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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驪仙》作者:無痕之月【完結+番外】

第118章 演技的比拼

  樹洞為思後祈福

  樓主:可憐啊,今天去思後陵看了。衛後被人以巫蠱設計,可憐大好年華命喪宮中。

  一樓:樓下準備,衛黑即將登場。

  二樓:呵呵,一切都是報應。當初她怎麼害死陳皇后的,就應該怎麼死!

  三樓:自古陳衛恨綿綿,恭喜樓主釣魚成功。

  四樓:二哥sb!衛子夫陷害陳阿嬌在歷史上一直沒有定論,陳粉除了腦洞自家白蓮花,還有什麼!什麼衛夫子執掌宮廷數十年,必然是奸邪小人。什麼第三者插足,有本事你跟野豬說去!

  五樓:頂四樓。

  ……

  十樓:一看標題就知道,只要提及漢武朝這個話題,必然吵起來。不過安慰一下樓主。雖然思後被巫蠱之禍陷害身亡,但後來梅妃娘娘不是給她報仇了嗎?雙衛之稱可不是隨便說的。

  十一樓,十哥,雙衛邪道!武梅才是王道!區區巫蠱之禍豈能傷害我家梅妃娘娘!王皇后渣渣,不管哪位王皇后都是渣渣。

  十二樓:樓上來戰!芊武才是宇宙真理。武后雖然強勢,但最終沒有建國,哪裡有我家芊帝攻!南帝面前,武后也是小女人。

  十三樓:胡說!明明是雙衛,大小衛後才是最萌的!

  十四樓:弱弱的問,難道你們沒人萌梅王嗎?梅妃對王皇后,這對cp挺帶感的。一切對你的挑釁只為讓你多看我一眼。只可惜梅妃的目光一直在蘭妃身上,渣攻!

  十五樓:呸,王皇后粉也好意思這麼說?如果不是她咄咄逼人,哪裡來那麼多事?

  十六樓:幾個皇后粉不都是同一批人嗎。陳阿嬌是白蓮花,李唐的王皇后是白蓮花,司徒家的王皇后也是白蓮花。是是是,你們這些原配皇后都是好的,都是後面人的錯。能不能請你們圓潤的gun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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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芊沒病,但看到鼓樓懸掛的那柄劍,沒病也有病了。

  那劍是用來檢查玄術的「混洞沖虛劍」。上面那道兩儀混元印那麼明顯,衛芊再傻也不敢從那底下過。

  只要從劍下走過,不論妖魔鬼怪,仙神佛陀,必然激發混元印的寶光。這是在提防皇宮之內的修士,而這條甯壽宮通往清甯宮的道,擺明是為針對衛芊。

  衛芊當機立斷裝病昏迷,在紅椿扶她的時候於紅椿手中寫下幾個字。

  畢竟是從小陪伴到大的侍女,紅椿一邊送她去蓬萊殿。一邊藉口回屋拿藥,去找令蘭報信。

  令蘭帶著玄芸二人在三清殿邊上的大角觀歇息,紅椿過來稟報,令蘭大驚:「這丫頭出事了?」

  思忖一番,取來一枚信物遞給秋羽:「你拿我的信物出宮一趟,我在城中有幾個故人為官。」

  然後,帶玄芸趕往蓬萊殿。

  「玄芸,你精通醫術,過去幫玄寧遮掩。我去把那劍破了。」

  二人分開,玄芸來到蓬萊殿,只見太后呵斥諸位太醫:「太子的病你們看不好,寧妃的病也看不好,要你等何用!限爾等一個時辰之內拿出方案,不然統統貶到邊疆!」

  眾太醫唯唯諾諾,他們深知後宮爭鬥,哪裡敢亂說什麼?而且在他們的診斷中衛芊脈象奇怪,虛而不亂,卻條理有序,實在看不出什麼病。

  玄芸過來道:「甯妃娘娘幼年時體弱多病,所以在廟中靜養,小道幫她號脈多年,可否讓小道來看看?」

  太后神色一緩,讓玄芸上前幫忙診治。走出內殿,吩咐左右:「皇帝呢?現在皇帝在何處?」

  「在清甯宮陪皇后。」

  「皇后有什麼好陪的!太子的病遲遲不好,他在有什麼用?讓他趕緊過來看看寧妃。」太后去叫人,消息逐漸傳開。

  梨裳聽宮中流言,什麼太子病重,什麼寧妃昏倒,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

  找來黃寶:「你昨日被皇后請去,到底做什麼了?」

  「沒做什麼,就是安撫一下她的心思。」黃寶哈哈大笑,坐下來飲茶:「她兒子有感風寒,我略略說了幾句,增加她心中疑慮將矛頭指向清汜殿。」

  「有感風寒?」梨裳冷笑:「恐怕不止如此吧?區區風寒之症,難道宮裡人治不好?」

  「我把一塊寒玉飛鳳佩贈給皇后,你說呢?」

  「寒玉靈佩戴在皇后身上,只要她靠近太子就會影響太子?而因為是她親自動手,所以龍氣不會有反彈?」梨裳沉著臉:「那寧妃的事情呢?」

  「我告訴皇后,甯妃既然從小在廟裡長大,或許會幾手法術?而太子的病既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治好,或許可以請教修士?」

  「你讓皇后懷疑甯妃?但沒有證據……」梨裳凝眉:「你還做了什麼?」她升起不好的預感。

  「我給她一把混洞沖虛劍讓她用來試探寧妃。只要寧妃會法術的事情暴露,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麼樣?」

  梨裳臉色忽青忽白:「胡鬧!你真把皇宮的人當傻子了?我們不是說好在幾日之後進行刺殺?你這時候下手,難道司徒昀不會察覺異樣?」

  「放心,有皇后在前面頂著,他只會認為這是後宮宮鬥。」

  「司徒昀沒那麼傻,而且你太高看皇后了。如今後宮有太后在,哪裡輪得到她?」二人爭執,有幾個道士走過來。

  這些瓊山派的門人是黃寶的雙修道侶們女扮男裝入宮,日月二聖女都在。

  聽聞這邊吵架,日聖女勸解道:「妹妹何必跟教主爭執?如今做也做了,我等只需坐山觀虎鬥。」

  「哼!恐怕漁翁不成,反而被人當魚蝦給吃了!」

  「妹妹這話姐姐就不愛聽了。你何必漲他人威風?難不成咱們通元教還怕過誰?」月聖女不滿道。

  見這二人和黃寶串通一氣,梨裳言語一塞。

  她以前對黃寶有些情愫,但這幾年下來看清黃寶為人。依照她的心氣怎麼會甘心和旁人分享男人?於是漸漸斬斷情絲,和黃寶只剩下公事往來。

  「他們幾個沆瀣一氣,我的四大護法都在宮外,還是想辦法先匯合再說。」梨裳不認為宮中人都是笨蛋,恐怕黃寶行徑已經被人看在眼中。現在別說刺殺,保命要緊。

  這時,黃寶手中茶杯握不住,猛然扭頭看向清甯宮方向:「是誰,是誰破了我的寶劍?」一聽說話,梨裳果斷離去。

  「這丫頭也太小心了!」黃寶頗為不滿,依照他們的修為,事情敗露之後未必不能退走,何必在事先就這麼膽怯?

  不過有人破了自己道術,黃寶前去鼓樓查看究竟……

  一炷香之前,令蘭悄然來到鼓樓、因為寧妃昏倒讓周邊人心惶惶,諸人目光落在蓬萊殿,對鼓樓的戒備鬆懈下來。

  登上鼓樓,看到那把懸掛的劍。令蘭並沒有第一時間破法,而是拿出一枚舍利子。

  「早年在外遊歷,總算有些東西。」將這顆舍利子仍在鼓樓,佛光普照,金燦明輝,寶劍似有所感準備反擊。

  這時,一道八色神光震碎木劍,上面的符印被令蘭破去。同時順著符印跟黃寶隔空拼了一擊。

  黃寶修為哪裡比得上令蘭,暗暗吃了個小虧。但木劍被毀,又有宮中龍氣壓制,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動手腳!」黃寶前往鼓樓查看,只見環繞不散的佛光殘留,顯然是佛門高人所為。

  「宮裡面可沒有佛門的人,難道是哪個臭牛鼻子假扮?」

  找不到敵人,就在黃寶準備離開時,看到清甯宮一堆人浩浩蕩蕩前往蓬萊殿。

  太后找皇帝去看甯妃,皇后正巧也在。一聽這話,大恨:「這賤人害了我孩兒不夠還來這一處?本宮誓不跟她甘休!」於是,抱著太子,跟司徒昀一起前來蓬萊殿。

  「本宮倒要看看,母后寵愛這賤人還是在意自己的孫子!」

  司徒昀夾在中間,哼了一聲,當先來到蓬萊殿。

  只聽玄芸對太后娘娘笑道:「妹妹這是老毛病了。紅椿已經去找來丹藥,歇息一陣便無大礙。不過這些年服藥調理應該已經病癒。紅椿丫頭,這些日子你家娘娘可曾勞心勞神?」

  紅椿心領神會,啜泣說:「娘娘前些日子和陛下為給上皇盡孝操持論道大典,後來又忙前忙後日夜操勞。結果碰到城中謠言四起,氣的娘娘怒火攻心,夜裡吐血。」

  司徒昀大驚,掀開簾子進來:「這種事,你怎麼沒稟報!」

  「娘娘不讓說。」紅椿低著頭,憋著笑意,努力學習衛芊的演技:「今個兒又聽聞有人誣告娘娘以巫蠱之術害人。娘娘來甯壽宮的時候就有些站不穩,沒想到……」

  司徒昀一聽,心中頗不是滋味,看了王皇后一眼:「你滿意了!」

  王皇后大聲道:「陛下這是懷疑本宮再者針對寧妃?寧妃病了?本宮看這是心虛吧?害我家皇兒,再來一個稱病洗脫嫌疑,這一手玩的夠好的!」

  玄芸皺眉,看到旁邊奶娘抱著的太子。「陛下,可否讓小道為太子診斷?」

  「不行!」

  「可以!」司徒昀看了一眼王皇后,不理王皇后的反對讓玄芸去診治。

  玄芸檢查後面露了然之色:「不過是普通風寒之症,只需讓太醫熬制幾副湯藥即可。」

  「普通寒症?」陳太后看著幾個太醫。她當然清楚太醫們的潛規則,後宮之爭一概不插手。但太子生病,居然還敢這麼來?

  幾位太醫倍感冤枉,他們是實在治不了太子的病,太子的病不時反復,根本不像是普通傷害。

  一位太醫站起來質問玄芸:「大師真懂醫術?我等以傷寒之症醫治,根本治療不好太子的病。」

  「的確是普通傷害。」玄芸含笑:「不過這病不能在清甯宮治,還請挪到甯壽宮,請太后娘娘親自照顧。」

  玄芸看出來了,之所以太子的病一直不好,完全是因為皇后在側的緣故。

  太后一聽,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玄芸的話在她耳中是另一層含義。

  皇后主動對太子下藥,讓太子的病好不了?

  陳太后震怒:為了整死甯妃,皇后這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這等人物豈有母儀天下之資?

  天地良心!皇后再怎麼樣也不會對自己兒子下手。太子生病是巧合,只是皇后借助這個巧合來對付寧妃。而太子的病一直好不了,她也著急。被黃寶誘導後,認定是衛芊克她們母子。


第119章 道人

  皇后很冤,但以往小家子氣做派讓人心生懷疑。別說太后,就連剛剛趕到探望的吳貴妃等人都心中嘀咕。

  吳貴妃:「皇后有段日子不出手,今天一見下手夠狠的!居然能夠對自己兒子下這種手段。」

  賈元春心中凜然:「幸好如今妹妹在前面擋著,不然皇后攻擊的物件豈非是我?」

  文妃去內殿看了昏睡的衛芊,暗惱:「妹妹一向不願惹事,成天避著皇后走,沒想到她居然還敢針對妹妹。真以為我們這些人都是泥捏的,隨便她欺負?」

  文妃的賢淑性子見皇后咄咄逼人也生起氣來。

  司徒昀把玩兩個鐵核桃,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久之後,欽天監監正趕來:「陛下,臣觀星象,後宮之中有星遙遙欲墜,此乃後妃染疾之相,恐有不利。」

  「啊——」文妃大驚:「你說什麼!妹妹怎麼了?」

  吳貴妃等人紛紛打起精神,所有人看著監正官。

  「這……」被這些妃嬪注視,監正官有些猶豫。

  「猶豫什麼,快說!」太后一拍桌子,監正官連忙道:「是宮中有人跟甯妃娘娘命格相沖,害娘娘大病。」

  命格相克?

  諸人不自覺看向皇后。

  「你們看本宮作甚?」皇后薄怒:「這小賤人不對本宮出手,本宮就謝天謝地,豈會對她動手?」

  「哼,姐姐這話自己信麼?」吳貴妃懶得給皇后什麼顏面:「不久之前的事到底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大人,你接著說。」

  「前些日子我欽天監上繳星象圖,也曾跟陛下提及。」

  司徒昀頷首:「你說流星劃過禦女星官,此乃後妃大劫。此劫起自勾陳?」

  勾陳,一指司徒昀的本命星。一指中宮皇后。

  司徒昀無論如何不會承認自己對衛芊下手。想到不久之前金陵的事情,司徒昀心中凜然。

  「不行,衛芊不能出事。不然百年之後不定後人怎麼議論朕,恐怕會認為是朕暗中下手。」

  司徒昀重視名聲,這種罪過斷不敢承受,看皇后的眼神有些不對了。不是朕,那麼只能說皇后。不是也給是,不能讓別人說朕閒話!

  於是,司徒昀問:「你是說中宮和寧妃相克?」

  文妃神色一動,幽幽道:「陛下,您莫忘了,中宮又名清甯宮。」

  「清寧?」

  「清甯,有清新寧靜之意。但妹妹……」

  清甯清寧,豈非有清除寧妃之意?

  賈元春道:「自妹妹入宮以來,皇后娘娘一直針對妹妹。以往尚不明白,如今聽大人所言,恐怕便跟命格有關?」

  玄之又玄,誰知道真假?

  賈元春未必相信這些東西,但不介意用這些東西來坑皇后。

  「自古以來玄術神秘,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如讓皇后娘娘暫時避一下?」吳貴妃小心試探衛芊在司徒昀心中地位。

  「放肆!本宮常聞為尊者諱,下者避諱尊貴者之名諱。斷無上位者對下者避諱之理!」王皇后大怒:「你們這是要本宮將中宮匾額換了?」

  太后冷冷呵斥:「我們還沒說什麼,你自己心虛什麼!」

  提及道術、命格,司徒昀想起探子暗中稟報,目光幽邃:「這兩天皇後似乎召見了不少道人?」

  皇后一愣,道:「請他們為太子卜卦算命,順帶幫太子診治。」

  「去把那些人找來,再去將幾位大師請來。」司徒昀道:「前幾日星象變化欽天監意見不一,不如就問問這些道教高人。」

  將各大派高人請來,令蘭和黃寶都在。

  令蘭一派淡定,看了監正官一眼,隨後看向別處。

  這位監正官跟她有份交情。當初欽天監正的紫微鬥數就是令蘭傳授的。剛剛也是令蘭派人去找他,讓他將不久之前的星象提出來,用來反擊皇后。

  「如今玄寧是徹底不能動了啊。」令蘭明白衛芊擔心什麼。

  依照衛芊的力量,一巴掌拍死皇后都無妨。但主要是忌諱這件事之後的影響。衛芊雖然走入皇宮這紅塵纏繞之地,但最忌諱因果糾纏。

  被動還擊在天道那邊尚且記錄不了多少業力因果。但如果主動出擊,必然因果糾纏,如果對皇后下手,那麼必須再對太子動手,不然後面一系列因果,足以讓衛芊跟太子成仇,和神州龍氣反目。

  司徒昀將星圖拿出來:「這是數日前欽天監送來的星圖,請諸位高人幫忙掌掌眼。」

  這些人若論修為,自然不是欽天監的人可比。看著星圖,一個個忌諱莫深,顯然不願意摻和後宮之事。

  「明眼人一看就是後宮爭鬥,我們這些人摻和作甚?」

  眾人支支吾吾不肯言明,更有人搬出《易經》胡謅,將司徒昀諸人繞暈,根本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陛下何必為難這些上師?」病美人從內殿倩倩走出。

  香菱小心翼翼扶著衛芊,陳太后給她賜座,嗔怪道:「你這丫頭不好好歇著,出來作甚?」

  衛芊謝過太后,然後對司徒昀勸道:「陛下乃社稷之主,統治神州。然玄術雖妙,卻非人主所求。但單純以占星觀運統治江山,豈可服眾?豈是人道之本?」

  「玄術固然玄妙,但只可參照,只可警醒,卻不可全信。」

  諸道點頭,不愧是在廟裡面長大的姑娘,這份見識勝過諸多凡人。

  「諸位上師不願言語,亦是不想干涉人道太過。只是諸位上師——」衛芊站起來,徐徐行禮:「太子系江山社稷,還請幾位上師出面診治。」

  衛芊此舉,陳太后感歎連連。這人啊,最怕的就是對比。原本皇后就有點木訥小氣,如今在衛芊對比之下簡直拿不出手。

  「是啊。太子病重,妾身看著也甚是心痛。」吳貴妃抹著眼淚,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妾身沒有孩子,是真把太子當做自己親兒子看。」

  元春和文妃見狀也說了幾句,太后搖頭:雖然知道這些人未必真心,但好歹面上是做出來了。不求皇后跟甯妃比,好歹你有吳貴妃她們幾個的眼力價也算。

  諸位道人相互看看。

  一人暗思:後宮之中不能摻和,但太子命系龍庭,幫他就是幫助整個朝廷。思罷,拿出一枚丹藥:「去無根水化開,晝夜服用三次,三日之後即可病癒。但想祛除病根,請皇后娘娘將腰間玉佩解了吧。」

  玉佩?

  皇后看向自己腰間玉佩,這是瓊山派掌門所賜之物。正要開口,突然聽司徒昀一聲大喝:「來人,快把他拿下!」

  司徒昀知道瓊山派和皇后走得近,馬上反應過來,招呼東方聞等人捉拿黃寶。同時司徒昀取出一枚玉璽,此乃天子信寶。

  玉璽拿出,赤龍騰騰,諸位道人心中凜然,只見赤龍封印神通沖向黃寶。

  黃寶見勢不妙,在第一時間祭起黃天帝君法相逃離。

  法相一出,道人們大驚:「通元教?」什麼時候通元教混入瓊山派了?

  一陣兵荒馬亂,外面大軍團團包圍,幸好黃寶精通武藝,殺出一條去路,逃入御花園消失不見。

  司徒昀將諸位道人請下去歇息,自己匆匆趕去抓人。

  陳太后看了看在場剩下的妃嬪們,又看看一臉鐵青的皇后。

  「母后,這件事妾身卻是不知情。若知道那道人乃朝廷逆賊,斷然不敢接受他的東西。」皇后趕忙在太后面前伸冤。

  陳太后揉了揉腦門:「皇后娘娘被歹人算計,如今大病一場難以下地,你們送皇后娘娘回去歇息。日後讓她安心調養,每日請安一併免了。至於太子,先留在本宮這邊。」陳太后不理會皇后哭喊,直接命人將她送走。

  「甯妃暫時在蓬萊殿歇息。清汜殿那邊人多嘴雜,又有一群道士居住,你暫時避開吧。」陳太后是怕了,今天有人暗算皇后,明日會不會有人在三清殿那邊對衛芊下手?

  蓬萊殿號稱與紫宸殿對應的正殿,又在整個大明宮的軸心線上,地位極高。即便是吳貴妃和元春都面帶慕色。

  蓬萊殿的規模比照紫宸、清甯諸宮,比她們二人的宮殿更多了幾分正規。

  「但蓬萊殿距離紫宸殿太遠,沒有我們距離陛下近。再說蓬萊殿去紫宸殿必然經過清甯宮,就讓她先跟皇后折騰。」二妃轉念一想,沒有多說什麼,笑吟吟上前對衛芊道賀,讓衛芊暫時居住在蓬萊殿。

  接著,陳太后賜下一大堆調理用的名貴藥材。「你好好歇息,養好身子我們再說其他。」


第120章 攻略

  傷敵一千自損百八,衛芊托稱抱病,接下來重陽節的時候也沒參加論道大典。老老實實在蓬萊殿住了幾日。

  不過蓬萊殿風水極佳,在這裡修養對衛芊修道也有幫助。

  「皇后這一劫算是過去,但沒完。」衛芊冷靜將自身法力徹底送入驪龍珠,將自己化作凡人,謹慎戒備司徒昀的探查。

  皇后既然懷疑她會法術,不會不捅出去,還有黃寶也肯定會這麼做。

  「先封印起來,這一個月我先潛伏,回頭再說。」

  法力消失,衛芊的臉色頓時白了幾分,跟真正大病一模一樣。靠在床上歇息,無聊之時就將意識投入化身,專心治理自己的中途島。

  中途島經過這些年,開墾已經到極致。接下來所需要的,就是海外擴張。

  但最開始的擴張必然招惹一群島民的反對。他們所要的無非是一個安樂的環境。這個,衛芊可以給,但想要讓他們賣命?

  不可能!

  所以,衛芊一直在等一個機會。附近兩個島嶼的人沒有進行清理,就是為等這個機會。讓對方主動進攻。

  「唯有血的教訓才能驚醒這些人的自衛意識。」必須要讓這些人意識到,海島並不是他們永遠的保障。整個世界以實力說話,落後就要挨打。

  「所以,島主要主動出擊?」劉士廉詢問。「現在那兩個島的島民正在我們島外面進行殺戮,這是島主立威的好機會。」

  「好機會不假,但你認為我這副模樣可以見人嗎?」衛芊第一次從屏風後面和劉士廉見面。

  劉士廉本來是廢太子的老師,本就是朝中官員,看到衛芊樣貌後頓時呆了:「甯妃娘娘?」

  「不對,這不可能!」劉士廉腦子有些亂:「這些天我一直關注神州的情況,甯妃娘娘一直在宮中,並無其他不好的消息,不可能是甯妃娘娘。」

  「的確是本宮。」衛芊穿著黃裙,坐在劉士廉對面:「本宮精通仙術,可用身外化身在外行走。」

  「修士?」劉士廉想起前段時間關於金陵的討論。「那是娘娘在為自己問的?」

  「也算是為司徒昀吧。」衛芊輕然一笑:「不過我對劉師傅的確有些感激,若非師傅講解功課,我這女兒家也不能對朝政有這麼敏感的把握。」

  以女子身建立王國?

  劉士廉心中有不祥預感,亦有幾分不情願。

  「我出生仙道,是女媧娘娘傳人。」衛芊似笑非笑:「我之所以在海外建國,要的就是建立一個男女平等的國度。西洋可以有女王統治,為什麼南洋不可以?建立一方人道盛世,此乃我入世之功,便可飛升九天,逍遙得道。」

  青絲垂下,女子娥然溫婉,「劉師傅,為你們劉家後人計,我這艘船你上不上?」

  劉士廉神色陰沉不定,這段日子跟島主講課,越發瞭解這位島主的性格以及手段。

  「不遜色曾經的太子殿下。」劉士廉暗中思忖:「但她是女人,豈能為帝王?」

  不過他知道衛芊的性格,如果不同意,恐怕自己活不下去,甚至連自己的孫子小寶都要被牽連。

  「臣拜見陛下。」劉士廉突然行大禮,但同時提出自己最後一個要求:「臣願輔佐陛下再演武帝盛世,但陛下萬不可在神州稱帝。」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無意染指司徒江山。不然因果牽扯,至少耽擱我數百年苦功不得飛升。而且,若真意在神州,也不會自己在海外努力。神州儒學大昌,禮法森嚴,豈會讓我這女流之輩佔據龍椅?」

  「倒也是這個理。」劉士廉轉念一想,放下心來。

  起身後,對衛芊建議:「您如果想要在海外建立一番基業,這第一仗必須打好。首先要挑動島民的憤慨,帶領眾人殺上那兩個島嶼進行清理。三個島,足以生息一段時間,並且借此引來南洋諸國的壓力,這樣才可順利建國。」

  衛芊不住點頭:「我也是這麼想。所以一直留著這兩個島。回頭建國後培養下一代,只要激發島民對國家的認可度,那麼便可組建軍隊,順利進行王國的構建。」

  「只是,構建一個王國您還需要一些人手。」

  「別這麼拘禮,如果你樂意,稱呼一聲殿下,或者稱呼娘娘也可。」

  劉士廉順臺階下:「娘娘需要找其他人。朝裡面像我這般遭遇的人應該有不少。娘娘設法將他們帶來中途島,這樣才能建立一套完整的行政體系。」劉士廉暗中有一點小心思,自己遭遇這種事,日後神州歷史必然留下不好的名聲。那麼,要做就要做大。在海外建立一個數百年的王朝,在青史狠狠留下一筆。而且拉攏一群同伴,如果背上駡名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呢。

  「這點本宮正在準備,不久之後會有兩人前來中途島。」

  「那麼這一仗,需不需要我親自出面?」

  「出面是一定的,但不能以女身。必須暫時女扮男裝。在收攏人心之後,讓島民們看到海外諸多女王的存在後,才能露出自己的女性身份。畢竟咱們中途島,是中土來人,對女性還是一些特殊看法。」這是劉士廉以及大多數男性的看法。

  衛芊點頭,裝扮之後穿上鎧甲,率領親衛隊將島外那些外敵斬殺。

  幾艘戰船一一開啟,衛芊親自上陣殺敵,盡顯英武。對擁有中土武器的衛芊而言,殺這些人很輕鬆,關鍵是要讓島民見血。

  半天後,島民看到自己這方親人的死亡,諸人殺紅眼。然後衛芊鼓動士氣,前往其中一個島嶼進行報復。

  想要激起一個民族的心性,必須要見血。

  衛芊那些島中壯年殺過去復仇,另一個島嶼的土著本想守望互助,但被諸多戰船圍堵,最終不敢出島。只能眼睜睜看著同盟島嶼被衛芊征服。

  這次攻島,足足花了三日時間才將島嶼清理完。作為土著高層的一系統統被誅殺,只留下普通土著作為奴隸。

  「等級制度一出,足以激發我們島民的優越感。同時為看押千名奴隸必須組建更多的護衛隊。而這些奴隸可以幫助我們幹活。」三天后,劉士廉和衛芊漫步在島嶼山麓。

  「成天島民島民稱呼也不好,劉師,想想我們王國的名字吧。」

  衛芊若為帝,劉士廉便是帝師。絞盡腦汁想了想,劉士廉道:「所謂建國同樣有講究。若取大義,必尋古制。取古代某王國之名進行傳承,同樣可彰顯我炎黃後人之正溯。」

  東西兩漢,兩晉傳承莫過於此。

  「諸朝之中我獨愛秦,秦王掃六合一統神州。如今我在海外奮戰同樣要掃平六合八荒。便取南秦吧。」

  「南秦?」劉士廉點頭:「秦朝乃我炎黃正統,後世漢晉隋唐莫不傳承秦統。我朝仍留有傳國玉璽以作天下權柄。」

  提及傳國玉璽,衛芊隱約想起一件事。貌似傳國玉璽被崩壞的那一塊碎片就在驪山?

  「若取得此物已號令正統,豈非可以分流氣運?」

  忽然,衛芊似乎感覺到什麼,對劉士廉道:「劉師,島中事情你在操持,我去去就來。」

  衛芊逕自上山,在山頂看到一個骷髏架子。

  骷髏架子散發紅光,更有憤怒的咆哮聲不斷回蕩。

  「你就是本地祭祀的神靈?」衛芊輕輕一笑,從容走過去。

  原始崇拜在南洋很普遍。

  土著部落中有巫師負責祭祀神靈。而那些酋長們則是神靈的後裔或者附身者。

  衛芊在誅殺這些高層時隱約察覺到這個島嶼所祭祀的神靈。這是一位祖靈,跟賈代善他們一樣,是鬼神。

  但賈代善他們可以死後借助龍氣保持意識清醒,而這位土著祖靈顯然沒有這份好運道。他的意識模模糊糊,憑藉本能借助血食和後人的祭祀維繫存在感。

  看著骷髏架子插在山巔,和整個山嶽連在一起,衛芊明白。如果繼續祭祀下去,這位祖靈就會轉化為地縛靈,然後凝聚神性、神職,成為島嶼的化身,也就是土地神。

  但衛芊本身就是中途島的土地神,同行是冤家,她豈會讓這個祖靈成長下去?

  化作人身蛇尾,衛芊手持如意輕輕一拋。如意飛出千道毫光,萬朵寶蓮。

  轟的一聲將骷髏架子震碎,上面依附的祖靈連同骸骨被衛芊抹殺,只有一團大地精氣飛入衛芊體內。

  衛芊閉上眼,體內大地神印飛舞,吸收這一部分大地精氣,慢慢將整個島嶼納入自己的權柄之內。

  頓時,衛芊的感知遍佈整個島嶼,兩個島嶼的一草一木了然於心。

  甚至通過大地,就連兩個島嶼之間的海域也間接掌控。

  「在西方,有將海洋和山嶽視作大地一體兩面的說法。海洋意味著大地的凹陷,山嶽意味著大地的凸起。海洋無非是另一種巨大的湖泊罷了。所以大地神職的本質,是應該將海底的土地一併納入掌控範圍。」

  衛芊隱約明白,為什麼那些河伯水神同樣被稱呼為地祇。因為山河湖泊,同樣是大地萬象的體現。

  「所以,作為大地女神,我的領域可以包含整個自然現象?」衛芊張開雙臂,主動將神力釋放,籠罩兩個島嶼數十裡。

  緊接著,衛芊察覺到另外一個島中存在的那位神靈。那是一位天鷹幻化的神靈,同樣是土地神。感覺到衛芊的神力中借助自身島嶼準備反擊。

  「別急,這個島嶼被滅,你也逃不了!」衛芊輕輕一笑,化作流光主動飛過去進行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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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德妃

  神靈來源於信仰,任何一個文明的信仰都有雷同相似的地方。因為神靈象徵人類的精神需求。

  祈求大地安泰,山河清明,會誕生象徵大地權柄的地祇。

  畏懼地震山崩,火山爆發,也會誕生執掌這些領域的恐怖魔神。

  天鷹神就是從土著對火山的恐懼,對大地的膜拜所誕生的神明。他的雙翼象徵火山的煙塵,張口吞吐熔岩,扇翅引動海嘯,啼鳴引發地震,這就是它的權能。

  不過這種權能偏偏外面人也就算了,衛芊以大地神力鎮壓,黃光護罩籠罩整個島嶼,將手中如意擱在島空雲端。

  「鷹兒,你若能在我的神力下震動這個島嶼分毫,我將這個島嶼讓給你又如何?」

  天鷹神顯現人身鷹頭,但跟衛芊的人身蛇尾不一樣。

  衛芊的人身蛇尾意味著先天道體,是模擬女媧大神而來。而天鷹神不同,他的人身鷹頭可以視作這個金鷹之國的文明程度。

  人類對神靈的祭祀,由動物形態慢慢轉變向人形,只有少數才會仍然保留半人半獸的形態。天鷹神本身是一隻峭壁上的老雕,因為火山噴發時從空中飛過被土著看在眼中。所以土著開始祭祀這只鷹,將他視作火山的操控者。

  慢慢從獸體一點點變化為人身,等它真正成人形神的時候就算徹底入門了。那時候,衛芊這尊化身都難以應對,必須請本尊前來了。

  但現在,面對一個還沒真正覺醒的神靈,衛芊氣定神閑將如意一擱,蛇尾盤坐在雲端笑吟吟望著天鷹神努力。

  天鷹神靈智不高,被衛芊這一挑釁,鼓起神風吹動如意。可如意如同生根一樣,別說掀飛,就連動一下都不成。

  「明明都是半獸神,為什麼她的力量這麼強?」天鷹神對衛芊有一股優越感,那是老鷹對蛇的天敵性。

  只可惜衛芊的蛇尾並非普通蛇尾,先天神體,大地真身豈是區區一隻老鷹便能克制的?

  如意寶光熠熠,一朵朵豔麗的蓮花招展紛飛,在大風中吹得漫天花瓣,最終編織囚籠。

  天鷹見事不對,雙翅一動飛天就走。

  「鷹兒,我座下還缺一個信使,我看你就留下吧!」玉指輕然一點,笑聲在天地間回蕩,花瓣隨風形成堅固的鎖鏈纏住天鷹翅膀。

  鎖鏈不斷收縮,雖然天鷹一直在掙扎,可牢牢被鎖鏈一點點拉扯,最終落到衛芊身邊,變作一塊金雕塑像。

  收了天鷹,衛芊回返中途島:「有這三座島嶼,最初的國號可以立下。」

  立國,不單單是獲取天地認可,同樣是為那些從神州而來的島民以及未來的官員。聚龍人心,謀取天心,天人合一才是修道之本。

  另一邊,衛芊本體處也有新的變化。

  重陽節之後太上皇強留幾位道人在宮中論道,心中思慕玄術有出家之意。

  沒錯,這可不是在宮中修道,而是準備徹底放下宮中一切,在外面清修大道。

  這念頭一出,馬上被眾人勸阻。

  可太上皇龍顏大悅,對主辦這件事的衛芊進行封賞,將她的位分提到德妃的位置上。

  轟——

  龍庭氣運澆灌,如烈火烹油般將整只丹鳳神鳥點燃。丹鳳在火焰中啼鳴,羽翼、尾翼化作火焰熊熊燃燒。

  不知過了多久,丹鳳浴火重生,雞頭、燕頷、蛇頸慢慢從火焰中伸出,然後巨大的龜背以及如魚尾般不斷搖曳的尾翎。

  通體赤紅,唯有鳳冠呈現五色,腦後一輪赤陽高照。

  鳳凰之形大成,中宮皇后的氣運再度流失一成,周邊三隻鳳凰圍繞,隱隱有合圍之勢。

  皇后被太后關禁閉,太子暫時放在太后娘娘處撫養。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太后在太子病癒後有心讓一位妃嬪撫養。

  讓皇后繼續撫養?就憑皇后的行徑,太后都擔心日後教壞太子。

  「若讓太子學得跟他母親似得那般小家子氣,移了性子,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太后準備選一位賢慧的妃嬪來照拂。

  如今衛芊進位,太后娘娘的意思自然是讓她來。

  不過衛芊在前往太極閣謝恩時,當眾表明自己想要清淨的意圖,不敢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後宮之中奉行「生恩不如養恩」。如果衛芊敢撫養太子,那麼太上皇給她的「德妃」位便是真正的催命符。

  她明白太上皇的意思,目前太上皇雖然一心修道,但不代表他不在意江山。他是不會讓衛芊借助太子來掌控朝政的。衛芊只要暴露一丁點想要母憑子貴的心思,等著她的就是暴斃。

  所以衛芊嚴詞拒絕太后娘娘的好意,並且提出讓吳貴妃撫養。

  「皇后抱恙,往下算自然是貴妃姐姐地位最高。如今姐姐又沒孩子,一心將太子當做自己親生孩兒,何不讓姐姐照顧太子殿下?反正過幾年太子殿下便會搬入東宮。」

  也就最初三年在妃嬪宮中罷了。

  司徒昀想罷,將太子送到吳貴妃處。

  自然,皇后娘娘不樂意,跟司徒昀大吵一架。

  但這些就不在衛芊考慮之中了。

  「我因為昔年和警幻仙姑的誓言不便主動出擊,但也不能一直被你算計。」見王皇后大吵大鬧,衛芊總算順了口氣。

  這幾日她本尊裝作凡人,也感覺到司徒昀對她的試探。一天至少三次,衛芊擔驚受怕三日,司徒昀和東方聞總算放下戒心。

  「若非皇后告知司徒昀,司徒昀哪裡會對我產生懷疑?」

  從蓬萊殿搬回清汜殿,諸多道人已經離去,只有三兩人被太上皇留在三清殿講道。而那朵海外神蓮被王屋派某位道人取走,也被太上皇封為國師。

  「這次重陽論道我所得不小,德妃之位的氣運足以踏足人仙下一重。只可惜讓黃寶跑了。」

  司徒昀派人圍剿黃寶,最終黃寶被梨裳所救,逃出長安城。

  不過根據衛芊觀星的結果,黃寶恐怕正面臨這一生最大的劫數。

  「算了,不去管他。看在乾娘的份上我這次不落井下石已經對得起他們黃家。」

  紅椿將觀星用具收了,笑道:「這次娘娘進位,不單單是太上皇高興。陛下也趁機記錄各大洞天,瞭解玄門實力,恐怕會有準備。」

  「你說對一半。」衛芊輕然一笑:「對修道之人的算計止步於此。説明陛下記錄天下修道之人,也可讓衝突限定在一定範圍內,順帶找到黃寶等人藏身之地。你看,整個瓊山派暴露。接下來朝廷圍剿瓊山派,甚至可以將手伸入仙道。」

  「但對於朝廷,卻不單單如此。」

  「怎麼說?」紅椿有些不明白,難道自家小姐不單單是想要設計瓊山派?

  「太子入吳妃之手,你覺得吳妃還能生出自己的孩子嗎?」

  「這……」

  「若有親兒子,豈會對太子一心一意?就算皇上不這麼想,但是太后娘娘以及皇后,絕對不會讓她有自己的孩子,以威脅太子的地位。」

  「但太子入手,對吳家可謂一大助力。」

  「是啊,的確是一大助力。然助嬌縱狂,取死之道也。」

  「本宮觀星象,吳國老命不久矣。他這一走,吳家無首,只要旁人略略攛掇,必跟陛下唱反調。屆時自持太子在手,君儲象徵,吳家大滅不遠矣!」衛芊目光一閃:「旁人我不知道,但吳家?當初城裡面謠言除卻我在散佈自汙外,吳家人落井下石想要借助謠言逼死我,真當我不清楚?」

  「如今我且助貴妃姐姐得到太子,日後吳家若識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若想要繼續找麻煩,就讓貴妃和皇后同歸於盡算了!」衛芊不願意被後宮牽扯精神,目前正是立國的時機,哪裡顧得上後宮這邊?

  「我還是想想怎麼將人偷渡到中途島。是借助母親那邊,還是請師父師叔他們想辦法?」


第122章 建國進行時

  驪山勝境,紅英豔豔,綠意榮榮。

  麗人明眸皓齒,不加粉飾。雲髻峨峨,姿態儀靜。身著雲煙百褶裙,更多幾分清麗孤高。焚香沐浴後,她來到神州龍脈跟前。

  衛芊將早早備下的禱文點燃,輕聲道:「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今我炎黃族裔已入瓶頸,神州之地難載聖龍。唯分流開枝,海外另尋他域才可光大我族。」

  神州腐儒當道,這些年生產力沒有質變級的提升,反而因為士農工商的排位,壓制工業化的發展。更有甚者將此視作奇巧淫技,摒棄在朝堂之外。而西洋經過這些年的大力發展,生產力已經跟神州持平。只是神州仍然保持一副天下泱泱大國的做派,蔑視這些西方蠻夷。

  不需要前世的歷史,衛芊憑藉這些年所學所見也明白。在未來航海時代開啟後,西洋和東方必有一戰。

  那時,生靈塗炭,炎黃之國支離破碎,國將不國。

  衛芊在成為驪山老母后有責任守護龍脈,有義務效仿女媧氏帶領族人走向大興。

  但她無能為力,她一人之力難以改變整個神州的想法,所以只能在海外另闢蹊徑。抽取龍脈衍生分支,在未來留下炎黃傳承建立另一個大國準備反擊。

  有時候憑空建造比稍作修改更容易。

  禮拜之後,衛芊拿出三寸雕龍金針。

  此乃九轉七星針,是針對龍脈的法器,衛芊請靈菀、令蘭二人取北斗星華,熔煉大地玄機靈脈,花三十六日而成。

  九轉七星針輕輕對龍脈一點,金色娃娃魚一般的神龍眉心滴出三滴殷紅精血。

  抽取三滴精血後衛芊飛快將驪龍珠落在水中。

  金龍一聲歡呼,上前吞吐驪龍珠把玩。不久之後,金龍恢復元氣,慢慢在石盆沉睡。

  衛芊則將三滴精血投入眉心,緊接著施展玄功將精血煉製成為一道龍魂。龍魂形如長蛇,呈赤紅色。這便是上古之初的炎黃龍魂。

  衛芊拿出一塊彙聚龍氣的殘玉封印龍魂。不用說,這殘玉就是傳國玉璽的碎片。

  將龍魂封入碎片,衛芊轉而交給玄筠:「師姐,還請你親自將這道龍魂送到中途島。」

  為截取龍脈,衛芊真身從大明宮走出,但決然不可長久,不然宮中必生事端。所以需要讓玄筠幫忙送到化身處。

  玄筠應下,化劍光沖天而起。

  路上經過幾家洞天,察覺洞天之中道光飛舞,天音嘹亮,一位位上仙親自坐鎮,顯然是玄門各大洞天正設法對付瓊山派。

  瓊山派守山大陣已經開啟,在朝廷和諸多門派的圍攻下仍確保自身山門不破。

  「可憐瓊山派千年傳承,如今被妖邪當做屏障。」玄筠歎惋這千年洞天,玄門古跡的遭遇。但心中卻又升起一股竊喜和快意。

  「就讓他們去打,正好可以削弱一下兩方勢力。」玄筠對各大洞天沒有好感,當初驪山老母之所以被迫飛升,就是這些地仙們聯手攻擊,外加太平公主和佛門暗算,最終逼老母強行證道天仙離去,害整個驪山派傳承斷絕。

  若非老母臨走之前留下後手,恐怕至今都難以恢復元氣。

  玄筠站在雲端,思及昔年之事,不自覺湧起一股憤恨,仿佛自己曾親眼所見一般。

  平復情緒,玄筠將玉塊送到中途島。

  這時,張凱和嚴玢被賈玫設法從水路送到中途島。

  這兩人也是朝中官員,因為犯事被貶謫在外。而他們倆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孤家寡人沒有親友。

  所以,衛芊直接下手將他們送到中途島。

  二人一開始本有幾分不情願,但看到傳說中暴斃的劉士廉後大為震驚。

  「老師怎麼在這裡?」張凱執弟子禮連忙上前。

  「已死之人,蒙上仙施法再獲新生,不足為外人道也。」劉士廉笑道:「如今有上仙傳法,欲在海外再建一方炎黃之國。張凱、嚴大人,你們被上仙送來,想必也知道吧?」

  二人沒說話,顯然對這個所謂上仙不以為然。

  劉士廉也不繼續勸,而是帶他們在島上參觀。

  「上仙收攏炎黃之民盤踞三島。以天地人三才運數而成,我們現在位處人元島。」

  人元島上有祭祀金鷹的廟宇,更有中途島的島民在這裡指揮土著進行伐木建屋,開墾良田。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祭祀神靈讓百姓精神有所依託。兵戈征戰彰顯國力,同樣可以穩固人民的自尊心。

  原本這些中途島島民僅僅是從神州逃難而來,但如今經過兩次大戰漸漸有了自信。

  是啊,自己雖然在神州僅僅是底層,但是在海外可以壓制這些土著。

  神州一貫認為自己是泱泱大國,不單單是朝堂,百姓同樣這般認為。

  在征服土著後,將土著作為奴隸解放自身勞動力,使得島民開始有精力思考別的事情。

  一島民容光煥發,自信由心而生,更有年輕人提出要征服整個南洋的口號。

  不過這一切被衛芊壓下,目前最重要的是建立海外之國,以國凝聚人心,跟南洋諸國交易。

  按照衛芊的盤算,一個新建立的小國最多隱瞞十年。畢竟神州的目光從來不在海上。到十年之後風聲傳開,自己應該已經找到新大陸將島民轉移。

  張凱是科舉出身的書生,文質彬彬跟劉士廉觀覽,心中漸漸有譜。雖然僅僅是剛剛開始建設,但大致能夠看出其整體規劃。

  將島中之民分為三等,上等為島主、管事,負責三島所有事物管理。中等就是普通島民,也就是神州移居而來的百姓。只要是神州百姓,出生之後就是中等。至於那些土著奴隸,一開始被打入下等人。唯有獲取功勳,才能得到自己的身份。

  「奴隸,平民,勳貴。」張凱看得出來,這個中途島目前的制度還不完善,應該是準備一步步慢慢發展。

  就跟上古時代炎黃部落的發展類似。

  「但現在發展遠比上古之時便利。就看島嶼上出現的各種建築。這裡面有神州的木工師傅在?」

  古蓁蓁是墨家傳人,加上衛芊從朝廷工部偷拿的設計圖,這島嶼上建立的各種軍事箭塔並不遜色神州多少。

  當然,這些箭塔是中途島的島民管理,絕對不會交給奴隸們。

  衛芊曾親自下令:奴隸只能拿著鋤頭,絕對不能染指弓箭武器。

  看過人元島上諸多奴隸,三人又前往地元島。地元島的發展和人元島不同,這裡的軍事設施更多,更有冶煉、木廠在製造武器。

  「朝廷嚴令禁止私人開採鐵礦,這——」嚴玢說到半截閉口不語。這裡已經不是神州的領域。

  「聽聞各大世家參與南洋買賣,最大一點收穫就是鐵器?」張凱若有所悟,似乎明白為什麼那些世家拼命在海外鼓搗。為的就是山高皇帝遠,可以進行鹽和鐵的交易。

  「看這裡生產的武器槍矛,應該是府衙官差的等級。」嚴玢是武將出身,去武器廠轉了一圈,臉色有些陰沉。

  「雖然僅僅是我們的二等武器。但這裡有部分零件堪稱朝廷絕密,這島嶼是怎麼搞來的?」

  懷著疑問,最終走向天元島。

  天元島以祭祀為主,目前正在建造天壇地壇,以中央女媧廟為核心,正建立五方天帝祠。

  祭祀昊天,這是天子特權,神州唯有人王才可進行的一項權利。普通人,祭祀祖靈鬼神,斷然不會讓他們祭祀昊天。

  昊天意味著正統。自周朝以來,周天子代天行道,漸漸形成以儒法為本的炎黃特有神系傳承。

  昊天至尊,五帝輔之。這是朝廷一系的神道體系。

  「獨自建立天地壇,這是要謀反麼!」張開和嚴玢大怒,劉士廉將衛芊的說辭拿出來,笑道:「神州實力強大,島主再怎麼樣也難以反擊神州。無非是想要做一個海上皇帝。我等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二人啞然,前往島主府。衛芊已經等待多時。

  不過按劉士廉所言,衛芊並未暴露女兒身的身份。而是以男兒身和二人相見。

  「昨日飛熊入夢,大風飛揚。本島主去廟中解夢,神諭說此乃有大賢降臨之兆。」衛芊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將三人請入島主府。

  見衛芊這幅模樣,張凱和嚴玢大為受用。因為他們不清楚這位島主就是將他們送來的「上仙」,誤以為衛芊也僅僅是「驪仙娘娘」推出來的明面人物。

  索性拿驪仙的名義來壓這位島主。

  衛芊和劉士廉心中暗笑,衛芊刻意捧著二人,不斷給他們戴高帽。在神州的時候,他們倆哪裡聽過這種話,和衛芊主賓盡歡。

  順勢,衛芊就請他們談論自己的治國精要。

  三人說話間,劉士廉暗暗沉思:如今又有神州官員前來。但一個王朝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傳承。誰知道這位娘娘能夠做多久島主?這繼承人的問題,建國之後必須考慮。

  衛芊在聽過二人治國精要後邀請二人加入中途島。

  二人扭扭捏捏,做勉強之狀,在衛芊三請之後方才應下。

  「也罷,就算為這些海外同胞,我二人願助島主一臂之力。」

  二人加盟,衛芊建國的日程終於提上來,選定在這一年的冬至日。


第123章 冬至祭天

  南秦開國之初的百年歷史一直以來是各國重點研究的物件。其中最有爭議的一點在於建國日。

  關於冬至建國的說法,有兩種廣為流傳的解釋。

  一,周秦時代以冬月為首,冬至歲首迎新年。所以傳承秦制的南秦選擇冬至日作為自己的建國日,在這一天建立新曆。

  二,南秦以衛氏為皇族,其祖先衛英生辰日即為冬至。所以選擇在這一天作為建國日。但考古界對於南秦開國君主的身份至今沒有定論。雖然民間認為開國君王是梅妃化身,但也有認為這樁關乎衛氏一族命運的選擇來自于賈玫亦或者衛英。更有說法,這一切是小女兒衛苓的措施。不過,開國君王和衛家有關是確定的,所以選擇衛英的誕辰作為建國日,或許也說得過去。

  ————————————《西方•論南秦書》

  不過衛芊選擇冬至日,最大的一個緣由就是這一天能夠真身出宮。

  冬至日在秦漢之後一直都是朝廷重視的大節。

  皇帝會率領文武百官親自進行「冬至郊天」的祭祀,祭祀昊天以及五方上帝。而宮中也會由皇后率領宮妃前去祭祖,進行冬至大節的典禮。

  冬至日,在每年諸節中僅次於新年等節日。

  「皇后病重,垂太后諭,命貴妃、淑妃、德妃共掌宮事,祭祖迎新。」

  沒有皇帝在宮中,太上皇又在潛修。衛芊趁著大典眾人忙碌,讓紅椿假扮自己擦脂抹粉進行祭祀。而她則真身趕至郊外,和靈菀等人匯合匆匆忙忙趕去天元島。

  天元島上奏響黃鐘大鼓,彩旗招展,剛剛具備雛形的小朝廷連同島民彙聚在媧皇峰下天壇之前。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這座媧皇峰下有天地壇、五帝壇,用來祭祀昊天,宣告南秦的正統性。

  衛芊換上衣服,一身男裝龍袍率領十臣參拜祭天。

  同時,司徒昀也正帶領文武百官祭祀昊天。

  時間一致,司徒昀和衛芊念誦禱文,同時將三牲祭品奉獻,然後以六瑞禮器祭祀。

  蒼為天色,故以蒼璧禮天。黃為地色,故以黃琮禮地。青為東木色,故以青圭禮東方。赤為南火色,故以赤璋禮南方。白為西金色,故以白琥禮西方。玄者,黑也,北水色,故以玄璜禮北方。

  六瑞禮器是賈玫幫忙張羅準備,掩人耳目送到天元島。

  衛芊取六器祭祀,司徒昀也一件件親自放置,兩人言行舉止幾乎一模一樣,在兩座天壇開始祭祀昊天。

  不過衛芊這邊多了一道工序。在祭祀昊天后,上捧一枚玉璽。這玉璽方圓四寸,上紐交五神龍。五龍圍繞一塊碎玉雕琢的龍珠,內裡若隱若現一道赤龍。

  這碎玉就是傳國玉璽的那一角,內裡赤龍氣運彙聚三島島民以及炎黃龍魂。

  衛芊心中默默念叨祭文,將玉璽擱置在圓臺上,然後對天三叩九拜:「恭請昊天垂諭!」

  巫,祭祀天地。所謂仙道,便是從巫衍生而來,所以衛芊對這種溝通天地的法術早有學習。只是從來沒有使用的機會。

  親自祭祀昊天,這是衛芊早年的志向。但事到臨頭,衛芊內心忐忑不安,生怕祭天失敗,建國不得天命。

  下面那些臣子同樣忐忑,如果衛芊祭天成功,那麼他們就可名正言順輔佐衛芊。不,目前衛芊用化名「衛蘊」,以男兒身示人。除卻賈玫、驪山女修以及劉士廉外,其他人都不知曉。

  不過衛芊刻意在目前十臣中立三女臣。

  一是古蓁蓁,管理土木工業,各種科研技術都是她在負責。張凱二人雖有歧視,但島中其他人已經習慣古蓁蓁的管理。

  這位女子盤發發誓此生不娶,專心致志將墨家傳承的各種技術在南秦發揚光大。冶煉廠,造船廠,紡織廠,伐木場,兵器廠等設施都是她一手創立。

  人望在那裡擺著,她不進入管理高層反而難以服眾。

  劉士廉以帝師謀臣的身份進入管理層,並且管理教育這一方面。張凱負責管理三島日常事務,負責禮儀這一方面。嚴玢和另外兩人一起負責訓練新兵,島中防衛。比起衛芊和島中管事們這些生手,這三人在朝中管理的事務更多。

  小試牛刀就讓三人得到大家信服。而且衛芊給張凱二人添加神話色彩。說夢中得到驪仙恩啟,有大風和飛熊入夢。這都是華夏古老神話中津津樂道的故事。劉士廉早先跟學生們講過。

  一聽二人有風後、太公之資,哪裡還有反對意見?

  剩下四人負責農業、畜牧;紡織、布衣;島主府內務以及經商、航海。

  目前島主府的核心管理層就是這十個人,其中負責島主府內務管理的是女性,負責紡織、布衣的同樣是女性,加上古蓁蓁。十人中佔據三人,為後來女性參與南秦朝政打下堅定基礎。

  南秦人少沒關係,神州將女性摒棄在家,但是南秦可以一視同仁,因為南秦的先天基礎決定他們需要人力。不管男女,只要有才就能上任。

  眾人關切望著衛芊的行動,暗中觀望的驪山諸位女修同樣神色緊張。

  令蘭在幾天前才得知衛芊的整體佈局,讚歎之餘對驪山派的前景有新的展望。

  如果衛芊在海外立國,驪山派完全可以當做國教!

  「無妨,神州祭天時必然引動昊天之力,加上兩方同步進行,昊天之氣會感應到玄寧的禱告。」

  昊天,是華夏歷來祭祀的至高神。是天道的化身,無人格的存在。什麼道教玉皇大帝,佛教三十三天之主帝釋天,在儒家眼中根本不是正經的天帝,唯有昊天至尊。

  所以衛芊前世宋朝時代,確立玉皇之名,將玉皇視作昊天的化身。以此拉攏道教,順帶增加宋朝的正統性。但即便宋朝尊奉道教,祭祀昊天仍然是帝皇的權利,道教可以祭祀玉皇大帝,卻斷沒有祭祀昊天的人。

  虛空之中五色元氣滾滾滔滔,冥冥中伴隨下方祭祀,有元氣漫漫而下。

  神州廣大,所得元氣眾多,龍庭氣運大漲,五色昊天氣綿綿不絕,鎮壓山河社稷。

  而衛芊搭順風車祭祀天,只從那滾滾昊天元氣中截取一縷。但就是這小小一縷元氣,便足以讓玉璽得到昇華,王國得以確立。

  空中流光溢彩,五色昊天氣徐徐而下,最終落在玉璽上不斷幻化。

  玉璽正面本來白板一張,但得到昊天之氣的加持,慢慢浮現「承昊天命,南秦正統」八個篆字。

  衛芊大喜,手捧大印展示給眾人:「承昊天之名,朕為南秦天子,代天教化一方。」

  劉士廉等人跟著行禮,然後百姓山呼萬歲,紛紛拜倒。

  伴隨眾人呼喊聲,萬民之力彙聚而來,衛芊身上騰起赤蛇,和萬民之力結合慢慢變作一條土黃色的小龍。

  衛芊以土德立國,國祚龍氣自然是黃龍。小龍四足三爪,頭頂犄角剛剛成型,吸收衛芊自身的氣運後一聲歡呼,飛到島主府上空演化龍庭雲海。

  金雲綿綿,凝聚道德、聖德、福德諸祥瑞氣,小龍在雲海翻騰,逐漸升起一根天柱。此柱通達昊天,象徵立國之本。

  「天柱成,天命顯,未來或許真有佔據南洋的一日。」幽冥世界,鬼國龍宮,高祖皇帝冷冷注視海外。

  「朕還以為她會主動分取神州氣運,以火德立朝。沒想到居然是土德?」

  如果衛芊傻傻利用司徒江山的火德氣運立朝,未來必有因果欠下。高祖皇帝就能趁機讓司徒家的人奪取南秦氣運,最差也能將南秦化作司徒家的藩屬國。

  「這丫頭不傻,主動將自身火德之運轉化為土德。不單單順應自己的化身,更得到那位大地女神的照拂。」

  媧皇峰頂端的廟宇垂下五色天光,幫助衛芊鎮壓穩固南秦氣運。有媧皇照拂,高祖皇帝還不敢正面對南秦下手。

  「但來日方長,我們慢慢來。」

  高祖皇帝心知司徒江山不過兩三百年,之後龍庭衰敗新朝上位,他這一系必然毀滅。每一位高祖皇帝對此都有自己的佈置。前朝就準備借雞生蛋,將自家血脈混入司徒家,借此盜取新朝的氣運。

  如今高祖皇帝更聰明,一邊推動衛芊在海外立國,一邊準備摘取最終的果實。有兩朝氣運補助,至少可以讓龍庭維繫五百年。屆時,高祖皇帝還有更進一步位列仙班可能。

  「來人,將陽間祭祖送來的東西給衛伯和賈府三公送去。」

  妃嬪祭祖後,香火在陰間化作各種瓜果、玉器、香木、錦緞。

  高祖皇帝讓人送到賈府和衛府的陰宅,以彰顯君臣之別,同樣也是一個暗示。

  賈府陰宅距離皇宮不遠,三位國公各自得享一份祭祀。

  接到天旨,賈源神色大變,目光陰晴不定對身邊兄長道:「兄長,你說我賈府該如何站隊?」

  高祖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你們是司徒家的臣子,衛芊是你們賈衛後人,她立下的王國自然是司徒家的屬國。

  賈演歎息道:「當年我承前朝高祖之托,幫忙將前朝公主保下。此事本就活罪于陛下,若非早年我等立下功勳,恐怕已有殺身之禍。如今衛家女海外立國,陛下自然要敲打我等,以免日後我們另立龍庭。」

  「那麼我們前去謝恩?但日後陛下如果讓我們對衛芊丫頭下手,我們該如何?」

  賈代善聽父親一說,面色緊張看向大伯。

  大伯似笑非笑:「我們僅僅是外親,人家祖宗還沒說話,我們操什麼心?」

  賈演理了理衣服,正了正頭冠:「你二人隨我去謝恩,至於其他事情我們知道麼?」

  是啊,衛芊是衛家人,未來追封先帝也必然從衛家先祖開始。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只需做好司徒家的臣子,順帶暗中照拂一下衛芊,未來衛芊自然承他們的人情。幫忙讓賈府綿延下去。

  世上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千年的世家。

  賈演和賈源的心思便在於此。他們要的是一個屹立不倒的世家,歷經王朝戰火而不滅。但是現在,在賈府勢力底蘊不足的時候,需要潛伏爪牙恭恭敬敬侍奉陰間的高祖皇帝。

  不過,賈代善心中閃過一道隱憂:如果衛延傻傻接受這份禮,定下和司徒家的君臣名分,未來司徒家必然分走南秦氣運。

  龍庭的車馬緩緩駛向衛府陰宅,而這一切被幽冥另一位大神看在眼中。

  身穿黑冕、黑袍的冥君對身邊判官道:「司徒家的人去你家封賞。你把你家幾個子孫帶到朕這,就說朕請你們吃茶。」

  衛家先祖在冥君處為官,一聽說話不問其他,馬上前去召喚衛延等人。

  當天使降臨衛家,衛延等人先行一步,已經隨祖父前往酆都帝宮。

  無奈之下,天使只好回來稟報高祖皇帝。

  高祖皇帝沉默了下,方才對左右道:「衛家並非純臣,日後不可盡信。」頓頓,又道:「但畢竟曾對社稷有功,恩賜照例發放。」

  下方開國諸臣站列,一個個心中明白怎麼回事,但口中高頌陛下恩德。

  賈府三公背生冷汗,心知高祖皇帝忌諱幽冥酆都之主,所以不敢對衛家過多清算。

  酆都世界,當衛判官看到南秦那邊升起的天柱後頓時明白過來,連忙帶著兒子和孫兒對冥君行禮:「多謝陛下相救之恩。」

  「朕也是為自己著想,你等不必如此。」冥君扶起三人,望著不遠處的鬼國龍庭以及前朝那片斷壁殘垣道:「朕治幽冥無數載,雖將鬼國治權交由列位開國皇帝,但幽冥之主只有一位。」

  衛延三人心中凜然。是啊,陰間有無數代鬼國,但幽冥天子還有一位。

  「朕見慣滄桑,歷代君王手段頻出,無非是想要博一個龍庭長久罷了。但他們鬼國長久了,朕這位天子幹什麼?」

  每一位開朝皇帝有地仙位格,這是幽冥天子分裂自身權柄所賜。開國皇帝奉他之命治理幽冥,其中功德兩分,幽冥天子憑藉名器自得一份。而業力則統統歸入鬼國龍庭的高祖身上。

  故聖天子垂拱而治,唯聖德尊。

  幽冥天子積蓄功德,卻不承受業力,這就是他常治酆都而不朽的根本。這一點,列代開國皇帝誰也不如他。

  如今幫衛府這個忙,幽冥天子並非白幫,他的目光放在海外鬼蜮。

  若南秦在海外昌盛,他治下的鬼國就可再多一座,整個幽冥世界壯大,他的權柄力量隨著擴張,這才是冥君所求。

  「衛判,你隨朕多年,日後且去南秦吧。」

  衛判心中竊喜,面上更添幾分感激:「若無陛下再造之恩,我衛家斷無今日造化。日後願在陛下身側效犬馬之勞。」

  「至於南秦之治,請陛下派人接管就是。」

  見衛判官這麼上道,冥君面露笑容:「也罷,你且留在朕身邊,至於南秦就讓你這孫子去吧。」

  衛延一驚,趕忙對冥君行禮。

  「你是南秦國主的生父,只要你不直接開口尊高祖皇帝為君,那麼未來南秦就不用擔心氣運被司徒家奪走。」冥君指點衛延,又將一副海航圖交給衛延:「這就是那片新大陸的地圖,回頭你給南秦國主。朕願助她一臂之力,只求幽冥之權。」

  那片新大陸有一位象徵幽冥的神祇,那是冥君的目標。

  衛延領命,冥君又想了想,對三人道:「如今跟你們家結緣,這點舉手之勞就討要幽冥職權未免被人說朕欺負你們。」隨手一揮,一道暗紅色的玄氣沒入陽間,進入衛家讀書的衛英體內。

  「朕幫你們照拂陽間,衛家至少還有百年之運。」

  冥君出面護住衛英,日後衛英前路無量,即便高祖皇帝想要排斥衛家,在冥君面前也不敢放肆。

  此事已成定局,衛家三人拜謝冥君後告辭離去。

  衛延前往南秦,此時衛芊真身回返大明宮,唯有化身化作人相展現於人前。父女相見,衛延將陰司之事說了。

  衛芊了然:「我雖為大地女神,但並沒心思佔據所有神職。既然冥君討要陰司之權,讓給他便是。不過這南秦鬼國,還望父親親自操持。」

  如今南秦剛剛確立,還不能直接追封,所以衛延只能以鬼神的面目暫時管理。未來等南秦真正興盛,就可給他進行追封皇帝名號。

  事情漸漸步入正軌,看著三元島上忙碌的眾人,又看看地下建立鬼國的衛延。衛芊握著地圖,目光看向更南方。

  在那裡,除卻冥君欲求的一位幽冥之神外,還有以大地為力量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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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上皇入道

  冬去春來,皚皚白雪的宮廷被綠意渲染。

  宮花妖嬈豔豔,禁柳風楊青青。春天到來但寒氣不散,宮中不少妃嬪感染風寒病倒。

  文妃娘娘對衛芊道:「妹妹,姐姐這邊實在脫不開身,還請妹妹自行處置。」

  大公主感染風寒,文妃除卻自家女兒外哪裡顧得了其他?對衛芊邀請她幫忙先蠶祭的事情婉言拒絕。

  不單單是文妃,賈元春雖然想要參加先蠶祭刷臉,但二公主同樣感染風寒,不便見人。於是也只能推卻,讓衛芊自行解決、

  吳貴妃更是如此,她就是後宮眾人染病的源頭。隨著她大病,感染後宮一大片人。這次先蠶祭同樣表示無能為力。

  衛芊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前往甯壽宮給太后娘娘稟報。

  路上,香菱說:「娘娘,我剛剛瞧吳貴妃面帶黑氣,恐怕不妙。」

  「宮中快有白事了。」衛芊莫名說了一句,隨後閉口不言。

  她一眼就看出吳貴妃的病並非普通風寒,分明是有人暗中下毒算計。

  剛剛在後宮轉了一圈,衛芊心中有譜。但這件事跟她沒什麼關係,所以並不在意。

  來甯壽宮請安,太后娘娘也是一副病病殃殃的模樣。

  「你來了?」讓衛芊坐在自己邊上,太后娘娘道:「這幾天恐怕要麻煩你。你清閒幾個月,這幾日時間便一併還了吧。」

  自從衛芊建立南秦後,注意力都在南秦那邊。每天躲在宮中翻閱書籍,研究古代史書,琢磨列代賢王們的治國之策,學習兵法軍策。

  時間有限,所以對大明宮這邊明顯沒有太多精力。這幾個月除卻早晚請安外,她幾乎不管理任何宮務,統統交給吳貴妃和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只好將賈元春拉出來協理宮務。衛芊雖晉升德妃,但行事比原先昭儀時候還低調。

  就連司徒昀那邊,衛芊也經常藉口身體不適避開司徒昀。每月只在初二和十六的時候跟他接觸下。其他時間統統讓給其他人。

  深入淺出,除卻翻閱古書外就跟太上皇一起修道。

  太上皇已經決定放下一切紅塵俗世,只要自己能夠練出氣感,馬上就歸山修道去。這段時間,衛芊和太上皇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多,太后娘娘不覺有些吃味。

  如今太后大病,衛芊過來請安照顧時,索性太后將宮中事務統統交給衛芊。

  「今個兒已經是三月初一,先蠶祭即將開始。皇后和本宮身子不便,貴妃和淑妃也不爽利,所以只能交給你。你正好趁機在命婦們面前走走。」

  先蠶祭,一般是皇后率領妃嬪連同百官親眷命婦在郊外桑林祭祀嫘祖。

  但現在諸妃抱恙,所以只能讓衛芊來了。

  「皇后去年在眾人面前出盡洋相,今年你必須給本宮順順利利將先蠶祭辦好!」太后娘娘耳提面命,又找來四王老太妃請她們幫忙照拂。

  衛芊抱著一遝子文牒回到清汜殿,突然聽不遠處的三清殿傳來陣陣鐘聲。

  看了看天,已至未時。

  「怎麼,太上皇還在三清殿?」

  香菱命人去打探,不多時回來稟報:「太上皇還在三清殿做功課。按照三清殿的師傅說,應該還需一個時辰。」

  「申時?似乎有些晚了。」衛芊吩咐人準備晚膳,自己將文牒宮務扔到宮內,也跑去三清殿做功課。

  三清殿,顧名思義,祭祀道教三清天尊。但若論規模,遠不如每年的祭天大典。

  悄聲輕步走入三清殿,只見太上皇一身常衣坐在蒲團上念經。衛芊聽罷,知道是《靈寶經》於是也在旁邊跟著念誦經文。

  不知不覺,衛芊恍惚進入玄妙境界,自身彷如天界清靈仙子遨遊青冥。識海中有三道清氣嫋嫋騰騰。時而幻化靈寶,時而演繹太上,時而化作元始,最後又化作鬥姥。

  噗——

  好似戳破一層薄膜般,水到渠成進入人仙第六重境界。元神玄姆金闕的天璿殿自動開啟,龍氣和鳳氣在身上形成完美隔層,並未驚動旁邊任何人。

  同時,旁邊太上皇身上青光閃耀。時至今日,他終於捕捉氣感,踏入修道之境。

  衛芊完全沒有自身突破的驚喜,一臉震驚看向太上皇的背後。

  青光中龍影若現,這是以曾經的人王之身踏入仙道!

  「太上皇求道之心堅定,居然真突破了?」

  不單單是衛芊,旁邊駐守的幾位道士面帶訝色。

  自古帝王不可修道,因帝王長生久視,王朝永固,豈是人道興衰更替之本?

  但太上皇在「皇」之前畢竟有「太上」二字,如今已經不是正經的皇帝,所以才能進行修道。而且因為他做皇帝時的功德和氣運,如果真入道門,反而修行一日千里。

  青光築基,赤龍再現,太上皇這些年的功德氣運轉化為法力,距離人仙境界只有一步之遙。

  就算衛芊得驪龍珠大造化,心中也升起羡慕之色。

  「所以說聖皇之路就是人王們的天定道路。三皇五帝禦龍升天,直逼天仙。就算如今一代不如一代,也能讓他確保近乎於人仙的本源。」

  只要太上皇真正斬斷因果歸山修道,妥妥得到人仙果位。

  不過人仙並非衛芊的需求,她想要的是地仙,是天仙道果,所以南秦那邊還需加把力,至少要建成不遜色神州的國度。

  「哈哈……哈哈……」太上皇收功,打斷衛芊的思路。衛芊和一群道士上前恭喜。

  衛芊道:「妾身已備下晚膳素齋,陛下可要在三清殿食用?」

  「就在這邊。」太上皇心情舒泰,如今真正捉到氣感,那些道士沒有誆騙自己,的的確確有修道長生之術。那麼在長生大道面前,權利富貴算什麼?

  「說來昀兒已經將瓊山拿在手,不如就在瓊山之上給朕建立道場。」太上皇清楚,瓊山是玄門有數的洞天福地。瓊山派覆滅,通元教被趕走,正好當做他的道場。

  「陛下參悟大道,不知可否跟我們講講?」一個道士建言,太上皇大手一揮,命人擺下香爐燭臺,宣講自己參悟的三清大道。

  邊用齋,邊講道,等衛芊回宮時已經是酉時三刻。

  不久,司徒昀前來。

  衛芊詫異:「陛下今天怎麼有空來妾身這邊?」

  「過來看看。」司徒昀親自幫衛芊將鵝黃、花貼、金釵、耳環一一取下。「聽說父皇今天在三清殿設宴?」

  衛芊手一頓,明白司徒昀的來意,笑道:「上皇陛下自言得天授法,有歸山修道之一。陛下不是剛剛清繳瓊山那些逆賊?不如在瓊山再修一座道觀,供上皇陛下修道。」

  司徒昀眼中精光一閃,頓時明白此舉的意義。太上皇修道,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去山上。不然,未來必有宵小之輩暗算。

  按照歷朝的規矩,應該是太上皇假死脫身,以修士的面目于山中修道。

  那時候,司徒昀頭頂大山徹底搬開,再無人掣肘。

  「愛妃果然是朕的福星。」司徒昀上前去摟衛芊,被衛芊閃開:「陛下若有空,不如幫妾身琢磨琢磨如何主持先蠶祭?怎麼著,從幾個姐妹中找人來陪妾身。」

  「怎麼,元春她們都不去?」

  「一個個都病了。」衛芊有些無奈,將自己今天所見說了:「皇后娘娘從去年就開始大病,如今幾個姐姐也是如此,難不成先蠶祭就讓妾身自己去?」

  皇后一開始是被迫抱病,但後來心思鬱結,太子又離開身邊,的的確確病了,久病纏身,難以下地。

  司徒昀想到王皇后,搖搖頭:「你看著辦。不過為防止有些宮妃拿大,回頭朕親自下旨讓你主持這次先蠶祭。」


第125章 先蠶祭

  正祀分三類,祭祀天地、宗廟屬於大祀,唯天子掌之,此乃帝王之權。

  衛芊在南秦所為,就是在做這件事,得天地認可,立下國祚天柱。

  作為皇后,最高規格的祭祀便是先蠶祭,屬於中祀。祭祀黃帝之妻子蠶神嫘祖,這是展現皇后權利的祭典。

  「天子親耕以供粢盛,後親蠶以供祭服。」天子耕種,皇后繅絲,彰顯帝后一體。

  但很多時候皇后難以分身,或者就沒有皇后,於是讓其他宮妃代勞。這代勞的宮妃無疑彰顯皇權,是皇宮的代表,代表後宮權利極高的正妃。

  按照周朝傳承的禮制,周天子有皇后和三夫人,地位尊貴。如今代代傳承下來,天子的規格把四妃也預設為正位的一類。是上玉牒名冊,記錄族譜的人物。

  衛芊成德妃後謹小慎微,如今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站在人前行使自己的權利。

  當然,名義上是代替皇后進行先蠶祭。

  采杖從丹鳳門緩緩駛出,衛芊身穿華服,坐在輦駕上靜望自身氣運。

  從丹鳳門過,這是皇帝和皇后的特權。她那只氣運丹鳳更添三分神氣。挺胸抬頭,赳赳昂昂,旁邊有赤龍所化的聖旨氣運附加。

  司徒昀親自下旨讓衛芊主持這一場先蠶祭,並且給予她特殊待遇,從丹鳳門的側門行走。

  隨著丹鳳走過丹鳳門,鳳翼展開,五色相隨,巨大的鳳鳥帶著身後一群象徵宮妃氣運的飛鳥落入郊外。

  此時,諸多命婦以及各府王妃都已經在城郊等待。

  有鳳來儀,百鳥朝凰。

  一些頗有道行的巫女、道士看到空中彌漫的彩雲異象,一個個心中發顫。

  「單看氣象,真凰降臨,莫非是皇后娘娘親臨?不對,宮中消息不是讓德妃娘娘代理?」

  「皇后娘娘重病,氣運神鳳遠沒有這般精神。而且皇后娘娘是金鳳,不是丹鳳啊。」

  諸人不敢大意,這兩者級別不同,他們所要準備的禮儀也大不相同。

  連忙讓人去打探消息,當他們看到紅綾轎攆後心中一松:不是皇后的鳳駕,仍然是宮妃的規格。

  皇后稱儀仗,宮妃稱采杖,規制差別莫大。但有心人能夠看到,從金絲團龍雀扇以及紅鸞香木花枝的數量上,這幅采杖已經超出正妃的數量。

  這是太后娘娘下旨從自己的儀仗中拿出,專門給衛芊長臉的。

  衛老夫人精神乏力,這次便沒有前來。賈玫作為衛府的代表在人群之中看采杖隊慢慢行來。

  「這一天終於到了!」賈玫又驚又喜,她根本看不起皇后出身。如今自家女兒主持大典,或許還有登臨後位的一日。「聽說皇后身子不好,恐怕命不久矣,屆時芊兒登臨後位,這才是帝后祥和。」

  賈玫神色振奮,賈府老夫人和邢夫人也在場。王夫人因為命婦等級不入正四品,雖然是皇妃之母,但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

  賈老夫人看到衛芊采杖,隨眾人跪拜:「恭祝甯德妃娘娘千歲聖安。祝列位娘娘安請。」雖不甘心,雖看不起賈玫生出來的女兒,但如今地位天差地別,不得不拜。

  薛寶釵跟在衛芊身側,以女官的身份出席。目光在賈府那邊流連,見沒看到自家母親,面露失望之色。

  「這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母親哪裡有資格出席這個場面?」在場最差的一位命婦都是正四品。連她姨媽都沒資格出席。

  紅椿見薛寶釵神色,低聲道:「別分心,回頭可以求娘娘開恩,讓你出宮採買一趟,屆時你回去看看也可。」

  薛寶釵心中一動,連忙對她道謝。

  「免禮。」衛芊讓諸人起身,在紅椿的攙扶下慢慢下車。

  「本宮奉陛下聖諭、太后恩旨,代皇后姐姐主持先蠶祭。」衛芊示意,香菱捧著聖旨宣讀。

  自掖庭建立後,女官制度盛行,原本的宦官制再度被打壓,斷絕宦官把持朝政的可能性。

  眾人再拜之後讓衛芊先去換衣。

  先蠶祭是一場極為麻煩,且規模極大的儀式。比起皇地祇的後土祭,先蠶祭花費的時間更多,斷斷續續維持一個月,所以是皇后所主持的最大規格祭祀。

  先蠶祭分為三部分,大致上就是祭蠶神,然後採桑喂蠶,最後於一個月之後繅絲。如果算上一開始選蠶王的時間,從二月到四月,皇后都需要為先蠶祭進行忙碌。

  在祭祀蠶神前需要沐浴齋戒,衛芊為此準備三日。

  褪下常服,換上禮服,衛芊一臉肅穆在祭壇上禮拜嫘祖。

  嫘祖神像靈光閃耀,那光輝之燦爛遠在她見過的任何一座神像之上。即便是鬥姥廟中的鬥姥娘娘以及媧皇峰中的女媧娘娘也多有不如。

  「並非神位等級高,而是凡人祭祀多嗎?」

  媧皇因為某些緣故,並不享受單獨祭祀,而是作為後土的一部分或者太昊的一部分。

  若論神像中積蓄的神力,南秦那座女媧神像祭祀短短幾年,遠不如長安這座嫘祖神像上百年的王朝正祀。

  不過若論神力品質,嫘祖神像內蘊含的光輝雖然浩大璀璨,卻沒有女媧娘娘那種悠遠和深邃。

  那股傳承自蠻荒的守護博愛氣象,並非嫘祖神像所具有。

  「說到底,無非是儒家不認可女帝。若非女媧娘娘當年功績太大,是公認的女皇,恐怕連她的位置都要被奪取。」

  即便如此,唐朝後期也提出牝雞打鳴,亂天地道的說法。認為皇帝唯有男人可做,女子不能為帝。

  什麼,女媧曾經是女帝?不好意思,那是蠻荒時代民風愚昧。現在民風開化,哪裡會讓女帝出現?

  而且對女媧,歷朝奉行避諱原則,能不提就不提。功績能減就減,能跟其他人合祀,絕對不單獨祭祀。能夠祭祀其他神靈的,絕對不去祭祀女媧。

  衛芊腦子閃過這般念頭,心中暗道:「我還就不信了,我南秦祭祀女媧必須列入祖訓,後來子孫必須祭祀女媧娘娘。」

  畢竟女媧娘娘可是驪山之祖。

  衛芊恭恭敬敬祭祀,腦子裡又升起一個想法。

  「說起來,我們南秦那邊是不是也應該準備自己的祭祀等級?至少這些大神需要拿出來祭祀,以彰顯我們的文明傳承。」

  念頭一動,突然嫘祖神像分出一縷光輝落在衛芊手中。光輝化作神印,讓衛芊拿回去在南秦祭祀。

  顯然,這位黃帝之妻也認可南秦的地位,更認可衛芊這位女皇。

  衛芊大喜,連忙獻上事先備好的幣帛和祭牲。

  等儀式完畢後,衛芊前去桑林採桑葉。

  按照規矩,皇后采三枝,公主妃嬪以及一品命婦、王妃采五枝,剩下二品至四品命婦采九枝。

  衛芊代替皇后而來,便先象徵性采了三枝象徵皇后,接下來又代替太后娘娘采三枝。接著是貴妃和淑妃,最後才是衛芊自己。

  衛芊心中哀歎:「雖然是彰顯我的權利地位,但比其他命婦還累!」

  林林總總算下來,衛芊一共采了二十一枝。

  「皇妃姐姐要不要歇息下?」身穿正裝的少女在旁邊笑吟吟喝茶。

  衛芊點頭,坐在頤和公主旁邊。這位頤和公主是太上皇的幼女,司徒昀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剛剛成年,現在還在宮裡面住,跟司徒昀關係不錯。

  少女天真爛漫,衛芊也難得有幾分笑意:「姐姐不輕鬆,難不成你就輕鬆?妃嬪們采完就是公主們。雖然現在宮中只有你一個成年公主,但別忘了咱們家那兩個小丫頭。回頭有你受的。」

  頤和吐了吐舌頭他,是啊,一會兒她採桑的時候要代替靜嘉和柔嘉兩位公主進行採桑禮,同樣不輕鬆。

  衛芊站在觀桑臺上閱覽,未病諸妃上前折枝,各自五枝後交給蠶婦跪迎。

  賈老太君和邢夫人望著儀態端莊的衛芊,心思各異。

  邢夫人沒想那麼多,反正甯妃娘娘逢年過節忘不了她那一份,時常送來金銀首飾。雖然是幫助賈赦、賈璉和王熙鳳,但她也願意支持這位娘娘。

  「大姐兒入宮後天天想著幫助二房,給她母親漲威風,若非甯妃娘娘天天幫我和鳳丫頭撐腰,豈非要被老二家的強壓一頭?」

  賈母則是另一個心思,心中對賈元春埋怨:如今皇后重病,這是多好的爭寵機會?聽說貴妃娘娘也病了。這時候你作為淑妃,不親自跑出來主持先蠶祭,平白讓這個丫頭搶佔先機。

  對宮外人,如何看宮妃得寵程度?就算你在宮裡再得賞賜,外面人也看不到不是?就算你們內部爭鬥獲勝,宮外人哪裡清楚?

  真正對外彰顯地位,就是在祭祀和慶典中。

  誰距離皇帝更近,誰親自主持祭祀,這些樁樁件件展示後妃們的地位。

  如今衛芊主持先蠶祭,旁人可不是宮妃染病的事情,自然認為衛芊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地位高。

  而且,司徒昀為配合衛芊的先蠶祭,也在郊外進行農耕。

  男耕女織,這就是古代生活的真實寫照。衣食,對百姓何其重要?

  皇帝親自耕種,祈禱一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皇后祭蠶繅絲,作為表率親自織布做衣,宣導夫妻和睦,天下安泰。

  賈母心中不滿,但面上不露聲色。等頤和公主採桑後,她和邢夫人一起去桑林採桑。然後交給旁邊的桑婦送到衛芊處。

  衛芊環視一周,面帶不愉之色。找來薛寶釵低聲吩咐:「你去理國公夫人那邊,讓她們注意點。」

  理國公夫人和老夫人在樹下歇息,並沒親自動手。

  衛芊一眼看到,知道這些人不在意自己的皇妃身份。取來一如意遞給薛寶釵:「見如意如見上皇,你拿去訓斥一番,讓她們速速採摘,以飼蠶王。若身體不適,旁邊侍女代之,回頭讓理國公父子將侍女納過門作為妾室,也算是她們理國公府做過了。」

  「是。」薛寶釵前去傳話,兩位命婦一聽,連忙趕工。

  二人早先得人吩咐,想要趁機給衛芊找麻煩。但衛芊說的明白,如果她們倆藉口身體不適,直接讓旁邊侍女代勞。回頭入她們家門,仍然算她們倆的。就跟衛芊幫皇后採桑一樣。

  二人不敢怠慢,乖乖採桑。諸位王妃命婦看在眼中。明白這位寧妃眼中不揉沙子,又有四王老太妃得太后囑咐,旁邊助威,總算有驚無險做完這一切。

  衛芊滿意看著命婦採集的桑葉,又吩咐道:「來人,設宴。」

  設宴款待眾命婦,舉止大方典雅,諸人暗中點頭:比起去年的皇后娘娘,的確多了幾分貴氣。

  之後衛芊親自將自己采的桑葉餵養蠶王,這些蠶王是衛芊親自挑選,沒有任何紕漏。看罷,衛芊對紅椿道和薛寶釵道:「你們辦事本宮放心,為保日後不出紕漏,這段時間你們倆輪流看守,先不用回宮。」

  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生怕有人對自己下絆子,做完這一切,衛芊才率眾人回宮。期間,根本沒有和賈玫敘舊的機會。

  回到宮中時,正巧司徒昀也回來了。

  衛芊祭蠶,司徒昀親耕祭祀先農,二人精神疲憊,回來之後司徒昀直接來到清汜殿歇息。

  「這次苦了你了。」司徒昀感歎:「我這親耕勸農一天就完,你那邊卻要持續一整個月的時間。」

  衛芊躺在床上,嗔怒道:「還說呢!要不然幾位姐姐何必把這活交給妾身?妾身已經讓紅椿和寶釵留在蠶所,如果再出什麼問題,那就是有人陷害,屆時還請陛下做主。」

  「這是自然。」司徒昀打了個哈欠,埋頭呼呼大睡。衛芊歇息下,也淺淺入眠,不過她心中不放心,暗中讓香菱請令蘭幫忙看護蠶王,確保蠶寶寶們順利結繭。


第126章 共赴黃泉

  有人說,司徒武帝一朝後宮最亂,並非亂於勾心鬥角,而是亂於後妃之間的關係。

  在後人眼中,武帝一朝算是難得的後宮清淨。但幾位後妃之間恩怨糾葛,為後世落下一段段令人遐思的餘地。

  首先,王皇后和梅妃。

  王皇后最終托孤,梅妃遵命承之。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在後世藝術加工中成為一對情深姐妹。

  其次,吳貴妃和梅妃。

  作為在金陵一起輔佐五帝的雙妃,兩人配合默契。最終吳妃死前緊握梅妃之手,情意濃厚。

  第三,文妃和梅妃。有人言:「梅香所過,蘭風相隨。」作為後世詠唱的四妃子,二人為後人留下一樁樁難以磨滅的功績。

  第四,賈元春和梅妃。作為表姐妹,二人從小相識,更有另一篇傳奇故事。

  第五,白素和石青瀾。這對冤家為武帝后宮平添生氣,最後雙雙消弭于後宮之中。

  第六,王皇后和吳貴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兩人彼此投毒,共赴黃泉。在後世藝術加工中是一對鴛鴦怨侶,被武帝撞破私情而彼此共赴黃泉,只求來世再會。當然,還有說法,這兩人因為對梅妃心生愛慕,所以彼此修羅場,最終在梅妃懷中香消玉殞。

  ————————《隱藏于武帝背後的總攻女王》

  清汜殿。

  「蠶室那邊情況如何?」 衛芊洗漱打扮,詢問旁邊的侍女。

  依雲翻了個白眼,嗔道:「娘娘,這幾日您天天過問,難道不累嗎。」

  衛芊對蠶室那邊的情況很在意,生怕有人給她添亂。不單單是她,太后娘娘和司徒昀也派人看著。去年皇后丟人現眼,萬一抱著共沉淪的心思折騰衛芊,衛芊可受不起。

  而衛芊身邊沒有紅椿後,依雲和琪雲上前服侍。經過昔年那件事,依雲專心侍奉衛芊,再無二心。

  「娘娘儘管放心,太后娘娘都出面了,就算出事也跟您無關。」

  「到底是丟人事,如果蠶室出問題,日後本宮哪裡有面目執掌這種大祭?」

  不久,琪雲進來:「娘娘,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有請。」

  「她們一起請我?」衛芊驚訝道,起身找來二人女官。

  這一問,才知是二人各自在自己宮內請衛芊過去談話。

  「這是幹嘛?讓本宮站隊?」衛芊摸不著頭腦,思索後先前去清甯宮請安。

  香菱看事不對,暗中去找文妃娘娘。

  文妃一聽衛芊單獨去清甯宮,趕緊跟過去相陪。

  衛芊前腳剛到,文妃後腳就到了。

  「妹妹。」文妃拉著衛芊的手,打量清甯宮。

  如今清甯宮遍佈檀香味道,四周陰冷,更有幾分森然恐怖。

  文妃心中發怵,和衛芊並肩走入內室。

  衛芊微微皺眉,她問到一陣藥味。外面的檀香也是為遮掩這股藥味。

  「皇后病重至此了嗎?」

  二女抬眼看去,只見皇后娘娘披肩散發,坐在床邊望著不遠處的屏風畫像。

  屏風上掛著年初諸位妃嬪的畫像圖。皇后以及三妃九嬪統統在上面,這是請丹青妙手畫的。

  「寧妃,你覺得本宮樣貌如何?」皇后娘娘癡癡望著畫像,伸手撫摸自己蒼白的面頰。

  衛芊沉默,當初為畫肖像,皇后娘娘精心打扮從床上爬起來。但單純從畫像上看,富貴有餘,卻少了幾分靈氣。

  「大方典雅,有鳳凰之儀。」文妃搶先回嘴:「娘娘身子欠安,妾身和妹妹先行告退。」

  「等等。」皇后攔下她們,目視衛芊:「你說,本宮和吳妃,誰更美?」

  衛芊:「……」

  文妃愣了,讓衛芊過來,就是說這個的?

  「各有千秋。」衛芊委婉道:「娘娘身有鳳相,而貴妃姐姐賢淑端莊。」

  「但都不如你嗎?」皇后突然來了一句。

  衛芊不覺皺眉,還是老調常談的話?

  年初大家一共畫了三幅畫像。一副百花富貴圖,一副百鳥朝鳳圖,還有一副是人像。

  讓太后和上皇看了,都說衛芊的畫像最具靈氣。

  廢話,那丹青妙手是一個以畫入道的修士,他的畫像暗斂氣運影像。所謂百鳥朝鳳圖,就是將眾人的氣運鳳鳥一一謄畫在卷軸上。

  眾人之中自然是衛芊氣運最濃厚,雖然上面還有人等級壓她,但氣運之濃郁,神采之耀目,遠非其他幾人可比。

  那副百鳥朝鳳圖中,金鳳雖居中央但有氣無力。兩側鳳鳥高鳴卻沒有另外一隻丹鳳展翅翱翔的自在。

  眾鳥大多落在樹上、地上,唯有丹鳳飛在空中。若非衛芊知道那丹青畫師是一位洞天出身的有道高人。恐怕都懷疑是有人趁機設計自己。

  為這,衛芊刻意避開這些嫉妒的宮妃好久。

  「娘娘此言差矣,宮中百花齊放可有千秋。只是當日畫像時我更容易入畫罷了。」衛芊行禮後,拉文妃離去。

  皇后這次沒攔她們,讓二人前去貴妃宮中。

  貴妃娘娘面容憔悴,同樣在看畫。

  貴妃娘娘將《百花富貴圖》拿在屋內觀賞。

  拉二人坐在床邊,指著圖中央的兩朵牡丹花:「你們說,這金牡丹好看,還是這紅牡丹好看?」

  二女看看,文妃道:「都好看。」

  百鳥朝鳳是將鳥比作宮妃,而這百花圖則是將花比作女子。

  金牡丹是皇后,紅牡丹是貴妃,海棠是元春,衛芊擇梅花,文妃選蘭花,其他宮妃擇蓮花、山茶不一。

  「妹妹們也別拿這些話哄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姐姐可不讓你們倆走。」

  這倆位真是到油盡燈枯的時候了。衛芊看出二人命不久矣,所以才想要在死前比一比。

  她謹慎安撫道:「金牡丹富甲天下,而紅牡丹則更顯大氣正統。」

  貴妃一聽,滿意笑道:「是啊,某些人仗著自己身份炫耀,說到底無非是土雞飛枝頭,不過是個暴發戶。」

  對皇后,宮中不滿之人太多。皇后自己都自卑,如今的病有一半都是自己抑鬱之後憋出來的。

  「姐姐別想太多,安心養病吧。」衛芊和文妃抽身離去。

  回去路上,文妃拍著胸脯:「夠滲人的,你在屋內待著,沒感覺到什麼?」

  感覺到了,兩宮死氣沉沉,顯然是易主之兆。

  「管她們作甚?姐姐只需照顧好大公主,再生一個兒子才是正經事。」

  「光說我呢,你呢?這幾日陛下在你那邊,怎麼也沒見你有動靜?」

  衛芊臉一僵,支支吾吾將話題岔開。她跟司徒昀純睡覺,發乎情止于禮,根本沒有進一步行動。她絕對不會給司徒昀生孩子。

  又過幾日,皇后再度請衛芊過去。這次,衛芊事先看了星象,順帶將旁邊的頤和公主拉上。

  二人前往清甯宮。

  這次,皇后娘娘一身正裝,正襟危坐在大殿上。

  「妾身拜見皇后娘娘/妹妹見過皇嫂。」二人行禮,站在殿中。

  「本宮不喜歡你。」王皇后仿佛看不到旁邊的頤和公主,一抬下巴對衛芊冷傲道:「從你入宮開始,本宮就看你不順眼。」

  衛芊皺皺眉,但沒說話。頤和公主本想說些什麼,被衛芊按下,讓皇后娘娘自己發洩。

  「一個你,一個賈元春,一個吳瑩月,你們三個不知在背後怎麼蔑視本宮!」皇后娘娘有些喘不上來氣,旁邊宮女趕緊給她順氣吃藥。

  「那是皇后娘娘自己想不看。」衛芊淡淡道:「您有太子在手,地位穩固,何須跟我們三人計較?穩坐中宮,旁人又能說的了什麼?」

  「穩坐中宮?」王皇后大笑:「你們這些人誰不窺視本宮這張椅子。若本宮不先動手,等你們欺負到本宮頭上?本宮從小看到大,這些陰私勾當豈會不懂?」

  頤和公主忍不住道:「所以才說皇嫂你小家子氣。你真以為別人都跟你似得,只著眼後宮?當年你暗中動手,讓宮中沒有龍子降生,你可知道差點讓皇兄的龍位都不保?」

  「你光知道後宮爭寵,如果你不動手,幾位姐姐豈會對你下手?而且甯妃姐姐從始至終都沒對你動手吧?」頤和公主在宮中長大,仍具備一點政治眼光。

  司徒昀的日子什麼時候才算好?

  就是在生下太子之後。那段時間,皇后揚眉吐氣,就算吳貴妃她們都沒對太子動手腳。

  為什麼?因為這些女人都明白,太子在,司徒昀就安穩,她們的地位才穩固。

  一個著眼後宮宅鬥,一個著眼前朝後宮,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更別說皇后最初侍奉太上皇,對太后娘娘不怎麼敬重。太后心中惱火,司徒昀自然偏向自己的母親。

  自卑、性急、魯莽。天真,各種不應該被後宮女人具備的性格,皇后都具備了。

  她不失敗,才是怪事。

  「娘娘找妾身,就為這件事?」

  「不。」王皇后坐在椅子上,似乎精氣神一下子抽空:「本宮想要把太子交給你。」

  「王崢說,你知事得體,本宮死後也只能交給你了。」王皇后懇求衛芊,但似乎有些不甘心,語氣生硬。

  「吳妃對本宮下毒,本宮也對她用藥,我二人命不久矣。太子年幼,也只能擇宮妃撫養。」皇后深恨吳妃奪取自己孩子。暗自對她下藥,所謂風寒大病就是皇后的手筆。而現在皇后病重,也是因為吳貴妃用虎狼之藥掏空皇后的身子。

  衛芊一聽婉言拒絕:「太后娘娘還在,妾身會進言請太后娘娘照拂。」見皇后略有幾分失望,補充道:「當然,太子是江山社稷未來繼承人,妾身只會照拂。」

  得衛芊之言,皇后心中稍安。這時又有宮人過來稟報:「娘娘,娘娘,吳貴妃薧了!」

  「她死了?」王皇后大喜,放聲大笑:「吳瑩月,終究是本宮壓你一頭。還是你走在前面了!」

  癲狂的笑聲在大殿回蕩,頤和公主忍不住縮在衛芊身後。

  衛芊微微皺眉,突然笑聲戛然而止,王皇后坐在鳳椅上氣絕。

  宮中一陣人仰馬翻,衛芊和頤和公主跑去貴妃宮中。

  這時,吳貴妃生息減弱,見衛芊從皇后宮中趕來,眼睛一亮:「妹……妹妹,那賤人可死了?」吳貴妃刻意讓宮人傳去假情報,以刺激皇后心緒大起大落。果不其然,將皇后逼死。

  「死了。」

  「好好,死了就好。」吳貴妃口吐鮮血:「本想一併對太子下手,但太子畢竟是陛下唯一一個兒子。太子在,江山才在。只求妹妹在日後幫忙照拂吳家。念在我為陛下一片心意份上,留下吳家一條血脈。」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吳貴妃在這時候看得分明。如今朝堂之上吳家勢力漸大,恐怕日後有一場大禍。

  衛芊頗為無奈,你們托遺言怎麼都找我?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吳貴妃慘笑:「元春性格如何,你難道不清楚?聽姐姐一句,未來小心元春。」

  上頭兩個死了,元春的性子難道不會爭一爭?而衛芊在這裡,就是最大的攔路虎。元春登後位,必先除去衛芊。

  抓著衛芊的手,吳貴妃重重一托,最後沉沉倒下。

  後世史書雲:「王吳相互投毒,同日而亡,死後共葬之。」

  當然,這時候,衛芊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後世中這對冤家對頭居然被後人平添那麼多藝術改編。更不知道,自己成為所謂修羅場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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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諡號

  王皇后和吳貴妃同日殞命。

  宮中立時謠言四起。

  衛芊當機立斷,命人封鎖宮門,呵斥宮人們閉嘴。然後稟報太后,開始喪儀安排。

  一切有條不紊進行,幸好衛芊本來這段時間就在操持宮務,權利在手,威望頗高。

  而且皇后不掌權利,跟其他帝王後宮不同。只要掖庭安穩運行,後宮沒有兵荒馬亂之危。

  「不幹了,不幹了!」甯壽宮,衛芊喝了口茶對陳太后抱怨:「妾身入宮雖不說是享福來了,但也不是專門為賣命幹活。若要操心,這種事讓禮部去折騰。妾身才懶得沾染一身腥臊。」

  折騰一下午,忙得頭暈眼花。

  陳太后捏了一枚梅餞子,神色淡定。她對兩人病逝早有心理準備。後宮之中的事情誰能瞞得過誰?

  王皇后對吳貴妃投毒,吳貴妃反投毒皇后,這種後宮不名譽之事豈可外傳?

  而且這裡面還有陳太后推手。王皇后之死,陳太后反而樂得輕鬆。而吳貴妃之死,讓司徒昀在前朝少了幾分阻礙,可以放心對吳家下手。

  所以,她幫忙掃尾,將兩人投毒證據抹去。

  「你不做誰做?正所謂當家主事必經紅白二事。」陳太后笑道:「這次機會,正好讓你給宮人們立威。」

  衛芊微微皺眉,想到自己這幾年在宮中操持,歎了口氣:「罷了,但姐姐那邊……」

  「本宮原本是讓你們姐妹一起來。不過昨日太醫來報,賈妃有孕不便動胎氣。」

  所以,能者多勞,也只能衛芊來做。

  晚上司徒昀去過鳳藻宮探望龍胎後,來衛芊處商議喪儀。

  「皇后娘娘自然是按照皇后之禮下葬,明日讓禮部送來章程,陛下過目即可。」

  司徒昀皺眉,目前他實在沒心思操心這個。前朝那邊事務繁重,又有旱災地震需要應付,他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

  「你辦事朕放心,你看著辦吧。明天朕傳旨讓禮部尚書來。」

  「這怎麼行?」衛芊聽了大驚:「妾身親自跟禮部尚書對話?後宮規矩斷不可如此。」

  「朕明天要跟幾位大人商量膠東賑災的事情,沒工夫管理這些。就在母后宮中商議,太后過問,旁人說不出什麼。」司徒昀頗有些不耐:「你又不是沒跟朱志明見過面?」

  「好吧。」衛芊應下。她本就是爽利性子,讓禮部尚書通過天子傳話,無非是怕旁人說閒話。但司徒昀都不在意,她擔心什麼?

  「那麼貴妃姐姐呢?姐姐畢竟有從理六宮之德,昔年又對陛下有大功。而且……」衛芊猶豫下,輕輕一點:「撫慰家屬,亦有安定人心。」

  司徒昀心中一動,明白衛芊的暗示。給吳貴妃厚葬,可以暫時緩解跟吳家的矛盾。

  彰顯自己的大度,順帶可以麻痹吳家人。未來再下手,也不是自己理虧。而且現在朝廷忙著前朝賑災,的確不適合清理官員。

  「能夠讓吳家勢力暫時放下其他心思,厚葬是一個不錯的政治暗示。」司徒昀心中活泛,他對吳貴妃的確有幾分喜愛。至少吳貴妃比皇后可人多了。

  「那你的意思……」

  「貴妃已經是頂級,封無可封。如果以皇后之禮下葬,即便吳姐姐無子,對太子亦有影響。不如用半副皇后儀仗以彰顯尊榮。」

  「可以。明天你跟禮部尚書商議吧。」司徒昀洗漱後倒頭就睡。

  皇帝的工作的確不好做。

  衛芊管理南秦已經明白君王之難,更別說神州這偌大江山。

  吹燈歇息,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同時起來。

  草草穿衣吃飯,司徒昀趕去前朝處理政務,而衛芊安頓宮中停靈喪儀,宮中各處換上白幡魂燈。跟太上皇請安後,來到甯壽宮見諸位妃嬪。

  賈元春這兩日刺激很大,皇后和吳貴妃同時身死,兩個老對手身亡,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恍如夢境。

  衛芊見她神色不對,一大早請來賈母安慰,以免傷及胎氣。

  賈母進宮一趟,耳提面命讓她安心養胎。

  「如果能夠一舉得男,這才是真正的大勝。暫時將權利交給衛芊無所謂,只要娘娘安心養胎,生下二皇子,未來加上我們家努力,或許可以爭一爭。」

  話不用說明白,這份上賈元春自然曉得如何做。

  於是,甯壽宮中賈元春表現端莊得體,一副哀戚之色。跟衛芊打過招呼:「兩位姐姐昔年對我們多有照顧,妹妹切要好生送兩位姐姐安眠。」

  衛芊聽不出賈元春這是真話還是反話,點頭應下。

  之後諸妃前去給皇后守靈,賈元春一併前去。只是她雙身子,太后不敢讓她操勞,兩宮轉了一圈,便送她回宮歇息。

  而文妃陪在衛芊身邊,和太后進行商議。目前宮中事務繁忙,衛芊自己分身乏術,只得讓文妃相助協理。

  衛芊道:「太子年幼,恐不知事。但畢竟是其生母和養妃。讓奶娘抱著他去兩宮轉一圈。」

  文妃一臉贊同:「不錯,不能讓人日後指著太子說不孝。」

  太后想了想,命人去後殿將太子請出來,讓文妃親自帶太子去給皇后二人守靈。

  不久後,禮部尚書朱志明前來。

  他將禮部準備的喪儀流程給太后和衛芊過目。

  太后草草看了一遍交給衛芊,衛芊仔細研究,默默記下宮中這種禮儀流程。這種東西,對南秦有借鑒意義。

  「這種禮儀尚可。不過昨日和陛下商議,吳貴妃惠美淑德,贊助內政。當以半副皇后儀仗下葬,葬在陛下的帝陵。」

  禮部尚書盤算下:「倒也合乎禮制,而且和皇后娘娘同日下葬,借用皇后娘娘的半副儀仗也可。」

  接著,進行細節磋商。

  衛芊在劉士廉那邊學的不少,行事作風頗有前朝議朝的風格。朱志明一開始的不適消散三分。

  「本以為跟太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要討論許久,沒想到這位德妃娘娘倒也是爽快人。」昔年在金陵對衛芊擅權之舉造成的壞印象慢慢轉變。

  衛芊行事乾脆俐落,讓他少了許多口舌。

  沒多久,二人便安排妥當。

  「不過這諡號還請太后娘娘抉擇。」朱志明將禮部商議的一些諡號呈上。

  諡號,象徵一個人生前所為。衛芊作為宮妃不便議論,唯有太后才能做主。

  太后看了給兩人的諡號。先是吳貴妃,指著其中一個「懿」字:「嘉懿言行,便給吳妃用這個字。」陳太后想起吳貴妃這些日子協理掖庭之功,有心給她一個好諡號。

  朱志明想想,目光看向衛芊。衛芊略略點頭,朱志明道:「臣遵旨。」

  接著是皇后。

  「至於皇后……」太后娘娘看了那些字,禮部上的諡號大多是美好德行的字眼。什麼「穆」「賢」「仁」「莊」之類的。

  但後宮之事大家都清楚,陳太后厭惡王皇后多年,嫌棄她成天給自己兒子拖後腿,哪裡願意給她這些字眼?

  太后頗為不滿:「皇后無功無德,資質平庸,哪裡用得上這些好字眼?打回去重來。」

  禮部尚書心中一沉,見太后態度知曉這位太后娘娘不喜歡皇后。但太后這種態度,皇帝那邊怎麼交代?

  「陛下尊崇孝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就是皇后的意思。朱大人回去之後也擇幾個平意字眼。」

  「平諡?」太后眉頭一挑:「用惡號!」

  「這可使不得。」朱志明和衛芊齊聲阻攔。

  兩人對視,朱志明道:「皇后無功,但也無過,不可上惡諡。」

  「誰說的?皇后執掌六宮,暗對宮妃動陰私手段,這就是大過。」陳太后臉一拉,不肯鬆口。寧可將昔年罪過翻出,也不肯給她平諡。

  「娘娘,您為太子想想,這惡諡也不能隨便給。」

  「不錯,給皇后惡諡,日後太子如何自處?」朱志明義正言辭:「這件事必須跟陛下商議。」

  「放肆!本宮是陛下生母,有什麼事是本宮不能定得?」陳太后大怒,衛芊攔住攔住她。

  「肅穆恪守,謹遵言行。不如就用肅字?」衛芊飛快道:「一來可算平諡,客觀評價。二來也可驚醒皇后娘娘,在陰間和嚴謹慎行。」

  見太后和衛芊交談,朱志明隱約覺得不對勁。皇后這是犯了什麼錯,居然得到這種評價?

  肅正不阿對前朝尚且還算不錯。但是在後宮,一個宮婦用這個字,哪裡是什麼好字眼?說是平諡,其實也有一定諷刺意味。

  「也罷,就用這個字,讓皇后在陰間謹言慎行,以免獲罪老祖宗!」

  朱志明將後宮商議的情況送到司徒昀處,司徒昀看了一眼便點頭道:「可,就按寧妃所言。」

  幾日之後,禮部按照喪儀開始下葬。

  二人前後下葬,而且都在帝陵左右。也更讓後人浮想聯翩。

  而對於皇后之位,司徒昀將不少立後之言打回,目前不準備立後。只讓衛芊和太后負責後宮諸事。

  幽冥鬼國,高祖皇帝歎了口氣。「可惜了。」

  「若衛芊為後,日後因果牽絆朕更容易奪取她的氣運。」但現在嘛,明顯差一籌。宮妃畢竟不是皇后,和司徒家牽絆不多。

  「陛下,孝肅皇后和懿皇貴妃到了。」

  「不用見朕,直接帶她們下去吧。」對孝肅這個孫媳婦,高祖皇帝有些不喜。太小家子氣了,行為做事根本不夠天家氣度,被幾個後妃整死,說出去都丟人。

  但畢竟是太子之母,司徒昀原配,仍然給她幾分面子。加持龍氣後,讓自己元後去招呼她。

  懿皇貴妃同樣沒有相見,讓元後去接待。


第128章 文帝駕崩

  皇后和貴妃的喪禮後,緊跟著四月便趕上太上皇駕崩。

  這是喜喪,太上皇壽終正寢。于一天早晨,在寢宮發現他長眠不起。

  當然,作為內部人員,衛芊明白。太上皇假死脫身,真身已經前往瓊山修道。

  據衛芊所知,太上皇離開大明宮的第一夜,立時獲取人仙道果,並且一下子躍至第三重境界。功德、氣運一一融合,太上皇飄然離去,逍遙問道,只留下衛芊和司徒昀準備他的葬禮。

  帝陵那邊早就建好,只需下葬即可。而宮中因為前面兩女的喪禮,目前還沒撤去白幡,索性清洗修繕一下繼續用。

  司徒昀大赦天下,舉國掛孝守喪。

  而太上皇的諡號,最終選擇「文」。

  經天緯地曰文,太上皇乃太平皇帝,以文安天下,治國安邦,民生安泰。

  這件事安頓完,衛芊緊趕著進行先蠶祭的最後一個環節——繅絲。

  將蠶繭抽線,並且由皇后親自製作三匹錦緞。這錦緞用來太廟祭祖,彰顯身份。如今皇后駕崩,自然是衛芊來了。

  憑藉自己的身手,衛芊小心翼翼在不斷線的情況下從沸水中完好抽取蠶絲。

  旁邊蠶婦們一見,大喜過望:「綿綿延延永無斷,子嗣昌隆社稷安。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三股線不斷,這種兆頭寓意今年紡織業平平安安,豐產富足。

  眾人不斷說著吉祥話,請衛芊移駕偏殿進行紡織。

  薛寶釵和紅椿在一旁侍奉,但衛芊為表心誠,親自動手趕工製作綢緞。

  在蠶室住了幾日,衛芊將將幹完活。這些錦緞用來祭祀太廟,回頭就會被收入內庫。

  至此,先蠶祭總算是告一段落。

  在眾王妃命婦面前刷臉,更親自主持三次喪禮,衛芊真真正正得到眾命婦認可。

  後宮大權在手,衛芊漸漸又升起曾經的念頭。

  「如今後宮再無阻礙,如果這時候司徒昀病逝,請太后娘娘垂簾,我是不是可以幫著治理江山?」

  南秦那邊實在太難發展了。憑空建造一個國家,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衛芊猶豫徘徊,難以抉擇。

  在高祖皇帝盤算衛芊的南秦時,衛芊也在盤算他們司徒家的江山。

  轉眼夏去秋來,又是一年重陽佳節。

  去年太上皇邀天下有道之人論道的場景歷歷在目。

  但這一年,太后娘娘不願大過,讓女官去衛芊處傳旨:「告訴寧妃,自己人辦個小宴即可。」

  隨太上皇、皇后和貴妃身死,掖庭之中同樣有一場大變。

  掖庭女官打亂重組。女宰相在太后娘娘處,下麵兩位尚書在衛芊和賈元春處。八位尚宮統帥四局,如今再添尚醫居,以女醫幫助宮妃診治,又有兩位新的尚宮。

  十位尚宮之下,女侍中也增添四人,共計二十人。

  衛芊將紅椿提拔為尚書,協理自己管理後宮諸事。薛寶釵從賈元春處討來,連帶香菱一起作為女侍中。至於更下麵的兩個長史,則是依雲和琪雲二人。

  甯德妃執掌六宮之事,身邊人跟著水漲船高。加上賈元春懷有身孕,又有公主傍身,風頭正盛。

  故外人稱此為「賈衛六宮」,這對姐妹倆執掌後宮大權,賈府和衛府揚眉吐氣。賈政終於做到正四品的位置,而賈璉因為前往工部,如今是正三品的官位,專門負責農業水利。

  女官走到清汜殿,正看到司徒昀和衛英也正走向清汜殿。

  這一年,也是衛英真正入朝的時候。他參加文武舉,取兩科進士之名。但可惜的是武舉為探花,而文舉僅僅是二甲進士。

  說來也巧,春闈四月,殿試第二天就是太上皇駕崩的日子。雖然面上沒說什麼,但眾人心中慶倖。如果太上皇再早死幾天,科舉都要跟著被干涉。

  沒有取得狀元,衛英雖有些失望,但文武雙全在本朝也算罕見之事。所以司徒昀給他御前行走之職,讓他隨自己觀看朝政,便於學習。

  「拜見陛下,拜見衛伯。」女官見二人走來,欠身行禮。

  司徒昀頷首,隨意走入殿內,見衛芊不在,詢問留守的薛寶釵:「你家娘娘呢?」

  「娘娘在御花園賞花,並且在召見前兩天的那些西洋人。」

  幾日前,一些西洋人來到中土。

  對這些景教人士,司徒昀並不在意,草草讓理藩院接待,只在麟德殿見了一面。

  不過衛芊對這些西洋人很感興趣,命人將景教的傳教士請來。

  司徒昀過去時,正聽到衛芊和那些景教人士說話。旁邊有人給衛芊畫西洋畫。

  衛芊抱著一個玻璃瓶,對旁邊金色卷髮的老傳教士笑說:「你們上供的這些東西本宮挺喜歡的,你們那邊可有種子?本宮想種種看。」

  一個金髮景教人士說著別口的中土話:「娘娘,這些水果蔬菜被製作成罐頭,並沒辦法種植。我們攜帶的這些東西,除卻苞米之外都不能生長。」

  「有苞米也可。」衛芊眼睛發光,馬上命人去準備。

  「本宮找苞米已經很久了。」

  「你找什麼很久,怎麼不跟朕說一聲?」司徒昀二人過來,衛英對衛芊行禮。「姐姐。」

  衛芊看著自家弟弟,如今已經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俊朗英武,有父親之風。

  香菱給二人搬來椅子,衛芊道:「昔年妾身不是從外洋搞來地薯——不,金瓜的種子?」

  「就說地薯吧。你不是後來有推廣了一種金瓜?怎麼,難道你又想種什麼?」

  衛芊在民間被視作女神農,她這些年不斷推廣新的作物。南洋、西洋的蔬菜水果在民間廣為流傳。

  但衛芊最想找到的一種作物是玉米。玉米產量極大,而且容易播種。

  如今剛剛找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跟司徒昀一說,司徒昀大手一揮:「你回頭去找賈璉,你們兄妹商議吧。」

  司徒昀樂見其成,當年父皇推廣地薯,自己如果能夠推廣玉米,讓農業進一步發展,百姓衣食豐足,這便是自己的功績啊!

  「還有一件事。」衛芊讓西洋人暫時退下,將手中的玻璃瓶遞給司徒昀:「這是西洋的罐頭便於儲存保鮮。聽說西方行兵打仗時用罐頭裝載食物,可確保士兵們能夠吃到時令蔬菜和水果。」

  「你是說……」司徒昀眼睛一亮。這種罐頭可以進行借鑒學習,自家軍隊也可以這樣辦。

  「那麼,我們跟西洋人買?」

  「買什麼?玻璃這種東西古法就有,只是不如西洋先進罷了。我們可以自行置辦玻璃廠,回頭讓西洋學來手藝即可。這種罐頭封存的法子不單單是軍隊,如果能夠大型推廣,還能傳入民間。」

  沒有太上皇在,衛芊行事少了一層障礙。跟司徒昀說話做事更加肆無忌憚。有太后娘娘撐腰,只要不是蹬鼻子上臉,一些有利於國策的小建議司徒昀樂意採納。

  「建立自己的玻璃廠?」司徒昀思考這件事的利弊:「這種事應該也算是工部的活,你找你表哥,回頭讓他去試試。」

  「妾身謝過陛下。」

  之後,太后身邊女官前來傳達太后的旨意,衛芊應下準備重陽節家宴。


第129章 重陽宮宴

  家宴,顧名思義是皇家的宴席。除卻宮中諸妃外只有幾個王爺和四個外姓王。

  今年宮中喪事重,一切不宜大辦。只草草在金華殿擺下宴席,接待王族眾人。

  重陽節家宴,司徒昀和衛芊一起進行小祭,拜陶公。

  陶淵明喜愛菊花,被尊稱為菊花花神,另外還有菊花仙子。司徒昀和衛芊各自祭拜男女花神。

  然後司徒昀為百官賜字贈茱萸酒,衛芊準備給命婦們送菊花金釵。

  二人忙活完,淨手收拾,準備前往金華殿。

  香菱見二人忙活完,笑著對衛芊打趣:「娘娘跟陛下真般配,這種事情做起來比皇后娘娘好多了。」

  「別亂說!」衛芊擰著香菱鼻子:「小心皇后晚上去你夢裡找你。」

  這時,司徒昀換好衣服,二人一同起駕。

  「這次你注意點,在那些王妃面前擺起架子。」司徒昀低聲囑咐衛芊:「皇后一直不大氣,你可要鎮住場子。」

  「放心,妾身曉得。」衛芊毫不擔心那幾個王妃,輕鬆笑道:「如今都是失敗者,陛下何必擔心?」

  太上皇這一走,王爺們的靠山消失,五王爺真真正正失去所有權柄,作為閒散親王賦閑在家。就算五王妃平日裡在傲,如今又豈敢在衛芊面前逞威?

  「四王爺偏信佛教,如今陛下擺明重道,更命人撤了他府中舍利塔,相信他也會老實一段時間。至於三王爺……」衛芊輕笑:「陛下以天子身奉道教,還有多少人願意跟他?」

  司徒昀滿意一笑,不錯,他本身並不信教。但信教能夠給他帶來莫大利益,他不介意冊封幾個國師,微微透露自己的傾向。

  太上皇信教,司徒昀的舉動可以博得父皇喜愛。更能夠消除道教對三王爺的支持。四王爺那邊,不用他動手,道教諸人只會幫他消除佛教的影響。

  三位王爺安生了,司徒昀的日子就好過了。

  以往這些王妃趾高氣揚,皇后在作王妃時沒少被她們取笑。後面幾次,皇后也沒來得及找回場子。司徒昀迫切希望衛芊能夠幫自己殺一殺這些皇嫂們的威風。

  「妾身省得。」衛芊從容不迫,司徒昀閉目想著如今的朝政。

  「如今三個皇兄再無反抗之力。只要再把吳家和幾個外姓王收拾,朕便可獨掌大權。」

  吳家是權臣,外姓王則是皇族最忌諱的。

  四王八公一向同氣連枝。但衛芊和賈元春早早跟賈府囑咐,如今賈府老老實實跟在司徒昀背後。

  四王不能留,但八國公之家留下一二者,司徒昀並不在意。更別說關乎兩個較為得寵的後妃。

  二人入殿,太后娘娘在賈元春的攙扶下和諸位太妃落座,各家王爺王妃也已等候多時。

  衛芊著重看了看甄貴太妃。

  甄貴太妃精神不振,雖然陳太后明面上沒做什麼,但只需表明一點態度,下面自然有人幫她出氣。

  如今陳太后可是當之無愧的後宮主人,在元春的攙扶下坐在上位。俯視著昔年對手們,諸太妃恭恭敬敬,不敢有一點大意。

  元春大著肚子,坐在她右手邊。

  「兒臣/妾身拜見母后/太后。」衛芊和司徒昀行禮,太后娘娘含笑:「快坐快坐,前朝那邊忙完了?」

  「寧妃幫孩兒處理得當,已經給各位命婦賜花。」司徒昀和衛芊入座,司徒昀坐在太后左身側,衛芊則在司徒昀左手邊。

  太后、皇帝以及二正妃在主位,諸位太妃、妃嬪則在文妃的帶領下於右側。列位王爺和王妃則在左側。

  「雙九重陽佳節,本應好好慶祝。但哀家想著今年宮中白事太多,還是一應從簡。不過難為甯妃精心準備,大家盡心吧。今天不用拘束禮法。」

  衛芊早早讓薛寶釵在金華殿佈置,殿內擺放各色菊花。金色為主,輔青紅粉黛諸色。更有數品奇珍,是衛芊請梅花仙子出面,找菊花仙子討來的孤本。

  「臣遵命。」

  眾人行禮,重新坐在位置上。

  但太后那麼說是一回事,可眾人小心謹慎,不敢出一點岔子。

  「說起來,賢淑妃娘娘的這一胎似乎快要生了?」南安太妃見氣氛不對,主動開口。

  賈元春這一胎已有七個月,根據太醫診斷似乎是男孩。

  衛芊目光一動,沒有說話。按照她和令蘭的推算,賈元春本不應該生下男孩,她這一輩子能夠生下一個公主已經是得天之幸。

  可如今賈元春懷著龍子,衛芊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這龍子是有人故意而為?

  她卻不知這龍胎跟她還有幾分淵源。當日衛芊被皇后設計差點暴露修為之事。茫茫大士二人曾做準備,拿出一塊玉佩接引龍氣,準備到時候幫衛芊遮掩。

  不過他們通過賈府送入宮,王夫人聽聞玉佩神效,自不會留給衛芊,而是交給賈元春貼身佩戴。

  幸好當初衛芊反應及時,令蘭請自己早年的不記名弟子欽天監官幫忙,總算糊弄過去。衛芊那幾日還主動封印修為,避開司徒昀的探查。

  至於那枚玉佩,因為龍氣之故滋養賈元春身體,在二月二龍抬頭時玉佩裹著龍氣投入體內化形,此乃孕陽氣而生。

  賈元春含笑對東安太妃:「太醫說,還有月許時日。」

  她這一胎有些艱難,按照推斷應該會早產。

  她摸著肚子,小心翼翼照顧龍胎。

  「對我們皇家,多子多孫才是福氣。」一位太妃開口奉承太后。

  太後面帶笑容:「是啊,若是個皇子,這才是我家之福。」

  太上皇駕崩,很長一段時間內司徒昀不能行房事。除卻賈元春這一胎外,後宮很長時間不能誕生龍子。

  三王妃微微一笑,看向衛芊:「可惜如今為父皇守孝,不然甯妃娘娘也可給陛下開枝散葉。」

  來了,來了!

  司徒昀眉頭一動,只聽旁邊衛芊笑語嫣然:「誠王妃所言甚是。不過為先帝守孝,此乃我等應盡之分,斷不可有邪念生出。」

  衛芊捏著一個葡萄,意有所指:「以前本宮在民間時常有聽聞。父喪之後有兒子沉不住氣,又有那些狐媚子勾引少主,偷行房事作樂。自以為用避子湯藥便可免除後患,卻不知人在做,天在看。」

  衛芊話中有話,諸人神色一凜,衛芊繼續道:「我們是皇族,乃天下人表率,斷不可有此行為。不然,即便是陛下有心回護,也難挽救。」

  目光一掃,在幾位王爺中來回看,不知再看誰。

  諸位王爺心中打鼓,面色僵硬。

  這是不成文的規矩,真真正正守孝一年不碰女人?就連司徒昀都有心思想要碰,結果被衛芊幾次攔下。

  如今司徒昀有些心虛,以為衛芊指的是他。但看到衛芊目光落在那些兄弟們身上,尤其幾個兄弟神色不對,馬上挺起身子,義正言辭:「不錯,寧妃所言甚是。我等天家出身,斷不能有這種醜聞!」

  衛芊拿出風度,佔據主導權又柔柔對三王妃說:「誠王妃身下沒有嫡子。但切不可心急,按照民間規矩,雖說一年之後可行房事。但我們天家重在心誠,姐姐不如等三年孝期滿了再為三王爺增添香火。」

  這是要逼我們絕嗣啊!王妃黑著臉,正要反駁。但衛芊點過她之後又對四王爺的王妃說:「我等嫁入皇室,本應為皇室著想。除卻繁衍子嗣之外,更需教導子嗣為國為民。若性情暴虐,草菅人命,需知皇族犯法與庶民同罪。」

  順王妃想起不久之前長子在外惹禍,諾諾應下。但心中暗恨,這丫頭不過是剛剛成為正妃,居然敢在我們面前擺譜?

  親王王妃品級正一品,跟正妃等平。但明顯正妃要比王妃高一些,畢竟是真正的皇妃。

  衛芊拿出皇妃的架子指點兩個王妃,司徒昀聽了心中可樂。這些話,可都是昔年兩位皇嫂對他們夫妻說的。憋得王皇后弱弱應是,不敢有一句反駁。

  如今衛芊擺著皇妃架子一一換回去,在司徒昀面前,兩位王妃不敢有一句反駁。

  兩位王妃對視,思索如果給衛芊添堵,目光落在五王妃身上。

  五王爺夫婦埋著頭,這次宴會從始至終不敢開口。

  衛芊大逞威風,司徒昀和陳太后心中暗爽。沒有太上皇壓著,他們倆權勢增加,這些王妃王爺哪裡還敢唱反調?

  衛芊說話打臉,兩人憋得多年火氣慢慢宣洩出來。

  倒是賈元春保持著儀態笑容,心中不斷翻騰。

  前些日子王夫人入宮,對她提及宮中諸事。

  「如今衛芊那小丫頭仗著女兒你懷孕期間大肆攬權,女兒你需早做準備啊!」

  目前後宮大權在太后手中,明顯太后相信衛芊,衛芊把持真正的後宮大權,就連祭祀皇天后土,都是她跟司徒昀配合。更別說今天的重陽節小祭。

  賈元春雖然對衛芊為人信得過,但母親的話在耳畔回想:「女兒,不是母親多嘴。你可知道外面怎麼稱呼衛芊這丫頭的?小皇后,除卻沒有皇后的位置外,你看看她缺什麼?權利在手,同樣是正妃,甚至比你位置還弱一等,但在外面的名聲遠在你之上!」

  賈元春擰著帕子,心中暗思:「的確,表妹風頭太盛,如果照這個勢頭下去,恐怕這貴妃之位……」

  衛芊無子,賈元春尚且有些不在意。但衛芊太能幹了,加上衛芊出身遠在賈元春之上。就算是貴妃也能做得。唯一的阻礙,就是當年的幾樁婚約。

  若非這一點牽絆,當年就能一步正妃。

  而現在,漸漸贏得人心,那點陳年舊事早就被人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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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農部

  宴後,衛芊帶著幾個女官於御花園散步。

  明月當空,兩側暗影清幽,花葉隨風搖動。

  夜晚的御花園清幽冷寂,不時有啼鳴之聲悠揚不絕。

  前面宮女提著燈籠,照著黑漆漆的小路。

  衛芊不喜歡用太監,而女官制度後宮中太監越發減少。

  八個宮女和四個女官在側,執香爐、彩扇等物,衣著華麗的甯妃娘娘漫步走在羊腸小徑。

  「甯妃娘娘。」突然後面有人叫住衛芊。

  衛芊停下腳,扭頭一看。是五王爺的原配王妃。

  「忠孝王妃有事?」

  王妃一身五色絹絲牡丹長裙,欠身行禮:「妾身和王爺聽聞母妃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想要奉母妃回王府養病。」

  請甄貴太妃出宮?難怪剛剛宴會上這對夫婦老老實實,敢情是有求於人。

  衛芊心中一動,面上不露聲色,笑顏拒絕:「宮中太醫眾多,更有尚醫局的眾多女醫。如果連宮中都治不好,宮外怎麼可能養病?還是請太妃留在宮中,本宮明日再派人給她請脈。明日王妃若無事,可來宮中請安。」

  五王妃連忙道:「母妃此病乃是心病,父皇離開後母妃鬱鬱不樂,此病非藥石可醫。妾身和王爺想奉母妃出宮,離開這個傷心地在王府散心清養。」

  「什麼傷心地?」衛芊馬上拉下臉:「若說宮中是傷心地,莫非只有甄貴太妃傷心,太后娘娘和列位太妃便不傷心?還有兩個姐姐去世,我等難道不心疼?」

  衛芊大袖一揮,佯怒道:「此言不用再提。」

  五王妃連忙賠罪,二人說話間衛芊突聞一陣沙沙聲,突然扭頭:「誰——出來!」

  不遠處樹枝震動,但無人回應。

  香菱趁機放出懷中白雲貂,貂兒跑去叫了幾聲,一男一女衣裳散亂匆匆走出。

  「忠勇郡王和郡王妃?」衛芊吃驚道:「你二人在花園作甚?」

  忠勇郡王是司徒昀九弟,喝得醉醺醺的,九王妃扶著他,趕忙道:「我家王爺喝醉酒,妾身對宮中認識不多,找不到出宮的路。」

  衛芊瞥了一眼五王妃,五王妃知趣告退。

  衛芊過去看了看,酒氣熏天,九王爺昏昏沉沉,嘴裡不斷嘟囔。

  衛芊皺起眉頭:「酒乃傷身之物,你也不知勸勸你家王爺。」

  「王爺這些日子心情不好。」九王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衛芊心中哀歎,這些王妃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五王妃剛剛想要接人,九王妃這是要試探司徒昀對自家弟弟的態度。

  「難為九王爺自汙了。」衛芊看得通透,笑道:「心情不好?先帝駕崩,大家心情仿佛。陛下這些日子也吃不香睡不著。但我等天家之人需以江山社稷為重。回頭你也勸勸郡王爺,如果郡王爺一直這副模樣,陛下怎麼敢交給他重任?」

  衛芊說完,命薛寶釵給二人引路離去。

  回府路上,九王爺徐徐睜開眼。

  九王妃笑道:「恭喜王爺,看甯妃娘娘口風,恐怕不久之後王爺便會重新入朝。」

  「這只是寧妃的話,回頭再去幾個大臣那邊打聽下。」忠勇郡王自從去年被司徒昀一通訓斥後,城府越發見深。

  夫婦二人在馬車上商議,五王爺夫婦愁眉苦臉,也在琢磨怎麼接回來自家母妃。

  衛芊回返清汜殿,司徒昀不久之後也來到這裡。

  這一年不能行房事,司徒昀不敢去那些美豔後妃處,只能往衛芊這邊來。

  「今天你做的不錯。幹得漂亮!」司徒昀大笑:「難得能夠壓他們幾個一頭,過年的時候你再操勞操勞。」

  「免了,屆時姐姐應該修養好,讓她出來。」衛芊照著鏡子,讓人給自己卸妝。秀髮散落,香菱慢慢給她梳理。而衛芊自己則小心翼翼摘下鏤金碧玉耳墜。

  司徒昀抱著枕頭坐在床上:「每次看你卸妝都覺得你們女人好難啊。」

  「……」衛芊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衛芊不喜宮妝,每一次化妝後的卸妝很繁瑣。一層層卸下,單單首飾就有十幾件,還不算貼面的花鈿和鵝黃等物。

  慢慢將所有東西一一拿下,還需要反復清洗,確保脂粉不傷皮膚。

  「不過你容貌的確不錯,也就你敢在朕面前徹底卸妝。」

  衛芊因為修道關係,面容嬌美,就算不化妝也有一股清麗之美。但是在朝見群臣以及擺宴款待時,亮出這種清麗面容簡直是作死。衛芊在外一直是霸氣碾壓的作風,剛硬不遜男兒。露出這幅清麗容貌給誰看呢?空谷幽蘭的氣質顯然不適合上位者。

  供人把玩觀賞尚可,但作為執掌大權的皇妃,絕對不能用這幅模樣。

  所以,只能學其他宮妃的樣子,畫上豔妝,戴上金玉,走豔壓路線。

  每當這時,衛芊都很嚮往南秦的生活。南秦因為氣候緣故,在穿著上慢慢適應南洋溫熱潮濕的氣候,更適合露臂漢衫。

  重新修訂禮服之類的東西,衛芊反而更喜歡那邊的生活。

  司徒昀望著衛芊容貌出神,就因為衛芊每天卸妝,所以他都不敢看那些宮妃妝下面的容貌了。像衛芊這樣敢卸妝的宮妃,後宮總共不過三個。其中,白素和石青瀾也已故亡。

  「陛下?陛下?」

  「嗯?」司徒昀回過神來。

  「剛剛妾身說的,你可聽到了?」

  「哦,你說老五和老九的事?現在老五閒散無權,讓甄貴太妃出宮也無所謂,就當是朕大度。不過這件事要看母后心思。至於老九,朕的確想要給他找點活,你覺得兵部怎麼樣?」

  「讓郡王爺去兵部?如果陛下晚上還睡得著覺,妾身自然沒有意見。」

  「你啊……」司徒昀無奈搖頭,不過的確如衛芊所言。如果自家老九執掌兵權,他又該疑神疑鬼,擔心龍椅的問題。

  「不過前朝的確需要制衡啊。」

  吳家羽翼豐滿,當初利用吳家對付太上皇的人,如今太上皇一走,吳家反而吞併不少太上皇的勢力。成為勳貴勢力的領頭人。昔年司徒昀提拔的某些人統統投靠過去,和司徒昀培養的新興派作對。

  衛芊眼珠子一轉,命香菱將糕點拿來。

  「陛下嘗嘗這七寶糕。」

  盤子遞給司徒昀,司徒昀看到六塊糕點,神色一頓:「這七寶糕,難道是根據七寶飯來的?」

  「哪裡,因為有七塊糕點,所以稱呼為七寶糕。」

  「七塊?」司徒昀端著盤子,再怎麼看也是六塊桂花糕擺成花瓣形狀。

  衛芊微微一笑,伸手從其中一塊上掰下一點,放在旁邊:「這不就是七塊?」

  「強詞奪理。」司徒昀啞然失笑,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笑容落下,盯著衛芊擺下的七塊糕點愣神。

  「哈哈…… 原來如此!」司徒昀大喜,上前抱住衛芊就要親上去。衛芊趕緊拿糕點塞住司徒昀的嘴:「陛下明白了什麼?妾身一概不知。」閃身走人,不理發瘋的司徒昀。

  是啊,既然六部之權不好掌控,那麼再來一部呢?

  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司徒昀又道:「這計畫雖好,但朝中壓力太大,恐怕會及早跟他們衝突。」

  「明天妾身請五王妃和九王妃進宮吃茶。」衛芊順勢說著,司徒昀聞聲知意,笑道:「那便有勞愛妃。」

  六部之權太大,不如重新建立一個新部用來分六部之權,順帶放置司徒昀的人。

  化整為零,可從容佈置。

  第二天,衛芊請來兩個王妃。

  三女都是通透人,話不用說明白,回頭之後兩位王妃自然會幫忙勸說。

  一者進位,一者養母,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站在司徒昀這邊。將禮、兵、戶、刑、吏、工六部拆分。

  取戶部之中農曹之事,加上工部農具普及以及農業種植組成新的第七部。

  司徒昀便可將農部握在手中,分了兩個侍郎管理,不設尚書。

  這些年農業生產佔據戶部很大一部分銀錢收益。拿捏農部,名以食為天,便可真正大刀闊斧進行辦公。

  對新興派而言,農部的建成意味著改革的開始。新朝新氣象,因為太上皇並非突然駕崩,以往司徒昀已經開始慢慢進行自己的新政,所以沒有什麼三年不改父道的說法。

  農部建成,賈雨村和賈璉這些人統統被司徒昀扔到農部。

  賈璉本就在跟衛芊一起培養玉米的種植,時不時入宮請示衛芊,由衛芊進行指揮。

  幾日之後消息傳出去,眾老臣譁然。

  「之所以農部不立尚書,是便於這位娘娘操控?這是讓後宮涉政啊!」

  「不立尚書?當然不用立了,德妃之位貴在一品,哪裡看得上二品尚書?」

  梅大學士大怒,立刻前去紫宸殿,要求衛芊禁止插手宮外之事。

  不過這件事上,禮部尚書保持沉默。他深知宮中那位的手段,靜觀其變。

  梅大學士帶領諸多禦史上奏,一個個巧言利舌,直把衛芊比作呂竇之流。更有一大群朝臣跪在紫宸殿外,逼司徒昀表態。

  此刻,司徒昀帶著奏摺扔到清汜殿。

  「你瞧瞧,這是將你比作妲己褒姒之流,有呂竇之相,武后之禍。」

  「那豈非將陛下視作夏桀商紂之輩?」衛芊翻看奏摺,隨手扔入火盆:「行啊,既然這些人嫌棄本宮多事。那麼就讓他們去推行新農。那些新農具的推廣,以及農田的記錄擺明是得罪人的事。既然這些人鐵骨錚錚,就讓梅大學士帶著他的學生們去做。」

  衛芊和梅大學士簡直是犯沖。當初梅大學士在金陵的時候就對她指手畫腳,如今仍然不肯放手。每當衛芊做點什麼,他都要出面說兩句。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宮妃就要老老實實侍奉皇帝,開枝散葉,不要天天想著插手前朝。

  「指望他們吟詩作對也就罷了,這些儒家學子,指望他們給朕治理江山?」司徒昀啞然:「算了,給他們一個教訓。等他們辦砸了,朕順勢收斂權利,將他們都打發出去。」

  帝妃二人調笑間商議妥當。司徒昀順勢關衛芊禁閉,並且將玉米種植這些事情交給梅大學士等老臣來做。

  這些老臣哪裡懂得司徒昀的新政?就連衛芊看新政都一知半解。除卻農作物推廣這邊,衛芊對農具,以及耕田記錄匯總上仍有幾分不明白。這是司徒昀拿出來的政策,便欲全國農業調控。


第131章 陳家

  陳太后出身江南,是官宦人家的女兒。隨著如今陳太后統治後宮,陳家隨之勢大。

  陳家是司徒昀的母族,也是司徒昀用來對付吳家的幫手,除卻承恩公之位外更賜伯爵位,為母親爭光收攏人心。

  這天,陳家幾個女兒家在陳家大婦的帶領下往宮中向太后請安。

  消息頓時傳開,作為後宮實權人的衛芊馬上聞訊。

  香菱匆匆帶消息來到梅園玉芳院。

  因這幾日梅花開的燦爛,衛芊從清汜殿搬到梅園小住。再者,她被司徒昀關禁閉,正好趁機清閒兩天。不過這個清閒,也僅僅是不插手前朝之事。對後宮仍然保持一定的主權。

  衛芊作為正妃,仍然沒有建立自己的宮殿,住在清汜殿中清修。司徒昀看不過眼,索性借禁閉這件事把梅園劃在衛芊名下。

  作為後世盛傳的梅五殿之一。玉芳院以玉梅而稱,香氣習習。院子不大,勝在雅致精巧,是前朝某位妃嬪最喜愛的地方。而且,當初司徒昀在這裡宴請衛芊,後來衛芊才走入宮中。在外面,這裡被傳為衛芊和司徒昀的定情之地。

  當然,兩位當事人沒這個念頭就是了。

  因衛芊崇道,時常在此地召見坤道,所以玉芳院內擺設三清像。這三清像內斂靈光,支撐三清領域抵消部分龍氣壓制。

  這是在去年論道大會上觀察諸道,衛芊琢磨的避龍氣之法。

  在玉芳院,衛芊生活自在,時常請梅花仙子跟她聊天。

  這時,她在院子裡書畫不遠處的梅樹。除卻薛寶釵在邊上侍奉,還有一個旁人看不見的紅衣少女趴在衛芊旁邊。靜靜看著旁邊凝神畫畫的素衣女子。

  梅花仙子在梅園行走,因為三清領域抵擋龍氣,進出隨意。

  「娘娘,陳家大奶奶帶著幾位姑娘入宮拜見太后娘娘。」

  玉芳院,衛芊聞言筆鋒一頓,一點墨蹟渲染白紙。畫了一半的梅花樹頓時被墨蹟毀去。

  薛寶釵上前幫她換紙張。

  入宮一年半,薛寶釵已經適應宮中生活。如今作為最得寵的寧妃身邊女官,在宮中混的也算不錯。

  衛芊揮揮手:「不忙。」女子沉思,阻止薛寶釵的舉動。

  肌如白雪,秀髮披肩,素衣飄然,女子宛如畫中人物靜靜坐在那裡。

  一陣風吹拂,梅花落在烏髮上,隨即被梅花仙子摘下。

  衛芊幽幽一歎:「寶釵,你去甯壽宮看看,那幾個陳家女兒是不是已經到待嫁年紀?順便再看看是誰在甯壽宮陪著太后娘娘。」

  衛芊面沉如水,消息傳來,她馬上想到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響。

  拈著掉落的玉梅花,衛芊輕聲道:「起風了。」

  香菱帶來的消息,說明後宮沉寂幾個月之後又有新的波瀾。

  「香菱,你去清汜殿將本宮去年埋下的雪水拿來,回頭給陛下泡茶。」

  二女下去後,衛芊自己收起畫了一半的梅花圖。旁邊梅花仙子好奇問:「怎麼不繼續?難道你擔心那幾個陳家女兒?她們做侄女的前來拜見陳太后,不是常有之事?」

  「陳家命婦拜見太后正常。但帶著陳家女兒就不同了。」衛芊嘲諷一笑:「哪位給太后娘娘吹得耳風,居然想要讓陳家女入宮?」

  衛芊懶得跟那些宮妃們外宮鬥,興致大半都在前朝學習王朝治理。如今南秦蒸蒸向上,三島之地已經消化,並且開始和其他國家建交。

  彭桑國因為陶萍的關係,是最早進行建交的一撥國家。

  打出南秦旗號,在南洋航海進行貿易,按照冥君的地圖已經找到新大陸的位置。

  但這第一波探尋,需要至少一年的準備。所以南秦正在養精蓄銳,準備第一波前往南秦探險的子民。

  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衛芊精力都在這邊。相比之下大明宮這邊的宮務都排在後面。不過幸好這幾個月後宮沒什麼大事,死了幾個人後大家相安無事。

  故而,衛芊猶有閒情在玉芳院跟梅花仙子幽會。

  但衛芊何等人物,消息傳來,馬上想到陳家的心思。

  梅花仙子一怔:「入宮,難不成陳家想要再出一位皇后?」

  「皇后不可能。東宮太子在,地位不容動搖,皇上不會讓一位繼後威脅太子。」頓了頓,衛芊又道:「但可以來一位貴妃以確保太后娘娘死後,陳家仍然佔據高位。按照皇上的孝心,太后如果有這個念頭,他不會阻攔。」

  陳家人入宮,太后娘娘還會寵愛衛芊嗎?

  衛芊看得分明,這分明是有人來對付她呢!

  「太后娘娘自身應該想不到這件事,想來是有人攛掇。讓薛寶釵去打探消息,回來之後自然知曉究竟。本宮倒要看看是誰在折騰。」

  同時,衛芊也在沉思。一位陳家女入宮,對自己而言……

  「無所謂。」衛芊轉念一想:「就算來一個陳家女又如何?反正我對後宮寵愛不在意。」

  「但關鍵在於,這幾個月的時候不能讓陳家女和陛下有染。」

  前頭衛芊剛剛拿出皇妃儀態訓斥一群王妃王爺,不容許他們在太上皇的孝期內偷偷行房事。如果司徒昀敢這麼來,這就是赤裸裸的打臉。

  「司徒昀不傻,絕對不會主動這麼幹。就怕有人陷害……」衛芊思忖,讓紅椿去請司徒昀,今夜讓司徒昀留宿玉芳院。

  卻說薛寶釵前往甯壽宮打探消息。看到門口那輛鳳藻宮的車駕,薛寶釵頓時臉色大變。

  她聰慧過人,見此便知這件事跟自家表姐脫不開干係。

  「遭了!若真是表姐操縱,未來表姐和衛家姐姐鬥法,我這……」薛寶釵夾在中間,日子恐怕不好過。

  這時,眾女從甯壽宮中走出。陳家諸女鶯鶯燕燕圍著陳太后,賈元春站在旁邊笑吟吟奉承。

  看到薛寶釵,賈元春叫住她:「你來這邊,可是表妹有什麼事?」

  太后收斂笑容,看向薛寶釵。

  薛寶釵急中生智,忙道:「娘娘聽說陳家來人,想要詢問太后,中午要不要留膳。」

  「不用寧妃麻煩,就讓她們在甯壽宮陪哀家。」陳太后頷首吩咐,薛寶釵知機告退,匆匆回去稟報。

  聽聞是賈元春在,衛芊面色一冷,沉默半響:「罷了,你先下去吧。這幾日不要多想。」

  晚上,請司徒昀在這邊歇息。衛芊說起陳太后這邊的事情。

  「妾身尋思著,陛下要不要迎娶一個陳家女兒?」

  「陳家表妹?」司徒昀想了想:「現在?」

  「自然不是現在。但可以在一年孝期後定下婚約,三年期滿迎入宮中。畢竟是陛下的母族,太后娘娘的親族。真若是娘娘有些不好,也能憑此保全陳家富貴。」

  司徒昀對陳家的確有幾分感情。若非陳家相助,他連成年都未必能活到。

  「陳家幾個表妹,你可見過?」二人相敬如賓,志同道合,司徒昀還是很相信衛芊的建議。

  「沒。」衛芊搖頭:「不過今天姐姐請陳家女兒進宮,想必有相看婚嫁之意。」恐怕還有念頭讓賈寶玉娶陳家女。

  衛芊需要早作安排:「陛下挑選一二人入宮,回頭讓太后娘娘指婚。我看九王爺那邊可以添幾個人。還有幾個王族年輕人,都可進幾個人。」

  「這點你和母后安排。不過明天朕抽空去看看。」司徒昀本就喜好美色,不然也不會寵愛衛芊這個「花瓶」。

  「去看看無所謂,不過陛下注意點。前兩天剛剛當其他人的面那麼說了一通,如果陛下惹出事情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笑眯眯給司徒昀泡茶,司徒昀神色一凜,想到更深一層。這麼巧,突然有陳家女入宮,不會是誰在算計自己?


第132章 驚馬

  「所以?」衛芊端著茶盞,似笑非笑望著旁邊面紅耳赤的司徒昀。

  幾天之後二人重新在玉芳院見面。幾日之前衛芊的警告歷歷而耳,可如今司徒昀神色尷尬,哪裡還有原先的鎮定。

  就在不久前,司徒昀和自家表妹陳夢雨攪合在一起,擦槍走火,將衛芊的告誡拋之腦後。

  「有人在陰朕!」司徒昀咬牙切齒,若非有人給他下藥,他何其不智才會在這個空檔對自家表妹下手?而且自家表妹出現的時間也太巧了。

  「陰謀算計很正常。」衛芊淡定說:「出這種醜聞,可以轉移視線。就算其他王爺們同樣暴露這種醜聞,恐怕也難以追究。」

  想到幾日之前,宴會之上自己所言。衛芊摸著自己的臉,臉疼啊!

  這才幾日功夫,報應就來了。難不成自己還有逆言靈的天賦?不過事到如今,還是應該設法善後。

  衛芊思忖一番,詢問:「陛下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司徒昀面帶煞氣:「除卻你我和表妹之外,只有我宮中兩個大太監和女監外,其他人……」

  都死了嗎?

  「陛下身邊人自然信得過。妾身這邊也不用擔心,至於陛下的表妹——怎麼處置?回頭孝期結束讓她入宮?給她喝藥了嗎?會不會一擊便中?」

  「藥已經喝了。」

  「喝了?誰熬的?熬藥的人封沒封口?那藥是陛下親眼看她喝下去的?」

  司徒昀皺皺眉:「雖然不是親眼,但也是我身邊女官送過去的。至於湯藥——是從某個妃嬪那拿的。」

  「那這藥未必保險。」衛芊盤算之後,輕輕一笑:「陛下在外面應該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可知道這些日子哪位王爺暗中行事致使懷孕?」

  讓貓不偷腥,簡直是強人所難。肯定有人把持不住偷偷行事,稍有一個不慎就會懷孕,這一點太正常了。

  世家貴族的做法不是把人送到莊子上修養,便是用藥直接墮胎。

  「有幾個。」

  「那就趁機發落。」衛芊換了個姿勢,靠在飛鸞軟塌上:「陛下在前朝將這些人發作,褫奪他們的爵位或者俸銀。至於陳表妹這件事,妾身幫你了了。」

  衛芊拍著胸脯應下,司徒昀神色一松。前兩天衛芊的告誡成真,他心中發虛,不敢面對這位以睿智著稱的妃子。如今見衛芊不計較,心中放鬆後反而有些失落。

  這也太不在意自己了吧?

  「行了,陛下今晚隨便去別處歇息。妾身幫你去擺平這件事。」

  送司徒昀離開後衛芊前往甯壽宮。

  這件事,陳太后不清楚才不可能。

  太后娘娘躲在宮中,心中這個氣啊。

  她聽賈元春所言想要在自己死後給陳家一個保障。但是,這才什麼時候?剛剛和司徒昀見了幾面,居然就有人沉不住氣了?

  「如今還在太上皇的孝期,這讓皇兒日後怎麼做人?」陳太后氣得直哆嗦,若非當事人是自家侄女,她都有心直接杖斃了事。

  打碎門牙往肚子裡吞,陳太后羞得面目通紅。「以往成天說皇后不懂事,不懂得大局觀。如今陳家出這檔子醜聞,又好得到哪裡去?日後哀家還有何面目執掌六宮?皇兒豈非以為是哀家在害他?」

  陳太后內心惶惶,這時聽人來報:「娘娘,甯妃娘娘到了。」

  「寧妃?」太后心中一動:「快把她請進來!」如今六神無主,正好問問她的意思。

  陳太后收拾下儀容,衛芊覲見後賜座。

  「你來哀家這,有什麼事?」陳太後面上維繫平靜,正色發問。

  「剛剛陛下去妾身那邊,妾身已經聽聞事情始末。斗膽請娘娘放權,接下來這件事交給妾身處置。」

  「你?」 陳太后有些遲疑:「你該不會直接下手吧?」依照衛芊的手段,就算是讓陳夢雨不知不覺暴斃,陳太后也不驚訝。

  「娘娘放心,妾身會選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單單保全陛下聲譽,也會保全陳家的面子。」

  仔細盯著衛芊看了看,見衛芊態度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陳太后歎息:「哀家是沒法子。既然你有辦法,三日之內你設法了了。」這事,除卻依仗自己這位智囊,也沒其他辦法了。

  「妾身遵旨。」

  從甯壽宮離開,衛芊直接找來紅椿,跟她耳語之後讓紅椿去清汜殿準備,而自己則回返玉芳院。

  陳夢雨待在甯壽宮的小佛堂誦經念佛。

  「既然有這次機會,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轍。」陳夢雨在菩薩面前祈禱自己的計畫不會被人戳穿。

  陳夢雨有一個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她在年前曾有一場大病,病重香消玉殞,一個本不該存在的魂魄入駐她的身體——石青瀾。

  曾經的司徒昀愛妃,跟白素糾纏一生,最後死在宮中。

  石青瀾本是佛門之人,如今佛門勢衰,眼看這一代君王靠不住。只能設法從下一代君王下手。諸位高僧花大法力將石青瀾魂魄保留,投入某一個即將死亡的少女體內。趁機顛倒陰陽,即便是東方聞和衛芊等人都未察覺。讓她安安生生走入宮廷,重新準備自己的征戰。

  「回想自己生前,宮中那些娘娘們都非易與之輩,尤其是那對姐妹花。」石青瀾回想生前,心中暗暗後悔:「天天跟白素糾纏,倒是忘了那兩位娘娘。賢寧二妃心機深沉,當年皇后和貴妃之死絕對跟她們推不開干係。」

  其他人遭殃,但這兩位順風順水躺贏,怎麼看怎麼有問題。

  「賢妃如今又有子嗣傍身,實難對付。甯妃更執掌宮中大權,想要對付她們,唯有讓她們內鬥。」

  石青瀾盤算得當,思考自己這次的準備。

  畢竟是服侍皇上多年的人,她深知皇帝喜好。不久之前趁賈元春對司徒昀下藥這件事,主動上前。司徒昀等人不會聲張,但仔細想想,他們絕對會想到賈元春在其中脫不開干係。

  「這是第一步,引賢寧二人對立,未來我才可漁翁得利。」

  第二日,衛芊請文妃來宮中做客。如今文妃協助衛芊管理掖庭,兩人每日都要花幾個時辰見面。

  第三日,文妃抱大公主探望賈元春和柔嘉公主,正巧在這裡看到陳家幾個女兒。眾人說笑間,去御花園賞花。

  如今雖入深秋,但秋蘭尚未凋謝,眾女在花間行走,香氣浸染衣裳。

  走著走著,忽聞一陣馬鳴聲。

  賈元春大奇:「這是馬場那邊的動靜?」

  文妃笑道:「聽人說,今天剛剛進貢幾匹上等寶馬,陛下正在馬場馴馬。」

  一聽司徒昀在馬場,眾女心中熱絡,幾位陳家女紛紛想要過去探望。

  在入宮之前,家裡人就跟她們說過。這次入宮小住,如果做好了,未來便可入宮封妃。

  石青瀾心中火熱,暗中捏著帕子。自己第一次服侍司徒昀穩妥,他應該會再找機會跟自己私會才對。石青瀾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就算司徒昀對她產生懷疑。但依照司徒昀的性格,絕不會放棄嘴邊的肉。

  至於賈元春也在沉思,她有心讓找一個陳家女進宮。前幾日的安排佈置奏不奏效。不如趁此機會去馬場看看效果?

  文妃將幾人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暗道:果然是各懷鬼胎,不知妹妹那邊佈置如何?

  於是賈元春帶人前往馬場。

  司徒昀和衛芊正在馬場開臺上坐著。

  衛芊擅騎射之術,所以司徒昀一併將她找來。指著進貢的三匹禦馬道:「寧妃,你覺得哪匹比較好?」

  三匹白馬毫無雜色,神態桀驁,在馬場上奔跑。

  「一般般,馬的好壞僅僅是一個因素,騎射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人。如何禦馬,如何射箭,這才是重點。」

  幾個御手正騎著馬奔跑,衛芊揮揮手讓他們停下。眾人牽著馬回到馬棚。正巧,這時候賈元春帶諸女前來。

  突然,其中一匹白馬暴動,長長嘶鳴後沖著另一邊的賈元春等人沖去。

  「不好!」衛芊大驚失色,趕忙喝道:「護駕!」

  眾侍衛上前,但那匹馬速度更快,直直沖向陳夢雨等人。

  司徒昀目光一動,本想拉陳夢雨一把,但想起幾日前的事情,下手突然猶豫:如果這時候陳夢雨故亡,是不是就能把事情抹了?不過想起陳夢雨的滋味,又有幾分遲疑。

  衛芊看到司徒昀神色,猜到一個大概。

  暗歎了口氣:「果然是帝王無情,好歹有一夜露水之情,居然也想下手。」

  不過衛芊的計畫並非殺人。

  不久之前在御花園走過時,眾人曾沾染蘭香。而這匹馬在昨日被衛芊下香粉,嗅覺敏銳,最受不得蘭花的香氣。而剛剛文妃引眾人賞花,陳夢雨身上沾染蘭香最濃。

  於是,白馬沖向陳夢雨。而衛芊對御前侍衛楊開遞了個眼色。楊開過去將白馬擊退。但手中刀柄被馬蹄踹飛,正好插在陳夢雨身上,鮮血從下身流淌。

  司徒昀將白馬擊退,趕忙上前扶起陳夢雨:「快傳太醫!」目光看了衛芊一眼,急急忙忙將陳夢雨抱入宮殿。

  沒多久,太醫們診斷:「陳家小姐雖然沒有受傷,但刀柄插入下體,正好……正好……」幾個太醫有些難以啟齒:「正好讓小姐破身了。」

  「噗——」司徒昀一口茶水噴出,難以置信看向旁邊坐著的衛芊。這就是你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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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指婚

  「聽說了麼?據說昨天馬場那邊禦馬驚動,最後害陳家小姐破身了。」

  「這馬居然能夠給人破身?難道是當場……」

  「想什麼呢!是經過劇烈撞擊,被旁邊侍衛的刀柄擊中。」

  「刀柄?那是多長的刀柄啊?」

  幾個宮女在宮中竊竊私語。

  陳家眾女聽了,一個個面帶異色。

  有人憤怒,有人竊喜,而陳夢雨聽諸人所言,銀牙暗咬。「居然還有這一手?」

  不管是誰做的,這一手足以將司徒昀跟她有染這件事徹底撇清。就算再聲稱自己二人有染,如今這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相信。

  這可是太醫以及尚醫局的女醫們驗證的,真真切切是被刀柄撞得。就算有人質疑,難道他們還比得過在場太醫?

  哪怕僅僅是普通流血,只要太醫們死死咬著是貞潔有損,其他人也沒辦法反駁。

  在這件事之後,只要司徒昀避開她,哪裡還有入宮的機會?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把她扔出宮。

  「不行,必須找其他法子!既然上了我,就別想撇開干係!」陳夢雨芯裡可是石青瀾,對後宮之事瞭若指掌。不入宮,那就太對不起自己掌控的這些消息。

  這些消息扔出去,足可以讓如今後宮產生大變動。

  陳夢雨再度思考其他路徑,同時衛芊召喚賈玫入宮,詢問外面的風聲。

  「外面對此沒太大反應,畢竟只是陳家一個小丫頭,又沒大傷亡。各家閒談時候說兩句也就罷了。大家心裡門清,日後不會對她外嫁造成影響。」

  賈玫說完,欲言又止。

  「母親要說什麼?」

  「太后娘娘刻意將陳家幾個女兒召見入宮,可是想要給她們許婚?」

  「是有這個意思,怎麼,母親受人之托看上誰了?」

  「不,是咱們家英兒,算算時間也該成家了吧?」

  「英兒?英兒才幾歲?十八都沒有,急什麼。」衛芊搖頭:「女兒和陛下的意思,是再等等。英兒的婚事,陛下說他要親自相看。至於陳家……」衛芊並不準備讓衛府跟陳家聯姻。

  「我們有計較。」

  不得不說,司徒昀對衛英不錯。看在衛英的份上,衛芊也沒把自己心中那點陰暗勾當落於實地。不然,換一個江山主人,自己學上官婉兒弄權,還是很有幾分可行性的。

  賈玫盤算一番,心中一突,仔細想想,宮中貌似還有一位長公主在。

  頤和公主?

  但見衛芊神色,賈玫沒多問。這事有沒有譜還兩說。

  「對了,母親可知城裡其他王府有什麼動靜?」

  「陛下發作了幾個在喪期內偷歡尋樂的皇室子弟,如今城裡聞風喪膽。各家不敢隨意行動。」

  有司徒昀在前朝吸引注意力,誰還顧得上他的後宮?

  衛芊暗思:「如此一來,司徒昀這件事可以蓋住,我也可以安心準備其他事情。」

  「關於梅大學士他們操持農業,有什麼進展?」

  「他們能有什麼進展?多少人因為他們的錯誤舉措而顆粒無收?娘娘且等著,今年冬天,讓那些被坑的農戶去他們這些士人家中過冬。明年這農部必然是娘娘的。」

  「本宮哪裡敢插手農部?不過是暫時過問一下農業種植,未來這是表哥的位置。」

  賈璉目前資歷不夠,僅僅是擔任侍郎的官職。但如果他能夠順利在全國進行新農推行,未來這大司農(農部尚書)的位置自然是他的。而且七部排位,農部反可後來居上,壓過工部。甚至農部可以自行創收,農業方面的稅收由農部官員負責,將戶部的權利分去小半。

  幾日之後,陳太后下旨給陳家女兒指婚。陳夢雨那件事並未影響陳家女兒的婚嫁。而同樣應驗一句古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司徒昀被陳夢雨勾引,在幾天之後跟陳太后說情,將陳夢雨留下。

  不過目前來說,她仍然出宮回家,在太上皇孝期過去後再度入宮。

  對此,衛芊哂然一笑,入不入宮對自己有什麼影響?

  賈元春同樣也是這般想法,區區一個下等妃嬪不足以影響她的地位。賈元春更在意的一點,是賈寶玉的婚事。

  她想要讓陳家女嫁給賈寶玉,以借助太后娘娘的榮光讓賈寶玉在未來科舉中一舉奪魁。

  原本衛英僅僅比賈寶玉小一歲,賈寶玉也應該參加科舉。但去年秋天天氣嚴寒,加上天下佛道彙聚京城。賈寶玉想要留在家中看熱鬧,所以沒有回金陵準備。

  賈母思及賈寶玉年紀還小,又擔心金陵水土不服,也沒逼迫,準備讓他再做幾年學問,回頭再來。

  賈元春興沖沖來陳太后這邊商量婚事,正巧衛芊也在。

  衛芊同樣說起賈寶玉的婚事。

  「當年聽外祖母說,有心讓寶玉跟黛玉在一起?」衛芊笑著給太后削蘋果:「不如趁這個機會,一併請太后娘娘賜婚?您來,總比妾身面子大。」

  「依照你的面子,何不讓皇帝出馬?」陳太后指著衛芊笑駡:「怎麼,難不成你心疼皇帝,怕給他麻煩?」

  「妾身擔心陛下操勞,難道太后娘娘不心疼陛下?」衛芊和陳太后說笑,賈元春進來時正好聽到。

  神色變了變,到底養氣功夫一流,賈元春笑坐在旁邊。

  陳太后想了想:「你倆誰回頭將賈府老太君找來問問,如果她有心讓自己孫子和外孫女在一起,哀家沒意見。」

  賈元春張張嘴,最終沒有說話。

  「倒是你們衛家,你親弟弟的婚事你準備怎麼辦?」

  「衛英年紀好小,而且他有心去邊疆從戎。一切等他回來再說,萬一有個好歹,別耽誤人家女兒。」

  「瞧你這話說得。」陳太后有些不喜,對賈元春道:「你聽聽,這哪裡是當姐姐說的話?你不想著幫你家傳宗接代,居然還咒自己弟弟。」

  「妹妹一向心軟,這也是擔心別人家的女兒日後過不好日子。」

  衛芊介面:「只是一個可能性。而且他若從戎歸來,爵位官位必可再提一提。屆時不是更好婚嫁?自古美人配英雄,還是讓他多磨礪磨礪吧。」

  陳太后見衛芊態度堅決,將陳家女嫁入衛府的心思暫時歇了。衛芊說的沒錯,萬一戰場上有個好歹,未來自己家女兒豈非守活寡?

  可惜這賈衛兩家明顯大興,卻沒有合適的人選跟自家聯姻。

  不然三家一體,後宮太平了,後族也安穩了。

  陳太后神色溫和看向二妃,她對目前宮中局勢很滿意。二妃制衡卻又聯盟,確保後宮大致上的安寧。日後她們陳家來一個女兒位列妃位,成三足鼎立她便放心了。

  太子畢竟是太子,為確保太子安全,恐怕司徒昀不會再立皇后。所以正妃已經是極限。

  不多時,陳太後跟二妃選定其他陳家女的良人。

  賈元春和衛芊走出甯壽宮。

  「姐姐,這男婚女嫁還是要看當事人的意思。如今賈府眾人滿心以為黛玉能夠嫁入賈府,就連姨夫也這麼看。屆時姨夫提拔表弟,姐姐還有何不滿?」

  這時,林如海還沒死呢。而且已經入朝為官,執掌工部。

  而黃遠這位刺史同樣走入朝堂,執掌吏部。

  衛芊這些日子插手朝政還沒引起所有人反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人脈。

  因為馮遊夢那件事讓林如海對衛芊心中有愧,加上衛芊和林黛玉的關係,算是站在衛芊這一方。

  黃遠是衛芊義父,自然站在她這邊。

  還有賈府、衛府支持,所以她略略出格一點。雖然有一些老臣反對,但大體上並沒有引起天怒人怨。新興派的少年郎們反而推崇這位娘娘的舉措。

  他們認為這位娘娘和陛下琴瑟和鳴,有中宮之儀。

  反正不是妖妃,在外素有賢名,大家也默許了。只要衛芊不捅破那一層窗戶紙,大家樂得裝作不知道。

  賈元春蹙眉不語,她對林黛玉其實沒什麼惡感。最大的一點,就是林黛玉是賈敏的女兒。

  賈敏……

  至少她對賈敏的情分,比不上跟自家母親。母親討厭賈敏,她也不願意讓林黛玉入府邸。日後母親和林黛玉過一輩子,怎麼相處?

  「說起來,姐姐快生了吧?這小皇子的舅舅前程越好,對他才越有利。」

  賈元春忽然神色一變,若有所思。

  「是啊,就算拉攏陳家又如何?如果陳家妃子誕生自己的孩兒,屆時太后娘娘支持誰?反觀林家,如果林黛玉嫁給弟弟,弟弟不但可以利用林府邸的人脈,還可拉攏林府為日後皇兒鋪路。」

  「至於母親,大不了回頭給寶玉找幾個稱心的妾室。而且若為我家前程計,林府的臂助不可缺少。」

  賈元春衡量利弊,算計小皇子未來的靠山,面露笑顏:「的確是姐姐想差了,還是妹妹機警。如今妹妹執掌大權,我們母子尚要煩勞妹妹多多照顧,他日必有厚報。」

  什麼厚報?你做太后,也給我一個太后做做?

  衛芊隨口應付,等第二天太后下旨賜婚時,順帶將自己的賀禮送到賈府。

  林黛玉受到衛芊送了一對鴛鴦玉枕又驚又喜,自是另一番風波。


第134章 迎風起航的希望號

  乘風破浪,一艘巨大的海船在岸邊緩緩靠岸。

  「希望號」,南秦科技最高端的海船,縱橫南洋而無敵。希望兩個字,承載南秦所有人的期望,在海外尋找新的大陸,建立屬於他們的王國。

  「找到了!」

  「我們找到新大陸了!」

  船上眾人一身狼狽,經歷無數風暴終於找到傳說中的新大陸。

  「快!快!快給驪仙娘娘上香,我們已經成功了!」

  南秦人從神州遷移,他們骨子裡有一種對土地的嚮往。驪仙因此凝聚大地神職,是一尊庇護南秦的地母神。

  眾人忙忙碌碌,有人停泊靠岸,有人設法供奉船上的神龕,向驪仙娘娘禱告。

  衛芊頓時有感,大地神力從神龕慢慢擴散,一縷神念俯視海船以及新大陸。

  南秦國主便是神通者,這有一點好處。不需要南秦人返航回去稟報,只要衛芊施法溝通即可。

  在衛芊目光中,新大陸一番天地。大陸面積不遜色神州多少,更有奇駿山峰聳立,原始密林廣布。一條巨大的水脈蜿蜒整個大陸,並彙聚數個巨大湖泊。但從淡水江湖看,不遜色神州四瀆五湖。更有數道神光沖天而起,莊嚴肅穆,神聖而不可侵犯,在這方大地建立自己的信仰。

  「異大陸的神明嗎?」衛芊身影在虛空顯現,手持玉如意對下一磕。絢爛金光乍現,在岸邊建立自己的神域,庇護希望號下來的眾多子民。

  在新大陸建立第一個據點,就可源源不斷將國力引入此地。

  這種舉動讓大陸中那些神靈紛紛有感。

  「有人橫跨風暴海?」

  「是神靈庇護的信徒?難道是外界神靈?」

  「異端!異端必須毀滅!」

  諸神意志匯流,在最高大的巍巍神山中,一位老者歎了口氣:「終於還是來了嗎?」睿智目光眺望遠方,他的目光不單單看到衛芊,更看到衛芊身後那龐大勢力的一角。

  昊昊之天,華夏至尊。在璀璨星光中凝聚一座座強大的帝王寶座,更有一位強大的大地女神透過衛芊俯視這一方新大陸。

  那浩大無極的神力讓人生不起抵抗之心。

  「是東方的上古神界嗎?」老者看罷,扭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在另一端有一片璀璨白光,白光之中羽翼若隱若現,那是另一個強大的神系。不過和東方那一尊尊神靈林立不同,在這個光輝神系中只有一尊神靈,此外是無數長著翅膀的另類聖者。

  而且……

  老者望著那片白光以及宏偉的七重天堂山,心中湧起一陣陣的仇恨。

  「用東方人的話,寧與友邦不予家奴。我寧可投入東方人的神系,也絕對不會對這些人低頭,成為天使的一員。」

  回憶曾經,老者幽幽一歎。同樣是強大的古老文明,比起這橫跨無數個世界的龐然大物,自己這一方已經沒落到被叛徒欺負的地步。

  「不對,不對不對……」衛芊觀望新大陸,突然有一個驚訝的發現。

  「這個新大陸並非自己前世在南洋的那座巨大之洲,這個新大陸的氣候環境和神州類似,而且有一些特殊作物。」

  前世美洲出現的那些玉米,紅薯都在新大陸上存在,而且在她肉眼可見的地方能夠看到一縷神光。那是一座巨大的方形金字塔,這種特殊結構的金字塔,衛芊在前世的時候見到過。

  而且,在金字塔中供奉著背生雙翼的大蛇。

  「羽蛇神?」

  「這個新大陸並非澳洲,莫非是美洲?」衛芊疑竇頓生,想了想,跟南秦鬼國中的衛延聯繫,將自己找到新大陸的情況告知陰間幽冥天子。

  消息層層傳遞,幽冥天子一聲大笑,親自降臨化身來到衛芊身側。

  此刻,新大陸眾多神明聯合在一起,本想協力驅趕衛芊的化身。但當她身邊浮現縷縷黑光後,一位位走到半路的神明果斷放棄,逃回自己的領地。

  幽冥之中的光輝蘊含無上神能,已經比得上他們這片大陸最頂尖的那幾位王者。尤其那股象徵死亡的力量,更跟某一位神明完全一致。

  「死神,他跟我一樣都是死神!」新大陸的死神神色驚恐,本能感覺到自己的死亡之劫。兩位死神可以和平共處?別開玩笑了!

  不過在恐懼之後死神反而平靜下來:「死亡同樣意味著晉升,如果我能吞併這位神靈的力量,就可以達到更高的層次,脫離這個世界。」

  死神目光望著無邊星空。

  世界很大,無遠弗屆,任何一位神靈都不會甘心在底層掙扎,星辰大海才是所有神明的目標。

  「冥君。」看到身邊同伴那象徵寧靜和永眠的死亡幽冥神力,衛芊神色鄭重行禮。

  這位冥君的神力之強已經媲美天仙。換言之,他擁有跨入天界的能力。

  「你是南秦之主,又是驪山之主,未來可與朕同尊。」冥君扶起衛芊,他態度溫和,指著新大陸:「你看,這就是三百年前融入這方世界的異神。」

  「融入世界?」衛芊愣了下,似乎沒反應過來,世界還能融合?

  「不錯,融入世界。」冥君負手幽幽道:「看得出來,這個新大陸中有幾位強大的神靈,而且他們應該也是某些古老文明的傳承者。」

  衛芊眉頭深鎖,冥君的話越來越聽不明白,但她隱約感覺,冥君所言貌似涉及整個世界的真相。而且,他所言的古老文明傳承者,莫非是瑪雅?

  冥君大笑:「就跟你從異界而來一般,這些人同樣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

  轟——

  衛芊心神震動,化身維繫不住,直接潰散為大地神力。不久之後,才重新凝聚化身,站在冥君身邊,驚疑不定看向冥君:「陛下,你說什麼?」

  「靈魂是否來自本世界,作為司掌神州的幽冥之主,難道朕看不出?」冥君哂然:「但你同樣具備炎黃之魂,想必是某個我們華夏神系治下的世界穿越而來。你的穿越正好迎逢大運,可助朕一臂之力登臨更高的境界。」

  世界是什麼?

  佛門有「一花一世界」的說法,恒河沙數世界不可計算。三千小千世界組成一座中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才合成一個大千世界。而佛門有三千佛陀統治三千大千世界,這便是外人所言的「沙門神系」。

  此外還有以伏羲、女媧這些上古神為主體的華夏神系。以及道教仙神為主體的天庭神系。他們將無量世界稱呼為虛空泡沫之海或者星辰宇宙。世界生滅幻化,不過一念之間,故而又有浮黎世界之稱。這兩個神系同出一源,天庭神系的很多神靈都是華夏祖神們的化身。

  「在沙門神系被印度婆羅門神系趕出來後,一直在華夏跟我們進行糾纏。」冥君道:「無數文明彼此糾纏。除卻我們三大神系外,還有沒落的瑪雅神系,奧林匹斯神系,巴比倫神系等等。這些神系將宇宙稱呼為多元宇宙,我們所在的世界僅僅是宇宙滄海一粟。」

  聽冥君婉婉道來,衛芊神色激動:「那麼,我能夠回到原本的世界嗎?」

  「可以。當你成為天仙後,超脫諸世界,自可輕易穿梭於星海之間。」冥君笑道:「所謂人間,並不單單指著我們腳下這一方世界,而是指整個星海虛空無量界。這些世界都是人間。而按照我們華夏的三界論,還有兩個和人間平行的宇宙。一個是精神體存在的冥界,是亡靈之所。另一個就是傳說中的天界,諸仙神所在之聖界。所謂各大神系都在天界建立自己的根源,自天界將光輝輻射至無量世界。在這些世界中,因為勢力的不同,發展也各不相同。」

  「而人界無量世界由無數世界組成,彼此之家相互吞併和融合。我們目前所在的世界,就是由數個世界融合而成。除卻我們神州之外那西洋還有一位強大的景教神靈。至於南洋這邊……」冥君嘲諷一笑:「這是由幾個古老文明殘留者建立的大陸。三百年前進入我們世界所在的地域,兩個世界進行融合。就算你不來,未來也必然跟我們或者景教那些人發生大戰。」


第135章 生子

  大明宮,鵝雪紛飛,徹骨寒風呼嘯。

  當化身和冥君交談時,本尊恍然大悟,陷入悟道之境,一步步走向三清殿。

  「原來如此。」衛芊獨身一人站在三清殿門口,身上靈光閃動,明白三仙之別。

  人仙者,修行之士,雖強身健體,災病無憂,但不得長生,有輪回之苦。

  地仙者,行走於人界,煉一點陽神之精,得長生之果卻難離人界。或居於洞天,或居於仙山,雖有赴仙宴之功,但無仙靈之本。

  天仙者,超脫人界之外,返天界之根源,開清靈之天,自然超脫,不朽不滅。

  所謂神仙,實質上也就是更強大一些的地仙。

  「在新大陸找到的那些異神,除卻少數跟我化身一般的信仰靈外,大多數神靈都具備自己的神山,分明是地仙之流。」

  「我化身參悟大地之道,若在新大陸建立根基,三十年內當可證道地仙。但太晚了。」衛芊等不了三十年,只能用速成的法子。

  「通元教的黃天帝君法相蘊含魔教無數年信仰祭祀的本源。若融合這尊法相,當可順利晉升地仙,在新大陸自保。而且還能帶動本體修為。」

  衛芊目光閃爍,觀天占星,盤算通元教目前躲藏之地。

  當日各大派圍攻瓊山派,衛芊明顯察覺黃寶的命星墜落。但隨後又有新的星辰升起,仿佛黃寶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不過黃氣之中混雜白光,那真的是黃寶本人麼?

  衛芊手捏法印,觀望星斗。

  可今夜風雪交加,星光暗淡,並非觀星良機,只能無奈放棄。

  「娘娘,娘娘。陳妃娘娘生了。」紅椿趕來三清殿稟報。

  衛芊神色微動,吩咐道:「你去上一份禮,回頭本宮便不去了。」

  希望號尋找到新大陸,總共花費年許時間。而在大明宮,新人輩出,更有兩位公主降生。只是不論這些妃嬪再怎麼能生,後宮大體等級仍然是當初的模式。

  雖然陳夢雨等新人入宮,但沒有一人能夠衝擊正妃之位。而且陳夢雨雖然入宮,但因當年之事,在陳太后處印象不好。

  「這是司徒昀第三個兒子吧?」衛芊想了想,隨後拋之腦後。

  元春當年生下瘦弱的二皇子,司徒昀祭祀太廟,取名為「傑」。

  本來元春想要出面和衛芊一起管理宮務,但太后娘娘不開口,只能老老實實在宮中帶孩子。

  如今後宮太平安寧,似乎正應「寧妃」的寧字。出孝期後,不斷有後宮妃嬪懷孕,加上陳夢雨這一胎,共計一男二女。

  靜靜站在雪中觀望三清像,衛芊默默念誦經文,以三清之光祭煉元神。

  突然,一道龍氣慢慢靠近,衛芊睜開眼,看到身邊男子:「陛下怎麼來了?」

  「聽人說,你在三清殿上香,所以朕過來看看。」司徒昀舉著傘為衛芊遮雪。

  看身著單薄的麗人,司徒昀心中頗有幾分憐愛之意。二人的感情並非愛情,倒更像是知己或者戰友。一在前朝,一在後宮。彼此相互扶持,但卻又有一些提防。

  在他想來,衛芊不能人道,所以每當宮中有這些喜事時,都不怎麼參與。清冷站在一旁觀望,疏離而孤寂。

  「這些年你打理後宮,苦了你了。」司徒昀一副感動模樣:「要不,你從底位分的宮妃處收養一個公主?」

  衛芊愣了愣,突然噗嗤笑出聲:「陛下想太多,對妾身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後宮清淨,妾身住著也舒服。」而且,如果真收養公主,未來是不是也能收養皇子?這是在試探自己?

  二人勾心鬥角,衛芊岔開話題:「陛下第三位皇子出生,不知取何名?」

  「照,日照千里,炫光滿室。」司徒昀面帶得色跟衛芊說:「你是沒看到,老三出生的時候滿室金光,未來必有大造化!」

  衛芊娥眉一挑,沉默不語。

  她和令蘭檢查過二皇子,生來具天子龍氣,貴不可言。而太子更彙聚八方之運,有天子之象。如今再來一位身居異象的三皇子,這未來江山是要打一場呢,還是打一場呢?

  明眼人都看出未來必有大亂。也唯有司徒昀目前還有幾分慈父之心,沒想太多。

  二人慢慢走回宮,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個身穿明黃袍的小男孩磕磕絆絆走在雪路上。後面跟著一群太監宮女,小心翼翼服侍。

  司徒昀二人神色一動,帝妃上前:「燾兒,你在這裡做什麼?」

  太子燾已經逐漸長大,自己居住在東宮跟著太傅學習。

  男孩扭頭一看,連忙對二人行禮:「孩兒拜見父皇,見過德母妃。」稱呼為「德」而不稱呼為「寧」,疏離之意一表無疑。

  不單單是衛芊,太子對後宮諸妃都有一股冷漠感,畢竟他跟這些人不熟。他被太后養到五歲,然後自己居住在東宮,幾乎跟諸妃不怎麼相見。

  衛芊掃了一眼太子後面的幾個小太監,這些小太監手中捧著禮物。「太子這是要去見小弟弟?」

  「正是。聽人說充儀娘娘生下三弟弟,兒臣正準備前往。」

  「難為你有心。」司徒昀見太子彬彬有禮,心中大慰,扭頭對衛芊道:「寧妃,一起去看看?」

  衛芊掛心南洋之事,微微搖頭:「妾身今早召見令蘭師父。回頭讓令蘭師父幫陳妃祈福。至於小皇子……洗三時候再說吧。不過陛下準備怎麼賞賜陳妃?」

  陳夢雨畢竟是石青瀾奪舍而來,對司徒昀的習慣知根知底,短短幾年之間爬到九嬪之列。

  「父皇的三年還沒過,不宜大封六宮。但對幾個生育子嗣的宮妃可以提一提位置。」司徒昀隨後想起一事,補充說:「當然,僅僅是九嬪變動,二正妃不變。」

  目前後宮局勢很好,司徒昀省心,不願意隨便破壞。

  「九嬪之首就讓文妃來,幫你管理宮務。至於下麵人……回頭你跟母后安排。」司徒昀對九嬪中的幾個妃子並沒太大喜愛,只點了陳夢雨的昭容之位,列位九嬪之二。

  「生下三皇子,是應有之意。」衛芊不置可否,轉身離去。讓司徒昀父子前往陳妃宮殿。

  父子二人行走,見太子行走顫巍,司徒昀一把抱起太子,大笑前行。

  「如今父子之情甚濃,但這份情誼能夠維繫多久?」衛芊遙遙觀望,最終在風雪中化作一聲歎息。

  自古天家無親情,伴隨一個個皇子的長大。太子東宮地位不保,如同命運輪回一般,昔年司徒昀等人對廢太子所為,會不會再度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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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地仙

  神州浩土,福地無數。

  在某一座隱秘的山洞中,黃氣騰騰,光輝閃耀。梨裳守在門口,滿心焦急等待,不時張望內裡。

  四大使者守在半山腰,把守四方不讓外人靠近。

  突然,黃氣從山洞勃發,巨大氣柱聳立雲霄。

  聲勢震盪神州,浩浩蕩蕩,晃晃明明。三山動,五嶽搖,地震自南方而起撼動神州龍脈。

  眾多地仙聖僧紛紛有感,放下念珠、木魚:「這是哪位同道突破了?」

  「這是……」驪山勝境,令蘭勃然色變:「有人突破地仙之界?」而且看其屬性,貌似是通元教的人!

  就連宮中的衛芊也忍不住扭頭看向南方,手中玉盤脫落,打碎在地。

  圓盤碎,視為不祥。

  「哈哈……哈哈……」男子從山洞走出,梨裳看到「黃寶」忙上前行禮:「父親。」

  父親,梨裳的父親豈非是當年早已隕落的通元教教主?

  「黃寶」精氣神歸一,腦後一輪明黃色光輪轉動,神聖而絢爛的光輝遍灑而下。

  他看著自己的肉身,滿意點頭:「黃寶的肉身的確不凡。不枉為父當年刻意引他入道。」

  通元教主因為早年某件事被人傷了根基,很難突破地仙境界。在人仙巔峰停擱許久,遲遲不能突破。後來想出一個法子,既然肉身有損,不如換一具肉身?

  他在金陵行走時相中黃寶,刻意引誘黃寶入仙道,為的便是一步步將黃寶培養為自己專門的奪舍體。

  當日司徒昀大破通元教,便是教主和聖妃故意為之。一方面暫時潛伏,另一方面則讓教主進行奪舍的下一步,順利將意識轉入黃天帝君法相中。

  當黃寶和帝君法相的關係越發緊密,其主動祭煉法相就相當於將自己的意識和教主同化。

  瓊山被破後,黃寶和梨裳逃之夭夭。黃寶發憤圖強,欲強煉帝君法相,正好入教主昔年算計,讓梨裳之父借殼重生,順勢證地仙果位。

  梨裳想明白這些,低聲問:「黃寶的魂魄……」

  「我參悟景教之法演練先天聖光,那黃寶魂魄孱弱,豈能抗拒聖光之威?」

  通元教在大唐時期被趕入西域,曾經跟景教有過交流。通元教中的不少蠱惑之術,就是在景教學習的。

  參悟景教的天使製作法門,通元教主順利將自己一脈祭祀千年的帝君法相化作天使。

  梨裳聞言,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曾經的她因為少時單純,暗戀過黃寶。黃寶雖然有眾多伴侶,但仍希望能夠和梨裳在一起。

  只是梨裳心中傲氣,不肯和旁人分享愛人,所以對黃寶的邀請直接無視。從這一點上看,衛芊和梨裳倒有不少共同語言。也難怪她們倆能夠成為宿命的敵人。

  隨著黃寶和梨裳分歧漸多,二人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梨裳心中終歸有一些不舒服。

  教主似乎看出女兒想法,搖身一變,黃氣遮掩,隨後面容化作曾經的模樣。「如何?」

  梨裳心中略略釋然,問道:「父親,那麼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如今證地仙之果,可大張旗鼓跟朝廷對著幹。」教主底氣十足:「你去金陵拉開大旗,重新打出我們通元教的名聲。至於驪山派……」

  教主吞噬黃寶的魂魄,已經知曉衛芊的存在。

  「黃寶那傢伙顧及顏面,無聊的自尊心作祟,不肯直接放出謠言。但我沒這個心思,回頭你散佈謠言,直接說黃寶就是通元教教主。我倒要看看,宮中那人如何自處。」如果早一些散佈謠言,衛芊豈會在宮中站穩腳跟?

  恐怕,早就被人殺了吧?一個和魔教牽扯不清的女人,宮裡面會留下?

  「是。」梨裳見父親重生,終於找到主心骨,興沖沖出門準備。

  宮中,衛芊汗毛倒立,心中忐忑不安:「有人在背後設計我?」

  伸手去撿地下的碎片,卻又被玉盤劃破手指,血落殘玉。

  「娘娘。」依雲等人趕忙上前幫她包紮,衛芊攔下幾人:「你們收拾了吧。」她讓宮女們收拾殘玉,盯著手指上的傷口。

  「的確是大道示警啊。不然我的人仙之體豈會輕易受損?」

  但到底劫數何來?衛芊自然想到剛剛的異象。

  「通元教的地仙?不過黃寶有這個資格嗎?難道是梨裳?」下意識抬頭看天,似乎想要看透四靈二十八星宿。

  「不對,不應該是她。如果是她先我一步證道,群星必然大變。可現在唯有山嶽震動,地氣暴亂,應該是黃天帝君一系。」這麼算,只有黃寶了。

  衛芊連忙設法推演,但涉及地仙之尊,她如何算得出來?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衛芊含著手指,憂心忡忡去找司徒昀。地動山搖,必有百姓遭殃,恐怕朝廷又需要賑災了。

  京城之外,茫茫大士二人在梧桐亭搖頭皺眉,渺渺真人苦笑:「當初你我二人助寧妃渡劫,沒成想反而讓賈妃誕生一子。此子本是你我用玉佩點化而成,未來必牽扯你我氣運。」

  茫茫大士同樣鬱悶,兩人本想拉衛芊一把,助她早日成道。沒想到自己二人反而陷入其中。

  「當年受賈妃銀兩,不成想竟應在這裡。」

  當日,賈元春和衛芊回大觀園省親。茫茫大士去賈府化緣,賈元春給茫茫大士準備金銀。

  冥冥中結下因果,如今方借茫茫大士之手誕下皇子。

  「不說二皇子,這剛剛降生的三皇子同樣跟你們佛門脫不開干係。你怎麼看?」渺渺真人問道。

  他二人關係不錯,雖然出身佛道,但彼此之間沒有門戶之見。

  可畢竟是分屬兩道,涉及各家鬥爭,二人頗為尷尬。

  茫茫大士歎息:「我佛門本來清淨之道,出世之法。何苦插手紅塵?」茫茫大士信奉入市之後出世得道,求自身超脫,走的是小乘佛法。

  但某些聖僧則是大乘佛法,以普度眾生為己任。那麼,如何普度眾生?自然沒有比作為國教,以國教教化之更方便的了。

  所以,爭龍僅僅是手段,未來是要扶持轉輪聖王普度眾生,這才是佛門的追求。只可惜,爭龍之事哪裡那麼容易?

  哪家皇帝對佛道不是利用為主,真正信奉佛教的王朝有幾個好下場的?

  「今日因,他日果。若佛門成事也就罷了,若就此事敗,又是一場滅佛之劫。」渺渺真人看得分明。相比之下,道教就沒這些問題了。旁的不說,太上皇都入道了,還擔心什麼?

  「不過比起佛門,剛剛證道的那位,威脅才更大。」兩人對視,是啊,比起佛門,那通元教和司徒昀之間血海深仇,恐怕不久之後就要開戰。


第137章 四方之亂

  幾日後,南方打出旗號「青天已死黃天當立」,通元教教主當眾展示神跡。將自己晉升地仙的異象地震視作朝廷失德。

  本來百姓流離失所沒有心裡依靠,被通元教一蠱惑,紛紛投入通元教座下。就連江南大營都聞風響應嗎,不少士官直接叛亂,讓整個江南陷入戰火。

  當年通元教滲透江南大營,頗具成效。

  在金陵行宮之亂後,江南大營的人清剿通元教叛軍于落鷹穀中。根據最終結果,是通元教叛軍覆滅。

  但實質上,是叛軍聯合江南大營的奸細將江南大營的人坑殺,然後假冒江南大營的身份大搖大擺走出包圍圈。潛伏在各地進行傳教,最終凝聚勢力撕開偽裝。

  如今教主振臂一呼,各地紛紛響應,有再立地上神國的趨勢。

  黃巾之禍,千年之後終於再度成為神州的威脅。

  而不單單是南方黃巾之禍,北方游離多年的遊牧民族也開始亂動。還有茜香國同樣起兵,東瀛不時有幾艘小船打擊沿海漁民。

  太平盛世之下的沉屙統統爆發,一時間朝廷根本反應不過來。

  司徒昀咬牙切齒和眾臣商議:「北方那些人,當年不是被趕到西邊?怎麼這時候冒出來了?」

  「這……」諸臣相互看看,北方的遊牧民族雖然是威脅,但近些年來根本沒什麼用。北域只鎮守一隻大軍象徵性防禦即可。但現在多面作戰,一時間太平多年的朝廷根本反應不過來。

  「先解決南方。」禮部尚書出列:「魔教禍亂動搖國本,又有江南大軍反叛,唯有快刀斬亂麻方可平息此劫!」

  「但北方防戊同樣需要糧草運輸。」戶部尚書盤算著後勤,不由苦笑。如今因為農業大興的關係,國庫每年稅收充裕。但這兩年天災不少,加上幾日之前的地震,光賑災就用去大半。而且南方賑災的那些糧食,已經被通元教半路截取,當做起義的糧草。

  「陛下,依照國庫目前預算,沒辦法支援多面開戰。」

  梅大學士一聲輕咳:「自古以來有臥薪嚐膽之策。面對北方遊牧民族,歷朝的政策一向是懷柔為佳。不如……」

  和親!

  司徒昀陰沉著臉,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和親,這是對帝王最大的羞辱。

  「還有茜香國,雖是彈丸小國,但如跗骨之疾難以根除,恐有禍患。」

  「東瀛流寇驚擾沿海,如今看來危害尚且不大。」梅大學士建議說:「可暫時封海,以保安康。」

  「大學士此言差矣。沿海漁民不能出海,必對當地經濟造成打擊,惡性循環之下,皆是沿海之民和黃巾之禍聯合,這罪過你當得起?」戶部尚書面帶不屑之色,他就看不起梅大學士這種紙上談兵的老夫子。

  「那依尚書之意,窮兵黷武難道便能平息四方之禍?」

  諸臣爭論不休,但戶部尚書作為國家的錢袋子,他的話便是朝廷最後的底線。國家沒錢,沒錢支持四面開戰!

  而另外,因為本朝不重視海戰,所以海軍素質上恐怕還不如流寇。

  這就很尷尬了。想打沒錢沒人,而和親的話……

  目前宮中只有一個合適的人選——頤和公主。而且,往哪邊和親?茜香國還是胡人?

  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

  頤和公主聞言大驚,趕緊來衛芊處探口風。

  衛芊一身常服,秀髮束起,跪坐在圓桌旁推算江南局勢。見頤和公主進來,隨手抹去推盤:「公主找姐姐有什麼事?」

  「姐姐救我!」頤和公主撲入衛芊懷中,頓時把外面的消息說了。

  衛芊擰著眉頭:「和親?」多陌生的詞彙。她在前世學歷史的時候對和親的概念就是漢朝那幾位公主。

  「本朝還需要和親?而且必然是你這位宗室公主?」衛芊不自覺想到賈探春。

  頤和公主搖頭,紅著眼圈。她僅僅是聽到風聲,具體情況並不瞭解。

  摟著頤和公主,衛芊吩咐左右:「你們去探探消息。」

  香菱外出一陣後回來稟報:「娘娘,宮裡面的確傳開了,因為前朝大亂,所以陛下有心以和親之策緩和矛盾。」

  「江山社稷寄託於女子之身?這是哪位想出來的注意?」

  「好像是梅大學士。」

  「他?」衛芊冷笑:「也是,除了他們父子外,也沒誰成天將本宮當賊看!」

  在梅府眼中,女人除卻傳宗接代外還有什麼用?夫為妻綱,父為子綱,君為臣綱。這三綱之律是他們最看重的。再加上一條父喪之後母從子,梅府的太太們平日裡深入淺出,根本說不上話。

  「聽說梅府和薛家有親?」衛芊突然蹦出來一句。

  紅椿回憶了一番:「娘娘指的是薛家二小姐?」昔年衛芊和薛寶琴尚且有幾分淵源。「好像有這麼回事。」

  「梅府有沒有丫頭?」

  「貌似有一個小姐。」

  衛芊盤算後,對頤和公主笑道:「你放心,這件事還沒定論,姐姐去幫你問問。」

  於是,衛芊前去尋找司徒昀。

  此刻,司徒昀心中抑鬱。好不容易太上皇走了,他剛剛準備大施拳腳,卻又趕上這種事情。

  但幾位尚書說的話沒錯,目前朝廷沒有實力四面開戰,尤其是黃巾之禍威脅最大,必須儘快剷除。

  「四方之亂中,東瀛反而影響不大。暫時禁海一段時間應該可以抵抗住?至於茜香國,可以嘗試派人和親。北面那些胡人……」

  隨手一箭射出,因為精神不集中,箭矢從靶子旁邊穿過射在地上。

  「陛下,甯妃娘娘求見。」

  「她?」司徒昀皺眉,馬上猜到衛芊來意:「今天頤和公主去找她了?」

  旁邊有人馬上稟報:「甯妃娘娘來之前,頤和公主剛好去她宮中。」

  「也是為和親之事?」司徒昀歎了口氣:「難為她們姑嫂情深。」

  「傳朕口諭,不見。」

  衛芊在門口等了一陣子,聽到裡面傳話後一聲冷哼,手捧一柄如意直接闖進來。

  這如意乃先帝御賜之物,眾人哪裡敢等閒待之?讓衛芊順利闖入射場。

  看司徒昀埋頭射箭,衛芊大步走去:「陛下今天好大的威風。妾身想要見您一面,都需先帝的信物。」

  侍衛本想阻攔,司徒昀揮揮手:「罷了,你們退下。」

  只留下幾個人在身邊服侍,司徒昀道:「你來找朕,為頤和來的?若是這件事,便不用說了。」

  司徒昀又拿起一支箭矢,挽弓射出。

  「叮——」半路,被另一支箭擊落。衛芊拿起弓,她看司徒昀不想搭理她,主動挑釁:「既然陛下想玩,妾身奉陪。今天就看陛下能不能射中一支靶子!」

  旁邊香菱和紅椿嚇得面無血色,周邊太監們渾身打哆嗦,偷偷打量甯妃娘娘。

  這是衝撞龍顏吧?就算太后娘娘庇護,也不能討得了好處啊。

  起居舍人拿著筆,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記錄此事。

  「……」司徒昀飛快射出三箭。

  女子一聲冷笑,反手兩箭將三支箭打落。

  「拿箭囊來!」司徒昀看身邊箭囊無箭,又命人取來新的箭囊,不斷對三個靶子射箭。

  但衛芊箭術之精妙遠非司徒昀可比,這次也不讓他,索性以箭對箭,統統將司徒昀的箭從半路打下。

  最後,司徒昀將弓一甩,坐在椅子上:「說吧,這些事你怎麼看?」寒風刺骨,用了姜湯,搬來炭盆,他請衛芊坐下。

  「和親要不得。這對陛下而言,千秋之後必是駡名。「衛芊知道司徒昀想要什麼,司徒昀最在意自己的名聲。

  而衛芊所言,正戳在司徒昀心窩子。他不願意和親,但目前也沒其他辦法。所以左右徘徊,難以抉擇。

  「那你說,我們該如何?」

  「黃巾之禍蠱惑民心,威脅最大,必須早早剷除。胡人那邊尚可延緩一二,如今是寒冬時節,如果能夠抵抗過幾個月,來年春天他們必然退去。而且,冬日開戰,他們恐怕也不適應。能不能打起來,還要兩說。當然,暫時可以召入京城進行和談。除卻和親之外隨便談,拖延時間即可。」衛芊慢條斯理,利用自己搜羅的情報回稟:「茜香國也是如此。無非是虛張聲勢,然後拖延時間打開時間差即可。」

  司徒昀靜靜聽著,衛芊的想法和林如海等人提出的意思差不多。暫時拖延時間,將四方之亂分而劃之,專心對付黃巾之禍。

  「不過那些人不會傻傻給我們這個機會。」

  「但他們所求不同,這便可以嘗試。通元教意欲破滅神州,但胡人呢?他們要什麼?無非是每年一次的打秋風而已。難不成他們還想打到長安來?」

  「茜香國彈丸小國,若非民風彪悍,佔據地利,早就滅國了。目前國中恐也有分歧,只需派使臣前去勾連女主的反對者,讓他們內鬥去!」

  「至於東瀛……」衛芊也沒辦法,而且她目前還不願意司徒昀培養海軍。目前朝廷也沒這個實力。

  司徒昀伸手烤火,漸漸回暖:「東瀛可暫時命地方官府組建民工船隊自行武裝。」

  衛芊微微皺眉,她明白司徒昀的意思。組建武裝船隊,雖然有尾大不掉的可能,但這樣一來讓這些人精力放在海寇身上,不會跟通元教聯合。

  「朝廷的海軍真不能用?」

  「年久失修,能不能在海上走都成問題,畢竟父皇最不重視航海。反而是各家商行的海船,恐怕比朝廷的戰船還好。」

  一次戰鬥,立馬爆出朝廷各種弊端。

  司徒昀下定決心,如果熬過這段時間,自己要慢慢整頓這一切。


第138章 星辰隕落

  紫宸殿,內閣諸人跟司徒昀商議對邊疆之策。

  內閣,又稱小朝廷,是皇帝的心腹之臣。

  關於和親之事,按照司徒昀的態度是能拖就拖,拖到春天便可削減胡人的威脅。

  「讓理藩院回頭去接待胡人使臣。」司徒昀捏著玉珠串,垂問眾人。「南邊情況如何?」

  「通元教效仿昔年黃巾之亂,在南方立十二道區,建立道國治理一方。恐怕有南北分而治之的意圖。」

  「哼!」司徒昀道:「大軍、糧草準備如何?」

  「大軍昨日出發,糧草路線已經準備妥當。目前大軍正在揚州之地。」

  「很好。朕不希望這些黃巾賊能夠活過這個冬天!」司徒昀重重一拍桌子。他神色陰沉,眾人心驚膽戰,忍不住看向桌子上的奏摺。

  「看什麼,小祥子,還不去燒了!」

  旁邊太監趕緊把奏摺拿去燒了。

  這奏摺是不久之前送來的急報,說的是南方通元教首領自稱黃寶真君,乃天界玉寶元靈元老君轉世。

  這名字很耳熟吧?在金陵一傳,自然有些人想到當年黃家失蹤的公子。再一聯想,百姓傳出風言風語,謠言四起。

  奏摺裡面不敢多言,只是委婉提及,此事對甯妃娘娘和黃大人名譽有損。

  黃寶?旁人不清楚,難道司徒昀還不清楚枕邊人第一個未婚夫?

  「老臣有罪!」這時,黃遠匆匆來到紫宸殿外謝罪。他兒子掀反旗,他難撇干係。連忙趕來宮中,將官帽一擺,自請一死。

  司徒昀皺皺眉頭,命人打發他離去:「此事真假未知,用不著他來謝罪。」

  幾個大臣相互看看,其中一人輕咳:「陛下,倘若此事是真,黃大人如何處置?」

  就憑父子關係,無論如何是不能當官了。

  林如海連忙道:「這些年黃大人勞苦功高,還請陛下饒他一命。」

  「不錯,就算黃寶是黃大人長子。但他這般大張旗鼓亮出身份,說明也沒把父親安危看在眼中。」若黃寶真在意黃遠,根本不會這麼暴露身份。這麼做,只會讓長安城中的黃遠早日被司徒昀砍頭。

  「但魔教之人給黃大人安上所謂聖父的名義,這又怎麼說?」

  通元教教主隨手將黃遠和黃夫人封為聖父聖母,這種舉動自然是為表明身份,主要是針對宮裡面的衛芊。

  「讓黃大人立血狀,撇清干係。」林如海目光一閃:「黃寶已死,此乃邪教以黃寶名義陷害!然黃大人操勞多年,受此驚嚇,告病休養。」

  到這一步,不管通元教怎麼想,已經廢了朝廷一個重臣。有這層父子關係,別說為官,就連他這一系後裔都要被司徒昀猜忌。

  「陛下,那後宮之中的甯妃娘娘,如何處置?」

  寧妃——

  司徒昀俊臉扭了扭,他不願意提這件事,就是因為寧妃。甯妃跟黃寶的關係橫在中央,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他碰不了衛芊不假,但也不喜歡身邊人還牽扯別人!

  「陛下,陛下,不好了。甯妃娘娘昏倒了!」後宮突然有人來報。

  司徒昀一驚,不理下麵諸臣,前往梅園去見衛芊。

  ……

  前朝得到消息時,賈璉早早將消息通過賈玫遞到衛芊這裡。

  見黃寶終於亮出這一招,衛芊了然:「去把我在殿內藏著的鴆酒取來。時候差不多了。」

  衛芊早有準備,如果司徒昀對她起疑心,不如自己早早自我了斷,假死脫身前往南秦經營自己的事業。

  她氣定神閑,還有空對紅椿二人說:「本宮先設法脫身,回頭你二人趁機請命為我守靈,到時將你們一併帶走。」

  「那娘娘便準備徹底放棄這邊的生活?」紅椿有些不甘心:「就為區區一個黃寶?」

  「娘娘在宮中經營,何不提早施展你那個計畫?」紅椿明白衛芊原本的打算。扶持太子上位,皇太后垂簾,只需殺了司徒昀,一切皆可由衛芊掌控。「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夫人想想啊。」

  衛芊搖頭失笑:「如今這局勢,眾人死死盯著我,豈會讓我對司徒昀下手?還是早早脫身,免得因果糾纏。母親那邊因為我自殺,反而會得到優待。」

  她走出玉芳院,看到梅園中的梅花仙子:「日後你我在他處再見。」

  梅花仙子含笑,她化身萬千,只要有梅花的地方就有她。

  就在這時,衛芊笑容一僵,看到空中劃過的一顆流星。

  「師尊——」一聲淒厲的慘叫後,衛芊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

  南山鬥姥廟。

  靈菀張開眼,幽幽一歎,敲擊木魚望著門外。

  黃氣滾滾而來,英武男子負手登臨南山。

  如今南山修行者只剩兩人。一個是靈菀,一個是觀音禪寺的聖僧。

  不久之前通元教主證道地仙,因其震動地脈,南山山麓首當其衝。靈菀和聖僧花大力氣才鎮壓地氣暴動,避免金陵百姓遭殃。但也因此,二人和地脈連接難以脫身。

  今早,靈菀有感大劫將至,讓眾門人前往驪山避難,自己靜等通元教主上門。

  通元教主一步步走上山,俯覽南山風景。

  金陵孕育龍脈,但被風水高人化作困龍格局。隨著地動山搖地脈轉移,風水慢慢變幻。

  「本座日後在金陵定都,你二人出手保全金陵一方水土,對本座有大功。若願投靠本教主,日後本教主自會助你二人證道。」

  通元教主朗朗笑聲傳入靈菀和聖僧所在。更有地仙威壓湧入鬥姥廟和觀音禪寺。

  聖僧沉默不語,身上佛光普照,背後觀自在法相慢慢變化為一尊佛陀——正法明如來。舍利子定在當空,抵消地仙威壓的壓力。

  鬥姥廟上空浮現鬥姥娘娘虛影,紫氣銀光照耀,娘娘背後金闕道宮奏響陣陣天音。

  「來得好!」教主有心壓服二人,只聽風雷乍響,金光璀璨,頭頂慶雲顯化。雲中千華瑞彩,萬道明靄。又有貝葉金燈托起一尊帝君法相。帝君頭頂幢幡寶蓋,瓔珞垂絲,神光赫然。

  地仙之能爆發,攜山河大勢碾壓而下。

  不多時,紫氣星光和舍利佛光慢慢退散。

  「兩位,不再考慮一下嗎?」

  靈菀上人輕歎:「老身乃驪山門人,恕難從命。」身邊地氣一變,化作斑斕大蛇纏住靈菀。

  正是南山地氣牽絆二人,才讓聖僧和靈菀遲遲不能離去。

  靈菀將大蛇祭煉,在手中形成一枚符籙。符籙抽取大地之氣,在靈菀面前形成神印。

  「地神寶敕?」通元教主有感南山地脈變化,不等靈菀祭煉寶赦,頭頂帝君法相一拳轟向靈菀。

  拳風帶動山河,地動山搖,龍蛇四起。

  另一邊,聖僧同樣凝聚地神寶敕。

  二人不傻,他倆絕非地仙對手。唯有借助地氣轉化為地祇神靈才能借助南山之地利等待援軍。

  「哼!本座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通元教主本尊殺向觀音禪寺。

  兩方不斷傳來激烈戰鬥,不久之後,空中兩顆流星劃過,宮中衛芊和驪山中的令蘭臉色大變。

  「噗——」衛芊一口鮮血噴出,怒極攻心:「師尊——!」當場昏迷不醒。

  「娘娘。」紅椿和香菱趕緊將她扶住,二人將她送到床上:「來人,快宣太醫!」

  依雲從外面進來,看到衛芊面如白紙趕緊去找太醫。

  紅椿低聲對香菱說:「一會兒就說娘娘聽到外面謠言直接氣昏過去,其他事情都別說。」

  「我明白。」二人跟衛芊多年,對衛芊知根知底。衛芊靈通天地,剛剛這般舉動顯然是靈菀大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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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後妃行動

  衛芊執東西六宮,掖庭五局。這一昏倒,六宮人心惶惶。已經精神不濟的太后娘娘命賈元春和文妃協理宮務。而自己則匆匆趕去清汜殿探望衛芊。

  衛芊藥石不進,蒼白美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太后大怒,指著諸太醫道:「若是寧妃有個好歹,哀家讓你們陪葬!」

  諸太醫諾諾,太后又去問尚醫局的女官。

  尚醫局,本是衛芊提拔而來,讓女子同樣有正大光明行醫的可能。尚醫局的尚宮名諱杜悠。是杏林世家杜家的嫡傳女兒,被衛芊召入宮中為諸妃診治。

  她跟自己爺爺學習醫術,雖然資質超越眾多兄弟,但因為女兒身一直以來受人排斥。被衛芊請入宮中開女醫之學,自身亦有四品官位。對衛芊感激不盡,盡心診治。

  她在內殿診治後看向諸位太醫。她心中明白,這些太醫不是不能治,而是不敢治。萬一出了個岔子,他們吃罪不起。

  思忖後,杜悠道:「娘娘是大悲之下心火淤積,精神激動,最終導致暫時氣絕。」

  一聽氣絕,陳太后臉色不好:「難道不能救?」目光掃視杜悠以及太醫們。

  「能,當然能。臣回頭熬煮中藥,再親自為娘娘推拿活血,幾日之後當可醒來。」

  幾位太醫一聽杜悠的法子,心中鬱悶。他們的辦法也大抵如此。但男女有別,他們不能上前幫忙推拿,畢竟會觸及一些私密部位。唯一能用的,便是金針刺穴。但這種法子兇險太大,很容易出岔子,根本不敢提。

  杜悠女兒身,便沒這些講究了。這也是衛芊為什麼要培養女醫的原因。

  「不過,娘娘心神激動,顯然是受刺激。」杜悠又說:「如果源頭不解決,未來娘娘再次昏厥,恐怕便不妙了。」

  陳太后沉默,金陵的事情她也聽到。找來賈元春吩咐:「你下去讓宮裡人嘴巴封嚴實點,哀家不希望寧妃再受什麼刺激。」

  賈元春恭謹稱是,但下去之後內心翻騰:機會,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啊!

  「將我們母子的安危交給表妹,不如我親自執掌六宮。」賈元春暗忖:「我本就是後宮諸妃之首,若非表妹跟太后娘娘關係親密,相互依靠數年,這六宮未必是她的。」

  就憑賈元春在司徒昀那裡的寵愛,又有一子一女傍身,何愁貴妃之位不到手?甚至還能擊敗太子,扶持自己兒子登位。

  後宮的權利很重要,相比之下所謂情誼都是浮雲。更別說,自己和衛芊本來就沒多少交情,不過是象徵性的利益聯盟。兩人心中都明白,在衛芊勢大的時候兩人互鬥只會便宜外人。衛芊有權利,元春有寵愛,加上兩府關係不錯,合則兩利。

  但如今衛芊出這種大事,未來地位大跌,簡直是天賜良機。

  「如果不抓住這機會,日後還怎麼登頂?」

  賈元春命抱琴找來王夫人,準備請王子騰在朝中佈置,明日對寧妃發難。如今未婚夫還在,完全可以用不貞的名義來誣她。

  文妃這時前來清汜殿探望,遙遙看到賈元春陰厲神色。這位以文靜著稱的昭儀娘娘心中一顫:「不妙,如今妹妹昏迷不醒,根本爭不了什麼。萬一賢妃串聯賈府,準備趁機對妹妹發難,妹妹恐怕妃位不保。」

  擰著手帕,文妃果斷回宮:「來人,去把母親請來!」

  找殿中召見,讓母親速速去衛府和衛家夫人商議。

  「甯妃妹妹在宮外尚有部分朝臣勢力,速速讓衛家人聯繫他們,在朝堂之上確保妹妹無恙。」

  至少要拖到給衛芊自己申辯的機會。

  不然,第一個未婚夫成為通元教主,足以構成殺頭重罪,有通連外敵之嫌疑。再不濟,也會失去皇帝寵愛。

  兩妃同時下令,這事情自然瞞不過司徒昀的耳目。司徒昀皺眉:「這二妃要做什麼?是要讓人幫忙,還是趁機落井下石?」

  兩人和衛芊關係不錯,司徒昀並沒在一開始往壞處想。只是認為,二人想要瞭解外面的情況。暫時擱下這件事,來清汜殿探望衛芊。

  衛芊面容蒼白,毫無血色,滴水不進。

  司徒昀心一軟,也不知說什麼好。跟自己一樣,都被金陵那位狠狠坑了一把。

  紅椿一見身穿龍袍的司徒昀走來,當即跪在司徒昀面前哭訴:「陛下要為我們娘娘做主啊!」

  紅椿跟衛芊長大,頗得影后真傳,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娘娘聽聞金陵之事,直接氣暈過去。想娘娘從小跟人訂婚,卻因此飽受苦難,更有宮人胡亂非議。」

  「陛下當年亦在金陵,當知娘娘那樁婚事早就廢除。莫說那邪教之人到底是不是黃家少爺,就算是,那也是兄妹相稱。」

  司徒昀心中一動,想起當日在金陵所見。黃夫人親自帶領眾夫人,將衛芊的婚事解除。

  「這婚事本就不是甯妃本意,後來所行所作也沒一點失禮之處。」

  「娘娘待黃家夫人如母,每當提及此事便對黃家少爺心存怨恨。若非他當年棄家離去,黃夫人也不會那麼早死。」

  「若黃家少爺歸來,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紅椿直接給這件事定性,司徒昀若有所思。不錯,若真是黃寶,完全可以利用這件事進行輿論反打擊。一個不孝之人在外立教,又能招收多少人心?

  司徒昀本來是探望衛芊,但隨即想到針對黃寶之策。此時又有人來報,說是黃大人在紫宸殿撞柱,被人攔下。

  望著美人玉顏,司徒昀心腸一軟:「黃遠也是個倒楣人,碰到這種兒子。罷了,回頭好好安撫,先讓他回家吧。」

  自己、衛芊、黃遠,同樣是這件事的受害者。如果想要破局,唯有讓黃遠死不承認黃寶的身份,直接言明黃寶已死,不給通元教機會。

  「你照顧你家娘娘,朕先回去了。」司徒昀回去思考推測,宮外諸臣這一天同樣過得很漫長。

  兩妃派人對外傳信,幾位夫人開始聯絡關係親密的人家。

  所以說,後宮有時候也能影響前朝。

  王夫人身份低微,思量之後不敢驚動賈府當家人,直接去王家找自己哥哥王子騰。

  王子騰如今調回朝中為官,聞言直接拒絕:「目前我本就受陛下猜忌,豈敢再提及此事?」王子騰當初站隊錯誤,如今早早將兵權交出,但這也沒得到司徒昀諒解。

  「甯妃有賈衛兩府支持。我若對她發難,你讓賈璉怎麼想?」

  如今賈璉是最年輕的尚書,負責農部之事。推廣作物,施行新農。比起自家大姑娘,他跟衛芊利益綁定,肯定站在衛芊那邊。

  如果王子騰對衛芊發難,他自然明白這是二房的意思。恐怕,到時候賈府都會跟王家翻臉。

  「那就這麼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如果成了。未來娘娘執掌宮權,咱們家還能嘗嘗外戚的滋味。」王夫人忙道:「哥哥,都說外甥肖舅,你這做舅舅的不幫娘娘,誰還幫咱們家娘娘?」

  王子騰沉吟不語。的確,自己被司徒昀猜疑,未來王家日子不好過。如果能夠扶持一代新帝,或許可以挽回局面。

  「只是這件事我不好明著來。除非你能說動你們家大房。」王子騰搖頭:「若是賈璉他們肯支持咱們娘娘,那就保險多了。」

  「賈府畢竟是娘娘真正的外家,他難道不想做國舅?」

  「大姑娘在府裡頭就跟賈璉不親。」王夫人苦笑,當年跟賈代善守靈的時候,明顯賈璉和衛芊在一處,元春和賈珠在一處。可誰能想到自家大兒子那麼短命呢?

  想起這件事,王夫人心中一酸,眼圈通紅。

  見妹妹深情,王子騰頗有幾分無奈:「罷了,我指點你去找幾個人,明日早朝的時候再看看吧。」王子騰不能親自露面表明立場,但他知道誰最討厭衛芊。碰到這種禮法大事,有些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王夫人連忙拜謝,不久之後前往各府拜訪。

  而衛府,賈玫聽聞宮中情報後大驚:「黃寶居然還活著?」隨後冷靜下來,對文妃之母道:「多謝姐姐提醒,不過當年黃夫人早就把婚約解除,陛下也清楚此事,當無大礙。」

  「話雖如此,但就怕有心人挑撥不是?萬一明天早朝上有人提出拿此事給娘娘問罪。如今娘娘大病,也沒辦法辯解。」

  賈玫深思,依稀間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消息傳回來的太輕易了。依照宮規森嚴,怎麼會讓文妃這麼輕易送來消息?

  「妹妹不妨找甯妃的親近官員,設法讓他們在明日上朝回護。」

  賈玫聽者有心,恍然大悟:難道是有人故意讓消息傳出來,想要看看妃嬪們的潛在勢力?

  賈玫心中了然,回憶親近人家。讓衛英火速去賈府找賈璉,而自己則換上誥命衣服入宮求見。

  母親聽到女兒出事,入宮探望不過分吧?太后娘娘欣然允諾,讓她親自照顧衛芊。

  至於衛英那邊,背後的確跟著幾個人。衛英見其行為,明白是司徒昀的人:「果然是趁機想要試探後宮諸妃的勢力嗎?」

  從文妃和元春找人這件事,就能看出她們的潛勢力。

  「目前姐姐重病,這位姐夫居然還有這份心機?」衛英暗暗記下,找賈璉商議後,也沒找別人老老實實回到衛府。

  賈璉跟衛家關係親密,這點眾人皆知。不去找賈璉才是怪事。

  傍晚,消息彙聚在司徒昀桌案上,心中漸漸有譜。


第140章 朝爭

  次日,早朝時有幾個官員出列說及寧妃這件事。

  「臣常聞女有四德,寧妃有淑安嫻貞之美譽,故而封妃。然今德行有失,還請陛下廢黜正妃之位,疏落九嬪。」

  一個不知來歷的未婚夫,這就是污點!而且有這個未婚夫在,難保甯妃未來不反水,還是疏遠比較好。

  諸臣心知肚明,看向這幾個官員。這些官員站在群臣之末,官職低微,說白了就是推出來的炮灰。

  司徒昀昨夜得到線報,早就知道兩妃對外傳訊,更知道她們家人都找了誰。這些人平日裡跟賈政有些來往,司徒昀目光幽邃,瞥了人群之群的賈政一眼。

  「這才幾日,這就等不及了嗎?」司徒昀心中略有幾分失望。

  賈政看這些人出列上奏,心中滿意。

  甯妃和賈赦父子親昵,自然跟他關係不妙。本來還能維繫面上的平和,但隨著賈璉官位越來越高,他漸漸對寧妃不滿:若論起來,他才是正經的長輩。衛芊不幫他也就罷了。讓賈璉壓他一頭算什麼?哪裡還有長幼輩分之別?

  「胡說!」賈雨村馬上跳出來,對司徒昀道:「陛下容稟,昔年臣為金陵父母官,曾親自主持此事。甯妃娘娘少時和黃府有親,後黃家少爺棄家出走,父母憂思成疾。甯妃娘娘心無嫌隙侍奉黃府二老,被黃夫人收為養女,婚約早早解除。此事,金陵眾夫人皆可作證。」

  賈璉也道:「不錯,甯妃娘娘素有賢明,執掌六宮多日,後宮無不稱道,德行昭彰,豈能因一不知來歷之人而廢除宮妃?」

  「再者,寧德正妃位先皇所封,曾親自主持先帝安陵,堪稱婦德表率。」

  本朝有傳統,只要是宗婦給公公婆婆敬過茶、守過孝,沒有任何失禮之處,即便是丈夫也不能隨便休妻。這算是經過父母承認的妻子,如果隨意休妻,這就是不孝之罪。

  「你等這是欲構陷陛下于不仁不孝之地?」

  「哼!賈大人別忘了。本朝這規矩是保護正妻安全,但皇后娘娘早已病故,區區一妃嬪還用不上這一條。」梅大人跳出來,眾臣暗道:果不其然!

  他們對甯妃和梅家的恩怨是徹底無語了。按理來說,甯妃喜歡梅花,而梅家人一向以梅花氣節自比,兩方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才對,但他們撕起來從老梅大學士到現在這位兒子,據說就連他們家公子在外和朋友交談都對寧妃頗有微詞。

  牝雞司晨,非婦德也。

  祖孫三代跟寧妃過不去,這是前輩子積下的孽緣?

  禮部尚書朱大人站在左側,不自覺想到昨日有人請自己出頭上奏攻擊寧妃。

  「哼!老夫又不傻。就算老夫和寧妃有些恩怨,但這時候對寧妃動手有什麼好處?」禮部尚書忌諱莫深,他跟梅家一樣推崇禮法,但是他想的更深一層。

  如今賈妃想要對甯妃娘娘動手,無非是為自己兒子鋪路,此舉對中宮不利。而反觀寧妃無子,她執掌後宮才能和東宮相協,確保太子安危。

  所以,朱大人根本不摻和這件事,冷眼旁觀梅家人聯合諸臣。

  漸漸,梅大人等壓倒賈璉和賈雨村,二人畢竟朝中根基不穩,雖有勢力但難以壓制眾人呼聲。

  看著這些翰林院的大學士以及御史大夫們,賈璉心中暗恨:就知道是這些個酸袋子,除了咬文嚼字之外還有什麼用?

  賈璉目光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從容一笑,也帶著一些人出來說話。不過他們幫的就不是寧妃,而是黃遠。

  黃遠現在和寧妃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如果處置寧妃就要處置黃遠。

  所以林如海早有準備,拿出黃遠給他的奏摺:「臣昨日前往黃府為黃大人探病。黃大人言道,其長子黃寶早已身死多年,豈會在金陵現身?黃大人思及愛子被人頂名,怒火交加,請臣幫忙上表,還黃家父子清白。」

  此言一出,諸臣大驚。但轉念一想,明白這是黃家保全自身之策。

  王子騰偷偷打量司徒昀神情,見他神色滿意,心中恍然:是啊,如果真認定黃寶活著,陛下的英明同樣有損。不如死死咬定黃寶已死。

  於是,王子騰出面附和:「想來黃大人父子情深,總不會錯認自己兒子。如今看來,卻是我等中了他人離間之計。」給眾人一個臺階,勉強揭過去這件事。

  下朝後,賈璉追上王子騰道謝。王子騰笑道:「你嬸子這些天身體不好,你若有心,讓鳳丫頭多來府裡陪她嬸娘。」

  賈璉若有所思:「侄兒曉得。」看起來,王家還不準備跟二房徹底站在一起?那麼,可以拉攏一下。當然,前提是四大家族以賈府為首。

  朱大人回家,梅大人和幾個禦史追上來:「朱兄剛剛怎麼不說話?」

  「說話?說什麼?東宮穩固,何懼一個妃嬪?」朱大人搖頭晃腦,轉身就走。你們也不想想,如今寧妃氣焰再倡狂,未來太子登基,她不過一個太妃,有什麼用?現在朝廷這麼亂,讓她幫忙安撫後宮多好,非逼得後宮腥風血雨,陛下無心國事就好了?

  朱大人不認為甯妃會跟黃寶私通。「依照這位娘娘的脾氣,不親手撕了當年拋棄她,害死母親的黃寶才是怪事哩!」

  司徒昀下朝之後心中感歎:「賈府的確是坐不住了。不過那位老太君何其不智,居然在此刻鼓動二房下手?」

  天地良心,這件事賈母根本不清楚。

  王夫人不敢將事情告知賈母,就怕王熙鳳有所警覺。畢竟王熙鳳和衛芊那可是手帕至交。

  萬一王熙鳳察覺,依照王熙鳳的潑辣性子,肯定來西苑堵門,到時候整個賈府驚動,對賈元春都有害處。

  所以,賈母事先並不知道消息。今天悠閒安逸帶寶玉和黛玉在花園賞花。

  賈赦繃著臉進來,讓寶玉等人下去,將二房做的事情一甩:「母親再不喜宮裡貴人,出這種主意對咱們家有什麼好處?兩宮爭鬥,平白給我們家樹敵!」

  賈母見賈赦黑著臉趕走兩個心肝寶貝本想訓斥幾句,一聽這話不由大急:「你說二房他們做什麼了?」

  「哼!上朝陷告寧妃,這不是母親的意思?」

  賈母拄著拐杖:「我這老身子多久沒摻和了!清汜殿那位一向得太后喜歡,我閑著沒事去找她晦氣?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忙讓人去找賈政夫妻。

  賈赦將情況說了,賈母差點沒背過氣去。「我這傻丫頭啊!」對元春的舉動,賈母雖然理解,但並不認為這是對衛芊下手的好機會。

  「如今她還沒生育,未來不還給靠你和二皇子?你這麼著急下手,平白斬斷一個臂助。」按照賈母的想法,就算要下手,也要在衛芊懷孕的時候一屍兩命,這才能確保賈府的富貴。如果運作好了,將事情推到別人身上,還能繼續拉攏衛府。而且,賈母早有成算。到時候衛英若出息了,將探春嫁過去,何愁衛英不幫著賈元春爭位?

  但如今這一折騰……

  看到遠處匆忙趕來的王夫人,賈母劈頭蓋臉一頓怒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誰讓你隨便行動的!」


第141章 後宮中的硝煙

  「如今這麼大張旗鼓,若宮中那位蘇醒,勢必禍害咱們家娘娘。」賈母喃喃自語。她再不喜歡清汜殿那位,也清楚那位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若她醒來,自家娘娘還有好處?」

  不過想要對宮裡面的妃嬪下手,賈母的手還伸不到那麼長。

  不能斬草除根,也只能讓人去給衛家賠禮,順帶將事情攔在王夫人身上,說是她獨斷專行,撇開賈元春的干係。

  至於賈玫信不信,根據回信的人說:「三姑娘收下賠禮,其他話一概沒說。」

  「沒說?」賈母略有幾分失望。若是賈玫發一頓脾氣反而好辦。現在這樣態度不明,不好說啊。

  賈母坐在屋子裡,思考賈府未來的前程。

  「下次科舉,必須讓寶玉參加。不過如今金陵大亂,或許科舉可以在京城進行?」

  「至於其他人……」賈母看出來了,賈政這輩子能父憑女貴,得一個正三品的官位已經是極限。不求幫忙,只求他們夫妻別拖累賈元春就好。

  賈元春才是賈府的貴人!

  「畢竟二皇子在手啊!」賈母目光閃爍,太子無母,就算太后照拂又能到幾時?而且陳家已經有三皇子,太后娘娘的心思,誰猜得出?

  「賈府想要富貴,這二皇子……」賈母目光幽邃,賈璉靠攏寧妃,只要寧妃不生育,未來一切都是賈府的。寶玉再入朝幫襯,元春肯定幫自己弟弟。屆時,賈府玉字輩這一代人出息,或許自家還能再來一個「一門雙公」的榮耀?

  不提賈母浮想聯翩,賈璉找來王熙鳳:「姑媽這些日子恐怕要天天進宮。你不妨去陪陪她,如果有機會,也入宮瞧瞧。」

  平兒幫他脫衣清洗,靠在椅子上歇息:「今天朝會可真有意思,不過看得出來。陛下對表妹的確不錯。」司徒昀的回護之念,賈璉這種親近人能看得出。

  「入宮?我也能入宮?」王熙鳳一愣。一般宮妃命家人親眷去朝見,只能讓母親去。她這種同輩的嫂子能夠去見誰?

  「事從權宜,如今表妹大病,旁人也顧不得這些。你就說幫表妹祈福,送些東西進宮。」

  王熙鳳若有所思,她對朝裡事不清楚,但賈璉這一說,她馬上明白。也無非是後宅那些計較罷了。只是皇家最重禮法,所以需要隆重一些。

  「曉得,回頭我來安排。」

  寧妃這一病,牽動眾人心弦。

  賈元春在探知前朝之事後神色微變,坐在鳳藻宮中沉思。這時,文妃趕來。

  「看起來,姐姐有些不高興。怎麼?事情沒順姐姐心意,姐姐不甘心?」文妃冷笑:「芊兒執掌宮規,對你我二人素來敬重。我這外人尚且為她擔憂,你這做表姐的居然在背後下手?」

  賈元春沉著臉:「本宮不知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賈元春,別裝了,後宮這些事誰不清楚誰?你不就是想要趁甯妃妹妹大病時候奪權?話給你擱這,本宮在一天,絕不會讓你對甯妃妹妹下手!」

  兩人在宮中大吵一架,不久之後消息傳到司徒昀耳中。

  司徒昀如今煩不勝煩,哪裡顧得上這些?

  在清汜殿看過沉睡的衛芊後,來到陳夢雨處。

  陳夢雨芯子裡是石青瀾的靈魂,見司徒昀前來,立刻想辦法幫他消火。

  「陛下這是在哪邊受這麼大火氣?」殿內焚香,佛門秘傳檀香使人靜心清腦。

  司徒昀躺在床上,歎道:「也就你這裡才安心了。」

  去衛芊那邊心神憂慮,如今賢妃又跟文妃吵架,而且兩人目的他也清楚。

  「就算是姐妹,遇到這種事也是彼此爭鬥。就算是文妃那種清淨慣了的人物,也難保動凡心啊。」

  雖然司徒昀清楚文妃目的是保護衛芊,但見文妃伎倆,回想曾經那位空谷幽蘭的女子,不覺有些失望。仙子思凡,也不過如凡人般斤斤計較。

  賈元春更是如此,在這時候對表妹下手。不自覺讓司徒昀想起曾經的鄧家姐妹。當初鄧昭儀殺姐姐上位,這件事是司徒昀心中最恨的。

  陳夢雨聽司徒昀口風,心中暗喜,細聲細氣服侍司徒昀。雖然司徒昀如今心思重,沒那種心思。但受不得陳夢雨從小學習的自在歡喜禪法。兩人攪合在一起,一夜過去。

  直到寧妃昏迷的第三日,才在杜悠的推拿下慢慢醒來。

  醒來之後,衛芊呆呆望著門口。

  紅椿等人大喜,連忙吩咐人去稟報兩宮和賈玫等人。紅椿、香菱、依雲、琪雲四人跪在衛芊面前:「娘娘,您總算醒了。」

  衛芊大受打擊,這次的打擊比當年父親和外公更甚。

  靈菀是她的傳道人,對她人生有莫大意義,更是一位道行比她還高的修道之人。

  靈菀這一走,她心中鬱結,更感歎世事無常,生死莫測。

  而且昏迷的時候她的元神出現在一片杳杳冥冥的暗域。在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中,她被星光牽引,見到自己的恩師靈菀。

  靈菀坐在紫金蓮花之上宣講道經,將門中玄姆之術的秘要統統傳授給衛芊。

  「紫光圓融,一氣元象,太極應化,生陰陽道。」伴隨玄妙的道音,紫氣融匯星光元氣投入衛芊體內。

  衛芊福至心靈,坐在靈菀座前接受師尊傳法。

  除了她之外,玄筠也在。

  兩人坐蓮台玉座上,默默體悟門中鬥姥法門精要。

  只可惜衛芊還沒取得下一枚驪龍珠,沒辦法借助靈菀的饋贈更進一步。

  但就在這時,暗域之中又有一陣佛音響起。天唱梵音,黑龍飛騰,化作一枚寶珠投入衛芊體內。

  一位老僧人姍姍走來,對衛芊行禮:「施主,未來我這一脈傳承還有勞代為照拂。」說罷,一枚舍利子飛入衛芊體內。

  觀音禪寺的那位聖僧?衛芊心中一動,只見寶珠和星光融合,聖僧和靈菀遺留法力讓衛芊跨入人仙第七重境界。

  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北斗七星凝聚一體。

  璿璣變幻,經天緯地,北斗七星如星勺和衛芊的本命北斗九皇琴融合。最終銀光閃閃的七弦琴飛入衛芊手中。而靈菀的龍頭拐杖則飛到玄筠體內。

  「為師不久之前剛剛明悟,這第八重境界需要殺伐之氣,這第九重境界需要紫微龍氣。玄甯徒兒,你在南秦建立王國,切不可輕易廢去。此乃你二人悟道之本。」說完,靈菀和聖僧被兩道五彩光輝裹住消失不見。

  而衛芊之所以昏迷三日,完全是因為在調息內氣,接受靈菀的法力。

  至於玄筠,同樣得到靈菀饋贈的另外一半法力,更得到靈菀傳承的星辰法寶。二人被靈菀視作衣缽傳人,各有精進。

  只可惜,這種精進想要為師父報仇,根本不可能。畢竟她們的對手是一位地仙。

  衛芊心中失落,這時陳太后匆匆趕來。衛芊勉強擠出笑容想要下地。

  「別動別動,你好好養著。」陳太后見自家軍師終於醒來,松了口氣。「你感覺如何,再讓杜女官來看看?」

  「不用,妾身身子大好。當初也不過是有些岔氣罷了。」衛芊笑著展示自己身體,表明無礙。

  然後衛芊問及現在的情況。

  陳太后笑道:「你自放心,哀家在一天,自不會讓你出事!金陵那邊的事情已經被解決。黃遠還算知趣,主動聲明金陵那人跟他無關。」

  衛芊若有所思,她這一次夢見靈菀,也從靈菀二人口中得知不少事情。黃家人貌似跟前朝有些許扯不清的干係。雖然不是皇族嫡系,但跟前朝大有淵源。如果通元教大興,她當初在幽冥所見的那位前朝開國皇帝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所以,黃寶的身份很重要。這關係到能不能利用黃家的祖墳承接氣運。

  如今黃遠這一鬧,恐怕未來另有風波。

  但衛芊佩服這些開國皇帝:「到底是開國之君,皆是手眼通天,心機深沉之輩。為了本朝延續,不知活著的時候留下多少後手。」衛芊明白,自己目前剛剛開始,作為南秦之主跟這些人的手段還有差距。

  「不過如果這些人留下這麼多佈局,那麼我當初去見今朝高祖帝,是不是也中算計了?」衛芊本能示警,貌似自己已經中招?

  「希望是我想多了。」衛芊查看自身,心中不住嘀咕。

  不過隨後打起精神,比起開國皇帝可能的暗算。她更在意江南那邊的局勢。自家師父的死,若不能將通元教剷除,她這位未來的驪山老母也不用當了。

  「若不剷除通元教,我今生永不證道。」默默發誓,天人感應,衛芊隨即梳洗打扮後迎接司徒昀。

  司徒昀聽聞衛芊醒來的消息匆匆來找她。衛芊有心借司徒昀之手對付通元教,二人目的相同,再度開始新一輪的聯手。

  不過在此之前,衛芊要給自家師尊一個名分。自家師尊保護金陵百姓而亡,怎麼著也能得一個朝廷的敕封吧?

  衛芊旁敲側擊,司徒昀沉默。他還不知道衛芊已知靈菀之死。他從那些修道之人口中得聞靈菀二人所作所為。早就有心為二人冊封,但見衛芊問及自家師尊情況。

  司徒昀很委婉的將噩耗告知,並且保證:「你放心,靈菀大師對朕有救命之恩,朕自會給她一份死後厚待。」

  衛芊本想勸說司徒昀敕封,但如今司徒昀這麼痛快,省了她不少力氣,連忙拜謝。

  「妾身代師尊謝過陛下。」這一拜真心實意,衛芊的確是感念司徒昀這一份人情。有這一道龍氣在,自家師尊就算在幽冥,或許也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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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不是所有蜘蛛女神都叫蘿絲

  接著,司徒昀將外面的情況說了。

  衛芊靜靜進食,姿態優雅。

  因為大病初愈,眾人不敢讓衛芊吃油膩之物,只準備幾個清淡小菜和一碗魚粥。

  「你安心養病,回頭宮裡事情交給你。至於外面,朕自會解決。」

  衛芊放下筷子:「黃大人舉動,對我們都有好處。未來雖然游離於朝廷之外,但我們不能不表示一下。改明兒妾身請黃大人的妾室入宮一趟?」

  衛芊認黃夫人這個乾娘,本應該稱呼黃遠一聲「義父」,但因為黃遠和妾室所生之子,衛芊心中有些彆扭。畢竟黃夫人抑鬱而終,跟此有幾分干係。

  「黃遠沒有將側室扶正,給足原配面子。」司徒昀略有幾分感歎,但不知這感歎對誰而來。是黃家,還是他們皇家?

  衛芊裝作聽不明白:「黃大人既然跟金陵那位斷絕關係,目前只有一個兒子。陛下是不是看著給那位小黃夫人一個誥命?」

  「妾室要什麼誥命?」司徒昀眉頭一挑:「回頭你召她進宮賞賜一番即可。黃家小子未來能不能造就還兩說。等他未來出息了,再給誥命也不遲。對了,金陵被通元教佔據,很多世家根基都在那邊,回頭你想辦法安撫一下那些世家人。」

  也就是找誥命們聊聊天,賞賜一下?

  「妾身曉得。」

  「還有太子。太子伴讀也該選一選了,你回頭跟母親參詳參詳。我昨日跟她提起此事,大致名單她清楚。」

  事情扔給衛芊,司徒昀回紫宸殿處理公務。關於賈元春的事情,司徒昀沒有提及,他認為衛芊自會處理好。

  真把我當管家婆了!衛芊頗有幾分無語,找來紅椿等人詢問:「這三日,宮中有什麼情況?」

  紅椿讓其他人退下,自己跪在衛芊身邊將這幾日發生的情況說了。

  衛芊目光一寒:「你說我那位表姐想要對本宮動手?」

  「沒錯。如果不是文妃娘娘幫忙,恐怕娘娘這次少不得要受幾分非議。」

  「非議無所謂,但賈璉和賈雨村肯定幫我說話,就算沒有文妃姐姐幫忙也會如此。不過這人情我承了。你去庫房,將本宮那對鏤空鑲珠的飛鶴明台給姐姐送去。」

  「還有,備下車輦,本宮要去拜見太后。」衛芊死了師父,本就心情不爽,一聽元春準備暗算自己,馬上想要去找太后要回宮權。

  「是。」

  紅椿下去準備,衛芊思考接下來的幾件事。

  第一件,召誥命入宮安撫人心。確保金陵那些世家留在京城的人心向朝廷。

  第二件,頤和公主的婚事。目前頤和公主憋在宮中,因為和親那件事連出門都被人約束。

  第三件,梅大學士家的婚約。薛寶琴的那段婚事,衛芊說什麼也要攪黃。聽說梅家人還不樂意?正好,那我就狠狠抽梅家人一個巴掌。

  還有,就是南秦那邊的事情。

  神念分離,意識投入新大陸。

  本尊沉睡三日,連帶化身的情況跟著受影響。

  新大陸,南秦的人在岸邊建立營地。驪仙化身暗中保護,但因為這三天沉睡,讓新大陸的土著開始反擊。

  想要在新大陸立足,不經歷血與殺伐是不可能的。

  南秦氣運彙聚在第一批移民者頭頂,跨越汪洋大海擴張南秦的版圖。氣運騰騰,四足三爪的小黃龍匍在雲中,不遠處一位神靈虎視眈眈。

  這是一位地祇,相當於神州所言的土地神。

  來到新大陸,已經侵犯她的領域,所以這只半人半蛛的女神號召自己的部落土著前來清理。

  原本還顧忌驪仙化身,但現在驪仙化身沉睡三日,這位蜘蛛女神帶領部落殺向南秦駐地。

  一方是石槍尖矛,一方是利劍火槍,勝負立顯。但這位蜘蛛女神從中作梗,親自召喚一群巨大的蜘蛛怪獸殺入南秦陣營,逼迫南秦人節節敗退。

  「親身插手凡間戰爭,你就不怕飛灰煙滅?」驪仙蘇醒,化身祭起如意一掃。

  絢爛金輝落下,一隻只蜘蛛怪獸死亡,衛芊拿如意擊中蜘蛛女神。

  女神一聲慘叫,飛跌十丈之外。連忙吐出蛛網黏住樹林,站在蛛網上女神謹慎看著空中驪仙。

  這位神靈的力量和驪仙仿佛,並沒高過她太多。

  二人對視,衛芊屈指一劃,手中多出一枚玉璽。

  「真龍之氣!」玉璽輕輕一扣,萬民願力湧來,洶湧澎湃的人道之力加持。也不跟蜘蛛女神硬拼,而是耐心將她纏住。安安生生等自己的部下殺入土著部落,將那塊作為蜘蛛女神來源的圖騰石擊碎。

  神州傳承數千年,有一個大家都知道的常識。修道之人千萬不要插手王朝爭鬥,更不要真身以法術參與戰鬥。不然,當自己這一方氣運潰敗,也是他們身隕之時。

  圖騰石被擊碎,黑色火焰自發從蜘蛛女神身上冒出,人道反噬開始了。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沒多久蜘蛛女神在衛芊眼中化作灰灰。

  正因為這種人道力量的反噬,所以修士們的打鬥一直保持恪守。神對神,修士對修士,而凡人則對抗凡人。

  通元教正是如此,東方聞等人艱難支持,聯手各大洞天之人抵禦通元教主的魔威。同時凡間取得勝利,滔滔人道之氣席捲,在淮揚一帶跟通元教殺的難解難分。

  衛芊靜觀黑焰燒死蜘蛛女神,她的部落被南秦吞併。

  「就算在神道層面力量仿佛,但是在凡人層次上我們南秦佔據絕大優勢。」衛芊伸手一勾,女神死後遺留的一顆金珠飛入她手。

  金珠蘊含神力,潛藏地域神職。衛芊朱唇吞下,神力湧動,強橫的大地之力覆蓋這一片疆域。

  地祇的力量和衛芊自身融合,慢慢成為這片地域的地縛神。作為地祇,只有這一點不好,但為了能夠掌控全域,在新大陸打開局面,這是必然之舉。

  同時,來自這位蜘蛛女神的傳承湧入衛芊腦海。

  這位蜘蛛女神的前身是一位強大的蜘蛛女神。

  因為凡人效仿她結網進行紡織和捕魚,所以對她進行祭祀。一開始作為捕獵和紡織之神。

  接著,賦予她新的權能——繁殖以及姻緣。

  蛛絲象徵姻緣線,有結緣的能力。而蜘蛛繁殖後代的生殖力同樣不容小覷,

  原本,這是一位強力的女神,在蠻荒時代母系社會佔據主導地位。可惜,一位光輝璀璨的神靈來了。

  那位神靈駕馭太陽船,帶著無數神靈將這位女神的部落吞併。但這位女神的神位得以保留,在那位太陽神身邊效力。

  她親眼見證原本一塊幾萬里大小的世界碎片如何跟其他兩個世界碎片融合。

  游離在世界之外的碎片組成一個全新的大陸。另外兩個世界同樣有著一大群神靈。最終在大陸上火拼,這位元女神隕落,部分神性落在大地彙聚地氣形成一位全新的地祇,這就是跟衛芊交戰的半人半蛛女神。

  「可惜了。」原本一位地仙級別的神靈跌落到這一步。

  但從這位蜘蛛女神的記憶中衛芊深入瞭解這個世界,更瞭解世界本質。世界是通過不斷重組而來的。在最開始的世界碎片,最高容納地仙級別的力量,只有神王勉強具備半步天仙的力量。但隨著三個碎片融合,漸漸誕生三位具備天仙權利的神靈。

  「雖然冥君實力強橫,但未必能夠對抗三個同級別的存在吧?」衛芊心中憂慮,繼續翻查蜘蛛女神的記憶,瞭解關於地祇的知識。

  想了想,衛芊輕輕開口:「我名後土,大地女神,這片大陸未來的地母!」

  轟隆——

  大地震動,天空怒雷滾滾,在大地深處徐徐升起一枚金色神文。

  所有和大地有關的神靈同時感覺到,這片大陸中關於大地的法則正在變化中。

  後土,皇天后土,指的是華夏祭祀的兩位大神。

  皇天,就是昊天。後土,就是大地。天和地,華夏最高的信仰,是兩位沒有自我意識的神。是華夏對天地的祭拜。

  所以,一些大神在外行走,播撒華夏神系光輝時會使用這兩個神名。

  比如東方天庭神系中,就有一位上帝取代昊天的格位,也有一位大帝佔據後土的格位。而女媧大神在神州傳道時,也用過後土的名號。

  後土,指的是一片純粹大地之源。跟衛芊曾經祭祀的昊天類似,是一片純粹的元氣力量。

  以後土之名在新大陸傳播信仰,神州之下的後土源泉突然一震,一縷微不可見的神力流入衛芊體內。

  化身的修煉遠比本體要方便,得到這縷純淨的後土之力,化身馬上進入人仙巔峰的層次,距離地仙只差一步。

  人身蛇尾之身顯化,女神身合大地,睿智的目光望著新大陸。

  在這片新大陸中並沒有後土的存在。這個大陸法則混亂,三個神系爭鬥不休。

  「而這,就是我的切入點——建立皇天后土體系。」

  她用化身自號「後土」,當後土神力滲透這片大地時,就取得這片大陸一半的控制權。

  至於昊天,南秦祭祀昊天,天子代天行道。只要南秦人在新大陸紮根,未來昊天之力就會慢慢從神州滲透到這片世界。

  當天地信仰徹底轉化,這個新大陸就納入華夏神系的光輝之中。而衛芊得此功德,也可順利進入地仙,甚至參悟天仙道果。


第143章 皇天后土道!

  平淡的宣告表明衛芊的野心。

  整片大陸不斷有歎氣聲響起。雖然大家都知道彼此未來必有一場生死大戰,但他們心中仍有一個念頭。

  他們希望這位異大陸來的女神野心不大,僅僅佔據一塊土地即可,不要在大地上掀起風浪。

  「終究還是要打一場嗎?」諸神意識在空中彙聚成洪流。

  「我看到了,伴隨異域女神的腳步,荊棘和鮮血染紅她的王冠。」神靈作出預言,更有甚者看到自己隕落的命運。

  一尊人身蛇尾的女神盤坐在戰火和殺戮包圍的王座上。以山嶽為冠冕,以川流為披帛、以社稷為衣袍,以湖泊為玉瑱。

  諸神察覺威脅,最終只能聯合出手。

  洪流彙聚,無邊無際的神力凝聚一座至高無上的神殿。

  萬神殿!只看了一眼,衛芊馬上明白這座神殿的本質。

  在新大陸仍然是三個碎片組合的世界時,三大神系為避免長久征戰損耗元氣,共同建立一座神殿定下盟約。這就是萬神殿,諸神之所,銘刻每一位神靈的神名。

  蜘蛛女神的神名本來也在這上面,但隨著衛芊轉化為後土,已經被萬神殿視作異端。

  皇天后土一系跟三大神系的世界理念截然不同,他們絕對不會容許這個天地理念在新大陸傳播!

  於是,諸神審判開始了。

  「以我等神聖之名向世界宣告,那不該存在的皆應毀滅。那邪惡異端的理念,當永遠被時光之河所拋棄。」

  諸神力量歸一,那道永恆之光緩緩落下。

  衛芊神色凝重,這是她修道以來所感覺到最強的威能。

  諸神之力歸一,對付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腳下的大地。

  當她宣告後土之名,深沉的大地內部平添變化,明黃色的後土力量形成一點新的源泉。就在蜘蛛女神遺留的神域,如今衛芊的領域中。

  這枚後土之種將新大陸的這塊土壤轉化為後土之域,可供南秦人生息。而在這裡,後土之力伴隨人道之力的加持,會接引昊天之力。

  天地人三才大運歸一,這是華夏特殊的力量運用,在這種主場下衛芊有信心鬥一鬥地仙。對新大陸的土著神而言,這是異端,是不當存在的力量。但他們更察覺這股力量的頑強。就算殺死衛芊,這股力量仍然不會退去。

  所以,他們借助萬神殿進行淨化。這是新大陸諸神以自身力量為本,召喚的至高神力,不遜色皇天后土之力。

  「驪龍珠!」衛芊從本體借來先天靈寶,這件上古遺寶爆發神威,無量光輝閃耀,七條黑龍呼嘯而來,在衛芊頭頂盤旋,形成七重光罩層層抵擋萬神之光。

  但那宏大的至高光輝榮耀而璀璨,輕而易舉穿透驪龍珠的防禦。

  但這一點空隙讓衛芊拿出一個金色卷軸。

  攤開卷軸,一片山河影像慢慢浮露水面。和目前衛芊掌控的這點新大陸領域一模一樣。

  卷軸融入大地,絲絲縷縷地氣融入卷軸。衛芊拿出南秦玉璽輕輕蓋章,人道社稷真龍之氣和大地後土山河之氣融匯。兩者相加,形成一卷特殊的神器。

  這卷神器對這些土著神而言,毫無名聲。但是對華夏諸神,這件神器名諱——山河社稷圖。

  收納山河萬象,包羅萬千紅塵,是鎮壓大地和人道的無上神器,象徵女媧地母和人母的身份。

  山河社稷圖並不是不可複製品。當年女媧娘娘能夠采大地之氣和人皇社稷之其祭煉山河社稷圖。衛芊照樣可以依樣畫葫蘆,在新大陸採集地氣,融合龍氣祭煉社稷圖。

  龍氣和地氣融合,黃橙橙的光輝升起護盾,看似小如圓盤,實質上支撐整片海岸,牢牢護住衛芊目前的領域。

  但——依然杯水車薪。這卷神器雖威能莫大,但不過堪比地仙之流,在萬神之力下慢慢崩潰。

  「後土……後土……」幽歎聲自大地響起,黑色氣流從大地席捲,托起一冊生死之書擋在衛芊面前。

  冥君到了。

  按照天地人的排列,冥君同樣被視作後土一系的神。他同樣能夠借用後土之力。

  生死薄彙聚縷縷天道之力,這是他凝聚數千年的神器,蘊含他執掌天道生死法則的本源。青紫色的本源點燃,抵擋萬神之光的侵蝕。

  「為了新大陸,我是把自己積蓄多年的本錢一起用上了!」冥君咬牙堅持,身上的力量和衛芊共鳴。

  後土意味著大地,大地的生與死,生機與歸息。

  毫無疑問,冥君意味著死亡,冥府的審判。而衛芊的力量流於大地表面,象徵大地之生。

  二人神色一動,冥君祭起生死薄,幽冥鬼氣森森吞吐。衛芊張開社稷圖,萬民朝拜,山河瑰麗,勃勃生機灑下。

  生死交融,陰陽輪回造化,最終凝聚後土之力抵擋萬神攻擊,保留這一片後土領域。

  衛芊和冥君同時松了口氣。

  冥君徐徐現身,身穿黑服帝冕,背後黑龍纏繞。

  他站在衛芊面前,朗朗道:「諸位,後土之域已經建成,若諸位願意投靠,我們不介意融合諸位加入我們的神系!」

  至高神殿散去,空中諸神紛紛閃現,雲中諸神神色各異,有憤怒,有思索,有殺意,也有意動。

  為首三位神靈,之後跟著十幾個人形的神靈,以及上百仍保留部分獸身的神靈。

  那些保留獸態的神靈是人仙,凡人祭祀的神靈,尚未脫離野性。

  蛻變為人形的神靈是地仙,已經具備一定自我,執掌新大陸的法則,是中堅力量。

  為首三神堪比天仙,境界和冥君等同。三神頭戴王冠,手持權杖,身上環繞燦爛光輝。

  「太陽、死亡以及風雨之神。」衛芊目光一掃,看出為首三神的本質。左面那人手持金鷹權杖,身後有一座巨大的太陽船。跟蜘蛛女神記憶中一模一樣。但比起曾經的光輝,太陽船更多幾分滄桑感。

  光輝閃耀的太陽之神,生命的象徵,光明的執掌者。

  中央那人黑袍湧動,看不清其面容,但應該是一位死亡之神。目光垂涎盯著冥君的生死簿,同樣是死神,兩人察覺對方的力量本質。

  右側老者白須垂地,背後一對翅膀凝聚風雷,烏雲吞吐。頭頂有首尾銜咬的大蛇化作王冠。

  三人注視著冥君,冥君也看著三神。

  「這片大陸是一個世界融合過來,如果沒看錯,這三人曾經都是某一個神系的主宰者。三個小世界融合為這片大陸原有的世界,最終化成目前的大陸。」冥君看得出來,這三尊神靈身上纏繞青紫色的氣流,跟自己站在等同的境界。那是曾經相伴世界崛起,得到的世界眷顧。雖然他們的世界融合為這片大陸。但是在這個新世界,同樣享有部分天神的權利。

  只是在神力容量上,他們三個剛剛成就,不及自己上千年的儲蓄。

  如果真打起來,還是我們這邊吃虧。消耗我所有貯備,殺死他們三個,我也要沉睡千年,還不如相安無事,等待千年之後自動晉升呢!

  按照冥君的估算,自己想要達到更高層次,只有在千年之後的一個大機遇。但是現在,新大陸給他另一個選擇。

  可要是養傷千年,還不如老老實實自己晉升來的實在。

  不過……

  冥君下意識看了衛芊一眼。衛芊碰到那個蜘蛛女神,順利在這片大地紮根,怎麼看怎麼是有人故意送菜。不然一開始諸神就傾力而來,他倆也沒轍不是?

  沒有蜘蛛女神的地域權柄,後土之域根本不會建立。

  「說明這三人中有人想要對我們示好。」冥君能夠認出這三位神靈到底來自哪裡,不著痕跡看向右側那位老者。

  「羽蛇神嗎?」

  兩方人靜靜對視,最終諸神一一退去。

  衛芊收好山河社稷圖,松了口氣。

  冥君囑咐:「這裡你照顧,如果有事,可傳訊找朕。」留下一道玉符,冥君悄然離去,前往羽蛇神所在神域。

  既然羽蛇神有心賣好,他不介意在這方面新大陸確保其信仰。畢竟他和衛芊兩個人吃不下。


第144章 宮心計

  新大陸得一席之地,南秦人勉強可以立足。加上南秦源源不斷往這裡送人,漸漸有一點興旺氣象。

  為此,衛芊和冥君商量過。如果他們聯手拖動南秦三島,是不是可以一下子將所有人送到新大陸?

  不過這個意見被冥君否決。

  讓南秦人自己行動,同樣是一個磨礪,只有經過艱難坎坷得到的東西才會珍惜。

  所以,衛芊和劉士廉等人定下十年遷徙的大戰略。不單單是南秦,彭桑國陶萍等人同樣可以搭著順風車前往新大陸。畢竟都是炎黃之後,目前南秦急缺人才,借助彭桑國的國力可以減少數年的發展期。

  南秦在不放棄三島的同時一步步轉移,步調緩慢而堅定。

  衛芊要做的,並非以神靈挪移島嶼,而是以國主的身份進行引導。

  頭頂縷縷赤氣投入黃龍國運,衛芊大有感歎:「正因為此,所以即便女媧娘娘當年也沒使用神通,而是以人的姿態引導上古人族奮鬥?」

  拼搏,進取,這才是人道精神。

  龍氣騰騰,和大明宮中的鳳氣呼應。

  沒有皇后和貴妃,丹鳳肆意展翅,氣運之隆還在元春之上,隱隱有號令六宮之權。

  皚皚白雪,寒冬肅冷。這邊熱火朝天的忙碌。

  自從衛芊蘇醒後,以寧妃的身份不斷接受命婦朝拜。

  先是各府王妃前來問安。

  衛芊大病初愈,見這些人慶賀自己病癒,只能笑顏相對,打起精神應付她們的試探。

  各府王妃為自家王爺試探宮中情報,衛芊面色不改一一應對,隨手捏來說著城中發生的事情,將注意力從皇宮引入各府,詢問各府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這位娘娘,仍然喜歡掌控主動啊。」各府王妃本來想要試探一下金陵的情報,但想到金陵那人涉及太廣,默契將這件事遺忘,不談論黃寶之事。

  衛芊看火候差不多,將司徒昀對南方用兵的決心些微透露。

  暗示各府王爺對司徒昀進行支持,順帶也讓五王妃將甄老太妃帶回府中過年。當然,這一舉動的另一含義就是:「老老實實幫司徒昀幹活,如果再有二心必死無疑。」

  五王爺知曉通元教眾多隱秘,在王妃和母妃歸來後沉吟不語。最終,連夜在書房寫下密折,第二日送入皇宮。

  密折有通元教當年埋下的釘子,如今悉數交給司徒昀進行處置。司徒昀大喜,自然將功勞算在衛芊身上。

  不過封無可封,只得暫時作罷。

  王妃們是第一波,接著是各府誥命。

  賈史王薛四大家的根基都在金陵,如今金陵有損,他們最著急,一個個想要奪回金陵,告慰先人。衛府本來也如此,但近些年衛府在都中發展,地下先祖們也有安身立命之地,並不擔心金陵的產業。

  衛芊唯一憂慮的,就是商行關門,影響海外貿易。

  但南秦已經可以自給自足,對大陸的需求很少。反而可趁通元教作亂,將南秦以及南洋的消息遮罩,抹去南秦購買軍火的痕跡。

  衛芊找各府夫人們擺宴,主要是宣達司徒昀的意思。

  一切由皇帝做主,你們稍安勿躁云云。

  至於信不信,反正衛芊是不信的。

  按照衛芊所打聽的消息,至少在今年之內別指望剿滅通元教。到來年,又是一場大亂戰。

  衛芊端著酒樽,正準備喝時,忽然想起一事:「賈王氏可在?」

  賈元春之母,王夫人心中一顫,不知衛芊找自己做什麼。目光頻頻看向門口,但賈元春今天不在,她被太后招去詢問二皇子的情況,所以這宮宴是衛芊在主持。

  衛芊在長慶殿,周邊宮女太監都是她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我的女兒才是宮中地位最高的妃嬪,明明我的女兒已經生下皇子和公主。兩件事合在一起,我的元春本應成為後宮第一人。本應給我帶來更大的榮耀。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賈玫這賤人居然地位在我之上?為什麼是她女兒佔據後宮?」

  王夫人目光狠狠撇向位置遠在她之前的賈玫。

  賈玫大紅富貴袍,面帶笑容喜色,跟周邊婦人們說話。自家女兒病癒,她現在看什麼都順眼,就算是王夫人的目光也當做和煦清風,根本不搭理。

  她是甯妃的母親,雖然甯妃沒有將她招到身邊坐,但也穩穩坐在二品誥命的最前列。若非衛英從軍之時放下豪言想要自己給母親贏回一個一品誥命,恐怕司徒昀早就有心借衛芊的身份給賈玫一品國夫人的誥命。

  同樣是妃嬪之母,司徒昀對賈玫和王夫人的態度截然不同。

  王夫人?王夫人是誰?哦,元春的母親,賈府的二夫人啊。因為賈政不給力,所以她在司徒昀心中沒有印象。

  而賈玫不同,因為衛延和司徒昀有一份交情,所以在衛延死後對衛府孤兒寡母頗有一份同情。而且當初他在金陵受傷,是衛家人冒著危險設法將他救出,他對賈玫有敬重之情。

  「妾身在。」王夫人歎了口氣,終究還是走出來,恭恭敬敬對衛芊行禮。

  見王夫人對自己行禮,衛芊心中暗爽。她不好意思去找賈元春的麻煩。畢竟昔年還有跟警幻仙姑的誓言在,但是讓王夫人跟自己行禮名正言順,賈元春也說不出什麼來。

  至於自家母親?

  衛芊目光閃了閃:還是需要想辦法讓母親趕緊進位一品誥命,那樣才能真正和諸妃平起平坐。

  四妃九嬪,四妃乃正一品,一品誥命和一品大臣對四妃並不需大禮。

  「本宮記得你跟薛家有親?」

  「正是。」

  「紫薇舍人家,若沒記錯這代人有男女各二?」

  王夫人不知道衛芊想要說什麼,謹慎回復:「不錯。妾身妹妹嫁給薛家家主,曾生有一子一女,長子薛蟠,小女寶釵。叔叔家亦有一子一女,長子薛蝌,女兒寶琴。」

  「說到寶釵,這丫頭近些日子在本宮處頗為得力。」衛芊笑面盈盈:「記得薛家昔年曾幫過我家一些忙?」

  衛芊目光看向賈玫,賈玫頷首:「昔年我們衛家的商行在海外遇險,便是薛二先生家幫忙擺平。」

  衛芊點頭:「這薛家二人可曾婚配?」

  王夫人道:「長子薛蝌尚不曾婚配。只是寶琴丫頭跟梅翰林家有親。」

  梅翰林,也就是梅大學士家。梅大學士之子在翰林院當官,梅家公子便是其孫。

  「梅家?」衛芊似笑非笑看向座位上的一位夫人。

  那夫人起身,低聲道:「確有此事。」她是梅翰林之妻,梅大學士的兒媳婦。

  「梅家公子如今可考取功名?」

  「這……還不曾。」梅夫人似乎有些羞愧,衛芊也沒多言,說了句吉祥話:「明年陛下開恩科,讓他下場試試。若金榜題名得中三甲,再迎娶良人洞房花燭,人生四喜佔據其二。」

  梅夫人諾諾稱是。

  衛芊最後歎息一句:「寶琴這丫頭倒是可惜,本宮本想給她指婚呢。」說完,又跟諸命婦說起其他事情。

  隨口一提的話,到底會不會被人放在心中,那她就不管了。

  各家夫人相互看看,不知衛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得隨她天南海北的聊天。但心中將梅府這件事記下,準備回頭找人去打聽。

  梅家看不起商賈之家,就算昔年應下婚約,但如今梅家發達了,還會認這段婚事?

  諸人心中嘀咕,看不明上方娘娘所求何事。

  只見衛芊隨後挑著王子騰夫人、史家兄弟夫人和賈赦的繼室邢夫人賞賜,展現自己對金陵世家的態度。

  「對了,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回頭讓寶釵走一趟,也給她母親帶一份賞賜。」衛芊懶懶開口,讓薛寶釵跟賈玫出宮。

  王夫人在一旁看了直冒火。如果說僅僅給四大世家的當家夫人,她還沒話說。但是史家兩侯的夫人都有禮物,憑什麼沒她的?

  就因為我的誥命位分低?

  王夫人憋著氣,只見衛芊又準備幾塊玉環首飾:「舅媽回賈府的時候一併帶回去,就當本宮這做姐姐的給諸位妹妹禮物。這份是給鳳丫頭和玉丫頭的,你好生保管。」刻意將王熙鳳和林黛玉的禮物挑出來。紅椿遞給邢夫人時,刻意在王夫人面前晃了晃。

  邢夫人一臉得意,就算她不管家,至少宮中這位娘娘給她面子,拿著首飾看了一邊,忍著貪欲收好。

  王夫人心中冷哼: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賜給丫頭們的東西你也想要?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連這不上檯面的人都比不上,心中更憋屈。

  「老太天近些日子身體如何?本宮這些日子身體乏力,陛下賜下不少養生之物。回頭你給老太太帶回去。」又揮手給賈母一些滋補品,衛芊見諸多世家夫人心中安定。展現皇家態度後遣散眾人。

  顧不得歇息,又單獨命人去將黃家側室請來。

  黃遠發出聲明斷絕父子關係,衛芊于情於理都需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

  「民女拜見娘娘。」紅衣女子帶著孩子小心翼翼拜見衛芊。

  看著漸漸長大的男童,衛芊面帶複雜之色。能夠看出,黃遠的小兒子跟黃寶的確有幾分相似。

  以往不見他,算是對了,看他如見黃寶,心中憋得慌!

  衛芊神色變幻,黃氏神色忽喜忽憂,她突然想起家中老人的話。

  「小公子和大公子模樣肖像,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難道這位娘娘想到金陵那位?」黃氏心中惶恐。

  「記得黃家弟弟叫黃安?」衛芊換上笑臉,安撫黃氏,命人給她賜座。

  「論起來,黃大人是本宮義父,你也算是本宮長輩。」

  「民女不敢!」黃氏一臉惶恐,黃遠從來不帶她出席各種宴會,身上也沒誥命,每天待在家中照顧兒子。今天突然接到宮中傳訊,聯想前幾日城中謠言,她心中忐忑,生怕是宮中人找她們家算帳。

  雖然黃遠讓她安心,但第一次入宮渾身不自在。

  坐也不敢坐,抱著自家兒子,身子有些發抖。

  衛芊很無奈,只好主動找話題。「安弟弟目前看什麼書?義父從文,未來弟弟是要從文還是從武?」

  本來只是問一問話,想要拉攏關係,但是在黃氏耳中則是另一份含義。

  黃氏神色變化,一咬牙:「民女私下尋思著,不如找個機會將安兒記在姐姐名下。」

  此舉有示好之意,如果能夠得衛芊承認,對自己兒子未來有好處。而且記在黃夫人名下,就是正經的嫡子。雖然,自己會因此失去兒子,但為兒子前程,值了!

  依依不捨看著自己兒子,黃安似乎感覺到什麼,拉著自己母親的衣角不敢說話。

  衛芊揉了揉腦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自己為了乾娘百年香火傳承來拆散他們母子呢!

  好說歹說打消黃氏的疑心,對黃安賜下文房四寶,又跟黃氏錦緞如意,最終送二人出宮。

  實在沒話說,只能送一大批賞賜表明態度,黃遠明白就行。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近些年義父在官場不得力。沒有一個好妻子幫他聯絡各家夫人走關係。孤身在官場奮鬥,能成功才怪。」

  後宅有後宅的規矩,各家夫人們在一起聚會交流情報,有時很有用處。就連皇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找由頭接見誥命,暗示一下宮中最新的態度,皇上的某些意圖,讓各家大人準備。

  但看黃氏今日所為,別說參加交流情報,能不出醜就不錯了。

  「怎麼?娘娘有心給黃大人再找一位夫人?」

  「免了!」衛芊搖頭:「我可沒心思給乾娘添堵。而且這時候找繼室對黃安弟弟不利,而且黃家恐怕會懷疑是我們趁機安插奸細。」

  「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衛芊伸了個懶腰,不斷召見誥命,她也累了:「宮外人安撫完了,接下來就是宮裡面的情況。」

  看著堆積好幾天的宮務,以及需要自己前去見面的頤和、文妃、太后等人,衛芊心中苦笑,恨不得再凝練一尊化身前來幫忙。

  「不行,回頭要讓司徒昀給我加俸祿!我幹的活比那些大臣們還多吧?不給我添工錢,回頭我就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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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官場

  又是一年炮竹迎新時。

  衛芊收到不少大臣的禮物。隨便寫了一份清單留給司徒昀,衛芊安安心心將東西收下。

  檢查賈玫送來的日常用具,衛芊滿意一笑:「也就母親送來這些東西我才放心用。」

  衛芊人仙之體不懼旁人暗算,但香菱等人不成。有宮人暗中通過掖庭送過來加料的東西,衛芊直接命人扔了。

  讓賈玫從宮外帶東西進來,衣食用度都是衛府採辦。

  一開始掖庭還頗有微詞,但太后笑以「衛芊戀家」為由,幫她給擋了。

  至於誰人下手,大家心裡有數,只是目前前朝太亂,懶得計較罷了。

  如今後宮維繫面上和平,陳太后和衛芊已經開始放飛自我。行事雖按規矩來,但些許出格,旁人也不能說什麼。沒有太上皇,沒有皇后,根本沒人管得住她倆。

  當然,只針對她們。那些寶林貴人如果犯錯,二人照樣不手軟。

  說白了,相處幾年都有一份情面。就算是元春和文妃等人,只要鬧得不過分,陳太后也睜一眼閉一眼了。

  接著,打開賈雨村送上的紫玉如意,衛芊沉吟:「如今長安城有什麼消息?」

  聞言,紅椿出門找楊開打聽。

  楊開自從金陵跟隨衛芊後,跟清汜殿的關係一直很近。如今在宮中任御前行走,找同伴一問稟報衛芊。

  「這兩天,梅家出醜聞。據說梅家公子和某個寡婦有染。」

  「梅家?」衛芊挺了挺腰身:「依照梅家那迂腐的作風,他家兒子敢這麼做?」

  梅大學士那個腐儒,早就把禮法滲入骨子裡,他們家風會讓自家人去找寡婦?

  最瞭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敵人。

  衛芊當即道:「不可能!」

  「是真的。」紅椿道:「楊開說的一板一眼,而且外面傳的很快。這兩天上朝的時候據說都被取笑。」

  衛芊伸手摸著如意,皺起眉:「如意如意隨我心意,這是賈雨村在幫我報復?」

  「說起來,賈大人跟您還真有緣,從金陵走出來,一直以來幫助娘娘,堪稱嫡系。」

  聞言,衛芊陷入沉思。

  對賈雨村的為人,衛芊不敢報什麼信心。賈雨村跟這個時代大多數官員一樣。從科舉出身,然後滿腔熱血志向廣大,接著被黑暗的官場打擊,最終墮落到同流合污,成為官場的老油子。

  官場有官場的遊戲規則,有人見官場黑暗,棄官而去,逍遙隱居,高山之上冷言旁觀。有人選擇同流合污,投身官場染黑自己。同樣也有人選擇和黑暗抗爭,燃燒自身燭光照亮黑暗,最終被黑暗吞沒化作灰燼。

  原本的人生軌跡,賈雨村因書生意氣為人自負,最終和上司糾葛罷官離去。直到複起後,在金陵為官經手薛蟠之案慢慢墮落。

  心灰意冷或被官場同化,這是大部分人的選擇,真正選擇抗爭的人很少。

  但現在,沒有所謂的薛蟠案,賈雨村仍被官場同化,只不過他選擇站在衛芊的陣營。雖有幾分私心,但衛芊想要用人便忍了他。

  這些年他做事圓滑,幫賈璉不少忙。衛芊推廣新型農業也離不開他。只是私底下,賈雨村仍跟其他官員一樣收受賄賂,為人做派有些問題。

  對他,衛芊一直保持又愛又恨的感情。要說能力,賈雨村有。但是心性上,衛芊實在信不過,生怕他反咬一口。所以近些年,衛芊也在培養自己的人。

  今年恩科,就是衛芊的機會,將她的人送到宮中,瞄準起居郎和起居舍人的位置,想要掌控司徒昀在前朝的情況。

  她扶持的那幾個舉人加入一個特殊組織——梅花會。那個組織是賈玫所建,專門找合適的人選進行資助。在未來以求相互幫助,共同成長。可以說,是一個小利益團體。

  有人為官,有人經商,每年大家聚會幾面交流情報,彼此照拂。

  目前為官最好的情況,僅僅是在地方為官,為衛府行商開方便之門。至於翰林院這些地方,還沒辦法安插人手。

  「翰林院要求太高,我出手照拂又不能太招痕跡。殿試只能靠他們自己。」衛芊想到梅花會今年參加考試的兩個學子。她能做的,就是提前安排起居,給他們提供良好環境。

  至於偷考題什麼的,衛芊根本不敢想。司徒昀太謹慎了,就算是她都沒辦法下手。

  「娘娘,你說賈大人這麼做,我們是不是要回應一下?」

  「應該的。」衛芊思索一番:「明日召見命婦,你將他夫人留下,我找她有話說。」

  賈雨村這種官員,要麼一巴掌將他打死,那麼只能拉攏安撫。如今衛芊還需要他説明自家人,所以需要拉攏一下他們家。

  「無非誘之以利,以權動人。」衛芊在南秦執掌王國,漸漸熟悉這種權謀之道。

  為帝王者,眼睛揉不得沙子固然好,但留下一位清廉無用之官,還真不如選幾個有污點卻大有能為的人。

  不過慶倖的是,目前南秦正在積極開拓的階段。這個階段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普遍清廉開明,因為銳意進取,萬眾一心,開朝之初的環境是腐敗最少的。

  只是隨著時間推動,王朝慢慢從根部腐朽,最終崩塌被新的王朝毀滅。

  衛芊想了很多,最終一笑:「想這些有什麼用,如果我權利在手,賈衛二府強勢,由不得賈雨村有反心。」

  這便是帝王之心,只要權利在手,清水之中混進來幾條濁魚,只要在掌控之內便無所謂。

  掌控欲,這是帝王心術的本質。

  衛芊和司徒昀都是掌控欲極強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麼意氣相投。但幸好一男一女,正如老話所說:「一個山頭兩頭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第二日,衛芊和元春陪陳太后宴請命婦入宮過年。

  宴後,衛芊刻意留下賈雨村的夫人嬌杏。說來這繼室跟香菱還有些許淵源。

  當年香菱未曾被人買賣時,嬌杏曾是她的丫鬟。

  如今二人相見,嬌杏一眼認出香菱,神色大為激動,不自覺想起自家老爺所言。

  「你留下來跟她敘舊,將本宮備下的那些東西給她。」衛芊拿摺扇輕輕一點香菱腦袋,笑吟吟讓自家侍女去見面。

  香菱身有女官之位,並不遜色嬌杏這個四品誥命夫人。

  衛芊帶薛寶釵離開長樂殿。

  走在風雪中,衛芊對身邊薛寶釵道:「說來今年春天便是你出宮之時,你想好怎麼做了?」

  出宮嫁人?還是留在宮中?

  薛寶釵輕咬貝齒,猶疑不定。

  這三年在宮中,到底賈府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她心中實在沒底。

  而且衛芊都讓太后娘娘賜婚,她跑去攪局?她的自尊幹不出這種事。

  不得不承認,權利的重要性。原本姐妹幾個在賈府略逞心機,但是在衛芊面前毫無用處,一道聖旨立馬將一切掰扯清楚,就算王夫人再不樂意也不敢抗旨。

  「妾身還沒想好。」

  「那改天你先回家看看,本宮給你個特權,讓你自行選擇。」衛芊撫弄雪中寒梅,神態寧靜。

  「多謝娘娘。」

  「不用謝我,說來我們都在金陵長大,小時候也見過幾面。」衛芊說著,目光看向另一個角落。賈元春帶著公主和皇子在御花園賞雪。

  「風大了,我們先回去。」衛芊餘光瞥見另外一邊飛快離去的黃衣身影,一串小腳印離開御花園。

  那個方向是……東宮?


第146章 殺劫起

  這一年年初,大家過得都不舒服。

  薛寶釵思考自己的未來,她得衛芊恩准出宮看了一下。寶玉和黛玉琴瑟和鳴,郎情妾意,她不願做插足之人。也沒那個底氣抗拒至高王權的壓力。

  但是出宮嫁人?

  薛寶釵還沒有那個想法,跟尊重女性的寶玉一比,就算再有錢又如何?薛家不缺錢,她要的無非是一個上進的良人。

  司徒昀輾轉反側,每天接到江南的情況眉頭越發深鎖。江南的情況很不好,通元教以金陵為都,慢慢確立根基建立江南教國。甚至教國中出現一大群能人異士,正是這些呼風喚雨的能人異士阻攔,才讓朝廷大軍屢屢吃虧。

  加上北邊胡人不斷搗亂,就算理藩院設法拖延時間,可隨著正月過去,這邊跟江南聯手讓朝廷疲於應對。

  比較好的是,海邊東瀛倭寇被清剿,茜香國目前還沒有動兵的打算。

  但司徒昀受不了這種憋火,而且朝廷積累百年的各種弊端一一爆發,世家干涉,貪污爆發,就連他準備的恩科也差點出問題。

  這次恩科很重要,但就算是這種大事,也有不開眼的人想要趁機撈一筆。

  衛芊問了梅花會的兩個學子和賈寶玉的成績後,便沒在意。

  三人皆得進士之名,位列二甲。

  見此,衛芊找人安排讓自家手底下兩人進入翰林院,而賈寶玉則開始準備和林黛玉的婚事。

  外面對這次恩科風言風語,雖然司徒昀抓了不少貪污之人,但仍難平復人心,他急需一場大勝仗轉移視線。

  三月,衛芊和元春準備今年選秀等事宜。

  衛芊趴在桌子上,清算自己三月份需要做的事情。老規矩的先蠶祭就不用說了,還有四月的太廟祭祖以及後土祀。

  她的行程排得滿滿的,不得不讓元春和文妃進行幫忙。當然,因為去年的事情,她和元春貌合神離,僅僅是公事上的交情。再也不往鳳藻宮踏足一步,每天就在甯壽宮打個招呼。

  司徒昀坐在衛芊旁邊見她審查今年祭祖用的東西:「朕準備御駕親征?」

  「嗯?」衛芊沒在意,繼續清點玉幣和禮器,一一核算後親自放在箱子裡鎖上。「陛下說什麼?」

  「朕要親征江南!」司徒昀提高聲音。

  衛芊一驚,猛然回頭:「陛下!」

  「天子不可輕易動身親征,這點難道陛下不知道?」衛芊花容失色連忙勸阻:「此念萬不可動。」

  「朕心意已決,大致上四月動身。這些天會進行安排,至於後宮,就交給你和母后了。」猶豫下司徒昀又道:「太子年幼,若萬一有不忍言之事,你們多多照顧。」

  「陛下哪裡來的這個想法?」衛芊連忙坐下準備勸阻,但司徒昀不欲多言,轉身離開:「你忙吧。」

  忙?這事還怎麼忙?衛芊匆匆趕去甯壽宮,太后顯然也剛剛接到消息,六神無主。

  「寧妃,你來的正好,快說說前朝的事情,外面真糟到這一步?」

  「應該沒到這一步,有南北天險隔絕,陛下何有此意?」衛芊疑惑道:「妾身久不過問前朝之事,娘娘可知是何人攛掇?」

  「還不是那些江南官員,一個個意氣使然,要皇兒御駕親征穩定人心。」

  衛芊皺眉,提到江南出身的官員,她有些明白。

  朝廷有一個很尷尬的情況,那就是不少棟樑之才出生於江南。隨著通元教佔據江南,這些人家眷被制,就算有零星幾人逃離,但整個家業丟失,能不著急?

  江南一向是世家產地,這些世家施加壓力,就算司徒昀也需要表現一下態度。衛芊年前安撫雖然可以平息一陣子,但年後又開始折騰。加上司徒昀得到一些額外情報,於是有了這個念頭。

  衛芊見提及江南官員,有些明白司徒昀的想法。於是好言安慰太后,自己回返宮中。

  夜裡,她施法占星觀測天象。

  只見星空之中勾陳高照。這勾陳星是司徒昀的本命星,應逢兵戈而出。

  「勾陳明光,近逼南斗。」衛芊觀望天機,娥眉蹙起:「此戰勢不可阻。」

  接著,芊芊玉指波動,推算勝負凶吉。但衛芊幾次推算江南戰局都無疾而終,看不到司徒昀大勝而歸的星兆。

  「我修行還是不到家。」思索後,衛芊第二日以「問道」名義請來令蘭。令蘭在靈菀死後率領驪山派眾人潛心修道,準備給師姐報仇。

  得聞衛芊之邀,令蘭隨人入宮前往三清殿。

  衛芊先詢問幾個修道疑難,隨後摒退左右,詢問司徒昀南征凶吉。

  聽衛芊所問,令蘭道:「據我推算,陛下需三次親征才可大破通元教。此次大戰並非和通元教之戰,而是爭奪華夏未來氣數。若三戰而勝出,司徒江山可再延續二百年。若三戰而崩,便是南北分治理之局,至少有百年之亂。」

  「此事天兆已出,雖是人間殺局。但星象變動牽扯天機,勾陳動,天下亂。不久之前又有魔獸朱厭出世,顯天下大亂之兆。

  玄門各大洞天已經出手,而通元教聯絡三山五嶽之旁門邪道,準備以南北之局爭奪龍脈,定下玄門殺伐之大劫。」

  不單單是人道爭鬥,仙道同樣有大爭鬥。

  「千年殺劫配合人間王朝之爭,這次徹底亂了。」

  衛芊聞言,神色嚴肅。她這段時間心神震動,修行起來事倍功半,難道便應此事?

  「大劫期間煞氣蒙蔽心智,難以修持,你在宮中千萬小心。」

  「再者,此事牽扯莫大,幾位地仙已經出言,若留守洞天尚可避劫,若踏足紅塵參與這一次奪龍之戰,他日若兵敗山倒必有反噬。」

  「這麼慘?」

  令蘭點頭:「當今九大洞天有四個洞天徹底召回門人,封閉洞天再不出世。剩下五個洞天決意入世除魔。但地仙高人不得參戰,至少在前兩次御駕親征中不能出手。」

  三次御駕親征。衛芊想得更多:「司徒昀知道這件事?」

  「他身邊高人不少,恐怕已經有人暗示。不然這位天子不會有御駕親征的念頭。」

  唯為天子三征才能平定江南,重穩龍脈。

  「可國庫難以支持三次親征。」衛芊臉色難看,她想到近些日子司徒昀召喚禮部尚書等人,隱約明白司徒昀的打算。

  開拓疆域是每一位帝王所熱愛的。但如果內部不平,如何安外?

  「他準備跟北方胡人和親!」瞬間,衛芊想到老搭檔的想法。

  十年鎮南大戰,消耗朝廷多年儲蓄,根本沒辦法維繫兩面戰鬥,對於邊疆只能用綏靖策略。

  令蘭見衛芊臉色陰晴不定,繼續道:「這三戰鬥法,我們驪山派也會參加。如今我在山中和諸弟子煉法,便是要給通元教一個教訓,為師姐報仇!」

  令蘭和靈菀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就算曾經有齟齬,如今同在一脈早已和好。本來令蘭遐想自己二人未來共同悟道,參悟地仙道果。如今只剩她孤身一人,把恨意都撒在通元教身上。

  「若是此事,師侄也會去報仇。」衛芊鳳目一寒,思及恩師之仇:「若陛下親征,屆時龍氣挪移,我可陰神出宮在外行走。必要時借用新大陸的化身。」

  「不可。」令蘭道:「新大陸地理位置重要,若日後我等戰敗,還可借助新大陸轉移道統。而且新大陸是你證道根本,不容有失。」

  衛芊默然,只聽令蘭笑道:「你放心,我驪山派雖不如那些洞天實力雄厚,但你師叔我也在突破邊緣。若借從龍功德順利突破點亮紫微星,未來地仙有望。必然可殺死通元教韋老賊!」

  二人又合計一番,令蘭方才離宮。

  三日後,衛芊前往甯壽宮請安。忽然看到頤和公主先她一步趕到甯壽宮。

  於是,衛芊站在宮外傾聽。

  頤和公主跪在太后面前:「女兒知曉自身命運,願和親以安天下。但女兒有一憂慮,想請太后娘娘了結。」

  「可是你母劉妃之事?」

  「母妃有太后娘娘和衛姐姐照顧,女兒並不擔心。」頤和公主道:「女兒擔心自身弱質芊芊難抵北胡蠻人征伐,想要帶幾個人一併前往。」

  一聽這話,太后問:「那你想要帶誰?」

  「聽聞梅大學士家的孫女頗有賢慧之名,可助女兒一臂之力。」頤和公主目光閃閃,她當然知道前朝諸臣誰最提倡主和。既然梅家敢這麼坑自己,那麼自己就把梅家人一併帶過去慢慢炮製!

  「可。」陳太后也不喜歡梅家人,頷首應諾幫頤和公主出氣:「既然你願意,那就讓一府王妃將她收做乾女兒,回頭以縣主的名義隨你和親。」

  「多謝太后。」頤和公主紅著眼,太后見了不禁憐憫。畢竟是宮中唯一一個長公主,也唯有她才有和親的資格。

  「哀家本來也跟皇帝說過,看看能不能派親王之女和親。不過如今這個時候,哪府親王都信不過。幾個外姓王爺也不肯用自家女兒。到時拿幾個義女糊弄人,那些蠻子也不肯接受,反而再生波瀾。」

  「一切都苦了你。」

  「食天下人供奉,保天下人安泰,作為公主本該如此。」頤和公主見事情沒有轉機餘地,也有幾分認命,坦然道:「既然享受十多年皇家尊貴,那麼女兒有義務為天下獻身。」

  衛芊靜靜站在宮門口沒出聲。她聽覺靈敏,裡面一言一行都已聽到。

  從感情上她不願讓任何人和親,但是從目前的局勢她明白,如果司徒昀想要御駕親征,那麼北邊必須安撫。而且漫長達十年的戰爭中,想要真正安撫北部,必須展現誠意。一個乾女兒遠遠不夠。

  唯有天子親妹妹,當今的長公主才能帶來十年的太平。

  胡人消停,茜香國那邊自動收斂,南征就可安心進行。

  衛芊默默退出甯壽宮,孤身前往龍首原。

  在一座高臺上,衛芊看到負手而立的司徒昀。

  司徒昀神色有些落寞,有感衛芊走來,低下頭:「你也來這裡觀景?」從龍首原可俯覽整個長安城,這是一處散心的好地方。

  衛芊走上高臺,二人望著繁華長安城。這是天下之都,帝王之所。但除卻長安之外的地方呢?

  想到江南戰亂,北方邊疆不穩,衛芊不住哀歎。

  「寧妃,你說當年武帝和親是什麼心情?」

  「……」想到漢武帝,想到四大美人中的王昭君,衛芊無言以對。

  最終,衛芊安慰道:「忍一時所不能忍,最終才有大成就。陛下一直嚮往千古功業,名留史書。如今以南征奠定武功,未來當可享武帝之名。」

  「武帝?」司徒昀自嘲一笑:「我現在比漢武帝當年還慘。好歹他保下自己的親姐妹,而我要送自己的親妹妹去和親。千秋之後不知史書怎麼記載?」

  「江南之亂,在武帝時候恐怕沒有吧?」

  「兩朝疆土不同,國情不同,不可同日而語。」衛芊旋即一笑:「不然妾身這衛氏又該如何自處?」


第147章 衛府報復

  一個王朝,對皇帝的諡號有褒有貶,但「文」「武」是上等諡號,對一個王朝而言,沒有文武二帝的王朝是不完美的。

  先帝以文帝自居,而司徒昀的目標是「武帝」。如今雖然天下大亂,但他在焦慮之餘熱血沸騰。一個沒有經過戰爭的皇帝,有資格稱呼為「武帝」?

  如今天下亂,四方動,這才是天子征戰八荒的絕佳時機!

  只是和親……

  西漢一朝和親了多少次?至少不下十數次吧?傳說中的美人昭君,不也因此而不幸?至於其他公主,在歷史長河中連一鱗半爪都難以留下。

  司徒昀心中憋悶,不自覺想到漢武帝。

  當初漢武帝面對和親,是不是跟自己一樣的想法?

  不甘心,為帝王者都不甘心於人下。但形勢如此,就算剛烈如漢武,不也老老實實認了,養精蓄銳,臥薪嚐膽?

  轉念一想,的確很巧合。衛芊也姓衛,也有一個弟弟。

  「只可惜你不是衛後,而朕這匹小馬駒可比不上武廟中的長平侯。」

  長平侯,指的是漢武帝時代的衛青。

  「怎敢與衛大將軍比肩?」衛芊搖頭:「如今英兒在邊疆效力。他能守住邊疆不讓胡人南下,妾身便心滿意足。」

  「是啊,的確比不上。至少武帝當初面對此情此景,比你我要年輕。」突然,司徒昀腰肉吃疼,衛芊擰了他一下:「陛下自己賣老別帶上妾身。妾身還年輕呢!這樣貌出去,誰不誇一句二八年華?」

  衛芊在司徒昀面前轉了個身子,指著遠處渺渺山河:「陛下,忍一時之苦,日後塞北江南,這錦繡江山都是我們的。」

  被衛芊這一說,司徒昀豪情頓起:「愛妃所言不錯,這江山社稷終歸是我們司徒家的。」

  有此念,所以司徒昀才要和親。

  帝妃二人俯覽山河,遙想曾經武帝和衛後是不是也曾在這長安之地觀看江山?只是最終,兩人結局又是如何?

  和親也好,親征也罷,都不是一句話就能決定,需要漫長的準備過程。糧草、嫁妝,一件件備下就花費眾多功夫,整個朝廷體系為這對兄妹忙活開來。

  三日後,太后下旨讓梅家小姐入宮準備和親時,梅家上下不由呆了呆。

  傳旨宮人面帶笑容:「梅大人,恭喜了。貴府小姐被南安太妃收做義女,以縣主身份遠嫁北方貴族,這可是天大的富貴!」

  宮人按衛芊事先囑咐,明贊暗諷刺了幾句。

  梅翰林神色變幻,最終咬牙接旨:「臣拜謝太后娘娘。」

  「老爺!」旁邊一聲慘叫,梅夫人臉色煞白,這是將自家女兒往火坑裡推啊!

  梅翰林瞪了妻子一眼,送走宮人後拿著聖旨苦笑。

  報應來得好快!沒想到自己父子建議頤和公主和親,宮裡面居然有這種反應。看來這位公主的確很得寵,不知道那位甯妃娘娘又出了多少力?

  「老爺,咱們可就只有這一個女兒啊。」旁邊妻子不斷啜泣:「你就不能想辦法將這件事推了?」

  「閉嘴!」梅翰林心中煩惱,他當然也不樂意讓女兒遠嫁。從情分來說捨不得,而從利益角度看,遠嫁塞北遠沒有嫁給都中世家給梅家的利益大。

  「你這婦人懂什麼!連今朝長公主都要下嫁,咱們家怎麼拒絕?」

  梅夫人見梅翰林脾氣暴躁,不由心中一顫。梅家男尊女卑,以往被壓慣了。但想起女兒之事,梅夫人忍不住站出來:「就不能說女兒原先有婚約?或者提前訂婚嫁出去?」

  「嫁人?那也要有人要啊!」

  「都中這麼大,難道就沒有人敢娶我們家女兒?不說世家,就算是那些剛剛出來的進士也好啊!」梅夫人低聲哀求,梅翰林隱約想起一件事。

  不久前,他在翰林院主持恩科的不少相關事宜,看過這場恩科的進士花名冊。其中有幾個頗具才學且上進的窮苦人家弟子。

  「日後我若幫忙打點,可在地方為官。就算是嫁給地方官,也比去塞北要強。」

  梅翰林動了心思,慌忙前去準備安排。就說老父前些日子隨口說親,如今大意忘卻胡亂接旨。回頭也好用這個藉口推了太后旨意。

  也幸好是太后旨意,而不是皇帝金口玉言,其中還有幾分餘地。

  不過天底下就這麼巧,他最先接觸的那人叫黎永昌,正好是梅花會扶持的進士。如今被衛芊安插到翰林院,準備挑機會去皇帝身邊記錄起居注。

  梅翰林過來找他,他隨便搪塞了幾句糊弄過去,暗中找人告知賈玫。

  賈玫一聽這事,冷笑:「昨日入宮還聽娘娘說起這事,感歎頤和公主的遭遇。」她心中有些鬱悶。原本按照衛芊口風,是準備等日後讓衛英與頤和公主見見面,撮合他們倆。

  衛芊蔔算過,頤和公主和衛英命格匹配,可興旺衛家。而且她對自己弟弟品行知道,雖然衛英有些自傲歡脫,但正好合頤和公主口味。

  結果這件事沒成,賈玫當然不高興,對梅家人深恨。

  「本來你們在宮中對付我家娘娘就已經結仇,如今又奪我一個兒媳婦候選人!」賈玫有了個主意,前去找賈赦商議,鼓動薛蝌兄妹撤了梅家這件婚事。

  賈赦這些日子賦閑在家。一聽妹妹的意思,兩人一拍即合。讓人去外面散佈梅家的舉動,就說梅家兩面三刀,為人不齒,一面義正言辭要求公主和親,另一面卻又不肯讓自家女兒出嫁。

  設法鼓動輿論,讓那些進士們不敢接下這件事。

  接著,事情捅出去,宮中過問,招來梅家人詢問。

  梅家自然是一力否決,但是眾口鑠金,賈赦又親自出面翻出梅家公子當初和寡婦有染的事情。以梅家品行不端為由,讓他們跟薛寶琴解除婚約。

  加上衛芊當初透露口風,說她有意給薛寶琴指婚。各大世家恍然大悟,明白這件事背後是甯妃娘娘的意思。

  於是,各家紛紛落井下石,出面指責梅家門風。

  更有夫人看重薛寶琴,刻意在請賈府姑娘們飲茶時候考教。

  賈母雖然心機重,但偏愛小女孩,見各家夫人登門拜訪,有心將眾多丫頭拉出去亮相。除卻黛玉安心待嫁外,探春、惜春以及薛家寶琴、史家湘雲等人在外行走,逐漸入了各家夫人的眼緣。

  雖然薛寶琴才學不如寶釵黛玉,但她遊歷海外見多識廣,也在諸位夫人口口稱讚。幾個夫人入宮拜見寧妃,說了自己心思,衛芊挑選一二,將名單交給薛寶釵。

  「距離你出宮之日也近了。本宮先把你調入尚食局,你在那裡做個尚宮。出宮之後降二級,仍然保留女典官的位置,讓你日後衣食無憂。」

  薛寶釵聞言,心中一顫:「多謝娘娘。」

  掖庭女官有五等制。

  女宰相一人,從一品。

  女尚書二人,從二品。

  女尚宮十人,從四品。

  女侍中二十人,從五品。

  女典官不計數,從六品。

  女長史不計數,從七品。

  如今秀女入宮,如果不願意走妃嬪之路,可以選擇掖庭女官進修。這種掖庭女官日後出宮,品級降低二級。

  除卻最低級的女長史離宮後沒有福利外。女典官出宮可保留「譽女官」的稱號作為褒獎,並且有宮中賜下的一筆出宮資費。

  女侍中出宮降二品,仍然有最次的從七品官位,可在朝廷領取俸祿,出嫁之時還有朝廷相應的規制。

  這算得上,女性的爵位,也讓女性在這個時代多了一份自保之力,面對夫家也多了一份話語權。

  梅家看衛芊不順眼,就在於此。認為她違反三綱五常,禍國殃民。

  薛寶釵和香菱都是衛芊身邊的女侍中,從五品官。如果出宮,還能保持從七品的官位。但香菱並不準備出宮,面對唯一一個要出宮的身邊人,衛芊大方讓她先去五局鍍金。

  得到女尚宮的稱號,由此而出宮的話可以保留女典官的稱號,從六品俸祿,面對某些芝麻官,也能挺起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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