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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朝日奈繪麻的姐姐》作者:桃呆咩【完結】

第28章 十年前(二)

  妖怪由人的負面情緒生成的彼岸之怪物,棲身在更深的人世的死角之中,不能直接被人看到或者接觸到,但會加重人類的負面情緒,嚴重的還會招來死亡。同時也會將夾縫之居民視為冒著香氣的食物將其吞噬。而這些存在,只有介於「諸人所棲息的此岸」和「與之相對的彼岸」的人才可能看到。

  體育館內,正在進行帝光學院與對手學校的比賽,擁有奇跡的世代的帝光以絕對的優勢將分數差拉到一百五十多分,一邊是遊刃有餘的玩耍似的得分的奇跡的世代,一邊是疲於奔命卻一分未得的對方校隊,這場比賽早已成定局。

  不,應該說,當他們和奇跡的世代站在同一賽場上,這場比賽的結局就已註定了。

  晴即便遠遠地站在距離籃球場最遠的地方眺望,但也能清楚的知道對方選手的臉上是怎樣不甘與怨恨,更何況由對方的怨念與憤恨所凝結的怪物已經巨大的快要衝破體育館了。

  黑色的龐然大物,身上散發著極度不祥的氣息,身上盤踞著無數張人臉,眼睛目瞪欲裂,神經在體表暴起,無數張嘴在嘶吼著自己對奇跡的世代的憤怒,它亮起獠牙和利爪,想要將還在場上互相傳球玩兒的奇跡的世代撕裂。

  啊啊,這下麻煩了,晴想著,這樣龐大的體格該不會是這座體育館裡所有輸給那五隻的人的怨氣的總和吧,從他們各種招人恨的行為來看確實是這樣的。

  晴手指捏住藏在包裡的紙符,準備儘量不引人注意的將那只妖怪擊殺於當場。

  突然,一個很吵鬧的聲音在體育館上空響起,那個人就像就像憑空出現一般,穿著奇怪的體育服,頸項騷包的圍著白色的圍巾,過於突出的奇怪的氣質讓人很容易忽略他清秀的長相,但那雙閃著奇異光芒的藍色眼睛讓人印象深刻,這個傢伙一看起來就不是什麼普通人。只見他身姿矯健單腿踢向妖怪的下顎,巨大的衝擊讓怪物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豐葦原中國,在此引起騷亂者,吾神夜鬥降臨與此···」

  清澈的聲音在整個體育館上空響起,打鬥引起的巨大衝擊讓所有玻璃應聲而碎,觀眾群裡發出驚恐的慘叫聲,突然發生的詭異事件讓大家慌亂起來,爭先恐後向體育館外跑去,體育館內亂成一團。

  晴小心的扶起在旁邊被人群擠倒的女士,婉言謝絕了對方想拉她一起跑的好意,站在階梯旁的隱秘地帶靜靜的觀望著那個人與怪物的打鬥。

  術士?除妖師?還是其他?晴默默的思考著,對方的身手極好,絕非泛泛之輩,不過有這等身手,為什麼之前名聲不顯。

  戰鬥在一個俐落的斬擊落入尾聲,巨大的華麗繁複的符文照亮了整個體育館,晴收起捏在手心的符紙,看了那個在原地像是和什麼吵架而氣的跳腳的人一眼,卻不知怎麼撞進那雙藍色的眼睛裡,那個人脫口而出:

  「喂,等一下···」話還沒說完,看到的卻是晴轉身離開的背影。

  尼特族·五元·夜鬥神不由心生困惑,原以為她能看到自己,難道只是錯覺嗎?

  體育館門前擠滿了人群,大家緊張的尋找著同伴和確認自己有沒有受傷,當落在隊伍尾的晴剛走出體育館,就看到發色鮮豔的帝光眾松了口氣的表情,桃井五月淚汪汪的撲到晴的身上,說道:

  「嚇死我了,一直沒有找到晴,我們剛才還想沖進去找你,都怪我們不好,非要你過來觀看比賽,卻沒有好好的保護你」。

  晴微笑著摸了摸五月的腦袋,說道:「不要緊,反正我也沒有受到什麼傷不是嗎?而且你們的進出口和我不在一個方向,謝謝你這麼擔心我」。

  五月淚汪汪的點頭,一旁遭受五月正面指責的赤司只是好脾氣的笑了笑,一點沒有反駁的意思,黑子君瞪大天藍色的眼睛,裡面滿滿的擔憂:「真的不要緊嗎晴,要不要讓校醫看看?」

  「嗯,不用了,謝謝你的關心」,晴微笑著回答道,如果不是周圍人太多,晴大概會做出大力水手的經典pose,向自己的童年玩伴哲也證明自己真的一點事也沒有,她看了看脖子上掛著淚汪汪的五月,旁邊站著憋著淚泡眼想撲過來卻找不到位置的黃瀨,懶洋洋站著打瞌睡的青峰,一本正經的看著占卜書的綠間,專心致志吃美味棒的紫原,

  「恭喜你們獲得優勝」。

  「謝謝。」這是黑子哲也確定自己童年玩伴沒事的輕鬆笑意。

  「呐呐,小神城看到我帥氣的投籃了嗎?」在赤司涼涼的看過來終於放棄撲過來的黃瀨說道。

  「我只是盡人事了而已。」綠間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道.

  「很無聊的比賽。」青峰打著哈欠說道。

  「神城仔最近有沒有吃到什麼好吃的零食?」紫原將零食袋裡剩下的碎屑倒進嘴裡表情認真的問道。

  赤司用淩厲的目光幫晴擋下了眾人的問題,溫和的看著晴說道:「讓神城同學看到這樣的情況真是見笑了,既然時間還早,不如神城同學不如和我們一起開慶祝會吧」。

  「不用了,我剛好有事所以要先走了,祝你們玩的盡興。」晴說道。

  赤司也沒有堅持,晴向眾人道別後轉身離開,沒有注意到黑子想說什麼但最終沉默的神情,赤司看了眼顯得有些沉默的黑子,紅色的眼眸暗沉下來,他開口道:

  「黑子,你去送神城同學回家吧」。

  黑子哲也驚訝的看向赤司,白淨的臉上有著猶豫的神情,他看了看四周的隊友,發現隊友臉上都有著明顯寫著「放過你一碼」的表情,他有些開心的「嗯」了一聲,臉上有小小的雀躍,然後追上晴快要轉角的身影,他看到對方有些吃驚的表情,笑容純淨:「晴同學,我送你回家吧」。

  赤司面色平淡的看著離去的兩人,轉過頭來看著交頭接耳交流情報的奇跡眾人,還有蹲在地上臉紅紅的糾結著抓頭髮的桃井五月,說道:「我們出發吧。」這樣的提議很自然的得到眾人的應和。

  晴和哲也並肩走在一起,周圍是三三兩兩的行人,晴穿著的是日常便服,而黑子哲也穿著的是帝光籃球隊服顯得尤為顯眼,尤其是在帝光又一次取得壓倒性勝利後,時不時有制服裝扮的男女生投來目光,這讓平時一直沒有存在感的黑子顯得稍稍的有些不自在。

  他扭頭看了看面龐依稀有幼年輪廓的童年玩伴,臉龐泛起純淨的笑意:「感覺像這樣和晴一起走似乎還沒有過呢」。

  晴聽了歪了歪腦袋想了想,也笑了起來:「確實呢」。

  自己和黑子哲也是在鄉下舊宅結識的,那時鄉下正在舉辦傳統的慶祝新年的祭典,自己因為沒有完成結印的修行而被父親關在家裡,隔著花園裡深深淺淺的樹木,依稀能聽見外面熱鬧的聲音,小販的叫賣聲,孩子們的歡笑聲,以及看見一串串五顏六色的小燈以及大大的燈籠所發出的溫暖的光芒,那都是七歲的晴所嚮往的。

  小小的晴坐在花園裡發呆,自己平時都是寄住在親戚家,只是過節時才被親戚送到舊宅看望生病在此療養的父親,親戚把自己送到這裡約定好來接的日子就急忙走掉了,一分鐘也不遠在此多呆,獨留下幼小的晴和精神不穩定的父親呆在一起。

  晴蹲在花園裡一棵大樹前發呆,神城舊宅歲月悠久,裡面充斥著豐沛的靈力,常常會有小妖精逗留在這裡,這棵大樹也曾住著一隻小小的樹精,趁現任家主也就是晴的父親靈力衰弱時在此住下,依靠舊宅裡的靈力進行修行,同時她也是這裡唯一和晴說話的存在。

  可是昨天父親身體稍微好些她就逃走了,即便他只是坐起來檢查晴的修煉情況並且責駡的一頓後又躺回去,但她仍是不敢冒一點的險,神城家即使落敗,但也沒有妖怪敢挑釁神城家第一除妖師世家的威嚴,更何況現任神城家家主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失去朋友的小小的晴一個人蹲在那裡哭泣著,對於年幼的她來說,並不懂人神妖的區別,對她來說,家裡這種陰沉可怕的氣氛以及頻繁的搬家讓她不得不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朋友。

  星輝如水,月色寂靜,偌大的舊宅像一座深深的牢籠,這是圍牆邊樹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隨著樹影晃動,一個天藍色的腦袋突然從矮木叢裡冒了出來,天藍色的圓圓的眼睛倒影著晴穿著合身漂亮和服,梳著復古髮髻的身影,個頭差不多的兩隻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第29章 天是紅河岸(一)

  凱魯王子新納的側室鈴木夕梨正在花園裡學騎馬,供她驅使的是凱魯王子的馬,雖說是匹好馬,但卻是凱魯用來出入戰場殺敵的戰馬,性子極為烈性,碰上比它小上一截的瘦弱嬌小的夕梨,更加不肯接受管束,即使韁繩被攥在看馬人手中,但就是搖頭晃腦就是不肯聽話,賽那沙王子和凱魯王子只是手裡擎著酒杯只是在旁著看著她,臉上露出惡作劇的笑容,站在一旁哈娣尤伊夏拉表情擔心的看著她。

  夕梨好不容易在看馬人的幫助下上了馬,原本才安靜下來的馬突然變得更加不受管束起來,突然從看馬人手中掙脫出來,往前飛快的奔跑著,僕人們紛紛躲避,夕梨將上半身緊緊壓低在馬背上,第一次騎馬讓她有種眩暈的感覺,韁繩將手掌勒得生疼,她在馬上大聲的向凱魯王子呼救,眼看情況危急。

  馬飛快的向宮殿前的階梯俯衝下來,一路的顛簸讓在馬背上的夕梨力不從心,感覺身體快要散架了,她努力睜開被風吹的疼痛的眼睛,突然只覺得氣血上湧,只見階梯前一位母親將孩子深深的抱緊在懷裡,面容悽楚,看見眼前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嚇得不敢動彈,夕梨表情痛苦的呢喃出聲:「救、救命···」一邊是眼前母女快要喪命于馬下的可怕未來,一邊是自己無法控制馬的無力,夕梨連凱魯王子和賽那沙王子在身後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眼看馬快要衝到那對母女身前,夕梨認命般的閉上眼睛,卻看見一個渾身被白布裹得嚴嚴實實分不清男女的身影突然出現,身姿俐落的飛身上了馬,坐在夕梨身後以環抱的姿勢握住韁繩,同時護住快要從馬上滑落的夕梨的身體,夕梨只覺得身後突然覆上一個陌生的體溫,此時此刻讓她有了種要得救的感覺。

  只見那雙環住自己的骨骼分明的手握住韁繩一個用力,原本一直向前沖的馬被突然襲來的力量突然停下步伐,慣性的牽引讓馬身在那對母女面前高高揚起前身然後落了地,馬躁動不安的噴了噴鼻子,在那對母女身前動著蹄子,似乎還想再往前飛奔,握住韁繩的素白秀氣的手安撫似的摸了摸它的腦袋,它漸漸的安靜下來。

  夕梨感覺到馬平靜下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以非常依賴的姿勢窩在陌生人的懷裡,她面紅耳赤的從那人懷裡坐直身子,剛才激烈的狀況讓她的面頰升起紅暈,黑色的眼睛顯得濕漉漉的,她轉過腦袋想向救下她的人道謝,誰知一轉身便深陷在一雙金色的眼眸中。

  因為剛才在馬身上的激烈的動作讓白色的兜帽滑落下來,原本隱於兜帽中面容顯露出來,黑色的長直發在肩膀上落下漂亮的弧度,在沙漠國家極為少見的、比夕梨更為白皙細膩的膚色,面容美麗自不必說,但那雙金色雙眸便讓她通身籠上一層聖潔的光輝,映入夕梨眼中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色。

  「夕梨!」凱魯王子和賽那沙王子騎著馬飛奔而來,俊美的面容,尊貴的氣度,即使在西台所有王子中間他們也是佼佼者,西台的眾王子關係與其他皇室勾心鬥角不同,兄弟間關係極為和睦,尤其是凱魯王子和賽那沙王子,二人從小一起長大,與其他兄弟的關係又進了一層,可是,他們二人此時卻同時為她懷裡的這個女人露出相同的神情。

  晴牽著韁繩面色沉靜的看著兩位王子對戰爭女神夕梨噓寒問暖,他們二人眼裡流動的情緒連自己這個外人都能清楚的感覺得到。

  直到馬被晴撫摸的舒服的噴了噴響鼻時,凱魯和賽那沙這才注意到晴的存在,看到她,他們兩個人露出驚訝的目光。

  晴躬身向他們二人行禮,凱魯王子說道:「西茜,謝謝你救了夕梨」。

  晴穿著純白色的神官服,舉止嫻雅的繼續低頭行禮:「不用謝,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戰爭女神對於西台王國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夕梨看著整個人像流動著光華一樣的晴,表情羞澀的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晴朝她微笑了一下,轉過來微微低下身子,看著面色有些惶恐的看著晴說道:「謝謝西茜側妃殿下救了我和我的女兒,不然我和我女兒今天可就不保了。」

  「不要緊,水神天候神在神殿內聽到了你的祈禱,就是這個孩子生病了嗎?」晴看著那位母親懷裡有些虛弱的小女孩問道。

  那位母親忙不迭的點頭,晴摸了摸那個孩子有些燙的額頭,表情溫和的說道:「不要緊,只是最近氣候異常所以有些發燒,安心在家靜養幾日就好了」。

  那位母親感激的點點了頭,緊緊的將孩子抱在懷裡,朝晴深深的下拜:「謝謝天候神,謝謝西茜側妃殿下」。

  晴從身邊的侍女手中接過用用粗布包好的草藥遞給那位母親,那位母親泣不成聲的再次朝晴下拜,眼裡是完全虔誠的目光。

  凱魯看著那對母女離去的背影,止不住的感歎:」只是發燒真是太好了」。

  晴的表情也有些歎息,她看向凱魯和賽那沙說道:「最近氣候有些異常,而且周邊地區戰事不斷,往常這種情況都有傳染病的出現,所有兩位殿下也應該早作準備」。

  凱魯說道:「好,我這就去提醒父皇早作準備」說完,他深深的看了晴一眼說道:「為修達祈福很重要,但你也應該保重身體」。

  晴面容柔和的說道:「謝謝殿下關心,這只是身為修達殿下側妃和神官的本分而已」。

  晴靜靜的站在原地,感覺到那幾個人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才從矮樹叢中扒拉圓圓的一團毛球,然後揪著他的耳朵使勁使勁,表情雖然還是聖潔的微笑,但卻充滿著陰暗的氣息,她看著手中的毛團微笑道:「這是怎麼回事,人造惡魔果實smile不是還沒得到嗎,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看著晴露出墮落天使一般血腥氣息的晴,修羅丸小巧的耳朵下意識的動了動,語氣也顯得底氣不足:「人造惡魔果實不是一時半會沒辦法得到嗎,而四魂之玉又繼續力量的填充,所以讓你一次趕兩個片場,這樣的話你不也能早日獲得真正的自由不是嗎?」

  晴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說道:「所以這次的目標是什麼?」

  「阿爾善瓦第一神殿的權杖,是一個小國家,不過那個權杖是這個世界少有的魔法法器,所以我們這次的目標是它。」修羅丸想了想說道。

  「是嗎?」自己的身份是西台達瓦安娜娜姬雅王妃兒子修達殿下的側妃,本身又是神殿的神官,如果想要到阿爾善瓦取得權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在考慮應該如何取得權杖時,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娜姬雅王妃的寢宮,看見坐在宮中首座的雍容華貴的美人時,晴低頭行禮:「西茜見過王妃殿下」。

  娜姬雅王妃看著自己最為滿意的兒媳,一向緊繃的神情也有了些微的笑意,她走上前去握住晴的手,一邊細細端詳一邊贊許的點頭,詢問道:「日日去神殿為修達祈福真是辛苦你了,但也要保護好身體,修達將來還需要你的扶持,讓你當側妃實在是委屈你了」。話說完,娜姬雅王妃看晴並沒有露出不滿的表情,於是贊許的點頭。

  西茜的身份雖然比不上修達的正室是一國所出的公主,但卻是西台大貴族的女兒,自幼被選中作為神官在皇宮神殿中接受教導,因為德才兼備深受皇族貴族平民間的推崇,原本皇帝有意將西茜嫁給凱魯作為正妃,而凱魯對於這位青梅即將作為自己的妻子沒有絲毫的不樂意,原本已經決定好的事,卻被娜姬雅王妃從中作梗而嫁給了修達,因為修達原本就有了正妃,而僅僅作為側妃呆在宮中。

  「不過對於我來說,你作為側妃要比正妃的作用更大些。」娜姬雅王妃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有些事只能由你來做我才放心」。

  晴抬起頭看著娜姬雅王妃,對於她接下來所說的事已經大概猜到一些,這位異國公主出身的達瓦安娜並沒有平時她所表現的那般善良,平民貴族皇族間對她早有怨言,而西茜作為她大神官的繼任者,自然也是看她最清的人之一,而自從嫁給她的兒子後,有些暗地裡的交易似乎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有意將西茜作為心腹培養。

  雖然是意外得來的兒媳,但以她在平民貴族皇族間積累的人脈與威望,絕對比那個皇族出身的公主要來的有用得多,怪不得皇帝陛下有意將她許配給凱魯王子作為正妃。

  娜姬雅王妃的笑容在嘴角緩緩加深,她容貌本就豔麗華貴,感覺就像伊甸園裡的蛇在緩緩的朝晴吐著信子:「西茜,我這裡有事交給你做···」


第30章 天是紅河岸(二)

  夜晚,月色皎潔,天空宛如黑色的綢緞一般,幾顆星子像鑽石一般點綴其間,宮殿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這裡在舉行熱鬧的晚宴,陛下王妃貴族們紛紛到場,作為凱魯殿下唯一的妃子,夕梨也來到現場,可是與在場的貴族小姐打扮的華麗美豔不同,只是稍作修飾的她像個小男孩一樣,與現場格格不入。

  站在凱魯殿下和賽那沙殿下身旁的她快被在場女孩兒們的目光刺成篩子了,夕梨壓力很大的想要到屋外長廊裡透口氣,凱魯與賽那沙作為國內風頭最勁的兩位王子忙於應酬脫不開身,走出室內的夕梨立刻發現了和她一樣不想呆在裡面的晴。

  「那、那個···」自從上次她被晴所救,夕梨就期盼著能再一次見到她,也不知道為何,從覺得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有種和自己一樣「外來者」的感覺。

  面前的人與上次不同,因為參加的是皇家宴會,所以她穿的是西台帝國貴族少女的傳統服飾,為了突出她神官的身份,裙子依舊選擇白色的,剪裁也非常的保守,但仍能感受到她纖長曼妙的身材,渾身上下的首飾極為樸素,但她倚著石柱遙望時憂鬱的神色,是與宴會間西台之花們完全不同的美麗。

  晴自從上次見過娜姬雅王妃後,就一直呆在神殿裡不出來,這次收到陛下的邀請來到宮中參加晚宴,但因為不太適應宴會裡太過熱鬧的氣氛,再向王妃身邊的侍女說明後,一個人靜靜的呆在室外的走廊裡看著月亮發呆,默默的思考著那天娜姬雅王妃最後的話語。

  聽到聲音後,晴轉過頭來一看,發現是最近的話題人物戰爭女神,從修羅丸那裡的情報得知,這個女孩子也是穿越者,不過和她這種簽下賣身契的不同,這個女孩子走的是少女漫畫風,註定是收穫愛情成為人生贏家,果然有對比才會有傷害,晴想到這裡,就感覺微微的怨念。

  「戰爭女神你好,我是修達殿下的側妃西茜。」晴說道,瓷白的臉上一派的寧靜平和,在月光的照耀下,美得像是神殿裡神像一般。

  「你好,我是夕梨。」夕梨有些臉紅的開口說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即便身邊即便有凱魯王子,但後宮的日子還是讓她覺得煩悶,她本身就是活潑開朗朋友很多的人,可是現在身邊感覺到的都是王妃和貴族們的惡意,哈媞、尤伊和夏拉雖然很好,但她一直想要一個普通的朋友,就像現在這樣的,沒有地位的阻攔,和她有著相似氣息的人。

  「天也有些冷了,我們不如進去暖和一下吧。」看到夕梨有些局促的拼命想要找話題聊的樣子,晴指著室內提議道,沙漠國家裡雖然白天非常炎熱,但到了晚上就會變得有些冷,何況她們兩個穿的都是布料有些飄逸的裙子。

  「嗯。」夕梨有些開心的答應道,她們兩人一起轉身走了進去,因為她們兩個的身份實在太過扎眼,一進來就吸引了眾多目光,看到他們兩個凱魯和賽那沙兩位殿下就立刻走了過來,娜姬雅王妃的目光也看向這裡,看著夕梨的神色顯得有些惡意。

  果然,娜姬雅王妃立刻就語氣惡劣的嘲諷了夕梨一頓,在夕梨被娜姬雅王妃逼迫去換衣服,周圍只剩下他們三人,在注意到王兄明顯有話想和西茜說時,賽那沙立刻藉口迎接戰爭女神離開了,現在那裡只剩下凱魯和晴兩人。

  一時他們之間的氣氛顯得有些沉鬱,兩個原本會成為夫婦的人,一個成為了弟媳,一個現在已經有了心愛的側妃。

  在晴以為身邊的這個人不打算開口時,突然傳來聲音:「你現在和娜姬雅王妃是一夥的嗎?」劉海遮掩著神色,聲音低沉,明顯有著些許痛意。

  晴只覺得心裡也跟著有些澀意,那不是屬於與凱魯無關的晴的感情,是屬於那個從小和凱魯王子一起長大,一直為成為凱魯正妃努力的西茜的感情,通過自己原本的身體,清晰的將疼痛傳給了這個不是她的她。

  在這種氣氛裡,晴努力忽略來自心口的異樣感:「凱魯殿下說笑了,娜姬雅王妃是我的母后,自然是一起的」。

  一直沒有看向晴的凱魯將臉轉過來,目光筆直,不容晴有半點虛情假意的堅定:「我說的是,王妃做的那些惡事,你知道嗎?」

  晴不知道該為眼前的狀況說些什麼,或是為那個孤獨悲傷的西茜說些什麼,或者她這個頂替她的人根本沒有這個資格,正在晴心緒繁亂時,周圍嘈雜的聲音一瞬間靜了下來,晴和凱魯朝那邊看過去,發現盛裝打扮後的夕梨從簾子後出來,小巧精緻的臉蛋有著雌雄莫辯的美麗。

  凱魯立刻朝夕梨和賽那沙那邊走去,經過晴的身旁時,聽到凱魯壓低後的聲音:「放過她。」晴看到的是他修長健碩的背影。

  晴垂下眼睫,斂了斂眸中情緒。

  「看來戰爭女神不但聰慧,而且是個美人呢。」在周圍的讚歎聲中,西台國王陛下立刻讚歎出聲,原本目光有些輕視的貴族小姐們眼睛裡也有些豔羨的目光。

  在戰爭女神的美貌將宴會氣氛拉向□□時,娜姬雅王妃小心的提醒了還在稱讚的陛下,國王立刻反應過來,娜姬雅王妃開口說道:「西茜,到這裡來」。

  一直站在宴會場地角落的晴站了出來,眾人的目光顯得有些幸災樂禍,原本西茜就是西台貴族小姐的佼佼者,原本應該是凱魯殿下的正妃,未來也有可能成為西台的達瓦安娜,憑藉她神官和達瓦安娜的身份成為西台第一神殿長,成為西台最為尊貴的女人,可是因為娜姬雅王妃從中作梗,現在的她也只是小小的側妃。

  人本身就有破壞欲的,看到昔日雲端上的人一朝跌落,在場的夫人小姐們都有些幸災樂禍。

  「國王陛下,王妃殿下。」晴彎腰行禮,整個人淡雅莊重,,在眾位鶯鶯燕燕中,也顯得極為耀眼。

  「哈哈,不愧是西台引以為傲的『晨星』,果然還是這麼美麗呐」,陛下笑著說道,然後吹了吹鬍子,表情有些狡黠「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現在你又嫁給了修達,難道一聲父皇母后都不願叫了嗎?」

  娜姬雅王妃殿下笑著說道:「雖說側妃這樣稱呼於理不合,但你和常人不同,陛下這麼說了就這麼叫吧」。

  「父皇母后,西茜知道了。」晴再次彎腰行禮,耳邊立刻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西茜,陛下召你過來想要問你,要你隨軍隊去征討米坦尼你可願意?」王妃別有深意的問道。

  晴立刻想起了之前王妃和她說過的話,說道:「父皇母后,西茜願意」。

  國王立刻高興起來,說道:「這次我們軍隊既有戰爭女神又有西台晨星的庇佑,而且還有王妃你所占卜出來的吉兆,看來這次米坦尼勢在必得」。

  周圍立刻有貴族爭先恐後的稱頌聲,晴低著腦袋,維持著謙遜的姿態,眼前是娜姬雅王妃灼灼的目光,身後是凱魯殿下有些複雜的神色,內心只覺得王妃交代的得到「龍之眼」的任務恐怕會橫生許多事端。

  夕梨呆在賽那沙和凱魯王子身側,看著被眾貴族圍繞寒暄顯得遊刃有餘的晴,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有著些許憧憬,她拉住凱魯王子的胳膊,有些雀躍的問道:「凱魯王子,我平時可以找西茜玩嗎,讓她教我鍥型字」。

  夕梨顯然還不知道西茜和凱魯曾經是未婚夫妻的關係,聽到夕梨的話,賽那沙王子腦後滴了一滴冷汗,擔心兄長後院起火,表情慌張的想要扯開話題。

  凱魯王子表情顯得有些凝重,他反手緊握住夕梨的手,一雙精緻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夕梨的臉,表情有著急切和隱藏的很深的疼痛:「夕梨,聽我的話,不要去接近她」。被凱魯王子這樣的眼神看著,夕梨立刻臉紅起來,表情猶豫的想要知道為什麼。

  賽那沙站在一旁斟酌著用詞:「西茜···她是娜姬雅王妃的···兒媳。」對於我們她是敵人,賽那沙咽下後一句話。

  「那···」夕梨的表情顯得十分的驚訝,想要問王子娜姬雅王妃對她做的事西茜有沒有參與,然後想到西茜曾經救過她,最終沒有將問題說出口。

  凱魯看出夕梨想要問的事,將她緊緊的抱在胸前,安慰的說道:「西茜她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從小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別人,但是你還是要小心,因為娜姬雅王妃一直看著你,我不想你受到一點傷害」。

  和夕梨一樣,賽那沙也有這個問題想要問凱魯,但他看到深情抱住夕梨卻看向他的有些沉重的目光,心中一瞬間也想過一些可怕的想法,想到這裡,賽那沙的表情也有些黯然。

  晴站在大廳的另一邊,遠遠的看著凱魯三人的方向,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看到三人站在一起顯得氣氛很是融洽的樣子,看到娜姬雅王妃身邊的侍女端著酒壺走向一個人呆著的賽那沙,讓他喝下明顯很有問題的酒時,晴斂了斂眸色,側身靜靜的注視著窗臺上灑落的一片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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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天是紅河岸(三)

  巍峨壯觀的隊伍在西台和米坦尼邊境的山脈間集結,站在遠處高地上向下眺望,裝備完善的西台軍就像一條巨龍盤踞在山脈間。

  由於這次對米坦尼的戰爭是陛下御駕親征,所以將士們的陣容也十分的豪華,除了蘇皮夫烏馬一世,還有近衛長官、國王的弟弟斯達殿下,帝國雙雄凱魯和賽那沙,以及戰車隊隊長卡修、步兵隊隊長米塔那姆瓦、以及弓兵隊隊長路沙法,這些都是西台能征善戰的猛將,可見一世陛下想要一舉覆滅整個米坦尼的決心。

  而隨軍的神官是陛下的兒媳西茜側妃殿下,因為西茜不僅在西台素有人望,而且曾經作為王妃候選人的她在有著美索不達亞的米坦尼帝國、尼羅河流域的埃及帝國、位於安納托利亞的西台帝國還有其他小國家的整個東方,都擁有極高的聲譽,讓她作為米坦尼之戰的神官,可謂名至實歸。

  在這次的出征中,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晴沒有呆在凱魯王子的主力軍中,而是跟在賽那沙殿下的身邊,按照凱魯殿下的計策裡應外合攻破馬拉提亞。

  此時的晴呆在賽那沙駐紮的營地裡,靜靜的遙望著馬拉提亞的月亮,周圍是士兵刻意放低的交談聲,因為這支隊伍是充當奇襲的角色,所以每個人都謹小慎微,看見整支隊伍裡第二身份尊貴的晴時,都默默的輕聲繞道,偶有幾個膽大的年輕新兵跪在晴身前祈求祝福,當晴將手從他們頭頂挪開時,抬頭望向晴的如西台盛產的蜂蜜一般動人的金色瞳孔,都忍不住臉紅的走掉了。

  晴收回賜予祝福的手,剛才施與的祝福是作為西茜的簡單法術,不過在這種血腥廝殺的戰場上總之聊勝於無,這時一陣涼風吹來,讓穿著保守神官服的晴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肩膀。

  這時一個陌生的溫度覆上她的肩膀,只見一件寬大的披風被一雙骨骼分明的手裹在了晴的身上,整個動作充滿了淡淡的溫柔的氣息。

  晴抬起頭,正對著賽那沙低下頭注視她的目光,身上只著西台傳統衣飾,露出寬闊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那個人看著她,眼神宛若尼祿河流水般柔和,深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還是這般不聽話啊,皇兄上次讓你好好保重身體,結果你卻穿著薄薄的衣服在帳篷外受凍看月亮嗎?」

  晴裹緊身上帶著他溫度的披風,感覺不知不覺冷的快僵掉的四肢稍微暖和起來,說道:「謝謝你,賽那沙殿下」。

  賽那沙輕輕的將身體倚在晴旁邊的帳篷上,站在晴的身側,將目光投向和晴剛才注視的同一個方向,看著有些殘缺的月亮,說道:「像這樣和你獨處似乎還沒有過呢,從小你就一直只注視著皇兄,不管是讀書習武還是玩耍時,像個小尾巴一樣呆在皇兄的身旁,而皇兄一直照顧你保護你,我那時候就在想,大概沒有什麼能將你們分離吧,當皇兄成為西台國王後,你會作為達瓦安娜站在他的身側,被萬民稱頌」。

  晴的手指捏緊帳篷的衣角,靜靜的感受著自身體傳過來的來自西茜的痛:「不是這樣的,凱魯殿下對我只是對妹妹一般的感情」。

  「所以」,身邊這個人的語氣變得急切起來:「所以在明知道你對皇兄的這份感情,但我還是向皇兄吐露了一直以來我對你的感情,請求皇兄把你讓給我,我在皇兄面前發誓我會對你好的,可是在皇兄和你解除婚約後,卻被娜姬雅王妃插手,果然你對我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晴站起身體,將披風放在剛才坐著的座位上,語氣顯得慌亂起來:「抱歉,賽那沙殿下我有事先告辭了。」晴有些急的轉身進帳篷,拼命的想擺脫這種氣氛。

  晴呆在帳篷,感覺到站在外面的那個人在帳篷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腳步漸漸走遠。

  很快,正呆在馬拉迪亞裡的凱魯殿下下達進攻的號令,賽那沙帶領的士兵們紛紛拿起武器準備進攻,帳篷裡的人非戰鬥人員也立刻出來,負責照顧晴的神殿的兩個侍女表情害怕的注視著營地劍拔弩張的氣氛,晴身邊站著眾多後勤人員和文官,賽那沙騎在戰馬上,器宇軒昂,即便在眾多英武的將士中間,他也是最為優秀的那個。

  他一眼就看到了晴,吩咐身邊的貼身侍衛保護好她,然後就用力一扯韁繩,一馬當先領著一隊驍勇的戰士沖進來此時已經門戶大開的馬拉提亞。

  晴隨著難民們在人群中艱難的走著,西台的士兵與馬拉提亞的士兵廝殺慘烈,對與沒有上過戰場的文官們是極為可怕的景象,人們簇擁到晴的身邊,向這位德高望重的神官大人祈求安慰,可是很快,人群便被一輛一輛的戰車沖散,轉眼間身邊只剩下晴和兩個神殿侍女以及賽那沙的貼身近侍了。

  那個近侍小心的為晴三人開闢道路,很快看到一處隱蔽的房屋,他小心翼翼的將晴領了進去,裡面沒有一點動靜,屋子的主人都逃難走了。

  近侍小心的將木門拉開一條縫,看到門外士兵來來往往沒有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沒有一點油水可撈的破敗小屋時,不由得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他轉過身來,準備安慰藏在身後的西茜殿下和兩位侍女時,只覺得後頸一痛,還沒看清是什麼時,身體便軟了下來。

  晴站在屋子中間,腳邊倒著的是神殿的兩位侍女。

  晴的手剛碰到其中一個侍女的肩膀,準備將她們拖到隱蔽的地方藏好以防遭遇不測,突然一聲輕笑在屋子裡想起,帶著看到獵物的小小的戲弄的意思。

  晴的指尖顫動了一下,雖然這個身體的原主人西茜從小和凱魯、賽那沙一起練劍,但本身只是位貴族小姐,身體五感雖然磨練的優於常人,但和晴其他世界的身體完全不能比,現在呆在屋裡的這個人想必一開始就呆在屋中,能躲過四人的意識而且目睹晴的所作所為卻這樣正大光明的笑出來,絕對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晴有些緊張的環顧四周,這個房子空落落的只是陳列了一些簡單的傢俱,並沒有什麼能藏匿的地方,晴的手心緩緩的沁出冷汗。

  房間裡又傳來一陣輕笑,聲音比起剛才要更突出些了,晴的目光筆直的看向右前方,因為房屋的門開在左邊,所以那側是個死角,一個模糊的身影坐在那裡,突然一束光亮了起來,晴下意識的眯起眼睛,半閉著的眼睛看到一個埃及衣飾打扮的人坐在牆角,點起的燭光罩著他未著寸縷的精壯的上身。

  晴站直了身體,頭腦迅速的冷靜下來,眼睛漸漸適應了燭光,晴注視著屋子裡突兀出現的那個人。

  黑金異瞳,輕薄裝束,埃及人標誌性的深色皮膚,以及嘴邊閒散的笑意,是與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極不相符的存在,完完全全的異類。

  不管是西台對米坦尼的戰爭突然出現的一個埃及人,還是那與外面士兵穿著的厚重鎧甲截然相反不設防的裝扮,還有嘴角的一抹奇異笑意,都讓整個屋子流動著異樣的氣息,仿佛另一個世界。

  他端著手中的燭臺走到晴的身邊,仿佛品鑒一般圍著晴轉了一圈,表情十足的玩味,高大精瘦的身材,眼睛裡極富侵略性的目光,都是晴從來沒有遇見過的,之前的自己身邊都是些溫文爾雅的男性,在他的胸膛在眼前愈來愈近,晴的身體不由的想要後退,但她的自尊讓她站在原地,向面前的這個人投去平淡到冷漠的目光。

  「西台的神官,前凱魯王子的准正妃,現娜姬雅王妃的兒子修達的側妃?」他邊說著邊看了看被晴擊昏在地的三人,彎下腰湊到晴的耳邊低語:「是你吧,殿下。」他火熱的唇瓣若有若無的貼過晴小巧的耳垂,一邊從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含混不清的笑意。

  這個男人,與其說是沙漠裡威嚴尊貴的獅子,不如說是性情孤僻天性殘暴的豹。

  「埃及兵,你來到烏拉提亞想要做什麼,這裡是西台和米坦尼的戰場。」晴面色平靜的問道。

  那個人站直了身子,說道:「聽說米坦尼和西台開戰了,我來這裡想要觀摩觀摩,畢竟是黑太子對凱魯王子的,讓人說什麼都不想錯過啊,原本只是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睡個覺,正想著如果能有個美人能抱就好了,結果就看到了殿下您,還有目睹了這般有趣的場景」。

  「在西台和米坦尼的前線睡覺,閣下真是心寬」,晴掃了眼地上倒下的三個人,問道:「那麼看到了這般場景,你想要做什麼?」

  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晴,說道:「那要看殿下想要做什麼了,將那三人擊昏,想必想要做些不可告人的事了,年輕女性一個人呆在屋子裡,是在等什麼人嗎,你的夫婿修達殿下還是個孩子,怎麼,你是來會見情夫嗎?」

  晴冷眼看著他,他看到晴的目光笑了出來,將晴垂在肩上的一縷黑髮纏繞在指尖上輕嗅,俊美的臉上全是誘惑的深意:「我是守護尼羅河三角洲埃及軍守備隊長烏瑟爾·拉姆薩斯,如果殿下想要找情夫的話不如選擇我吧」。

  晴用力拍開了拉姆瑟斯的手,髮絲沿著他的指縫間滑落,晴的目光灼灼的,配上那雙金色的瞳孔,有種讓人不可輕視的威嚴,她想說什麼,結果房屋的門被踢開了,賽那沙從門外進來,看到晴安然無恙的樣子,露出鬆口氣的表情,看到地上倒著的三個人,表情又變得凝重起來。

  剛才還站在晴身旁的拉姆瑟斯早已不見蹤影,只見晴身旁的窗子還在輕微的晃動。

  賽那沙問起晴發生了什麼事時,晴推說有士兵闖進來將三人擊昏了,而後來那三人醒來後也不記得事情的經過了,由於一場戰事下來比較累,而且又在擔心被米坦尼擄走的夕梨的安慰,賽那沙沒有細問。

  而晴回到休息的住處,修羅丸大大咧咧的睡在桌旁,它的腳邊放著的正是夕梨怎麼也找不到的龍之眼。


第32章 天是紅河岸(四)

  夕梨·戰爭女神被米坦尼擄走給西台軍的士氣造成很大的打擊,凱魯王子和賽那沙王子心急如焚,凱魯王子更是想要親自從米坦尼的手中救出夕梨,但無奈他是西台帝國前線部隊的元帥,責任在身,讓他不得不冷靜下來,為儘快攻打下米坦尼做準備,戰線一直朝米坦尼帝國的邊境向內推進。

  現在西台的錢先軍正處於米坦尼的第一道防線赫夫姆前。

  晴正呆在陛下的營帳裡,陛下因為年事已高,戰地條件艱苦,所以陛下常感到身體疲憊,但因為作為軍隊的最高指揮官,他只能硬撐著,所以一方面是為了西茜的安危,上次的驚險經歷嚇壞了他,另一方面因為西茜精通醫術,可以照顧陛下,所以晴便被賽那沙送到陛下身邊。

  此時的晴正在熏香,來自埃及的香料有助於緩解疲勞,經過晴幾天的調理,陛下的身體狀況微微有些改善,此時他躺在獸皮鋪就的躺椅上閉目養神,淡雅的香氣在周圍彌漫。

  「西茜···」有些蒼老的聲音在營帳裡響起,蘇皮夫烏馬一世微微睜開眼睛,目光看向營帳頂部,像是無意識的發出聲音。

  晴停下手中調製香料的動作,躬身行禮:「父皇陛下,有什麼吩咐?」

  蘇皮夫烏馬說道:「你覺得戰爭女神·夕梨是個怎樣的女人,凱魯這麼多年以來,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從來沒有對其他女人另眼相看過,你覺得她如何?」

  晴說道:「聰慧機智,而且勇敢善良,很適合凱魯殿下」。

  陛下微微側過腦袋看向晴,說道:「是嗎?」然後他又將腦袋轉過去,接著說:「關於婚事的事真是對不起,我任由王妃胡鬧,結果苦了你」。

  「殿下待我很好,而且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陛下不用在意了。」晴說道。

  「是嗎,你一直是個好孩子,論才識人品不輸給任何人,那你說我們在圍堵赫夫姆這麼多天了,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眼下的窘境?」陛下不再糾纏那個問題,就現在的戰況詢問晴。

  晴猶豫了一下,斟酌著開口:「陛下,我有一計,但不知道是否成功」。

  幼發拉底河是美索不達亞的最大河流,是人類最早的發源地,與底格裡斯河一起誕生了誕生了兩河文明流傳後世,此時的晴正站在幼發拉底河的一處支流卡布林河邊,河流上為數眾多的木筏搭載著刀槍劍等簡單的武器,順著流水的方向緩緩流向赫夫姆,順著流水一起帶去的還有西台古老的歌謠。

  米坦尼和西台幾十年征戰不休,蘇皮夫烏馬一世和米坦尼王——黑太子的父親德休拉達更是年輕開始的宿敵,他們為了彼此的國家交戰,但驍勇善戰的米坦尼軍,都是蘇皮夫烏馬陛下吃敗仗,被掠奪大量黃金和俘虜。

  而赫夫姆作為米坦尼的邊境城市,生存著不僅有米坦尼人還有西台人,而且還有大量的西台俘虜在此勞作著,他們作為敵國而來的戰俘,往往在這裡受到淒慘的命運,每天負擔著大量的工作直至勞累致死。

  而曾經作為軍人的他們往往具有相當強壯的體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對米坦尼恨之入骨,而西台軍兵臨城下加深了他們對故鄉的思念還有重新燃起建功立業的渴望,而兵器的送達也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而不僅是戰俘,米坦尼軍人中間也有西台人,面對西台軍大軍壓境,在這種壓力下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也相當顯而易見了。

  更何況隨之一起帶到的還有來自龍之眼的魅惑之力。

  西茜作為水神的神官,將兵器順著河流送到想要去的地方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晴穿著華麗繁複的神官服,身邊站著兩個侍女,眼前是卡布林河的滾滾流水以及大量木筏,怎麼看怎麼讓人有種震撼的感覺,晴的長髮隨著風緩緩的拂動,白色的衣袍讓她看起來好像天空飄來的一朵雲霞。

  晴的身後站著的是所有的前線軍,他們排列整齊的軍陣看著晴進行祈禱儀式,他們目光滿含著虔誠,雖然最近風頭最熱的凱魯殿下的側室——夕梨·戰爭女神,但比起憑空出現的她,從小就在西台長大的西茜殿下更為讓人們信服,而且平時善良仁慈的人格一直被西台人民在心中感念,所以對西茜殿下這次的舉動,他們從心底相信赫夫姆即將是西台的囊中之物。

  晴站在軍陣前面實發,卻下意識的留意身後的動靜,雖然龍之眼的存在不易讓人察覺,但她還是有些擔心,卻發現同樣擁有魔力的凱魯殿下並沒有將視線投放到她身上,想來也是這樣,一對直堅持用人之力來治理國家的他來說,晴借助魔力的行為他不願苟同吧,但因為陛下親自下令讓他配合,還有想早點見到夕梨的心願,以及對西茜安危的擔心才讓他站在這裡。

  此時是夜晚,晴施完法便被侍女帶下去休息了,凱魯和軍隊還呆在原地,等待赫夫姆裡面起義聲起,就帶兵沖進去佔領赫夫姆。

  陛下已經睡去 ,晴呆在自己的營帳中把玩著龍之眼,修羅丸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對晴不睡覺還把它拖起來的行為在內心強烈譴責,但根本打擊不到晴銅牆鐵壁般的心臟。

  晴將龍之眼打量夠了,然後開口問修羅丸道:「這個龍之眼看起來也是難得的魔法法器,難道得到這個不行嗎,一定非得是阿爾善瓦的權杖?」

  修羅丸強撐著打架的眼皮開口道:「非得是權杖不可,其他的再多也沒有用。」然後,它像想到了什麼一樣開口道;「你該不會真的想把這個交給娜姬雅王妃吧,這和你的性格可不太一樣」。

  晴笑了笑,歪著腦袋看著修羅丸,問道:「交給她會發生什麼問題嗎?」

  「也沒什麼」,修羅丸嘟囔著:「雖然會和原劇情走向有些微偏差,但結局根本沒有根本改變,凱魯王子身上的強運和帝王運勢不是一個小小的龍之眼能改變的,即便她有能力控制得了凱魯王子和西台所有的貴族,但在餓狼環伺的列強中間,閱歷你那個小夫婿閱歷太淺,根本承受不住,即便他日後能成為雄才大略的君主,但根本不會有人給他時間,而且他根本也沒那個心願」。

  「也就是說給不給都無所謂了?」晴自言自語的說道。

  修羅丸的耳朵立刻支楞起,問道:「你真的這樣打算?」

  「誰知道呢,我拿著這個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晴說道。

  回應晴的是修羅丸終於撐不過去睡死的呼嚕聲,晴好笑的將它抱到營帳裡的床榻上,在燭臺的照耀下拿著粘土板研究著古代中東的書籍,昏黃的燭光照在晴手中的粘土板上,晴抬起頭有些怔怔的注視著燭臺,想起了幾天前那個埃及隊長拉姆瑟斯手中點起的那根蠟燭,想起他玩世不恭的表情,想了一會兒,低下頭繼續研究手中的文字。

  到了後半夜,果然聽見外面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晴走出營帳,遠遠的向赫夫姆看去,果然看到裡面火光沖天,狼煙陣陣,依靠龍之眼的誘導和充足的兵器,果然赫夫姆內部亂成一團,隨著喊打喊殺的聲音漸漸停息,立刻就有傳令兵過來通知各個營帳的人,今天晚上可以去城裡過夜了。

  從城裡趕來迎接他們的士兵們身上還帶著硝煙的氣息,身上還帶著淺淺的傷痕,不過看情況戰鬥遠沒有之前烏拉提亞那般慘烈,他們帶著興奮的目光看著晴,晴抱著修羅丸低著頭剛剛從營帳矮矮的門簾裡出來,就迎上了凱魯王子的目光,他的目光裡帶著些許的陰霾。

  晴的車駕到了赫夫姆城裡,一路上聽見許多士兵談論著這場戰爭如何簡單的結束,人們談起西茜側妃的事多過了夕梨·戰爭女神,這場戰爭前半夜城裡城內的西台人還懷著忐忑的心迎接自己未來的命運,結果有了西茜神官殿下的幫忙,戰爭立刻就結束了。

  而湊到晴的面前希望得到祝福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西台軍還期待著下次的戰鬥也能如此的順利。

  在第二天夜裡舉行的慶祝宴會上,剛剛成為赫夫姆官員的西台貴族帶著醉意,向坐在主位上的陛下提議以後的戰鬥也要多請西茜側妃殿下幫忙時,坐在陛下右邊的凱魯王子中途打斷了他的胡言亂語,他將目光投向因為是功臣而坐在陛下左邊的晴,遙遙的向她舉杯:

  「西茜因為這次的施法所以有些累了,今後可能不能參與戰鬥了不是嗎?」

  晴端起舉杯抿進杯中酒說道:「是的,殿下,我會一直在後方為西台的戰鬥祈福的。」晴一直垂下眼眸,並沒有看著凱魯殿下。

  在座的各位貴族也從晴和凱魯王子的臉上看出了什麼,紛紛岔開話題,繼續向陛下恭賀著這次的勝利。


第33章 天是紅河岸(五)

  由於夕梨落到米坦尼手中,凱魯殿下大受刺激,為了將夕梨能在金星升起時將她送回日本,凱魯殿下連戰連勝,原本需要花費數年之久的對米坦尼的戰爭只花了八個月就已經宣告結束,米坦尼帝國被西台和亞述兩大國家吞併,解決了西台帝國的一個心腹大患。

  但娜姬雅王妃想要得到的龍之眼卻怎麼也沒有找到,若是就這麼消失了倒也罷了,但如果落到王妃手中,對於西台絕對是一個大的災難。

  而明明知道龍之眼流落在米坦尼,但娜姬雅王妃卻沒有什麼大的動靜,也沒有派出她的親信烏魯西隨軍前往米坦尼搜尋,這實在太耐人尋味了,想到賽那沙曾經說過,在攻打烏拉提亞的時候,西茜曾經消失過一會兒,凱魯越想越覺得心驚,倘若不是烏魯西而是西茜替娜姬雅王妃搜尋龍之眼的話,以她的聰慧和能耐,搶在夕梨之前找到龍之眼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娜姬雅王妃的不作為也能解釋得通了。

  即便心裡再怎麼也不願意相信西茜會和娜姬雅王妃同流合污,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早作打算比較好。

  凱魯在心裡下定決心,看向正和他的戰馬阿斯蘭玩耍的夕梨,現在正在回西台的路上,因為西茜的出手大大推進了戰爭的進程,所以以這樣的行軍速度在金星升起之前回到西台還來得及,所以他和夕梨才能多出許多相聚的時間,要讓夕梨出馬嗎,凱魯心中有些猶豫。

  正在撫摸阿斯蘭柔順的鬃毛的夕梨注意到了凱魯王子沉思的目光,不由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凱魯注意到愛人的目光,揉了揉夕梨有些捲曲的短髮,有些艱難的開口:「夕梨,你不是一直想要找西茜說話嗎,西茜前不久才動用了法力,你代替我去看看她吧,看看她的身體如何,也能正好和她說說話」。

  夕梨聽了高興起來,雖然西茜這次隨著遠征隊和她一起來到米坦尼,但她因為被黑太子俘虜,所以兩人一直沒有真正見面,她一直對西茜懷有好感,但因為怕凱魯和其他人擔心所以一直沒有找她,她有些雀躍的說道:「那我現在就去了?」她立刻行動起來,翻動放置衣飾的箱子,琢磨著穿哪件衣服過去。

  看到心愛的人這般重視,凱魯腦袋後滴下一滴冷汗,同時也有些吃味:「只是去問候一下西茜而已,不用這麼重視吧,平時也沒見你這般注重外表」。

  夕梨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一邊翻一邊說道:「才不要告訴你。」語氣帶著小女孩撒嬌的嬌氣,說不出的可愛。

  凱魯好不容易控制自己目送夕梨去西茜的帳篷,而不是給心愛的人一個長長的深吻,在夕梨消失在眼前時,他立刻吩咐哈媞、尤伊和夏拉跟上,囑咐她們在夕梨和西茜在一起時,留意一下西茜那裡有沒有龍之眼的存在,姐妹三人認真的點了點頭。

  凱魯端著一杯米坦尼的葡萄酒靠在臥榻上,心裡有些忐忑的等待著哈媞三人的消息,給他帶來的是天堂還是地獄。

  雖然他沒辦法像愛上夕梨一般愛上她,但在從小到大的相處中,他早已把她當成妹妹一般的存在,是繼幼時母妃死後,是自己人生中唯二重要的女性。

  晴正在帳篷裡用沙漠裡隨手摘下的疑似狗尾巴草的雜草,笑眯眯的在修羅丸面前晃啊晃,有些惡劣的逗弄著他,草毛茸茸的前端在修羅丸的鼻尖那裡蹭來蹭去,引得修羅丸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修羅丸面對晴少有的惡趣味採取了寬容的應對方式,英俊瀟灑如他,適當的容忍身邊女性的無理取鬧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突然,晴收回了手中的狗尾巴草,修羅丸也支起了身子,有些警惕的看著帳篷外,外邊遠遠的傳來腳步聲,裡面也有一個特別活潑的聲音,是這次遠征的最大的功臣之一——夕梨·戰爭女神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朝她的帳篷走來。

  修羅丸立刻不感興趣的趴了回去,晴放下手中的狗尾巴草,拿起桌旁的粘土板,靜靜的等待著她們的到來。

  在離帳篷越來越近時,外面的聲音開始輕了下來,一共有四個人,其中最為活潑的腳步是夕梨·戰爭女神,其他三個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謹慎,似乎是常伴在夕梨身側的三個女官,離帳篷越近,她們三人的腳步和呼吸聲越顯局促,不知是害怕自己這個娜姬雅王妃的兒媳會對她們不利,還是另有什麼隱秘的心思,或是兩者都有?晴心裡淡淡的想著。

  「西茜,你現在有空嗎,我可以進來嗎?」夕梨在低矮的營帳入口彎下腰,向裡面問道。

  晴站起身,走到帳篷前,為她撩起帳篷上的門簾,說道:「進來吧。」眼睛裡帶著溫和的笑意。

  夕梨立刻臉紅起來,拉著女官三人進了帳篷,夕梨一進帳篷一眼就看到趴在地毯上的修羅丸,她的表情顯得有些驚喜,開心的問道:「西茜,這是你的狗嗎,好可愛,他叫什麼名字?」

  晴想了想,關於「修羅丸」這個聽起來就會暴露國籍的名字還是不要提的好,於是她無比正經的說道:「小白」。

  夕梨立刻開心的「小白小白」的叫著,修羅丸腦袋上蹦出一個十字路口,如此酷帥的它頂著「小白」這麼可笑的名字簡直不能忍,可惡啊,晴這個混蛋絕對是故意的,它才不要和那個粗眉毛沒節操小孩的寵物一個名字!

  修羅丸想跳起來給晴一個頭槌,可惜在夕梨揉吧揉吧的手中失去反抗能力,任由晴在眾人看不見的死角裡露出「得逞」的森森的表情。

  晴笑眯眯的看著在夕梨手中拼命裝死的修羅丸,無視它吐魂的表情,狀似無意的開口問道:「夕梨來我這兒是有什麼事嗎?」

  夕梨停下瘋狂捏修羅丸的手,開口問道:「聽凱魯王子說你這幾天很累,你沒事吧?」語氣有略微的擔心。

  一旁的哈媞走上前來,端著手中的盒子說道:「這是凱魯殿下特地為您準備的補品,他很是擔心您的身體」。

  晴笑得柔柔的,說道:「謝謝殿下的心意。」晴轉過頭來吩咐神殿的兩位侍女:「你們去把補品收起來吧」。

  雙胞胎女官表情變得有些急切起來,說道:「殿下和夕梨小姐一起說話就好,我們正好沒事,來幫忙一起收著吧。」哈媞也在旁邊表情緊張的看著晴,等待著她的回答。

  晴說道:「好,謝謝你們的幫忙,你們跟著她們就可以了。」聽了晴的回答,哈媞三人連忙點頭,偌大的帳篷只剩下晴和夕梨兩個人。

  夕梨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修羅丸,似乎有一些心事,晴取出剛才藏起的狗尾巴草,站在一旁逗弄著修羅丸,夕梨看到這樣的晴,驚訝的睜大眼睛,然後又臉紅的笑了笑,很是開心的樣子,修羅丸已經懶得理她們兩個可怕的女人,閉上眼睛靜靜的裝死。

  過了好一會兒,在晴開始擔心修羅丸的毛快要被摸禿了的時候,夕梨才開口,聲音輕輕的,顯得有些飄渺,像是無意識發出的那樣:「西茜和凱魯王子之間曾經是什麼關係呢?」

  晴抬眼看向她,注意到晴的目光,她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曾經說過什麼話,急忙說道:「我不是要破壞你們感情的意思,只是平時凱魯看你的表情顯得那麼的痛苦,我···」越說越黑,夕梨有些放棄的沒有說下去,有些沮喪的咬住唇瓣,低斂的眼眸顯得很是懊悔。

  「我和凱魯殿下的關係只是從小一起長大,就像是兄長和妹妹一般。」傳到夕梨耳朵的是晴理智的聲線。

  「是嗎,不過已經不要緊了,我馬上就要離開了。」夕梨有些黯然的開口,雖然凱魯曾經和她解釋過無數次,而且這次又從西茜口中得到相同的答案,深深的明白了凱魯殿下對她的愛,但這又能有什麼用呢,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故鄉有她最重要的家人,她終究要回去,而凱魯也會迎娶一個像西茜這樣身份高貴才貌雙全的正妃。

  「離開?是去哪兒,是個很遙遠的地方嗎?」晴問道。

  「是個非常遙遠的地方,而且一旦離開就再也沒辦法回來了。」夕梨說道。

  「不能不走嗎,明明凱魯殿下和剛才的女官他們那麼需要你,而且整個西台帝國都需要你的存在。」晴接著問道。

  夕梨久久沒有回答,只是在臉上露出比哭還要難過的笑臉,晴也跟著沉默下來了。

  突然,帳篷外傳來嘈雜的聲音,凱魯殿下身邊的近侍奇古力有些慌張的沖了進來,朝晴匆匆的行禮:「參見西茜側妃殿下,我奉王子之命來接戰爭女神夕梨小姐的,王子那邊有急事找她」。

  夕梨有些驚訝的抬起腦袋,眼角有不易察覺的未幹的淚痕:「我?」看到奇古力重重的點頭,才有些歉意的看向晴,揉著眼睛說道:「抱歉,西茜,我要先離開了。」

  晴微笑著回望著她,在聽到夕梨身邊這樣大的動靜,哈媞女官三人立刻跑了出來,臉上的表情略微的有些不自在,她們在向晴行禮後離開了,帳篷裡恢復了之前的平靜,晴老神在在的摸著手邊之前拿著的粘土板,一抬頭就看到修羅丸翻著的死魚眼:

  「喂,你是故意的吧?」

  晴幫它把背上淩亂的毛捋順:「嗯?」尾音微微上翹,怎麼聽怎麼妖孽。

  「故意在凱魯他們懷疑你之前把龍之眼來接應的烏魯西,故意放那三個女官在你帳篷間搜尋,故意把烏魯西的行蹤暴露,你不僅洗脫了在凱魯那邊的嫌疑,又不會白白讓龍之眼落到娜姬雅王妃的手裡,而且還把所有的罪名推到烏魯西的身上,這樣誰都不會懷疑你的真正用意,真是一舉幾得啊」。

  晴笑了笑,沒有否認,繼續手中的動作,修羅丸被撫摸的舒服的眯起眼睛:「龍之眼這樣的邪物還是還是不要落到任何人的手裡比較好,而烏魯西在行動暴露後,為了不讓凱魯王子他們得到它,想必會立刻破壞龍之眼,如果龍之眼是在烏魯西手中破壞的話,母妃雖然不高興,但不會失去對烏魯西的信任,倘若龍之眼是在我這裡消失的話,以她的性格必定會懷疑我和凱魯他們是不是一夥的,這對我以後的行動絕對會產生相當大的阻礙,不過通過這次,母妃想必會更加信任我」。

  修羅丸深深深的看了晴一眼,說道:「喂,你是故意的吧?」

  晴笑眯眯:「不是剛問過了嗎?」

  修羅丸立刻跳了起來,張牙舞爪的想要朝晴撲過來,被晴的一根手指抵在額頭上不能前進,它氣急敗壞:「老子說的是小白那個蠢名字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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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天是紅河岸(六)

  晴在馬車內動□□憐的撫弄著手中的花,這株花是早上侍女向沙漠裡的商隊買來的,芬芳怡人,那支出現的商隊是王妃派人假扮的,目的是傳遞烏魯西和龍之眼的消息,這兩個侍女常年呆在神社中,是娜姬雅王妃的心腹,這次行動王妃特地將她們二人安插在晴的身邊,協助和監視晴。

  聽說烏魯西自從從她手中得到龍之眼後,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西台趕,但因為龍之眼事關重大,一路上不免遮遮掩掩,耽誤了許多時間,而他停留的幾個城市的長官是凱魯殿下的心腹,在凱魯殿下的授意下不斷的阻撓烏魯西的行程,而在凱魯王子快馬加鞭的追趕下追上了烏魯西。

  烏魯西知道已經無處可逃了,為了不讓凱魯殿下得到了龍之眼,下了狠心用鐵劍將象牙製成的龍之眼削成幾段,從此,魅惑人心無數人追逐的龍之眼便在這個世上不復存在了。

  凱魯王子在回程的路上,因為烏魯西預先吩咐的手下不斷的炸毀渡橋,派人追殺用來拖住凱魯殿下的時間,由於烏魯西手下奮不顧死的行動,凱魯王子回西台的進度大大加長,眼看離金星升起的時間越來越近,載著夕梨的西台離首都哈圖薩斯越來越近,而負責送魔力夕梨回日本的凱魯卻被人拖在西台邊境,凱魯殿下一邊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西台軍離哈圖薩斯越來越近,當車隊進入城門之後,卻聽見車外突然響起了歡呼聲,歡呼的聲音響徹哈圖薩斯的上空,原本道路兩邊排列有序的西台人爭先恐後的往車隊那邊擠,逼得原來按著整齊陣型行進的西台軍不得不放慢了腳步,人群之中不斷的稱頌蘇皮夫烏馬一世和凱魯殿下的名字。

  在為數眾多的歡呼聲中,西茜的名字小聲的被提及,然後,稱頌西茜的聲音漸漸變大起來,漸漸將戰爭女神·夕梨的名字掩蓋,民眾熱情的交談著西茜在赫夫姆所立下的功績,還有平時為西台所做的種種善事,原本歡呼聲眾的戰爭女神·夕梨漸漸消失,像是她完全沒有功勞似的。

  晴擺弄花枝的手有些愣住,表情止不住的驚訝,她雖說有為攻下赫夫姆這麼一座邊塞小城做出一點貢獻,但之後的戰鬥完全沒有行動,與戰爭女神·夕梨在米坦尼的首都瓦休甘尼和凱魯殿下裡應外合配合默契,聯手攻克米坦尼最後一道防線的功績相比,完全是無足稱道,更何況夕梨在角鬥場戰勝獅子,在安息之家獲得兩國士兵的心這種壯舉也是提都沒提,這實在是有些詭異。

  晴放下手中的花,拉開馬車的窗簾向外看去,只聽見民眾在看到晴的臉時又發出的一陣高呼,將之前的聲音全都蓋過去,路邊的西台平民興奮的朝晴揮舞著雙手,幾個在人群中曾經被西茜或是晴幫助過的人更是激動的流下了眼淚。

  他們臉上的熱情和淚水都不是作假,晴有些疑惑,但這場戰爭她所贏得的歡呼比夕梨多這件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那麼是誰在放大她的功績並且煽動不明真相的西台平民呢?當晴看到人群之中鬼鬼祟祟走動的幾個人影后,立刻明瞭了,那幾個人分明就是娜姬雅王妃的幾個得力助手,曾經幾次在王妃那裡見過他們。

  晴想到娜姬雅王妃一直對王位虎視眈眈,這次凱魯殿下的側室戰爭女神·夕梨在前線立下大功,她擔心民眾得知後民心會大大偏向凱魯王子,便想到利用西茜在赫夫姆的功勞來掩蓋夕梨的光芒,安插人手在迎接的隊伍裡提及西茜的事,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夕梨反而顯得無足輕重了。

  果然,在回國按軍功封賞時,夕梨的存在感大大降低,她所立下的功勞被分別分給了凱魯王子和賽那沙王子,對於她,陛下只是口頭稱讚了一下,並未大張旗鼓的賞賜,而晴卻被正式加封為第二神殿神官長,高於第三神殿長官涅碧斯·伊魯拉公主,僅次於娜姬雅王妃第一神殿長官的身份,而且並沒有人覺得西茜作為一個王子的側妃擁有這麼高的地位有什麼不妥。

  對於夕梨這個不公平的待遇,也只是平時和夕梨交好的凱魯宮中的人私底下為她不平,而有能力為夕梨爭取的凱魯卻還在趕回哈圖薩斯的路上,一切都塵埃落定,人們默許了晴神官長的身份,不管是陛下還是貴族亦或是平民,都覺得西茜側妃比戰爭女神更值得信任,貴族們開始重新盤算著支持修達成為王位候選人的價值,而知道真相的西台士兵的聲音則完全掩埋在皇室貴族的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

  作為當事人的夕梨完全不在意,她本來就對權利鬥爭沒有興趣,她現在完全被心裡的念頭刺激的快要瘋了,離金星升起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凱魯王子人還沒有回來,一方面她想念故鄉想念親人,恨不得立刻能夠回去,另一方面,自從在西茜上次問她「能不能為凱魯殿下留下」這個問題之後,她對凱魯王子的愛情愈加深刻,她不知道現在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而另一個當事人晴也是完全的不關心,對她來說,只是逗弄修羅丸和發呆的地方從第一神殿換成第二神殿了而已,負責照顧她的還是娜姬雅王妃的幾個心腹,位份上升的好處就是她能夠不需要向娜姬雅王妃申請之後才可以出去,等西台民眾對西茜側妃的崇拜勁頭有所消退之後,西台的街頭就經常出現晴的身影,她默默的在心裡記著哈圖薩斯街道的佈置,籌謀著去阿爾善瓦的方法。

  如果還是靈力充沛的她,大可以直接偷偷潛進阿爾善瓦,可惜現在的她可以用的只有作為西茜的魔力和體能,而修羅丸的戰鬥力更是慘不忍睹,上次奪取龍之眼是趁著城中大亂,沒有人會想到一隻狗會叼著價值連城的寶物才得以成功的,所以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了,只能默默等待時機,而等待這種事,是晴從小到大最為常做的事了。

  小時候她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庭,關係密切的朋友,可以奉上全部戀心的心儀之人···這些都在她漫長的等待中漸漸得到了,或許有些不圓滿,但她最終還是等到了,所以還有什麼不能等的呢。

  不知是天意多些,還是娜姬雅王妃和烏魯西的人為阻撓多些,凱魯最終沒有來得及趕上,在金星落下的餘輝中,風塵僕僕,渾身上下添了諸多傷痕的凱魯趕到了愛人身邊,他沒來得及換上身上有些破損的衣服,便一把抱住在泉水邊傷心哭泣的夕梨,有很多安慰的話想說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對於這個結果,他不知道是不是該為自己感到慶倖還是該為夕梨感到難過。

  在這個金星降下的夜晚裡,有許多陰謀和心意在暗自結生著,所有人終將會迎來自己既定的命運。

  晴再終於結束了繁瑣的第二神殿神官長接任儀式後,終於有時間去面見娜姬雅王妃了,之所以在這麼久之後才去娜姬雅王妃,主要是因為晴在這次米坦尼戰爭太過惹眼,過早的和娜姬雅王妃會和只會讓許多有心人起疑心,畢竟晴這個神官長的身份可是牢牢的和娜姬雅王妃兒媳和修達殿下側妃牢牢聯繫在一起的。

  娜姬雅王妃看到許久不見的晴,很是愉快的稱讚了她在米坦尼戰爭中的表現,雖然最終沒有得到龍之眼,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很讓她滿意,對於西茜這個兒媳的價值在她心中又重新加深了,她甚至明確的向晴許諾,只要修達一成為王太子,修達現在的正妃便會立刻消失,由最深得她心意的晴來接任。

  對於娜姬雅王妃說出的話,晴沒有立即表現期待或是抵觸的心理,只是默默的垂頭不語,娜姬雅王妃心理默認為晴雖對正妃之位抱有期待,但處於慎重而不故意表露出來,,畢竟這世上哪個女人會不在意正妻的地位呢,西茜有這樣的野心而且有這樣的心性,對一直在為修達努力耕耘,為他殺出一條登上王位血路的他們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與娜姬雅王妃的見面最終在晴的謹慎應對中結束了,對於如何扮演娜姬雅王妃滿意的兒媳這一身份晴越發的得心應手了,接下來的日子,晴維持著例行的神殿禱告的日子,多出來的只是在王妃的授意下,增加了與修達殿下相處的時間。

  修達殿下比西茜的年齡小了兩歲,在西茜身體裡的記憶中,雖然一起長大的凱魯和賽那沙殿下一直對娜姬雅王妃抱有警惕的態度,但對於修達這個王妃所生年紀最小的弟弟,總是非常友好關心的對待,而對於長修達僅僅兩歲的西茜,身為獨生子女,面對這個金髮碧眼的王子殿下,也像姐姐一般的照顧他,對於未來這個小男孩會成為自己的丈夫,是那時的西茜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像的。

  不過這些感情都與晴無關,如果不算上後來時空跳躍所度過的漫長歲月的話,原本就已經二十六歲卻一直沒有正式和誰交往的她,把修達當做自己的夫婿這種怪阿姨的心態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有的,所以她和原本的西茜一樣,像對待弟弟一般對他,和他一起交流有關書籍的事。

  日子這樣一天天過去了,晴像往常一樣在神殿裡進行禱告,不過這次的物件和內容都和以往的不同,她在神殿中默默的祭奠著死去的賽那沙王子,祭奠著那位目光如尼羅河水般溫柔的男子,這樣的人,就這麼成為了娜姬雅王妃野心下的犧牲品。

  晴穿著潔白的神官服,垂下金色的眼眸靜靜的為賽那沙殿下祭奠著,突然,晴感受到身邊的一樣,轉過頭來一看,晴左邊的巨大窗臺上靜靜的歪著一個人影,深色的皮膚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只是那雙異瞳,和那像沙漠裡的豹一般銳利的眼神,一下子讓人感受到他的存在,仿佛周圍景色都在悄無聲息的褪去,眼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埃及的守備隊長,未來的拉姆瑟斯一世,我們真是好久不見啊,晴放下雙手合十為賽那沙祈禱的手,面色淡定的注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第35章 天是紅河岸(七)

  那雙異色的眼睛,右邊是光芒璀璨的太陽金色,左邊是子夜般漆黑,相差如此巨大的眸色出現在同一人身上,竟然令人覺得無比的契合,而那個人本身的光芒就像是埃及的守護神太陽神一般。

  「拉姆瑟斯,埃及的守備隊長,感謝你今天早上將我國的戰爭女神送過來,並且成功的阻止了西台與埃及的戰爭。」晴挺直脊樑站在神殿中,月光將她整個人照得像神殿裡的一座玉像一般。

  拉姆瑟斯坐在窗臺上,坐姿閒散,但整個人像蓄勢待發準備獵捕的豹子一般,他嘲諷一般笑出聲來,對晴外交辭令的說辭不屑一顧:「是嗎,我把戰爭女神給你們送來,娜姬雅王妃看我的眼神像是要生吞了我一般,身為王妃的兒媳、凱魯王子的前未婚妻的你,真的會覺得開心嗎?」

  「我和戰爭女神並無怨仇。」晴表情淡淡的陳述事實,接著說道:「如果你這次偷偷潛入神殿是來對我說這些的話,那麼你現在可以走了」。

  「真是無情的女人。」拉姆瑟斯說道,「我這次能從來西台的方向遇見那個小姑娘,就是為了來看看你,你就這麼對一個對待你念念不忘,千里迢迢從埃及找你的男人嗎?」

  晴冷漠的看著他,他打量了晴冷冰冰的面龐,輕笑了一聲,身姿矯健的從高高的窗臺上跳了下來,向晴那裡前進了一步,晴冷靜的隨之後退了一步,看到晴如臨大敵一般的表現,他笑得有些放肆,一把準備抓住晴的手,說道:

  「與其在這種冷清的地方祭奠那個死去的男人,或是想念另一個永遠得不到的男人,不如想想我吧,我這個觸手可及的優秀男人,明明比那兩個傢伙好太多了吧」。

  晴敏捷的躲開了他的觸碰,聲音清冷:「無聊,你再呆在這裡我就要喊人過來了,你身為埃及的軍官跑到西台神殿中來,絕對回以間諜罪懲處吧,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遠處走廊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時過來將晴接去後宮的兩位侍女的聲音,晴看著他,隱隱有威脅的意味。

  撈空的拉姆瑟斯不在意的笑了笑,將那只準備握住晴的手的手貼近唇邊吻了吻,像是吻她的手一般:「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下次再見面時就和我走吧,別忘了你是我看中的女人。」

  兩位侍女已經走到了門口,晴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像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消失,最後的聲音蒸發在空氣裡,晴轉頭向門口看去,那兩位侍女恭敬的朝她行禮:「我們奉娜姬雅王妃的命令過來迎接殿下」。

  晴點頭,不再去想剛才拉姆瑟斯潛入神殿的真正意圖,和侍女們一起朝門口走去,因為西茜一向平易近人的關係,其中一個年輕的侍女轉頭看向晴,好奇的問道:「殿下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是看到什麼東西了嗎?」

  晴加快步伐走到前頭,聲音從前方傳到好奇發問的侍女耳中:「嗯,看到了一隻毒蛇,正在想辦法如何讓他從眼前消失」。

  聽了晴的話,那個小侍女表情緊張的問道;「那那只毒蛇在哪裡,殿下你有被它傷到嗎?」

  另一個年紀大些的侍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趕緊叫人把它除掉吧,殿下的神殿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那些侍衛是幹什麼用的。」表情十分的憤怒。

  「不要緊,我沒有事」,晴說道,「明天多派些侍衛來守神殿吧,那條毒蛇雖然沒有辦法傷到我,但碰到還是有些麻煩的」。

  「好。」兩位侍女躬身行禮。

  晴在兩位侍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進入車篷的一刹那,突然感受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眼神精准的鎖定某個角落,嘴角掛起一絲無所謂的笑意,然後接著彎腰進了馬車裡,好似發現了一件無需放在心上的小事,隨著一串馬蹄的「噠噠」聲,馬車漸行漸遠。

  這時,剛才晴注視的某個角落裡,一個高大膚色略深的人影從柱子後閃出,唇邊勾起高深莫測的笑意。

  之後不久,七日熱爆發,蘇皮夫烏馬一世身死,阿爾華達二世即位,因為凱魯王子素日的賢名與戰功赫赫,再加上戰爭女神夕梨在卡達巴這座被七日熱百般摧殘的城市裡所贏得的民心,凱魯王子以絕對的優勢當選為王太子。

  後來因為阿爾華達二世在娜姬雅王太后的陰謀裡死去,女官烏魯斯拉的犧牲為夕梨戰爭女神洗去弑君的汙名,在二世之死事件中沒有擺脫嫌疑的娜姬雅王太后已無法作梗,凱魯王太子順利的成為了國王。

  而成為國王的凱魯即位後所下達的第一份詔令便是讓修達殿下離開首都,成為卡涅卡的知事,在處決了烏魯西,又將修達派遣到遠方,凱魯從此能能孤立娜姬雅太皇太后,因為在兩位皇帝先後死去,成為太皇太后的她的權利空前膨脹,即使是凱魯·姆魯西利也制約不了她,那麼,讓修達去遠方是最好的辦法。

  而獨自呆在後宮的娜姬雅太皇太后只能孤掌難鳴,一個人再怎麼折騰,終究是翻不起什麼大的風浪的。

  而西茜側妃雖然是蘇皮夫烏馬一世親封的第二神殿神官長 ,但身為修達殿下側妃的她,必須和修達殿下一起前往卡涅卡。

  在晴和修達一行人的行李馬車裝備完畢,晴到娜姬雅太皇太后的寢宮裡請辭,娜姬雅太皇太后的精神看起來很不好,重要的親信烏魯西生死不明,唯一的兒子又要離開到千里之外,一向以剛強形象示人的她顯得十分的憔悴,她看到晴的到來,緊繃的面容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

  「母后,與修達殿下去卡涅卡的行李已經裝備好了,我來向母后道別。」晴謙恭的彎下腰朝娜姬雅太皇太后行禮,太皇太后連忙將她扶起,眼睛緊緊的看著她,那雙美麗嫵媚的眼睛絲毫不見平日裡鐵血的目光,有的只是兒子即將遠行的擔心:

  「我現在身邊唯一可信的就只有你了,到了卡涅卡之後,一定要好好照顧修達,而且不要忘了我們的大業,等這段時間過去,我們就可以再來商量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晴聽了,再一次向娜姬雅太皇太后行禮,說道:「西茜一定謹遵母后的懿旨,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修達殿下的」。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西茜你要記住,只要我仍舊是太皇太后,那麼我就不會放棄讓修達登上王位。」娜姬雅太皇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

  晴沒有說話,只是彎腰深深的埋下了頭。

  晴坐在馬車中翻閱著粘土板,修羅丸趴在一邊一聲一聲的打著哈欠,到達卡涅卡必須穿越廣闊的沙漠,沙漠炎熱的太陽讓是犬妖的修羅丸有些承受不住,只能抱著瓜果躲在車篷的陰影內,不斷的吐舌頭打瞌睡,以此來扛過這樣熱烈的天氣。

  晴一邊看著粘土板一邊想起離開哈圖薩斯時,凱魯有些悲傷的目光,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從小一起長大的三個人,賽那沙剛剛死去,西茜的被自己頂替,靈魂無處追尋,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身邊盡是些臣子下人,雖說西台王子們兄弟們感情和睦,但到底有親疏之分,而且他如今身居王位,唯一可以互訴衷腸的人只剩下夕梨戰爭女神一人,而她在下一年金星升起時有可能離去。

  他剛才站在城門上的身影才會如此的寂寥。

  晴又拿起另一塊石板,卻感覺這塊石板有些異樣,晴心裡一沉,不動聲色的將它藏在袖中,將身體挪到窗前,輕輕撩起馬車窗簾的一角,以晴絕佳的觀察力,發現遠處沙丘間出現一個人影。

  那人騎在一隻駱駝上,面容看不真切,但他那深色的膚色極易讓人猜出對方的身份,他一眼注意到晴所在的馬車,雖然距離甚遠,但仍能感受到他專注的目光,晴目光冷淡的放下窗簾,坐回了另一邊。

  去往卡涅卡的路途遙遠而無聊,白天在行路,晚上就會支起厚重的帳篷在沙漠裡露營,路過城市時,會受到當地長官的設宴接待,晴在路過的城池裡不斷的讓人補充新的粘土板,以此來打發行路的無聊時光。

  而每次侍女侍衛們所帶回來的粘土板裡都會藏著一兩朵小小的新鮮的野花,而且從書袋裡總能翻出一個與其他有細微不同的粘土板,砸開後,裡面會藏著一首小小的情話,透過鍥型文字這種古老的文字,眼前總能浮現那個人的金黑異瞳,還有裡面透出的囂張狂傲的神色。

  晴想起那個人一直鍥而不捨從哈圖薩斯開始跟隨一路的身影,突然覺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對於那個人說過的那些話,心裡隱隱升起不妙的感覺,那個人喜歡女色的名聲即便是一直對外面的事不怎麼關心的晴也略有耳聞,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只當是那個花花公子一貫的風格。

  她想起那個人眼裡毫不加掩飾的充滿野心的目光,他會想要得到她,大概是覺得名震諸國的晴多少可以給他的野心帶來很多的幫助吧,而且連自己身為有夫之婦的身份都毫不在意,想要得到的是與西台皇室關係錯綜複雜的自己,只能說不愧是那個男人嗎?

  行進的車隊突然停住,隨著車隊內人們如釋重負的興奮的聲音得知,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卡涅卡。


第36章 十年前(三)

  晴和黑子哲也在神城宅門口道了別,晴目送哲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身邊靜悄悄的,幾乎看不到其他人,也幾乎聽不見什麼聲音,只除了神城宅內一棵長勢甚好的大樹傳來的樹葉「沙沙」聲。

  晴頭也沒回,站在原地,靜下心感受身邊氣流的流動,靜默了半晌,很快的鎖定了範圍,晴開口,聲音辨不出喜怒:「不準備出來嗎,躲在那裡的傢伙?」

  聲音的尾音隨著風在周圍空氣中盤旋,話音剛落,一個腦袋立刻從那棵樹巨大的樹冠裡探出頭來,聲音有些吵鬧,說道:「你果然看得見我。」動作迅速俐落,不帶半點停頓,讓原本渾身戒備以為會出現什麼高深角色的晴有些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熟悉的聲音讓晴心裡隱隱的猜出來者是誰,她轉過頭來,看見的果然是那個將體育館攪得天翻地覆的不知名者,穿著一身過時的體育服,嘴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意,敏捷的從樹上跳下來,湊到晴面前,手支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在對晴身為一個人類卻能看到自己這個夾縫間的神明感到十分的感興趣。

  能讓她這麼認真的搜尋才能找到的傢伙,原本以為是個實力強大高深莫測的存在,結果卻是這樣一副逗比模樣,晴體驗著這樣巨大的落差感,金色的眼睛看著他問道:「你是什麼人,身上纏繞著靈氣,看起來不是妖怪的樣子,術士嗎?還是除妖師?」

  「喂喂,真失禮啊」,穿著體育服的傢伙氣的跳腳,聲音變得更加聒噪起來:「儘管我現在無家可歸,但遲早我會名震八方,所有人都將臣服於我,懇求我的施恩,遲早我夜鬥大人會登上八百萬神明的頂端!」

  不知為何,晴仿佛看到眼前這個人戴著皇冠坐上轎子被信眾抬的模樣,晴腦袋後掛著一滴冷汗,看著眼前的這個體育服男彷若無人的用手撐著下巴,一邊「呵呵呵呵呵」的詭異笑得場景,因為笑得太入迷了,最後扶著圍牆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個人是笨蛋吧,晴維持著表面的雲淡風輕,內心忍不住這樣想著,不過「神明」?晴從他的自賣自誇沒有任何意義的話裡抓到了關鍵字,然後打量了一下他,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各種不靠譜,但他三番五次所表現出來的驚人實力,還有他身上籠罩的清靈的靈力,都說明了此人所說並非虛假。

  晴的表情一下子冷淡下來,語氣像冰錐一般尖銳冰冷,她說道:「我討厭神明」。

  一旁正在熱情的向晴推銷自己,想讓晴成為自己的信眾的夜鬥聽了這話立刻石化開裂下來,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後,轉身準備走進屋內。

  結果手腕一把被握住,這個人表情變得有些正經起來,一看就是非人類的藍眸發出幽幽的光芒:「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是在自殺吧,現在又說什麼討厭神明,你···」

  還沒等正經的表情維持到三秒,這個人的表情又變得熱絡起來:「只要五元香火錢,萬能的神明夜鬥大人就會為你排除萬難!」

  「如果沒有事我就先走了」,晴完全無視他的自我推銷,然後轉身打開房子大門,在進屋準備關上門的一刹那,晴的表情變得惡劣起來,臉上掛著嘲弄的笑意:「再見了,沒有神社的自稱神的傢伙」。

  夜鬥站在屋外,表情看起來氣呼呼的大叫:「可惡,我絕對會成為八百萬神明的頂端的,你這個沒有禮貌的小丫頭——」

  夜鬥在大叫後,視線投向這座大宅的門牌,看著上面的名字表情變得深思起來:神城?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然後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搖了搖腦袋,無所謂的攤了攤手轉過身子,兩手插著褲兜,向另一方向走去,漸漸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

  晴呆在大宅的小黑屋內,感受到那個無名神越走越遠的樣子,晴無力的靠在木質的牆面上,眼睛投向地面,目光有些虛無的說道:「那個神明已經走遠了,放棄吧,各位家主大人,趕緊成佛吧。」一直彌漫在整個屋子內的黑氣氣息紊亂了一下,停下想要將晴整個淹沒還有操控她的動作,然後瘋狂的在屋內來回湧動著,晴耳邊傳來他們暴怒的嘶吼聲,然後似乎催動了什麼符咒陣法,黑氣漸漸消散了。

  晴關上小黑屋的房門,這個自己小時候只要一闖禍便被關進去的小黑屋其實是一座小小的小小的墓園,裡面存放著自三代斬殺神明後,便被一出生便被上天詛咒致死的神城家優秀除妖師的骨灰,小時候只要她被關進去,這些靈力強大不肯成佛的怨靈們便會現身,向幼小的晴嘶吼著他們的不甘,而她無論怎麼害怕的哭泣,那扇緊閉的大門都沒有打開,直到她哭昏後的第二天,才被僕人們小心翼翼的抱出。

  為什麼自己會被關在小黑屋呢?明明大家都知道成為怨靈的神城家先祖一直飄散在那裡不肯離去,但還是會把年幼的自己關進去作為懲罰?

  那時因為,正如上天給神城家代代所纏繞不休的詛咒一般,神城家也要將自己上天的怨恨一直傳遞下去,不死不休。

  而作為這代家主唯一的子嗣,而且是現存的族人中最為優秀的晴,不管是作為上天詛咒的人選,還是作為神城家傳遞對神明的恨意,都是唯一且最好的人選。

  上次的自殺被那個奇怪的神明打斷了,那麼下一次的自己會以何種方式死去呢?晴冷靜的在心裡想著,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來自先祖家人無數次的折磨中,死亡這種事已經無法牽動她一絲一毫的情緒。

  晴走在大宅的走廊裡,準備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路過待客廳時,發現紙門緊緊的閉著,裡面傳來父親和有些熟悉的另一個聲音,晴有些疑惑的看著平日裡照顧父親起居的櫻井阿姨,櫻井阿姨是這座宅邸為數不多的老人,因為神城家的巨大的秘密,這裡的傭人保姆都是從小在家中培養的,身上都有些靈力,而資格最老的櫻井阿姨是執事一般的存在。

  「請問父親大人在招待什麼客人嗎?」神城家很少有什麼客人來往,而父親即便作為家主,從小便被詛咒侵蝕所以也很少看見什麼生人,所以現在呆在裡面的會是誰呢?晴有些疑惑的想著。

  櫻井阿姨向彎腰晴行禮,灰白的頭髮整齊的綰成一個髮髻露出修長的脖頸,即便彎腰行禮,卻難掩自身的氣度還有臉上有些驕傲的神情,神城家的人素來這樣,即使上天降下詛咒,子息代代受盡折磨,也不肯向神明示弱,不肯捨棄自己的風骨。

  「晴小姐,即便是小姐您都不可以探聽家主的事,我們這些下人更是不能了。」櫻井說著,表情刻板而莊嚴。

  「抱歉,是我的不對。」晴說道,櫻井阿姨對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父親忠心耿耿,對她來說,探聽家主的事無異於背叛,自己唐突的詢問她似乎確實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晴準備離開時,發現眼前的紙門打開了,晴對上一雙有些溫潤的目光,立刻驚訝起來,來拜訪父親的是之前見過的山上補習班的老師,井上雄一的老師。

  晴有些困惑,想知道為什麼淺野先生會來家裡拜訪父親,但因為他是父親的客人,所以這些事是不能詢問的。

  「來的正好,晴,你來送送客人吧。」待客室裡傳來父親有些威嚴的聲音。

  「好。」晴躬身向父親行禮。

  神城家的宅邸很大,離門口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晴並肩和淺野學峰走在一起,一路無話,在將淺野先生送出門外時,晴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詢問道:「那個,淺野先生,你來找我父親有事嗎?」晴仰著頭看著淺野學峰問道,十五歲的晴眼角還沒有二十幾歲那般狹長有著誘惑風情,從淺野學峰那個角度,更顯得眼睛圓圓的,有著獨屬於少女的可愛氣息。

  「那個,我想特地邀請你成為我的學生,所以來拜訪你的父親的,但是被神城先生毫不留情的拒絕了,真是可惜呢。」淺野學峰看著晴說道,金色的眼睛裡有些小小的挫敗。

  「補習班不是只招收小學生嗎?」晴問道。

  「因為補習班發展的太好了,所以想再來辦個初中班,因為上次看到你所以想讓你成為我的第一個初中學生,我向來有把握說服任何人的,但神城先生實在不是什麼普通角色,我還是第一次碰釘子呢。」淺野學峰有些無奈的說道,神城先生和他平日見過的人實在有些不同,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抱歉。」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父親那樣的脾性,肯定為難了淺野先生吧,作為女兒的她只能為父親的行為道歉。

  「雖然在神城先生那裡碰了釘子,但我還是想問一下晴你的意願,願意成為我的學生嗎?」淺野學峰問道,俊秀的臉上是溫柔的笑意。

  「如果可以的話,果然很想成為淺野先生的學生呢,但是···」上次就已見識到淺野先生作為師長的特有的魅力,能成為他的學生大概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吧。

  「那約定吧,如果有機會的話那就成為我的學生。」淺野學峰說道。

  「好的。」晴嘴角綻開清淺的笑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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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十年前(四)

  小福家正在進行大掃除,並且不管是作為主人的身份還是身為貧乏神,大黑說什麼也不肯讓粉色頭髮長得像可愛高中生的小福出手,如果讓她出手,屋內的傢俱少說得毀掉一半,而食客夜鬥被分配到大批量的工作,現在他正在和一堆瓶子罐子奮鬥,因為長久以來來自人類的家政委託,身為禍津神的夜鬥早已經成為一個家政小能手了。

  此時的他正在用抹布擦拭罐子,一向吵鬧的他難得的有些靜默,大黑和小福打掃的打掃,喝茶的喝茶,但眼神都忍不住會往他那裡溜一圈,夜鬥今天的行為過於反常,讓與他有過百年交情的他們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擔心。

  「小福、大黑」,夜鬥在長久的沉默中終於開了口,表情有些困惑,大黑和小福立刻轉過腦袋看向他,靜靜的等待著他的下文,夜鬥躊躇了一下,接著開口:「你們知道神城家嗎?」夜鬥抬起頭看向他們,表情難得有些糾結。

  聽了夜鬥的話,大黑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最終扭過頭來,一言不發的看向某處,小福的表情有些慌張起來,說道:「怎麼了,夜鬥,突然說起神城家的事,你見過神城家的人嗎?」

  「嗯,有見過,那個女孩子說她討厭神明,而神城家大宅總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夜鬥耷拉下眼睛,顯得很沒精神的感覺。

  「夜鬥啊,神城一族是可以弑神的存在」,小福說道,夜鬥和大黑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大黑因為是神器,所以不能觸及這些神明的秘辛,而夜鬥作為神明連神社都沒有,位於八百萬神明的最末端,所以這些秘密也無從接觸。

  與此同時,晴正在閱讀《希臘神話》,裡面的希臘神明驕奢淫逸殘忍暴虐,將人類視若草芥,僅為尋歡作樂就像折磨一隻螞蟻一般對他們的人生肆意傾軋,最終合上書,表情看向窗戶外就能看到的小黑屋,自己的這個房間是歷代家主繼承人的房間,與小黑屋隔窗向望,以此來作為訓誡來提醒繼承人神明所犯下的罪孽。

  「與人類相同,神明也有污穢的存在。」晴在自己的筆記上寫道。

  在大黑和夜鬥有些緊張的目光中,小福說道:「有些神明一降生便是惡神,那時的神明以真身降臨在人間,倚仗自己神明的身份和力量肆意傷害人類。」

  「但因為他們天生神格,即便有奮起抵抗的人類、術士、除妖師來除掉他們,但他們不入輪回,然後再次降生,然後更加瘋狂的報復敢傷害他的人類。」晴看著小黑屋心裡想到。

  「因為神明是不會死的,而那些惡神只要人類中有人有一點雜念,他們就不會消失,即便有好多人類為除掉他們而死亡,但也毫無辦法。」小福對著大黑和夜鬥說道,他們都因為小福說的話沉默下來,不管是神器還是身為下層神明,他們都曾被一些人品惡劣的高階神明羞辱過,而面對他們的惡行,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的下場只怕會更慘。

  而三代家主,那個與她有同樣「晴」的名字的女人,雖說是巫女,但其實是黑巫女的那位大人,為信賴她、向她求救的村民們除掉了那個肆意在人間犯下罪孽的神,因為本身所擁有的特殊力量讓那個神明難入輪回,從此在三界之內徹底抹煞他的存在,從此再不能為禍人間。晴闔上那本《希臘神話》,將書放在書櫃最內層,靠在書櫃上繼續想著幼時神城家先祖的怨靈們對她所說的那段往事。

  「那麼然後呢?」大黑和夜鬥不由的追問,小福大人說的這些事和神城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然後神城家當時的家主三代目不忍人們遭受這樣的存在,便殺了那個惡神,但也因為這樣,她遭受詛咒而死,而她的後人也代代纏繞著殘酷的詛咒。」小福斟酌了一下說道。

  還有那段詛咒的全部內容,比如那位元神城家三代目大人雖為人間除掉了一位惡神,但因為她弑神的罪行讓上天震怒,但因為她本身的強大的力量讓神明們也不由心生畏懼,不能完全除掉她,便在她身上降下詛咒,把她的靈魂拖上沾染鮮血與苦難的巨輪中,靈魂的每一世,她面臨的都是無比坎坷的人生,每一世,她都會在很年輕的時候死去。

  比如因為那位巫女本身並沒有結婚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孩子,而那些神城家後人又是從何而來這件都沒有說出口。

  因為這些,全是神明憑著自己的身份和力量對人類所犯下的罪惡,所以現在供奉和信眾漸漸稀少,神明漸漸在人間消失,最後回到天上,這些都是報應吧,想到這裡,小福抿了一口茶,粉嫩嫩的臉上是難得的嚴肅。

  「那、那個女孩···」夜鬥想起初見她時那雙虛無的金色雙眸,裡面空洞洞的毫無一絲感情,即便是準備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也從眼裡看出她的內心沒有絲毫波瀾,還有她本身所擁有的強大實力,那仿若人偶般美麗而脆弱的模樣,讓人不得不心生在意。

  那麼,那個少女呢?是不是也身中來自神明的殘酷詛咒,被捲入一場充滿血腥苦難的命運中,所以才會毫不在意的尋死?

  夜鬥身為禍津神,自認也看過不少殘酷的事情,但在那個女孩面前,這些顯得微不足道,得知這件事的自己應該如何做呢?

  意識到屋子裡因為自己的一番話而顯得有些沉重的氣氛,小福慌亂的想要挽救回來,她手舞足蹈的像平日一般露出傻乎乎的表情,愛主人心切的大黑也連忙附和起來,粗獷的外形露出和主人相似的表情。

  可是夜鬥聽了那番話,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他起身向小福和大黑告別準備出去靜一靜,小福不知所措的看著夜鬥離開的背影,深深的感覺自己不應該把這些秘密告訴他,不忍看見主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大黑表情鄭重的說道:

  「夜鬥,不要靠近那個女孩了,雖然她很可憐,但她身上流淌著弑神者的血脈,而她因為惡神受了那麼多的苦,身為神明的你如果接近她,難保她不會對你做些什麼?」

  夜鬥走出屋子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有些微弱的聲音:「我知道了。」然後消失在屋子內,留下大黑和小福在屋內面面相覷。

  「怎麼辦,夜鬥那個樣子沒事吧?」小福有些擔心的問。

  「不知道,以那個傢伙好管閒事的性格,我只能希望他不要太亂來。」大黑表情沉重的說道。

  「嗯。」小福無法想出制止夜鬥的辦法,只能點點頭,只是曾經夜鬥對他們曾經有過救命之恩,再加上這幾百年的交情,無論夜鬥闖下什麼禍,他們都無法袖手旁觀。

  晴在這幾天莫名有些焦躁,這幾天無論上學放學還是和友人約出去玩,都能注意到身後鬼鬼祟祟的跟這個深色運動服的身影,而她一轉頭,那個身影又躲藏起來,等她再次回過頭來,就再次注意到身後那個奇怪神明的存在感,還有那滿是欲言又止的奇怪氣氛。

  每次站在身側的井上有些困惑的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晴只能一邊找理由遮掩一邊暗暗咬牙,每次晴以老鼠或是狗來解釋自己扭頭的反常行為,總能感受到身後飄散過來的哀怨小眼神,幽幽的,讓一向在眾人眼裡成熟穩重、大方得體的晴也忍不住在心裡偷偷的炸了毛。

  而她課間坐在自己靠窗的位置和同學們一起吃便當,一起聊著輕鬆愉悅的話題時,從窗戶上總能突然吊掛下一個穿著體育服的身影,窗戶的反光看不清他的表情,雖然能從他的體育服能判斷出來的是那個各種閑的神明,但他閃亮登場的方式讓除妖師世家出身的晴也嚇得夠嗆。

  這樣一整天的折磨下來,有些精神衰弱的晴走出校門,果不其然感覺得到身後傳來的熟悉的感覺,那個傢伙又偷偷尾隨在他身後。

  好在他還有些自覺,再怎麼跟蹤尾隨,自始至終都不敢靠近神城家的大宅,但他的神明的氣息總是撩撥得神城家列祖列宗勃然大怒,即便兩個屋子隔著點距離,晴也能感覺得到小黑屋裡面的怨氣+黑氣比往常更深厚了幾分。

  那個傢伙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如果他是代表神明來挑釁+下戰書的,那麼他可能成功了,小黑屋詭異的氣氛讓晴也不敢輕易靠近,好在因為小黑屋周圍佈置著相當高級的符咒陣型,怨靈們再怎麼厲害,最終還是無法衝破它。

  也許自己應該想個辦法逮到他,晴默默的在心裡想著。


第38章 天是紅河岸(八)

  呆在卡涅卡已經有段日子了,比起在哈圖薩斯,沒有了娜姬雅太皇太后、沒有了凱魯王子、沒有了戰爭女神·夕梨、沒有了賽那沙殿下、沒有了認識西茜的其他什麼人,晴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情放鬆了不少,每日除了給正妃殿下請安和去神殿禱告外就再沒其他事情了,而晴和修羅丸一直掛念在心中的關於奪取阿爾善瓦權杖的事也逐漸的提上了日程。

  晴呆在神殿的後殿中,這座新蓋的神殿是卡涅卡的貴族和人民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來自哈圖薩斯、先帝親封的第二神殿長西茜側妃殿下而特地新蓋的,規模雖比不上哈圖薩斯的氣勢恢宏的大神殿,但也代表了群眾對西茜殿下的到來的歡迎之情,晴剛入駐,這個神殿便成了卡涅卡最為熱鬧的地方,每天前來拜見的貴族和平民絡繹不絕,都為了爭睹被哈圖薩斯稱頌的西茜側妃殿下風采。

  看到這整天神殿的熱鬧程度,晴不由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因為卡涅卡曾經是由效忠西娣皇妃殿下的貴族擔任的,所以他們也極為擁護凱魯陛下的統治,而修達殿下被派來到這個城市擔任長官,一方面出於兄長的愛護,卡涅卡雖比不上西台的其他軍事重鎮,但這裡民風淳樸,作為剛執掌政事的年輕的修達殿下,這裡無疑是可以慢慢磨練自身的好去處。

  另一方面,因為這裡的貴族對西娣皇妃極為忠誠,所以愛屋及烏的對凱魯陛下忠心耿耿,如果娜姬雅太皇太后如果還不忘自己的野心,想要在卡涅卡翻起風浪的話,註定是無法成功的。

  原本晴還很憂慮修達殿下在卡涅卡會不會受到什麼冷遇,看到卡涅卡的貴族平民對身為區區側妃的自己這般禮遇,想來在這裡的日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吧。

  晴端坐在後殿正座旁鋪就的厚厚的地毯上,新鋪就的地毯鬆軟舒適,修羅丸趴在上面打著盹,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來回搖晃著,似乎先要借此趕走身上的暑氣。

  因為已經過了禱告的最佳時間,所以神殿裡靜悄悄的,而神殿中來回走動的忙碌的侍女們在經過晴所在的房間時,都會有意識的放輕腳步,西茜側妃殿下作為整個西台最有人望的神官,大家都非常的敬重她,知道在忙碌了一上午的她需要休息,都輕手輕腳的不去打擾側妃殿下。

  晴凝神感知到四下無人,便將手探入袖中將粘土板取出,這塊粘土板自她在馬車上發現異狀後就一直隨身攜帶著,原本這些粘土板是晴哈圖薩斯帶出的,作為哈圖薩斯到卡涅卡旅途中的消遣,而修達殿下和自己的行李都是娜姬雅太皇太后親自查點的,而這塊粘土板便是那時混入自己的書袋中。

  而晴之所以察覺到這塊粘土板與眾不同,是因為這塊粘土板上面附著著水系魔法的魔力波動,因為魔力波動極為細微,即便是親自送行的擁有強大魔力的凱魯陛下也沒有察覺得到這絲異狀,而如果不是晴閒暇無事將它拿出,恐怕也難以得知。

  晴拿著那塊粘土板將它往地面上輕輕一敲,只聽見一絲極為輕微的脆響,粘土板外殼剝落露出裡面寫著鍥型文字的內層,然後手指上附著著魔力,輕輕的摩挲著內層的粗糙表面,眼見淺藍色的水系魔法閃耀著淡淡的靈光,粘土板上原本虛假的內容滿滿褪去,露出娜姬雅太皇太后的印信,而粘土板的真實內容也漸漸顯露出。

  晴慢慢的讀完娜姬雅太皇太后給她的留言,然後默默的沉默了一會兒,眼睛注視著身旁的磚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拿著石板的手指一個輕微用力,粘土板一瞬化為烏有,明亮的陽光透過旁邊的窗子輕輕照射進來,肉眼能看見的細小微塵在空氣中拂動著,晴的嘴邊掛起一絲輕微的冷笑,而感覺到晴的力量波動,趴在一旁的修羅丸緩緩的睜開一隻眼睛,專注的打量著晴,看到晴唇邊少有的冷笑,呆了一下,然後問道:

  「怎麼這幅表情,那個可怕的女人在粘土板上說了什麼?」

  晴收斂了唇邊的笑意,細長柔軟的手指輕輕滑過自己神官服衣袂上的反復華麗的花紋,眼裡有星星點點的冷意:「為了讓修達殿下繼承王位,我那個母妃將西台的情報傳遞給阿爾善瓦和埃及,並且煽動了阿爾善瓦與西台的戰爭」。

  修羅丸睜開了眼睛注視著晴,與晴相處了這麼多年,它很清楚晴還有話沒有說完,晴看著目光灼灼看向她的修羅丸,輕笑了一聲,眼裡的冷意慢慢褪去,說道:「現在戰爭女神·夕梨已經奉凱魯陛下的命令出征阿爾善瓦,太皇太后讓我見機行動,讓戰爭女神·夕梨再也回不了哈圖薩斯」。

  修羅丸聽了,表情卻變得有些開心起來,說道:「這難道不是遂了我們的意嗎,既然是去阿爾善瓦,那麼我們不是有機會得到權杖嗎,而且卡涅卡這裡有太皇太后幫著掩飾,不會有人起疑的。」

  修羅丸的表情明顯有些高興,身為有著厚重毛髮的犬類妖怪,在不得不變成原形的時候,只能默默忍受著毛髮的困擾,而沙漠國家這種極端炎熱的天氣早已讓它不堪忍受,由於它自身的妖力全用來維持自己實體的存在,所以它現在的處境不比其他普通的皮毛動物好些,即便晴能施展西茜側妃的水系魔法,但能為它做到的實在有限。

  所以它在這個世界一直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聽到有完成任務的希望時,便立刻雀躍起來,一點也不顧及平日裡努力向晴塑造的高冷酷帥的模樣,一想到他們奪取權杖之後,便能立刻回到海賊王的世界,而在這裡受到各種酷熱摧殘的它,早已是萬分想念那兒的舒爽的海風以及肥美的海鮮了。

  即便是回到現實世界,呆在空調房裡明顯也比現在好,它表情急切的看著晴,很明顯希望能早點收拾鋪蓋早點出發。

  晴好笑的伸出手摸了摸修羅丸的腦袋,纖長的手指很容易的將修羅丸半個腦袋包住,修羅丸表情不滿的掙開了晴的手,渾身炸毛,晴看著它,眼裡流動著細碎的笑意,笑得眉眼彎彎,沒什麼誠意的說著「抱歉抱歉」,而很明顯覺察到這一點的修羅丸翻著白眼看著她。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容易了,此次修達殿下來卡涅卡所帶的一行人全是娜姬雅太皇太后的心腹,晴向修達殿下說明了「西台對阿爾善瓦的戰爭即將打響,自己作為西台的神官,有義務閉關給西台的勝利祈福」這件事,而一直對西茜像姐姐般敬愛的修達殿下立刻應允了。

  在得到殿下的手諭後,娜姬雅太皇太后的心腹們行動起來了,為晴找了個替身代替她呆在神殿中,並且為晴能夠順利混出卡涅卡做了一系列的籌畫。

  晴此時脫下貴重的神官服,換上一身平民百姓粗布衣服,並且仔細的將自己的容貌身形隱藏在斗篷之中,然後抱著修羅丸,騎著馬隨著太皇太后的手下們假扮的商隊行動著,因為斗篷將晴的身形面龐全然蓋住,守城的士兵們只當他是商隊中的一般商人而放過,晴得一輕鬆的走出了卡涅卡。

  因為整支商隊實在太過顯眼,而卡涅卡本身也有凱魯陛下安插的人手監視卡涅卡的異狀,所以晴只能和商隊在卡涅卡城外分道揚鑣,而商隊的人也很清楚西茜側妃的實力,對於她想要隻身奔赴阿爾善瓦這件事並未阻攔,與商隊一行人道別後,晴抱著修羅丸騎著馬孤身一人行走在去阿爾善瓦的路上。

  也許是因為離開了卡涅卡等於離開了娜姬雅太皇太后無時無刻的監視,也離開了屬於西茜身份的種種聯繫,晴現在只覺得連空氣都是自由的,晴小心翼翼的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被發飾束好的黑色長髮,緩緩的睜開被太陽刺得有些睜不開的眼睛,在看到沙丘旁作守株待兔狀的深色皮膚的某個人,晴驚得讓手中的修羅丸差點掉下馬來,看到那個人唇邊莫名熟悉的不懷好意的笑意,晴恨不得立刻牽著馬調頭回到卡涅卡。那個人看到晴,神情慵懶的開口:

  「我聽說這次的阿爾善瓦戰爭有娜姬雅太皇太后的手筆,所以便立馬過來了,在城門外守株待兔百無聊賴的等了好幾天,果然讓我等到了你,親愛的殿下。」

  拉姆瑟斯勾了勾唇,嘴笑得歪歪的,最後的一句「親愛的殿下」說的極為繾綣,仿佛是情人間的呢喃愛語般,只是那雙金黑異瞳裡露出精光,破壞了花花公子的整體形象,整個人像極了某個正在獵捕中的貓科動物。

  晴相信自己此時一定忍不住的露出了凶光,因為眼前的男人看到她此時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明顯又擴大了幾分,帶著小小的逗弄和蠱惑。


第39章 天是紅河岸(九)

  「既然殿下和我一樣有空並且目的地一致,何不同行?」拉姆瑟斯接著說道,目光專注的看著晴,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埃及和西台軍正在烏加利特作戰,拉姆瑟斯,你作為埃及的守備隊長,不去建功立業,反而來卡涅卡做什麼?」晴攥緊手中的韁繩,戒備的看著面前這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我來這裡自然是來見殿下的,總不見得是來拜見修達王子吧」,拉姆瑟斯笑了笑,他身下的馬跺了跺蹄子,噴了噴響鼻,拉姆瑟斯不緊不慢的安撫著自己的愛馬,看向晴的眼神銳利:

  「我聽聞這次阿爾善瓦對西台和埃及對西台的戰爭有太皇太后的手筆,又想到你身為她身邊最得力的心腹,此次行動她必然讓你出馬,而太皇太后一向視戰爭女神夕梨為眼中釘,此次她率領軍隊出征阿爾善瓦,作為牽制,太皇太后必然也將你派去,所以我一早來到這裡,心旌搖曳了好幾天,果然讓我見到了你」。

  拉姆瑟斯老神在在的補充著自己會出現在阿爾善瓦的理由,看向晴的眼眸裡似乎醞釀著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連周圍的氣氛也開始有些改變,晴低垂下眼眸,掩蓋住目光裡的情緒,尋思著脫身的辦法。

  「不要那麼嚴肅嘛,殿下」,拉姆瑟斯調笑的聲音響起,「殿下再如何大能,一個女孩子家帶著一條狗在外面到底有許多不方便,有我這個傾心于殿下的男人鞍前馬後為你做牛做馬,殿下的行動也會方便些不是嗎?」

  晴抓住韁繩的手緊了緊又鬆開,目光看向拉姆瑟斯的方向說道:「你想要的是一個在你實現野心的路上不拖後腿而且對你有助益的女人吧,如果是這樣的話,西台這裡不是有個更好的人選?」

  不是晴妄自菲薄或是想要禍水東引什麼,她問出這句話純粹是有些好奇,關於西台前幾次的戰爭的流言滿天飛,也許其他人會被這些流言矇騙住,但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在有些線索中找出真相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就前幾次戰役來說,拉姆瑟斯肯定很容易的瞭解到夕梨戰爭女神在其中的作用。

  對比下來,如果是她來選擇的話,自己肯定會選擇那位戰爭女神夕梨,而不是自己這個有些魔力的王子側妃,西茜作為西台「晨星」在政治上的作用,早已隨著她嫁給修達殿下作為側妃而化為烏有了,所以晴實在想不出這個男人想要得到自己的理由。

  「夕梨戰爭女神確實是這個世界上少有好女人,勇敢聰慧並且天生擁有政治才能,而我確實曾經有過得到她的想法,可是這樣的想法在我看到殿下您時就已經放棄了,夕梨那樣的女人就交給凱魯陛下慢慢培養好了,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獨一無二的你。」拉姆瑟斯說道。

  晴看著他說道:「無聊的男人。」這個評語晴曾經就已說過,那是在哈圖薩斯第二神殿祭拜死去的賽那沙王子時候的事,那時候這個男人也堂而皇之的說「想要得到她」。而自己就是用這句話回絕他的,那時候如此,現在依舊如此。

  拉姆瑟斯笑了笑,像是毫不在意晴冷漠的樣子似的,騎著馬踱步到她身前,說道:「走吧,殿下,一起去阿爾善瓦吧。」沒等晴接著說出拒絕的話語,他又接著說道:「反正你也趕不走我不是嗎?」語氣十足的無賴,金黑異瞳覷向身旁的晴,眼角俱是狡猾無恥的笑意,人高馬大的坐在馬上,讓晴微微感到有點壓迫的意味。

  晴看也不看他,驅動著馬徑直走向前去,將拉姆瑟斯甩到後面,拉姆瑟斯見狀笑了笑,調動馬身換了個方向,一瞬間就到了晴的身側,維持著並肩的速度一起走著。

  沙漠裡的氣候極度的炎熱,即便偶有微風吹拂,也是熱烈焦灼的溫度,給人極度不適的感覺,早已表現出承受不住的修羅丸被晴抱到馬身側拴好的行李箱內,裡面表皮冰涼光滑的瓜果,總算讓她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微笑著看晴為自己那只狗佈置著一切、並且在這荒漠裡尋找瓜果出力的拉姆瑟斯沒有問什麼,仿佛對晴執行一個機密任務卻特地將自己的寵物帶出來一點也不好奇的模樣,只是在旅途中,不斷的朝晴搭訕著,並且用那雙桃花眼含情脈脈的看著晴,不斷的朝她施展著自己的攻勢。

  可是這些在勾搭貴族少女百試百靈的招式在晴這裡明顯碰了壁,晴的面龐隱在斗篷的兜帽裡,對身旁這位花花公子的小動作表示一概無視,這樣炎熱的天氣,而且身負自己的重要計畫,已經沒有餘力來應對他了。

  「啊啊,這樣陽光普照的好天氣裡,明明身旁有個大美人我卻不能抱真是太殘酷了。」在晴那裡各種碰壁的拉姆瑟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一向聒噪有些煩的他也有些沒精神起來。

  晴駕著馬向前走著,表情有些冷峻的在沙漠裡搜尋著什麼,拉姆瑟斯注意到了晴的異樣,眼睛也注視著同一方向,良久,表情難得的正經:「今天這個天氣實在過於炎熱了,我們趕緊找個有水源的旅館歇下吧,你那只狗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

  晴驚訝的看著他,在這段時間裡,晴白天一直馬不停蹄的趕路,只是到晚上才想起要歇一會兒,他會注意到在箱子裡的修羅丸的異狀並且作出提議是晴有些想不到的,她自己會注意到修羅丸的不適是因為他們之間不尋常的聯繫,但拉姆瑟斯只是從晴的細微的小動作看出不對勁,實在讓晴有些感歎未來的拉姆瑟斯一世足夠敏銳的觀察力。

  「啊,有了」,一直在尋找著旅店的拉姆瑟斯有些驚喜的說道,他轉頭看向晴的方向,眼裡有著明顯的笑意,晴沿著他的視線過去,果見一個小河流旁棲息著不大不小的村落,簡陋的房屋房頂上有炊煙升起,隱隱可看見婦女兒童歡笑的模樣,是一個相當和平的村落。

  拉姆瑟斯笑著看著晴,眼裡有些別的什麼東西,他的馬漸漸有些落後於晴,晴本能的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對勁,但說不上什麼來,等她準備開始警惕起來時,自己身後被一隻手臂攔腰抱住,然後沒等她做出什麼反應,晴的後背就撞進一個人懷裡,沿著晴的脊背躥升著陌生的溫度。

  晴有些羞惱起來,終於放棄了所謂的端莊矜持,叫道:「你在發什麼神經!」身後胸膛傳來一陣悶笑,一隻淺色腦袋支在晴的耳邊,耳鬢廝磨的說著話,語氣裡慢慢是惡作劇得逞的惡劣:「因為殿下實在太慢了,所以我想快一點,然後不得已做出這個舉動,還望殿下原諒我的無力」。

  晴努力坐直身子,用眼角余光看向他,語氣有些冷:「放我下來。」回應晴的是馬更為疾馳的速度。

  村莊越來越近,感覺到自己離修羅丸越來越遠,沒等晴對這個無賴做出點什麼,馬就在一間規模稍大的房屋停下,拉姆瑟斯抱著晴下了馬。

  晴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看見裡面有一些商人打扮的人進進出出,很容易的猜出這間房子原來是間旅館,晴走到屋內,拉姆瑟斯跟上來,屋裡櫃檯前坐著一個腦袋上包裹著頭巾的男人,看到晴和拉姆瑟斯兩人,立刻笑臉相迎,表情滿是殷勤:

  「兩位是住宿嗎,我立馬準備一間上方給你們夫妻二位。」旅館老闆上下打量了晴和拉姆瑟斯一番,發現拉姆瑟斯容貌俊美器宇軒昂,而晴雖全身包裹在斗篷中,但仍能感受到她端莊清麗的氣質,老闆很容易的把他們當做一對夫妻,立刻推銷起來。

  拉姆瑟斯立刻笑出聲來,因為他離得晴極近,晴隱隱約約能感覺到空氣的震動,拉姆瑟斯從懷裡掏出錢袋,語氣極為正經:「那老闆一定要給我夫妻二人找個好房間啊」。

  看著鼓囊囊的錢袋,老闆眉開眼笑的準備接過,結果有平靜的聲音響起:「兩間。」只見晴掏出幾枚錢幣遞給老闆,沒被斗篷圍住的眼睛有著金屬的冷感。

  「啊,好、好、好。」老闆仔細的看了一眼晴,作生意多年的他立刻反應過來兩人明顯不是一開始設想的夫妻關係,接過錢立刻讓僕人張羅兩間房間。

  「喂喂」,拉姆瑟斯湊近晴,表情又希望落空的一點小沮喪,目光看向晴,金黑異瞳對上一雙美豔的金色雙眸,拉姆瑟斯稍微失神了一下,沒有在房間的問題繼續糾纏,經驗無數的他很容易的瞭解到今晚願望成真實在希望渺茫,所以他揉了揉自己□□在外的精壯的腰身,語氣實在無奈:

  「明明知道那匹馬會自己跟到店裡,茜茜你為什麼還這麼大力的掐我的腰啊。」男人的腰可是最不能受傷的地方,尤其是對於他這種···所以剛才晴在馬上死命掐他報復他,他好不容易控制著馬的賓士,並且將她死死的摟在懷裡是付出多大的忍耐力啊,拉姆瑟斯忍不住為自己掬了一捧辛酸淚。

  「哦~」晴目光狡黠的看著他,眼裡流轉的是不同於之前的靈動,她揶揄的打量了一下拉姆瑟斯痛苦的表情,不過···

  「茜茜?」

  「啊,那是我臨時幫你取的,喬裝打扮出門在外總不能一直叫你殿下吧,而且叫西茜也有暴露的可能,難道殿下不滿是因為想讓我叫你親愛的?」拉姆瑟斯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欠扁的調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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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天是紅河岸(十)

  面對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語調戲,晴奉行一貫的無視政策,只是轉頭看向旅館店門外,遠遠的看到自己先前騎的那匹馬朝這裡飛奔過來,憑藉晴超群的眼力,只見原本在行李箱裡怎麼也不肯起來的修羅丸四隻爪子扒拉在馬上,兩隻前爪握住韁繩,馬脖子上的鬃毛隨著風揚到它臉上,不用凝神去感受,晴就可以腦補它此時的崩潰心境。

  不過這樣看起來還挺逗,晴心裡摸著下巴有些不厚道的想著,轉眼間,馬已在店門口停下,晴上前接下已經脫力的修羅丸,然後轉過身跟著旅館裡的下人往自己訂的房間走去,拉姆瑟斯驚異的看著正躺在晴懷裡蚊香眼的修羅丸,一向各種心思難測奸詐狡猾的他,臉上也現出了興趣滿滿的模樣,他盯著修羅丸,尋思著是不是因為身為大神官的寵物,所以這只狗才這麼不同凡響?

  大概想到拉姆瑟斯在想什麼的晴腦後滑下一滴冷汗,幸好修羅丸剛才的舉動只有自己和拉姆瑟斯兩個觀察力絕佳的人才看到,其他人也只看到飛奔過來的馬而已。

  也許是因為修羅丸的身影過於小只的緣故,晴有些惡劣的想著。

  房間內的設施非常簡陋,只有一張硬硬的木床而一大塊粗糙的地毯罷了,晴小心翼翼的將修羅丸抱到床上,安放好它的身體,然後坐在床角上,有些疲憊的將身上的斗篷脫下,把將頭髮一絲不苟的綰成髮髻的束帶拿下,漂亮的如同黑色綢緞的長髮披散下來,散在肩上、後背上,將整個人襯得更加的雪膚花貌。

  這時鎖好的厚重木門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三下極為短促的聲音,可以想像得到來人是怎樣一個靈敏的性格。

  晴站起身,粗布質地的長袍將她修長的身形完全包裹住,晴踱步到門前打開門,果見那個因為安置馬匹和行李而在晴面前消失了一會兒的拉姆瑟斯,晴原本就準備在門口聽他把話說完,但想到這個男人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存在,只能將門打開,站在屋子中間,揣測著她的來意。

  等他進屋來,晴才注意到他肩膀上扛著一堆東西,他將肩上的東西放在屋內說道:「這是我剛才在村子裡好不容易買下的新制的床單枕頭毯子,據說是準備賣給附近城鎮貴族的,雖然比不上殿下在皇宮中的那般舒適,但度過今晚還是可以的。」表情極為認真。

  晴看著面前箱子布袋裡裝著的一堆東西,斂下眼睫說道;「不過只是在此住上一晚,你又何必破費?」原本以為打開門來又得應對這個男人的胡攪蠻纏,誰知對方只是送東西,氣氛變得突然這麼和諧讓晴有些微微不適應。

  「怎麼能讓殿下如此白皙嬌嫩的皮膚去接觸這些粗糙的布料呢」拉姆瑟斯微微垂下腦袋注視著晴,金黑異瞳看著她散落的烏黑長髮,以及從衣領袖口露出的白皙的皮膚,目光專注而透著隱隱的熱度,然後接著開口說道:「這些不過是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東西,如果殿下將來成為我的人,哪怕給殿下獻上黃金修築的宮殿我也甘之如飴。」

  晴立刻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擺明瞭不會放棄自己的行動,多說無益,而自己在得到阿爾善瓦的權杖之後就會消失,到那時候,他自然會放棄。

  而且她也不會覺得他是那種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什麼的人,等到他如願成為拉姆瑟斯一世的時候,大概會有數之不盡的美人等待著他的垂憐,至於自己,只是他追求繁花美人時的一個小小的失敗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的晴終於抬起頭,蜜色雙眼看著他,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有些不在意的說道:「是嗎?」然後就沒有再說什麼。

  察覺到晴明顯的口是心非,拉姆瑟斯沒有多做糾纏,他想做到的事,他想得到的人或物終究會有一天得到,他向來有這個自信,他想得到的是嘴硬心硬的別國王子側妃又如何,他早晚能如願以償的,他看著晴,轉而向她提出邀請:

  「這個小村落為了迎接商隊的到來,似乎準備了一個小小的篝火晚會,殿下你有沒有興趣過來參加?」

  「篝火晚會?」晴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個小小的村落好像因為阿爾善瓦、埃及和西台的戰爭,好久沒有看到商隊過來了,今天突然有來自遠方的商隊過來並且帶來了他們急需的物資,這裡的村人為了感謝他們,特地舉辦了這個晚會,村子裡的年輕男女們都會參加,怎麼樣,有興趣嗎殿下?」拉姆瑟斯笑著說道。

  晚會嗎?雖然晴很想拒絕這個男人的邀請,但想到自己之前設想的隱秘行動因為這個男人的到來而化為烏有,她被迫在人前行動,而因為剛才在櫃檯前的那一出,這裡的人都知道了這裡有一個招搖閃亮的男人和一個年輕女性再次入住,想要繼續隱身已經不可能了,而且這間旅店魚龍混雜,自己身為一個女人獨自呆在房間內,想必會惹來一些惡意的窺探。

  所以···

  晴思忖了一下,最終說道:「好」。

  似乎對晴的回答並不意外,但眼裡還是忍不住洋溢著熱烈的情緒,拉姆瑟斯目光溫柔繾綣,然後接著說道:「真是太好了,殿下常年居住在神殿或是後宮中,恐怕很少見到民間的晚間聚會吧,正好這幾天趕路實在有些累了,今晚就好好的放鬆一下吧」。

  然後走出去,輕輕的關上門走了。

  晴站在門口,聽見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然後完全消失在門外的喧囂之中,晴低斂下蜜色雙眸,看著身上穿著的樸素長袍,開始尋思參加篝火晚會應該作什麼打扮呢?

  晴換好衣服從屋內走出,一眼就看到依靠在樓梯轉角扶手的拉姆瑟斯,,他不再作之前的半裸著上身——埃及傳統男性的裝扮,而是換上了一件隨處可見的普通衣物,,腰間的束帶,略微保守的上衣領口,愈發顯得他長身玉立,氣勢不凡,在看到從門內走出來的晴,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繼而變得溫潤起來。

  晴換上的是隨著毯子一起送來的一條裙子,那時晴在整理床單毯子時發現,用花色布匹包著的,原以為拉姆瑟斯選中的必定是一款款式暴露,讓生性保守的晴拒絕換上的類型,結果卻是一件款式大方簡單的裙子。

  裙子長及膝蓋,讓人不覺得暴露也不覺得過於保守,渾身上下沒有什麼多餘的設計,想來篝火晚會裡的年輕姑娘們的裙子都會比她花哨時髦,但晴卻是不可抑制的喜歡上它。

  不愧是以花花公子形象聞名于諸國間的男人,果然相當瞭解女人的心思。當晴換上這件裙子時,忍不住在心裡感歎。

  晴輕輕的走到他身邊,樓梯間昏暗的燭光在她身上投下或明或昧的光影,愈發顯得她如玉像般有著禁欲美感,拉姆瑟斯仔細的端詳她,然後手臂伸出來,以一個環抱的姿勢將晴置身於她的陰影下。

  晴立刻想要掙出,拉姆瑟斯頭低到她的肩膀,熱氣傾吐在她□□的頸項上,說道:「別動。」言語之間曖昧不明。

  等到眼睛周圍傳來布帛的觸感時,晴才停止自己抗拒的東西,晴伸出手摸了摸,抬頭看向已經放開了她的拉姆瑟斯,只見他雙臂環在胸前,以一副欣賞的目光看著她。

  「面具?」

  晴的金色雙眸從面具中露出來,只遮住半張臉的造型露出晴小巧的下巴,如薔薇初綻的唇。

  「嗯,畢竟還在西台境內,小心些還是有必要的」,拉姆瑟斯說道,然後他慢慢的朝晴湊近,高大的身材只要長臂一撈便能將晴整個人摟在懷中,「而且,我也不想看到別的年輕小夥子們看到殿下的美貌」。

  他轉過頭來看向右手側的晴,金黑異瞳牢牢地鎖定她,好似要將她整個人溺在其中一般顯得深邃迷人,說道:「走吧,我心愛的茜茜姑娘。」然後神情放鬆,真的如村子中普通的年輕小夥子一般對著村子裡心愛的姑娘一般伸出手作出邀請的姿勢。

  也許是氣氛太好,晴最終沒有說出什麼破壞氣氛的拒絕的話,但也沒有牽上他的手在,只是走到前面然後轉過頭來看向放下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拉姆瑟斯說道;「怎麼,還不走嗎,想讓我這個年輕姑娘等上多久?」

  拉姆瑟斯回過神來,剛才的眼睛裡有些深沉的情緒消失轉而遷就寵溺無可奈何的笑了,走上前到她並肩的位置,說道:「好的,我的姑娘」。

  兩人維持著相同的的步調走出旅館大門,門外是一片熱烈歡騰的情景,在沖天的火光以及年輕的村落少男少女的笑臉的感染下,晴只覺得身旁的這個男人裝作無意的朝她越靠越近的行為也不是那麼讓人排斥的了。


第41章 天是紅河岸(十一)

  黑夜漸漸褪去,遠處的天空出現了些微朝陽的光輝,昨天玩樂了一晚上的旅館的旅客們還陷在夢鄉之中,四周靜謐而安詳,天上的幾點星子亮著黯淡的光芒。

  晴將躺在身側的修羅丸抱了起來,靜悄悄走出旅館,來到後院的馬廄中,解開系在柱子上的馬的韁繩,準備趁著天還未亮就準備出發阿爾善瓦的首都——希拉波利斯。

  沙漠城市晝夜溫差極大,路邊的枯草在冷風中輕輕的搖曳著,晴裹緊身上的斗篷,因為是縱馬飛奔,所以更覺得冰冷刺骨,口中不斷呵出白色霧氣,雖然這次行動太過匆忙,但是容不得她再耽擱下去了,因為戰爭女神夕梨在對阿爾善瓦的戰爭中屢戰屢勝,眼見就要攻打到阿爾善瓦的首都了,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晴想不到還能有什麼更好的時機了。

  昨天晚上在晚會散去回到旅館之後,還有些餘興未消的商人們在一樓大廳裡飲酒作樂,這個小村落偏僻狹小,消息極為不流通,所以晴在他們的酒後談論中才得知西台軍已經連克阿爾善瓦七座城市,用不了多久戰爭就將結束。

  不能在耽誤下去了,必須馬上趕到阿爾善瓦,至於拉姆瑟斯那個危險可怕的男人,自己還是趁早遠離比較好,晴無法想像他會給自己的計畫帶來怎樣的變數。

  馬在硬土塊地面上劇烈的飛奔著,周圍的景色在眼睛的餘光中迅速的後退,晴表面一派冷靜,但神經卻繃得緊緊的,如果在今天結束之前趕到目的地,那麼一切還來得及,晴在心裡這樣想著。

  在晴心情緊繃時,突然覺察到有危險靠近,晴握緊韁繩,雙腿夾緊馬腹回過頭去,只見一隻套索向馬的後肢襲來,晴拔出懸在馬上的長劍,在套索套中馬之前將它劈開,套索一瞬間纏上劍身,接著繞上了好幾圈,晴勒停飛奔的馬,在馬停下的長長的嘶鳴聲中,晴抬起頭,看向出現在眼前的人,那個昨天還溫情滿滿和她一起逛夜市的男人。

  只見他臉上的深情溫柔全然不見,金黑異瞳看起來凜冽的驚人,渾身上下充滿了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看向晴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套索的另一頭攥在手裡,手上骨節分明,似乎極力在忍著什麼劇烈的感情。

  「殿下一大早連招呼都不打就離開,是想去哪裡?」昨晚上明明一口一個「茜茜」叫的無比順溜,現在卻改口換上之前的尊稱,晴再怎麼遲鈍,也覺得現在有些不妙了。

  晴將手微微的向上輕抬,一邊看著繞著劍身的繩子一點點的從劍身上滑落、鬆開,一邊默不作聲,拉姆瑟斯看著這個畫面也沒有說話,只是兩人之間的氣氛一點一點的凝結,趁著遠處黑夜未消去的天空,只覺得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晴微微仰著頭看向他,像蝴蝶翅膀般的羽睫輕輕顫動,一雙蜜眼裡面顯得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原本聽得筆直的脊樑一點一點的放鬆下來,整個人顯得柔美纖弱,比起之前端莊典雅讓人只敢遠觀的靜穆之美,似乎多了點示弱妥協意思。

  「我知道你會跟過來。」晴說道。

  拉姆瑟斯看著面前這個昨天還和他氣氛輕鬆在夜市遊玩,結果第二天就準備不告而別的冷漠女人,雖然內心還有點掙扎和受傷,但眼裡的寒冰開始一點點的消融,他收起手中的套索,語氣似乎恢復了之前的漫不經心,但目光還是緊緊的黏在她的身上。

  「是嗎?」

  拉姆瑟斯騎著馬一步步的騎到她的身旁,從她垂下來的手中抽出拿在手裡的劍,又從晴的馬上拿過懸在馬上的劍鞘,然後一點點的將閃著寒光的劍身收回劍鞘之中,語氣有些冷凝:

  「殿下,這麼危險的東西還是放在我這裡比較好,您不會介意的吧?」

  晴注視著拉姆瑟斯有些包含危險要脅意味的舉動,斂了斂眼眸,說道:「既然埃及最有前途的隊長喜歡這把劍,那我就送給拉姆瑟斯隊長了」。

  拉姆瑟斯手中的那柄劍是西台貴族進獻給娜姬雅太皇太后的,上面鑲嵌有名貴的寶石,造型極為華美,後來娜姬雅太皇太后將這把劍作為賞賜轉贈給晴,晴雖然覺得它太過貴重,但因為它材質用料十分精細,所以是難得的利器所以帶在身邊。

  拉姆瑟斯似乎被晴的話氣笑了,但也沒有將手中的劍還回去,轉而將劍放到馬鞍處,接著說道:「既然殿下贈送了我一把寶劍,禮尚往來我也要送給殿下一樣東西,不巧我現在並沒有隨身攜帶,等···我就將我的那份禮物交給你」。

  最後的那句話晴沒有聽清,但直覺覺得還是不要深究來得好,成敗就在這幾日,成功了她就會離開這個世界,拉姆瑟斯或者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將和她再無關聯,想到這裡,晴心下稍松。

  「殿下是想快點去阿爾善瓦吧,殿下似乎還不是很習慣騎馬,不如我來送你去吧。」拉姆瑟斯跳下馬來來到她的身邊,目光與坐在馬上的晴的目光糾纏在一起,拉姆瑟斯一把跳上馬來,微微攬過晴的身子,從她手中接過韁繩,然後扯動了一下手中的繩子,馬便立刻飛奔出去。

  無論晴怎麼調整坐姿,拉姆瑟斯的氣息和溫度還是不可避免的湊了過來,晴整個人快僵硬的成了木頭,在過去的那麼多年,她很少如此近的和一個男子親密接觸,況且這個男人心思又太過坦誠,晴想裝作不知都無法做到。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管過程如何,她會離開的結局是註定的。

  經過一晝夜的奔波,晴和拉姆瑟斯終於到達希拉波利斯,由女王統治的阿爾善瓦雖然不及埃及和西台的富饒強大,但卻獨有一番寧靜和平的感覺,很難以想像這樣一個愛好和平的小國家此時正在和東方的霸主之一西台開戰,而且將要面對亡國的危險。

  不過這次戰爭的起因是娜姬雅太皇太后為了對抗凱魯陛下和夕梨戰爭女神所設下的局,因為戰事爆發而民生凋敝,想來很快就會支撐不下去了,想要不亡國,女王能做的只有和西台議和,而西台此時正面臨埃及的進攻,如果想要全力對抗埃及,那麼議和即使抽出軍隊對付埃及是最好的選擇。這樣,阿爾善瓦應該也能得到保全了。

  晴看著遠處氣勢巍峨壯麗的古都陷入思考,等她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還身處拉姆瑟斯的臂彎中,深色肌肉緊實的手臂環在她的身前,他□□的胸膛與她如此近,近的連隔著厚厚的布料都能感受到他肌肉的起伏,晴立刻覺得不自在起來,想要用手肘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誰知拉姆瑟斯輕輕動了手,馬又再次飛奔起來,而專注於拉開他們之間距離的晴不可避免的直接撞入他的胸膛。

  他有些惡劣的將臉貼在晴的臉上,晴微微用力的想要推開愈發沒臉沒皮的這廝,拉姆瑟斯只是淡笑著承受著晴的小動作,仿佛這只是情人間增進感情的小小的情調。

  很快,馬就到了希拉波利斯的城門前,因為阿爾善瓦已經著手開始進行與西台的談判事項,雖然城裡依舊氣氛緊繃,但還是能嗅到些許的緩和的氣氛,但是城門的守備依舊森嚴。

  拉姆瑟斯看著城門前守備們之間緊張的氣氛,他低下頭來將臉微微湊近呆在他懷中的晴,表情不無擔憂:「這樣的情景,茜茜你有把握混進去嗎?」

  晴將城門周圍的士兵以及武器佈置的狀況端詳了一遍,心裡下意識的避開拉姆瑟斯又重新叫她「茜茜」的心境變化,只是平靜的說道:「沒有問題,這還難不倒我」。

  拉姆瑟斯沒有說話,只是維持著和她親昵的姿勢,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感覺到身邊這個男人沒有放她下馬的意思,晴有些疑惑的問道:「拉姆瑟斯?」

  拉姆瑟斯這才有點清醒過來,然後握住韁繩的手一點點的收緊,直到他們兩個人的身體毫無間隙的緊貼在一起,他將腦袋靠在她的肩上,語氣竟有些委屈,說道:「你這個無情的女人,我這麼風流倜儻的男人絕對是瘋了才會喜歡你這個大冰塊」。

  晴沒有掙扎,放任這個男人親近的舉動,只是眼睛無意識的看著面前的某處說道:「是嗎?」

  拉姆瑟斯靜靜的擁抱著懷裡的晴一會兒,然後鬆開手,幫晴放下了馬,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被他揭開帽子而完全現出容貌的晴,目光深邃,但語氣卻淡淡的:「昨天晚上晚會結束後,埃及的士兵給我傳達了赫雷姆貝福將軍讓我即刻參戰的軍令···」

  那你還千里迢迢的追上我而且還護送我到阿爾善瓦?晴立刻想到了這一點 ,但是卻沉默著,這個男人的真心她在這幾日相處中已經深刻察覺到了,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給他一個承諾,對於他的心意,她只能覺得抱歉。

  「我說過,國家和女人我都想要,期待下一次見面吧,茜茜,那時候我會讓你成為整個東方最為尊貴幸福的女人。」拉姆瑟斯丟下這句話然後縱馬絕塵而去,他的身影向來給人一種天生霸氣淩厲的感覺,而就算沒有在歷史書上看到他的事蹟,晴也相信憑藉這個男人的雄韜偉略,國家和女人必定盡收囊中。

  只是他之後的人生必然沒有自己而已。


第42章 天是紅河岸(完)

  拉姆瑟斯站在山坡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正在山腳下指揮隊伍作戰的凱魯陛下,為了阻止正在哈圖薩斯神殿裡娜姬雅太皇太后掩埋泉水的做法,凱魯陛下為了夕梨能夠回日本,回去她本來的世界,特地派出了一半的人馬火速趕往哈圖薩斯去阻止太皇太后的行為。

  因為兵力大大不足,所以凱魯陛下佯裝撤退到山中,實際上是在山道上埋伏大量的士兵,在埃及軍乘勝追擊,面對陡峭狹窄的山路不得不縱列通過時,一舉將他們消滅,拉姆瑟斯在觀察了戰場的地形後立刻覺察出西台國王凱魯的想法,特地騎上山坡,繞到凱魯陛下的身後,此時他正拈弓搭箭,箭尖直指凱魯陛下的身後,只要一箭,這位得天獨厚生來尊貴與他完全不同的皇帝就會死在他的弓箭下。

  突然,他的心中蔓延了極大的不安感,也因此失神了一瞬,而凱魯陛下察覺到身後的危險轉過頭來與他目光交匯的一刹那,拉姆瑟斯手中的箭急速脫手,刺進了凱魯陛下的胸膛,但因為之前的失神,力道到底是輕了一些,能不能活下只能看那位西台年輕的皇帝是否命大了,拉姆瑟斯心想。

  即便凱魯陛下不死,那麼主帥受重傷對西台軍也是極大的打擊,尤其在現在軍力不足的時候,原本拉姆瑟斯奉勸埃及軍的主帥赫雷姆貝福將軍趁機追擊奪取勝利時,但因為將軍的優柔寡斷而錯失了最佳戰機。

  拉姆瑟斯看著作為援軍從阿爾善瓦趕來和凱魯陛下匯合的夕梨戰爭女神,面對西台大勝而埃及慘敗的結局並不是很感興趣,但他看著夕梨戰爭女神和西台國王情深意切配合默契的樣子,仍是忍不住幻想,如果西茜成為他的妻子,他們之間是不是也會成為這樣呢?

  想起他們之前相處的種種,尤其是之前投宿小村落的那個美好的夜晚,看到那些民間的小玩意兒而忍不住露出真心笑顏的西茜,月光下美人如花的模樣讓他至今響起來就忍不住內心激蕩,現在西台和埃及的戰爭結束了,他也應該離開這滿是臭男人的戰場,去阿爾善瓦尋找他的美人了。

  拉姆瑟斯嘴邊掛著一絲笑意,駕馬向阿爾善瓦的方向絕塵而去。

  晴突然從睡夢中醒來,注意到窗邊白色的窗簾隨著風不斷的飛舞著,她從椅子上站起身,將窗簾牢牢地箍到了一邊,然後才發現周圍的環境有些不對勁。

  不是西台、阿爾善瓦那充滿古樸壯麗氣息的沙漠之上的建築群,而是眼前巍峨瑰麗的歐式城堡,晴收拾窗簾的手愣了一下,看著窗邊水晶瓶裡散發著暗香的百合花發呆,從晴的位置向樓下看去,注意到充滿熱帶雨林風格的庭院以及巨大的游泳池,還有坐在游泳池旁各種閒聊打牌的有些熟悉的、裝扮各異的形容古怪的人。

  而在眾人之中好像缺了點什麼,比如一個戴著紅色太陽眼鏡,金髮張揚的人。

  「克雷爾!」一個妝容濃豔看起來年紀不輕的女人看到晴出現在窗前不由的向她大喊,她放下手中的撲克牌,表情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剛才少主去龐克哈薩德了,原本也想叫你一起去的,可是注意到你在睡覺所以少主獨自前去了,你居然就此白白的放過了這麼好的接近少主的機會!」

  少主?晴愣了一下,迅速在腦子裡回想著什麼,突然一股清風吹來,晴嗅到了一絲海洋的氣息,她看到原本半死不活的修羅丸已經迅速從三樓視窗跳下,一頭紮進下面的游泳池時,她才記起她已經得到了阿爾善瓦的權杖,現在的她已經回到了這個世界,這個修羅丸心心念念的海賊王的世界。

  那麼,自己記不起來的大概是這個國家——德雷斯羅薩的國王多弗朗明哥?一瞬間,從自己如今這個身體腦內迅速的閃過這個世界的記憶,晴輕而易舉的意識到了眼前的狀況。

  人造惡魔果實smile的植株,這是晴在這個世界還未得手的重要存在,得到了那個東西,她應該有機會回去原來的世界歇一會兒吧,那個有著自己即便沒有血脈相連依舊重要的有著妹妹繪麻和父親麟太郎的世界,想到這裡,晴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

  她手撐在窗臺上,對仍在氣呼呼的喬拉笑著安撫道:「抱歉抱歉,因為實在太困了,竟然錯過了少主佈置的這麼重要的任務」。

  修羅丸就著游泳池裡的游泳圈興高采烈的採取狗爬式來回游著,雖然德雷斯羅薩比起自己原本的世界以及晴原本的世界都不算涼快,但經歷了沙漠國家日日夜夜的炙烤摧殘,它還是忍不住的感謝四魂之玉,及時進行時空跳躍將它從沙漠中拯救出來。

  因為身體內屬於克雷爾的記憶一個接一個的蘇醒,晴頓時變得清醒過來,環顧這個她離開快要一年的房間,因為四魂之玉的介入,她在《天是紅河岸》世界裡度過的那一年對於這個世界,晴只是稍稍的打了一個盹,這個房間的擺設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

  晴將散落在額際的頭髮別到耳後,無意中摸到了右耳上掛著的華麗的耳墜,上面鑲嵌著大顆美麗的紅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瑰麗耀眼的光芒,將晴清麗的容貌襯托得多了點嬌媚,像德雷斯羅薩的眾多美女般美豔,帶著無與倫比的誘惑風情。

  這是昨天,這個世界裡的昨天,晴向多弗朗明哥彙報完工作後他上次的,連同著一大箱珠寶首飾以及德雷斯羅薩最為時髦的衣裙一起賞賜的,而這個耳環是多弗朗明哥親手給她戴上的,那時的他一向桀驁不馴狂傲的表情褪去,帶著點捉摸不透的神情將她臉頰上的髮絲別到耳後,輕輕的將這只耳環戴上。

  那樣唯吾獨尊的狂傲神情讓她想起了另一個男人,那個同樣深色皮膚其實囂張的拉姆瑟斯,也曾如此放下銳利的氣勢,溫柔的給她戴上面具,只是溫柔的物件不同,雖然面對的都是平行空間裡的自己,但一個是對著這個身體的原主克雷爾,另一個對著的是寄居在原主身上的晴。

  可是這有什麼區別呢,不管是克雷爾還是西茜都因為各自的原因早早的死去,而這個寄宿在她們身體裡的自己,也在死與不死的夾縫間艱難求生,做著有些卑鄙的事,只為了那一點關於活著的渺茫希望。

  自己從小就知道,自己想要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活下去基本就是奢求,曾經十五歲的神城晴拼盡一切換來了十年的平凡人的生活,那麼這次的交易完成後,作為朝日奈晴的她能不能得到夢寐以求的平靜呢?

  關於答案,她實在不敢去想。

  晴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將渾身濕漉漉的修羅丸從游泳池裡抱了出來,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毛巾,細心的將它身上服帖在身上的毛慢慢的擦去水分,然後一旁的侍女拿著梳子走了過來,晴將修羅丸放在躺椅上,任由身材傲人眼神火熱的將修羅丸抱在胸前,冒著星星眼替在她懷裡不斷掙扎的修羅丸梳毛。

  晴看著修羅丸埋在侍女傲人上圍裡快要窒息的樣子,裝作沒有看到一般湊到喬拉身邊,被喬拉熱情的拉到牌桌上湊人數。

  修羅丸在內心不斷的向晴呼救,但看到晴像沒有聽到般琢磨著手中的牌,看到這個畫面,修羅丸滿心絕望了,對於晴偶爾就會冒出的一個兩個整人的點子,而且物件只是它的那些惡趣味,它早該瞭解這個慘烈的人生不是嗎?

  它真傻,真的很傻,修羅丸在被侍女的胸前完全淹沒前如是想著。

  一邊正在和喬拉、G爺他們正在打牌的晴聽到修羅丸有些死不瞑目意味的「遺言」時,忍不住在心裡笑了笑,在奪取人造惡魔果實的佈局想好之前,她還是有點輕鬆日子不是嗎?那她對修羅丸的那點小動作,主要是空暇時的一點小情趣而已,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只是···

  晴放下手中擺成完美扇形的牌面,聽著喬拉和G爺不可置信的驚呼聲,晴纖長的手指活動起來,開始了理牌的動作,動作華麗優美,只是晴的表情平靜,依舊是那張溫柔柔弱的神情,只是眼裡平添了一些別的什麼東西。

  那是晴臉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無機質的全然的冷漠和空洞,而這種靈魂之間散發出的如同曼陀羅一般的黑暗氣息,在這個罪惡之城德雷斯羅薩黑暗的中心顯得無比的契合。

  原本躺在美女懷裡作吐魂狀的修羅丸半睜著眼睛,如晴一般金色的瞳孔帶著一點凜冽不容冒犯的威嚴感,滿滿是自己的重要之物被別人染指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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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海賊王(六)

  晴在德雷斯羅薩的街道上四處閒逛,修羅丸很愉快的在前面邁著小短腿跑著,今天的德雷斯羅薩依舊寧靜和平,即便國王多弗朗明哥今天早上才發佈退出七武海的消息,人們仍表現得像平常一樣工作生活著,似乎完全不受到影響的樣子。

  今天早上,在多弗朗明哥宣佈出退出七武海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後,立刻宣佈了克雷爾作為紅心軍最高幹部的身份,對於憑空冒出的最高幹部,多弗朗明哥只用了一句「克雷爾一直在外秘密行動」就打消了國民們的疑惑,對於這個國王親自認可新任家族成員,國民們很快的便接受了。

  所以此時,晴走在大街上,已經收到各個國民們的熱情問候,手上被擁戴多弗朗明哥國王的國民們塞滿了鮮花和水果,晴無奈的笑了笑,將手上快要將她整個人淹沒的鮮花果籃塞給自己的兩個部下,得到克雷爾老大指令的兩個部下臉上閃著詭異的紅暈,樂顛顛幫晴將東西送到皇宮去。

  除了那兩個消息外,多弗朗明哥還發佈了另一個驚人的消息,他將自己得到的燒燒果實,兩年前「頂上戰爭」壯烈犧牲的「白鬍子海賊團」第二隊隊長「海賊王」之子艾斯的惡魔果實,將此作為獎品贈與獲勝者,所以今天克裡達競技場聚集了新世界各個國家的豪強們,而作為迎戰的有唐吉可德家族的四個幹部。

  而作為「競技場英雄」迪亞曼蒂在幹部中挑選人手時,曾經詢問了克雷爾是否參加這次大會,被坐在主位上的多弗朗明哥否決了,所以晴便成了所有幹部中最清閒的那一個,其他人都被多弗朗明哥委派了各項任務,為了迎接已經到達的「草帽紅心同盟」。

  今天街道上隨處可見兇神惡煞的海賊們,各個人高馬大、肌肉虯結,身上有著殺戮的血腥氣息,果然,像上次偶遇的草帽海賊團那樣單純的存在絕對是海賊中的異類,即便這個世界是一部熱血友情向的漫畫,海賊們的基本屬性還是沒變的。

  殘忍、弑殺、陰險狡詐,這個身體原主克雷爾懷有特殊感情的那位國王更是其中翹楚。

  因為今天德雷斯羅薩進出大批量的海賊,所以海軍們都在競技場外守株待兔,為了抓捕在競技場敗下陣深受重傷的海賊們,作為曾經叛出海軍的前軍官現海賊,晴沒有自找麻煩的往競技場方向走,雖然克雷爾的前塵種種與她無關,但她頂著她的身份,還是不要多生枝節比較好。

  修羅丸今天的興致出奇的高,因為德雷斯羅薩情節的開展,讓奪取smile植株的進度大大增進,再加上之前在《天是紅河岸》奪取的權杖,四魂之玉力量收集齊指日可待,想到自己力量收集齊就可以擺脫翠子那個恐怖的女人獲得真正的自由,只要想到這裡就讓他心潮澎湃。

  到那時正式將晴這個嚴重性格分裂的女人收到自己的羽翼下也是可以的,反正他們都呆在一起一百多年了,自己先行離開她肯定很捨不得吧。

  晴看著不時朝她轉過頭來,星星眼閃爍著「快誇我吧,快誇我」的小短腿吉祥物修羅丸的異常行為,表示相當的不堪入目,晴腦後掛著一滴冷汗:這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晴跟著修羅丸悠閒的散著步,遠遠的避開穿著白色制服的海軍們,在看到拄著拐杖、雙眼已盲的新任大將藤虎時,腳步頓了一下,儘管他看不見,但還是點了下巴向他致意了一下然後快步離開,藤虎像感受到了什麼一樣停住腳步,將頭轉向晴離去的方向,他身邊的副官認出了克雷爾這個前海軍,表情滿滿的難以置信和憤怒。

  克雷爾這個前海軍上校原本是在任務中確認已死亡的存在,當時的海軍們很是哀悼這位親切年輕有為的女上校,誰知再見面時,她卻是七武海多弗朗明哥的手下,海軍與海賊,正與惡向來鮮明,即使是政府承認的七武海,身為惡這個存在本身也難以改變。

  「你在做什麼?」終於從內心小劇場回過神的修羅丸轉過頭來問道,表情有些疑惑。

  「在為克雷爾的過去道別。」晴說道,記憶中克雷爾曾是大將赤犬的重點栽培的後輩,所以與曾經白衣但和赤犬淵源頗深的藤虎見過幾次面,對於克雷爾對付海賊從不手下留情的女海軍很是讚賞,也曾指點過她的劍術,所以克雷爾身份暴露,除了赤犬大將外,最不好交代的就是曾經對她寄託希望的藤虎了。

  「哼。」修羅丸對晴的「假仁假義」的行為很是嗤之以鼻,真正的克雷爾確實死在戰場上了,無愧於海軍的身份,即便她是作為唐吉坷德的間諜存在的,但直到最後也沒有做出有愧于海軍的事,而作為頂替她身份死而復生的晴卻是毫不猶豫的成為了多弗朗明哥的手下,將「克雷爾」曾經的榮耀毀於一旦。

  雖然這些都是契約所害。

  說道契約,晴這傢伙到底被污染的四魂之玉影響到什麼程度了,以往四魂之玉落到人類的手中,都無一例外的被污染殆盡,靈魂成為地獄裡腐爛的存在,如果是晴那傢伙,應該不會這麼容易的被污染吧,雖然據他所感應到的那樣,四魂之玉對她的靈魂的侵蝕已經開始了。

  修羅丸有些煩的用爪子撓了撓腦袋,腦袋的毛立刻被抓的翹了起來,雖然明知道會變成這樣,但他卻只能幹看著,阻止四魂之玉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立刻終止契約,而契約終結的下場是朝日奈晴會死,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有誰會甘心就這麼放棄,無論是晴還是修羅丸,亦或是四魂之玉。

  走過一個轉角,注意到鐘樓上鬼鬼祟祟的躲著一個狙擊手,還沒等晴警惕起來,就看見一個渾身黑衣的人躍上鐘樓,一個俐落的踢擊迅速解決了,當那個人落到地上,轉過正臉,晴有些驚訝,雖然戴著眼鏡、假鬍子、但那特色的圈圈眉毛以及一頭閃亮金髮,分明就是之前遇到過的「草帽海賊團」裡的「黑足」山治。

  注意到晴的視線,山治轉過頭來,看到晴的臉時,立刻熱情的大喊:「克雷爾小姐~」一邊喊一邊興奮的揮手。

  晴剛來得及揮手,只見「黑足」山治立刻被唐吉坷德幹部之一、站在他身旁的紫羅蘭拖走,一臉戒備的模樣,晴放下手,無所謂的笑了笑,因為那個女人「瞪瞪果實」的能力,所以她可以看見來自原主克雷爾的記憶,晴原本以為她看到那段記憶會將她視為統一戰線的,但結果她卻對她避之不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修羅丸感應到她的疑惑,大大的翻了一個白眼,說道:「我隱藏的只有契約相關的記憶以及朝日奈晴的存在,她會對你心生戒備大概是你的存在本身讓她感到害怕,誰讓你表面柔柔弱弱但一肚子壞水,人家公主會對你這種面善心冷的人心生忌憚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你這樣說我會難過的。」晴笑眯眯的說道,修羅丸歪了歪腦袋,對晴的胡說八道明顯的不想理。

  晴在一個餐廳門口駐足,看到一個戴著大大的寬簷帽臉上有燒傷痕跡的青年在大快朵頤,旁邊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在朝他抱怨,憑藉晴妖孽的耳力,斷斷續續的可以聽到「力庫王···革命軍···」什麼的,修羅丸眼前一亮,剛準備和晴說什麼,只聽見晴口袋裡有鈴聲響起,晴愣了一下,畢竟自己已經脫離現代文明很久了,她從口袋裡掏出電話蟲,蝸牛此時正處於擬人狀態。

  嚴肅到恐怖的面龐,面龐上盤踞著長長的傷痕,有著人臉的蝸牛明顯正在瞪著她,即便電話那頭的人隔得遠遠地,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可怕的威壓。

  晴剛接聽電話蟲,裡面就傳來厚重深沉的聲音:

  「克雷爾,你既然沒死,那麼就履行我們之前的約定吧。」

  旁邊是修羅丸疑惑的朝她看過來的表情,晴拿著手中的小電話蟲,笑得雲淡風輕,悠悠然說道:「好啊,尊敬的長官」。

  電話那頭便立刻傳來掛斷的聲音,晴一低頭,看到修羅丸得不到答案而朝她齜牙不爽的表情,晴邁開腿轉了個方向,往貿易港方向走去。

  等接到多弗朗明哥的傳喚到達皇宮上方時,此時傷痕累累但仍不忘對敵人施以嘲諷的羅在說道:

  「我之所以不願意坐上紅心的位置···就是因為和這幫蠢貨在一起太丟人現眼了」。

  看到剛來到現場,對羅所說這番話露出無辜表情的晴,放蕩不羈的『死亡外科醫生」露出無奈的表情:

  「所以說你這傢伙為什麼會和這些蠢貨在一起啊···」


第44章 海賊王(完)

  「元帥大人,前七武海多弗朗明哥至今所有犯下的罪證已悉數到手···」晴站在「鳥籠」旁邊遠遠的遙望昔日繁華而如今已成為廢墟的德雷斯羅薩,一邊向手中的電話蟲報備著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當然她在港口取得證據後,還不忘拓了一份留給在她身後進來的那個革命軍小姑娘。

  手中的電話蟲幻化作不苟言笑的赤犬元帥的臉,那只蝸牛表情一臉的嚴肅:「是嗎,你做的很好,等多弗朗明哥一被羈押,你就可以回到海軍隊伍裡,作為中將繼續當你的北海基地長吧」。

  克雷爾年少時被多弗朗明哥作為家族間諜安插在海軍中,之後又因為才能突出而被海軍上層看中而作為重點培養對象而呆在大將赤犬的身邊,作為赤犬的得力助手活躍海軍士官階層中,可惜在一點點融入海軍的過程中,克雷爾身為間諜的身份被一直作為上官和師父的赤犬大將看出端倪,所以策劃了「假死」事件,讓克雷爾作為雙面間諜回到多弗朗明哥的身邊。

  誰知事情弄巧成拙,原主克雷爾真的在那次事件中死去,而作為「克雷爾」復活的自己只能將雙面間諜的身份繼續演下去,而自己終究不是原主,並不能取得多弗朗明哥信任的她一直處於監視下,而只有多弗朗明哥和草帽戰得不分上下的現在,晴才能取下耳邊多弗朗明哥親自為她戴上的耳墜,裡面藏匿有極為隱秘的竊聽器,將自己這邊的情況報告給赤犬元帥。

  生前的克雷爾對多弗朗明哥除了抱著無法說出口的愛情外,同時也有母親被海賊殺死後對海賊的痛恨,赤犬元帥就是基於克雷爾每次出任務對海賊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而選擇她,並且對她作為雙面間諜的這件事投以相當大的信任。

  晴沒有再說話,籠罩著整個德雷斯羅薩的「鳥籠」正在一點點的往中心縮進,這是來自多弗朗明哥的能力,因為自己之前的所有陰謀隨著「上帝」烏索普的壯舉而被揭露,因為幹部砂糖被烏索普嚇暈,她的能力結果被解開,所以曾經因為反抗多弗朗明哥而變成玩具的人全部恢復成原來的模樣,為了掩蓋自己犯下的罪行,多弗朗明哥準備用能力將德雷斯羅薩毀滅,然後另找機會東山再起。

  因為草帽路飛的介入,晴得以從多弗朗明哥身邊離開,奉他的命令去保護製造人工惡魔果實的工廠,現在的她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出工廠,趁機奪取「smile」植株。

  晴正準備往工廠的方向走去,突然停下腳步,看著遠處多弗朗明哥被草帽路飛揍倒在地揚起的巨大塵煙,晴彎下腰將手中摘下的華美精緻的紅寶石耳環與電話蟲一起掩埋在腳下的廢墟中,轉頭最後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再沒回頭,與站在腳邊盯著她舉動的修羅丸一起離開。

  等人造惡魔果實「smile」全部到手,晴的眼前立刻籠罩在一片混沌中,晴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堵圍牆前,她忍不住露出狀況外的神情,從圍牆那邊繞出來,圍牆裡面房子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個紮著馬尾的可愛乖巧的女生有些焦急的向外張望,看到站在外面的晴時,露出鬆口氣的表情:「姐姐,你忘記帶車鑰匙了,幸好及時發現」。

  「繪麻」,自己最重要的妹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隨著繪麻的出現,自己其他的記憶也漸漸的想起來,晴快步走到門口,從繪麻的手中接過朝日奈右京先生借給她的車鑰匙,笑著說道:「謝謝,和侑介一起上學的時候要注意安全,晚上我回去學校接你和侑介」。

  繪麻開心的點了點頭,站在門口對晴說道:「路上小心。」晴點了點頭,等到她從車庫中將車開出一段距離朝後車窗張望時,發現繪麻仍站在原地,柔順乖巧的朝她招手。

  直到看不見繪麻纖細柔軟的身影後,晴才轉過頭來,有些無力的將後背輕輕靠在椅背上,剛從血腥的戰場上回來,然後又看到自家妹妹繪麻令人心疼的模樣,所有思緒交織在一起,讓她覺得身體有些疲憊。

  「朝日奈老師,要好好地注意行車安全啊。」車子行駛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有聲音突然傳來,只見面前車窗上趴著個巨大的黃色生物,揚起標誌性笑容的章魚老師整張臉貼在玻璃上對晴說道。

  晴眼疾手快的控制住險些失控的車子,避免再次出車禍的危險,因為一頓驚嚇迅速清醒過來的晴有些無奈的說道:「章魚老師,你每次的出場就不能普通些嗎?」

  章魚身老師從車頭上下來,然後踱步到旁邊拉開車門一把做到副駕駛的位置,低著頭表情認真的系上安全帶,依舊那副笑容說道:「我來接你了呀,畢竟大家都很擔心你今天能不能出現呢」。

  「昨天晚上你不是因為這件事來找過我···」晴剛準備說下去,發現車後門被打開,裡面鑽進了兩個初中生模樣的少年,紅色和藍色的發色很是顯眼,似乎是E班的赤羽業和潮田渚兩位同學。

  「老師好。」赤羽業同學揚起狡猾的笑意,與他旁邊明顯是被強拉來的表現有些拘謹的潮田渚形成鮮明對比。

  「你們好。」晴轉過頭來和自己的兩個學生打招呼,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有種自己是一名老師的實感,因為根據淺野大魔王的意思,她總有種自己是敵後特工的感覺,看來自己果然是被那個傢伙壓迫太久所以導致幻覺出現了吧,晴微微咬牙。

  「朝日奈老師···」赤羽業同學純良的表情在晴看來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他慢條斯理的說道,一副「打擾到你良心不安的模樣」:「因為烏間老師要去忙政府間的任務,所以我們這次的體育課能不能拜託你當我們的代課老師?」

  赤羽業話一說完,一直在旁邊靜靜聆聽的潮田渚有些著急的開口:「朝日奈老師才剛剛出院,而且烏間老師的訓練課程朝日奈老師怎麼可能受得了。」同樣看出赤羽業不懷好意的潮田渚制止道,不過他不太清楚業為什麼選擇晴,如果是單純的惡作劇似乎說不通。

  「老師你很強吧。」赤羽業接著說道,自動忽略自己友人的話,露出小惡魔的表情。

  晴歪了歪腦袋,在車子內三人,啊不,是兩人和一隻章魚的緊張注視下搬出自己練的爐火純青的飄渺的笑容,笑得萬分聖母,說道:「沒有問題」。

  聽到晴的話,深知赤羽業惡劣本性的章魚老師和潮田渚倒抽了一口涼氣。

  今天的體育課與往常一樣,依舊是高難度技巧和強大的訓練量構成,但與以前不同的是,監督他們的不再是冷酷恐怖的黑臉烏間,取而代之的是保健室裡白衣飄飄的美麗女醫生朝日奈晴,想到這裡,E班正值青春期的各位男生留下感動的淚水,往常累癱的訓練量也如彈棉花一般各種簡單。

  啊,如果赤羽那個惡魔小子能不這麼惡劣今天就更美好了。

  今天的赤羽業不知道哪根筋搭錯處處針對朝日奈老師,時不時朝晴飛擲政府研發的特質匕首,天知道丟那個匕首對身為人類的朝日奈老師有什麼用;或是時不時踢落山上的石塊,而朝日奈老師為了幫他們測速度正巧站在他們正下方;又或是不小心的、無意的把奧田愛美同學研製的各種□□從山上往下面傾倒下來,喂喂,赤羽業你是準備謀殺嗎。

  而與此相對的是潮田渚同學各種勞心勞累的幫忙,幫朝日奈老師抵擋來自赤羽業的各式各樣花樣迭出的小手段,不愧是與赤羽不同的E班良心,當大家氣喘吁吁的完成今天所有訓練量而歪倒在地時,平時一臉輕鬆的潮田渚也有些累的坐在了地上,而整個事件的中心——朝日奈老師全程嘴角掛著溫婉的笑意,露出完全狀況外的表情。

  忙乎了一下午,卻一直沒有逼到晴出手的赤羽業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手指,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嘴角泛起一絲狡猾的笑意,只見他猝不及防的攥住匕首朝晴的臉刺去,在眾人阻攔不及,手掌捂住嘴巴的驚呼聲中,一隻寬大的手掌將赤羽業的襲擊接住,軟膠制的特製匕首在那只手掌的指縫間被牢牢的卡住。

  沿著手掌的方向看去,只見眼前出現的是椚丘中學的理事長淺野學峰,他用那雙有些攝人的眼眸緊緊的注視著赤羽業,與平日裡遊刃有餘,將眾人玩弄於股掌間的高深莫測不同,全身籠罩著蓄勢待發的氣勢。

  赤羽業看出眼前突然出現的理事長,臉上出現了看見強敵躍躍欲試的神情。


第45章 綜合世界(七)

  「理事長!」在場的E班同學驚呼,淺野學峰看了一眼面前眼裡燃燒著鬥志的赤羽業,慢慢的鬆開手,只見抓住空隙的赤羽業迅疾的將匕首往淺野理事長的臉上刺去,淺野理事長頭微微側開,輕描淡寫的躲過了赤羽業的全力一擊。

  赤羽業剛準備採取其他舉動,立刻被在旁靜待時機的潮田渚撲倒在地,將赤羽業的又泛起的險惡用心掐滅在搖籃裡,其他人也紛紛撲上去壓制赤羽業,要知道惹惱理事長的後果會很嚴重好嗎!

  淺野理事長無視E班發生的種種鬧劇,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轉過頭來看著晴,與平時各種冷酷陰險的大魔王表情不同,淺色的眼睛透出一點點的平和,即便是這一點點,也足夠讓深知他本性的E班集體感到驚訝了,他看了看屏息以待準備聽他下文的E班眾人,並不是很在意的轉過頭來對晴說道:

  「晴,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晴愣了一下,但腦子裡立刻想起今天早上和繪麻之間的約定,雖然語氣很遺憾但表情卻是笑眯眯的:「抱歉理事長,我和繪麻約定好了要去學校接她,時間上有些趕不及。」畢竟與其和壓迫的資本家淺野大魔王吃飯,還是去接繪麻一起回家更適合自己累了一天需要治癒的心。

  「那正好,我也好久沒有見過麟太郎的女兒了,既然如此,把繪麻也帶上吧,我也把學秀帶上。」淺野理事長像是完全沒有聽到晴的拒絕一般,然後開口說道,畢竟晴的妹控屬性她也算從小看到大的,而且他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老師的兒子嗎?感覺好久沒有見過,小時候是個相當可愛的孩子,聽說他也進了椚丘中學,但自己一直沒有機會見過他,這樣也好。晴一點也不想繪麻一個人呆在朝日奈家,雖然中間發生了很多事,但自己清楚的記得那家中有幾個小子對自家妹妹圖謀不軌,果然應該多多的把繪麻帶到外面。晴一邊想著,一邊對淺野理事長說道:「好」。

  理事長深深的看了晴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等到已經完全看不到淺野理事長的身影時,身邊慢慢的挪過來一個巨大的黃色生物,他一隻觸手搭在晴的肩上,臉上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說道:「淺野理事長真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沒呢,不過晴老師,你和理事長是什麼關係?」

  中村莉櫻湊過來,表情有些壞壞的說道:「理事長那麼身手敏捷的觸手保護你,晴老師,你們不是普通關係吧?」

  聽了E班惡劣程度和赤羽業不相上下的中村莉櫻的話,一直在周圍充當背景的大家露出如出一轍想知道八卦的可怕的表情,要知道對象可是那個連政府都敢敲詐的理事長,會讓他露出那樣的表情,晴老師和理事長的關係想必不一般吧。

  晴看見周圍同學如出一轍的險惡表情,伸出細長的手指將碎發綰到耳後,露出小巧的白皙的耳朵,說道:「我和理事長的關係,就是你們和章魚老師的關係一樣,我曾經是理事長的學生」。

  「還有呢?」雖然晴說出來的內容已經夠勁爆,但中村莉櫻還是不死心,耀眼的金髮在夕陽下閃著漂亮的光澤。

  晴無辜的攤開手,說道:「沒有了。」圍觀的眾人不約而同的露出失望的神情,晴笑眯眯的看著露出沮喪表情的大家,說道;「今天的訓練課程已經結束了,大家回到教室吧。」

  晴看著學生們有序離開的背影,而因為人群散去,所以樹林空地上寂靜無聲,只剩下風吹樹葉的聲音,晴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站定,感受四周寂靜的氛圍。

  晴的烏黑碎發隨著風輕輕的拂動,細白的脖頸在發間若隱若現,晴歪了歪腦袋,說道:「還不準備出現嗎,明明在那裡呆了那麼久」。

  從旁邊大樹的樹冠上躍下一個矯健的身影,精幹的氣質,淩厲的面容,晴轉頭來看向他:「烏間老師不呆在政府部門或者辦公室,呆在這裡有何貴幹?」

  「最強除妖師家族神城家的末裔——神城晴,雖然我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不過你的實力很不錯,要不要試試為政府工作,和E班、政府聯手一起···」烏間老師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臉上完全沒有私下調查別人的不自然。

  「抱歉,我拒絕。」晴笑著說道,聽了晴拒絕的話,烏間露出不在意的表情,簡短的和晴告別然後離開了,晴看了看手中的腕表,心裡想著應該趕緊回去接繪麻還有侑介了。

  晴開著右京先生的車到了繪麻的學校,在校門口看見和好友道別似乎剛放學的繪麻,晴在心裡稍稍松了一口氣,打開了車窗,看向繪麻,繪麻也看到了,露出開心的表情。

  晴看著獨自一人的繪麻,表情有些困惑的問道:「繪麻,侑介君呢?」晴打算將侑介送回家,然後再和繪麻一起到和理事長約定好的餐廳。

  「侑介君被足球部的前輩們拉去慶祝了,似乎今晚要很久才能回家,所以他讓我先回家。」繪麻說道。

  晴看著繪麻上了車,停頓了一下,然後問道:「還記得小時候經常見過的淺野叔叔嗎?我們今晚要和他一起吃飯了」。

  繪麻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後迅速想起來了,說道:「是爸爸的朋友和姐姐的老師吧,真的好久不見了」。

  晴手扶著方向盤一邊說道:「還有他現在是我的上司,今天他的兒子學秀也會在場」,晴看了看繪麻的校服裙和自己休閒款式的連衣裙笑了出來,說道:「看來我們還得去採購一下適合的裙子了。」聽到要和姐姐一起去購物,繪麻的臉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在幫繪麻挑今晚的裙子時,晴爆發了壓抑了許久的打扮妹妹的熱情,一連又買了其他衣服,但好在在這樣的大肆採購下,晴和繪麻還是準時到達了約定好的餐廳,看到晴和繪麻的到來,淺野學峰紳士的為她們拉開椅子。

  「果然我應該親自去接兩位美麗的小姐的。」淺野學峰說道,他之前提議自己開車載著晴去學校接繪麻的,但被晴去接義弟侑介的理由婉拒了。

  「抱歉抱歉。」晴穿著深藍色的禮服裙,笑著說道。

  吃完飯,晴開車和繪麻回家,看著眼前有些雖然豪華但有些陌生的朝日奈家的大宅,想起了自己和繪麻還有麟太郎爸爸之前住著的小小的但溫馨的公寓,晴在門口停下車,轉過頭來看向繪麻,問道:「繪麻,你有沒有想過搬回之前的家?」

  看到繪麻有些驚訝的看過來的神情,晴伸出一隻手,握住繪麻有些緊張的交握在一起的手:「之前是我不好,雖然是因為療傷而遠赴德國,但留下你一人的呆在家中是我的責任,明明知道你那麼害怕孤獨,我真是一個失職的姐姐,但你放心好了,今後我絕不會丟下你,我···」

  晴剩下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眼前閃現自己兩度被人暗害的景象,想起自己和四魂之玉未完成的契約,這麼多事情沒有解決,自己真的能好好的保護繪麻嗎?但想到自己十年來從沒有分開過的。自己視若珍寶的妹妹放在朝日奈這個全然陌生的家中,晴又覺得相當不甘心,想到這裡,晴的心情有些暗湧起來。

  繪麻將晴的手反握在手心,晴回過神來,注視著自己妹妹平和溫順的目光,只覺得內心也跟著一點點的平靜下來:「不要緊的,姐姐,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姐姐還有其他想做的事,想見的人吧,不用擔心我,如果因為我而讓姐姐錯過什麼重要的東西的話,我會更加難過的」。

  晴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最終在繪麻堅定的表情敗下陣來,說道:「如果堅持不下去的話,我一定會 把你帶出這個家的。」晴想起初見時昴對自己妹妹的作為,對繪麻說道。

  回到朝日奈家,晚裝版的晴和繪麻理所當然的在客廳裡造成了轟動,晴溫和有禮的幫自家妹妹擋下了來自朝日奈各位雄性的各種或讚美或調戲的舉動,將自家妹妹安全無虞的護送到了房間,互道了晚安後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

  注視著幾乎已經完全陌生的房間,晴的心緒滿是悵然,修羅丸從床上層層疊疊的被褥間鑽出來,與晴相似的金色眼睛注視著她,滿是「她上班丟下它」的不滿,晴看到自己朝夕相處已經有一百多年的修羅丸,臉上泛起輕鬆的笑意,走過去揉了揉它的腦袋,修羅丸小小的身板在被褥的包圍下更顯嬌小,晴的臉上滿是腹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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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綜合世界(八)

  因為上次的料理事件,被朝日奈兄弟完全隔離于廚房外,原本躍躍欲試想要再次洗刷料理白癡的汙名,卻被右京先生腦後滿布黑線的請去佈置碗筷,在晴將餐桌上的碗筷佈置好時,曾經在醫院有過一面之緣的朝日奈祁織悄無聲息的來到她身邊,晴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頭看向他。

  如王子般俊秀雅致的面容,灰色的秀髮與他身上的私立教會名門布萊特聖特麗亞制服相得益彰,舉手投足間的流露出高雅的氣質,晴不由在心裡感歎朝日奈家的好基因好相貌時,表情柔和的氣質唇邊掛著溫柔的笑意,這樣的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無垢的天使般,他開口說道:

  「我可以和繪麻一樣叫你晴姐姐嗎?」

  晴心中略有一絲訝異,然後笑著開口說道:「好,祁織君」。

  「真是太好了」,朝日奈祁織淺笑加深,接著說道:「家裡從小就面對著一堆兄弟,姐姐和繪麻來到這裡感覺家裡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是,一個騷包的聲音斜□□來,高大的身軀穿著豔麗的紫色袈裟,有意無意的擋在晴和祁織之間,他嘴邊噙著一絲輕佻的笑意,聲音醇厚而迷人:「啊啦啦,我可愛的弟弟在和新美人姐姐說哥哥們的壞話嗎,讓親愛的哥哥們在美人前面留下壞印象可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晴從朝日奈三子要的魅惑的桃花眼裡看出別的情緒,雖然語氣如先前般不正經,但眼裡卻有一絲戒備?雖然只是短短的相處一段時間,但晴可以看出朝日奈兄弟間的感情相當好,而要這個三子雖然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但可以看出他對弟弟之間的保護和關懷,就像現在這樣,雖然眼裡有戒備的情緒,但金色眼眸的更深處有著藏得極深的痛苦。

  晴聯想起祁織往日不回家但他的房間總被要收拾的井井有條,像是期待祁織回家的景象,頓時覺得朝日奈家看似平靜溫馨的氣氛下似乎還潛藏著其他的不正常的波動,雖然內心思緒翻湧,但晴還是維持著表面的不動聲色。

  原本祁織還想對晴說些什麼,但因為要的介入而把談話結束,看著祁織轉身離去的背影,朝日奈要的眼眸中劃過一絲黯然但迅速消失,他正準備牽起晴的手,含情脈脈的想要說什麼,晴一把將手從朝日奈要寬大的手掌間抽出,臉上掛著有禮的笑容,說道:「要先生不要開玩笑了。」然後離開繼續忙著接下來的工作。

  接連被親弟弟和義妹拋棄在餐桌旁的朝日奈不在意笑了笑,目光柔軟,笑容裡有種遷就似的寵溺。

  餐桌上,朝日奈要如往常一樣開著玩笑,朝日奈三胞胎之中的椿一直和侑介鬥嘴,椿每次都把侑介逗弄的像只炸毛的貓咪,然後好脾氣的梓幫著勸架,長子雅臣看著桌上的混亂狀況好脾氣的笑著,一貫沉穩的右京壓抑著想要發火,四子光在旁添油加醋,將戰火繼續升級,末子朝日奈彌看著對面的兩個姐姐晴和繪麻,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繪麻在一旁擔心的看著餐桌上的狀況,晴和祁織動作優雅的吃著飯,一個臉上掛著淡淡的淺笑,一個事不關己,這兩個人身處的地段算是最和平的了。

  右京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火,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看向妝容妖豔的光,問道:「琉生呢,怎麼一直沒有看到他?」

  朝日奈光把玩著自己的棕色長卷髮,笑著說道:「琉生昨天因為顧客增多而忙了大半夜,現在還在沉睡中呢。」琉生的職業是美容師,是個有種特別氣質的溫柔的人,因為昨天好脾氣的應付難纏的客人,所以忙到很晚才回家。

  「是嗎?就讓他好好休息吧。」右京放下心來,母親常年在外忙碌,長子雅臣又是個相當沒有威嚴的好脾氣,身為二子的他只能成為家裡的支柱,而他也越來越表現的像是保父一般。

  「晴今天不上班嗎?」坐在轉過頭來看向身側的晴問道,因為椚丘中學距離日升公寓路途遙遠,晴上班時總是很早就出發,今天卻可以和大家一起在餐桌上吃飯,朝日奈光的表情有些好奇,但明顯的可以看出心裡在琢磨著其他什麼。

  「是的,我今天休假,所以今天可以送繪麻和侑介去學校上學。」淺野大魔王給晴安排的工作明面是E班心理老師的工作,但其實主要讓她幫忙觀察那個班裡奇怪的章魚老師,對她每天上班這件事並不作要求,似乎無所謂上不上班似的,雖然這個樣子和淺野大魔王以往的物盡其用作風不同,但晴很樂意在沒有契約束縛的時間裡和繪麻多一點相處的時間。

  晴將車子開出車庫,繪麻坐在副駕駛位置,車子穩穩的駛出了了日升公寓,在公寓外門口,晴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晴將車窗要下來,目光立刻對上那雙灰色的眼睛,如同暴雨前的陰霾一般,晴注視著面前的這個人,問道:「祁織君?」

  朝日奈祁織看向晴的目光溫潤,像一隻溫順無害的鹿一般,看到晴,朝日奈祁織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好似之前的陰霾都是幻覺,他俯身看向車窗裡的晴,問道:「送繪麻上學後姐姐能不能送我去一個地方?」

  晴雖然心中有些困惑,但還是笑著答應道:「好。」然後她突然反應過來,「還有侑介沒有上車呢」。

  祁織拉開後座車門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好像沒事般坐到晴的後方,動作優雅,然後看著車窗外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有著奇特髮型的侑介風風火火的從公寓裡沖出來,嘴邊叼著一片抹上果醬的吐司,看到繪麻和晴看向他的目光臉紅起來,手忙腳亂的正了正匆忙套上的制服外套衣領,輕輕的打開後座車門,看著車子後座坐上的另一個人,驚訝得嘴邊叼著的吐司差點掉下來。

  繪麻好心的開口解釋道:「侑介君,今天祁織和我們一起上學哦」。

  對上繪麻溫柔的眼神,侑介的表情又慌亂了一瞬,然後一邊說「這樣啊」,一邊木木的打開車門,輕手輕腳的鑽進車內,在車子的另一邊坐下。

  行車途中,晴從後視鏡看過去,只見侑介和祁織兩兄弟各坐一端,全程毫無交流的樣子,都在看著各自窗外的風景,似乎對彼此毫無興趣的樣子。

  坐在晴身旁的繪麻注意到車子內有些緊張的氣氛,想要開口緩解一下氣氛,但不知道怎麼開口,然後求助似的看向晴,晴注意到繪麻的目光,朝她露出安撫的笑容,示意「沒事的」,看到自己信任的姐姐露出這樣的表情,繪麻露出安心的笑容。

  和繪麻和侑介告別後,晴從後視鏡看向坐在身後的祁織問道:「那麼祁織想要去哪裡?」

  祁織露出好看的笑容,然後輕聲說出個地名,然後接著說道:「在去那裡之前,姐姐可以帶我去花店嗎,我在那麼預約了花束」。

  「好的。」晴說道。

  車子停在花店門口,祁織進去後捧出一捧白色的花束來,純白的美麗花束將他的氣質襯托得更加純潔,晴開著車子將他載到了目的地。

  晴坐在車子內,看著注視著花束像凝視著戀人一般的祁織的背影,看著他走進了墓園,晴抓著方向盤的手鬆懈下來,有些無力的將後背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感覺全身沒有了力氣一般,烏黑的秀髮從耳後滑落出來,遮掩住她小巧可愛的耳朵,晴垂下金色的眸子,陷入沉思之中

  她旁邊的車窗傳來兩聲敲擊,晴驚訝的抬頭看向來人,是朝日奈要,他現在的裝扮和以往不同,不再是豔麗騷包的袈裟,而是一身休閒西服,換下奇怪裝扮的他,往常藏匿起來的氣勢全部顯露出來,金色的發,衣服間微微露出的身體線條,以及他嘴邊噙著的與往常別無二致的笑意,卻看起來有種尊貴、人中龍鳳的氣場。

  他微微彎下腰靠近車窗,眼睛注視著祁織離去的方向,問道:「你知道現在祁織去見誰嗎?」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晴,兩雙同樣美麗的金色眼眸注視著彼此,那景象讓人覺得美麗異常。

  晴說道:「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

  「在逃避嗎?對我們家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的樣子,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帶著繪麻離開這個家,所以覺得這些事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朝日奈要輕笑出聲,說出這些話的語氣有一點點譏誚。

  「你想說什麼?」被猜出心思的晴沒有半點驚慌的樣子,對朝日奈要說的話也沒有否認,只是坦蕩蕩的迎向他有些刺眼的目光。

  「我在說我們的弟弟祁織現在去看的是恨不得追隨而去的死去的女友」,朝日奈說道,沒有注視著晴,繼續看向前方祁織離開的方向,然後他接著說道:「還有,歡迎來到朝日奈家」。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似曾相識,是朝日奈要第一次見到晴時所說的話。

  「真是誅心。」晴看向他,似笑非笑,眼裡有種淡淡的涼薄。


第47章 綜合世界(九)

  在晴和朝日奈要兩人無聲對視中,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晴和朝日奈要抬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祁織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對於自己三哥突然出現在此處似乎並不驚訝,嘴角泛起溫柔柔軟的笑意,問道:「你們怎麼了?」

  「不,沒有事。」晴直接介面說道,朝日奈要看了晴一眼,眼神複雜,但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直起剛才彎下的身體,抬頭對祁織說道:「看過冬花了嗎?我們回去吧」。

  祁織看了看兩人,溫和有禮的說道:「好。」然後打開車門做到車內,朝日奈要像沒有注意到弟弟的冷淡一般,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然後打開晴另一邊的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修長的手指扣好安全帶,然後朝向他看過來的晴說道:「拜託了妹妹醬,哥哥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邊說著一邊手肘擱在車門上撐住那張俊臉,風流雅致的桃花眼斜覷她,又開始了理所當然的調戲。

  這種情景讓晴無端端的想起另一個人,那個有野心有實力、風流多情的男人,可惜他和她之間不止阻隔著國度,還有相隔著一個時空,他們今生註定不會再見面,沉浸在思緒中的晴抿了抿淡色的唇,發動車子行駛在回去的路上。

  一路上三個人各有心思沒有說話,都表現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車子內有些凝結的氣氛中,車子安穩的駛回了日升公寓,晴從車子上下來,抬頭看著從車子內出來的祁織,祁織看著她,揚起淡淡的笑意說道:「今天麻煩你了,姐姐,我先走了。」然後轉身離開,晴注視著祁織朝日升公寓外離開的背影,然後轉過頭來正對上要有些沉鬱的目光,晴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向公寓門口走去。

  在玄關處正好遇見準備外出的朝日奈右京,右京看到晴,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晴也笑著看向他,然後朝他伸出手想要交給他什麼東西,右京疑惑的接過,一串泛著金屬光澤的車鑰匙躺在他的手心,他有些驚訝的看向晴,晴唇邊露出好看的笑意:「我下午就可以提取新車了,謝謝你之前把車子借給我,右京先生」。

  朝日奈右京金絲眼鏡下目光溫柔的注視著晴,說道:「不要緊···」餘光中注視到有人影接近,只見難得打扮正常的要從車庫方向出來,而晴之前明顯也是剛從車庫內出來,聯想到這一點,右京鏡片後的目光像被迷霧遮掩住一般,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摻雜其中。

  「嗨~你們在門口說什麼悄悄話嗎?」「要——」

  朝日奈要遠遠的揚手朝自己的兄長打招呼一邊開玩笑的說道,但是語氣語調明顯隱含深意,但剛說完立刻被兄長右京打斷了,右京生怕自己不著四六的弟弟對晴說些什麼失禮的話,一邊有些擔心的看著晴,晴只是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對要的詭異態度絲毫不在意的模樣,注意到右京看向她的目光,晴抬頭笑著問道:「怎麼了?」

  「不,沒什麼。」右京不知道自己內心是失望還是什麼,不管是上次光或是現在要的關於他們二人之間的打趣,晴總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右京想到這裡,內心升起一絲挫敗,但心裡迅速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些什麼,心裡一陣狼狽。晴只是自己相處沒有多久的義妹,自己身為兄長到底在想些什麼。

  右京整理好思緒,對看著他的弟弟要和義妹晴露出平和的表情,說道:「我先走了,事務所有些工作要忙。」晴和要一起揮手向他告別,右京雖然表情沉穩,但步伐明顯有些淩亂的走著,看著自己一向穩重的兄長這般模樣,要目光複雜的看了晴一眼,對於他這一眼不解其意的晴沒有在糾結,打開門往房間方向走去。

  要在門口呆站了一會兒,直到晴的房間傳來關上房門的聲音,也走上了樓,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晴剛關上門,只見坐在床上用前爪按遙控器換台的修羅丸轉過頭來,表情一臉不滿:「你又沒有帶我出去。」呆在房間看了一早上主婦劇的修羅丸很是不滿,自從晴回到這個世界後就很少出去,就算出去了也忘了帶上它,要知道就算是普通的犬類這麼呆著也會悶壞,更何況他是堂堂西國國主,想到這裡,修羅丸的表情愈加不爽,一臉指責的看著她。

  「抱歉抱歉,不然今天下午吧,我正好要去取新車,在接繪麻和侑介放學前,帶著你一起到四周轉轉吧。」晴微笑著說道,揉了揉修羅丸的腦袋,修羅丸腦袋上的柔軟細毛磨蹭著手掌,感覺讓人的心也跟著晴朗起來。

  「那就好。」修羅丸蜷縮起身子,躺在床上安安心心的為下午出去玩補眠,晴坐在修羅丸旁,看著修羅丸漸漸睡熟的模樣,笑了笑,走到書桌前打開放在一旁的原文書,仔細閱讀起來。

  不知道是午後的陽光過於和煦,還是從旁邊出來的風太過溫和,晴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晴放下手中的書本,更覺得睡眼朦朧,晴索性趴在桌面上小小的睡一覺,纖長烏黑的眼睫在眼瞼上投下一片陰影,細碎的短髮在臉上、額頭上輕輕拂動,隱隱約約間,露出額角劉海藏著的細微疤痕。

  從那塊疤痕的癒合程度看,似乎是很小就受的傷,而什麼時候受的傷晴也說不清楚,畢竟從小就在家族內進行嚴苛的靈力以及武道的訓練,受傷生病可以說是家常便飯,只是這處傷痕顯得有些特別,每次梳頭時注意到這塊傷疤,晴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一般,似乎與右手的分筋錯骨的傷痕般,是一道記憶的烙印。

  這小小的午睡時光很快結束于修羅丸的爪子下,她跳到桌子上,在久喚不醒的前提下用前爪不斷地撥弄晴的耳朵,試圖立刻把她叫醒,讓她履行今天下午帶它出去逛的承諾。

  晴從夢中醒來,一把抓住了正在玩的不亦樂乎的修羅丸的爪子,表情十足的無奈:「喂喂。」晴明顯完全還沒有清醒過來,剛才做了一個小小的夢。

  夢中自己似乎五六歲的模樣,穿著小小的和服,腳步不穩的跟在一個和自己同樣大的孩子身後,也許是年紀太小不習慣穿木屐,尤其是腳上新制木屐的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自己似乎腳下一個踉蹌,接著被前面的孩子扶了一把,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煩,但是紅色的眼睛裡似乎有著隱蔽的關心,與紅色的眼睛一樣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發色,卷卷的···什麼顏色?

  晴有些恍惚,纖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的摸到了額角上有些凹凸的傷疤,感覺這塊傷疤似乎與這段忘記的記憶有關,從夢中看來似乎是五六歲的模樣,不管自己還是那個孩子都穿著和服,自己曾經的家本身是相當古老的家族,所以那個孩子和神城家有關係嗎?

  晴還在思索間,等了好久沒有等到晴的關注的修羅丸表情明顯的不痛快,板著一張大爺臉,注意到修羅丸這個表情的晴低下頭來有些歉意的安撫的笑著,開始作出去的準備。

  晴走下樓,修羅丸在晴後面蹦蹦跳跳的下樓,以實體狀態接觸到地面的感覺簡直不要太棒,晴打開門,彎腰抱起修羅丸,攔住一輛計程車,往車行的方向行駛。

  當晴和車行新車交接完畢,開著新車行駛在街道上,修羅丸呆在副駕駛的座位,兩隻前爪扒拉著車窗簡直不要太興奮,晴好笑的開著剛上手的車子,準備在附近街區兜一圈,順便熟悉一下新車的駕駛。

  車子行駛在一條有些熟悉的街道上,晴注視著街道兩側的居民區,突然有些許的記憶翻出,頭下意識的從車窗向上看去,記得自己之前駕著的一輛粉紅色的甲殼蟲似乎被什麼東西一腳踩上車頂,現在行走在同樣的街道上,晴有些莫名的不安。

  果然,車頂又傳來「哐當」的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響,晴額角出現了巨大的十字路口,從車子的前窗向外看去,只見一個銀髮的少年抱著一個穿著綠色水手服的女生在圍牆、屋頂上跳來跳去,偶爾的踩過正在行駛中的車輛的車頂,從水手服的款式看,似乎是附近的國中。

  晴看著二人瀟灑離去的身影,歎息自己的新車剛開出來就遭到這樣的打擊,不管是向那個半妖還是那個國中女孩子索賠似乎都不太可能,自己似乎是不是應該向他們的家長說說這件事?兩度踩上別人的車就算了,還這麼不遵守公共公德的跳上跳下就算你是半妖也不可以。

  晴正在內心吐槽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修羅丸的異狀,只見他規規矩矩的坐回副駕駛的座位上,眼神似乎有些飄忽?

  那個半妖的銀色頭髮非常的惹人注目,等等,銀髮?晴迅速的想起夢中的孩子有著一頭銀色的自然卷,她終於記起了那個孩子的名字。

  一切總結於一句話:

  阪田銀時,你這個糟糕的天然卷。


第48章 綜合世界(十)

  想到記憶裡那個銀髮紅眼一臉大叔樣的小鬼,晴不可抑止的就是想笑,修羅丸漸漸從失神狀態反應過來,它剛才完全震驚過度了好嗎自己當年貴為西國國主,與最強巫女翠子爭鬥至死,與其他赫赫有名的大妖怪一起化為四魂之玉,獨留下犬大將一個兒子。

  它雖說當年風流倜儻、英俊無雙,惹得眾多妖怪美人們芳心暗許,但它可從來沒有對人類女人下過手,而那只半妖身上卻又自己的血脈的味道,如果不是自己,難道是犬大將那小子,自己孫子這麼大了自己卻是一副小狗的模樣,修羅丸內心倍感滄桑,當它轉過頭來看見晴對著自家孫子表情古怪的樣子,顫顫巍巍的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了。」晴朝修羅丸微笑著說道,輕描淡寫的將自己的異狀揭過去,抬手摸了摸自己劉海掩蓋下的傷痕,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記得自己小時候姓氏還是神城的時候,為了去見呆在舊宅裡養病的父親,晴在傭人們的幫助下穿上了和服,因為是第一次穿和服,不習慣束手束腳的感覺,所以晴一個人呆在別院的大樹下玩耍,觀察著地上爬來爬去的蟲子,花園裡樹木茂盛,花團錦簇,突然,遠遠的矮樹叢中傳來一陣奇怪的動靜,晴抬起頭注視了四周,發現庭院裡來來往往的傭人們並沒有注意到樹影深處的異狀。

  也許是過於好奇了,小小的晴朝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用地上的小樹枝撥開層層疊疊矮樹叢,等注意到時,發現自己身邊換成了另一番景象。

  神城家的舊宅雖說地處僻靜無人的山中,因為是私人領地而且過於陰森詭異,所以很少有人接近,所以神城家附近絕對不是這樣一副寧靜祥和的小村落的模樣,晴身處一片蘆葦叢中,隱隱可以看見遠處大片大片的田野,以及遠處低矮房頂煙囪的嫋嫋炊煙。

  小小的神城晴並沒有過於驚訝,作為古老的除妖師家族,為了能保護家族中的秘密,宅邸裡往往充斥著大量的符咒、符陣,由於這些符咒是祖先遺留下來的,所以擁有神城家血脈的除妖師可以解開,晴雖說是神城家的直系血脈,但因為沒有接觸到高級陣法的修行,所以只能默默的等待發現她失蹤的神城家除妖師的救援了。

  即便心性因為家族嚴苛的規矩錘煉得超脫同齡人,但晴終究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呆在荒郊野外,穿著行動不便的木屐和服,靜靜的呆在原地等待救援,晴站在原地一會兒,有些累的蹲在地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也開始慢慢的變暗了,但是家裡還是沒有人尋來,晴忍不住蹲在原地發出嗚咽的哭泣。

  突然,蘆葦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晴有些害怕起來,手指緊緊的握住手中簡單的符咒,靜靜的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這時一個銀色的腦袋從蘆葦細穗中冒了出來,晴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臉上是未幹的淚痕,接著銀色腦袋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穿著一身藍色浴衣,紅寶石一般的眼睛,映著天邊的晚霞,顯得更加瑰麗,是一個和自己一般高的男孩子。

  只見他將手中的竹劍扛在肩膀上,語氣懶洋洋的:「什麼嘛,銀桑我還以為是一隻小貓呢,沒想到是一個小鬼。」一邊說著一邊用另一隻手搔了搔自己毛茸茸的卷毛,白皙的小臉上一臉的不耐煩。

  晴有些驚訝的看著他,被淚水沾濕的金色瞳孔有著極為漂亮的顏色,銀時看著她,停止了騷卷毛的動作,開口說道:「喂,你是哪裡的小丫頭,你父母呢,小小年紀就敢獨自一人呆在這種地方將來會變成糟糕的女人哦,趕緊回家吧」。

  六歲的晴繼續沉默著不說話,淚水沾濕的臉讓她看起來確實像個被遺棄的小貓,銀時呆在原地聽不到她的回答,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去:「不說話銀桑就走了哦,真的走了哦。」雖說轉過身去,但沒等他偷偷轉過頭看晴的表情,就被一隻小手扯住了背後的衣服,一兩聲細碎的嗚咽聲從背後傳來,銀時無奈的放下扛著竹劍的手,竹劍的頂端杵在地上鬆軟的泥土中。

  他歎氣的轉過身來,說道:「喂喂,可不是銀桑把你弄哭的啊,要我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裡?」

  晴抽噎著沒有回答,銀時握住手中的竹劍說道:「既然如此,銀桑大人我勉為其難的陪著你吧,你的家人回來這裡找你嗎?」

  「我不知道。」細碎的聲音傳出,晴微微低下腦袋,烏黑美麗的頭髮被綰成一個簡單的髮髻,顯得極為乖巧可愛,像女兒節的人偶一般,這時晴的肚子傳來低低的「咕咕」聲,晴立刻手忙腳亂起來,從小進行淑女教育的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窘境,今天因為和許久不見威嚴嚴肅的父親一起用餐,在那樣的氣氛中,晴只勉強的吃了一點點就再沒有吃任何東西。

  銀時嘴邊露出壞壞的笑意,語氣十足的懶散:「剛剛聽見了什麼聲音嗎?感覺是從某個人的肚子裡傳來的···」隨著扯住衣服的力道越來越深,識時務者為俊傑為俊傑,銀時果斷的住了嘴。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私塾吃飯呢?雖然是男人做的飯,但味道相當不錯呢。」銀時說道,只見後背衣物上的力道漸漸放鬆,銀時轉過頭來看晴,只見晴臉上的紅潮慢慢褪去,表情也沒有之前那麼窘迫了。

  「我不能從這裡走開,因為家人說不定回來找我,所以···」晴的聲音響起,哭音漸漸褪去,又恢復了作為家族繼承人培養出的淡定語氣,像個小大人一板一眼。

  沒等晴說完,銀時就一把抓住晴的胳膊,一邊拉著往前走一邊說道:「你是矮杉家親戚嗎?銀桑我可不知道你的家人什麼時候找來,銀桑我只知道肚子餓了就一定要吃東西,所以去我們私塾吧,松陽老師會幫你想辦法的」。

  雖然家族一直力求要一個冷酷優秀的繼承人,但年紀小小的晴顯然還不擅長怎麼拒絕別人,所以輕而易舉的被銀時拉出了蘆葦叢,二人小小的身影在夕陽的輝映下在田間笑道上拉長了影子,微風細細的吹拂著田野裡的禾苗,遠處傳來家長呼喚孩子回家的聲音,聽到這樣的聲音,晴的表情黯然了一下。

  「你叫什麼名字?」銀時手中的竹劍早就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此時他已經鬆開抓住晴的手,雙手抱住後腦勺,懶洋洋的問道。

  「神城晴。」晴說道,白皙的臉頰被夕陽照射的有些紅潤,表情認真的跟在銀時後面,生怕自己再次走丟。

  「神城啊,感覺附近沒有這樣的姓氏呢,我叫做阪田銀時,我們即將去的是松陽私塾,那裡有個麻煩的傢伙是老師,不過他看到你會很高興的。」銀時說道,晴注意到銀時雖然嘴上說著「麻煩」,但語氣裡遮掩不住的憧憬和依戀,晴不禁有些好奇起來,對於即將見到的人。

  突然,因為田間小道的路過於崎嶇,或是因為蹲在地上的時間過長,晴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從前方伸出的一隻手迅速將她拉住,雖然基本維持了平衡,但晴的額頭還是磕在了眼前人的背上,從乾淨清爽的布料上隱隱約約可以聞見一股甜甜的紅豆味道。

  銀時感受到筆記上的另一個的溫度,剛想開口調侃一下身後臉皮薄的那個女孩,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淺色的衣衫、淺色的發,以及唇邊熟悉的溫柔微笑。

  銀時握住身後女孩的手肘,立刻叫道:「松陽老師。」當看到松陽老師唇邊越來越深的笑意,不由的腦後滴下一滴冷汗來,急急忙忙的辯解道:「不是銀桑故意蹺課並且晚歸的,銀桑是來作hero的,為了拯救一個迷路的女生才溜出來」。

  「哦~」松陽老師笑眯眯的,說道:「那那個女孩子在哪裡?」

  「啊?」銀時呆了一下,立刻下意識的往身後看去,只見原來還頭磕在他背上的女生早已像憑空蒸發般消失不見,他拉住她的那只手還保持住虛握的姿勢,可是握住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銀時有些震驚的瞪大了好看的紅色眼睛,整個人呆在原地,他用手輕輕觸碰了眼前的空氣,但卻什麼也沒有抓住,指尖纏繞的只是天邊吹來的一絲清風。

  如今已經二十多歲的晴開著車,如今她的姓氏已經由神城變成日向然後變成了朝日奈,後來回到神城家,也試著再次穿越結界去找他,可是後來因為繼承人遇險而被施加了更高級的陣法,後來隨著時間的遷移,自己因為在同樣的地方遇見了誤闖來的黑子哲也,漸漸的也逐漸淡忘了這件事了,雖然額角 被矮樹叢刮到的傷痕一直都在,但記憶裡的那個人卻不再記起。

  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表情有些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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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銀魂(一)

  晴還是對記憶中的是極為在意,她抬手看了看腕表,離繪麻放學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因為自己在心理上的抗拒,自從被麟太郎爸爸收養後她就再沒有回過神城家,而神城家經過十年前的那次事件後,如今家族只剩下她一個人,果然自己還是回去看看也好,在這數十年時間,她對神城家的種種並沒有那麼多的執念,今天回去看看吧。

  晴握住方向盤調轉車頭,往山區方向行駛,按照記憶裡的路線,車子很快駛離城鎮,駛上了城鎮外的公路,公路兩邊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遠遠可以看見遠處的幾座山峰,帶著寒意的山風從車窗裡飄進來,引起心頭的陣陣涼意。

  因為神城家的徹底落敗,舊宅所在的私人領地被賣給了資本家,而那裡逐漸被改建成度假村,因為晴的堅持,也因為那座舊宅相當具有觀光的商業價值,所以舊宅被原封不動的保留下來,而作為神城家的繼承人的晴是那座舊宅的唯一的主人。

  車子停在了山腳下的停車場內,晴抱著修羅丸沿著山道上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每走一步,記憶中的傷痛便清晰一分,但晴沒有辦法離去,總覺得那裡隱藏著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很快,晴在一座龐大的舊式宅邸停下,巍峨壯觀的和式莊園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在此沉澱了百年歷史的宅邸靜默的呆在山中,像是守護者一般守護著整座山,即便已經十年沒有神城家的人來過,裡面濃厚清淨的靈力也沒有半點消散的樣子。

  晴繞過門口寫著「私人領地」的牌子,掏出包中符咒紙和筆,寫上了深深記憶在腦海中的符文,隨著最後的落筆,符文和厚重大門微微有靈光閃現,厚重的大門「哢鏘」一聲開啟,露出裡面雜草叢生的模樣,晴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修羅丸邁著四隻小短腿跟著跑進去,大門在身後自動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雖然在外面看來似乎整座舊宅就像是記憶中的模樣,但當真正靠近,才發現十年的光陰改的不僅是晴自己的容貌,舊宅已不復往昔般莊重美麗了。

  庭院裡的雜草已經有小腿高了,修羅丸一頭紮進去已經完全找不到了,原本栽種的名貴的花朵因為多年來無人照料而只剩下殘枯的枝葉,記憶中有小妖怪呆著的那棵巨大的樹還在,但現在卻只是一棵普通的樹。

  晴沿著記憶來到矮樹叢矮樹叢的深處掛著一個隱秘的符陣,不斷閃爍著澄澈的靈力光芒,晴緩緩的向陣法靠近,手指堪堪接近那個符陣,指尖就立刻穿了進去,晴的手指在半空中頓住,低了低眼眸,最後收回手去,有些釋然的低聲輕笑,然後低頭看著修羅丸,示意他們該走了。

  「你不是很在意嗎,為什麼不繼續下去了?」修羅丸目光疑惑的問道。

  「已經不要緊了,現在去接繪麻還來得及,我們回去吧。」晴彎腰將修羅丸抱在懷裡說道。

  「那也好,這座房子總給我不祥的感覺,我們趕緊離開吧。」修羅丸窩在晴的懷裡說道。

  晴剛準備轉頭離開,忽然意識到危險靠近,修羅丸在晴的懷裡著急的大喊:「小心!」晴的身體往旁邊一閃,迅速躲過了來自身後的襲擊,晴抱緊懷中的修羅丸,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憑空出現的這個人,金色雙眸染上漂亮的光芒。

  「呵呵,真是敏銳的孩子呢。」出現在眼前清瘦男子穿著普通的襯衣長褲,白色襯衣衣角隨著靈力的發動而不住的翩飛,不,似乎不能稱作男子,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不過高中生的模樣,氣質淡淡的,如果忽略他臉上戴著的惡趣味一般的白色狐狸面具以及全身上下的詭異氣息。

  「你是誰,為什麼要偷襲我?」面前這個人全身散發的危險感似曾相識,晴不禁警惕起來,能夠闖進只有繼承神城家血脈才能進入的舊宅,這個人和自己一樣是神城家的遺孤嗎?晴有些困惑,手上的修羅丸從晴的懷裡跳了下來,齜著牙面色不善的和面前的人對峙著,不管是晴還是它,因為契約的關係,所有獲得的力量幾乎全都供給了四魂之玉,現在的局勢相當的不太妙。

  「真是命大呢,好幾次想要殺掉你但都被你躲過了,這次不會再放任你活下來了。」眼前的人輕描淡寫的說道,聽了他的話,晴立刻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幾次三番想要殺死她的人,第一次的車禍因為和修羅丸簽下為四魂之玉收集力量的契約才得以重生,後來醫院的風穴事件是因為四魂之玉的出手而免於再次身死。

  晴從袖中掏出紙符,雖然她現在靈力稀薄,但他們現在身處的可是擁有各種符陣的神城家舊宅,擁有神城家血脈的晴可以催動它們,也許可以獲得一線生機。

  晴眼裡的金色一點點暗深下來,尋找著可以突圍的機會,想要問出他的身份似乎不太可能,而自己現在也沒有辦法回到繪麻身邊,必須離她越遠越好,她不能讓自己珍愛的妹妹置身于危險之中,晴的心裡有些苦澀,明明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和她相處的時間,結果卻這麼快就要離別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呆在她的身邊全心全意的守護著她。

  晴的右手邊有個極為隱蔽的符陣,雖然殺傷力不大,但至少能爭取脫逃的時間,晴目光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人,那個人臉上的貓面具似乎嘴角眼角上揚了一個嘲諷的弧度,似乎在嘲諷著晴的不自量力。

  他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看到那是什麼東西的晴瞳孔緊縮,即便離那個世界已經十年之久了,但她仍然記得這是什麼東西,是伊邪那美的黃泉之語,晴的心一點點的沉落下來,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毫無勝算,不過面前的這個人是何種身份,為什麼能得到神明的寶物?

  面前的男子漫不經心的轉動了手中的「黃泉之語」,從來沒有妖怪敢來放肆的神城家庭院裡立刻出現了一隻長相詭異的龐大妖怪,在那個男人的示意下,立刻沖了過來一把咬上了晴的肩膀,鮮血立刻染紅了半邊肩膀,肩膀上呈現出巨大的撕裂傷口,修羅丸立刻跳了上來,用身子企圖撞開那只妖怪,但那只妖怪紋絲不動,一點點的加深嘴上的力道,晴肩上的傷口越來越大,鮮血也流的越來越快了。

  在晴冷漠到生硬的目光中,那名男子好整以暇的走了過來,即便整張臉被面具擋住,也能感受到他傲慢瘋狂的目光,明亮的陽光和層層疊疊的樹影將他分割成兩個色塊,他在晴的面前站定,,聲音溫柔如同絮語:「這下你就不能打擾到夜鬥了」。

  夜鬥···

  晴忍下心中的訝異,數十年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失血過多讓晴的臉呈現白布一般的慘白,她虛弱的開口說道:「你和夜鬥是什麼關係?」說起這個名字,晴的心裡有些伴隨苦澀而來的傷痛,她需要瞭解真相,這個危險的人和夜鬥是什麼關係。

  「你就要死了,無需知道。」那個人冷漠的說出宣判一般的話語。

  晴顫抖著失去血色的唇,表情有一點點譏諷:「哦,是嗎?」晴一把催動右手邊的陣法,那個男子和攀咬她的妖怪立刻猝不及防的被擊退到一邊,晴輕輕的將身體向身後的符陣倒去,修羅丸立刻跟了上來,等那個男子反應過來,晴已經消失在原處。

  他恨恨的摘下臉上的面具,清秀的臉上露出全然不同的獰惡,雙眼冒出嗜血殘忍的目光。

  夜鬥、夜鬥···

  晴跌落在一片蘆葦叢中中,鮮血染紅了大半個肩膀,她全然不在意,只是低著頭失魂落魄的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修羅丸有些眩暈的從地上起來,因為剛才和妖怪對峙,它已經沒有力量維持實體了,它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表情一點點的沉下來,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

  「晴···」修羅丸表情凝重的開口,晴逐漸從剛才死裡逃脫的驚險中脫離出來,怔怔的注視著修羅丸,修羅丸聲音沉穩的開口:「這個世界似乎有四魂之玉需要的東西」。

  晴沒有開口說話,修羅丸表情變得有些著急起來:「但是這個世界的你還沒有死,而且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這世界有兩個同樣的人存在,否則會有相當大的麻煩,咱們只能暗地裡行動」。

  這是蘆葦叢中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晴有些茫然的抬起頭注視著那個方向,沒有實體的修羅丸著急起來,現在的晴肯定沒有自我保護能力,如果被不懷好意的人看到她這張臉就完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出現在眼前,銀色的天然卷,像鮮血一般的紅色眼睛,他穿著一身甲胄,沾染塵土的臉上滿是焦急的眼神,他的目光觸及到晴的臉時,一下子有些震驚的呆站在原地。

  「阪田銀時,好久不見了。」晴的臉上滿是蒼白失落,金色的瞳孔失去焦距,顯得有些空洞,她此時憔悴不堪的臉和幼時那只落難小貓一樣的臉重疊起來,銀時的心臟漏跳了一拍,接著劇烈跳動起來。

  「橘青葉,不···你是神城晴···」銀時看到晴肩膀上的巨大傷口,紅色雙眼黯然下來,一把撕下衣袖,準備幫她包紮她肩膀上的傷。

  遠處有腳步聲響起,似乎是一隊人馬正在朝這邊靠近,銀時的表情立刻慌張起來,注視著晴的黑髮蜜眼,扶住晴的手緊張的有些顫抖起來。


第50章 銀魂(二)

  銀時用身體為支撐將晴抱著站起來,因為拉扯到傷口,晴的臉又白了一分,明顯注意到這一點的銀時放輕手上的力道,讓她依靠在他胸膛上,金屬制的甲胄冰冰涼涼的,沖淡了一點肩膀上的疼痛,晴感覺身上的力氣回來了一分,想要站直身子,但銀時又輕輕的把她的臉壓在懷裡,似乎在顧忌著什麼。

  「別動,一會兒就好。」銀時淡淡的說道,晴臉貼在他胸膛上,鼻尖是他身上鮮血與汗水融合的氣味,耳邊是他胸膛裡鼓噪的心跳聲,他似乎很緊張?晴放棄了動作,在他懷裡平靜下來。

  「銀時。」蘆葦掩映深處傳來聲音,音調淡淡的,聽起來有種乾淨清越的味道,一隊人馬從蘆葦叢中出現,因為臉完全被銀時擋在懷裡,所以晴無法看到來人的長相,如玉石一般的聲音接著響起:「讓你來看看這邊的異狀,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營地?」

  聲音頓了一下,似乎注意到銀時懷裡的異狀,一道打量的視線投射到晴的身上,聲音又再次響起:「你懷裡的那是什麼?」

  銀時咋咋呼呼的喊道:「什麼叫你懷裡的是什麼?沒看到這是個女人嗎,她迷戀上銀桑的威武帥氣,特地在這裡投懷送抱的哦。」呆在銀時懷裡,臉被遮的嚴嚴實實的晴腦後蹦出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手中掙扎想要站起來,被銀時堅定的打壓下來。

  「是嗎?看來這個女人不僅眼睛有問題,似乎腦子也不太好。」那個聲音的主人冷嘲熱諷的說道,銀時一下子炸毛起來,但是沒有什麼動作,那個聲音接著響起,語氣似乎有些不耐煩:「你還要抱著多久,我們要收營接著趕路呢,明天還得和這裡的天人大本營有一場惡戰要打」。

  「知道了,知道了,銀桑這就委婉的好言勸說她放棄銀桑這個好男人。」銀時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所以你們還不趕緊識相的離開,沒聽過非禮勿視嗎?」

  「那你趕緊的把麻煩解決了,別忘了橘青葉那個可怕的女人還在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呢,我們鬼兵隊可是一橋派的眼中釘。」話剛說完轉身就走,龍行虎步的步伐後是隊伍的整齊步伐聲,在晴的餘光中,似乎那個聲音的主人是個有著雍容紫發的男人,氣質尊貴,一看就是人中之龍的存在。

  等到遠去的聲音完全消失,銀時才放開手中的桎梏,雙手抱在腦後,聲音懶洋洋的,看著現在站在他身前一聲不吭的晴說道:「怎麼不說話,難道真的被銀桑的無敵男子氣概給迷住了?」寬鬆的甲胄沿著他舒展的身體線條勾勒出清晰的弧度,更顯得他身材修長,體格健碩。

  「一股鮮血和汗的味道。」晴看著他,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銀時一下子炸毛起來,氣呼呼的說道:「這是對你救命恩人說話的態度嗎,要知道你這張臉的另一個主人可是剛才矮杉那傢伙一直想要滅掉的人,銀桑大人不計較十幾年前半路拋棄的仇為你遮掩,怎麼說也應該給銀桑來一個感謝之吻吧」。

  聽了銀時的話,晴一下子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小小的他的模樣,時間過去這麼久了,晴感覺自己的心早已被折磨的垂垂老矣,但這個人卻讓人覺得他從來沒有變過,讓人一直相信他永遠不會變。

  晴在心裡淡淡的微笑,然後突然想起什麼,扶著已經止住血的肩膀問道:「那個你們口中的橘青葉,和我真的那麼像嗎?」其實根據晴以往的經驗來看,平行空間的自己必然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可是這次與以往不同,直接是身體穿越,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很難不讓人起疑,所以晴想要問的是她們兩人不一樣的地方。

  「也不是很像,氣質相差太多,那個冷酷無情的冰塊女明顯比你看起來聰明機靈點。」銀時不經意的瞟了晴的臉一下,然後接著說道:「你有什麼失散多年的姐妹嗎?還有你上次的突然憑空消失,還有與橘青葉一模一樣的臉,難道說你不是人類,你是阿飄?」

  銀時的臉一下子變得驚恐,然後又想起了什麼:「不對,你這傢伙有實體的,難道說你是妖精?」銀時的臉看起來不那麼害怕了,眼睛瞟向身邊的蘆葦叢,一下子想起幼時遇到晴也是在這個蘆葦叢中,他聲音變得不確定起來:「蘆葦妖精?」

  晴活動了一下沒有受傷的左手,暗暗在心裡思考了把這個銀卷毛揍到天邊需要多大的力道,注意到晴身上纏繞的黑氣,銀時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努力解釋:「啊哈哈,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

  然後他像不經意的問道:「你的家人還回來找你嗎?」

  晴垂下金色的眼眸說道:「他們已經不在了,而且他們從來沒有試圖尋找過我。」上次之所以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不過是自己體內隱藏的潛力爆發了,然後自己回去的,而回去後面對的是父親和傭人漠不關心的臉,大概在父親的眼裡,如果連自救都做不到的話,那麼自己這個繼承人也沒有存在的必要,自己失蹤了,自然會有旁系的優秀人才來坐繼承人的位置。

  「那你有什麼打算?因為和你長著一模一樣臉的那個人的關係,你若呆在這裡大概很不安全。」銀時紅色的瞳仁隱隱有些在意的問道。

  「不知道,在找到回去的辦法之前我大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晴回答道,感覺自己的右半邊肩膀漸漸麻木起來,帶著麻痹的疼痛感,沿著肩膀向上攀升,晴還想說些什麼,接著眼前一黑,虛弱無力的倒了下來 。

  銀時憑著良好的反射神經趕緊接住,晴沒什麼重量的身體軟軟的靠在銀時的臂彎中,銀時的目光有些慌亂起來,卷卷的細碎頭髮遮掩住他紅色的瞳仁,一直懶洋洋沒什麼正形的這個人此時目光中傳達著即使懷念又是感傷的情緒,他看著晴昏迷過去的臉,一時有些沉默。

  「銀時。」一個腳步聲輕巧的響起,與之前的一隊人馬不同,現在似乎只是一個人,用來擋住劉海遮住視線的布條在身後飄蕩,愈發顯得此人氣勢不俗,自帶領隊氣場:「你怎麼還不歸隊?」

  銀時想要擋住高杉的視線,不讓他注意到晴的面容,但因為晴完全昏迷而無法做到,他忍住心口巨大的不安感,迎上好友好奇的目光,高杉晉助一眼看到似乎在銀時懷裡暈倒的晴:「這是你的女人?」高杉晉助好笑的看著同伴遮遮掩掩不讓他看的表現,然後將視線投到晴的臉上。

  烏黑的齊肩發,長長的眼睫,淡色的唇,秀麗溫婉的面容,一看就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古典美人。

  高杉晉助一開始沒有在意,但是稍稍思索一下,猛地將視線投到銀時的臉上,瞳孔緊縮,語氣譏誚:「銀時,你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們你的女人是橘青葉」。

  銀時在同伴面前緊緊的護住懷裡的晴,眼前這無比混亂的狀況,一邊是高杉晉助不善的表情,一邊是昏迷不醒的晴,以及她身上嚴重的傷,他抬起頭,紅色的瞳孔直視著鬼兵隊總督說道:「我們先救人吧」。

  高杉晉助看了看銀時堅定的目光,又看了看他懷裡氣若遊絲的晴,說道:「好」。

  晴在一片嘈雜聲中醒來,朦朧中感覺身邊的人忙來忙去的,感覺自己似乎躺在救護帳篷裡,脊背僵硬的貼在木板床上,她抬起有些無力的手,如水蔥般纖長白皙的手指,看起來似乎是與世無爭大家閨秀的手,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從記事起就和受傷掛彩為伍,然而到十五歲之後每次受得都是瀕死的傷,不過受了那麼多次重傷還沒有死,只能說自己也不算什麼正常人吧。

  餘光中,一個人站在她床邊,一道冷肅的目光向她投來,晴抬眼看了看那個人高貴雍容的紫色髮絲,然後將視線調向遠處,一個銀卷毛的身影依靠在門口處,高大挺拔的身軀在逆光中見不分明,看到門口的身影,晴笑了笑,忽然有些安心,然後將視線投向身前的這個人,靜靜的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神城晴?」有些冷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雖說是問話,但晴感覺得到他似乎知道答案。

  看到晴點了點頭,那個人接著說道:「你現在正在鬼兵隊中,我是鬼兵隊的總督高杉晉助,相必你已經知道你和另一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事吧」。

  晴沒有回答,只是將視線轉到天花板上發呆,高杉晉助似乎也不在乎他有什麼反應,接著說道:「你先在我們隊伍裡養傷,傷養好了我有一件事想要找你幫忙。」說完也不在乎晴是否願意幫忙就轉身離開了,關於所謂的」幫忙「是什麼內容也沒有透露一下,似乎晴做不做都與他的計畫沒有絲毫阻礙一般。

  等高杉晉助的身影隱沒在門外的逆光中,一直呆在門口靜靜的聽他們說話的阪田銀時湊了過來,打量了一下晴肩膀上纏的層層疊疊的繃帶,眼睛裡沉澱了一些複雜的情緒。

  晴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我在擔心你現在會不會認為我是個繃帶妖怪?」

  銀時聽了,唇邊揚起極淺的笑意,目光有些淡淡的繾綣:「不,銀桑可沒有聽說過像你一般倒楣的妖怪。」


第51章 銀魂(三)

  入夜,晴仰頭看著帳篷頂端,默默的發著呆,帳篷外不時傳來走動的聲音,還有風吹樹葉的聲響,晴突然想起自己在西台軍隊兵臨烏拉提亞時時的情景,那時她呆在賽那沙王子的營地裡,耳邊也是這樣的腳步聲和風聲,讓晴的思緒有些飄遠,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瑰麗壯觀的沙漠之中。

  晴躺在木板床上發著呆,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細密疼痛,她將腦袋歪倒到帳篷門口一邊,帳篷門口坐著一個銀色卷髮的身影,只見他雙手抱著刀,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在打瞌睡,月光投到他閉上眼睛的白皙的臉上,整個人有種安靜靜謐的感覺,讓人覺得無比的安心。

  「在做什麼呢,這麼晚了還不睡?」有聲音傳來,晴驚訝的看向聲源處,只見銀時眼睛緊閉著說道,聲音聽起來一點困意也沒有。

  「有點疼,所以睡不著。」晴用餘光瞥了瞥自己肩膀上的繃帶,感覺傷口似乎還在一點點的滲出血來,不由的苦笑著說道。

  自己從來沒有因為身體上的疼痛向任何人示過弱,現在卻如此自然的說出來,也許是因為此時靜謐的場景太具有欺騙性,讓她不自覺的被迷惑吧。

  一直閉著眼的銀時睜開眼,站起來懶洋洋的撣了撣身上的灰,高大的身軀在地面上投射下一片陰影,他漫不經心的走到晴的床邊坐了下來,半睜著眼一副很困的模樣說道:「那銀桑勉為其難的和你說說話吧,說吧,想聊些什麼?」

  晴朝銀時的方向歪了歪頭,不自覺的問道:「這個帳篷是你的嗎?」

  自己原本呆的是一處簡陋的醫護帳篷裡和這裡其他受傷的武士們只隔著薄薄的一道簾子,因為自己是整個營地唯一的女人,而且身負重傷,所以將自己從裡面遷出來,然後搬進單獨的帳篷裡,而獨立帳篷畢竟有限,除了隊伍裡的領頭人物很少有人擁有,而會把帳篷讓給自己的人,晴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他。

  「與其有力氣考慮這些不如好好養傷吧,這裡是戰場,隨時都有戰爭的危險,你一個受傷的女人還是好好的休息吧」,銀時沒有正面回答晴的話,只是用那雙紅色眼睛看著她接著說道:「不用擔心,銀桑會呆在這裡的陪著你的。」銀時淡淡的說道,朝她看過來的紅色瞳仁裡面有淡淡的月光。

  「謝謝」,晴微笑著說道,蜜色的眸色有著淺淺的笑意,銀時看見她這副表情,以及帳篷裡兩人之間越來越曖昧的氣氛,佯裝不耐煩的撓了撓自己腦袋上的卷毛,把一頭亂髮撓的更往雞窩方向發展,說道:「既然知道麻煩到銀桑了,不如等到傷好了給銀桑做一頓紅豆飯吧」。

  晴臉上的微笑一下子的卡住了,她對自己的做飯實力很有自知之明,平時繪麻也很努力的教自己,但自己的手藝一直沒有長進,所以十五歲之後一直在吃麟太郎爸爸做的飯,等繪麻到可以做飯年齡時,自己一直充當洗碗的角色,上次因為自己的惡趣味所以下的廚,但她覺得現在還沒有謀殺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想法。

  注意到晴有些僵硬的表情,想到唯一會使晴露出這個表情的理由的銀時臉也跟著有些僵硬,他流著冷汗的說道:「不不,不用麻煩病患你了,銀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兩人一起露出鬆口氣的表情,銀時剛想要開口調侃一下晴有關廚藝的事,帳篷外面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嘈雜起來,可以清晰的聽見大隊人馬集結的聲音,一個士兵慌慌張張的在門簾外說道:「白夜叉大人,一直龜縮在城裡的天人集結了大量的人手,準備趁著天黑向我們偷襲,總督大人吩咐我趕緊讓您歸隊」。

  銀時的表情也有些著急,剛準備急衝衝地往外跑去,就猛地轉過頭來看向躺在床上似乎不能動彈的晴,表情有些猶豫起來,血紅色的瞳仁似乎隱藏著什麼激烈的掙扎。

  帳篷外的動靜又大了起來,刀劍相接的聲音,喊殺聲,還有幾聲不妙的子彈穿進皮膚肌肉的聲音,站在一邊的士兵急忙的又催促了一聲,銀時看向晴,面容隱在月光的陰影下,似乎在艱難的下著決心。

  晴費力的從床上坐起來,肩膀上的疼痛一陣陣襲來,晴的面龐、背脊上立刻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晴努力的露出輕鬆的表情,對似乎想要制止她自虐行為的銀時露出虛弱的笑意:「你更想去同伴身邊不是嗎,不用管我,儘管去吧,我沒有那麼柔弱。」

  掙扎著起來的同時,露出肩膀上的大片繃帶,與毫無血色的肌膚一起,越發顯得白得刺目。

  銀時走到晴身邊,用被褥小心的將她裹著然後抱起來,打開帳篷角落裡不引人注意的衣櫃,小心翼翼的把她抱進去,像抱著脆弱的瓷器一般,低垂的目光似乎醞釀著什麼更深的情緒,他用顫抖的手扶住櫃門,說道:「你現在裡面呆一會兒,我向你保證,戰鬥很快就會結束的,我馬上就會趕回來」。

  晴手指攥住被褥的布料,被褥上還殘留著他擁抱時候的溫度,一點點的滲透到肌膚,晴注視著銀時堅定的目光,對他的承諾深信不疑地點了點頭,眼裡是細碎的笑意,說道:「好」。

  銀時朝她露出「放心」的表情,然後小心的關上櫃門,吩咐身邊的士兵讓他再找幾個人過來保護總督的「貴客」,最後深深的看了櫃子一眼,轉身奔赴外面的戰場,晴呆在櫃子裡,隱隱可以聽見帳篷外的士兵因為白夜叉的出現而更加振奮的呼喊聲。

  晴將背脊依靠在櫃壁絕佳的耳力輕而易舉的聽見外面喊打喊殺的聲音,關於戰爭她並不陌生,不管哪個世界,她基本都是戰爭的直接參與者,即便她與敵方並無怨仇,即便她所在的並不是正義的一方。

  櫃門外被銀時吩咐負責保護她的士兵們手握著刀,緊張的注視著帳篷門口的動靜,從他們傳來的不穩的氣息聲來看,明顯是剛上戰場的新兵,似乎是從周邊村子新招募進的,因為這幾個村子被天人欺壓已久,雖然是抱著一腔熱血加入了鬼兵隊這個武士之國最後一支攘夷隊伍,但新兵畢竟是新兵,銀時吩咐他們呆在安全的地方保護自己也是有理由的。

  通過帳篷上火光的投影朦朧中可以看見熟悉的身影在奮戰著,行雲流水般的身手隨手砍下敵人的腦袋,晴透過櫃門的縫隙緊張的注視著他的身影,只覺得整個人似乎被他奮不顧死砍殺敵人的氣勢震撼到,一顆如死水般沉靜的心也跟著劇烈的跳動著。

  當帳篷周圍的敵人被砍殺得差不多時,空氣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而遠處前線仍然是一副兵戈繚亂的模樣,不斷有前線過來的士兵們前來求救,銀時心裡掛念著前線的同伴的生死,剛往那個方向飛奔過去,又回頭看了看帳篷,最後下定決心往前線奔赴過去,帳篷周圍剛血戰過的兵士們隨著白夜叉的身影消失而無力的癱倒,他們已經沒有繼續戰鬥的力氣。

  空氣中的硝煙和血腥氣漸漸散去,帳篷周圍的人陸續站起來,攙扶身邊受傷的同伴,緊張的戰爭似乎結束了,外面的風聲漸漸大了,外面燃著的火把閃爍了幾下,然後忽然熄滅,四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寂靜之中,人群中有不安的聲音,尤其在這樣的惡戰之中,突然帳篷外傳來幾聲異常的「撲通」聲,更將氣氛渲染的極為恐怖。

  「什麼人?」櫃門口的幾個新兵緊張的喊道,並沒有回答的聲音,晴呆在狹窄的櫃子裡,封閉的空間讓整個人極為不舒服的蜷縮著,冷汗沿著下巴滴落下來,整個人在極度的虛弱之中,因為那只妖怪咬傷自己,同時將瘴氣侵入到她的身體,在身上靈力所剩無幾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做到完全的淨化。而自己現在所待的地方空氣極度稀薄,感覺肺部受到擠壓,更是綿延的痛。

  晴不由的苦笑,自己還是第一次被妖怪害的這樣狼狽,突然她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黑暗中似乎有什麼人偷偷的潛入帳篷之中,晴扯下纏在身上的被褥,手指摸索著櫃子裡能用的武器,隱隱約約似乎摸到櫃子的角落裡似乎有什麼,晴將它攥緊在手心,虛弱無力的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似乎有人一步一步的朝著櫃門走近,晴努力用手臂支撐著身體讓自己坐起來,握住手中的匕首,靜靜的等待著,櫃門外似乎傳來幾聲俐落的斬擊,有什麼人身首異處的倒了下來,帶起沉悶的聲響,有一雙手碰上了櫃門的拉環,在打開的一刹那,晴握住匕首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刺目的寒光在黑暗裡劃出,卻沒有聽見匕首刺進肌肉的聲音。

  一雙手緊緊的握住晴的手腕,似乎輕描淡寫的化解了晴的攻擊,一雙深綠色的眼眸像是狼一般閃著高傲譏誚的幽光,而他腳邊,倒了一地的長相怪異的天人,死狀極其淒慘。

  「看來你不僅和那個女人擁有同一張臉,沒想到性格也和她一般激烈啊。」紫色愈發襯得他氣質雍容,眼裡卻有著妖魔一般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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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銀魂(四)

  四周圍一片黑暗,帳篷裡除了一地的死屍,就只剩下正在正在用目光對峙中的兩個人,高杉晉助冷哼了一聲,然後鬆開抓住晴的手,匕首一下子跌落在地,發出令人心生寒意的聲響,晴無力的用手扶住櫃門,注視著眼前的人,從眼前的狀況來看,是他及時救下了他們幾個,但他眼裡的冷意,確實比地上的屍體更讓人害怕的存在。

  帳篷外傳來匆忙淩亂的腳步聲,帳篷門簾被一把掀開,出現了銀卷髮腦袋的身影,他胸口因為之前的戰鬥劇烈的起伏著,看到安然無事的晴,這才放鬆有些緊繃的肌肉,走到晴的面前,擋住高杉不善的目光,才注意到腳下的天人的屍體時,眼神一暗,低斂下血紅色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帳篷中的氣氛有些凝滯。

  「啊哈哈,金時,聽說你在戰場周圍撿到了一個大美人,還私藏在自己的帳篷裡,趕快讓我們看看吧。」帳篷外傳來連續的「啊哈哈」聲,在這個剛血戰的地方顯得無比的突兀,立馬沖淡了戰場上的冷酷血腥氣,高杉聽了冷哼了一聲,然後扭頭向帳篷外走去,迎面看到了笑得一臉的沒心沒肺的阪本辰馬,以及跟在他身後的假髮小太郎,像是沒有看見一樣直接從他們眼前走過,一向瞭解高杉大爺脾氣的兩人沒有在意,逕自走了進來。

  聽了阪本辰馬的話,銀時立馬死魚眼,將晴連同被褥一起抱回了床上,在看到銀時」賢慧「的動作以及他懷抱裡的美人精緻白皙的側臉,兩個人露出「男人都懂」的心照不宣的笑臉,銀時腦袋上亮出巨大的十字路口,但卻沒有立刻對兩位損友反擊什麼,在輕手輕腳盡力不扯到傷口的把她抱回床上,替她攏一攏被褥,然後拿過枕頭枕在她身後讓她坐起來,昨晚這一切,銀時才轉過頭來目光鬆懈的看著出現在他帳篷裡的兩位損友,盡力用高大的身形擋住他們好奇打量晴的目光。

  終於在銀時擋擋擋的做法表現得不耐煩的阪本辰馬和桂小太郎一把掀過去,在看到銀時一直遮掩在身後的美人的臉時,立馬震驚起來:「橘青葉!」

  被損友推開的銀時踉蹌了兩下站直身子,語氣淡淡的:「不,她不是」。

  阪本辰馬和假髮一把扯過銀時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銀時懶洋洋的開腔:「總之她不是,她是神城晴,我小時候就在這村子周圍見過她一面」。

  有著飄逸黑髮的桂小太郎,被損友一貫稱作「假髮」的他手撐著下巴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這就是你小時候從早到晚一直說的那個被你的可愛帥氣征服的那個女孩子?我和高杉還以為你在逞強說夢話,沒想到她居然長得和橘青葉那個女人一模一樣,怪不得你每次看到橘青葉那個冰山女人的臉總是一臉便秘糾結的表情。」

  假髮低頭唏噓了一番,看著銀時的表情顯得無比的同情,銀時嘴角抽了抽,身後傳來晴無比甜美的聲音:「阪田銀時,我的臉有什麼問題嗎?」

  「也怪不得剛才矮杉那傢伙和你一樣也是一張便秘臉。」阪本辰馬作恍然大悟狀。

  這回輪到晴嘴角抽搐了,這次毫無準備的穿越導致後果似乎比想像中複雜,想到那個和夜鬥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兇手,想到若不是四魂之玉的插手,她早已不知道在死在他手上多少回了,而這次終於對他的身份有些名目了,但她對此卻毫無辦法,而不管是繪麻、麟太郎還是夜鬥這些對自己重要的人都還在他的眼皮底下,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朝他們動手,但他的冷酷殘暴的性格她已經領教過了。

  想到和夜鬥相伴的那段日子,他卻從來沒有想自己透露過這個人的存在,想到這裡,晴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果然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自己和他的距離依舊那麼遙遠。

  在場的三個人注意到晴有些沉默的神情,阪田銀時開口說道:「放心吧,矮杉那傢伙還不至於這麼不講理,他要是有什麼事讓你做的話,你不想做就拒絕吧,不要緊,萬事有我在呢。」另外兩個人驚訝的看著銀時,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兩個人張口想要發表一下他們現在是如何如何的驚訝時,阪田銀時的耳朵抖了抖,然後立刻變紅起來。

  銀時漲紅了臉,說道:「囉嗦,銀桑只是稍稍的表達了一下同情心而已,怎麼說她也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戰場無依無靠」。

  聽了銀時有些緊張的話語,晴微笑著說道:「我不要緊的,阪田君,剛才高杉先生救了我,我應該好好的謝謝他的」。

  銀時撓了撓自己亂成一團的銀色腦袋,有些不耐煩的把在這裡圍觀的假髮和阪本辰馬往帳篷外推,一邊推一邊說道:「好了好了,你們趕緊去休息吧,這麼晚呆在女孩子的房間可不行」。

  桂小太郎在銀時手下不停的掙扎著說道:「我們在戰鬥的時候可不可以拜託她照顧一下我的威爾遜、泰勒它們,每次讓男人照顧它們我有些不放心···」

  當晴正在思考那幾個外國名字代表什麼含義時,銀桑一把抓住桂小太郎長長的烏黑秀髮往外面拖,一邊拖一邊抖S的開腔:「你和你的那些奇怪寵物湊一堆去吧,不要麻煩到別人,趕緊去吧去吧。」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朝晴說道:「等我把他們收拾好了再幫你守夜,在我回來之前不要放鬆警惕,小心有奇怪的男人出沒」。

  在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口之前,銀時的腦袋轉過來看著晴說道:「我先走了,晴」。

  晴怔了一下,然後微笑著開口說道:「好的,銀時」。

  銀時回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地上的屍體已經被銀時吩咐掃走了,因為白夜叉的赫赫威名,也沒有人敢進帳篷打擾她,晴斜靠在枕頭上,盯著手指頭默默的發著呆,然後一個小小的白色的身影出現,拱了拱晴的被褥,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趴著,晴微笑起來,摸了摸它的背脊,修羅丸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沉默了一會兒,晴開口說道:「這次我們的目標是什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替修羅丸順毛,幾天不見,修羅丸的毛髮似乎比以前柔光滑亮了不少,也對,論倒楣程度沒有人比得上她自己,這幾天養傷反而把她的傷勢養得越來越重了,尤其是剛才不管不顧的用匕首自救,把已經有些閉合的血肉再一次撕扯開來,感覺自己搞不好會留疤,沿著肩膀到胸口的長長的傷痕,該慶倖自己沒有當場被妖怪撕裂喉嚨嗎。

  修羅丸睜開金色的眼睛,幾日不見感覺它似乎長大了不少,它開口說道:「內容暫時不告訴你,到那時自然會知道」,說著一邊湊到晴跟前看了看在滲血的巨大傷痕,說道:「這個傷不要緊,只要再等上數日,就會自動癒合了,雖然你現在靈力被四魂之玉抽幹,但這種小事根本難不倒你吧」。

  晴笑了笑,對於靈力者來說,身體就像一口井,而靈力就像裡面的井水一般,水被抽幹到枯竭只是暫時的,只要需要某些契機靈力就能再次出現,而晴恰好被稱作天才一般的存在,潛力不可估量,再者,因為接觸過各個平行世界,接觸過各式各樣的力量本源,而再不同終究是殊途同歸,只要好好融會貫通,恢復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可是即便如此,該受傷也還是會受傷,該痛還是會痛。

  「到時候自然會明白?是說我現在無論做什麼也不會受到影響嗎?」晴垂下金色的眼眸問道,裡面有些異樣的情緒。

  「是的,就像你在之前的那些世界一樣,無論做什麼,那個世界的軌跡也不會受到影響」,修羅丸說道,然後意識到什麼,然後抬起眼皮,讓人更能看清楚它與晴一般顏色的金色瞳孔:「你想做什麼?」

  晴微笑著,渾身上下透露出積澱了百年的高貴優雅的氣質,如同一個真正的貴族般,強勁又尊貴,她淡色的唇上揚了一點點清淺的弧度說道:「我想見見這個世界的自己,那個叫做橘青葉的女人」。

  修羅丸驚訝的張大了嘴,瞪著一雙眼睛看著晴,官方說法叫做瞠目結舌,然後它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蠢,趕緊將眼珠子塞回去,把嘴巴閉上,關於晴這個女人有多亂來,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只是這回的她想要做什麼呢?修羅丸一時也難以想像。

  只是但願她不要再受傷了,修羅丸看著晴有些蒼白的面容,有些擔心的這樣想著。


第53章 銀魂(五)

  「喂」,坐在帳篷門口的銀時突然開了口,晴抬起頭來注視著他,他看到晴那雙蜜眼頓了一下,接著開口:「你一天到晚在床上看書不覺得悶嗎,要不要出去走走?」一邊說著一邊用目光示意晴看向帳篷外,一大束璀璨的陽光從外面透了進來,隱隱看見如金屑般的灰塵在銀時毛茸茸的銀色腦袋旁四散飛舞,連那雙血紅色瞳仁似乎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芒。

  晴瞥了瞥肩膀上的繃帶,略微調整一下坐姿,緩解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抬頭看向他,秀麗白皙的面容顯得更加柔和:「可是我這張臉會給你們帶來困擾吧,畢竟和我有著一樣臉的那個人似乎是你們的敵人」。

  「病患就不要想那麼多了,銀桑自有辦法」,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朝晴床邊走去,手上拿著一卷繃帶,湊到一臉疑惑看向他的晴身邊,三下五除二便把晴的腦袋包裹嚴實,連同肩膀微微露出的繃帶一起,活像一個木乃伊,他一邊得意的向晴展示手中的繃帶卷,一邊說道:「你看這不就好了,保證誰也認不出你」。

  話剛說完,便頭頂著一個大包直挺挺的倒下去,晴一邊放下充當「兇器」的厚重書本,一邊動手解開臉上的繃帶,腦袋上蹦出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居高臨下的看著栽倒在地的那個卷毛蠢貨,眼神降到冰點。

  銀時一邊扶著腦袋一邊從地上爬起來,盤腿坐在晴面前,一副懺悔狀:「非常對不起,神城大人,小的真是太造次了」。

  說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一下子將臉湊到晴面前,一雙紅色的瞳仁緊緊的注視著她,晴微微退開一點,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怎、怎麼了,我的臉又有什麼問題嗎?」

  「也許,我們可以···」銀時從一旁的醫藥箱裡巴拉出醫務口罩,將它湊到晴的臉上比劃了一下,笑得有些開心:「這樣就好了」。

  晴看著他,說道:「只遮住口鼻有用嗎?」因為自己的眼睛的顏色實在有些顯眼,晴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銀時將手伸過來,手摸了摸晴額前的劉海,將細碎的額發撥到眼前,晴透過遮擋在眼前的劉海,看見那個人寬厚的手掌,白皙的手腕,感覺陌生的溫度掃過臉龐,那個人放下手,仔細的端詳著晴被口罩和劉海遮擋住的眉眼,有些輕鬆的笑著說道:「這樣好了」。

  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劉海,因為自從和四魂之玉扯上關係,自己完全沒有時間好好的打理一下,結果在不經意間自己的劉海已經長那麼長了,劉海髮絲上傳來那個人剛才觸摸留下來的溫度,晴愣了一下,有些瑟縮的縮回手掌,看著面前這個人輕鬆的笑臉,晴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跟著變好起來了,一連幾天呆在帳篷裡,她也有些期待可以到外面曬太陽這件事了。

  銀時從外面推出輪椅,推到晴的床邊,走到她的身側彎腰扶起她,晴在銀時小心翼翼的協助下坐到輪椅上,她抬眼看向站在她身後的銀時,只見一件和服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動作輕柔,晴手指攥住衣襟,目光柔順的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輪椅軲轆輕輕的壓向地面,往帳篷外移去。

  銀時推動著輪椅小心的避開人群,晴微低下腦袋,有意識的將臉遮住,不一會兒,直到一陣帶著青草香氣的風吹來,晴才微微抬起額頭,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面前是一片草地,小野花隨處可見,蝴蝶在四周圍飛舞著,此時他們正呆在一大片樹蔭下,外面陽光灼熱裡面卻是一片陰涼,晴抬起頭看向身後的銀時,剛想說些什麼感謝他,只見那個銀色卷毛泛著一雙死魚眼,滿臉的「不用太感謝我,銀桑我就是那麼的溫柔體貼」的表情,晴微笑微笑,默默的把準備說的感謝的話咽了下去。

  「喂,高杉那傢伙對你說的話還是忘了吧」,銀時終於放下那令人無語的表情,神色變得淡淡的:「雖然不知道他想要你加入的具體計畫,但身為他這麼多年的同伴我還是可以想像出來的,不要答應他,入了他的棋局可是很難抽身的」。

  晴有些驚訝的看著在她身邊坐下來的銀時,只見他以一個隨意的姿勢半躺在樹蔭下,身子很是閒散,但讓人能聽出他話語裡的認真,他一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邊用紅色的眼瞳瞥向她。

  晴一邊看著眼前棲息在一朵野花上的蝴蝶,一邊開口說道:「不要緊的,我可以保護自己的,不用擔心」。

  銀時一下子將自己的身體撐著坐起來,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用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晴的輪椅還有肩膀上纏著的繃帶,晴感覺自己自從遇見了他,無力的次數與日俱增,她看著他有些欠揍的表情,腦後亮出一個紅色的十字路口:「比如說,我現在就有辦法扯住你的卷毛讓你從這裡俐落的滾下去,信不信?」透過遮擋住眼睛的劉海,但仍能感覺得到晴身上凝聚的巨大黑氣。

  銀時抽搐著嘴角說道:「喂喂,你好像暴露出你的另一個屬性了吧,當初那個膽小可愛的小丫頭去哪兒了?」

  晴只是微笑著看著他,兩個人一起坐在樹蔭下,有一下沒一下的閒散的聊著天,與那個被大火燒焦的營地相比,眼前的鳥語花香好像另一個世界一樣,比起前幾天夜裡奮勇廝殺如同夜叉一般的這個人,這樣懶洋洋的模樣卻像這個人本來的面貌,也許有些人天生適合戰場,但卻在心裡嚮往著的和平。

  不知不覺間,天漸漸黑了,銀時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草屑,原本懶洋洋的死魚眼稍微提起了點精神,他看著遠處有些許霞光的天際,然後低頭看向晴有些纖弱的身體,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晴微微的點了點頭,輕輕的動了動手指,一直停在她白皙纖長手指的紅蜻蜓一下子飛走了,銀時看著眼前美好的場景,眼神有些溫潤起來。

  「我們走吧」。

  「嗯」。

  銀時沿著原路推動著輪椅,原本撩開的劉海又放了回去,晴摸了摸自己的劉海,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找一把見到自己試著減掉一點,銀時所選的是一條僻靜無人的小道,眼見離帳篷越來越近,銀時忍不住露出鬆口氣的表情。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悠悠的,帶著玉石敲擊的質感,銀時露出嚇一跳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回過頭來看到高杉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手環抱在胸前注視著他們:「銀時」。

  銀時看到他,忍不住叫了出來:「不要在這樣的天色裡突然喊銀桑的名字啊,聽說這裡本就是古戰場,銀桑才不害怕呢」。

  晴聽了,想起初見面時他說的那番話,臉上忍不住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一旁的高杉滿眼不耐,有些鄙視的看著一把年紀的同伴,說道:「現在正在召開隊長會議,就差你了,卻怎麼都找不到你,原來你在這裡。」他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晴,然後迅速將眼神轉移開了。

  「每次都開那個無聊的茶話會做什麼,銀桑知道了,等我把她送回去就去。」銀時說道。

  高杉走了過來,說道:「不如我把她送回你帳篷吧」,對上銀時有些疑惑的目光,「那些大名們早已等你等得不耐煩了,你快去吧,遲到了只會讓鬼兵隊的風聞變差」。

  對上銀時「你怎麼不怕遲到」的目光,高杉淡淡的說道:「身為總督總有些特權的」。

  「怎麼,你還擔心就這麼短短的一條路我還會對她做什麼嗎?」高杉對上銀時有些戒備的目光說道,眼神乾淨,似乎還有些無奈,銀時看到這樣的他,沒有再說些什麼,低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晴說道:「如果你面前的這傢伙對你做什麼,你只要喊銀桑的名字就好,我馬上過來救你」。

  晴愣了一下,含笑說道:「好。」對於同伴說的話,高杉在一旁注視著別處,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銀時叮囑完就轉身離開了,晴坐在輪椅上,感受到另一個人的手握住輪椅扶手,緩緩的推動起來。

  晴坐在輪椅上,看著四周圍的風景緩慢的變換著,然後淡淡的開口道:「營地的方向似乎不在這裡」。

  輪椅依舊沒有停頓的往前推動著,身後傳來那個男人醇厚磁性的聲音:「你很在意?要叫銀時過來幫你嗎?」語調沒有一絲情緒。

  輪椅往營地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看著四周圍環繞的巨大樹木,以及前方傳來的明顯的危險氣息,晴說道:「不,完全不在意」。

  「是嗎?那正好。」輪椅微微拐過一個方向,映入眼簾的是一小塊空地,站著幾個看起來似乎等了很久的人,看到晴的到來,那幾個裝束詭異完全發辨不出長相的人露出奇異的目光。


第54章 銀魂(六)

  「高杉大人,這···」將全身包裹的密不透風的幾個人的領頭人說道,語氣小心翼翼,很明顯的對高杉晉助充滿敬畏之情,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這就是用來代替橘青葉的女人嗎?」

  「啊」,高杉晉助開口說道,語氣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幽深的綠眸閃出暗深的光芒:「橘青葉那個女人已經處理掉了吧,保證那個可怕的女人已經死得透透的嗎?」聽到身後的人的話,晴忍不住回過頭來看著他,透過額前細碎的劉海,依稀只能看見他堅毅的下顎。

  「回高杉大人的話,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在她的馬車上安排了我們的人,在人跡罕見之處刺殺她,她身中數刀而死,我們將她的屍體掩埋在深山中,絕對萬無一失。」領頭人跪在地上,恭敬的說道。

  「是嗎,那就好。」高杉晉助說道,眼眸裡醞釀著有些激烈的漩渦,他說道:「眼下只要讓這個女人坐上橘青葉的馬車到敵人的大本營就好,我的計畫就可以順利進行了」。

  「可是···」領頭人還想說什麼,就被高杉晉助伸手打斷了,他說道:「就按我說的做吧,你們先離開一會兒,我要和這個女人有話說」。

  跪在地上的那幾個人猶豫了一下,然後迅速消失在原地。

  整塊空地立刻變得空曠起來,晴和高杉晉助沉默著不說話,直到風卷起地上的樹葉在他們眼前飄過,高杉晉助才開了口,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靜:「聽到我殺了那個和你長著一模一樣臉的人你似乎一點情緒也沒有?」

  晴斂下金色的眼眸,聲音平靜的說道:「即便有著一樣的臉又如何,我和她終歸不是同一個人,再說,若她不死,死的必定是我,畢竟不管是她還是你,必定容不下和位高權重的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我不是嗎?」晴抬眼轉過頭來注視著身後的這個人:「所以你布下的這個棋局我不走也得走,不走,你立刻會讓我死;走了,至少在被拆穿前多幾天可以活」。

  高杉晉助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但臉上完全沒有多餘的情緒,晴將挺直的脊背鬆懈的依靠在輪椅椅背上,輕輕的開口,像是不在乎身後的這個人是否回答一般:「為什麼相信我,就不怕我把一切搞砸誰帶著把你這個罪魁禍首拖下水?」

  高杉晉助聽了,冷哼了一聲,眉眼間全是冰冷的笑意,他說道:「剛看到你時我就注意到了」,他彎下腰,將腦袋靠在她耳旁,一隻手握住輪椅,另一隻手緩緩的覆上晴的眼睛,臉上立刻傳來這個人如蛇一般冰冷的體溫,他在晴的耳邊輕聲說道:「這雙眼並不是活人的眼睛,你為了能夠拼命活下去大概什麼都願意做吧,銀時這般厚待你,大概是因為他和我有著同樣的感覺,一個徘徊在此岸和彼岸之間的可憐的女人」。

  他緩緩移開覆上晴眼睛的手,剛脫離黑暗的眼睛有些不適應的睜開,晴淡淡的開口:「你就不怕我找到一個既能好好活下去又不會放過你的方法?」

  「我不會死」,高杉晉助看著遠處的鳥語花香一派寧靜平和的景色說道:「因為我早已徘徊在地獄之中。」他冷哼了一聲說道:「而且像你這樣的女人,也不會隨隨便便讓自己死掉吧」。

  晴聽了這句話,總覺得身後的這個人似乎不是在和她說,而是在和另一個人說,不過這些與她已經無關了,身體不便加上靈力盡失,這是她所見過的最糟糕的狀況了,她現在不僅要考慮如何扮演沒有一點記憶的橘青葉,而且還要考慮如何對付原來那個世界中和夜鬥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狐狸面具,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安慰自己了。

  「我成為橘青葉後,需要為你做些什麼?」晴問道,對方如此大費周章一定是有著相當大的目的。

  「暫時還沒有,你只要先什麼都不要做就好」,高杉晉助出乎意料的說道,似乎想到了什麼糟糕的回憶,「因為那個可怕的女人什麼都不做就已經是對我們鬼兵隊是最大的幸運了」。

  晴難得的被高杉晉助堵得說不出話來,她頓了一下,在心裡慢慢的勾畫著這個平行世界裡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次和以往不同,橘青葉在自己穿越後才死,導致她沒有她的身體和記憶,顯然這次任務要比之前要難得多,而從銀時和高杉晉助的隻言片語之中,她大概的勾勒了橘青葉此時大概的處境。

  這個世界的時代和日本歷史上的攘夷時期似乎有些微妙的聯繫,有攘夷戰爭、有德川家族有與歷史名人名字相似的人存在;但它也有飛船,有長相糟糕的天人,有銀時請她喝得自動販賣機裡的草莓牛奶,自認為歷史成績不錯的晴也搞不懂這個世界的創造者有個怎樣奇異的腦回路,還有她為什麼會想到「猩猩」這個詞,是單純的動物名還是人名?晴在內心劇烈的吐槽著,這個不著四六的世界觀還有銀時這幾天的荼毒下,她好像誕生了什麼糟糕的附加屬性。

  還有橘青葉這個人,所侍奉的主君是德川幕府當政下失勢的一橋派,她的家族是歷來侍奉一橋派的貴族,身為家主的她自然是一橋派的得力幹將,而奉「尊王攘夷」的鬼兵隊自然是一橋派的眼中釘。而在鬼兵隊總督高杉晉助和一橋派幹將橘青葉相殺的那麼多年,已經到了互相想要暗殺對方的地步了。

  哈啊,為什麼感覺這個世界的自己看起來又不像是一個正派角色啊,晴默默的在心裡想著,原版橘青葉是否真正死了晴無從知曉,唯一能從它那裡得到真相的修羅丸並不在這裡,看來只能靜觀其變了,如果真的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自然會有辦法的,一直足夠淡定的晴今天也繼續淡定的想著。

  「閒談結束了,我期待你的表現。」高杉晉助說道,話音剛落,之前消失的幾個蒙面人再次出現在原地,他們謙卑的跪在地上,在旁邊的樹林裡,一匹馬車徐徐的向他們走來,晴看著上面裝飾華貴的布幔以及那匹駿馬威風凜凜的樣子,大概的猜出這就是那個據說被高杉晉助暗殺掉的橘青葉的車子,在這個民生凋敝的年代裡,達官貴人普遍的都是使用牛車,能如此奢侈的使用馬車的想也知道是將軍候選人一橋派身邊的紅人的車子。

  高杉晉助拒絕了那幾個人的幫忙,親自推著輪椅到馬車旁,一旁的車夫趕緊幫忙撩開門簾,高杉晉助低下頭默默的看著晴,眼裡有著別樣的情緒,晴有些困惑,只見他斂了斂眼裡如深潭一般的情緒,恢復了以往從容淡定的模樣:「想好了嗎?你已經沒有退路可以走了」。

  一邊說著前半句似乎在詢問別人意願的話語,似乎否定就可以離開的模樣,一邊自顧自的給別人下了最後通牒,完全沒有半點懺悔的模樣,晴也忍不住露出語塞的表情,淡淡的點了點頭,在他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晴坐正了身體看向馬車外的這個男人,只見他雍容華貴的紫發閃著妖異的光芒,他平靜無波的看著晴,靜靜的交代著事宜:「到了一橋派大本營之後,你見到的這幾個人會教你如何假扮橘青葉的,因為橘青葉那個人天生多疑,所以身邊少有近侍,只要你謹言慎行,那麼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晴看著馬車外恭敬向她行禮的幾個蒙面人,問道:「這些是你安插在橘青葉身邊的間諜嗎,那麼我到了一橋派大本營會不會有其他你的人來幫我?」

  高杉晉助說道:「不會,那些人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讓他們輕易暴露的,能不能在橘家以及一橋派這兩個豺狼堆裡活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那麼銀時···」,晴猶豫了一下開口,剛剛他叮囑她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裡,現在的情景就像幼時一樣,她依舊還沒來得及向他告別又再一次離開了,想起他這幾天的悉心關照,她突然覺得心口有點堵,想要向他告別又不想向他告別,複雜的思緒雜糅在心中,另晴覺得有點有些隔世一般。

  「這你不用擔心,我會和他說你已經回家了,就算他是個認死理的榆木腦袋也應該放棄了吧。」高杉晉助說道。

  「好。」晴有些惆悵的說道,將身體往馬車裡面縮了縮,示意已經結束談話了,眼前的門簾一下子垂下來,夕陽透過一旁開著的小窗透過來,將整個樹林、眼前的這景、這人都染上了一層生動的色彩,隨著馬夫的一聲呦喝,車軲轆緩緩的向前邁進,晴最後看了那個人一眼,然後鬆開撩起窗簾的手,華麗的布幔一下子把馬車裡面以及外面的空間分隔開來。

  晴摸了摸已經別到一邊的劉海,想起了那個人,嘴邊無意識的泛起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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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銀魂(七)

  晴坐在輪椅上,靜靜的注視著櫃子上的相框,照片上的人與她有著一模一樣的面龐,除了那頭如瀑黑髮與冷漠的表情外,晴差不多以為照片中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晴作為橘青葉呆在這裡已經有兩個月,橘家以及其他人關於及肩短髮以及肩膀上的巨大傷口的疑問,晴推說是路上遇到了山賊,而馬車上到處的刀劍刺殺的痕跡,以及隊伍中少了幾個侍衛也證明了這一點,所以這處疑點被掩蓋住了。

  好在橘青葉冷清的性格,身邊只有一些護衛侍女,所以並沒有人察覺到面前的這個人與以往有什麼不同,根據高杉晉助的心腹們的情報以及在霞大路家當輔佐丞的經驗,橘家的家族事務穩定高效的進行著,而一橋派的主君也特意給她發了慰問的信函,一切似乎都在高杉晉助的計畫中。

  因為瘴氣的侵襲以及靈力的稀薄,傷口正在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癒合著,晴按照大夫關於多加休息的醫囑,在將書桌上的報告完成一部分後,便搖動著輪椅到門口,靜靜的曬著太陽閉目養神。

  這間書房占地十分寬廣,一布一幔都透露出老牌貴族所特有的古樸莊重,大片的陽光從門口直射進來,撒上大片的金光,晴置身其中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聽著庭院裡的鳥語花香,總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以前在霞大路家的光景。

  但與霞大路家明顯不同的是,屋裡屋外藏匿著好幾個高杉晉助派來監視她的人,若有若無的警惕氣息讓晴在往事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她想起桌子上的一堆檔急需處理,有些艱難的調整輪椅方向,直到一雙手握住了輪椅後的扶手,在輪椅的「吱呀」聲中往屋內推進。

  晴歪了歪腦袋,用視線的餘光瞥見那是一雙極為纖細好看的手,身後的那個人全身裹束在夜行衣中,即便看不出身形以及面龐,但仍感覺到身後這個人舉手投足間的雍容氣度,那是在古老家族中才能沉澱培養出的,晴隱隱約約猜出身後人的身份,但並沒有說話,感受到附近負責監視她的人的氣息一瞬間全都消失,輪椅行進的路線暢通無阻。

  那個人打開書櫃後的暗門,從暗門後那個黑洞洞的洞口傳出令人膽寒的陰冷氣息,那個人點燃了藏匿在入口處的一串燈籠,動作優雅小心的推著她往暗道深處走去,在看到終點處的巨大監牢時,輪椅停了下來,那個人緩慢的拉開面罩,露出清麗雅致的面容,她彎下腰低頭看著晴,晴注視著她,一模一樣的面容讓她有種早晨梳妝照鏡子的感覺。

  「不愧是那個男人。」橘青葉緩緩的直起身說道,一雙美麗的琥珀色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緒,她語氣淡淡的說著,黑色的夜行衣將她與地牢的陰冷黑暗幾乎融為一體,白皙柔嫩的雪膚更顯嬌美。

  「確實,我再也不想和那種男人打交道了。」晴說著,嘴角微勾,沒有一絲笑意,卻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哦~你不怨恨?」橘青葉露出輕微感興趣的表情,即便感興趣,但表情仍顯得淡淡的。

  「他就給我了一個選項,我根本無路可走,」晴說道,又像注意到了什麼一樣,感覺這半個月以來的困惑解開了,她微微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說道:「他說他殺了你」。

  「嗯。」橘青葉的手又扶上了輪椅,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陰冷的地牢裡顯得極為驚心。

  「他說你不是這麼容易就死掉的女人。」晴說道。

  「確實。」輪椅緩緩的向監牢移動著,發出輪椅車輪碾過粗糙地面「吱呀吱呀」的聲響,橘青葉挺直的脊背像一棵松樹,她一邊推著一邊漫不經心的應著。

  「他讓我來到這裡代替你。」晴嘴角終於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目光卻顯得有些虛無,像說著什麼與己無關的其他事,眼眸低垂似乎懶得抬起。

  「嗯,我看到了。」橘青葉將晴推進那座巨大的監牢中停下,然後站在那裡似乎在發著呆。

  「而你又出現了。」晴和橘青葉一同看著面前的鐵窗,晴開口繼續說道。

  「所以···」晴正準備說道,被另一個相近的聲音搶住先開口:「所以,他的真正目的達到了,從我剛才出現的那一秒他的計謀就實現了」。

  她似乎覺得有趣,接著開口:「他不知道他在我身邊安插的那些內線早已是我的人,他所執著的只有一點,他一定要親眼看見我死去才放心,所以他安排了你,目的是引出我」。

  偌大的地牢中傳來落鎖的聲音,橘青葉在監牢外走到她面前注視著晴問道:「那個人馬上就要再來取我的性命,橘家馬上就會一片大亂」,她緊緊的注視著她,然後開口:」有人會來救你嗎?「

  晴愣了一下,腦海中一刹那想起那個銀髮紅眸的身影,然後又想起之前高杉臨別時關於會幫她道別的話以及過去的神城家,搖了搖頭,嘴角掛著輕微的苦笑:「沒有,沒有這樣的人」。

  「是嗎?我也沒有。」橘青葉音調沒有起伏的說道,然後轉過身離開,清越的聲音在暗道中響起:「我會讓人送飯給你的。」接著走遠了,隱隱可以聽見遠處暗門閉合的聲音。

  晴修長的手指扣住輪椅的扶手,語氣有些無奈:「從來沒有這種人」。

  正在晴悲春傷秋,通俗講閑的有些蛋疼,很有閒情的在地牢裡烘托出陰鬱孤寂氣氛的時候,突然手裡一重,似乎有一個小小的但異常沉重的肉球落在掌心,將膝蓋砸的有些麻木的時候,晴才收斂起身上纏繞因為不爽高杉晉助而纏繞的黑氣,嘴角一抽,低下頭看著對方與自己同樣色澤的金色瞳孔:「修羅丸···」

  頗有種咬牙切齒想把它扔出去的口吻。

  修羅丸在晴的膝頭舒展了一下同樣摔得慘兮兮的身體,一雙妖異的金眸滿是無辜:「這不是我的錯,時空跳躍一向不講究降落地點的,而以你的身手應該很容易的反應過來的···」它看了看晴坐著的輪椅以及肩膀上仍纏著的繃帶,急忙改口:「好吧,是我的錯」。

  晴拎著修羅丸的後頸肉把它提溜到輪椅的扶手上,然後問道:「你突然出現是來做什麼的?」

  修羅丸用後爪撥了撥因為晴不溫柔的動作而有些淩亂的後頸毛說道:「我是來告訴你關於在這個世界你要奪取的目標」。

  晴一下子沉靜下來,有些冷然的開口:「是什麼?」

  修羅丸的表情也有些嚴肅起來,它正了正自己的身體,一雙黃澄澄的眼瞳注視著晴,像品質上好的黃寶石般流光溢彩,晴看著它,總覺得胸口蔓延出有些發堵的情緒,她一直以來的猜想似乎得到了某種驗證,因為修羅丸看著她的表情明顯帶著點···憐憫。

  **

  晴注視著面前正在以行雲流水般動作沖泡著茶水的和服麗人,在心裡感歎著對方的動作多麼的優雅動人,對方又是怎樣一樣清冷型的美人(···),一向淡定波瀾不驚的晴也忍不住有些抽搐的眼角,用似乎被折磨到的口吻說道:「為什麼要在地牢裡對著自己抓住的罪犯泡茶啊?」語氣裡隱隱有些脫力。

  橘青葉放下靠近嘴邊的茶杯,動作細緻小心的把它放在茶盤上,抬起眼注視著晴,一雙細長的金色眼眸注視著晴,開口說道:「沒什麼,只是一個人呆在茶室有些無聊,想到了和我一樣無聊並且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你,所以就過來了」,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接著開口說道:「而看著你,確實覺得挺有趣的」。

  看著對面「冰山版」的自己一臉平靜的說著自己「有趣」,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語塞了一下開口說道:「到底哪裡有趣了?」

  橘青葉纖長的手指摸了摸墊在身下的榻榻米坐墊,語氣與手中的動作一般輕巧,像是一種不經意的觸碰,讓人的心似乎被牽引的感覺:「比如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接受高杉晉助威逼利誘的無辜女人?」晴介面道。

  橘青葉撫摸榻榻米的手指停住,輕輕用力,指甲陷在榻榻米的粗糲之中:「不,也許是與頭腦無關的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你並不無辜」。

  晴不說話,只是目光平靜的看著她,那人像是想要自己的猜想得到驗證一般,接著開口:「在你代替我這兩個月,我一直在你身邊觀察著你,我有著這天下最為優秀的情報機關,可是我卻查不出你的身份,而你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如此自然而然沒有一絲漏洞的成為了我們,如果你說你是被高杉晉助逼迫,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你的目的是什麼?」

  橘青葉的目光帶著點冷銳的鋒芒,一如晴曾經見到過的照片中的那樣,一如高杉晉助等人口中的她,一個冷傲、鋒芒畢露、纖細敏感如同剃刀般的女人。

  恬淡靜美,兇狠決絕。


第56章 銀魂(完)

  晴坐在輪椅上呆在地牢中,如往常一樣發著呆,因為身體行動不便加上修羅丸不在場,所以沒有與四魂之玉契約束縛的窒息感,也沒有身在原本世界,神城家以及十五歲的那段過去給自己帶來的傷痛,讓晴難得的有了發呆的時間,想著自己與四魂之玉那段生死契約,在契約中認識的那些人,以及夜鬥···

  十年沒見,那個人還是亦如十年前初遇時的模樣,十年,對於人類來說幾乎是八分之一的時間,對於神明而言,只是彈指間的一刹那,自己與他錯過的十年,對於他漫長的人生中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依舊是一副恣意妄為的老樣子,而她,二十五歲依舊年輕,卻在兩次死裡逃生之後,活得垂垂老矣。

  晴幾乎是微笑著這樣想著,修羅丸離開之前的話她還記著,在最初的怔愣之後她莫名有些輕鬆,她依靠在輪椅椅背上,目光溫柔的沉浸在思緒之中。

  陰暗的地牢裡有著淡淡的陰冷的感覺,在牆邊微弱的蠟燭照耀下,依稀可以看見地牢空氣間游離的細塵,突然,晴有所感的收斂了思緒,牆上的燭火顫動了一下,連著空氣中的塵埃也跟著顫動著,接著天花板震動起來,依稀可以聽見來自上方的喊打喊殺的聲音。

  晴握住了輪椅的扶手,想起之前橘青葉關於高杉回來取她性命的話,原來是今天,晴想要知道外面的情況,但看到自己肩膀上完全沒有癒合的傷勢,自嘲了笑了笑,想起自己說過的「不會有人來救她」的話,目光寥落了一下,手中不再有動作。

  隨著呼聲震天的喊打喊殺聲在激烈的廝殺之後漸漸有些減輕,直到後來漸漸消焉,開始傳來翻箱倒櫃的尋找的聲音,不是夾雜著「找到了沒有」的詢問聲,在上面嘈雜的談話聲中一下夾雜了一兩句熟悉的音色,晴莫名有些緊張起來,隨著一句「這裡有一處暗門」的呼喊聲中,晴聽見了暗門緩緩打開的聲音,隨著一連串急切的腳步聲中,晴有些驚訝的看著來人。

  血紅色的眼睛滿是焦急的情緒,白皙清秀的面龐上有鮮血滴落,但看得出並不是他的血,穿著一身白色衣袍,身上還湧動著剛才廝殺而未散去的蓬勃殺氣,在看到晴時,他露出鬆口氣的表情,迅速跑到監牢前,看著門前掛著的巨大鎖塊,神情焦躁起來,手指扣住腰間的刀柄上,只見一道銀芒閃過,巨大的門鎖以及鐵製成的監牢應聲直接一分為二。

  銀時踱步走到她面前,焦躁的表情漸漸散去,眉宇間一派柔和,他低頭看著坐在輪椅上有些驚愣的晴,面目溫和:「我們走吧。」一邊說著一邊低下身體,小心的準備背起她,晴猶豫了一下,然後在他的幫助下趴在他的肩膀上,在感受到晴安穩的趴在他脊背上後,他一腳踹開虛掩著的門,沿著地道離開了地牢。

  在從暗門中出來後,晴被突如其來的陽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在逐漸適應後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阪本辰馬以及桂小太郎,他們一左一右的靠在門框上,姿勢閒散而顯得有些可靠,他們對銀時豎起了拇指,似乎在做著什麼心有靈犀的約定,一邊露出「一切搞定」的得意笑容。

  雖然待在銀時身後的晴看不見,但能感覺得到銀時周身的氣息柔和了一些,似乎對著自己的兩位損友露出了微笑,他背著晴,沿著他們示意的路往外走,與剛才聽到的呼聲震天的嘈雜的聲音不同,這條道路似乎被清空了,完全看不到一點人影,晴將臉龐靠在他的背脊上,有些遲疑的開口:「你們在找橘青葉吧,這麼離開不要緊嗎?」

  「不要緊」,隨著脊背的震盪,銀時有些慵懶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橘青葉是矮杉的獵物,如果我們插手的話他大概會非常的不滿,再說了,有假髮和阪本在,所以不用擔心」。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在聽了橘青葉的行蹤後晴沉默了一下,接著開口問道。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寂靜下來,雖然看不到,但晴本能的感覺得到身邊的這個人似乎恍惚起來,似乎不願意開口說出答案,在晴以為他不會說出的時候,隨著風聲,音調不高,有些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來帶你回家」。

  晴也跟著有些安靜下來,銀時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但沒有轉過頭來看晴的表情,他有些緩慢的開口,語調間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如果到了最初遇見的那片蘆葦叢,你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晴開口應道:「恩」。

  銀時有些放鬆下來,聲音故作吊兒郎當:「銀桑我不是要趕你回去哦,只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待在這個世界實在太危險了,而且你還和一個可怕的傢伙長得一模一樣,這個世界對任何人來說都太過殘酷了,當然更不適合你」。

  晴開口說道,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不要緊,而且我也要早點回去去見一個人」。

  銀時背著晴的手臂似乎緊了一分,歪過腦袋,紅色的眼睛轉過頭來看向她,表情有些怪怪的,連著聲音也有些奇怪的感覺:「那傢伙是個男的吧?」

  晴有些茫然起來,雖然感覺得到銀時的語氣顯得有些怪怪的,但想不到是什麼原因,開口應道:「嗯」。

  「可惡。」雖然聲音很小,但一向耳尖的晴還是聽到了銀時的這句嘟囔。

  銀時背著她腳步不停的接著趕路,橘家離那片蘆葦叢似乎有一段距離,但銀時即便背著她這個巨大的包袱,但腳程仍是很快,兩人之間的氣氛先是一陣沉默,接著傳來銀時有些賤賤的聲音:「雖然沒見過,但感覺似乎是一個差勁的男人啊」。

  「嗯。」晴非常俐落的介面。

  銀時的表情變得更加古怪起來:「既然那麼差勁你還要去見他,難道你是個抖M?」

  晴有些不爽的扯了扯銀時腦後的銀毛,隨著晴的動作,銀時誇張的露出齜牙咧嘴的的表情:「才不是好嗎,他不是能給女人帶來幸福的男人,我去見他不是為了這個」。

  「某一方面你到時和他很像。」晴無意間開口。

  「喂喂」,銀時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的不滿:「銀桑我雖然風流倜儻,很受女人歡迎,但銀桑我絕對是一個絕頂好男人,不要沒有體驗過就輕易下結論。」銀時自認為瀟灑的齜牙露出一個怎麼看怎麼猥瑣欠扁的笑容。

  晴有些無力起來,隨意敷衍道:「是是是,絕世好男人銀時君」。

  「喂喂。」銀時下意識的抱怨道,但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腳步不停的接著趕路,穿過樹林,遠處有零星的炊煙嫋嫋升起,到處都是斷垣殘壁,與小時候看見的一派祥和安寧的景象不同,完全是被戰爭、敵人摧殘過後的模樣,銀時看著這熟悉的地方,眼神有些黯然下來。

  銀時背著晴來到河岸處,撥開層層疊疊的蘆葦,露出一處平坦空無一物的空地,晴示意銀時放她下來,銀時動作小心的將她安置在有些濕潤的地面上,眼前身著精緻和服的晴與小時候的那個小女孩身影重疊起來,銀時露出怔忪的神色。

  晴正準備動用身上有些恢復的靈力觸動潛藏在這裡的符咒,突然,巨大的不安感向她襲來,晴有些慌亂的抓住一直在身邊護住她的銀時的手臂,表情有些驚惶,還透露出一點迷茫:「橘青葉她死了」。

  銀時抓住晴的手,有些緊張的問道:「晴,你怎麼了,你和橘青葉是什麼關係,你怎麼知道她死了?」

  晴迅速的恢復了鎮定的情緒,只是她的表情更顯得有些蒼白,她身後的符陣緩緩的開啟,,隨著靈光的一點點閃爍,她的身體也漸漸的虛弱起來,她想起了修羅丸在離開前和她說的最後的話語,她想起了那時的場景。

  在晴的追問這次的時空跳躍的任務是什麼,修羅丸開口說道「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平行世界裡的你——橘青葉的性命。」當說出這句話時,修羅丸的表情顯得有些憐憫,金色的眼瞳中似乎藏著什麼不能言說的巨大的秘密。

  晴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神情變得有些茫然起來,一字一字的呢喃著:「我早就在穿越中看出來了,每個世界的我都似乎在很年輕的時候死去了,因為這個世界是個例外,所以她的性命才是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可是,我為什麼非死不可?」

  修羅丸說不出話來,表情顯得有些擔心,晴平靜的開口道:「我知道了」。

  她為什麼非死不可呢?不論哪個世界的自己都很早就已經死去,連同原本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很早就在一個巨大的迷局之中,從十年前,不,或許在更早以前,晴忽然覺得累極,對於唯一活著的這個例外,她無法就此抹殺另一個自己,所以···

  意識朦朧中,傳來銀時有些焦急的呼喊,晴的身影漸漸被符陣吞噬,意識似乎在深海中漸漸沉淪,她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身體中漸漸的流逝,也許是性命?她有些不在乎的微笑著,想起自己之前未說完的話語。

  他不是能給女人帶來幸福的男人,我愛他,但我不感到快樂,只感覺到悲傷···

  夜鬥···


第57章 十年前(五)

  晴坐在庭院中的木質走廊裡看著書,身前身側是蔥蘢的樹木,給炎熱的夏日帶來一點陰涼,晴應井上的邀請到她家來玩,因為她要去接自己在外面貪玩的弟弟雄一,所以晴留在了這裡,手上拿著的是井上心心念念給她推薦的漫畫。

  雖然天氣有些炎熱,但時不時有一絲微風從遠處吹來,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平常的夏日下午,只是···

  晴不急不緩的放下手中的書,不急不緩的走近前方的矮樹叢,隨著她一步一步的靠近,矮樹叢傳來一陣異樣的騷動,像小動物躲避時發生的微弱聲響,晴向樹叢裡探出手去,以一種從容而又強硬的力道從樹叢中拖出了點什麼東西,一個穿著深色體育服,散發著濃濃「不中用」氣息的某個神明。

  那個和散發著和時下尼特族別無二致氣息的某個神明被晴勾住領子,想跑發現跑不了,面露討好的笑容看著晴,努力縮了縮自己被牽制住的脖子,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頭頂上晴面無表情的臉,看著晴些許冒出的淩厲氣息,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想做什麼?」晴鬆開了手,任由那個頹廢男一下子仰面倒在地面上,露出吃痛的表情。

  拜這個傢伙的福,她這幾天過的可是相當的驚嚇,天曉得她為什麼得在留校做值日生的時候,要留意一下置物櫃裡面有沒有奇怪生物的出沒;在下午放學後獨自一人呆在圖書館時要留意一下書櫃頂端有沒有躺著什麼人;還有得疑惑中午的便當為什麼會少一隻炸蝦蛋捲···

  「我、我···」某個神明眼神飄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頗有種寧死不開口的頑強不屈的意味。

  「是嗎?你不說我就先走了。」在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晴準備轉身就走,結果就一把被人扯住了胳膊,那個叫做夜鬥的神明雙手抱住她的胳膊,整個人有種拼命不撒手的無賴的感覺,他妖異的藍色眼瞳變成了水泡眼,淚汪汪的看著她,滿滿的癡心女糾纏渣男的感覺:

  「求求你給我5元硬幣好不好?」

  那個人滿眼睛的星星閃爍得令人睜不開眼,被死命扯住臂膀的晴腦後冒出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但對於面前這個奇怪的狀況也有些發懵,鬼鬼祟祟跟了她那麼久只是為了5日元?晴下意識的掏出錢包,在夜鬥期待的目光扯開拉鍊。

  晴剛準備把手中的5元交給迫不及待想要接過去的某個神明,迅速的反應過來,停下手中的動作,說道:

  「5元香火錢?」5元神明如搗蒜般點了點頭。

  「你想要我成為你的信眾?」那個傢伙面色紅潤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看見他點頭一點沒有遮掩的模樣,晴立刻將手中的錢包捏變了形,非常果決的說道:「我拒絕。」說完準備轉身往門口走去,算算時間井上也應該接弟弟雄一回來了,她一點也不想和這個親自跟蹤尾隨發展信徒的神明產生聯繫好不好,晴想起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關於他那段冗長又無意義的自我介紹,八百萬神明的最末端?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歲說晴準備離開,可是扯住胳膊的力道並沒有減輕,另一雙手的主人仍不屈不撓的攥住他,晴有些無奈的轉過頭來準備說什麼,突然一串手機鈴聲響起,晴愣了一下,立刻意識到不是她的手機在響,晴下意識的抬起頭,只見剛才還聲淚俱下的向晴殷勤的推銷自己的5元神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接起電話;

  「你好,我是快捷迅速的神明夜鬥···」

  還沒等晴反應過來,那個傢伙就迅速消失在原地,胳膊上突然間失去力道,晴的身子不穩的歪了歪,四周圍只剩下風吹矮木叢的「沙沙」聲。

  井上領著興奮的弟弟到後院來找晴,發現晴背對著他們,身上似乎有著什麼可怕的東西在暗自滋生,雄一忍不住往姐姐身後縮了縮,井上忍不住顫顫巍巍的開口:「晴?發生了什麼事嗎?」

  晴轉過身來,臉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和微笑,但卻讓人心裡感覺有寒流拂過,晴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衣袖上被攥出來的褶皺,聲音舒緩而溫柔:「沒什麼,只是剛才有蟲而已」。

  「是嗎、是嗎?」井上接著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回屋去吧,正好媽媽給我們烤了餅乾。」井上雄一默默的從姐姐身後出來,輕輕的拉住晴垂在身側的手指,向晴流露出期待的目光,晴微笑開,牽住雄一的手和他一起進到屋裡,在打開推拉之門時,下意識的往身後看一眼,只看見風卷樹葉飄揚的弧度。

  等到天色漸漸暗了,晴向站在玄關送她出門的井上姐弟道別,在轉過頭來注意到街角出有一個深色運動服的傢伙默默的想要湊過來,晴腳步一轉,走到另一個方向,剛走了幾步,就迎面看到了對面走來的身材修長、面容清俊的熟悉身影,晴驚訝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對上也已同樣驚訝的目光注視著她的淺野學峰,那個人從初看見晴的驚訝轉而變得眼神溫和,流淌著淡淡的暖意。

  「好久不見,晴。」淺野學峰目光溫潤的說道。

  聽到自己的名字,晴愣了一下,感覺和淺野先生在神城宅見過面以後,對方就很自然的稱呼起自己的名字,也許對方的眼神太過坦然,所以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晴微微抬頭注視著他,一邊笑著說道:

  「好久不見,淺野老師」。

  聽了晴的話,淺野學峰摸了摸鼻子說道:「雖然聽你稱呼我為老師感到很高心,但也覺得慚愧,我到現在也沒有想到什麼辦法來勸說神城先生讓你做我的學生」。

  淺野學峰語氣顯得挫敗極了,但他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沮喪的模樣,晴突然想到初見面時他給自己的感覺,不服輸,實力強勁,好像理所當然把世界踩在腳下的模樣。

  這麼一說,倒覺得和帝光中學的學生會長赤司征十郎很相似,但眼前的這位明顯是進化版的。

  「不要緊,我倒覺得將來一定有機會的,不過淺野老師是來找雄一的嗎?我好像耽誤你時間了。」晴一下子想到了淺野學峰的來意,然後有些歉意的說道。

  「不要緊,而且是我因為想和你聊聊所以先叫住了你」,淺野學峰一邊說著,一邊揚起了手中的手提袋,「雄一和他姐姐剛才因為走得太過匆忙,所以落下了作業在書桌裡,因為是比較重要的作業,所以便送來。」淺野學峰說道。

  「雖然沒有設身體會到,但感覺淺野先生真的是個很棒的老師。」晴由衷的說出口。

  淺野學峰嘴邊噙著一絲淺笑,眼裡流露出堅定的光芒,整個人感覺因為某種信念而變得閃閃發光,他笑著說道:「沒辦法,因為教書育人是我今生唯一追求的事業,只要能看到學生明亮的求知的眼神,我就覺得我的追求是非常有意義的」。

  淺野學峰接著說道:「等我把作業還給雄一之後,我送你回家吧,正好趁現在時間不算太晚,我還想再一次登門挑戰一下神城先生,畢竟神城先生對我來說也算是少有的勁敵。」淺野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側過頭來看向身側的晴,有些淡淡糾結的表情讓晴一下子露出淺淺的笑意。

  晴看著淺野學峰在井上宅門前和雄一說話的場景,雖然不管怎麼看都是淺野老師腹黑度滿點的低頭笑著說些什麼,井上姐弟滿頭黑線的不住點頭附和著,但也能很明顯的看出淺野老師對學生的脈脈溫情。

  晴心裡有些觸動的看著三人之間的互動,對於街角處某個深色體育服傳來可憐巴巴的氣息視若無睹,那種想來又不敢來的撓人氣息,讓一向以溫柔形象示人的晴也忍不住有了欺負人的快感,而且一想到那傢伙前不久的作為,晴就覺得還是有些不爽的感覺。

  當淺野學峰在和井上姐弟道別後,大長腿邁過來的時候,街角的身影往陰影深處縮了縮,晴迅速瞥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淺野學峰立刻注意到,往晴剛才看過去的方向看了看,發現什麼也沒有,淺野學峰笑容不變的看著身前的晴說道:「我們走吧。」晴點了點頭。

  剛準備離開,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悄無聲息的停在他們身邊,後車窗緩緩的降下來,露出神城家家主冷漠矜貴的面龐,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晴和站在她身側的淺野學峰,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只是淡淡的開口:

  「晴」。

  車子前窗也徐徐落下,露出櫻井阿姨的臉,她拉開車門走出來,為晴拉開後座的車門,姿態謙恭冷然,她躬身行禮:

  「晴小姐,上車吧,我們今天要出席赤司家的宴會,老爺要你一同前去見見赤司家的少爺赤司征十郎」。

  聽到熟悉的名字,晴怔了一怔,對於赤司征十郎,即便平日裡和黑子哲也交好也很少和他產生過什麼交集,今天還是第一次在學校無關的場合和他見面。

  晴轉過頭來看淺野學峰,表情滿是歉意,淺野學峰不介意的笑了笑,晴和他道別後坐上了車,坐在父親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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