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最後一戰(二)
德拉科爬上壁爐架,彎腰鑽進畫像後的通道裡,走在了隊伍的末尾。
通道的地面上長滿了滑膩的石苔,他提醒莉維亞注意腳下,隨即便虛扶著旁邊的石壁,小心翼翼的通行。所幸的是通道的牆面上還留著幾盞黃銅制的燈,雖然燈光昏暗,倒也聊勝於無。
哈利和納威在前頭聊著些關於學校的事,內容無非是食死徒們是怎樣用鑽心咒折磨他們的。德拉科對此毫無興趣,自然不會參與這個話題。
他一邊調整者腳步,注意避開那些過於濕滑的地方,一邊細細思忖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該去斯萊哲林,找些同學來幫忙嗎?
幾乎是立刻,他便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回到斯萊哲林,他又能找誰呢?他不該因為這幾個月逍遙自在的日子便忘了當初爸爸入獄時,周圍人落井下石的嘴臉。
事到如今,他才忽然覺察到,曾經的他從未擁有過一個朋友——無關家世背景,利益權利,無關一切外在因素的,真正的朋友。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有那麼短暫的幾秒,他忽然有些嫉妒起哈利·波特來——即使,他的朋友看上去都不怎麼有用。
「轉個彎就到了。」
納威看上去對這濕滑的地面駕輕就熟的樣子,他輕鬆的小跳過一個積水的小坑,回過頭來笑著如是說。
德拉科跟著他轉過一個拐角,通道的盡頭便出現眼前。
納威帶頭走上走廊盡頭的那幾階樓梯,推開了和阿瑞娜肖像後面那扇差不多的門。他一貓腰鑽了出去,哈利也緊隨其後。
隨著哈利鑽出門去,門的那頭忽然爆發了一陣響亮的歡呼聲。德拉科用腳趾甲都能想到,那是專屬於救世主的歡迎儀式。他翻了個白眼,重整表情鑽出了門——
歡呼聲戛然而止。
「梅——林——啊——!」西莫·斐尼甘的臉上有著大片的青紫,腫得老高。他的手還僵硬的保持著和哈利熱情握手的狀態,可是表情卻滿是震驚。他瞪大眼睛看著德拉科,大吼道,「你們能看見他嗎?還是我見鬼了!!!!該死!!!!!!瑪律福家的臭屁黃金白鼬化成鬼來報仇了?!!!!」
「閉嘴!」德拉科在聽見【白鼬】兩個字之後成功暴走,他指著西莫那張腫得有些滑稽的臉跳腳道,「別在這大吼大叫!別用你那張愚蠢的蠢臉對著我!!!」
「梅林啊,梅林啊!」一個德拉科說不出名字的人尖叫道,「他說話了!我也看見他了!」
這聲尖叫像是忽然澆到熱油裡的一瓢冷水,聚集在這兒的小巫師們一下子炸開了鍋,有人甚至拿出了魔杖,使出了呼神守衛。
一隻銀色的鴿子從一個拉文克勞的魔杖裡飛了出來,朝德拉科直直撞來。德拉科厭惡的將它打散,咬著牙怒吼道,「哈利·波特!」他幾乎想要衝過去揪住哈利的領子,「快讓你的傻瓜朋友們停下來!」
「噗嗤——」哈利像是什麼詭計得逞了似的,愉快的笑了起來,「好了,夥計們!」他抬起雙手往下一壓,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你們沒看錯,這確實是德拉科·瑪律福——但是——」他提高音量,壓住再次沸騰起來的聲響,「放心吧,他是活生生的。」
「不可能!」一個圓臉盤的赫奇帕奇說道,「預言家日報分明登載了他的訃告!」
「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德拉科將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除了讓赫奇帕奇變得聰明起來之外。」
「嘿!」在一旁看戲看得過癮的赫奇帕奇代言人——莉維亞·博恩斯小姐終於發言,「反對學院歧視!」
「我只是在陳訴事實。」德拉科撇撇嘴,頓了頓,將莉維亞一把拖了過來摟緊懷裡,「你為什麼不站在我這邊!你是我的女人!」
「好了,各位!」赫敏總是那個把大家拉回正題的人,「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她大吼道。
果然,在格蘭芬多女王的威嚴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赫敏得意的笑笑,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她的長篇大論——
「大家都知道!現在——是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時刻!我們必須打敗神秘人!必須包圍霍格華茲!現在我們不該在意任何外在因素!無論你姓韋斯萊,還是瑪律福——(羅恩小聲插嘴:別把我和他相提並論)——閉嘴,羅恩!——好吧,我的意思是,我們該團結一心!共謀大業!」
「赫敏說得沒錯。」莉維亞笑道,「初次見面,各位。我是和你們並肩作戰的新夥伴,我叫做莉維亞·博恩斯。而我的母親,」她笑著看向那一堆集結在一塊的赫奇帕奇,「她姓史密斯。」
「史密斯?」一個雀斑臉的小女孩驚訝道,「赫奇帕奇的傳人,那個史密斯?」
「是的。」莉維亞走過去,友善的朝赫奇帕奇們行了個禮,「很高興回歸到你們中間,我的朋友們。」
莉維亞的話很快在赫奇帕奇中間引來一陣驚叫。他們高興的跳了起來,爭先恐後的和這位赫奇帕奇的傳人擁抱,握手,互通姓名。
德拉科在一旁看著這一切,不屑的撇撇嘴,卻沒說什麼——好吧,他承認,作為在場的唯一的斯萊哲林,他確實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為了掩飾這種情緒,他破天荒的主動跑出了話題,「這是哪兒?」他問哈利。
「有求必應室。」納威搶答成功,「在這兒藏著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只要我們有一個人呆在這兒,他們就進不來,門是不會自己開的。」
德拉科淡淡的點點頭,沒有應和。這讓納威有些尷尬。
「這是你的主意?」羅恩問道。
「是。」納威羞澀的撓撓頭。
「好樣的!」哈利拍拍納威的肩膀,「你奶奶一定會以你為榮。」
「隆巴頓夫人會不會為此感到榮幸我不確定,」德拉科盯著房間的某處,冷不丁的開口道,「可我確定的是——」他抬起手,指向沒有窗子的牆上掛著的色彩明快的織錦簾子:那兒有用猩紅色布裝飾的格蘭芬多金色獅子,黃色襯著的赫奇帕奇黑獾,藍色裝飾的拉文克勞青色老鷹,唯獨少了銀綠相間的斯萊特林。「那裡少了斯萊特林的旗子。」
「那是因為這裡沒有斯萊特林!」一個格蘭芬多重重的哼了一聲,「他們都巴不得神秘人獲勝!該死的食死——」
「斯蒂芬!」哈利叫出那個格蘭芬多的名字,有些小心的看了眼德拉科,「瑪律福就是斯萊特林。」
「鬼知道他來的目的是什麼!」
「別這麼說。」哈利眨巴著那雙極具煽動力的純潔綠眼睛懇求道,「我相信他——他也是我的朋友。」
「我該感到榮幸?」德拉科冷嘲道。
「隨你。」哈利像是對德拉科的說話方式完全消化,無論怎樣都不再生氣,「反正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瑪律福先生和瑪律福夫人也是——這你永遠否認不了。」
德拉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再搭理哈利。他從袍子裡抽出魔杖,使了個完美的變形咒——一面閃著銀綠色光芒的,繡著精緻的斯萊特林院徽的絲綢錦旗出現在了牆面上。不得不說,無論從精緻程度、色彩還是材質上,這面斯萊特林旗都要把其他學院的旗幟甩上幾條街。
「這裡沒有斯萊特林!」有一個格蘭芬多出頭叫道。
德拉科冷笑著用魔杖輕輕地指了指自己,淡淡的說,「學會使用你的眼睛,先生。」
「那也只有你一個人!」那個格蘭芬多繼續說。他像只茶壺似的叉著腰,嘲笑道,「難不成你一個人就能代表整個斯萊特林?!」
「不然呢?」德拉科理所當然的回答,「除了瑪律福,你還想要誰來代表斯萊特林?」
所有人都沉默了。誠然,瑪律福是他們見過的,最狡猾,最陰險,最……最斯萊特林的學生了!比他更能代表斯萊特林的人雖然還有斯內普和伏地魔,但是誰也不會在這時候提到他。
於是,格蘭芬多們只能從鼻子裡哼出幾聲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也只好默許德拉科的行為。
「那麼說說正式吧。」哈利笑著打破僵局,「我……」
忽然,他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像是在拼命壓抑著什麼。德拉科立刻反應過來,他向前跨了一大步,站到哈利面前,催促道,「擺脫他!」
「唔……嗯……」哈利的表情痛苦了一陣,接著又茫然了幾秒,「天哪。」他捂著頭上的疤痕輕叫道。
「怎麼了?」聽見聲響的莉維亞湊了過來。接著,羅恩和赫敏也走了過來。
「你又……」赫敏剛開口,便意識到還有旁人在場。她小心的瞥了眼納威,後者愣了愣,識趣的走開了。她這才小聲說,「你看見什麼了?」
「他發現金杯的事了!」哈利壓低聲音道,「我們必須趕在他來霍格華茲之前找到拉文克勞的冠冕!」
「你在說拉文克勞的冠冕嗎?哈利?」盧娜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那個丟失的冠冕?」
「嘿,盧娜,好久不見——」哈利匆忙問好,「是的,我在說它。你知道它在哪兒嗎?」
「沒人知道它在哪。那早就丟了。」說話的是秋。
看見曾經的女友並不使哈利感覺尷尬,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拉文克勞的冠冕。可是,跟在秋後頭朝他走來的紅發女孩卻讓他呆住了。
是金妮。
「噢,」退到一旁的德拉科厭惡的朝身邊的莉維亞小聲說道,「看看疤頭的臉!活像個思春期的花癡男孩!」
半晌,他卻沒有得到莉維亞的回答。他奇怪的轉過頭,卻發現莉維亞正盯著那個赫奇帕奇的懷錶。
「你在幹什……」
「晚上好,赫爾加奶奶。」莉維亞朝著懷錶裡頭的赫奇帕奇女士微笑道,「我有些事想要問您。」
「樂意解答你的所有問題,親愛的。」赫奇帕奇笑得仍然是那樣的慈愛優雅,「可是,等等——你們這是在,霍格華茲?」
「是的,赫爾加奶奶。這是有求必應室。現在是很重要的時刻,所以——您能告訴我有關拉文克勞的冠冕的下落嗎?」
「這……」赫奇帕奇露出苦惱的表情,「那並不是我的東西。」
「我知道,可是現在冠冕不見了!沒人知道它的下落。您有任何關於它的線索嗎?」
「或許你該去找找格雷女士。」
「格雷……女士?」
「是拉文克勞學院的鬼魂。」德拉科解釋道。
「是的。可是她生前的名字叫做海倫娜·拉文克勞。她是拉文克勞的女兒。那孩子脾氣有些倔,帶我去找她,我幫你問問她。」
蓋上懷錶,莉維亞朝德拉科笑笑,「看來我也能起到那麼小小的,一丁點的作用?」
「作用可大了,我的女孩。」德拉科輕吻了一下莉維亞的額頭。接著,他上前一步,「波特。」他看著轉過身來的哈利說,「莉維亞知道該去哪兒問冠冕的下落了。」他看了看圍在哈利身邊一圈的人,「現在,我們需要一個引路人,幫我們找到格雷女士。」
「我能帶你們去。」盧娜站了出來。
-◆◇◆◇◆-
穿過黑暗的走廊,盧娜帶著他們拐進一個灑滿月光的、鮮為人知的角落裡。
盧娜指著月光裡那位長髮的女性說,「這就是格雷夫人。」她轉過頭,提高聲音呼喚道,「格雷夫人——」
格雷夫人悠悠的轉過頭。當她看見盧娜並不是一個人來的時候似乎微微惱怒了,她立即回頭,朝另一條走廊飄去。
「海倫娜。」
赫奇帕奇的聲音從莉維亞手中的懷錶裡傳出來。
久違的故人的聲音果然讓格雷夫人停住了腳步。她愣了愣,忽然在下一秒出現在了莉維亞面前。
莉維亞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德拉科身後躲了躲。
「你在說話?」格雷夫人問道。
「是我。」赫奇帕奇說,「你低下頭……再低一點……對,這就是我。在這個懷錶裡。」
「……好久不見了。赫奇帕奇女士。」
「大概有幾百年了?或是一千年?」赫奇帕奇笑道,「我已經記不清了,海倫娜。」
「誰說不是呢。」格雷夫人——或者說是海倫娜·拉文克勞,淡淡的笑了起來,「時間過去得太久了。」
這兩位來自過去的靈魂似乎都陷入了回憶,她們各自沉默著,都沒有再說話。其他人也只好默默等待,不敢打擾這兩位過於德高望重的靈魂。
「敘舊就放在今後吧,海倫娜。」赫奇帕奇歎息道,「我來是為了你母親的冠冕。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冠冕?」海倫娜的表情忽然變得怒氣衝衝,「連你……連你也要覬覦它?」
「當然不是!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當然敢這麼想!一代又一代的學生企圖迫使我——那冠冕代表著智慧——」海倫娜似乎十分激動,她的頭髮向上揚起,表情也變得猙獰。
「我們是為了打敗伏地魔!」哈利終於忍不住叫嚷起來,他的傷疤又開始灼痛起來,「你必須告訴我們,必須!」
「我恐怕幫不了你!」
「海倫娜!告訴我們,這不是玩笑!」
「我……不!」
「他已經來了!」哈利捂著傷疤痛叫道,「他就在來的路上!」
「告訴我們,孩子。」赫奇帕奇的聲音從未如此莊重嚴肅過,「無論你做了什麼,無論你知道什麼,說出來——然後,你將會得到解脫。」
-◆◇◆◇◆-
這確實是個悲傷的故事。
為了擺脫母親的控制,海倫娜偷了冠冕,然後,又被伏地魔騙去。
從此,這個悲戚自責的靈魂日夜飄蕩在霍格華茲的每個角落。她再也無法得到母親的諒解,也無法原諒自己。
「我不……知道……他在……奉承。他看上去……懂得……去同情……」海倫娜哽咽著說。
「當他想要獲得什麼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十分迷人。」哈利理解的說,「放心吧,海倫娜。我會打敗他,我保證。」
「切。」德拉科冷笑一聲,「救世主!」
哈利無奈的看了眼德拉科,朝海倫娜鞠躬道別。
「跟上我!」哈利轉身往另一條走廊跑去。
赫敏和羅恩急忙跟上。「可是,去哪?」赫敏氣喘吁吁的問道。
「我看見了!它在一個藏東西的地方!」哈利答道。
「……什麼?」
「有求必應室!」德拉科忽然答道。他快跑幾步,和哈利一起往有求必應室跑去。
當他們終於來到那塊老舊的地攤前的時候,他們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可是,一個冰冷可怖的聲音冷靜的打破了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小小自信——
「交出哈利·波特!」
伏地魔的聲音響徹了霍格華茲古老城堡的每個角落。
「交出哈利·波特!那麼,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第80章 一年後
走出房子,莉維亞深吸口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陽光,沙灘,碧海,藍天,棕櫚樹,還有那幾隻在礁石上悠閒踱步的海鳥。
——這一切都說明著,這兒是加州。
莉維亞做了幾個伸展運動,便走下那幾階木梯,光著腳踩在了沙灘上。
被陽光烤了一上午的沙灘有些燙腳,幾隻膽大的小螃蟹從莉維亞的腳背上爬過去,撓得她怪癢的。波比從屋子裡沖了出來,哼哼著責怪主人出門卻沒帶上它。莉維亞拍拍它的頭,它卻一個用力,直接將莉維亞摁倒在沙灘上,搖著尾巴舔起她的臉來。
波比的舌頭濕噠噠,臭烘烘的,可這只會讓莉維亞的心情變得更好。
是啊,在今天這個好日子裡,有什麼能惹怒她呢?
「用這種畫面來迎接我,是不是有點兒失當?」
熟悉的好聽聲音自背後傳來,莉維亞臉上的笑容更甜了。
「你來了~」
莉維亞推開波比,看向來人。
一絲不苟的頭髮,還沒來得及換下的魔法部制服,手上代表著瑪律福家主權利的手杖,在陽光下更顯閃耀的鉑金色頭髮,還有——
讓莉維亞深陷其中的,更加成熟穩妥,也愈發溫柔寵溺的成熟面容。
「德拉科。」莉維亞拉著德拉科的手站起身來,給了他一個親切的頰吻。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德拉科摟著莉維亞的腰,一邊對她笑著,一邊不動聲色的把咬他褲腳的波比踢到一邊,「三個月?半年?」
「五天。」
「才五天?!」德拉科誇張的瞪大眼睛,「我感覺我們已經好幾年沒見了!中國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花言巧語~」莉維亞伸手捏捏德拉科的臉,「你好像瘦了?魔法部很累嗎?」
「你知道的,剛開始總會有些麻煩。有些快要見梅林的老傢夥總喜歡抓著瑪律福過去的事情不放……別擔心,別皺眉頭。相信我,這都算不上是挑戰。」
「我當然知道你搞得定!只是那些老傢夥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大戰結束後哈利和鄧布利多都出面為瑪律福家族澄清了,你甚至還被頒發了梅林勳章!」
如果是平日,德拉科看見莉維亞為了他如此激動,一定會覺得異常滿足。但是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裡,他實在是覺得,不該把時間浪費在不相關的人身上。
於是他像安撫小寵物似的揉了揉莉維亞的劉海,用愉悅的調子說,「好了親愛的,別浪費時間在那些老古董身上了。今天可是個好日子,我們該說些開心的事情。」
「……哦,」莉維亞眨了眨眼睛,故意問,「什麼好日子?」
「得了,我的小機靈鬼。你是不可能忘記的。」德拉科笑了幾聲,「所以,你給我的答案呢?」
莉維亞+低下頭抿嘴笑了笑,沒有回答。她輕輕推開德拉科,轉身往屋裡走去。
德拉科說得沒錯,莉維亞的確忘不掉今天是什麼日子。
一年前的今天,伏地魔在霍格華茲的古老城堡見證下,停止了呼吸。
眼睜睜看著給魔法界蒙上半個世紀恐怖陰影的一代黑魔王的殞滅,這對在場的所有人——無論你是那個陣營,都是個不小的衝擊。
對一些人來說,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對更多人來說,這是一個時代的開始。
可是,對於莉維亞來說,她對於那一天的記憶,遠遠不止那個沒鼻子的,化成灰的大魔頭。
-◆◇◆◇◆-
一年前。
半空中耀眼的魔咒終於消散,人們卻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他們盯著癱軟在地上那個死去的人,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湯姆·裡德爾死了,以最平凡的方式。
大概過了一分鐘,人群才忽然騷動起來。
幾乎是瞬間,歡呼聲,驚歎聲,呼喊聲,喜極而泣聲從哈利身邊開始爆發。聲音越來越大,直沖雲霄。
莉維亞看著或是欣喜若狂,或是一臉絕望、倉皇而逃的人們,心裡出奇的平靜。她不曾真的感受到伏地魔帶來的折磨,此時此刻,她無法像其他人那樣有宛若新生的感覺。
她靜靜的看著伏地魔的屍體,心中百感交集。她忽然想到金杯裡那個倡狂至極的魂片——他是那麼的渴望成功,渴望權力,可是到頭來,他死的時候,卻兩手空空。
這是梅林的安排嗎?
她忽然感覺脊背一陣涼,下意識的握住了身邊德拉科的手。
——卻被掙脫了。
她回過頭去。
如果說她想像中的,符合德拉科性格的求婚會是怎樣的話,她可以說出千百種答案——漫山遍野的保加利亞玫瑰,最精緻的打扮,最尊貴的見證人……
可是任何的錦衣華服、精心準備都比不上此刻半跪在她面前的德拉科讓她更感動。
由於方才的激戰,德拉科的衣著只勉強算得上【整齊】,和【整潔】都搭不上邊。他的額角青了一塊,是坍塌的天花板的傑作;臉頰上站著灰,神色也有些疲憊。這實在算不得是個適合求婚的狀態。
但是,莉維亞看著眼前德拉科閃亮真誠的眸子,忘記了周圍人善意的,詫異的,笑鬧的眼光。
「聽說,麻瓜們求婚喜歡這一套。」德拉科看著也很是不習慣,表情像是跪在了針氈上,「人們的見證,單腿下跪,聽說,還得要個鑽戒?那個我現在沒有,但你放心,我待會兒就給你買一百個鴿子蛋。你知道的,瑪律福家不差錢。」
德拉科彆彆扭扭的,羞羞澀澀的,囉囉嗦嗦的說了一大堆,終於引來了圍觀人士的不滿。
「純情的瑪律福小夥陷入了自己的羞澀。」
「他究竟得繞多少彎子才能說到正題上呢?」
「開個賭局怎麼樣?弗雷德?」
「好主意,喬治!」
德拉科的臉色變了變,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大戰結束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或是被長久以來對安定生活的渴望腐蝕了理智,要不然,他怎麼可能在這些格蘭芬多面前求婚?
可是,當他抬起頭看見莉維亞感動失神的模樣,又情不自禁的為自己的行動喝彩起來。
他故作姿態的清清喉嚨,繼續說,
「我的意思是,你……願意嫁給我嗎,莉維亞·博恩斯?」
「我……」莉維亞忽然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我願意。我一直都願意。」
話一出口,起哄聲便響了起來。哈利吹了個長長的口哨,赫敏站到莉維亞身後,悄悄的推了她一把。莉維亞一下子撲倒在德拉科懷裡,兩人擁著在地上滾成一團。
這場面或許能排得上德拉科人生中最狼狽時刻的前幾名,可一定也是他人生中最幸福時刻的前三名。或許是他臉上的笑容太明顯,連一向和他敵對的格蘭芬多都忍不住真心為他鼓起掌來。
德拉科躺在地上,看著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喝彩的樣子,看著雲那頭七彩的陽光,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彎上去,再彎上去。
天在這一刻更晴朗了。
陽光也仿佛卸下了防備,大度的照亮了所有人。
此時此刻,德拉科仿佛看見了永恆。
他認為,婚禮自然是越快越好。他也覺得,莉維亞一定和他的想法相同。直到幾天後在翻修一新的瑪律福莊園——
「什麼?結婚?現在?我才十七歲!」
第81章 「逼婚」的方式
「在想什麼?」
德拉科看著捧著杯子望著自己傻笑的莉維亞,忍不住打斷了她的思緒。可是話剛出口,他卻自己想到了答案——在今天這個日子裡,她還能想到什麼呢?
或許對於德拉科和莉維亞兩人來說,每逢這個日子,兩人首先想到的都會是【求婚的紀念日】,隨後才是【伏地魔的死期】【戰爭的結束】。
「在想你一年前說的話呀。」果然,莉維亞證實了德拉科的猜想。
「然後呢,」德拉科故意說道,「想你是怎麼拒絕我的?以你太過年輕的藉口?」
「嘿,我並沒有拒絕你,我只是……」
「說再等等。」德拉科介面道,「當時你說讓我給你一年的時間,讓你足以成長為一位妻子。今天就是期限了,你,準備好了嗎?」
莉維亞正準備回答,可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來了似的,頓了頓,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那也不要緊。嫁過來,我會幫你驗證你到底是不是個好妻子的。」
「嗯……」莉維亞支吾了一會兒,抬手撫上了胸前掛著的懷錶,那裡面有赫奇帕奇的小相盒,「我想,我得再考慮考慮。」
「什麼?」
「我是說,我得再想想。」莉維亞眨巴了幾下眼睛,「你會體諒一個即將步入婚姻的、只有十八歲的少女心中的緊張和忐忑的,對嗎?」
「莉維亞,你沒必要……」
「親愛的~~~」莉維亞主動偎進了德拉科的懷裡,讓兩人貼得緊緊的,「人家真的很緊張嗎~~你就再等幾天嘛~~~」
「莉維亞……」
「再等等不行嗎?」莉維亞討好的親了親德拉科的臉頰,貼近他的耳朵,用氣聲說道,「就幾天。今後這一輩子,我就都是你的啦~~~」
「……你現在也是我的。」
「對對對~你說得沒錯~~是你的~都是你的!」莉維亞說著,猛地向德拉科撲去。
含著莉維亞香軟的唇畔,德拉科縱使心裡有千百般不願意,也說不出口了。
「赫爾加奶奶∼」
莉維亞一回房間,就匆匆關上了門,還作賊心虛的使了個靜音咒——即使德拉科已經離開了。她興高采烈的從領子里拉出那根長長的鏈子,打開了上面掛著的那只懷錶。
赫奇帕奇滿意的臉自小相盒裡浮現。
「親愛的,」赫奇帕奇的語氣像個少女般雀躍,「我都聽見了!」
「我做得好嗎?」莉維亞問,「會不會太不自然?他不會生氣吧?」
「當然不會!女孩子就該矜持些!太容易讓男人得手,他們就該不懂得珍惜了。聽奶奶的,准沒錯。」
「嗯!」莉維亞聽話的點點頭,笑彎了眼睛。
可是另一頭,德拉科就沒有莉維亞這樣的好心情了。靠坐在二樓小客廳的高背沙發上,德拉科歎氣的次數就像他的苦惱一樣頻繁。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他也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麼自己的女孩兒明明也為自己著迷,卻總是想把婚期推遲。
納西莎端著杯咖啡從德拉科身後走過,後者卻渾然不覺。納西莎挑挑眉,沒說什麼,穿過走廊回了房。不多一會兒,盧修斯從房裡走了出來。嘴角掛著絲揶揄的笑,他抬步走到德拉科身邊。
「日安,兒子。」盧修斯扶了扶德拉科的背,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上。
「……噢。」德拉科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日安,爸爸。」
德拉科看著盧修斯,等待他先說話。可是對方卻似乎沒有交流的意思,只是一味的用含笑的眼神看著他。德拉科不解的眨眨眼睛,正準備開口詢問是否有什麼不妥,盧修斯卻先他一步出聲了。
「噢,我看見了什麼?」盧修斯仿佛化身莎翁情詩裡的男主角,用戲劇化十足的詠歎調唱道,「一位少年悸動不安的心?還是在情海中漂浮的小船失去航向的掙紮聲?」
「爸爸……」
「不要苦惱,我的孩子。你的導航儀不久在這兒嗎!把你的煩惱告訴我,我會回贈你答案。」
「我……」
「嗯嗯!說吧,孩子!大膽地說出來!」
「爸爸,你的表情,為什麼那麼……呃,你知道,就像預言家日報的那些記者一樣。」
「你要相信你的爸爸,這只是關心的表情,極度的話關心。」
「噢,謝謝你的關心,」德拉科歎口氣,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出口。被自己心愛的女孩兒拒絕求婚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莉維亞……」
「你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對了,之前是不是得去魔法部登記?」
「事實上,她說,現在似乎還不是時候。」
「她拒絕你了?」
「不算拒絕。」德拉科立馬否認,「只是她希望再晚一些舉行婚禮。」
盧修斯靜靜的觀察了德拉科一會兒,忽然展顏笑了。
「爸,爸爸!」德拉科抗議道。
「別介意,」盧修斯放緩了笑意,眼底浮現出一種類似追憶的情緒,「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你該覺得高興,德拉科。只有在年輕的時候,你才有為愛情苦惱的權利。」
「可這滋味並不美妙。」
「誰說不是呢。」
「當年你和媽媽是怎麼……嗯,我的意思是,你當時是怎樣求婚的?」
「一畢業我們就結婚了,很簡單,沒有什麼波瀾。」
「以我對媽媽的瞭解,她恐怕不會這麼簡單的答應。」
「以她的性格,她的確會好好兒折磨我一陣子。但根據當時的情況,她除了答應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德拉科沒有回答,只是嘴角含笑的挑起眉頭,表示自己對爸爸的說辭一點兒也不相信。兒子的態度讓盧修斯有了小小的尷尬,隨後便是些微的掙紮。他抬眼偷偷瞧了瞧納西莎所在房間的門,然後回頭看向德拉科。
「你得知道,男人做事得講策略!」盧修斯努力做到漫不經心泰然自若,卻還是無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你媽媽不讓我教你這些,但是,聽我說,孩子,是男人,就該勇敢的上!」
「勇敢的……上?」
看著盧修斯別有深意的笑容,德拉科感覺自己瞬間懂得了很多……很多……
「爸爸。」
「什麼,德拉科?」
「我永遠趕不上您,真的。您是我永遠的人生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