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狗血編號026]
【我的血如潮水，血如潮水將我向你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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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雙黑少女要去見竹馬哥哥了。
阿瞳有點小緊張。
因為怕再次一睡到底，直接約到了下午，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阿瞳翻來覆去再睡不著只能從床上爬起來，下樓溜了一圈發現彰洋又莫名消失，留了張字條叫她帶著他準備好的東西再去柳家拜訪。
摸摸搞搞捱到中午，叫了外賣解決掉午飯，回屋找了條裙子穿上，看了看又覺得太悶騷，乾脆換回了冰帝校服。
確認了好幾遍磨難重重的錢夾君確實被放進了包裡，然後領著手信終於出門了。
她忐忑不安的坐上車，忐忑不安的在車上坐了四十多分鐘，忐忑不安的下車四處尋摸……來得太早，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
阿瞳窮極無聊的坐在車站口的臺階上巴望著，忐忑得肚子都痛了……
旁邊某似乎同樣在等人的路人大媽，瞥了眼抱著膝蓋哼哼唧唧的忐忑少女，好心的開口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阿瞳愣愣的抬頭看向大媽。
「肚子不舒服？」大媽皺眉想了想似乎確定了什麼，一臉不敢苟同，「大姨媽來了就別坐在地上，這不是找罪受麼……」
阿瞳嘴角有些扭曲。
你大姨媽才來了！你們全家都來了！
「阿瞳。」
阿瞳迅速抬頭，看見柳穿過人群走了過來，蹭一下從地上跳起撲過去，「蓮二哥哥！」
「抱歉。」柳伸手接住她，又拿過她手裡的東西，「我來晚了。」
其實還早了一刻鐘……
阿瞳搖了搖頭，抬頭看著面前一身清朗的修長少年，眨了眨眼，又抽抽鼻子聞了聞他特有的清淡味道……
放鬆放鬆……忐忑神馬的，都見鬼去吧！呼……
太放鬆的結果就是，大姨媽真的來了……
正小花朵朵的阿瞳突然感覺下腹墜脹，而後一陣熱流從某處湧了出來，臉瞬間「刷」一下綠了，全身縮成小小一團，黑雲壓頂，一動也不敢動……
為毛……
明明還有一個禮拜呢，這到底是為毛……
難道是因為這幾天思慮過度……
嗚……
這是神馬絕望的世界……
儘管阿瞳繃著臉一臉麻木，明察秋毫的柳軍師依舊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異樣，俯身看向她，「阿瞳，你怎麼了？」
阿瞳有苦難言，抓住他的手擰著眉頭問道，「一清姐姐在家的吧？」
柳搖了搖頭，「姐姐學校組織交流活動，今天不在。」
阿瞳頓時預感不詳，「那，幸子媽媽總在吧……」
柳繼續搖了搖頭，「爸爸媽媽都不在，他們有事出門了……」看了眼少女失魂落魄的樣子，趕緊補充道，「知道你要來，媽媽走之前做好了天婦羅，晚上熱一下就就可以吃。」
「……天婦羅是好東西TAT」但是現在不需要嗚嗚……
柳想了想又說道，「部裡的同學倒是都在。」
我要一群男人有何用……
阿瞳憔悴跪地。
柳握住她的手拉她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只覺得抓了滿手冰涼，「身體不舒服嗎？先回家再說吧……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阿瞳頓時彈開幾米，夾緊了腿，「嗚……不要背……」會血崩的……
「到底怎麼了？」
柳看著她奇怪的動作疑惑著走了過來，剛邁開步子忽然頓住，臉色有些詭異。
阿瞳小臉憋得通紅，就快哭出來了。
蓮二哥哥乃是萬能的大神，這樣都猜得出來……
柳臉上五顏六色的變化著色彩，半晌，抿了抿唇說道，「你難道……尿褲子了？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遙遠的回憶，很沒風度的悶笑出聲。
阿瞳TAT，「……哪年的事了你還記著OTL」
柳好容易止住了笑，但臉上的笑意依舊不減，清雅鳳眼挑出溫和而優美的弧度，不經意的淡聲說道，「很多事我都記得。」
阿瞳心裡一跳。
先前所有尷尬忐忑柔柔的平順下來，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但是……尿褲字神馬的記那麼久也太沒有美感了TAT
而且現在的狀況完全不適合感動TAT
痛心疾首了一刻，阿瞳悲催的認識到此事不能拖再拖絕對更丟人。
她咬咬牙，朝柳揮了揮手，「蓮二哥哥你過來一下……」
柳附耳過去，聽見那幾個偷偷摸摸的字眼，明顯的僵了一下。
隨即很快放鬆下來，笑得一臉天高水遠，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現在會跟我害羞了，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你在這裡等我一下。」說著，優美的下巴朝著路邊的WC君揚了揚，「或者，直接去那邊等我？」
……居然被取笑了TAT
阿瞳內牛滿面。
<…………………我是軍師淡定的買了那啥阿瞳不淡定的換了那啥的分界線…………………>
少年和少女一前一後拉開好幾米走在路上。
前面的少年走得神采熠熠豐神俊逸，後面的少女走得磨磨跡跡垂頭喪氣。
好幾年沒見一單獨碰面就讓人家去給她買那啥……
怪不得小時候的事只能讓人聯想到尿床，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多麼絕望的人生……
阿瞳非常想要揉臉。
柳看了眼身後一臉「此人已死」表情的雙黑少女，不經意的緩聲開口。
「肚子痛嗎？剛才一直坐在地上的吧，難怪……」
「……」
「家裡紅糖和胡椒都有，回去煮給你。」
「……」
「應該多穿點，待會兒去姐姐房間找條褲子穿上吧。」
「……」
阿瞳滿腔悲憤，臉紅得就要滴出血了，「蓮二哥哥你好瞭解TAT你怎麼做到的……」
「其實大多數人都知道怎麼回事，男生沒有那麼無知。」
柳淡淡的說著，沒有轉身，卻很自然的向後伸出一隻手，「大概，也因為是阿瞳吧。」
阿瞳看著面前的手怔住了。
半晌，抿起嘴角上前兩步拉住。
「說的也是。」
………………
…………
柳家很低調，普通的二層小樓加小院，居然和以前東京的房子看起來沒什麼差別。
阿瞳愣愣的站在院門口，覺得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嘛，真好……
好像什麼都沒變。
柳拉著她走到門口，還沒摸出鑰匙，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喲~久川學妹~」
仁王一身居家的T恤牛仔褲懶洋洋靠在門框上，完全無視了旁邊的房子主人，冰綠色眸子看向阿瞳微笑著柔聲說道，「你回來了。」
阿瞳，「……」
你不是討厭我來著嗎……
這麼寶貝你那錢夾……
阿瞳掏出小抄本看了眼，慢吞吞回道，「仁王學長，你的錢夾……」說著拉過背包摸了進去。
「不急。」修長漂亮的手按在她的手上，百無禁忌的握在手心捏了捏拉她進門，「大夏天的手居然這麼涼……」說著轉頭瞥了眼她的臉色，俯身湊近了問道，「生理期？」
阿瞳一張小臉頓時又憋得通紅。
立海都藏了些什麼妖孽啊……
太叫人絕望了……
柳拉開仁王耍流氓的手，不動聲色的瞥他一眼。
仁王聳聳肩，沒所謂的晃悠悠進屋去了。
一進屋就看見打打鬧鬧的一群人，柳隨便的招呼了幾句，倒了瓶熱水給她就轉身進廚房去了。
叫這麼多人就是怕她會尷尬吧……
阿瞳笑眯眯抱著暖暖的水瓶，看了看四周準備找個地方坐，然後無語的發現混亂的客廳不知道哪個角落可以屬於她。
呃，可是，叫來的這群人好像都不太正常啊……
儘管柳做了開場白，但除了招呼一句「青梅妹妹」之外，土黃少年們依舊活在自己的次元。
似乎是在玩殺人遊戲，但居然玩出了一片星球大戰的風景。
百媚千紅中那抹黑照舊最顯眼，硬邦邦直挺挺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滿臉肅殺的瞧著屋裡折騰的動物們，似乎在考慮是秒殺還是十大酷刑……
大叔你就不能放鬆一點嗎……
阿瞳正黑線的腹誹，大叔就驚悚的轉頭發現了她，虎軀一震。
真田，「……」
阿瞳，「……」
「久川桑嗎？你好。」幸村笑盈盈的轉向正相對無語凝咽的兩人，提起那不開的一壺，「上次因為仁王的事你錯認了真田，我後來才聽別人說起，真是不好意思。」
阿瞳&真田，「……」
小沙發，快看看你仰慕的是什麼……
一槍射中三人，這就是腹黑的典範。
仁王，「部長，我很乖的~」
旁邊的紫發少年鏡片一閃，回頭冷冷的說道，「你就是個敗類。」
阿瞳被他莫名飆出的鬼畜氣場激得抖了抖。
「學妹別怕。」仁王走過去勾住柳生的脖子嬉笑著說道，「我家紳士其實……」飛了個意味深長的嫵媚眼神，「非常溫柔~」
阿瞳被濃濃的粉色氣息秒殺。
下一秒，仁王就被柳生的眼鏡光刀射成了一張千瘡百孔的狐狸皮。
「這邊坐~」仁王原地滿血復活，推著柳生往旁邊挪了挪。
阿瞳從善如流的坐了過去，還沒沾到沙發仁王就手快的往她腰後塞了個靠墊。
一坐下就察覺到那靠墊塞得十分到位，阿瞳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仁王笑了笑低聲說道，「慶倖吧，你現在還能跑能跳的，我那位比你嚴重多了。」
阿瞳有些啞然。
她不知道這時該接什麼話，想了想從包裡拿出錢夾還給他。
仁王接了迅速塞回牛仔褲的口袋，笑嘻嘻的問道，「那張照片……還有別人看到嗎？」
阿瞳理虧的摸摸鼻子，老實回答道，「我爸看見了。」
仁王挑眉，「哦？」
阿瞳眨眨眼，湊過去一臉八卦的問道，「你那位到底是誰啊？我爸居然說她眼熟……」
說著，她忽然想起自家老爸很莫名其妙的態度，直覺不該跟面前這個狐狸少年說太多，頓了頓，藏了後半句「還讓我離她遠點」沒說。
仁王很有內容的勾起唇角，「下次去東京請我去你家玩就告訴你。」
阿瞳嘴角一抽，「我好像覺得怎麼都是我吃虧……」
「表這麼無情嘛久川學妹~」
「果然是個敗類，你那位能容你到現在真不容易。」
「她啊……」仁王冰綠色眸子沉沉的琢磨不定，無情緒的勾著嘴角，「一直都想殺了我呢。」
阿瞳撇嘴，「我要是她我也這麼想。」
仁王大笑起來，似乎樂不可支的倒在身邊柳生的肩膀上，笑得肩膀一抽一抽。
柳生垂眼，意外的沒有吐槽。
………………
…………
柳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發現阿瞳已經歪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了。
他牽了少女去餐廳喝了紅糖水，又把她趕上了樓。
「困了就去睡一會兒，晚飯叫你。」
阿瞳躺在柳的床上又精神起來。
左摸摸右蹭蹭，在床上滾來滾去的膩咕，半天也睡不著。
她軟趴趴的爛在床上，像小時候每次住在柳家的時候一樣，不遺餘力的使勁聞了聞被單上洗衣粉的味道，那種和洗衣店洗出來的完全不一樣的味道，聞起來特別舒服……
膩了一會兒，她翻過來怔怔的看著天花板。
小時候最喜歡往隔壁跑，是因為這裡最有家的感覺吧……
有爸爸有媽媽有哥哥有姐姐，想要的一切都有……
好討厭……
可是又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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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川瞳，16歲，潮水般的意外少女，發覺自己找到了多啦A夢的時空機。
32、[狗血編號027]
【晚安，阿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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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妹妹很可愛喲~」丸井撈了一張牌扣住，向剛下樓的柳湊過來，「來以後就不聲不響的貓咪一樣窩在角落裡，還以為是更活潑的類型呢。」
那是因為她特殊時期……
柳默默的想著，伸手接過幸村遞來的一張牌，掃了一眼也扣在桌面。
切原死死抓著自己的牌，綠色眼睛到處亂瞟，嘴裡還嘀嘀咕咕，「果然是柳前輩的妹妹，完全不會像別的女生咋咋呼呼的套近乎。」
「你有什麼近乎可套？」仁王從柳生身上坐起來，水性楊花的倒進柳懷裡，用紙牌掩住嘴角輕笑，「沒看見青梅妹妹只跟我一個人說話嗎？噗哩~」
切原翻了個白眼。
幸村笑盈盈的打小報告，「剛才仁王還說要去久川桑家拜訪哦。」
柳生，「禽獸。」
丸井，「嗷！太狡猾了！」
桑原，「文太你踩到我的拖鞋了……痛……」
仁王，「部長你吃醋了咩？明天我就去你家好啦~」
幸村，「呵，如果你敢來的話……」
真田，「仁王！太鬆懈了！」
客廳裡頓時一片雞飛狗跳，比之剛才阿瞳在場時，熱鬧的狀況又翻了一番。
某種程度上說，立海並不是那麼好融入的群體。
仁王沒骨頭似的攀住柳笑嘻嘻的說道，「竹馬哥哥你對青梅妹妹果然很好呢。」
幸村似乎很有興致的用一雙紫水晶似的眸子盯住了牌面，手指一曲彈了彈，轉向柳慢悠悠說道，「我如果有一個青梅竹馬但是隔了六年時間不見，即使從小一起長大的好交情，可能也做不到這麼快恢復熟撚。唔，沒記錯的話，幾乎是在冰帝的第一次重逢相處就很自然了。」
「有奸|情。」丸井一雙淺紫色圓眼睛閃閃發亮的接道。
切原默默看了柳一眼，「還下廚呢，不知道做了什麼……好想吃……」
仁王噗一聲噴了，柳慢條斯理回道，「阿瞳小時候一多半時間都住在我家，算是半個柳家人。」
「半~個~柳~家~人~」
仁王七拐八拐的重複著，眾少年的心思頓時跟著他一起拐飛了，一堆寫滿八卦熱情似火的眼睛灼灼的把柳盯住。
柳淡定接道，「阿瞳沒有媽媽。」
話一出現場立刻安靜了。
「沒有媽媽也沒有兄弟姐妹，父親又常常出門在外，如果還有一個地方能夠寄託親情，對於被無條件信任的一方就有責任維持下去，還能看見她沒心沒肺的笑著就是好事。」
柳說著，翻開自己的鬼牌，掃過一眾有些沉默的少年，笑著用長指點了點，「天黑請閉眼。」
………………
…………
阿瞳起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發現樓下的人已經走了一多半，只剩下三巨頭坐在客廳一角不知道在密謀些什麼。
「阿瞳，」柳發現魂遊一般飄下樓的睡夢少女，招呼她過去，順手幫她掖了掖衣角，「爸爸媽媽今天不回來了，你吃完飯回去還是今天就住在這裡？你回去大概也是一個人吧。」
「誒？」阿瞳頓時醒了一大半，睜大眼睛看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我，那個，我還是……」
「沒關係哦，」幸村笑盈盈的插話道，「柳怕獨處你會不自在還叫了我們兩個陪住呢，久川桑要對我和真田負起責任來。」
真田很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
拒絕無門，阿瞳的話全被堵回去了。
一直等她睡醒幾個人都餓了，柳進廚房去弄吃的，幸村大神很萬能的給他打下手。
身為幾人中唯一的女性，阿瞳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吃現成的，沒頭沒腦的在未知領域·廚房裡轉亂，很快被柳趕了出去。
「去客廳等著吧。」幸村也笑盈盈的朝她揮了揮手，阿瞳面對神子如沐春風的微笑頓時覺得更懊惱了。
於是阿瞳回到客廳……和同樣被留在外面的真田大眼瞪小眼。
「阿諾……」阿瞳撓了撓臉，費力想擠出什麼話跟對面看起來很兇猛的大叔溝通一下，「學長，你，那個，帽子哪裡買的……挺好看，哈，哈哈……」
真田似乎匪夷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冷冷回道，「長輩相贈。」
「……」阿瞳狠狠掐住衣角，繼續往外擠，「學長家裡是做什麼的？感覺好有，好有，那啥的氣勢……哈，哈哈……」
真田抬手壓了壓帽檐，眼神如刀的吐出兩個字，「劍道。」
阿瞳抖了抖，街頭小混混的危機意識大起，全身都繃得緊緊的試圖換話題，「聽說，立海的網球很強，那個，平時訓練是不是很辛苦？哈，哈哈……想也知道……」
真田握拳，「王者立海大沒有死角！」
阿瞳被他飆出的暗黑氣場嚇得一哆嗦，瞬間閃到椅子後面，「上周的事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怪那個白毛學長你去打他吧請不要打我……」
真田沉默了一會兒，很嚴肅的低低說道，「……我不會打你的。」
阿瞳，「……」我想打你……蓮二哥哥你快回來TAT
「怎麼躲到這裡來了？」
幸村從廚房出來，看見椅子後面阿瞳下意識擺出的格鬥姿勢，笑意盈然的理了理挽起的袖子，抿起嘴角轉向另一邊愈加沉默的隊友，「真田你在欺負久川桑嗎？」
真田少年倍感滄桑……
阿瞳仰頭看向及時救場的神樣少年，非常撲過去想要高呼「您是救世主！」，心裡湧起了「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的BGM……
挪回椅子乖乖坐好，不自覺又往幸村的方向蹭了蹭，「那個，飯好了咩？好餓好餓……哈……」
幸村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無法不聯想到某些毛茸茸的小動物，抬手摸腦袋，「就快了，」啊真好摸……「阿瞳乖，再忍耐一會兒吧，多想想真田你就不餓了。」
真田，「……」
我不想拉肚子……
被順毛的阿瞳內牛滿面。
其樂融融的晚飯時間，飯廳描寫一段，菜色描寫一段……
柳十分嚴格的食不言寢不語細嚼慢嚥中……
阿瞳顯然很是習慣，對家常菜表現出無言的愛，自顧自吃得十分哈皮。
幸村眨著漂亮的紫色眼睛，看了一陣阿瞳和柳交換食物，銀牙咬了咬紅木的筷子尖，然後從自己碗裡夾住一塊青椒丟給真田，「這個給你，看你天天面色紅潤，正好拿它調一調。」
阿瞳看了眼真田，心裡很以為然，於是把自己的青椒也夾了出來，「學長，我的也給你。」
柳抿起嘴角默默的也夾出一塊青椒。
真田端著一碗青椒，「……」
主上顯然十分開心，和小動物友好的招呼道，「暑假我們去海邊玩，阿瞳也來吧。」
柳瞥了眼幸村，想著怎麼直接叫名字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放下碗筷抽了張紙巾遞給阿瞳，後者轉了轉眼睛，「我有個朋友估計很想去……可以帶她一起嗎？」
柳點頭，「有人陪你一起來當然好，房間也好住。」
貓眼少女笑得滿腦袋小花，「好呀好呀~」
………………
…………
阿瞳穿上了柳姐姐的絲綢睡衣。
軟塌塌輕飄飄的，刮陣風就吹透了，她覺得自己好像什麼也沒穿一樣，渾身不舒服。
隨手揪了個靠枕抱在懷裡，阿瞳趿拉著拖鞋出門和柳說晚安。
沒在外面也沒在房間，阿瞳找了一圈才在樓下客廳看見收拾東西的柳。
她站在樓梯口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才開口，「蓮二哥哥……」
柳回頭就瞥見她一直揪著衣擺的手，笑了笑說道，「姐姐的衣服穿不慣？找件我的T恤給你？」
阿瞳緊著搖頭，「不用了，這樣挺好。」頓了頓，想起一向安靜的柳家白天亂哄哄一鍋粥的樣子，小聲嘟囔著，「朋友來家裡玩很麻煩吧？」
柳慢條斯理的把茶几上散落的撲克牌攏在一起收進牌盒，「是啊，很麻煩……不過也很有趣。」
阿瞳點點頭，想了想，「我家裡好像從來沒有朋友來玩……」
「不喜歡被束縛，不喜歡被|干涉，也不喜歡被打擾。」柳緩緩說著，微微一笑，「彰洋叔叔和你都是這種性子。初看會覺得難以接近，但慢慢發現不過是一種自得自樂的生活方式。說不上好或者不好，只是獨慣了，難免會缺失一些東西。」
阿瞳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拖鞋，「我不覺得缺了什麼……」
柳收拾好東西，關了客廳大燈，拉住她的手慢慢往樓上走，「阿瞳你真的一點都沒變，想想就覺得很不可思議……但總不可能永遠都是小孩子。想起有一天阿瞳嫁人了，要贍養父母，要孝敬公婆，還要與妯娌叔舅相處……覺得很玄幻啊……」
阿瞳瞪眼，「蓮二哥哥！」
柳兀自低笑起來，回手揉了揉她的黑色卷髮，「說笑的，但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放在你身上卻難免違和，想想又覺得是該這樣子……就好像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在……」
「街心公園。」阿瞳迅速接話。
「是，街心公園的秋千，一群孩子在玩，只你一個坐在旁邊看著，後來天色晚了所有人都被父母接走，你還是一個人在那兒坐著……」
「後來你就來了嘛。」
「嗯，因為覺得那個小女孩可能遇到了什麼困難，低著頭看起來要哭了一樣，走過去才發現她居然笑得很開心……」
「我記得的，你當時表情很詭異，愣了半天才問我『你在幹什麼』。」
「你一臉燦爛的跟我說『我在和螞蟻玩』，說實話，我當時被虐到了……」
「哪裡虐了！」
「呵，就是這樣，明明該是虐的卻毫無自覺……」
柳在房間門口停下來，轉身看向阿瞳，「搬家以後沒有聯絡你，是我當時有些自己的問題沒有處理好，等發覺的時候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越拖就越難以開口打破現狀……很抱歉。」
阿瞳又去低頭看拖鞋，「嘛，這沒什麼……」
「別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柳打斷她，淡淡的說道，「或許因為從小見到你的時候都只有你自己，所以總是不想留你一個人。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阿瞳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分辨不清是什麼情緒堵在心裡，滿滿的又酸酸的。
腦子裡空蕩蕩一片，努力了幾次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只得咬了咬嘴唇哼唧，「我記住了，要是反悔就詛咒你買泡面只有調味包……」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柳輕笑出聲，走近一步拉過她輕輕抱住。
無瑕的，自然的，簡單的，純而剔透的，都還沒有長大的，好像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的……阿瞳懷裡抱著抱枕，柳懷裡抱著阿瞳。
「晚安，阿瞳。」
「晚安，蓮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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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川瞳，16歲，毫無自覺少女，永遠長不大其實也挺好……【茶
33、【番外狗血兩灘】
【柳寵花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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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說那時是第一次見到阿瞳，其實並不是。
那個一人坐在街心公園的秋千上，黑頭發黑眼睛的女孩，就住在自己家隔壁，自然偶爾的時候會在家門口遇到，只不過是極偶爾的情況。
那家人很有些神秘，作息似乎和普通人不太一樣，沒有爸爸們早上出門時禮讓車道，媽媽們買菜回家互相寒暄，小孩子手把手一起去上學……之類之類的事情發生。
仔細想想久川家搬到柳家隔壁已經有兩年了。
他家搬來的時候無聲無息，柳家幾乎是一夜之間忽然發現旁邊的空房子亮起燈開始住人，一家人都有些詫異。
又過了幾天，既不見久川家像一般新搬家的鄰居一樣來招呼拜訪，出出進進也沒見過他家任何一個人，柳媽媽有些坐不住，主動去了隔壁。
不過半個多小時，柳媽媽就從隔壁回來了，在全家人好奇的企盼下得出了令人莫名失望的結論。
「很普通的一家人啦。」
柳媽媽一邊換拖鞋，一邊對齊齊等在玄關的大大小小柳笑著說道，「年輕的爸爸帶著小女兒，單親家庭，人很隨和好相處的。」頓了頓轉向小柳，「久川小朋友跟蓮二同家幼稚園哦，小一歲，是個很漂亮的女孩，以後見到了要好好相處。」
「有個小妹妹住在隔壁真不錯。」柳姐姐瞥了眼自家弟弟，「男孩子最無趣了。」
柳爸爸摸著下巴喃喃，「單親啊，肯定很不容易……有機會認識的話，蓮二要照顧好人家。」
柳豆丁重重點頭。
只不過他一直都沒有那個機會。
阿瞳在幼稚園屬於神隱型學生，小小柳開始還有心注意了一下傳說中的鄰居妹妹，找到了她所在的小班。但不是阿瞳放學早早溜跑，就是直接蹺課，連普通的自由活動時段也完全找不到人。小小柳沒那麼多執念非認識不可，兩三次之後也就放棄了，心裡暗自對一牆之隔的久川家產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就像天外來客一樣，從天而降的出現，卻也不會和人類有什麼特別的交集。
然而現在天外來客中小的那只，正坐在街心公園的秋千上。
柳注意她已經很長時間了，他悲催的沒帶家門鑰匙，更悲催的爸爸媽媽都去姐姐的小學參加運動會去了，於是只能在家附近找個地方等著他們回來。
小ET似乎沒注意到一直注意她的那個小豆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未知世界裡。周圍人來了又走，她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似的晃蕩著兩條腿，自始至終低垂著腦袋，看上去怎麼也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是沒帶鑰匙還是被幼稚園老師批評了……
或者，因為沒人跟她一起玩嗎……
柳拒絕了小朋友們一起玩遊戲的邀請，發覺沒有人想要去邀阿瞳。她也沒有想要參與的意思，一直一直一個人坐在秋千上。過了很久很久，公園裡遊戲的人都已經走光了，柳看了眼越來越暗的天色，決定上前看看情況。
柳看著已經走到面前依舊毫無所察的人，猶豫了一刻，輕聲問道，「你在幹什麼？」
小女孩面無表情的抬頭，眨巴了兩下眼睛，抿著嘴角慢慢說道，「唔……大概，是在和螞蟻玩吧……」
小小少年被虐了……
柳心裡很不是滋味的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天快黑了，你不回家嗎？」
阿瞳擰起眉頭，「爸爸出差了，回家也木有人。」
「去我家。」柳終於忍不住走過去拉她起來，正氣凜然的說道，「放心，我家人很多。」
阿瞳被意外大力的人拉了一趔趄，抬頭怔怔看著面前挺直的後背。
「嘩……你家好棒……」
「那當然。」
十分鐘後，小小柳拉著小小阿瞳站在自家門口，向齊齊等在玄關裡的大大小小柳解釋，「隔壁的久川瞳，她爸爸出差了，家裡就她一個。」
阿瞳看著果然「很多人」的柳家，忽然有點緊張，抓緊了衣角，「叨擾貴府，請多……」
「卡哇伊~」柳一清姐姐撲過來抱住洋娃娃似的小姑娘，戳戳傻住的包子臉，「果然還是女孩子最可愛了，儘管叨擾沒關係~」然後一腳把弟弟踢去拿拖鞋。
「阿瞳爸爸經常出差嗎？你一個人怎麼行。」柳爸爸皺起眉頭一臉不敢苟同的樣子。
柳媽媽暗自搖了搖頭，「難怪平時都看不見……以後爸爸出差的時候都來這裡吧，別見外，當成自己家好了。」
阿瞳想說自己一個人其實也沒問題，而且把別人家當成自己家這種事，有可能嗎……
但看著對面人暖乎乎的微笑，張了張嘴，到底說不出反對的話。
「……嗨。」
………………
…………
於是阿瞳成了柳家的常客。
初見時強顏歡笑的堅強女孩的印象迅速被無情的現實打破。
在那之前，柳家人一直把阿瞳當作單親出身又沒有被爸爸照顧好的可憐小孩，即使後來阿瞳本性畢露，除了柳蓮二之外，這個印象在其他柳家人心裡也一直沒有多大改觀。
阿瞳到過柳家的第二天，柳就被媽媽勒令每天都去找阿瞳一起上學，放學的時候也要等她一起回家。因此他有機會最早見識了那個神秘的久川先生。
「小子，怎麼又是你。」彰洋風流倜儻的倚在駕駛座上，瞥了眼後面正爬進車的柳，「想泡我們阿瞳你還早了十年。」
柳，「……」
阿瞳，「爸爸好猥瑣。」
彰洋，「太無情了阿瞳。」
柳，「……久川叔叔早上好。」
彰洋，「不好，你破壞了我們父女感情。」
阿瞳，「象徵性跟你客套一下，竟然當真好丟臉。」
彰洋，「嘛，阿瞳說的很對。」
柳，「……」
有時候，直覺往往比理性判斷更精准一些，柳打心眼裡覺得，最初對久川家「天外來客」的主觀印象是非常正確的。
熟識之後，阿瞳開始變得非常黏人。除了到幼稚園之後因為班級不同不得不分開，其餘時候巴不得隨時隨地都像小尾巴一樣跟著柳。
柳去哪兒她就去哪兒，柳做什麼她就跟著做什麼，柳有什麼東西她也會搞來一樣的。
「你在寫什麼？」阿瞳瞧著柳手裡的筆記本眨眨眼睛問道。
柳本上本子，淡淡回道，「沒什麼。」
阿瞳撇撇嘴表示不屑，結果第二天果然弄了個差不多的筆記本，一邊走走停停的跟在柳身後一邊塗塗抹抹，而且還故意做出不讓柳看到的姿態。
柳對她小孩子的行為表示很無奈，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由她繼續像牛皮糖一樣貼著自己不放。
柳知道阿瞳之所以這麼黏自己，因為她一直都是一個人，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最喜歡蓮二哥哥了！」
阿瞳每天每天都要說很多遍。
柳聽著，說不清心裡是一種什麼感覺，只覺得熱熱的又癢癢的，所以每次都忍不住伸手把她的腦袋揉成毛茸茸一團。
「BAGA……」
之後沒多久柳升入小學，開始了威武的網球之旅。
「以後的周日都不能一起玩了嗎？啊不，如果這樣的話平時肯定也要佔用很多時間練習。」阿瞳覺得自己的合法權宜受到了嚴重侵害，怒氣衝衝的大叫，「我討厭網球！」說完就噠噠噠跑走了。
柳追上樓去，推開她的房門，看著黑霧繚繞的阿瞳趴在地上，往她的筆記本上兇狠的寫寫畫畫，無語的開口問道，「怎麼了阿瞳？」
阿瞳緩緩抬頭，陰森森的說道，「罪惡應該被淨化，我要當新世界的神。」
柳，「……」所以DN會被禁播也不無道理吧……
罪惡也許可以被淨化，網球卻不行。
和網球大神作對是要遭天譴的，於是阿瞳第二天也去買了支網球拍，擠到了柳所在的網球班裡。只是去過一次之後她再也沒有去第二次。
「我討厭那個猥瑣眼鏡男！」說完就噠噠噠跑走了。
柳無奈的再次追上去，果然看見阿瞳又拿著她的筆記本兇狠的寫寫畫畫，有點頭疼的撫住額頭，「阿瞳，中二是病，要治……」
阿瞳痛心疾首的抬頭，「我有金手指，所以我知道他就是破壞我和蓮二哥哥的大壞蛋！」
柳挑眉，「金手指？」
阿瞳端正坐好，抄起兩條小胳膊嚴肅的說道，「女人的直覺。」
柳眉毛一抖。
「貞治只是我的搭檔……」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阿瞳解釋乾的事……
「蓮二哥哥為什麼不跟我搭檔？」阿瞳把眉頭擰成麻花。
柳歎了口氣，「如果有混雙比賽我就跟你搭檔，可惜沒有。」
阿瞳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面無表情的轉回頭盯著筆記本喃喃道，「我果然需要建立一個沒有罪惡的新世界。」
柳，「……」
後來的事情讓柳覺得，他或許該檢討是否真的該去學網球，以至於沒有時間看住那只小ET異化。
上小學的第一天，阿瞳被揍得哭兮兮的跑回來時，柳還沒有往別處想，當是小孩子之間無足輕重的爭執。只是暗自記下了動手的幾個人名，利用風紀委的職務便利隨便戳了幾把暗刀。
可沒幾天之後，柳發現阿瞳竟然把幾個男生滿學校追著打，小小少年的眉毛忍不住又抖了起來。
「阿瞳，打架是不好的……」柳自己都覺得這些話沒什麼說服力。
阿瞳抹了一把髒兮兮的小臉，表示很無辜，「爸爸說不把他們打回來，就不給我吃夜宵。」
柳噎了一下，然後拉開越擦越髒的小手，掏出手絹慢慢給她擦臉，心裡默默掂量著說辭。長輩教育自家孩子別人似乎無從置喙，但那位元的教育方式實在有點那啥……
「要不……我給你買夜宵？」
「YADA，我一定會把那幾人打回來的，蓮二哥哥放心吧。」
「……」完全無法放心……
所以說，再這樣下去，他絕對會少白頭的……
年輕的小柳少年抬頭望天，十分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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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瞳異化的過程很迅速。
開學時對上的那幾個男生，阿瞳有空就跑去挑釁人家，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路之後第二天毫無羞恥感的跑去找人家繼續打……直到全部都打過一遍，終於笑得牙不見眼的去找彰洋領賞。
柳原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沒曾想，阿瞳因為那個超大號芝士蛋糕的獎賞打架上癮，從原本的自衛反擊戰發展成了侵略戰爭，很快就變成十裡八鄉有名的街頭小霸王，到哪兒哪兒就雞飛狗跳。
那時候柳姐姐已經從小學畢業，和還是小鬼頭的他們完全有了代溝。雖然因為「想要妹妹」的執念，柳常常被姐姐鄙視，但在小小柳心裡，女孩子就該是姐姐那種嫺靜樣子。而柳自己，小小年紀就練就成了淡定帝，有些未老先衰的徵兆（歐）。
每天傍晚，柳都會接收到媽媽「去叫阿瞳吃飯」的任務，然後就得去家附近的某個旮旯把和男孩子混在一起渾身髒兮兮的阿瞳挖出來，所以柳每天都要目睹阿瞳日漸長歪的淒涼現實。
對比產生悲催，柳少年很憂鬱。
那天柳找到阿瞳的時候，好巧不巧的旁觀了一場告白。
說起來，如果阿瞳不發飆，看著其實挺招人喜歡。白白嫩嫩的小團子，襯著卷卷長髮就像個洋娃娃，就長相來說非常討喜，會有小男生跟在屁股後面跑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阿瞳我喜歡你！」告白者捏著拳頭，氣力不繼的大聲嚷嚷著。
這孩子真有勇氣。
這是柳的第一感覺，隨即挑剔的上下掃了掃對方，蹙起兩彎遠山眉，淡定的嫌棄了一番。
原本想上前制止，心思轉了轉，卻沒有動。
唔，說不定能讓他家那朵長歪的小花稍稍有點女生自覺。
這樣想著，柳看向背對著他一動不動，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阿瞳看了過去。
怎麼個情況，難不成還真的開竅了……
柳站在一邊饒有興致的瞧著，告白的那位小豆丁卻有些繃不住。「我……」勇氣似乎全部用光了，小豆丁抖啊抖的哆嗦著。
「唔？」阿瞳似乎才聽見，抬頭疑惑的看了看對方，「怎麼了？」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立刻直起身子，揮了揮小拳頭，「想打架嗎？」
對方一驚，下意識退了半步，「不是，我……」
阿瞳已然自動進入了戰鬥模式，想也沒想箭步上前。
「砰！」的一拳，告白者被擊敗了。
柳幽幽歎了口氣。
自覺打敗了壞人的阿瞳得意洋洋的回頭，立刻看到一臉憂鬱的柳，忙不迭跑過來，將先前一直抱在懷裡的東西舉到他眼前，獻寶似的興奮說道，「蓮二哥哥，快看快看，我找到了一隻小萌！」
——一隻巧克力色的貴賓犬。
雖然阿瞳一看就十分哈皮的樣子，「小萌」卻不怎麼領情，扭著小腿使勁掙扎，但對方鐵了心牢牢抱著死不撒手。
柳上下看了看，搖了搖頭，「阿瞳，這明顯是別人家養跑丟的，被你抱回家原主人會很擔心。」
「我不管！」阿瞳說著又摟緊了幾分，「小萌」悲痛欲絕的垂死掙扎了幾下，一口咬在她小臂上。阿瞳熟視無睹，愈加得意的說道，「我找到當然歸我！」
柳從小就有些輕微的潔癖，對此類毛茸茸的東西敬謝不敏，何況還是明顯在地上滾了好久髒兮兮不知道帶了多少病菌的毛茸茸小動物。
他看了眼堅定不移的阿瞳，覺得要說服她主動交還小狗有點難度，只能曲線救國。
伸手把狗狗的腦袋從她小臂上撥開，順著項圈找出一塊橢圓的金屬牌，上面寫著狗狗的名字【Pocky】，以及【宇都宮】，大概是主人的姓氏，還有一串電話號碼。
柳覺得似乎在哪兒聽過這個姓，一時卻也想起不來，默記下號碼，看向阿瞳，「它叫Pocky。」
狗狗聽見自己的名字，淚目的朝柳「嗚嗚」了兩聲。
阿瞳低頭看了看巧克力色的毛茸茸小團，「是挺像吃的……」
Pocky被帶回了家。
於是滿屋子都是阿瞳興奮的「Pocky~Pocky~」的聲音，她也沒空再黏著柳，整晚上都圍著狗狗打轉，柳心裡卻有些沒來由的不舒坦。
一般人都會在狗牌上刻好家庭住址，寵物走失的時候好心人可以送回去，Pocky的狗牌上卻只有一串號碼，而且柳照著撥過去，更詭異的是個空號。
聯絡路徑不通，那小團怕是暫時送不走了……
心裡想著等柳爸爸回來問一下「宇都宮」的事情，轉過拐角，柳就看見阿瞳拱著屁股和Pocky滾成一團，還露出了櫻桃圖案的小褲褲……柳少年眉毛抖了抖。
阿瞳四腳趴地，亦步亦趨的跟在Pocky後面爬來爬去，指著狗狗招呼柳，「快看快看，像塊抹布似的，可愛死了……」
柳，「……」
阿瞳伸手把Pocky從地上撈起來舉在自己面前，小臉飛紅的眨了眨眼，一字一句的說道，「Pocky~我好喜歡你~」
Pocky伸出爪子「啪」一下拍在阿瞳臉上。
柳想起之前被擊退的那只人類，無語望天，小小少年頭髮都要愁白了。
阿瞳要走上人獸的不歸路了嗎……
有了Pocky後沒多久，阿瞳班上換了個新的英語老師。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老師要求每個人每天都要用英語寫日記，於是阿瞳的日記總是離不開新交的小小朋友。
X月Y日
Ihaveanewfriend.（老師：明天多寫一些吧^^）
X月Y+1日
Ihaveanewfriend.HernameisPocky.（老師：……請繼續加油）
X月Y+2日
Ihaveanewfriend.HernameisPocky.IlikePocky.（老師：……你可以不把前一天的抄一遍麼==）
X月Y+3日
Ihaveanewfriend.HernameisPocky.IlikePocky.（還是抄了一遍==）
Pockyisdirty.Iwant給她洗澡.Renji不讓。（……）
X月Y+4日
Pocky太dirty,只好讓Renji給她洗澡。
IwantRenji給我洗澡too,Renjiisangry.（…………）
X月Y+5日
Pockylike(s)Renji,butRenjidon』t(doesn』t)likePocky.
I like Pocky，I like Renji much better，so I hate Pocky.
英語老師很頭大……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以為阿瞳、柳以及那個「未知人物」Pocky，是糾結三角戀的關係。
（雖然還是小孩子，但男女混浴真的沒有問題嗎？）
某種意義上說，老師大人其實真相了。
…………………………………好久不碼字寫得很卡的分界線…………………………………
馬上就是母姐會，久川家照例沒人去參加。柳家一家人都覺得有些避諱，小心翼翼觀察阿瞳的反應，她看上去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似乎完全不在意，一家人才放下心。
晚飯時柳照例憂鬱的出去尋找阿瞳，到了街心公園發現幾個小鬼頭今天很是和平的圍成一圈。
「這次母姐會阿瞳媽媽會來嗎？我都還沒有見過呢。」
阿瞳低頭不說話。
「不知道阿瞳媽媽長什麼樣子……」
阿瞳依舊不說話。
「笨死了，阿瞳媽媽當然就是大號的阿瞳！」
阿瞳還是不說話。
柳看著她的樣子，頓時「咯噔」一下。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另個小鬼頭大叫道，「阿瞳你怎麼不說話？到底是不是啊，難不成你都不知道她什麼樣子？太遜了！」
阿瞳「刷」的一下站起身，怒衝衝的看著說話的人。
要糟糕。
柳趕緊上前兩步拉住她，「阿瞳……」
阿瞳猛的抬頭，一看到柳，小臉上的憤怒表情立刻變成了不知所措，竟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下子甩開他的手，倒退了半步。
柳心裡生生的揪痛了一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阿瞳驚愣半晌，忽然反應過來，轉身一溜煙跑了回去，卻沒到柳家，而是回了自己家。
沖進大門又一溜煙跑上樓，鑽進房間，用被子和枕頭把自己埋起來。
柳追過去，站在門口看著黑乎乎一片的房間，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即使還未能想清楚其中的原由，他也知道這種時候也許不該去打擾。沉默了一會兒，在看到小女孩無聲抖做一團的小身體之後，他還是慢慢走進了那片只屬於阿瞳的黑暗裡。
坐到床邊，他伸手摸索到她被蹭得亂糟糟毛茸茸一團的腦袋，然後摸到她濕乎乎的小臉。
阿瞳「嗷唔」了一聲，撲過來把他緊緊抱住。
果然進來是對的……
柳呼出一口氣，狠狠鑽起眉頭，回抱住她。
阿瞳哭了一陣子，柳還沒有想好用什麼話去哄就自己停下來，整個人蜷成一小團，小小聲的慣性啜泣。柳有了機會把燈打開，於是房間全部都亮了起來。
哭鼻子的阿瞳自覺很丟人，從被柳拉回柳家，到晚上柳抱著被子去她房間的時候，一直扭著臉不敢看他。等到鋪好並排的兩床被子，就光速鑽進去蓋得嚴嚴實實，被子團裡面是十級地震也不出來的堅定決心。
「阿瞳……」柳想了想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頓了頓，輕聲說道：
「晚安，阿瞳。」
也許十級地震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被子團動了動，裡面傳出嗡嗡的細小聲音：
「……晚安，蓮二哥哥。」
於是沒多久，黑暗裡就傳來沒心沒肺的勻長呼吸聲，但柳卻一直睡不著。
他從幼稚園畢業變成了一名小學生，很快，也許不是很快，他還會變成國中生，那麼，他是不是已經長成可以保護家人的人。
可是還不夠，他還要長大再長大，要變得更加強大，最終成為無堅不摧的大人。
第二天起來，阿瞳迅速復原，精神奕奕的去找那幾個小鬼頭打架，柳便也不在心裡吐槽了。
打吧打吧，用力揍扁才好。
有了這種想法的柳少年自覺有些黒化，不過還是樂於圍觀元氣十足的阿瞳幹架，並在她打累了的時候遞上手絹說一聲「辛苦了」。
……………………家人啊家人再萌也是家人不要誘惑我TAT的分界線……………………
柳問了爸爸關於「宇都宮」的事，卻沒有得到有價值的回應。
柳爸爸先是詫異他為什麼會問，其後得知只是與Pocky有關，好像松了口氣的樣子，仍舊不願意多談，幾句話帶過了。
越是如此，柳反而越肯定自己絕對聽過這個姓氏，雖然也許不見得就是Pocky的主人。
卻沒想到，在他開始淡忘這件事的時候，意外的見到了那位「宇都宮」。
去找阿瞳吃飯的柳，看見了站在久川家門口的一個陌生的女人。
輪廓修長而優美，整個人卻都是肅殺的黑色。黑色長卷髮，黑色過膝的風衣，黑絲襪和黑色馬靴，連手套和皮包也是一色濃郁的正黑。
柳有些抑或，走近了幾步，視線不自覺落在她手套和衣袖之間露出的一小截纖細手腕上，在深秋的天氣裡看到這麼一抹黑色的身影，那裡的皮膚就顯得異常白皙。
注意到有人靠近，對方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張意外溫和的面孔。黑色眸子裡有還沒來得收起的複雜眼神，微微上挑的眼角看起來堅毅而嫵媚。
真人版的大號阿瞳。
那一瞬間，柳心裡忽然冒出這個念頭，隨之而來的，有些莫名的不爽。
或許是看到小小少年臉上的戒備表情，對方無奈的笑了笑，「你猜出我是誰了嗎？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說著，她蹲□平視著他，「我只是來找走丟的小狗，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沒必要了……沒想到他會來東京，既然他來了，我就該走了……」
她轉頭最後意味尤深的看了眼久川家，起身摸了摸柳的腦袋，「別告訴別人我來過好嗎？」
柳被她話裡傳達的資訊攪得滿腦袋空白，她走出好遠才反應過來，追上幾步問道，「你為什麼不想跟阿瞳在一起？」
對方步子頓了頓，沉默的立了一會兒，然後轉回頭輕聲說道，「不是不想，是不能。」
在小小少年心裡，「不想」和「不能」是沒有分別的，它們都等同於「沒有」。
等他終有一天懂了，卻覺得還是不懂好些。
人長大總要經過些大同小異的困境，不懂，每個人都可以是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英雄。懂了，少不得傷筋動骨的生長痛，無端端磨掉層皮，好脫胎換骨。卻再沒什麼能大過現實予人的牢籠。
柳自從見過那位「宇都宮」之後心裡就有些莫名的惴惴。考慮了很久要不要把Pocky脖子上的牌子摘掉，最終卻還是沒有。
彰洋終於出差歸來，果然迅速的發現了新家庭成員身上的秘密。
性格不怎麼好的Pocky在他懷裡竟然十分老實，安安靜靜的趴著任他翻看自己脖子上的名牌。彰洋長指慢慢摸索著上面的那個姓氏，狹長的黑色眸子，眼底劃過了些柳分辨不清的複雜情緒。
柳在旁邊瞧著，心臟咚咚咚的在耳邊巨響。
彰洋一抬眼，就撞進了小小少年藏也藏不住的擔憂神色裡。他愣了愣，萬年人精心思一轉就大概猜出了事情始末。
他立刻恢復了平日裡的不羈神色，挑起唇角風流倜儻的輕笑一聲，放下Pocky走到他面前，抬手拍肩膀，「放心，什麼也不會改變。」
這句沒頭沒尾模模糊糊的承諾，卻讓柳徹底放心下來。
看著走進客廳，一如既往和自家女兒沒規矩的互相吐槽的黑髮男人，柳滿肚子話卻只能憋回去爛在肚子裡。
於是，一切順遂，歲月靜好，果然，什麼也沒有改變。
柳這時才覺得，原來久川叔叔是個很靠得住的人（那當然）。
（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