶和初涼怎麼樣?」對於瞬間焉下來的大男孩笑了笑,西久知裡子給對方出著主意。

  「小亮還好說啦,小雪她家又遠,天氣又冷,肯定不肯出來QAQ」少年的聲音頗帶遺憾,隨即無奈地說道,「唔,總之我先去問問看啦。」

  這也許只是耶誕節前夕的一個小小插曲,西久知裡子之後也沒有收到芥川慈郎的回復,想必那個鵝黃發色的少年已經找到了可以代替她陪他去遊樂園的人選。

  事實上比起那樣子聲勢浩大的聖誕舞會,少女覺得像是三四個人一起去遊樂園或許才是耶誕節的最佳選擇。但是有些事情容不得她選擇,畢竟邀請方是和她有著一紙婚約的跡部家。

  深藍色的晚禮服襯著水玉色的配飾,比起和服或許這樣子的禮服才更加適合西久知裡子。

  本來就高挑的身段穿上高跟鞋後顯得更加修長,平時一貫裹在和服裡的傲人胸部在此刻也顯得尤為突出。

  跡部景吾不得不承認,西久知裡子站在他身邊絲毫不會遜色。這個少女本來就是比起日式和服更加適合西式禮服的人,像是這樣子出席在聚會場合也不會有任何不妥的行徑。

  輕笑地挽起跡部景吾的右臂,西久知裡子跟著對方在花園裡四處走動。

  露天的聚會在如此冬夜裡畢竟有些寒冷,哪怕披著毛絨披肩也抵不住手指冰涼。西久知裡子覺得自己的笑容和手指幾乎都快要凍僵,而身邊的灰發少年依舊舉止得體地在和他人攀談著什麼。

  不少抵不住寒意的女士已經從花園轉移陣地到了別墅的大廳,華貴的水晶燈襯著落地窗內精緻的蛋糕塔。

  留在外面的大多是穿著西裝的男士,一旁還陸續有人借著各種各樣的理由前來和跡部景吾交談。西久知裡子稍稍握緊拳頭想要從掌心汲取一些溫暖,卻是只有冰冷的觸感從手心徑直傳達到神經末梢。

  大約是注意到了少女細小的動作,跡部景吾不露聲色地將人引進了屋內。開著暖氣的大廳明顯比室外要暖上許多,尚且留在外面的大約也只有在欣賞玫瑰園夜景的少數人。

  好不容易圍在四周的人都散開,跡部景吾挑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在人群看不見的地方握住西久知裡子的雙手。

  如同冰塊一樣的溫度讓人皺眉,那個少年的聲音帶著一些嘲諷,「要風度不要溫度嗎?」

  「跡部君覺得我應該裹得和那些富太太一樣來做你的女伴?」平靜的眼神和跡部景吾對視,西久知裡子把手從對方手裡抽了出來。

  對於少女完全不配合的反抗態度感到煩躁,跡部景吾想,自己或許太習慣這個少女對他的言聽計從,「西久知裡子!」

  「冷熱溫差過大會生凍瘡的,跡部君。」為自己失禮的動作找了個看似合理的理由,西久知裡子仿佛能夠感覺到手背上那個人殘留的溫度。

  接受了就是萬劫不復,跡部景吾永遠都不會知道他一個細小的動作能夠在她的心裡引起多少軒然大波。

  既然選擇放棄就不能貪戀那些細微的溫存,她也不是當初那個會因為跡部景吾一句話就臉紅心跳很久的狂熱者。

  這大概是第一次,她主動拒絕跡部景吾給予的什麼。

  像是這樣子雙手能夠被他握在手心裡,簡直像是做夢一樣的待遇。西久知裡子突然就有些自嘲,為什麼過去幾年自己沒在聖誕聚會上再少穿一些,或許能夠就此得到他的一個擁抱也說不定。

  「你們兩個站在這裡做什麼,那邊就等你們兩個去開舞了。」西久知裡子的父親突然出現在大廳的這個角落,少女看見男人些許皺眉的表情,她想自己的父親一定是看見了她剛才把手抽出的失禮行為。

  重新挽住跡部景吾的手臂,大廳中央的燈光富麗堂皇。西久知裡子聽見交際舞的音樂聲響起,就好像她曾經無數次在禮儀課上聽見過的一樣。

  無論是舞步還是儀態都完美無缺,不再小心翼翼地擔心自己會不會跳錯哪一步。不知道為什麼西久知裡子突然有種錯覺,摟住自己的人並不是她曾經愛到瘋狂哪怕是現在都還放不下的跡部景吾,而是那個刻板死沉卻從不出錯的禮儀老師。

  跡部景吾就好像完美的帝王一樣,什麼都能夠做到最優秀。她曾經為了跟上她的腳步而做了不少努力,但終究還是沒能夠換來什麼能夠讓她留住他的東西。

  哪怕像是這樣一邊走神也能夠跳得不出任何差錯,西久知裡子想自己所學的禮儀課程大概真的是深入骨髓了。

  看著自己面前的少女,跡部景吾想要出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那雙曾經專注於他的雙眸此刻虛無縹緲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樣子明亮到閃著異樣光輝的神色曾經讓他心煩不已,而現在見不到了之後卻又莫名的懷念。

  他或許可以責備西久知裡子說「在跳舞過程中走神是很失禮的事情」,這個出身在和式家庭的少女一定會帶著歉意向他禮貌十足地道歉。但是這樣的舉動並不能夠代表什麼,反倒顯得他跡部景吾沒有了西久知裡子的注視就不行一樣。

  一曲終了後,灰發少年並沒有鬆開西久知裡子的手。他看見那個少女帶著疑惑的神色,然後說出了他曾經絕對不會對她說出口的話——

  「散場尚早,能否有幸邀請西久小姐再舞一曲?」

  西久知裡子一瞬間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那個除了開場舞之外從不願意和她多跳一秒高傲少年竟然會牽著她的手,嘴角噙著自信的笑容對她邀舞。

  一瞬間少女覺得面前的人和幸村精市相互重疊了起來,她想如果幸村精市那天也是這樣穿著西裝正服在舞會上邀請她的話,她一定會很樂意陪著那個紫發少年一直跳下去,但是現在——

  「抱歉,跡部君,我想我的腳剛才有些崴到了。」

  合情合理的拒絕理由,事實上今天的鞋子確實有些不太合腳。西久知裡子婉拒了跡部景吾的邀請後便一個人走到了舞會的角落,不斷有其他名媛上前將那個灰發少年團團圍住。

  少女不明白今天那個冰之帝王屢屢做出意料之外的舉動的理由的什麼,又或許她其實是知道的但並不願意去細想。

  有些東西你不能夠去深究它,一旦想通了就會再次處於被動地位等著對方來給予。

  看著舞池裡的少年和別人舞了一曲又一曲,西久知裡子能夠想像那個人覺得厭煩卻又因為主場而不能拒絕時微微皺眉的表情。

  落地窗外的夜色濃厚地如同墨一般,並不太好的天氣看不見一點星光閃爍。

  正這麼想著突然窗外就飄起了雪花,白色的一片片慢慢從天而降。

  西久知裡子走到落地窗前,單手覆上透明的玻璃。冰涼的玻璃質感讓人掌心微涼,手掌的外沿沿著玻璃騰升出一陣白霧。

  原本綠色的植物被覆上了薄薄的一層晶瑩,耳邊是聖誕舞會喧鬧的聲音。

  少女突然就想起來此刻應該還在遊樂園裡的芥川慈郎和初涼雪他們,在這樣子下雪的聖誕夜,和友人待在一起或許會待在華而不實的聚會上要舒心許多。

  正這麼想著手機突然就震動了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西久知裡子腳步有些急促地跑到了走廊盡頭的休息室。

  此時的少女一定沒有想過自己在這樣的舞會上最應該做的決定是掛斷電話,同樣也不會想到跡部景吾在舞池的中央眼看著她拿出手機然後匆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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