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第二天一早,當海棠未來醒過來的時候,海棠夫婦已經出發去了觀布子市的研究所。
一夜暴雨之後,太陽又鍥而不捨地升起來。天空說不上有多藍,但是一片雲也沒有。又是一個酷熱難耐的普通夏日。
吃過早餐,沒什麼事可做的海棠未來離開家,想去昨天在計程車上發現的,離自己家很近的一家甜品店看看。
這家甜品店店之所以引起海棠未來的注意,並非是因為招牌上的那些精緻的甜點,而是「下北澤的四月」這樣的名字。明明是在觀布子市,卻取了另一個城市的名字。
「下北澤啊。」海棠未來覺得自己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突然間想到了一些片段,不過記憶模糊,自己也不能確定這些模糊的印象到底是林海棠的還是海棠未來的。只是讓人莫名思念。
就像是冬日午後偶然撞見的陽光,給周圍的一切都鍍上一層溫暖卻又充滿了傷感基調的色澤。
海棠未來推開門,甜品店玻璃門上的小巧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歡迎光臨下北澤的四月。」剛一進門就聽到了店裡點餐台前的少女活力四射的聲音。
看到海棠未來看著招牌上的甜品猶豫不決,少女開始推薦:「今天本店的招牌是青蘋果派配冰可哥哦。如果是第一次來的話,一定要試試。」
青蘋果派和冰可哥,聽上去很不錯的樣子。
海棠未來看著圖片點點頭:「那就……」
「不,我們要旁邊的這個挑戰產品。香橙雛菊混合派配卡布奇諾,加上青蘋果葵花混合派配冰可哥的這個雙人套餐。」海棠未來還沒說完,不知何時站到自己旁邊的少女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好的。兩位請稍等。」
海棠未來疑惑地看向身邊的長髮少女。
對方回了海棠未來一個笑容:「正好很想嘗試一下姑媽推薦的挑戰產品,但是兩種獨特口味的派一定要捆綁出售,所以,我就幫你點了。」
「……」
見到海棠未來不置一詞,只是盯著自己,少女才終於有了自己唐突的自覺:「擅自幫你決定,對不起啦。但是一次買兩個吃不完就太浪費了對吧?而且你剛才不是藥店蘋果派嗎?就算加上了葵花也還是蘋果味的啊……呃,要不套餐的錢我來付?」
「……」
結果海棠未來沉默半天,還是沒能拒絕這個看上去就很面善的少女的提議。兩個初次見面的女生一人付了一半的錢,坐在了同一張桌子前。
「嗯……鮮花姑姑雖然各方面都不怎麼樣,但是好歹對食物的鑒賞能力還稍微有點值得稱讚的地方。香橙配雛菊真是不錯。」少女咬了一大口派,像是吃到了鮮嫩魚肉的貓兒般,饕足地眯起了眼睛。
「鮮花姑姑?」
少女聽到海棠未來的話一愣,隨即回答:「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叫兩儀未那,叫我未那就好。」
「我叫海棠未來。請多關照。」
「未來是新搬到這邊來的嗎?我從沒見過你呢。」兩儀未那問道。
「嗯。昨天才到這裡。」海棠未來回答。第一次見面就叫名字嗎,還真是自來熟的女生。不過,也不至於讓人討厭就是了。
「果然是這樣。」兩儀未那點點頭,「那麼,一起享受一個悠閒的下午吧。」
「嗯……」海棠未來含糊地回答了一聲。這是要一個下午都一直在一起的意思嗎?
之後兩儀未那沒有再說話,從包裡拿出一本繪本,自顧自看起來。
不知道改在這種時候說什麼的海棠未來見此,也就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身上。
青蘋果葵花派。這種奇葩口味的派如果不是被硬拉著的話,自己肯定不會去嘗試的。不過,現在看來,口感也並沒有很差。相反,這種獨特的口感自己還挺喜歡的。
沒過多久,旁邊的桌子也坐上了幾個女生。原本沒什麼人氣的店裡頓時熱鬧起來。
「誒,你們聽說了嗎?那個傳言昨晚好像又印證了呢。」把頭髮全部盤在頭上的女生把頭湊到桌子中間,用神秘的口吻小聲說。
「什麼傳言?」亞麻色短髮少女問。
「就是『大雨之夜正是死神尋找新娘之時』的那個傳言啊。」第一個女生回答,「昨晚暴雨的時候你們有注意到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嗎?據說城郊那個水庫又有淹死死了。」
「城郊的水庫?那裡本來就是個晚上不敢靠近的地方啊。據說水庫地下長眠著好多屍體,晚上的時候水面會發出綠光,有幽靈在水面上散步呢。」
「所以昨天那人也是被水鬼拉進去了嗎?還是被謀殺的?」
第一個女生不滿自己的話被打斷:「你們聽我說啊。據我在警部工作的表哥說,這次的事件跟水庫的傳說無關。應該是『大雨之夜』連續事件的後續。因為當時有目擊證人,正在旁邊躲雨的一對母女正好目睹了那個女生自殺跳下去的過程。」
「自殺?」
「嗯,『大雨之夜』事件所有人都是自殺啊。而且都是學生的樣子。彼此之間也沒什麼關聯。」
「我覺得這不算是連環案件吧?每年日本自殺的學生那麼多,只不過確定好的自殺時間正好趕上大雨之夜罷了。」
「不對哦。因為所有自殺的學生,都是稀疏平常的那樣就死掉了。」
「稀疏平常地死掉了?麗子,你這算是什麼形容啊。」
「這是我表哥的原話啦。所有學生都看不出有自殺的前兆。就像是做飯的時候家裡沒醬油了,臨時出去買,結果出了車禍一樣的感覺。不是刻意為之,而是運氣不好恰好撞上了而已。」
「難道自殺還要有什麼準備嗎?」
「很多啊。比如說留下遺書就是很重要的一項哦。你想啊,之前的跳樓,這次的跳進水庫,其實都算是大手筆,是肯定會引起人們關注的自殺方式。如果僅僅只是感到生無可戀,死後什麼都不想留下,那麼,安安靜靜找個角落死掉不就好了?但是,他們明明用了這樣的方式自殺,卻完全沒有留下遺書,這不是很奇怪嗎?」
那個叫麗子的少女開始搬用自己當員警的表哥的話。
「再者,就是服裝。除非是衝動自殺,否則人們在自殺之前都會稍微注意一下儀錶的。就算不是打扮得光鮮亮麗,最起碼也該衣著得體啊。畢竟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幕了。如果是想要自殺,總不至於是夢遊的時候自殺的吧?但是就是有好幾個人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都穿著睡衣或者校服。這也是不符合常態的。」
「唉……這方面我是不太懂啦。但是聽起來覺得毛骨悚然啊。感覺像是加入了什麼邪教,這就是祭祀方式一樣。」
短髮女生反駁:「但是,這些案件是他殺也說不定啊。並不是每一個案發現場都有目擊證人的。而且,這些案件並非是發生在市中心。大雨之夜跑到市郊的目擊證人,這本身就很可疑啊。」
麗子說:「話是這麼說也沒錯啦。但是,表哥說所有現場都找不到任何一點可以證明這是一場他殺的證據。這些學生的交際圈和家庭情況都相差很大,除了年齡差不多都在16歲左右,其他根本沒多少相似點。」
「如果真的有兇手的話,肯定是個殺人狂。聽說我出生之前觀布子市就出現過殺人魔呢。而且據說他還會把自己殺掉的人給吃掉,每次員警趕到的時候屍體都沒法辨認了。」
「啊……」女生們叫起來。
「夜歌你這麼說了我們點的東西還怎麼下嚥啊。完全沒食欲了啊!」另一個女生抱怨道。
「嘿嘿……那就別想這個了,來來,我們說點其他的。麗子,上次給你介紹的漫畫又出新連載了。劇情走向越來越有趣了。」夜歌少女乾笑兩聲,轉移了話題。
女生們的話題很快轉到了其他地方。海棠未來也就收回了注意力。
「未來對各種怪談很感興趣嗎?」從書中抬起頭的兩儀未那突然問道。
「嗯。也算不上感興趣吧。只是有點在意而已。」
「這樣啊。既然如此,要去看看嗎?」兩儀未那提議道。
「去哪?」
「昨晚發生命案的水庫啊。」兩儀未那看了看手機時間,「再過五分鐘就是下一班電車了。我們現在過去的話剛剛好能趕上哦。要去嗎?」
看著兩儀未那一副去探險的興奮表情,海棠未來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海棠未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經歷過這麼多次穿越,自己早就不是會因為好奇而一時興起草率答應去命案現場的單純少女了。
可是,就像是這個叫「下北澤的四月」的甜品店給她一種非來不可的感覺一樣。仿佛冥冥之中,自己有一定要跟這個第一天認識的少女一起,去那個命案頻發的水庫的理由。
第028章
海棠未來跟著兩儀未那來到水庫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圍觀的人群和員警早已散去。只是案發地點依然拉著黃色的警戒線。
兩儀未那把一束白色的小花放在水庫岸邊,雙手合十為死者祈福。
很快,伴隨著一陣突然而來的風,一個黑色的身影一晃而過。陌生的引渡者稍作停留,隨即又帶著海棠未來看不到的未知魂魄消失不見。
海棠未來有些恍惚地看著案發現場平靜的水面,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想到了紮卡拉。繼而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呆了快一年了。
想起紮卡拉,這對海棠未來來說是很少見的事,因為每過不到一年自己就必然要跟那只黑貓見面。那時候就是自己離開所處世界之時,而這本身並沒有任何讓她覺得期待的因素。
無法停留,與之相對的,自己也就不敢對所處的世界投入自己過多的情感。在大部分的世界裡,自己沒有身份。僅僅只是作為那個世界多出來的一個可有可無的人。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也不知怎麼融入。就算突然消失,也沒有人會在意。在某個世界能有所收穫,能留下痕跡,這還是第一次。
「未來你不相信這些嗎?」兩儀未那看著沒有一同祈福的海棠未來,歪著頭問道。
「相信什麼?」
「相信『在死亡地點有人祈福的話,死者的靈魂能順利地過河成佛』這樣的說法。」
「我相信。」海棠未來微笑著看向兩儀未那,「剛才未那的祈福一定起到了作用。死者會順利成佛的。」
「真是這樣就太好了。」兩儀未那把頭轉向湖面,聲音卻越來越低,「我也有想要做的事啊,可是卻沒有母親那樣的能力。說到底,我只是個普通人啊。」
「什麼?」兩儀未那聲音太小,海棠未來只是隱約地聽到了幾個詞。
「沒什麼。」兩儀未那的聲音重新充滿了活力,「說起來,未來你是第一次來到觀布子市吧?要不我帶你參觀一下?」
海棠未來搖搖頭:「不用了,馬上就到中午了,我也得回去了呢。」
兩儀未那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也是呢。一不小心就忘記時間了。那麼,一起去電車站吧。」
※充斥陰謀的世界※
結果在跟兩儀未那上了不同的兩班電車之後,海棠未來還是沒能順利回家。一個晃神間,海棠未來就錯過了自己該下車的站。
當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離自己家又過了三站。
急急忙忙下了車。海棠未來發現這裡已經出了繁華的商業區。這裡應該是開發區,周圍的房子都還在修建當中。而裡車站不遠的地方,一棟明顯爛尾的樓突兀地出現在海棠未來眼前。
海棠未來有些奇怪地看著那棟房子。房子四層以上的地方還沒有建好,只有裸露的鋼筋佇立在外面。整棟樓大概已經有數十年的歷史,在一系列的新建大樓的圍繞下,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在開發區,這種大樓為什麼還會保留著?
海棠未來有些好奇,在看了時刻表,確定下一班返回的電車還有十五分鐘之後,海棠未來向那棟房子走去。
一走近那棟樓,海棠未來就感到了一股陳舊的氣息,帶著稍微的陰森感。一樓的大門只是虛掩著,海棠未來敲了敲門,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果然是已經廢棄了吧,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門上積累了厚厚一層灰。這種地方沒有被小孩子當做秘密基地之類的場所,還真是少見的事。
海棠未來推開門,走進去。陳舊的門發出單薄的嘶啞聲音,在如此安靜的地方顯得有些刺耳。
一樓空空蕩蕩,只是隨意地堆放了些廢棄的傢俱。海棠未來走上更加陰暗的樓梯,來到二樓。
多年沒有擦拭過的窗戶玻璃上落滿了灰和蜘蛛網,窗軸的地方也生了鏽。海棠未來用力推開了其中一扇靠近樓梯的窗,讓陽光落進來。然後一轉身就被桌子上的一個人頭給嚇了一跳。呼吸頓住幾秒之後,海棠未來才發現那是一具玩偶。只是頭已經散架,掉落在了旁邊。
環顧整層樓,海棠未來發現這裡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玩偶。而且都非常逼真,逼真到有種接近道德底線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就算這些玩偶都是美人,但是卻沒法讓海棠未來產生任何跟美有關的聯想。
在觀察了玩偶半晌之後,海棠未來終於發現了讓自己感到不舒服的源頭。這些玩偶的眼神都被製作者刻意做得空洞。仿佛失去了魂魄。
日本自古有玩偶容易被惡靈附身的傳說。而這些玩偶,就像是等待著靈魂附身一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坐在這裡。海棠未來被自己的想像給嚇到了。哪怕是自己發出的聲響都會讓她動作一頓。
強裝鎮定地打量了周圍,確定了沒有那個玩偶突然動起來,海棠未來剛松了口氣,就聽到背後傳來輕微的聲響。海棠未來驚恐地回過頭,就看到角落的陰影裡,一個黑色的影子慢慢顯現出來。
「啊……」海棠未來忍不住尖叫一聲。
隨即又冷靜下來,死死盯著黑影,用餘光掃到了旁邊一把斷了腿的椅子。腦子裡已經閃過用椅子當做武器、用九字訣除靈以及從窗戶或者樓梯逃跑的各種路線。
「……海棠?」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唉?」原本如臨大敵地海棠未來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一瞬間愣住。隨即,看到黑衣的少年從角落裡走出來。
「那魯?!」看到是熟悉的人,海棠未來松了口氣大聲叫出對方的名字。
「你不用這麼大喊大叫我也能聽見。」
「……」一瞬間,海棠未來覺得自己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煙消雲散了,「那魯你怎麼在這裡?」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海棠你怎麼隨隨便便就闖進來了?」
海棠未來有些不滿:「什麼啊,這裡是你家的嗎?大門有沒有鎖住,憑什麼你進能來我就不能來?再說……」
海棠未來還沒說完,那魯就打斷了她的話:「是。」
「……是?是什麼?」
「這棟樓是我的。你要檢查房產證嗎?」那魯面無表情地回答。
「唉?!那魯不是住在英國的嗎?這棟爛尾的樓怎麼會被你買下來?」不是劍橋大學的奧利維大衛斯博士嗎?幹嘛來日本買一個爛尾樓?
「這棟樓是家母的……」
原來是大衛斯夫人的啊。正打算這麼說的海棠未來慶倖自己沒能說出口。因為接下來,那魯說了剩下的兩個字。
「遺產。」
遺產?可是聽滝川法生他們說,大衛斯夫人明明就好好地活著啊。這是後母嗎?對那魯的家庭情況完全不瞭解,海棠未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概是看出了海棠未來的疑問,那魯淡淡地解釋道說:「我跟金是被大衛斯夫婦收養的。家母在多年前就過世了。」
「我……我很抱歉。打擾你緬懷生母的時間了。」聽著那魯這種仿佛在說別人的事的口氣,海棠未來結結巴巴地道歉。這種時候說什麼好啊。海棠未來快在心裡抓狂了。
那魯看了海棠未來略顯窘迫的表情,語氣變得稍微柔和一點:「不用在意。我只是正好來到觀布子市的時候偶然想起這裡還有一棟房子,順便過來看看罷了。」
偶然想起、順便過來?這算是為了不讓自己尷尬才找出來的說辭嗎?
「這樣啊。那魯是要來觀布子市幹什麼呢?」海棠未來立刻抓住機會轉移了話題。
「……找金的屍體。」
「……」聽到那魯的回答,海棠未來一瞬間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沒話找話地問,「那……找到了嗎?」
「如你所見,沒有。」
「……」
「會泡咖啡嗎?」那魯看著越來越尷尬的海棠未來,問道。
「啊?會。」
「三樓有咖啡機。」
「……哦。」
三樓依然雜亂無章。但是顯然時常有人來打掃,很乾淨。甚至還有新鮮的咖啡豆和乾淨的杯子。
在看著咖啡豆被磨成粉再煮成咖啡的過程中,海棠未來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就突然變成了自己煮咖啡,那魯收拾亡母遺物的奇怪模式的。
第029章
海棠未來把咖啡端到隔壁,那魯整埋頭在一大堆各種紙質檔中。沒有打擾他,海棠未來放下杯子,突然看到了旁邊堆成兩排的樣式古老的電視機。這是幾十年前的款式了吧,海棠未來試著打開電視,居然還能清晰地出現彩色畫面。
坐到已經表面斑駁的皮質沙發背上,海棠未來漫不經心地聽著電視裡的內容,一邊打量周圍那些亂七八糟堆著的相互之間完全看不出關係的東西。
一個方形的看上去像是羅盤一樣的東西上,散亂地堆放著圍棋旗子。用三本精裝書搭出一個小方格,裡面放著水晶球。靠牆的一尊人體雕像伸出的左手上,拖著一副完全跟雕像沒有任何共同性可言的女士眼鏡。
從房間的佈置上來看,那魯的母親真是有著奇怪又意外地顯得可愛的性格呢。
聽到海棠未來不自覺發出來的笑聲,那魯抬起頭:「怎麼了?」
「沒什麼!」海棠未來回過頭,看到那魯皺著眉頭似乎很仔細地看著剛才那個筆記本,「發現了什麼有趣的內容嗎?這是伯母的日記?」
「……」那魯沒有回答,只是翻頁的手一頓,隨即恢復了正常。
「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嗎?」海棠未來聳聳肩,目光轉向了其他地方,不再追問。
「……不知道。」那魯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小聲說,「說話還可以,讀書寫字的話,日語完全不行。」
「……」所以您大爺在這裡看了半天是在看什麼呢?希望日文突然變成象形文字嗎?
「不介意的話,我來幫你看吧。」海棠未來走過去。
那魯收集起來的各種文件裡,既有那魯母親的筆記信件,又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便簽條購物單,甚至有十多年前的傳單廣告。海棠未來熟練地把各種紙張分類。
「這些都是伯母的筆記。」海棠未來說,「蒼崎柳丁,這是伯母的名字嗎?」
「嗯。」
「唉?這些筆記……」海棠未來看著那些筆記的內容,有些奇怪,「好像是兩個人寫的?」
「兩個人?」那魯有些茫然地看著在他看來都差不多的日文。
「唔……仔細看似乎字跡上又有相似之處。但是好奇怪啊,明明前後的事件都是能連起來的,也是用了第一人稱。但是字跡上稍有變動呢,你看,這邊的比較娟秀一點,後面的就變得粗獷……是心情不同導致的嗎?而且,遣詞上也有稍微的不同,有些前後矛盾的地方呢。」
「這個倒是不難理解。母親在戴上眼鏡和不戴眼鏡的時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兩種性格?雙重人格?」海棠未來瞪大了眼睛。
「也不是雙重人格這麼嚴重的事。總之就是母親在戴上眼鏡的時候溫柔很多,不戴眼鏡的時候,有著光是看著不說話都能把小孩子嚇哭的能力。因為據說母親是魔術師,所以也不能以普通情況來對待。」
「魔術師?像是電視裡變戲法的那樣嗎?是個很浪漫的職業呢。」
「不是那樣通常意義上的魔術師。這個解釋起來有點複雜。這裡的魔術是指人為地再現出神秘、奇跡的行為的總稱。將在常識下即能做到的事情,用另一種非常識的方式使其發生。」
「好深奧的樣子。」海棠未來似懂非懂地回答。
「嗯……」那魯想了想,接著說,「可以把魔術看做是將過程和時間嚴重壓縮後的特殊技能,也可稱為人為的奇跡,但如果不限制時間跟金錢,那麼用現代的技術也能再現。比如說,如果想要看電視,電視必備的。現在的科技已經能夠做到發電,但是需要各種條件。如果是魔術師的話,就能在沒有這些條件的情況下發出電。就是類似這樣的就叫做魔術。」
「所以,魔術其實也算是超能力的一種嗎?」
那魯回答:「要成為魔術師。魔力,或者說超能力是必要的。但是魔術師這個概念本身並非是用科學的方式來詮釋的,所以英國SPR其實也在研究關於魔術師的科學解釋。」
「唉……可是這些筆記並非是記錄魔術的重要資料呢。」海棠未來有些遺憾地說。
「這很正常,因為一般來說,魔術師是不會向世人展示其神秘性的。按母親的話來說,隱藏是魔術的本質,越多人知道和使用,力量就會越分散和弱化。因為一個魔術力量的大小在形成之初,在根源上就已經決定了。這就像是原本十分的力量,給一個人用或者分給十個人用,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這樣啊。」海棠未來看著筆記裡的內容,突然笑出來。
「怎麼了?」
海棠未來笑著搖搖頭,回答:「伯母真是個個性迷糊卻又意外地顯得可愛的人啊。這裡說,自己突然收到一個開發公司的匯款感到很驚訝,打電話過去諮詢才想起自己之前給那個公司繪製過設計圖,只是自己給忘掉了。最後還感歎,這真算得上是一筆意外之財。雖然一直毫無壓力地無視員工發工資的請求,但是能發工資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
海棠未來頓了頓,也不指望那魯的回答,接著說:「但是第二天,自己突然看見了一個魔術遺跡,所以就花掉了開發公司匯過來的所有錢買下了。結果,還是沒能發上工資。哈哈……那個叫黑桐的員工好可憐啊。一直拿不到工資。」
海棠未來正給那魯念著蒼崎柳丁筆記裡的內容,突然手機響起來。電話是海棠時代打來的。
「走吧。」趁著海棠未來打電話的時間,那魯開始收拾攤在桌子上的蒼崎柳丁的筆記。
「去哪?」
「吃飯。是海棠自己說的不回家,跟我一起吃飯吧。兩儀先生他們也差不多該到了。」
「兩儀先生?」海棠未來重複著那魯的話。自己今天剛才才見到了兩儀未那,應該不只是同姓那麼簡單吧。
「也就是母親筆記裡的黑桐幹也。入贅了兩儀家。他妹妹黑桐鮮花就是母親生前收過的唯一一個徒弟。當然,據說是沒什麼才能的那種。」
「……」那魯你是有多關注才能這種東西。
不過,聽到黑桐鮮花的名字,海棠未來可以肯定兩儀未那的父親就是那魯母親提到的那個員工。所以,關注才能是這個世界的共同愛好嗎?之前兩儀未那說起黑桐鮮花的時候,也說過類似「除了對食物的鑒賞力之外沒什麼特長」的話。
雖然海棠未來覺得當兩儀未那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其實並非客觀態度。
「關電視。」
「知道了。」
海棠未來從沙發上拿起遙控器關電視的時候,新聞裡正好出現了自己早些時候去過的那個水庫。
「今年夏天大雨之夜離奇死亡的第三個人。」海棠未來說,「那魯,你去不調查一下嗎?」
那魯沒什麼興致地回答:「這是員警的事,跟我無關。」
海棠未來癟癟嘴:「還真是冷淡啊。」
關上電視,兩人一前一後地下樓。一出大門海棠未來就看見了靠在車門上的兩儀未那。
「又見面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