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
2015年12月中旬的巴黎陰雨綿綿,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看見太陽。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雖然是法國首都,歐洲大陸的第一城市,不過前段日子震驚世界的恐怖襲擊事件還是給這座美麗浪漫的城市蒙上了一層難以揮去的陰霾。
在巴黎銀行的門口,有位女子提著剛從銀行保險箱提出的東西走出銀行,上了路邊的黑色汽車。
汽車發動。
車內。
與她並肩同座在後排的中年男子目光向前「完成這個任務就可以回國了。」話語中不帶一絲情緒波動。
「好。」女子對這樣的談話習以為常。
汽車繼續前行。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中年男子聲音低沉。
女子彎起嘴角「我就要用它尋找光明。」原句應該是顧城的『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但是她卻喜歡這樣回答。
中年男子微微轉頭「你需要的東西都在後備箱,這次的任務可能會是你執行的任務裡最重的,同以往一樣,如果你身份洩露,或者任務失敗……」
「我知道。」國家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更不會理會任何來自對方的指控,她從來都是不存在的存在,如果任務失敗後果完全自負,因為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
車子停下,她拎著銀行裡的東西下車,然後從後備箱裡取出另一個箱子,不過感覺很古董,看標誌竟然是LV的古董箱子,這種箱子自身重量就很重,而且標誌非常明顯,怎麼會用這種箱子?他們這類人需要在國外時是大眾臉無標誌的隱形感。
可任務就是任務,不容多問。
車子再次發動。
車內。
中年男子依然穩坐,拿出手機,點中了什麼,收起手機,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張泛黃的舊照片,這張照片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照片裡的人都有些模糊了,不過依稀還能辨認出大概,那種家庭團圓幸福的感覺更是經過這麼久依然能感覺到……沒有表情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微笑「再見,傅桃夭!」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喊她的名字,通常情況下他只叫她的代號:4578。
又或者是喚她的稱謂:祖母。
第2章 第一章
1935年8月,巴黎。
已經在這裡的法國3年多的她完全融入了這個時間段,並且初步讓巴黎的『自己人』相信了她,這並不容易,多少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都在刀尖槍口下完成,但是這個真的不容易,要讓人相信憑空出現的人是來自80年後的自己人,她受過的訓練裡可真沒這一項。
如果進入這個時間段的時候是落在普通地方也許她會隱姓埋名,但是落點不由她控制,甚至整個事情都已經完全超出了她平生所學的認知。
多年的職業習慣讓她敏銳的感覺到了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感,微微側眸:不遠處果然有人在看自己,那人身形挺拔,衣著整齊,全身都有一種讓人放鬆的學者氣質,帶著金絲邊的眼鏡將一雙黑色深邃的眼睛掩蓋;不知道的人一定會被他儒雅溫潤的外表欺騙,接觸久了才會知道他是那種心不黑,腹很黑的男子。
「等很久了?」他走到了自己面前,聲音如同他人一樣,讓人舒服的醇厚悅耳。
搖頭「沒有。」
「那走吧。」說話的同時也佯裝無意的環顧了一下周圍。
傅桃夭挽住了他的手臂「如果有人注意到了我就代表我多年的訓練都是白費了。」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你太自信!」男子微笑起來如春風拂面。
「我受訓的時候,祖國的實力與現在絕不可同日而語;別忘了不僅是你就是加上你的阿誠,二人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桃夭也微笑的輕語,聽起來的溫軟之語。
男子側眸:初見這突然掉落在自己懷裡的女子時那一場因不知彼此身份的慘烈廝殺至今無法忘卻。微笑依然在嘴角邊「可現在的時局與你所處的也截然不同。」一直覺得傅桃夭太過自負,雖然她完全有自負的本錢,但謹慎才是他們這行最應該遵守的準則「相信你的教官應該會告訴你,謹慎才是周全的根本。」
傅桃夭仰頭,露出甘拜下風的無奈「是,明大教授,受教了。」對於這點她不否認,明樓或許不是她見過最厲害或者最聰明的那個,但他絕不容人小覷。
明樓,上海明氏家族二公子,心思深沉,多重偽裝,即便對最親近的人都不曾袒露過真心。大少爺出身的他,成熟穩重的氣質中融合了與生俱來的貴公子質感,深不見底的眼神中透露著狡黠腹黑的智慧,加之特有的低調華麗,渾身散發著讓人無法直視的魅力。
「家裡沒什麼菜了,買點再回。」雖然身為豪門闊少,不過明家很注重子女教育,就算有這個經濟實力也絕不過度寵溺,更何況到了明樓這一代,突來的意外更是讓他比同齡人更穩重自律「想吃什麼?」
傅桃夭對食物不挑剔「都可以。」殺雞做菜之類的,抱歉,她更熟悉殺人。
「其實你很有天賦,阿誠都說你做的飯已經比我做的好吃了。」明樓一邊對身邊人誨爾諄諄,一邊對身邊問自己問好的學生頷首「做飯這東西也是熟能生巧。」
桃夭伸出手,十指修長,指節分明,這是一雙不怎麼柔軟,甚至是有些冷硬的女子的手,有繭有疤「不嫌棄?」
男性修長的指與女子的完全不同,覆蓋在了她右手的手背,溫言耳語「為何要嫌棄,能讓傅小姐洗手做羹肴是旁人求不到的福氣。」
這傢伙,就是這樣,不僅要站在高處俯瞰別人,更喜歡將別人看透,還有就是引誘人按照他的意圖行事「你,求不求?」故意釁問,因為自己身份特殊,故在一場惡戰後就住在明家的法國居所裡,對外她的身份可是年輕教授的同居女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又一貫似是而非的打太極。
桃夭敗北:自己絕對不是什麼淑女,所受到的禮儀教育和這時候的上流社交還是有很大差別,現在是知道了那也還是他訓練的「我要吃北京烤鴨!」心裡憋氣,故意刁難。
「回去就打電話讓他們寄鴨子。」明大少難得擺闊「加爐子。」
傅桃夭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不自覺的收緊挽住的手臂「我給汪曼春寫封信吧。」告訴她改母姓,這樣明家大姐也就沒辦法阻撓了。
明樓怔了三秒,然後加深笑意「我謝謝傅小姐一家人的好意。」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姐。
「還沒生,聽不到。」桃夭酸意滿滿:擺明瞭不想讓她插手自己的事。
明樓微笑不語。
二人就這樣走在巴黎街頭。
進入市場,二人在相熟的攤子上買想要的東西,和法國攤主說笑著,離開市場回明家在巴黎的居所……
有些事就是這麼奇怪,在自己的世界裡除了工作就是學習如何順利完成工作,男與女的那些東西被漠視了,從沒想過,因為根本不會想。007的故事只存在於電影裡,記得有人曾說過她少這根弦,而今弦是有了,可惜有弦無指,無人撥動。
水性自雲靜,石中本無聲。如何兩相激,雷轉空山驚。
貽之道門舊,了此物我情。
這是不對的,如今中華大地被日軍鐵蹄踐踏,狼煙四起,滿目瘡痍,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中國人都是無法在此刻置身事外的,更何況這位明大少。
再者他還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初戀。
「是不是很重?」他發現她目不轉睛的瞧著自己,以為是她暗示手中物品過重,伸手去拿她手裡的東西。
桃夭反一把握住他伸出的手「如果汪曼春放棄本姓,追來巴黎,你會接受她嗎?」
「這與你有關嗎?」明樓將難題扔回。
「答應我一件事,若哪天我落入日寇手裡,而你可以的話。」桃夭手臂穿過他的腰,摟放在他寬厚的背上「親手殺了我。」避開了自己出又被他扔回來的難題。
洗髮水的味道淡淡而來,明樓聲音不緩不急「好,如果我可以。」不覺得她會因利誘或酷刑叛變,卻還是應下。
「戰爭會讓人失去本性,死亡也不可怕。」桃夭收回手「若生命能為所奮鬥的璀璨,似煙花又如何,只願死得其所,你是我在此遇見的第一人,只願留有一章,足矣。」由他親手殺之也必然能在他心上劃下一道印記,謝謝他答應;坦然,微笑。
明樓靜靜的看著她,深邃的黑眸裡看不出一絲波動「回家吧,阿誠還等著。」
「山河破碎,何處是家?」桃夭退了一步。
明樓則上前一步「睡獅終醒,中華為家。」
桃夭笑了。
明樓望著她明豔的笑容,想起了那熟悉的詩經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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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還是她下廚,雖然他也挽袖幫忙,在看9.3閱兵的阿誠也被他抓來了。
「都看多少遍了。」桃夭將肉切好,手起刀落乾淨俐落。
俊朗的明誠則負責清洗蔬菜「也太震撼了,看多少次也不為過。」他知道了自己所奮鬥的一切終將有最豐碩的碩果。
穿越時間時,姑且這麼說吧,她身邊二個箱子都是一起落下的,在組織準備的箱子裡竟然還有筆電和不少現代用的設備,從巴黎拿出的箱子則放著一些特殊的機密檔和符合這個時代的身份證明,東西比較雜,有一些她根本不知道有什麼用處,總感覺哪裡有不對,但是總不能說組織知道她會穿梭時間吧。
「特別是那反導部隊。」阿誠對於祖國終將那般強大依然是無法抑制的欣喜「太震撼了。」
「正因為有你們這些前輩才有了我所熟悉的太平安康。」桃夭平靜的看看他們二人「真想見伍豪先生。」那可是他們這一塊的開山前輩。
阿誠和明樓交換了眼色。
明樓似是同意了什麼。
「桃夭。」
「有任務了。」桃夭敏銳的察覺到「說吧,什麼任務。」
「你的願望可以實現了,下個月就回國。」阿誠說出了他接到的消息「會有人送你去見伍豪先生,至於你的工作內容將會由伍豪先生當面告知。」
「太好了。」桃夭不意外,反斂了自己的一點小欣喜「雖然在巴黎也做了一些週邊工作,不過現在才有了真的實質感。」
明樓看向她:按她的說法她本就是一直執行特殊任務的人,雖然身處和平世界但她接觸的環境因各國利益從來沒有太平過,一直都是危險重重,絲毫不比現在安全。她的忠誠是在骨子裡的,所以沒有必要為她擔心「國內的情形你還是需要深入瞭解,不可莽撞,要將你所知不能用在此刻的新事物都丟棄。」
她要走了!
「好。」她當然知道環境的改變意味著什麼。
阿誠見氣氛有些沉重「這菜還是我來做吧。」
桃夭反推二人離開「還是我做吧,接下來都由我來做。」
阿誠也不反對,彎起嘴角「好吧,給你這個機會,為喜歡的人洗手做羹肴。」
桃夭齜牙「滾,那我來之前一直都是你做飯,原來的汪曼春的情敵是你啊。」
「關她什麼事?」阿誠抓到她痛腳「你也可以喜歡我啊。」比起她與大哥相處時的沉靜,自己和桃夭的相處更歡樂向。
「還鬧?吃不吃飯了。」明樓開口解救。
明誠轉頭「大哥,偏心了。」
「心都是偏長的,長正的都是缺心眼。」桃夭轉身繼續做了一半的事「你大哥什麼都不缺,最多的就是心眼。」
「唉,這還沒怎麼樣就幫上了。」阿誠戲謔「真要怎麼樣……」
桃夭轉回身,手裡拿著切肉的刀。
阿誠挑眉。
「阿誠。」明樓語重心長的拍下他肩膀,陳述著一個事實「不管她手裡有沒有東西,你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現在她手裡還有刀。
「好男不和女鬥。」阿誠找了一個普通臺階。
「好男。」桃夭抬手一揮,刀尖直指阿誠鼻尖「你也鬥不過我!」
——
又過了一個月。
她已經拿到了回國的船票。
「行李都整理好了?」阿誠敲了一下開著的門,站在門口看她並沒有多少忙碌。
「嗯。」能隨身帶的她都帶了「有些東西就麻煩你了。」
「放心好了,都會完整的送到你手裡。」那些東西也不能落在其他人手裡,阿誠走進來幾步「那天晚上我會外出,把握機會哦。」
「謝謝你的花。」桃夭詞不達意的感謝他,目光落點到了房間裡花瓶裡那些怒放的花朵上,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買花放在她屋子裡。
明誠也大方「女孩子嘛,屋子裡該放些花。」
桃夭走過去「在我那個資訊爆炸的時代裡,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一句話,喜歡就好像摘花,將它摘在身邊;而愛則是養花,呵護培育,看它盛放,哪怕它最終不屬於自己;可我這次想摘次花,不為帶在身邊。」
明誠會意「我會儘量晚點回來。」
桃夭上前一步,幾乎要貼住明誠「最好別回來。」
明誠抬手伸出食指搖動一下,他有一雙修長漂亮的手「未必吃得到。」
「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桃夭挑眉「不知道嘛,我最喜歡的是仙人掌和刺蝟。」特別是拔掉那些刺的過程。
明誠看著她的眼睛「若,吃完呢?」
「你說我吃不到。」那問什麼吃完會如何。
明誠蹙眉「你畢竟是女子。」他的思想觀念和桃夭相差了80載。
「僅限在巴黎。」回國後她就不算是女子,而是戰士。
明誠舒展劍眉「放鬆點,不然吃不到。」
「平生第一次,緊張在所難免。」在感情面前,她是生手更是新手,哪裡能像那老學究般的大教授進退自如、張弛有度「主席他老人家『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果然值得我這個後人努力學習。」
「這句話是現在說的?」又欺負他們『前輩』了是不。
的確是欺負了「1956年6月。」
明誠斜她眼「你們那時候還這麼認真學習這些?」
「剛開始,後來就不同了。」桃夭照實說「只是我覺得這句話就是在描寫『老學究』。」
明誠單手握拳放在了唇邊,憋笑:老學究?!「不過還真是合適。」
這句話一語雙關了,桃夭自己也笑了起來。
下一秒有人走上樓看見他們二人相視而笑的模樣「看來離別也不都是悲傷的事。」
「就是要悲傷也不能對著我。」明誠轉眸「還是說大哥更願意看見我和桃夭姑娘抱頭痛哭?」這話說的平靜,但是頗有挑釁意味。說完更是長臂一勾桃夭肩頭「桃夭,要不滿足他一回?這一去山高路遠,從此槍林彈雨,咫尺天涯,也不知何時才能見面。」說完就低啜俯身靠在她肩頭。
「等你和阿誠哭完後,換件衣服,待會兒*Le doyen,我請客。」明樓難得大方一回「就我們二人,因為想必阿誠已經悲傷過度,無法開車了。」
「怎麼會。」阿誠立刻抬起胳膊 「大哥,你放心,就算傷心過度我也還是有把子開車的氣力。」Le doyen是巴黎米其林三星級餐廳啊,大哥請客,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就是過錯了!
——
幾天後的清晨。
阿誠輕手輕腳的開門走入,發現屋內一片安靜,向明樓的房間方向望去,和往常一樣大門緊閉:也不知道小桃子得沒得手。
其實他知道大哥心中還有汪曼春的影子,只是他更希望如果可以桃夭能取代她,因為大哥和汪曼春是絕對不會有結果的。而桃夭不同,她和大哥也算是志同道合,而且他看得出來大哥對她絕非毫無感情,如果能成就算自己以後出了什麼事,桃夭也能順利取代自己在大哥身邊的作用。
這樣安靜,到底是得手了沒?!算了,他能幫的也只有這些了。想著便躡手躡腳的打算回自己房間。
「阿誠,你昨晚去哪兒了?」
可還沒等他摸到自己房間的把手,就聽身後傳來熟悉的醇厚聲音。
明誠暗誹一聲糟糕,但被發現便也不再躲避,側身「大哥,起這麼早?」還順眼透過略微開的房門,朝他屋裡瞧去,只是門開的幅度很小,裡面又暗根本看不見什麼,小桃子沒得手?!
明樓怎會看不懂他的動作「竟然學會夜不歸宿了,以為這是在國外我就管不了你?跪下!」
明誠老實的跪下,但還是趁機瞥眼明樓:他穿著睡袍,而不是平常時候的睡衣?難道小桃子得手了!
「說,去哪兒了?」明樓有些不依不饒的小題大做「做了什麼?」
「大哥,大清早的,不要吵醒小桃子了。」明誠試探。
明樓瞪他一眼「不要試圖轉移話題,說,你昨晚去哪兒了?做了什麼?」
就大哥這生氣態勢看,她還是失敗了吧。明誠無奈,清清喉嚨將自己昨晚的去向大致說了一遍。
明樓指著他「好的不學,偏學這些,你啊,把自己的聰明都放在正途上多好。」
「大哥,我知道你生氣我和桃夭密謀。」明誠完全招了「不過與其一直對過去念念不忘,不如往前看,桃夭很適合你,至少在她面前根本不用偽裝……」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這個好心有時是會辦壞事的。」明樓已經打斷他的話「不是說她不好,而是我們這類人都未必有未來,也說不定哪一天她會回到原來的軌度上,我不希望她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我知道了。」明誠低下頭,他沒有大哥考慮的那般周祥。
明樓歎了一口氣,坐下。
明誠略微抬頭「待會兒送她的時候我隻字不提就是。」
「不必,她已經走了。」明樓用雙手捂了下臉,看起來有幾分疲憊。
「走了?」難道是因為沒得手而羞愧離開?明誠暗忖:以桃夭的性格,看起來不會。
明樓眯起眼「你把明家家規背十遍,背不完不准起來。」
明誠一腦門的鬱悶,但也不敢違逆明樓的命令,只得背起來。
明樓起身「太輕了,聽不到。」
「大哥,大清早的,會吵到鄰居……」
「背!」
明誠挺直腰板,大聲的背起早就滾瓜爛熟的家規,只是心裡還是在想:小桃子,你到底得沒得手啊?!
作者有話要說:
(*Le doyen是巴黎一間米其林三星級餐廳,位於繁華的香榭麗舍附近,餐廳的裝飾非常優雅,在牆壁上掛有巴黎著名的風景圖片,其戶外平臺可以眺望到周圍的迷人風景及著名景點。Le doyen的菜式分為前菜、主菜、甜點等,選材精心,烹飪精湛。Le doyen歷史悠久,自從1794年開店以來,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一直都是遠近馳名的餐廳,許多古今中外的名人都在此用餐。)
第3章 第二章
四年後,1939年冬季。
香港街上飛馳的某車內。
有人打開了一隻厚實的公事包,從裡拿出一大疊檔,此人正是國民黨軍統上海站情報科上校科長明樓「幹的漂亮。」竟然收集了這麼一大疊的資料。
「他恐怕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香港對他下手。」開車的則是他的副官,少校明誠。
明樓感歎著:礙於自己官方身份,只能讓阿誠殺過日寇的癮「有的時候真想找個機會自己動手。」
明誠一笑,繼續開車。
明樓打開了那疊厚厚的資料。
明誠邊開車邊說「原田熊二已經開始著手調查您這幾年的行蹤,辛虧我們下手快。」真讓日本人查出什麼來可就不好了。
明樓在後面看著他準備上呈特高科的文件,也算是讚歎「查的夠仔細的。」竟然連她的名字也出現在了資料裡。
「好在是原田熊二一個人對您進行秘密的調查。」明誠慶倖。
明樓保持著高度的清醒「不會是他一個,他肯定是受命於人。」
明誠通過後視鏡看後座的明樓「誰?」
「南田洋子。」明樓很清楚的知道這次回去將要面對的對手是誰「或許還有一個人也在默默的關注著我。」
「啟明星?」明誠脫口而出。
明樓合上資料「阿誠!」對於他的回答提出了嚴厲的批評「你應該很清楚規則。」
明誠輕咳一聲「是。」
「回到上海以後,和現在的情況就不一樣了。」明樓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提點一下阿誠「從今天起,遇事不可私自做決定,除非,遭遇生死選擇。」
「是。」這次的回答是認真的。
「啟明星已經是隱秘戰線上非常重要的人物,任何人都不可以私自聯繫她。」明樓雖然嘴裡這麼說,但也從很多途徑得知她的工作情況,她的喚醒計畫完成的非常成功,讓那些和組織失去連續已久的同志重新獲得了黨組織的消息,從而多方面的為抗日戰鬥提供各種消息來源和資金支援,也建立起了不少非常有用的消息網路「她沒有辜負自己。」用行動證明了不管身在何處,依然還是祖國培養的戰士。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就要用它來尋找光明。
她就是在特殊戰線上許多與党失去聯繫同志面前最明亮的那顆啟明星,因為她出色的工作,喚醒行動才會如此順利,讓黨擁有了許多意想不到的插在敵人心臟裡的鋒刃。
明誠透過後視鏡看見明樓臉上的笑意,這個笑容是真實也是高興的「大哥,那天晚上她到底得手沒?」這個問題一直都是個謎。
明樓依然採用不回答「明台是今天的飛機赴港吧?」
「是。」明誠就知道他會躲避「他的航班是上午11點起飛的,我們的航班是中午十二點飛往上海的。」
明樓看了一下自己的表:11點47分「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登機了。」
明誠也不再追問那個謎的答案「大哥,明台聰明又懂事,你就放心好了。」
「他是聰明懂事。」明樓可沒阿誠這麼樂觀「可就是太不安分。」
明誠笑起:這倒是,還是大哥一語中地。
「希望他到港大能收收性子,好好讀書吧。」明樓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
同時的日本上海憲兵司令部特高課。
南田洋子坐著聽完汪偽政府76號特工總部情報處處長汪曼春對於她提出調查物件與她關係的回答「汪處長,我知道你不是學電訊出身,也清楚你手下的人對密碼的破解是多麼有心無力,所以我要交給你一個特殊的人物,去請一位元優秀的密碼破解專家來上海。」
汪曼春不明白她的意思:如今這局面還有南田洋子請不到的什麼專家嗎?
南田洋子又打開了抽屜拿出了一張照片「這件事有些棘手,不能讓人知道是我們的『邀請』。」
日本人自己不便出面?汪曼春拿起了那張照片,微微蹙起黛眉:這是什麼意思?
「我需要你秘密的將照片上的人從天津帶回上海,但不能傷害他,一丁點都不能。」南田洋子警告「回到上海後你需要好好保護這位元客人,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他在哪裡。」
「我當然願意效勞。」想必照片上的人對那位元密碼破解專家很重要「不過南田課長,我只需要派人請回照片上的人就可以?」
「是的,但是如果出了事,讓別人知道了是你做的。」南田洋子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那麼你的性命未必保的住,因為我根本不會承認曾授意於你,聽明白了?」
這麼神秘?!汪曼春搞不清楚她的意圖。
南田洋子則信心十足「我希望汪處長不要讓我失望!」
「是。」汪曼春不太明白,但也明白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
同時上海飛香港的飛機上。
飛機上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刺殺事件,救人的是一位英俊的富家公子,被救的則是他隔著過道的毗鄰之人,一位非常精神的中年男子。
男子和公子有意無意的攀談起來,隨後男子友好的向救命恩人詢問他的身份「那,令尊是?」
「家父明銳東,早年就過世了。」富家子弟也不隱瞞。
男子重複了這個名字,隨後問道「明氏集團的總裁明鏡是你大姐?」
「嗯,您認識家姐嗎?」公子回答。
男子含笑:他也發現了一個很反常的人,就是在明家公子的身邊坐著的那位戴帽子的女子始終看著手上的書,就是連發生刺殺事件時都沒有露出絲毫驚慌的神色。
有人來向男子稟告刺殺者已服毒自盡,並沒有問出什麼來。來人還和明家公子有了一點小爭執,被男子阻止了。
男子起身走向看書的女子「小姐,可否暫時換個座位?」
「不可以。」女子頭也沒抬繼續看書「至於為何你的救命恩人能知道酒裡有毒是因為來人的手法太過粗糙,一點都不像訓練有素的空乘服務人員,第二西拉有煙熏的味道,可能我身邊的明家少爺沒聞到,所以讓他喝一口也無傷大雅,反而能決定事情的性質。」
「小姐一直在看書卻觀察的如此細緻。」男子覺得她絕非普通人。
女子合起了書,抬眸「先生不知學理科的女子多少都有些神經質?」
男子發現這位小姐面容秀麗、眼神平和「小姐真是處變不驚,看來遇見過不少類似的事。」
「這個世道下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了,天天都是打打殺殺的。」女子似笑非笑著「您剛經歷了一場暗殺,還是回自己的座位壓壓驚吧。」
「我只是有幾句話想私下裡和這麼小兄弟單獨說一下,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男子並不可放棄。
「如果救人一命反而可能要搭上自己全部的人生,這救人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女子沒有看向男子,反而看向身邊人。
明家小少爺明台也才看清那人模樣:是位膚白貌美的女子,臉上掛著說不出意味的淺淡笑容。
「小姐,你知道嘛。」男子輕聲的說「從來沒有人敢當面拒絕我的提議。」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女子溫柔的反問「光天化日之下,先生自重!」
男子露出了一個相當難看的微笑,頗為不滿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小姐明明看起來是不管閒事之人。」
女子再打開書「本來應該是。」
「我能詢問一下不是的原因嗎?」男子落座。
女子報了一串代碼。
男子一怔,不再說話。
飛機繼續航行。
「你好,我叫明台。」明家小少主動打招呼「小姐貴姓?」不知為何明台敏銳的察覺到她替自己擋了一場事。
女子沒有言語,只是看書。
明台從不知有女子會這般冷淡的對自己,便訕訕不語,反而看見她在看數學書「你剛才說你學的是理科,那麼你也是去香港讀書的嗎?」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她手裡的書可是本相當深奧的數學書。
「能去香港避世讀書想必你的家人是非常保護和疼愛你的。」女子嘴角有些上揚「在亂世裡雖說男兒當為國殺敵方才是好男兒,但你也要考慮家人可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要承受的傷痛。」
明台下意識的看向另一邊,然後立刻回頭「你的意思是我救錯人了?」
「那人說自己是政府的人。」女子目光落點依然在書上「刺殺者肯定很清楚他是誰、出行的路線、時間和隨身會有的保護。」
明台聽著,點點頭。
「既然要暗殺就不該選在這種逃生無門的密閉環境下,那絕對是有死無生的。」女子翻了一頁書「而如果非要下手,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暗殺,是可以犧牲自己也要殺掉的對方志在必得的絕命行動。」
明台再點頭。
「如此重要的行動誰會派一個普通人都能看出問題的蹩腳貨來執行?」女子依然心無二意般的看書「所以我推算這場所謂的暗殺不過是場不太出彩的戲。」
「戲?」什麼意思?明台不明白。
女子再翻頁「飛機就這麼大,要是不信可以就去後面看看,那個暗殺者肯定沒死。」
明台聽了這話,立刻起身往後走。
剛才與他起衝突的年輕男子見勢也立刻起身似要阻攔。
明台見狀沒有繼續上前,反而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中年男子則看向明台那邊。
明台別過身,不去看那男子「小姐,你說是戲,可是為什麼?」
「不是所有問題都有答案的。」女子微微抬眸「你更不該問我,而該問被你救命的人;抱歉,我有些累了,請不要再打擾我了。」說完合上書,閉目養神。
明台見她這般也無法追問,但看向那邊的人。
那男子一雙精銳的眼眸直盯著閉目養神的女子:那串代碼轉化成數位就是明家的電話,但是看起來明家少爺根本不認識她,她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