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約
第二天清早,嵐正和朋香他們在廚房忙碌,一陣急促的門鈴驟然響起,嵐打開一看,被不二背上滿身泥土的景美嚇了一大跳。
扶著景美回房間換了衣服收拾好了,在給她腳腕擦藥的過程中嵐才從景美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
儘早景美如往常一樣起來晨練,正好和青學他們碰上了,於是就跟著他們一起跑步。在跡部家的別墅的時候,景美都是在別墅後面的操場上跑的,自然沒問題;可是青學這邊晨跑都是直接沿著山間小道的,時不時還翻個小山坡什麼的,路不平整,又多有小石子和粘土,青學眾人跑了大半個月早已經習慣,可是景美……在一個上坡時她不慎踩到了一顆石子,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接後仰向後滾了下去,幸虧後面的不二及時拉住了她,否則就不是腳踝輕微扭傷這樣萬幸了。
之後景美做了餅乾送給不二表達謝意,一來二去,於是不二成為了景美在青學除嵐以為最熟悉的人。
而嵐一向遲鈍,連什麼時候景美身側另一邊的座位成為不二的固定位置都沒注意……
從輕井澤回到家裡的當日,嵐就收到了從德國寄來的包裹。「會是什麼呢?」一邊猜測著手塚寄的東西,一邊拆著精美的包裝,一個盒子出現在嵐的面前,「巧克力?!」
嵐又驚又喜。只是之前聊天的時候隨口提過一句聽說德國的巧克力很不錯,沒想到手塚就特意寄了盒巧克力過來。立刻拆開一個放入嘴裡,入口即化,巧克力醇美香濃的滋味頓時流連在舌尖,苦中帶著一縷牛奶的絲滑香甜,不禁閉上眼靜靜品味。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清雋的身影來……擁擠列車上的靜默守護,雨天時撐傘的無言關懷,平素細緻入微的體貼溫柔……
國光……
巧克力在漸漸化開,然而香甜的滋味卻仿佛縈繞在心裡,嵐抱緊盒子貼在心口,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露出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甜美笑容,「國光,謝謝你。」
不久後的網球青年選拔賽,龍崎教練邀請嵐去做志願者,嵐自然答允了,景美得知後直接也報了名。一直很是關注龍馬的朋香得到消息後自然拉著櫻乃鬧著要去,當天,青學冰帝立海大等學校的正選雲集一堂,教練方面是由青學的龍崎教練,城成湘南的華村教練以及冰帝的神教練。為了對抗美國西海岸隊所以進行強化訓練,將隊員分散,練習的內容由各組的教練而定。
幾個學校網球部的經理們都來了,不動峰的橘杏自然也來了。嵐見到橘杏的時候,她正直直望著窗戶外面的網球場地,表情十分奇怪。嵐瞟了外面一眼,男生們正在各自教練的面前集合,一個個身著運動衫,身姿挺拔爽朗,臉上洋溢著朝氣和活力。嵐收回目光,叫了她一聲,橘杏仿佛被驚醒一般驀然回過頭,楞了楞便驚喜地叫道,「遠山學姐,你也來了!」
「是啊,好久不見!」嵐笑笑,把她介紹給身邊的景美認識,三人約好等會去大廳見後,嵐和景美就提著行李先去收拾房間。
嵐一邊把衣物從箱子裡拿出來放進櫃子,一邊和景美隨口聊著,不知不覺地就聊到橘杏身上了,景美清泠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解,「那個叫做橘杏的女生,我看到她的校服,是不動峰的吧?你是怎麼認識的?」
想起之前的相遇,嵐笑著道,「遇到過兩次,一次是他們對比賽輸了,隊員們都很喪氣,惟獨她依然笑著給大家鼓勁;還有一次偶然看到她和桃城打球,活潑直爽,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呢。」
可是……嵐忽然頓住話語,若有所思,剛才她清楚地看到橘杏回頭的時候,眼裡一抹還來不及收斂住的憤恨之色,那之前她正在看外面訓練的男生……
心中的疑惑在第二天得到解答。嵐抱著水正和景美說說笑笑從外面回來,路過走廊的時候,上面傳來清楚的爭論聲,
「……哥哥,不二學長……這次的集訓,你又打算傷害誰嗎?」
「你有完沒完!哼,為了哥哥的話還不錯,不過太過火就讓人煩了!」
「要不是你,哥哥也不會受傷不能參加這次的集訓!」
兩人面面相覷,正考慮要不要繞過去從另一側的樓梯上去時,只聽一聲驚呼,緊接著一連串的碰撞聲在樓梯上響起,一個人重重地摔在樓梯口兩人面前,嚇了嵐人一跳,連忙扔了手中的東西,緊跑幾步過去,把人扶起來一看,那咬唇忍著一臉痛楚的男生,竟然是切原赤也?!
嵐猛地抬頭,樓梯上,橘杏驚恐地睜大了眼,怔怔站在那裡,旁邊景美神色一凝,口氣冰冷嚴厲,「你在做什麼!」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對上嵐驚訝的目光,裡面雖然並無責難,但卻讓橘杏手足無措,咬著唇跑下來站到切原面前,急切催促道,「喂,你說啊,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對吧!是你自己不小心……」
「夠了,」景美冷淡地打斷她的話,和嵐一起把切原扶起來,對嵐點點頭,「我先送他去醫務室檢查。」
嵐應聲,「好,這裡交給我。」
「麻煩學姐了,」切原轉身的時候,餘光掃過橘杏,恢復成了一臉滿不在乎地樣子,「喂,是
我自己不小心滑下來的,不關你的事。」
說完便在景美的攙扶下走了。他走的有些慢,看得出腿上肯定還是受了些傷的,但應該並不嚴重。嵐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走廊,才轉過臉來看著一直忐忑地盯著她的橘杏,微微歎了口氣,「小杏……」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他的!」橘杏不想讓她誤會,急忙想要解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果斷打斷她的話,嵐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低聲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抱歉,剛才,不小心聽到你們的對話。」
橘杏一愣,想起受傷不能參加比賽的哥哥,哥哥一直以來的祈願,隊員們對東京都大賽的渴望……面對著面前她有好感的學姐柔和而理解的目光,她眼睛不禁蒙上一層霧氣,滲出隱隱淚意,她捂住臉,嗚咽地說,「哥哥的夢想,就是帶領他們進軍東京都大賽……可是,」語氣忽然一轉,變得充滿不甘和憤恨,「都是他!要不是他打傷了哥哥,哥哥也可以參加這次的集訓,也可以帶領大家贏得比賽的!都是他害的!!」
嵐將她摟進懷裡沒有說話,一時間,空闊的走廊裡回蕩著少女悲傷的哭泣聲,嵐輕拍著橘杏的肩膀安慰她,心中卻回想之前,偶遇過切原的那一次,那時他匆忙地跑過來撞倒了她,又忙不迭地道歉,慌亂中還不小心踩碎了她做的餅乾,她當時只是覺得這個男生冒冒失失的,無奈又好笑,也並未放在心上;爾後青學對立海大的比賽她因為臨時有事沒能去現場觀看,事後看到不二滿身傷痕,又聽別人說起他比賽時黑髮紅眸宛如厲鬼的樣子和狠毒的打法,卻總也不能和當初她遇到的那個大大咧咧,笑容乾淨的冒失鬼聯繫到一起。
現在因為能體會到橘杏的心情,她將切原赤也球場上和生活中的樣子重合在一起後,也不免對他這個人的性格產生不滿,只是……
「剛才,我去扶他的時候,不經意地發現他眼裡滿是內疚和自責,你知道嗎?」在橘杏漸漸止住哭泣的時候,嵐輕聲道。
橘杏一愣,下意識地重複一聲,「啊?」
嵐拿出手帕遞給她,繼續道,「你和他,我都只見過兩三次而已,不過,」想起某人的話,她不禁微笑起來,「大概是傻瓜特有的直覺吧,我覺得,你們都不是會故意害別人的那種人。所以我相信你不是故意推他下樓,而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在比賽中打傷對手。」
橘杏吸吸鼻子,搖頭反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他……」
「其實最難受的反而是切原吧?『比賽的結果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享受比賽的樂趣』,有個人曾經這樣對我說過,」這自然也是來自某人的原話—他的話,大多都被嵐奉為真理,「失去了享受的興趣,一心只以勝利為目的,不是操控著球拍,而是被球拍操控—這樣的切原,才是最悲哀的人吧?!」
橘杏若有所思地默念著嵐的話,臉上原本不甘的表情正逐漸散去,遲疑道,「遠山學姐,他真的只是控制不了,而不是……」故意的?
「改天和他打一場球吧,」嵐腦海中浮現出切原內疚自責的黯然神色,狡黠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對手是女生的時候,他還能不能打出那樣的球呢?」
當景美回來告知兩人切原赤也的傷並無大礙,不會影響他比賽和訓練後,最先長出一口氣的就是橘杏了,即使不是故意的,她也不希望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害的他不能上場。
想起早上發生的事,遠山學姐斬釘截鐵地對她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她也會相信遠山學姐的話。
和切原赤也打一場球……
一想到他球場上宛如厲鬼一般的淩厲狠辣,她都覺得從內心深處泛起顫慄和恐懼,可是學姐笑著說她相信切原赤也……橘杏心下不由微微輕鬆起來,她也相信學姐啊。所以……切原赤也,接戰吧!
☆、絕技
橘杏找到切原赤也盜竊,並說要和他打一場比賽的時候,切原赤也本來不屑一顧,不過旁邊遠山學姐的話倒是勾起了他的一番興趣—
「小杏雖然是她們學校網球社的女隊正式隊員,不過實力的話,確實差你們男生正選太多,不過,若是再加上我和景美呢?景美是冰帝網球社跡部部長的妹妹,從小就被他教導網球,跡部部長的一些絕招也是會的;而我,青學網球社部長手塚國光的絕對領域,我也勉強使得出來……怎麼樣,想不想試試」
那場冰帝部長對青學部長的那場激動而令人震撼的比賽他有去現場觀戰,精湛華麗的球技,絢麗奪目的絕招,決不放棄的鬥魂……自那以後,他時刻都夢想著和這些站在頂峰的部長一決勝負!
只是略微領略一番也好……那樣獨一無二的絕招!切原赤也的眼裡驀地燃起熊熊鬥志!
「好!」
約定好的比賽時間是三天后,於是這幾天嵐三人只要有空就會去沒人使用的室內球場練習,在這個過程中,三人的友誼也不斷地升溫,很快訓練所裡的人都知道她們三個除了分頭去運送各位教練需要的訓練器具外,其他時候幾乎是形影不離。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那一天,趁著午休沒去訓練的時候,四人來到室內網球場,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因為是一對三,所以比賽改為十局六勝制,嵐這邊是輪流上去。最先上場的是橘杏,切原斜了一眼對面正在做熱身的橘杏,撇了撇嘴角,「學姐,還是你們直接上吧,和她打沒意思。」
「你!」橘杏抬頭怒視,正想要回嘴卻被肩膀上安撫似的輕拍給打斷,她一怔,看著旁邊的遠山學姐揚臉沖切原一笑,「再怎麼說,小杏也是女隊的正式隊員啊,況且……」她瞟了她一眼,眼睛裡是只有彼此才心知肚明的狡黠和神秘,「精彩的要留到最後才有意思,不是麼?」
切原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嵐和景美站在邊上看兩人的比賽,兩人畢竟也是練過網球的,只一眼便能看出切原壓根沒把橘杏當對手認真打,明明一個球就能結束的,偏偏故意拖很久,臉上掛著頑劣的笑容,很高興看著對面的橘杏東奔西跑疲於接球的樣子似的。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嵐和景美臉上並沒有露出擔心的表情,兩人平靜地看著比賽,及時報數,只是偶爾交換一個會心的笑容。
這樣打了快十分鐘,切原才拿下一局,不過他很快就厭煩這種打法了,接下來,幾個打法淩厲的球讓橘杏應接不暇,很快敗下陣來。
又跑又打了二十分鐘的橘杏滿頭是汗,氣喘吁吁的下場來,反觀切原赤也,雖然也輕喘著,不過卻比橘杏好上太多。
接過嵐遞上的水喝了一大口,橘杏看著兩人,臉上滿是失望和歉意,「抱歉,學姐。」
嵐搖搖頭,拿過毛巾擦拭她額上的汗水,鼓勵道,「小杏你做的很好,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景美默不作聲地拿起球拍,對著嵐點點頭,轉身上了球場。
景美雖然是冰帝空手道社的部長,不過因為他哥哥的關係,她從小就會打網球,還打的非常不錯,體力和耐力都相當可以,再加上六七分像的「唐懷瑟發球」 「破滅的輪舞曲」,因此比起上一局對陣橘杏的漫不經心,一局下來,便讓切原徹底收斂了輕視之心,明白眼前這個女生的實力不容小覷,漸漸燃起了對上值得一戰的對手時有的鬥志和熱血。
黃色的小球在場地裹挾著犀利的風聲飛躍,速度快的留下灰色的殘影,比分不斷地更新……景美光潔的額上開始滲出晶瑩的汗珠,而對面切原喘氣的聲音已經比之前清楚許多……嵐和橘杏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球場上激烈正酣的比賽,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表情凝重。
「砰!」半小時後,景美以一記「破滅的圓舞曲」徹底耗盡了體力,才終於艱難地拿下了一局,此時的總比分是3:1。
「他連續打了四局,體力已經消耗大半了……你自己注意身體情況,不行的話就換我。」景美接過橘杏遞來的毛巾擦拭汗水,一邊輕聲對嵐囑咐道。
嵐鄭重地點點頭,「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學姐!」旁邊拿著水的橘杏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嵐看去,她咬著唇,眼裡是掩飾不住的驚懼,嵐下意識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氣喘不停的切原赤也正直直地盯著她,被汗水打濕的額發下,兩隻黑色的眼睛竟然開始變得赤紅起來,四目相對,他緩緩扯出一抹頑劣的笑容,宛如最猙獰的地域惡鬼!
「學姐,讓我看看你又有什麼本事吧!」
想想這三天來的刻苦練習,現在他的體力情況……心中漸定的嵐緩緩握緊球拍,粲然一笑,「啊,如你所願好了。」
看著少女纖長柔弱的身影遠去,橘杏不由擔心起來,「遠山學姐的腿……真的可以嗎?」雖然學姐並沒有對她說,但她還是從大大咧咧的朋香那裡知道了學姐的過去,深感敬佩和惋惜的同時,這幾天三人在一起的訓練也讓她深受震撼,也越發擔心學姐的腿能不能支撐這場比賽……
景美沉浸在剛才嵐說話時的眼神中,那明亮澄澈的琥珀色眼眸,透出的無以倫比的自信和堅定,那無法讓人忽視的光芒如同當初在電視上初見她時那般耀眼奪目!
「我相信她。」景美輕聲道,清泠的聲音有著無以言喻的堅定。
出乎切原的期望,對方一上來並沒有使用任何招數,只是一個球一個球地努力去接,去回,力道一般速度一般,也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技巧,老實說,比起橘杏的球來都還要差一截。
原本在發紅的眼睛漸漸變為正常的黑色,之前比賽累積起來的興奮和戰意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屑和嘲諷,只是這種實力嘛……哼。
他百無聊賴地用對付橘杏的手段對付嵐,讓她疲於在場地兩邊奔跑,也因此完全沒有注意到,嵐回球的速度越來越快,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
眼看著嵐毫無招架之力地輸掉一局後,已經滿額是汗喘著氣的樣子,學姐的體力和腿上的舊傷……橘杏臉上擔憂的神色越發明顯,不過瞄到旁邊景美冷靜的神色,只得咬了咬唇,壓制住想要開口的欲望。
一定沒問題的吧……
她這樣想著,忽然看見跡部學姐望著遠山學姐的紫眸驟然一亮,篤定道,「完成了!」
什麼?橘杏連忙轉頭看去,在看清此時的情況時驚愕地睜大了眼—
遠山學姐站在底線中間,腳步幾乎沒有動作,只是一下一下地揮著拍子回球,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在燈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明亮奪目;反觀對面的切原,竟然需要在底線兩端費力地跑才能接到每一個球!
這是?!
切原赤也猛地反應過來,這竟然是當初看冰帝和青學那場決賽時,青學網球社的手塚部長使用的絕招—
「『手塚領域』—」對面的少女悠然地揮著球拍,含笑注視著他,「怎麼樣,我使的還是有幾分像吧!」
在一上場的時候,幾個球下來,嵐就察覺到了切原對她的輕視情緒,不過她並不在意,按著她的步伐和速度進行佈置,一點點地,在切原聚集的戰意漸漸消融的時候,不知不覺已逐步被她掌控了場上的局勢!
在「手塚領域」終於完成的時候,看著切原瞪大的眼滿是驚愕,嵐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揚,淡淡的喜悅和自豪彌漫在心裡,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一幅很久以前的畫面……
國小一年級的時候,某一天例行的空手道訓練完畢後,女孩沒有如往常一般到校門口等男孩,而是繞道去了學校的網球訓練場,一群人在球場上打的熱火朝天,惟獨一個男孩落了單,一個人孤零零地對著牆壁一下下地打著球,黃色的小球每次都毫無偏差地擊中同一位置,這份精准的控制力便是連高年級的學長也及不上!
女孩站在遠處看了很久,直到他們集合準備結束訓練的時候,才驚醒一般匆忙地跑回校門口,然後若無其事地等著男孩出來,再一起回家。
後來的每個週末,女孩都跑到離家很遠的場地去找人教她網球,直到—
「國光,以後,我陪你練球吧!」她這樣說,將球高高拋起,再擊打出去,球準確地發過了界,從驚訝的看著她的男孩身邊飛過,她舉起手,比出「v」字,咧嘴露出缺了好幾顆的牙,笑的一臉燦爛,「怎麼樣,我打的還不錯吧!」
男孩定定看著她,良久,才輕聲說了兩個字,「笨蛋。」
「……我明明打的也不錯嘛,才不是笨蛋呢,」喃喃自語一句後,嵐忽然察覺到場地安靜的詭異,驀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輪到她發球了,對面切原赤也臉氣的通紅,「學姐!比賽的時候你怎麼可以走神!」
「抱歉抱歉!」嵐連忙雙掌合十,誠懇地道歉,「不知不覺地走就走神了……」誰想這一解釋對方更是氣的眼睛都泛紅了!
「就算是學姐,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恩,你加油噢!」
「你不要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啊,我很認真地說的!」
……
橘杏目瞪口呆,場地中央一人表情茫然無辜,一人緊握拳頭眼睛赤紅,顯然正在怒火中,「跡部學姐,這、這到底?」她不過驚豔了一下學姐的球技,這場上變得劍拔弩張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景美冷然的面孔有一瞬的僵硬,隨即閉了閉眼,一副不忍睹視的樣子,嘴角卻微微揚起,「笨蛋」。
☆、任性
場上混亂的場景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比賽繼續開始,這一次,切原一改之前的打法,每一個球都使出全力,想盡辦法想要破解嵐的「手塚領域」!
手塚的絕招,嵐怎會讓別人在她手下破解了?手腕一斜,「零式削球」使用出來,就連場外觀戰的橘杏也忍不住一聲驚呼—「遠山學姐好厲害!」
這一招使出來,切原用盡全力也沒能接住球,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好半天沒有動彈,三人還以為他受傷了,誰料—
體力早已耗得差不多的切原喘著粗氣,雙手支撐著身體緩緩抬起頭,他原本純黑的眸子徹底化作了滿是濃稠戰意的赤紅,咧嘴一笑,猙獰宛如惡鬼!
「一決勝負吧!」
這就是橘杏所說的,切原激起戰意的樣子……
終於變色了麼,那接下來……嵐微微皺眉,雖然她上場才二十分鐘,可是這麼劇烈的運動對本有舊傷的膝蓋影響極大,右膝已經隱隱作痛,時間—已經不多了!
幾個零式削球順利將這一局比分扳平,切原終於忍不住了,在下一次接球的時候,眼神霎時猙獰無比,手腕的動作微微一變—
「嵐!」
「啪!」
「砰!」
幾個聲響重合在一起,在空闊的室內竟然蕩起了小小的回聲!第一聲是景美察覺切原手勢變換後給嵐的提醒,第二聲是切原的擊球重重地打在嵐右腿膝蓋的聲響,這最後一聲則是嵐捂著膝蓋跪在地上!
景美和橘杏反應迅速地跑到嵐身邊,嵐緊緊咬住下唇,滿是痛楚的神色,景美一手扶住她,一聲拉開她的手,一看到她紅腫起來的膝蓋,斬釘截鐵道,「我們去醫務室!」
「沒事,」嵐搖搖頭,深呼吸幾下,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有一點痛,還好沒傷到筋骨。」在兩人的攙扶下,她站起來,沖對面的切原點點頭,「繼續吧。」
「嵐!」
「學姐!」
兩人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嵐輕輕推開兩人攙扶的手,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切原,橘杏看著嵐膝蓋上明顯的紅腫,想到哥哥的滿身傷痕,頓時淚水從眼裡洶湧而出,憤怒地沖那邊還站著的切原哭吼,「不過是一場練習的比賽而已,即使破解不了那些招數你也不能這樣傷害學姐啊!」
切原仿佛這才清醒似的一愣,嵐緊緊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無比地說,「切原,你想要和他們那些部長級的人物比賽吧……如果你的對手真的是他們的話,面對那些你破解不了無法招架的招數,你也要用這樣的方法—只有打傷他們,才能贏得比賽?」
切原徹底愣住,一瞬間,耳畔迴響起眾多模糊而清晰的話語—
橘杏說,「都是你害的哥哥住院的!」
不二說,「網球,是不能作為仇恨的工具的。」
真田部長說,「切原,你清楚自己的極限了嗎?」
……
一幕幕在眼前飛快地劃過,遍體鱗傷的對手,黑髮紅眸的自己,周圍人厭惡恐懼的眼神……雖然一遍遍地對自己說,我沒錯,只要贏得比賽就可以了。可是……還是會在意別人的眼光,甚至在自己失足從樓梯滾下來的時候,得知腿上並無大礙的時候,心裡未嘗不是有一點遺憾吧……某個瞬間,是真的覺得,是不是自己也受傷不能參加比賽了,那女生的怨憤會不會少那麼一點兒?
而現在在他面前的……目光落在學姐緊握著球拍的手上,慢慢下移,及至膝蓋上那醒目的紅腫時似乎刺痛了他的雙眼,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心裡反反復複地回想那一句話—
遠山學姐說,「只有打傷他們,才能贏得比賽?」
不是這樣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堅定地說,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
切原渾身的氣勢一變,這邊的三人立刻感覺到了,都緊緊盯住他,只見切原緩緩睜開眼,之前眼裡的戾氣紅光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靜的黑暗!
遠山學姐的平靜,橘杏的驚愕,跡部學姐的淡漠……看見三人各異的目光,切原翹起嘴角,笑容驕傲得不可一世,卻又乾淨的仿佛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遠山學姐,比賽還沒有結束吧!」
最後的結果是8:2,意料之中的結果,嵐並不失望,反正……大家最後也玩的很開心。
畢竟是三對一的比賽,即使是切原到最後也累得夠嗆,比賽一結束就倒在地上不起來,嵐三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筋疲力盡,臨出去的時候,嵐不知道想起什麼,在兩人不解的目光中從包裡拿出什麼,走過去塞到躺在地上正呼呼大睡的切原的口袋裡。
回到房間,嵐先去洗澡,擦著頭髮舒爽乾淨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景美表情怪異地握著她的手機,「景美?」
景美靜默了兩秒,如實道,「剛才有電話進來響了很久,你正在洗澡,我怕有急事所以幫你接了—」看見嵐疑惑的表情便補充道,「是手塚打來的。」
「國光?」嵐的眼睛一亮,聲音充滿欣喜,「他有說什麼嗎?」
景美默默把手機遞給她,別過腦袋,「……他問下午的時候發短信和打電話你都沒回,擔心出了什麼事,我就順口告訴他……你和切原比賽的事了。」
「……」
「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還說讓你出來後給他電話……抱歉。」景美低頭抱著換洗的衣服快步走入浴室,徒留嵐僵硬地握著手機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跡、部、景、美!」
長這麼大,遠山嵐可以說很少有害怕的事情,可是這其中絕對不包括手塚的怒火。此時此刻,不用景美補充的那句手塚很生氣,嵐也能想像得出電話那端那人面無表情的模樣。
嵐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就是被狠狠訓斥一頓嘛,又不是第一次,國小那次為救貓大冬天跳進河裡差點沒把自己凍個半死,和景美初遇打架受傷……嵐欲哭無淚,她不怕挨訓,可是過上一段完全被他漠視的日子……想想都覺得受不了。
嵐鼓起勇氣,勉強地把手指按在電話鍵上—
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了,看樣子是將手機帶在身邊的緣故。電話裡是熟悉的清冷聲音,「嵐」
「……嗯」明明知道對方不在眼前,習慣卻不自覺地低下頭,一副受訓的模樣。
那邊頓了頓,過了會兒,傳來冷漠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的聲線,「還去打球,你的腿果然不想要了。」
語氣冷得讓嵐瞬間猶如置身冰天雪地,「不、不是的國光,你聽我解釋!」嵐不禁打了個寒顫,慌亂地辯解著,緊握了電話急急忙忙地解釋了一遍事情的始末,「……balabala就是這樣。」
一直到嵐說完,那邊始終沒有任何回應,嵐慢慢低下頭,他不在面前,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得到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她無所適從得不知說什麼才好,心裡卻有了一絲委屈……連國光也不能理解她了嗎……
「為什麼,要幫他?」
沒想到他許久後的出聲居然不是責備而是一句疑問,嵐一怔,下意識地就回答道,「我不是想要幫切原赤也,而是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像我們一樣,因為受傷而不得不放棄渴望已久的比賽。」
電話裡的呼吸聲一滯,過了片刻響起他的輕喚,「……小嵐。」
仿佛從心底最深處傳來的輕若無聲的歎息,他明明沒有再多說哪怕一個字,可是嵐卻能夠清楚地聽到其中的了然和憐惜,心裡的那絲委屈悄然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思念和抑制不住想要見到他,觸碰到他的衝動,「國光……你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
下午訓練的時候切原赤也理所當然地遲到了,被龍崎教練罰跑兩圈。切原也毫不在意—剛剛經歷了一場有趣的比賽,又好好睡了一覺,現在體力滿滿的,就是再來一場比賽也沒問題!
跑了幾步,切原忽然察覺到口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掏出來一看,包裝上印著他看不懂的外國字母,唯有上面的圖畫表明這是一塊巧克力。
「哪裡來的巧克力?」切原拿著袋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大大的黑眸裡滿是茫然,轉念一想這是和遠山學姐她們打完比賽才有的,那應該是她們給的吧!
酷愛甜食的切原立刻拆了包裝放了一塊到嘴裡,入口即化的觸感,牛奶般的絲滑,這的確是一塊上等巧克力—可是,問題是!!
切原赤也一張俊臉頓時皺成了包子,一副吃藥般的痛苦表情—
這居然是一塊黑巧克力啊!苦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