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章 公主險中毒
固倫和敬公主下嫁碩王府皓祥貝勒的旨意很快就下來了，一時滿堂譁然。
都說碩王府這回算是栽了，嫡子沒了不說就是碩王爺本人也被貶了職位，幾乎成了閒散王爺。也是，堂堂皇家公主哪是做臣子的能欺負的，再聯想那皓禎貝勒的種種無恥行徑，眾人心理幾乎一致：活該倒大黴！
可是如今萬歲爺的一道旨意又把人弄糊塗了。和敬公主是誰啊，先皇后的嫡女，現在唯一被封的固倫公主，怎麼就也賜給了那麼一家人呢？
別說這做臣子的搞不明白，其實連太后都很猶豫。你說這哥哥就是個不著調的，弟弟哪裡能讓人放心？無奈被已經通了氣的兒子孫女一頓勸說，什麼已經仔細調查過了啦絕對不會像上次那樣的情況啦云云。老太太最終還是心軟的，被小輩這麼一說，又瞧著和敬是鐵了心思要嫁，也就點頭同意了下來。
不過說到底那富察皓祥也是個庶子身份，配和敬低了不少去，這也就是乾隆當初為什麼將其提為貝勒的緣由。
宮裡兩個最大的解決了，和敬的這門婚事就算是定了下來。這回的事宜由皇后全權負責，青婧偶爾看到那厚厚的一本陪嫁記錄，不免有些唏噓：到底是固倫公主的身份格外尊貴，就算是二嫁也是很隆重的。
公主二嫁這種現象在歷史上並不是沒有的，但總歸名聲上有些不好聽。關於這個青婧倒是想過，和敬公主本身就是個強勢精明的主，再加上舅舅傅恒一家這個強大的後盾，無論嫁到哪家都吃不了虧。
解決了和敬的婚事，太后這邊再接再厲，把晴兒也給提到了日程上。這下宮裡又熱鬧了，各家命婦一批又一批地往慈甯宮跑，就為了讓太后能從中挑出個好人家來，決不能委屈了自個身邊最疼寵的晴格格。
青婧對做媒這種事不甚感興趣，只是最後才知道大概是選定了永瑢，就是已經被過繼出去的皇六子。永瑢只比晴兒大一歲，這也就是當初太后為什麼會說“永瑢太小，和晴兒年齡不配”這樣的話。不過如今太后又有了別的思量，首先永瑢好歹是打小看大的，人品有保證，再者晴兒是孤兒，沒有娘家支持的格格在夫家更容易被欺負，而永瑢本身就是過繼的皇子身份，對這個不會太在意。
於是人選最終敲定，晴兒封了和碩和端公主，年底出嫁。
一連定了兩門婚事，太后最近心情很好，長長在幾個小輩的孝敬中笑得合不攏嘴。
這邊有人歡喜，那邊自然也有人正鬱悶著。
令妃一下從堂堂的一宮主位摔成了貴人，其內心不甘可想而知。而平日裡那些被自己得罪過的妃嬪們更是一個個地找上門來，雖說對自己還有些忌憚不敢過分打罵什麼，但一些諷刺的話確是源源不斷地鑽進令貴人的耳朵，攪得她極度鬱悶外加憤怒。
而當這種憤懣積累到一定程度亟待噴發的時候，可憐的九格格很不幸地撞上了槍口。
“額娘......”九格格和恪已經十二歲了，與和靜的嬌蠻不同，平時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你怎麼來了？”令貴人揉揉額頭，沒好氣地問道。一早上起來就有些頭疼，故而看到這個被奪走的親女也沒什麼好心情。
委屈地癟癟嘴，和恪柔聲道：“額娘，我搬到永壽宮也有幾日了，所以來看看您。”
“有什麼好看的？”說到這個就生氣，令貴人的語氣很差，“趕緊回你的永壽宮去，沒事亂跑什麼，還嫌我不夠煩麼？”要說喜歡，令貴人還是更喜歡自己的大女兒。至於眼前的這個，每天有氣無力的，看著就遭罪，難怪皇上不喜歡。（完全忘了當初是誰最愛在乾隆面前假裝有氣無力）。
“額，額娘，和靜姐姐的事我聽忻嬪娘娘說了。”和恪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姐姐最近還會進宮麼？我想她一定很傷心的。”
“別跟我提你姐姐，要不是她，我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麼？！”不提還好，一提這事令貴人就跟吃了炮竹一樣。在別人面前不好說，但眼前的這個是自己的女兒，令貴人再難掩心裡的怒氣，“就是個沒用的，連個男人也看不住，活該落到這個地步！”
“額娘您怎麼這麼說，這又不是姐姐的錯。”和恪皺眉了，她從小與和靜一同長大關係極好，見自己的額娘不心疼姐姐還說什麼活該不活該的，有些不贊同，“我聽忻嬪娘娘說全都是那個皓禎額駙的錯，和靜姐姐全都是被他們家給欺負了。忻嬪娘娘還說，這個額駙竟然為了一個歌女不要姐姐，額娘這是真的麼？你當時不是說那個皓禎文武雙全品行極好的麼？”說實話剛剛聽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和恪真的不敢相信，難道自己姐姐堂堂一個公主還比不過一個歌女？又不好置疑忻嬪的話，這才匆匆感到延禧宮來詢問自己的額娘。
“忻嬪，忻嬪，才搬過去幾天啊就滿口忻嬪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額娘？我怎麼就生了你們這兩個東西，給我滾，少在我面前礙眼！”那邊和恪還疑惑著呢，這邊令貴人已經發飆了。被那些娘娘看笑話就算了，如今到自己的女兒也來指責自己，令貴人哪裡還忍得住這口氣。罵罵咧咧還不算，順手拿起一旁的白瓷杯就往和恪身上砸。
本來吧這令貴人也就是一時急怒攻心做做樣子。誰知這和恪也是個老實的，躲也不躲，滾燙的茶水就這麼直接澆到了臂上，頓時紅了一大片。
“你是死人啊，動也不動，如今這副樣子又是做給誰看？”見女兒受傷令貴人當然心疼了，但看著眼前的小女兒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又怒其不爭，一邊罵一邊上前要查看傷勢。
“我沒事，額娘，我沒事。”眼前自己向來溫柔賢淑的額娘瞬間化身母老虎，和恪下意識地就往後退，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就是幾塊剛剛落地的碎瓷片。
只聽“啊”地一聲。
宮女們聞聲進來看到就是這樣一幕——
和恪格格淚漣漣地撲倒在地上，一臉恐懼地看著面前雙目睜圓的令貴人，小身板還簌簌地發著顫。
再一看公主的手下已是一灘鮮紅，更是嚇壞了一眾宮娥。當下攙扶的攙扶，喚太醫的喚太醫，當然，還有往永壽宮去報信的也不敢怠慢。
不到半天，和恪公主被令貴人教訓的消息就傳遍了各宮，就連躲在佛堂念經的太后都得到消息，老太太當下蹦出一句“真是作孽喲！”
這下好了，和恪由暫住永壽宮變成了直接歸到忻嬪名下，徹底和令貴人斷了關係。令貴人品行不端，奪封號，降為常在。
一得到老乾的旨意，令貴人不現在該稱魏常在了，直接傻在當場。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氣得整張臉慘白，這懲罰也太重了吧，太醫明明說和恪沒事啊。
關於這一點我們必須把時間倒回去一些。
寶月樓內乾隆正摟著香妃月牙兒你儂我儂情意綿綿，突然得到和恪受傷的消息，於是——
“皇上，這令貴人也太狠心了吧，這位和恪格格可是她的親女兒呢。”香妃挽著乾隆的胳膊不平道。
“嗯。”這乾隆也在想，這令妃平時不是挺溫柔的麼，居然會打人？打的還是自己的女兒，不可能吧？得，這在他心裡，某人還頂著令妃的名號呢。
“確定是令妃......額，令貴人做的麼？”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已經把人貶了，乾隆連忙改口。
聽出乾隆語氣的不確定和疑惑，香妃的眼神暗了暗，隨即清明。
“是，太醫已經往延禧宮去了，老佛爺讓奴婢給皇上報個信，說是這回格格傷得不輕，這手上指不定就會留疤。”
宮女低著頭一五一十地回答，心裡卻在想：哪裡啊，其實不過是裂了個小口子，太醫說的是不好好處理才會留疤。多麼邪惡的太后娘娘啊~多麼無良的文字遊戲啊~
“什麼？會留疤？”這下乾隆緊張了，心疼了，自己的女兒誒，堂堂的公主誒，留了疤咋嫁人誒？
“皇上這女兒家留疤了可就毀了，”香妃娘娘見狀趁熱打鐵，“這令貴人也太狠了吧，還親生女兒呢，拿要不是親生的豈不是......”
“可惡，簡直太可惡了。”乾隆的怒氣開始蹭蹭地往上漲。
“嗚嗚嗚......”某娘娘開始假哭，不過聽上去很悲痛。
“嗯，愛妃怎麼了？”這邊乾隆這正生氣呢，突然見香妃掩面哭泣，不禁驚訝道。
“皇、皇上，”香妃一邊抽泣一邊開始給延禧宮的那位上眼藥，“月牙兒是想起娘親了，記得月牙兒小時候有一次調皮受了傷娘親急的幾夜沒睡生怕耽誤了月牙兒以後的幸福，如今想想，月牙兒的娘親對月牙兒實在太好了，嗚嗚嗚......”
是啊，人家的娘都是把女兒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怎麼到了自己這，就出了個這麼狠心的娘親？不行，得懲治這種惡婦，得狠狠得懲治。
這一來二去的，習慣了給別人上眼藥的令貴人總算惡有惡報了一回，在某香妃的淚眼汪汪中再次被貶，甚至還被禁足三個月，以儆效尤。
禁足三月，貶為常在。這幾乎是預示著某魏氏的徹底完蛋，一時間宮中普慶同歡。尤其是那些魏常在得勢時被欺的狠了的娘娘們，天天帶著自個的心腹們去延禧宮偏殿找麻煩，什麼罰跪啦、張嘴啦，都是輕的。在慈甯宮的漠視和坤甯宮的暗示下，魏常在過起了每日水深過熱的日子。青婧如今作為鐘粹宮主位，倒是沒去湊這個熱鬧，落井下石這種事向來有害人品，嗯！
“娘娘，晴格格叫人傳話請您去慈甯宮。”快到晚膳的時辰，估計是讓青婧去陪吃飯來的。
“知道了，吉兒，陪本宮......”青婧剛從椅子上站起來，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連忙扶住一旁的吉兒這才免遭一難。
“娘娘，您怎麼樣？”吉兒擔憂地問道，“要不請太醫來看看吧？”
青婧閉了閉眼，很快就緩了過來：“不必了，估計是坐久了緣故，沒什麼大事。”最近青婧在學刺繡，覺得比前世的十字繡有趣多了，故而一繡就是幾個時辰，經常弄得腰酸背痛的卻樂此不疲。
“趕明讓禦膳房多準備些養氣補血的膳食。”想想又吩咐看一句，青婧就帶著吉兒往慈甯宮趕去了。
到了慈甯宮，果然是老佛爺請宴，皇后還有其他極為位分較高的嬪妃也在。
在慈甯宮呆了一個多時辰，又陪著晴兒說了會話，青婧就準備告辭離開了。臨走時皇后娘娘說是剛下來幾匹精緻的布帛，最近坤甯宮太忙讓幾位妹妹抽空自己派人去取就是。青婧聞言想了想，便讓吉兒順便跟著皇后一同去了坤甯宮，自己則是急匆匆地往回趕，一邊走一邊還在想著今晚是不是熬夜把那朵薔薇花給繡完。
可惜，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青婧剛穿過長廊就被人攔了下來。抬頭一看，頓時一腔好心情全撲沒了。
“你怎麼會在這？”青婧皺眉嚴肅道。
“娘娘好像不願意看到我，為何？難道是對這次給您帶回的禮物不甚滿意？” 色布騰巴勒珠爾半張臉隱在黑暗中，語氣一往如前地輕挑，“不會啊，本王可是聽說香妃娘娘如今寵慣後宮，連令妃娘娘都失勢了。”
本王？這丫的居然封王了？憑什麼啊？青婧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就不那麼舒服了。大家都是穿越的，憑什麼自個就活得顫顫巍巍的眼前的這個就一帆風順連皇宮都能跟自家後花園似的閒逛？外掛，赤果果的外掛啊！
“香妃娘娘得不得寵和本宮有什麼關係？王爺說笑了。”自動忽略令妃的失勢與那位的關係。
“怎麼沒關係？如今正經的香妃受寵了，你這個容妃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麼，” 色布騰巴勒珠爾奇道，“喂喂喂，你可別告訴我真的看上那條老龍了啊？”說罷，好煞有介事地打了個顫，表示無法接受。
看不上乾隆也不代表就看上你！突然想到某小包子的爆料，青婧的臉色難看了：“這個似乎和你沒關係。王爺如今身處高位，還是不要再隨意初入宮廷。可知俗話說站得越高摔得就越重？”摔死你！
“嘖嘖嘖，還是這麼冷淡啊。真是無趣，好歹大家都是一個地方來的......”眼見青婧的眼神越來越冷都快結出冰了，某人總算受了戲謔無狀的神色，正經起來，“喂，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青婧不信：“王爺在說笑麼？”
“沒騙你，”青婧一個不注意就被對方抓起了手腕，“你......”
“別動。”
看對方樣子挺嚴肅的不像騙人青婧也緊張起來，不會真的中毒了吧？她可是每天安安分分呆在鐘翠宮裡的，這也能招人恨？
“是青黃粉。”放下青婧的手腕，色布騰巴勒珠爾皺眉道，“主要成分是夾竹桃的粉末，那玩意你知道吧，處理成青黃粉後中毒症狀不會那麼明顯，但毒性不小。”
夾竹桃？青婧略有耳聞：“那.....大概有些什麼症狀？”
“這個，大概是暈眩啦，四肢無力那種吧，具體我也沒體驗過。” 色布騰巴勒珠爾聳肩道。
呃......這麼說還真的中毒了，青婧無語凝噎，這是招誰了？
“給。”
正沉思著呢，突然手裡多了樣東西，仔細一看，是顆藥丸。
“什麼？”青婧歪頭。
“解藥，你中毒不深，吃了就沒事了，順便回去查查你家的香爐什麼的，估計這玩意在你房裡放著呢。” 色布騰巴勒珠爾回道。
青婧點頭，仰頭吃下後難得好聲氣道：“謝了。”
“沒事沒事，我可是把你當自己人看的，”某人就是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典型，“嘿嘿，你和太后這麼熟，到時咱討媳婦還得靠你不是？”這貴族很多婚事的指派都是需要老佛爺過目點頭的。
這不說還好，一說青婧又想起自己被眼前此人肖想的事了。不說是不是真的吧，反正想起來就彆扭，於是青婧隨便扯了幾句就腳底抹油了。有這麼一個外掛老鄉，煩哪！
當晚，鐘粹宮前殿。
青婧讓吉兒把王太醫和李太醫都給請了過去。一個把脈，一個查看毒源。
很快，精通此道的王太醫就在青婧床角擺的小鼎內找到了青黃粉，分量不少，按其的說法若是聞上個個把月那就藥石無醫。 聽得青婧一陣膽寒。
那邊毒源已除，這邊李太醫也開好了方子：人參，麥冬各9g,五味子6g,水煎2次，混合，分2次服。青婧看看都是些常見的藥材，估計也沒啥問題，謝完太醫給了兩個紅包順便要求此事保密。
送走了太醫，吉兒給青婧鋪床，順便表達內心的不解:“娘娘，這後宮到底誰會這麼狠毒要置您於死地呢？”
“這個本宮也想不通。”要說自己現在這個位置嫉妒的不會沒有，但是自己是回部人，又不受皇寵按理也不會招致殺手才對。青婧覺得這事有點頭疼。
“對了，娘娘怎麼知道咱們這被下毒了？”吉兒有些佩服地說道，“剛剛太醫說若果不是娘娘提出，恐怕連他也察覺不出來呢。”
青婧聞言只是笑笑，並未多言。
“吉兒，看來得想辦法把桑瑪姑姑調回來了。”下毒這種事防不勝防，總不能只靠太醫，還是身邊放個懂藥理的更放心。
至於色布騰巴勒珠爾那傢夥，青婧眼裡露出不屑：他還真當自己是三歲小孩子啊，是個丸子就往嘴裡丟？！
素白的手掌攤開來，掌心的一顆朱紅藥丸完好無損。
三二章 公主很無聊
“來人，把這些個瓶瓶罐罐的都給本宮撤了，看著就暈的慌。
”青婧站在屋內，一邊審視自己的房間一邊給手下的人下吩咐。自中毒事件之後，青婧就對自個房裡放置的物件尤為上心，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命給丟了。
“是。”幾名宮娥太監領命後便開始手腳不停地忙碌起來，雖然不明白容妃娘娘為什麼會突然喜歡這般“樸素而簡陋”的臥室，但也沒有人敢去置疑主子的決定。
“娘娘，您的房間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您看這次的事？”這時桑瑪姑姑從門外進來，給青婧端上了一碗燕窩粥。
青婧看了看手裡白淨的白瓷碗，滿意地舀起一勺粥湯放到嘴邊輕吹：“姑姑，本宮身邊的人也該好好捋一捋了。”
“娘娘......也覺得是身邊的出了問題麼？”桑瑪姑姑收了食盤退到一邊，稍稍思量後問道。
“梅雪梅竹是坤甯宮的人，姑姑最近替本宮多看著些吧。必要時，除了就是......” 青婧低頭，甜甜糯糯的粥湯慢慢滑入喉中，臉上隨即泛起滿足的淺笑來。
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真的以為能瞞過她麼？青婧放下空碗後微微搖頭，不管這次的毒粉事件究竟是不是出自皇后的手筆，身邊的那兩個眼線她是不打算再留了。
“是，娘娘放心罷，”桑瑪姑姑頓了頓，又道，“娘娘，這回真的是皇后娘娘......”
“誰知道呢，”青婧低頭看著自己素白的手指，在黯淡的光線下顯得有些的蒼白，“皇后雖一直與本宮相交，然表裡不一也不無可能。如今事已經出了，沒有證據說也說不得什麼。何況皇后一直為皇上不喜，但那位子卻還是穩的。”
桑瑪姑姑無言垂首，眼裡卻閃出一抹精光。話說到這裡，她大概也是信了這次事件乃皇后所為。
“此事暫且到這裡，三日後的賀禮替本宮好好備上一份。”青婧眯了眯眼，忽然想到在和敬的婚禮之前，宮裡還有一樁大喜事，那就是十格格的滿月禮。
對於這個十格格，青婧還是略有耳聞的。乾隆和太后如今正喜歡地緊，聽說是因為其相貌酷似當年的乾隆奶娃娃。實在是......咳，很無厘頭的理由。青婧實在想不通這丫頭要真長成乾隆那模樣該有多悲劇呀，有什麼好得意的？
“好了，都退下吧。”看著屋子也整理地差不多了，青婧無聊地擺了擺衣袖，示意所有人等速速離開。
“是。”眾人依言退下，只留青婧一人默然獨立。窗外秋雨潺潺，寒意滲人。
因著受寵，這次十格格的滿月禮辦得格外隆重，青婧到達會場的時候，便看見太後手裡抱著個絳紅色的繈褓笑得兩眼彎彎。
“容妃來了，快過來看看十格格。”
皇后本來正陪著太后說話，一抬頭正瞅著青婧，笑著招呼她過去。
青婧福禮後起身，探身朝那小娃娃看去，嘖嘖，白白嫩嫩的還有倆小梨渦，果然長得很討喜。
“十格格長得真好。”青婧左看右看了半晌，抿唇贊道。
“那是，咱們的小十喲，一看就是個有福的。”太后逗著小娃娃樂呵呵地說道。
太后高興，大家自然也高興，有些眼力見的那溢美之詞更是的話一句跟著一句往小格格身上套。
“哇，好好吃，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啦！皇阿瑪太壞了，給妹妹吃的就是比我的好！”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強調，青婧親眼瞧著太后的臉刷地變青，本來彎著的嘴角都成僵的了。
“哈哈哈，今天本格格要放開了肚皮吃，吃個夠本。”
“哇，這酒好香，好喝！”
......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射向了某桌上正大吃大嚼的某燕子。
眼見氣氛一下變得詭異，知道的都默默啐著晦氣，不知道的則是瞠目結舌心道這是誰家的女人竟然如此彪悍？
“你，你這樣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同桌的女眷終於忍無可忍出言指責。
“誒？你們都瞧著我幹什麼？”後知後覺的小燕子這才抬起頭，當發現自己變成焦點人物的時候仍然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大家吃呀，這麼好吃的東西你們不吃，看著我幹什麼？”
捏捏的，看著你這副滿嘴流油，手舞足蹈的模樣，誰還有那個胃口吃東西啊！眾人心中紛紛腹排。
“老佛爺，今兒是十格格的滿月禮，咱犯不著生氣。”眼瞧著太后頭頂有冒煙的趨勢，皇后趕緊充當消防隊員。要知道這次的宴禮可是由她全權操辦的，這回臉可真是丟大發了。皇后恨恨地瞪著小燕子，心道這個禍害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哼！”太后陰冷的表情待看向懷裡的小格格時這才又變得柔軟，“拉下去，別嚇壞了哀家的小十。”
“是，是。”皇后一邊答應著一邊喊道，“來人哪，把這個不知規矩的奴才拉下去。”
“放開！你們幹什麼，居然敢拉本格格。躲開，躲開！皇后娘娘你為什麼老和我過不去，不就是吃了一點東西嘛，這些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小燕子叫囂著，三下五下把上前的幾位嬤嬤甩開。
“放肆，一個奴才居然敢和皇后叫板，給哀家跪下！”太后剛緩和的臉又青了。
“哼，我才不要跪！老佛爺你怎麼這麼愛讓人下跪啊，你這麼喜歡的話自己跪好啦。”揮著油膩膩的手掌，小燕子一臉不服氣地大叫。
不得了啊！如果剛剛只是驚訝，那麼現在在場的眾人就是震撼了。居然敢公然和太后老佛爺叫板，這女子難道就真的不怕死？
“反了，反了，來人哪，給哀家把這奴才綁了！”太后這才想起來，和眼前的這只燕子說話只有被氣死的份，武力解決才是正理啊！
“怎麼回事？小燕子，你怎麼會在這？”
乾隆和一干宗師弟子本來是在另一面吃宴的，突然被太后叫來，一眼看到的就是小燕子在一群侍衛的包圍下飛來飛去，披頭散髮的模樣。
“皇阿瑪，快救救我！”小燕子一見乾隆倒是安分不少，被侍衛趁機按下後還是一雙大星星眼地望著乾隆。
“咳咳，你一個府邸格格，誰准許你進宮的？呃......今日是十格格的滿月禮，饒了你這次，下次再犯看朕打斷你的腿。來人，把這奴才拖下去。”乾隆摸了摸腦袋，本來想說哪個不開眼的把這禍害又放進了宮，卻突然想到小燕子不是榮貝勒府上的人嘛，那怎麼進宮的當然是......不過轉臉看看一臉菜色的永琪，再瞧瞧周圍宗親們臉上那明明白白的嘲諷不屑，乾隆就硬是忍下了這口鳥氣。怎麼辦，兒子已經夠丟人的了，自己總不能再給個沒臉吧，好歹是自己寵了二十幾年的五子啊......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這個老子當得有夠窩囊，某皇上深深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皇阿瑪，皇阿瑪，......”
人是被拖下去了，可這面子也丟完了。乾隆感覺到滿堂滿室瞧著自己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汗顏的感覺。其實皇后倒是明白得很：叫你亂認女兒，叫你瞎寵瞎疼，活該丟了面子沒了裡子。
“永琪，給朕看好你的人！”氣勢洶洶地丟下一句話，乾隆抬腿撤退。沒辦法，再呆下去饒他臉皮再厚也撐不住了。
喔~原來這個誇張到爆的女人是五阿哥府上的啊，皇上丟下一句話跑了，眾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就射到了永琪的身上。
此時的五阿哥正低著頭，很奇怪，他竟然至始至終都沒有為小燕子說上半句好話。是沒有機會，還是根本就不想？他能感覺到所有嘲笑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突然心裡騰上一股厭惡的感覺，為著小燕子他受夠了皇阿瑪的指責，受夠了宗親們的嘲笑，就連以前向來崇拜自己的幾個弟弟，如今也是見著自己就躲。難道自己一輩子就要過這樣的日子麼？想到一輩子，永琪不禁暗抖了一下。再想到那個總是會對自己聞言軟語的嫡福晉，他對小燕子，似乎是乏了......
“好了好了，不知所謂的人沒了，大家也別愣著了，坐吧。”
宗親子弟們跟著乾隆的腳步走了，太后又重新招呼眾女眷起身。
尚未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突然聽到太后的聲音，眾人先是面面相覷，繼而乾笑幾聲，落座吃宴。
“皇后，你怎麼辦事的，讓這麼個東西也進了宮裡來？”見場面恢復如常，太后忍不住低聲責問皇后。在場知道當初還珠格格的人可不少，這一鬧丟的不止是她一個人的份。
“老佛爺恕罪，是臣妾的疏忽了。”皇后先是態度誠懇地認錯，而後不動聲色地開始給永琪上眼藥，“不過底下報上的榮貝勒是該帶嫡福晉進宮的，誰知道這到了眼跟前就成了......唉。”皇后相當無奈地歎氣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哼，不成器的。”臉色變了變，太后也不再多說了。
青婧看了看太后的神色，知道她對於五阿哥還是抱著期望的，畢竟二十多年的喜歡寵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事。就是不知道這塊叉燒能不能質變了，青婧搖搖頭，這事有點懸哪。
青婧一邊搖頭，一邊轉過頭開始優雅地對付眼前的美食。看了半天戲，餓死她了。
三三章 公主吃宴席
與太后和皇后同桌對嬪妃來說無一代表著恩寵，但在青婧看來，實在是折磨。滿滿一桌子的頭頭人物，讓人感覺壓力很大。而這種壓力，直接影響到了青婧的食欲，不過食了個五分飽，手裡的動作就開始變得漫不經心起來。一枚指長的雞翅咬上個一二刻鐘，只為了消磨大發時間而已。
無聊啊~青婧放下手裡的銀筷，轉而端起玉杯中的梨花酒抿了一口，那低頭垂目的樣子估計連自己看了都要覺得無趣。
說起來青婧的座位位於左席第三位，應該算得上不錯的位置。只要稍稍抬頭，她就可以看到皇后端莊雍容卻又讓人覺得莫名冰冷的笑靨，無端地覺得不安。
於是微微側頭，呃......那一身特立獨行的除了寶月樓的那位還能有誰？也虧得太后能忍得，那明顯帶著異域風情的衣著......所以說皇家的叉燒本質一定都是遺傳的，不然乾隆這個“孝子”怎麼會硬是生生給自家老娘眼前戳了根刺，還是拔不得砍不得的那種。
“香妃為何一直不曾動筷？”看吧，雖然這根刺不好動，但不表示大家都會選擇無視。皇后端著優雅地笑容開始表達自己的“關心之情”了。
“啊，那個......皇后娘娘，我不餓。”被點名的香妃微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說道。
嘖，這個藉口不大好，青婧聞言暗地裡搖頭，聽著也太沒說服力了。果然，上席的太后不滿地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香妃，開口道：“不餓？寶月樓進些個吃食一日不止數次，如今怎麼到了哀家這裡那個胃口就陡然間全沒了？香妃還是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好！”微揚的語氣，指責之意頓顯。
“老佛爺教訓的對，月牙兒知錯了。”香妃聞言愣怔，很有規矩的認錯。
大概是覺得找回了點場子，太后的臉色稍霽。不料那香妃低著頭又嘟囔了一句，聲音很輕但是離得近的幾人都聽得清楚：“那些又不是我要吃的，我又不是豬要吃這麼多。”
噗！青婧差點一口酒進了氣管。再一瞥到對方藏在嘴角的點點笑意，青婧的眉暫態彎了起來：挑釁，絕對是赤果果的挑釁，這位香妃娘娘脾氣很大~
桌上幾位坐得近的妃子們臉色都有些怪異，再偷偷朝太后瞧了瞧，呃...臉又黑了。
“啊呀，本宮想起來了，香妃怕是吃不慣這些菜的吧。瞧瞧本宮這腦子，來人，給香妃上一盅羊肉來。”目前這香妃可是皇上心頭的尖尖，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所以皇后開始打圓場了,“老佛爺您可能不知道，這寶月樓的膳食平時都是請了維族廚子特別烹製的，臣妾事忙，一時就給怠慢了。”嘖嘖，皇后娘娘，您這到底是在滅火還是點火啊？青婧暗暗撇嘴。
“既然進了宮，還是早些適應的好。”太后冷哼一聲，想發作卻又不知為何忍了下去，“端兩盅上來，給容妃也擺上。”
誒？又扯上自己了，感覺到眾人的視線又刷刷地掃向自己，青婧頗為無奈，“謝老佛爺恩典。”
“呵呵，把容妃給忘了，”皇后挑起眼角看向青婧，“說起來今個容妃都沒怎麼說話罷。”
“是啊，瞧著今日菜色別致，嬪妾只顧著嘗鮮，讓皇后娘娘看笑話了。”青婧當下掛起不好意思的神情。
皇后搖頭，一副你就別謙虛了的表情：“要說別致，依本宮看可比不上容妃研究出的小點心。禦膳房呈上的桃花粥，本宮嘗著不錯，永璂如今更是天天不離的。”
“小東西罷了，”青婧冷汗點點，話題扯遠了啊，如今她對色布騰巴勒珠爾十萬個排斥，連帶著不待見某人的小徒弟。
抬眼間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青婧笑了。
“老佛爺您看，那個好像是金鎖。”既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那就得開闢個新話題。
金鎖？太后初初沒有反應過來。
“咦？紫薇也在啊，也對，她本是正妻嘛！”青婧自顧自地說著，“不過金鎖又是誥命夫人。怪不得兩個人都能來呢！”
“金鎖......讓她過來給哀家瞧瞧。”沉默了一會，太后突然發話道。對於這個搬不上檯面的親孫女，老佛爺心裡還是有一點小愧疚的，再加上金鎖自出嫁後的老實規矩，倒是為她在太后心裡贏得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參加老佛爺，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踩著小蓮步，金鎖一襲黃衣宮裝緩緩失禮。
“起吧，”太后點點頭，“金鎖丫頭氣色不錯。”
青婧聞言也是抬眼細細打量，只見這金鎖本就長得清秀，再加上細緻的裝扮和溫婉的氣質，“是啊老佛爺，金鎖夫人如今大變樣了。”青婧，眯眯笑道。
“福都尉對你可好？”太后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紫薇，又問道，“你雖為側室，但卻是哀家的人，受了欺負要吭聲。”
此話一出，一旁站著的某小花開始搖搖欲墜了。
青婧好笑地看著臉色慘白的某人，故意說道，“本宮早就聽聞紫薇夫人和金鎖夫人從前就是親為姐妹的主僕，如今又嫁與一人，想必一定很開心吧？”
“就是呀，兩姐妹共侍一夫，還能省的爭風吃醋的。”
“聽說那福都尉是個愛妻如命的，兩位夫人有福了。”
眾妃們心裡對這個紫薇夫人的身份可是透徹得很，話裡話外都帶著刺。
“不，不，我......”紫薇越聽越心酸，共侍一夫......她居然要和別人一起分享爾康，雖然那個人是自己的好姐妹金鎖，可是，可是......
“紫薇夫人臉色不好？難道是對福都尉不滿意？”青婧悠悠地說道。
不滿意？她如今還有不滿意的資格麼？臉上騰起自嘲的笑，紫薇的眼眶紅了：“爾康他......很好，金鎖......”瞥了一眼身邊目不斜視的女子，“她也很好。”
“那，紫薇夫人過得不好麼？”青婧化身成邪惡的好奇寶寶。
“我，我......情已滅，還談什麼好不好呢？”紫薇原本水亮的大眼如今已是一派灰敗，“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沒有了，已經沒有了......”說罷，已是整個身子如枯花般萎靡了下去，哪裡還有當年半分的明美風姿。
“公然對自己的丈夫表示不滿，你這個正室是怎麼當的？”太后是越看紫薇越不順眼，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整天愛來愛去不知羞恥。
“正室，正室又怎麼樣？老佛爺，紫薇的愛情沒了啊，什麼都沒了，爾康不愛我了，嗚嗚嗚......他明明說此生為我所衷，他怎麼可以騙我。”想到爾康現在幾乎夜夜住在金鎖的屋子裡，再想到福晉平時對自己的冷言冷語，紫薇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為什麼，她放棄了格格高貴的身份，放棄了皇阿瑪，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卻落得一個如此可悲的下場？
男人的話能信那母豬都能上樹了！青婧鄙視地看著紫薇，何況她選中的男人還是極品一枚。
“好了！說來說去不就是想得專寵麼？”太后不耐煩了，“哀家可告訴你，金鎖是哀家親自封下的誥命夫人，誰也別想欺了她去。你既然身為正室，理應做到大度寬容，好好打理家業，整天哭哭啼啼的如何能幫助自己的相公撐起一個家？”
“謝謝老佛爺對金鎖的提攜，”金鎖轉頭看了紫薇一眼，青婧注意到她眼裡一閃而逝的不屑鄙夷，“紫薇姐姐待金鎖很好的，爾康少爺也對金鎖很好。對了，”微微頓了一下，金鎖想起什麼似的笑道，“最近福晉想給爾康少爺房裡再添幾個人，這下府裡就更熱鬧了。”
“什麼，他還要納妾？”一聲幾近尖銳的高呼，讓眾人都皺起了眉。
“是呀，”金鎖轉頭，很是乖巧地回答道，“自然是要多娶幾位夫人才好開枝散葉，這事早幾天就定下了，姐姐不知道麼？”
“天哪，爾康，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玷污了我們神聖的愛情，你這個罪人，你是個罪人......”紫薇癱倒在地，空洞地大眼焦距渙散。
“姐姐，你快起來啊，老佛爺看著呢。”金鎖裝作擔心地去拉勸她，“您還是正室啊，還是爾康少爺最重要的人啊。”
“不是，不再是了！紫薇的那個爾康已經死了，死了！”像受了刺激般地，紫薇突然怒吼起來，猛地甩開金鎖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就要爬起來往外沖。
“啊喲！”金鎖如願跌到了，小臉疼的煞白。
“放肆，給哀家攔住她！”眼見著太后怒了，刷得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被迫按在地上的女子，“言語冒失舉止莽撞，所謂婦德哀家更是沒在你身上看到一星半點。你一個小小的奴才，也敢對四品誥命夫人動手？當著哀家的面就敢如此，背地裡不定怎麼折騰。好，很好！”
深吸了一口氣，太后下旨了：“傳哀家懿旨，騎都尉兼一雲騎尉福爾康夫人紫薇，舉止失儀，遣回府中管教；著四品誥命金鎖升為平妻，另賞玉如意兩對！”
啪啪啪！青婧在內心鼓掌叫好。
此時再看地上的女子，已是萬念俱灰的模樣。
“老佛爺......”瞧著這個小插曲也該落幕了，青婧清清嗓子正準備給老人家消氣，卻突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兵刃相擊聲：
“來人哪，抓刺客——”
頓時，一片喧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