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醫舍的火災
寢室裡門戶大開,馬文才坐在桌旁裡又給自己倒了杯清茶,看著大放著走進來的穀心蓮,點點頭道:「想不到你為了蘇安,還真的敢來,嗯,膽識不錯。」
谷心蓮看著馬文才真恨得牙根癢癢,但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雖然她是有計劃胸有成竹,但到底還是對馬文才有所忌憚的。離馬文才兩米遠駐足不敢再上前,谷心蓮冷冷道:「你錯了,我來並非為了蘇安。」
「哦?」馬文才其實並不想跟她廢話,大晚上的找個姑娘來房間,他還想避嫌呢。不過穀心蓮既然敢來,恐怕也有別的準備,馬文才到是想看看穀心蓮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我來自然是為了祝大哥!」谷心蓮冷笑,「馬文才,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天在山下,傷了祝大哥的人是誰嗎?那我告訴你,正是你太守府的人。」
握著茶杯的手一緊,馬文才心中沉了一下,雖然面上卻毫無表情,淡淡抬眼道:「你認為你說的話本公子會相信嗎?」
谷心蓮知道就算馬文才表現的很淡定,但心中對這事卻很在乎,她原本就想著引馬文才入局,並不介意在此之前先添油加醋的打擊一下他的精神,因此也不管馬文才適合反應,接道:「太守府的管家叫馬泰,那狗官奉了馬太守之命,為馬太守新看好的姬妾蓋所別院選處住址,便看中了我家附近的那塊幽靜之地。那日,馬泰帶領了十幾個官兵不講道理的便趕我和我娘出門,還無恥的要毀我穀家祖墳,我娘不肯走,他們便喪盡天良的將我母親殘忍殺害,還要羞辱與我。」穀心蓮一想到那日發生的事就目露凶光,心中憤憤。但一想到若是太守之子死於非命,馬家定然痛不欲生,心中又十分解恨,咬牙繼續:「正當危急之際,祝大哥及時趕到,以一人之力對抗一群太守親兵,拼著性命之危,放才將我救出險地。」
馬文才聽罷握著茶杯的手已然因為用力變得泛白,他總算是明白了祝清風為什麼死活不跟他說實話了。一是怕他在祝清風和馬太守之間左右為難,二是怕他知道他爹要納妾會難過吧。心中微痛,歎了口氣,馬文才語氣如常感慨:「是啊,也只有祝清風這個笨蛋可以不顧危險拼著性命救你一命。」
谷心蓮聽馬文才這麼說,以為馬文才是吃她的醋了,有些得意:「馬文才,我已經是祝大哥的人了。祝大哥這次專門下山看我,又捨命救我,足已證明他喜歡的是我,否則也不可能動我,可見祝大哥他根本就不是斷袖,你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吧。」穀心蓮想刺激一下馬文才,卻不知道如此只能徒增笑柄罷了。
聽穀心蓮這樣說,馬文才有些想笑:「哼!你這女人是不是想攀高枝想瘋了?」還幻想著自己是祝清風的人了,不是腦子壞掉了就是無恥的沒有下限了吧。想到此,馬文才十分厭惡的看了穀心蓮一眼,冷冷道:「區區一個賤民,成天妄想著攀親富貴,你這樣的女人,送一車給祝清風他都不會看一眼的。」
像是被馬文才一下子戳中了心事痛事,穀心蓮緊緊攥了拳頭,咬牙:「賤民?哼,可惜啊可惜,可惜祝大哥當初就是因為那位馬管家罵一句賤民,所以心中不忿才同那些官兵動了手。你們雖同是士族,但想法根本就不一樣,你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還以為你有多瞭解祝清風,原來你對他並不瞭解多少,可笑啊真是可笑!」
穀心蓮話剛落音,馬文才的一杯子熱茶已經潑了上去,穀心蓮顯然沒想到馬文才會突然對她一個弱女子下手,大叫一聲,連忙後退幾步,卻被緊接著起身的馬文才狠狠掐住了脖子。穀心蓮使勁掙扎但是她力氣再大又怎麼能比得上馬文才,其實馬文才再怎麼樣都是不屑對一個姑娘動手的,但是穀心蓮這女人實在是讓他太討厭了,一次次觸及他的底線,現在又毫無利用價值,還不如乾脆掐死了乾淨!
馬文才這樣想著手上便用了力,穀心蓮奮力掙扎臉色變得通紅,呼吸困難的幾乎要翻了白眼。直到穀心蓮掙扎的勁越來越小了,馬文才方才隨手撤了力將穀心蓮扔到地上,穀心蓮坐在地上身子癱軟使不上一點勁,大口的喘著粗氣好大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捂著脖子狼狽咳得不成樣子。馬文才厭惡的看著她,坐在桌子上哼了一聲:「殺你都嫌髒了本公子的手,這次看在清風的面子上饒你一命,若以後還敢胡言亂語,定殺不饒!」
穀心蓮好不容易喘過氣,脖子上一陣辣辣的痛,穀心蓮臉色蒼白,顫抖的著手卻強自忍痛,聲音沙啞冷笑:「哈哈哈,馬文才你該慶倖自己剛剛沒敢動手,否則祝清風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了!」
馬文才想到穀心蓮還有後招,心下一驚,面色陰沉的看著穀心蓮質問:「你說什麼!」
「我穀心蓮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息得到!也不怕告訴你,我已告訴蘇安,若我戌時未歸,他便去醫舍放一把火,大不了同歸於盡!」穀心蓮眼神怨毒,看著馬文才輕笑,「馬文才,你不如猜猜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馬文才聽罷臉色大變,知道穀心蓮這女人喪心病狂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再顧不得別的,馬文才便飛快的往醫舍跑去。不管穀心蓮是不是騙他,他都不能拿祝清風的危險來做賭注,一丁點的危險都不行!
戌時一刻,醫舍裡的火早已經躥起來了。原本躲在醫舍後方已久的蘇安,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真的害怕心蓮會遭了馬文才的毒手,左等右等不見穀心蓮的身影,急的再管不了自己放這把火會造成什麼危險,在他心裡沒什麼事比心蓮重要。戌時還未到,蘇安狠狠咬了咬牙,便將手中的火把扔了進去,火焰剛一沾到木質醫舍四周灑滿的菜油,火勢便蹭的一下子躥了起來。火勢燒的飛快,蘇安嚇了一大跳,後退幾步跌倒在地,愣了一瞬,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從醫舍後方趕緊朝著馬文才的寢室而去。
都說計畫趕不上變化,穀心蓮確實是雇了人專門給祝清風送了封信約她酉時出門,可是當時祝清風正在昏睡,送消息的人沒敢將祝清風叫醒,便將信壓到了床邊的桌子上就離開了。
祝清風醒來的時候,還差一刻鐘才到戌時,當時學子們都在食堂吃完飯。因為找不到梁山伯,祝英台一時想起了還在醫舍的祝清風,就好心的端了晚飯去找她。祝英台跑進來的時候,轉到裡屋正好看到剛剛醒來的祝清風坐在床上揉眼睛想要下床,她趕緊隨手將飯盤放到桌子上就跑上去扶祝清風,卻沒想到飯盤底下還壓到了一封信。
祝清風背上的傷還有些疼,祝英台擔心祝清風的傷勢執意要看看她背上的傷癒合的怎麼樣,祝清風無法,只得將裡衣脫了去給她看。祝英台看著祝清風後背上被纏了層的紗帶還滲出了血,心疼的厲害,看見旁邊小蕙端來的傷藥又想給祝清風換藥,祝清風知道祝英台不靠譜,當然不想麻煩她來換。祝英台氣的嘟了嘴,就要搶著過來跟祝清風鬧騰,然後就鬧騰一陣的之後祝清風就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一開始誰都沒往火災那方面想,祝清風還以為祝英臺端來的飯菜燒焦了呢,直到祝英台跑到桌子上幫祝清風倒水的時候,才發現了門外早就竄起的熊熊火光。祝英台大叫一聲趕緊去叫祝清風,待祝清風拿起衣服披上,下床來看的時候,只不過半分鐘的工夫濃煙已經透過門外躥到裡屋來了,祝英台想跑去開門卻被滲進來的濃煙嗆得流眼淚直咳嗽,不得已便又退了回來。
醫舍裡的外屋裡幾乎全都是些醫書和易燃的藥材,門外的火苗竄進來一點,火勢便蹭的一下子燒的老高,待祝清風反應過來撕了被單拿水浸濕,捂住祝英台的嘴巴的時候,濃煙滾滾,火勢已經順勢躥上了房頂。門口出不去,祝清風本想拉著祝英台跳窗逃跑,怎奈房屋四周都被灑了油漬,窗戶邊上空氣雖是流通但火勢卻燒的更旺。祝英台心急想呼救命,卻被煙嗆得發暈,偎在床邊動彈不得,祝清風見狀急著皺眉,若是她沒有受傷定然能安全帶著祝英台及時沖出火場,但以她現在的情況看來,要帶祝英台沖出去恐怕是難上加難。
醫舍房頂竄起的火光,在書院的夜晚照的整個院子都是火紅一片,早有離得近的學子一邊呼叫一邊四處找水救火。小蕙和蘭姑娘離得最近,想起祝清風還在醫舍睡覺,大驚之下,兩人在醫舍前聲聲呼喚急得團團轉,但火勢太大,門房又緊鎖她們根本無法靠前。
馬文才穿過操場奔到半路的時候便看到了醫舍房頂竄起的火光,心底咯噔一聲,慌了心神,加緊了腳步。梁山伯將蘇大娘送上馬車,氣呼呼的從後山小道回來上並沒有注意到醫舍的火光,恰巧碰見急匆匆的馬文才一把就將他拉住了,還質問他為什麼要綁了蘇大娘。馬文才心急那還管什麼他人死活,下意識將梁山伯一腳踢開了,一句話都沒心思跟他說。梁山伯這時才看到起火的醫舍,大驚之下也趕緊跟著他去救人了。
第六十八章 那一場意外
祝英齊比馬文才跑來的要早,看到醫舍大火,聽到兩位姑娘的叫喊,大驚之下,根本顧不得自己會不會受傷,一把奪過身邊跑過學子端的人盛水的水桶,嘩的一下子就照著頭頂淋下,打濕衣襟沖到醫舍門前飛起一腳就將燃著的醫舍房門踹倒了。
醫舍的火勢實在太大,能著的東西全都著了,濃煙阻擋了視線,火焰沖起的熱浪打在身上灼的人皮膚生疼,躲閃著四周時不時砸落的燃著的木板開出一條道路,祝英齊憑藉自己的判斷,不顧濃煙割得喉嚨發痛,一遍一遍呼喚祝清風的名字,艱難的拐進裡屋,尋找著祝清風的身影。
此時待在床邊的祝英台已經被煙熏的有些神志模糊,加上有些驚嚇過度,竟然死死的抱著祝清風的胳膊喊梁山伯的名字,聲音都發顫。祝清風心中焦急,緊緊用濕布捂著祝英台的口鼻,儘量將周圍的雜物踢走,將祝英台護在懷裡左躲右閃不讓周圍的火燒到她。可眼看這火勢越來越大,祝清風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咬咬牙掰正祝英台的身體,大聲的告誡她:「英台,你聽我說,我們得沖出去,要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山伯,山伯!」祝英台閉著眼睛又開始不聽勸,緊緊蜷縮著身體往書櫃上靠,櫃子上方有火焰落下,燒著了祝英台的前擺,祝英台大叫一聲下意識往身後一跳,撞到了櫃子上,那書櫃順勢就朝著底下的祝英台砸下。祝清風眼疾手快自然就將祝英台用力的拉到了自己身下護緊,然後書櫃倒下的時候,不偏不倚正好就砸在了祝清風的額頭上,祝清風只覺自己的頭頂被一股大力猛然撞下,立時腦袋就空白了幾秒,仿似周圍的一切一下子都離自己遠去了,那鮮紅的血跡當場就自發中流了下來。
那股熱流順著祝清風纖長的睫毛滴落,在周圍火光映照下,更顯嬌豔欲滴,紅的耀眼……不過好在櫃子上的火焰在砸到地下的時候就已經滅了,還沒有將兩人的衣襟燒著。
祝清風恍惚間聽到了祝英齊的叫喊,腦子反應了好幾拍方才使勁搖了搖頭,將眼睛睜開,周圍的聲音再回到她腦中的時候,才終於看清楚了沖到到自己眼前的人真的是祝英齊。祝清風趕緊抬袖將臉上的血跡擦汗,這才發現懷中的祝英台緊緊抱著她的胳膊閉著眼睛神志昏沉根本動不了一步。
面對火災,沒有梁山伯在身邊給她鼓勵,祝英台有些害怕。突然間滿腦子都是梁山伯的身影,怎麼都揮之不去。
「清風,英台!」祝英齊終於找到祝清風的時候,竟然發現祝英台也被困在此,祝英齊這下子可更是慌了心神,兩個人他如何顧的過來!將兩人扶起,祝英齊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慌的厲害,可千萬千萬不要讓他選要先救哪一個啊!
「八哥!快,快將英台抱出去,我在前面給你開路。」祝清風此時的腦子顯然要比恍惚的祝英台清醒的多,看到沖過來的祝英齊,祝清風激動的眼角泛淚,想都沒想已經幫祝英齊做出了決定。祝英齊顯然也看出了癱坐在地上的祝英台情況更緊急些,在祝清風的催促中根本來不及多做思考便趕緊攔腰將祝英台抱起。不過祝英齊當然不能讓祝清風給他開路,順勢將祝清風護在身後,吩咐祝清風一句跟緊他,就開始躲閃著又艱難的原路返回。祝英齊的衣襟已有多處燒壞,祝清風看的出來,祝英齊恐怕也被嗆得不輕。
三兩步奔到房門前,房頂燃著的房梁木頭落下,眼看就要朝著砸中幾人,祝清風當即用盡全力在祝英齊身後一推,祝英齊借著這股力一下子就被推出了門口,祝清風下意識後退一步,躲開了砸下的木梁,卻也又被困了火場。背上痛得厲害,被絆倒在地之後便再也站不起來,祝清風只覺自己的臉上身上都被火烤的火辣辣的痛,眼前景物開始有些恍惚,喉嚨痛的說不出話,周圍的火勢仿似越來越遠的,看也看不清楚。
祝清風一遍一遍咬牙告誡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卻在一個又一個木梁砸下的時候再也沒了躲閃的力氣。那一瞬間,祝清風閉上眼睛想,要不就算了吧,反正祝英台也安全了……
或許老天爺不忍心讓祝清風就這樣死去,於是在這最最緊急的時刻馬文才就趕到了。根本顧不上什麼火不火的,馬文才此時眼裡只有祝清風的身影,清晰的看見被困火場的祝清風明明看見房梁砸下來卻不躲不閃,閉上眼睛等死的時候,馬文才的心一下子就沉了。
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的放棄自己的生命!馬文才心裡是又急又氣,握緊拳頭飛奔進火場,沖過去直接橫伸出來一雙手就將那燃著的木頭接住了,霎時衣袖便被火焰點著跟著燃了起來,馬文才也不管,咬牙用力將抱住的木梁甩開了老遠。再一塊木頭砸下來的時候,馬文才想都沒想一下子就撲到了祝清風的身上,將她的腦袋緊緊的按在了自己胸前。那掉落的木頭就全都砸在了馬文才背上,馬文才強忍著痛疼,悶哼一聲嘴角滴了血,卻還是抬著胳膊將這零零星星掉落的碎木全部擋開,縱使火場危急性命,他也要將祝清風圈在胸前死死護住,不讓她受一點傷害。
「祝清風!你若想死,那我陪你!」看著祝清風目光堅毅,這幾個字馬文才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嘴角的血跡滴在祝清風的臉頰上,聽了馬文才的話,祝清風腦子一個激靈就清醒了大半,心中有愧,再不敢有半分尋死的心思。
祝英齊小心的將祝英台交給隨著馬文才沖過來的梁山伯之後,二話沒說就回身又沖回了醫舍,這才將受傷的馬文才和祝清風拉起,三人同力方才終於沖出了那熊熊燃著的火場,而馬文才的手自始至終就沒有從祝清風的腰上移開過。
醫舍門外山長師母以及夫子等人早已聞訊趕來,看到幾人終於沖出來方才松了一口氣。梁山伯懷裡抱著暈過去的渾身狼狽的祝英台急的快要發瘋,一個勁的懇求蘭姑娘救她,可蘭姑娘在這種情形下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把脈,被梁山伯催著診斷了許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就算祝英台是昏迷不醒,但隨後沖出來的幾人,傷情顯然更嚴重,祝英齊著急的看了一下被馬文才緊緊抱著的祝清風,見她似乎並無大礙於是就又急著跑去看暈著的祝英台,只不過剛走幾步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祝英齊走到祝英台旁邊,艱難的喊了幾聲英台,又是一陣急促的重咳緊接著竟然一下子就暈了過去。然後剛剛還沉浸在祝清風被救出的喜悅中的山長等人立時又揪了心,呼啦啦的圍上去關心,山長還算淡定連忙叫停亂成一團的學子們開始分配任務,趕緊叫人將祝英齊和祝英台分別抱去廂房救治。
祝英齊剛一倒下,祝清風就驚了,剛想掙開馬文才的手臂跑過去看祝英齊一眼,卻見馬文才後退一步,跪倒在地忽的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祝清風立時就愣了,腿沉得再也挪不開,扶著馬文才的肩膀嚇得不輕:「文才兄……」
馬文才趁勢便將祝清風摟到了懷裡,摟得緊緊的幾乎喘不過氣,他只要一想起祝清風剛剛在火場裡閉上眼睛等死的情形,就感覺自己盛怒溢胸卻又心痛的難受。心裡想著掰過祝清風的肩膀狠狠的訓她一頓,但話都嘴邊卻是聲音哽咽的語不成調:「祝清風,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要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你不是說過你寧可選擇生離也不會選擇死別的嗎!你心裡只想著別人,每次見到他人有難,都不管自己能不能應付,次次都沖上去亂逞英雄,結果次次都搞得一身傷再跑回來……祝清風,你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你知道我每次見你受傷是什麼心情嗎!清風,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要我怎麼活。」
「你說,在你的生命力愛情不是最重要的,你還有親情友情,可是我呢,我卻只有愛情,只有你……求你了,清風,答應我吧,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想著放棄生命好嗎?求求你了,我的清風不會那麼殘忍想著丟下我一個人的……」
馬文才絲毫不顧周圍的情勢,只顧摟著祝清風數落,只是沒想道最後竟然跪在地上緊緊的摟著祝清風放聲痛哭了起來,淚水落了滿衫,不自覺便暴露了所有的脆弱。
慶倖可以死裡逃生,可在那生死一瞬之事,馬文才真的是害怕了。
求你了,祝清風,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想著要放棄生命。
第六十九章 火災後遺症
醫舍的一場大火一直燒到半夜方才被學子們合力撲滅,這場大火燒下來一共傷了四個人。當晚暈過去的兩人分別是祝英台和祝英齊,祝英台只是被火嗆暈算是傷得最輕,在蘭姑娘的及時救助和梁山不的盡心照料之下,第二日中午便清醒了過來。祝英齊傷的比祝英台要重,火場裡被濃煙嗆傷了肺葉,一直高燒未退昏迷不醒,好在還有銀心幫著精心照料,也沒什麼大的問題。
再一個就是馬文才,馬文才為護祝清風被房梁砸出了些內傷,胳膊上也被大火灼傷的不輕,不過馬文才並不在乎這些,只要祝清風無事,什麼都好。那晚他抱著從火場裡死裡逃生的祝清風在山長等人面前哭的像個孩子一樣,於是知道了祝清風是女兒身份的人也都知道了他們倆的這份感情。
馬文才讓小馬統匆匆幫忙上好藥之後,就跑去廂房裡一刻不離的守著祝清風了。祝清風其實傷的最重,不過不是因為背上又重新裂開的刀傷,而是因為頭上被那衣櫃砸中的瘀傷。不過那傷在頭上被頭髮蓋住,並沒有人知道,她自然誰都沒有說。蘭姑娘和小蕙已經夠忙的了,醫舍的草藥都已經被燒毀了,她們還要上山采藥,根本抽不出多餘的時間,祝清風一時之間實在是不想再多添亂了。
原本逃出火場那晚,祝清風是怎麼著都要去守著八哥的,但是卻被馬文才強行抱去了自己的寢室,親自包紮換藥清洗收拾,折騰了一番之後直接就給塞進被窩裡摟著她休息了。看著馬文才是真的生了氣,祝清風也不敢再多說話,加之頭暈的厲害也就沒有再反抗,乖乖睡覺了。
於是第二天早晨祝清風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馬文才懷裡了,揉揉眼睛睜開第一眼就看見了近在眼前的馬文才。 馬文才倚在床頭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祝清風,祝清風就枕在他的肩膀上,馬文才伸出胳膊將祝清風摟得再緊點,面上笑的溫潤:「清風,你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祝清風拍拍腦袋突然就想起八哥和祝英台來,雙手握著馬文才的胳膊一緊,急問:「英台和八哥怎麼樣了!」
胳膊很疼,馬文才眉頭一蹙,卻還是笑著用另一隻手拍拍祝清風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去看過他們了,蘭姑娘說他們並無生命危險,休息幾天便無大礙。」
祝清風感覺到了馬文才的異樣,趕緊放開手,想起馬文才也受了重傷,祝清風趕緊將馬文才的衣袖掀起來查看,卻看到胳膊上綁著的紗布早就滲出血來。祝清風心中一酸,眼中就泛了淚花:「文才兄,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你。」
馬文才趕緊將自己的衣袖放下,無所謂的開玩笑:「你總算是沒把我給忘了,其實我不介意你連累我一輩子的。」馬文才歎了口氣,抬手將祝清風眼角的淚水擦乾,搖搖頭正色道:「笨蛋,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是我沒保護好你。」馬文才是真的沒想到穀心蓮會喪心病狂到利用蘇安去放火燒死祝清風,這次是他棋差一招看輕了對手,才連累了祝清風的。
馬文才又想起昨晚祝清風睡著的模樣有些心疼,祝清風昨晚一直在哭,眉頭一直緊皺著滿臉痛苦,身上一直都在發抖,馬文才不知道祝清風到底夢見了什麼,只知道自己將她摟入懷中的時候,祝清風才睡得安穩。馬文才就這樣抱著祝清風,守著她睡了一晚上,馬文才摟著祝清風的手又緊了緊柔聲道:「你以前晚上睡覺老愛踢被子,現在晚上卻容易做噩夢,我不知道你心裡到底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但是你放心,從今天開始你就搬回來住吧,我會一直守著你的,這樣你晚上就不用害怕了。」
祝清風往馬文才肩膀上蹭了蹭,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裡暖暖的,祝清風想起昨晚馬文才的那些話,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嘴上沒說,但她心底已經覺得自己虧欠馬文才的太多了,她祝清風何其有幸,此生能得此一人相伴相守,又何其有幸能重生到祝家莊並以此等身份與太守之子門當戶對。
祝清風想老天爺對她是不是太好了,好的讓她這安逸的日子過得太舒坦所以才時不時的來點小磨難,不過無論如何,她想她從此之後無論再遇到何種磨難,都不會再有放棄生命的想法了。她真該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將來才能好好的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只是不論是馬文才還是祝英齊,都再也不用讓他們為自己涉險了。
祝清風這樣想著似乎是不錯,只可惜開竅的似乎有些太晚了,有些傷害已經形成了不是輕易說好起來就可以好起來的。
「唔……」祝清風握著馬文才的胳膊忽的一緊,頭上忽然痛得很厲害,就像要炸開一樣,祝清風痛的咬著牙攥著的手心幾乎要滲出血來。馬文才一驚,急忙掰開祝清風的手緊緊握著,神色焦急:「怎麼了清風,是不是背上的傷又痛了。」
祝清風沒敢跟馬文才說她頭痛,窩在馬文才懷裡艱難的點點頭,馬文才見祝清風如此急的不輕,趕緊吩咐守在門外的小馬統道:「馬統!快點去把止痛藥拿來!快點!」
頭痛稍緩,祝清風握著馬文才的手才放鬆,喘了口氣朝馬文才笑笑:「沒、沒事,我不疼了。」馬文才心疼的握緊祝清風的手卻不敢有一點鬆懈,一直在安慰。
馬統帶著荀巨伯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馬文才和祝清風緊緊抱在一塊的畫面,荀巨伯眼角抽了抽道:「哎呦,山長怕蘭姑娘一個人忙不過來,書院傷藥不夠,特地讓我連夜下山找大夫上來幫忙。我一夜沒睡覺給你們倆找大夫,你們倆倒好一直在秀恩愛的……」
「別說廢話!大夫在哪兒,還不快點!」馬文才可不想多聽荀巨伯多嘮叨一句,趕緊從床上下來,扶正祝清風的身子,招呼大夫過來。荀巨伯被突然打斷臉黑的撇撇嘴暗道一句『好心沒好報』就揮揮手把連夜請上山的老大夫請了進來。
老大夫看清楚了床榻上的祝清風相貌就皺了眉:「你這姑娘我上次不是告誡過你,讓你一定好好靜養嗎,這養了這麼多天傷怎麼非但沒好,反而更嚴重了。」荀巨伯請上山的這位大夫,正是上次黃良玉請來救治祝清風的那位老大夫,老大夫只看了祝清風一眼,便已斷定她一定沒有聽他的話好好靜養。
「姑娘?!」荀巨伯愣了一下,實在是不敢相信,看著床上的人驚訝了:「大夫,你剛剛說馬文才是個姑娘!」其實他剛剛還在奇怪這位元大夫怎麼會認識馬文才的。荀巨伯還以為那場大火受傷最重的是馬文才呢,祝清風是個姑娘的事又沒有人告訴過他,一時激動認錯了實屬正常,不過他之前還真以為馬文才和祝清風是斷袖呢。
「這姑娘叫馬文才?」老大夫拉過祝清風的手就去給他診脈,嘴裡還小聲念叨著,「怎麼這麼巧和太守之子重名?」當初黃良玉去請他的時候,只稱呼祝清風是她妹妹,大夫不知道姓名很正常。
馬文才聽罷臉直接就沉了,咬咬牙:「荀巨伯,你可以滾出去了!」然後再回過頭看著老大夫吩咐,「她姓祝是我未婚妻,她這幾日不小心舊傷復發,傷口疼得厲害,大夫你快看看她的傷勢到底什麼時候能痊癒。」一聽到這位老大夫就是一開始久祝清風的人,馬文才態度便緩和下來。
把了把祝清風的脈,老大夫的眉頭越皺越緊,看的馬文才的心也越揪越緊,急著催問,老大夫捋了捋鬍鬚沉聲道:「誰把老夫的藥給換掉了!老夫當初根據這祝姑娘的身體狀況給她開得外敷內服雙重功效的藥方呢!」不僅換了他的藥,還不聽他的話好好靜養,真是豈有此理!老大夫真是生氣了,他最氣的就是這種不聽話的病人了。
馬文才皺眉解釋:「清風上次帶回來的藥用完了,後來一直用的都是蘭姑娘配的藥。」荀巨伯下意識道:「蘭兒開的藥都是很管用的,絕不會出差子!」
老大夫怒了:「胡鬧!別的藥指標不治本!你們年輕人這是拿自己的身體建康開玩笑!」見馬文才又要急著開口問他,老大夫先一步擺擺手:「好了好了,都別問了,你們都先出去,吵得我心煩。」
「不行我要在這兒守著!」馬文才堅決搖頭。開玩笑,雖然對方是個老頭還是個大夫,但是留祝清風自己在這兒他才不會放心,萬一大夫要檢查她的傷勢……不行、不行,祝清風那麼笨肯定會吃虧的。
老大夫無語,沉了聲音:「我有話要單獨跟病人講,你想要這位姑娘活命的話,就給我出去!」
「可……」馬文才顯然沒想到大夫會用『活命』這麼嚴重的詞語,一時驚得不輕,荀巨伯知道老大夫醫術超群,連拉帶勸的就將馬文才拖出了寢室。
祝清風因為剛剛頭的厲害一直沒有說話,她自己的身體自己多少還是清楚一點的。知道自己這次真是傷的不輕,見老大夫又重新開始寫藥方,祝清風剛想撐起身子問問情況,突然就發現眼前一陣模糊發黑,搖搖頭拼命的想看清楚眼前之人卻總是看不清晰。祝清風一慌:「大夫,我眼睛怎麼……」
老大夫歎了口氣搖搖頭:「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祝姑娘,身為大夫有些話我必須跟病人講清楚。」剛剛馬文才說這姑娘是他的未婚妻,所以才將馬文才支出去的。
祝清風聽出大夫話語的嚴重性,面色嚴肅的點點頭。老大夫面色凝重有些不忍,但一想起來自己的病人拿他的話當耳邊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心裡就十分生氣,皺眉有些氣:「你這寒氣入體嚴重的很,早讓你好好靜養,是怕你將來嫁人之後身子難以有孕!誰知道你不但不聽,反而變本加厲……這不是胡鬧是什麼!」
心中猛地一顫,祝清風愣住了,半天方才出聲:「大夫,你、你說我、我……」祝清風臉色發白,捂著額頭脹痛得厲害,眼前竟然又開始模糊起來。
見祝清風如此,老大夫收了怒氣趕緊過去扶住她,猶豫再三,還是歎了口氣接著說出口:「頭有淤血,這眼睛怕是也……」只說了半句,卻再也不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