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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數碼寶貝)明日之光》作者:君鈞【完結】

溫柔的金色陽光(九)

  「奇跡的光芒——」

  「——金甲龍獸!」

  被金色鎧甲覆蓋的金甲龍獸出現在眾人面前,威風凜凜!

  【金甲龍獸:V仔獸借由「奇跡裝甲蛋」的裝甲體聖騎士型數碼寶貝。擁有絕大的防禦能力,攻擊力與究極體對等,或在其之上。得到了「奇跡裝甲蛋」的力量,無論陷入怎樣的窮境,也能憑藉那奇跡之力殺出重圍,與奇跡之物的稱呼很相應。絕招:發射球狀等離子彈的『等離子射擊Plasma Shoot』,及數碼精神極限出力,從全身放射能源波的『極限聖戰Extreme jihad』。迅速壓縮空間,一口氣膨脹爆發,用黃金鐳射將周圍敵人一掃而空的『閃金太陽風暴』。人類夥伴:本宮大輔。】

  金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一乘寺賢。

  他看著逐漸從金色光芒圍繞中凸現出來的身體絕大部部分覆蓋了一層金屬鎧甲的龍人型數碼寶貝,咬著牙,狠狠地捶了身邊牆壁以下。似乎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這群傢伙都到了絕境的時候都有機會從絕境中找出一條生路,並且還能給他還以強烈打擊。

  那麼這次呢?

  這次是不是又和之前的幾次一樣呢?即便現在的自己已經創造出了基米拉獸。

  對了,還有基米拉獸!他還有基米拉獸!

  只要還有基米拉獸,他就不會失敗的!

  一乘寺賢的眸子裡開始燃起火光,他的臉上帶著一種無比瘋狂的神情,看著就叫人心裡發寒。他掏出遙控器,按下了一個按鈕,眼睛始終看著動力室中央的被選召的孩子——動力室的外壁已經在強烈金光的作用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嘴邊噙著一抹冷笑:愚蠢的人們,繼續高興吧!等基米拉獸到來了,你們就知道何為害怕了!

  等著吧!等著吧!之前倉庫裡的事件會再次重演的。不過怎樣進化都是沒用的!不管如何哭泣都是沒用的!這一次可沒人來阻止它哦!

  金光照耀下,一乘寺賢的臉上陰影搖曳,仿若一朵盛開的黑色花朵!

  V仔獸進化的動靜如此之大,桑原羽、高石嶽、八神嘉兒、井上京、火田伊織和它夥伴本宮大輔都沒有料到。

  井上京:「那是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數碼寶貝。」

  火田伊織:「那是新的裝甲進化嗎?」

  「不,所有的徽章不是都已經有人繼承了嗎?」高石嶽答道。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

  八神嘉兒也說:「可是,這和平常不一樣啊,可能是特別的進化。」她這樣猜測。

  桑原羽多多少少也有些驚訝。以前在動畫片裡也看到過這一幕,當時也只是看過了而已,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共鳴。只是沒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會身臨其境,真真切切地感受這曾經看過的一幕。而當親身經歷後,桑原羽才知道自己會如此激動,如此熱血沸騰。

  只是她的熱血並沒能沸騰太久。

  基米拉獸,它終於再次來襲了!

  *************************************************************

  「砰!」

  基地防衛層突然破開一個大洞,發出巨大的聲響。

  基地的主人一乘寺賢卻並沒有因為基地的損壞而暴怒。相反,當他看見從撲騰而起的灰塵中迅速沖出的巨大身影時,一乘寺賢嘴角的獰笑是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他自信隨著基米拉獸的到來,這場與被選召孩子進行的持久戰爭終將落下帷幕。而會笑到最後的,絕對非他莫屬,因為他啊,是數碼寶貝世界的王,是所有數碼寶貝的統治者和操縱者。

  他,從沒想過會有另一種可能的存在!

  因此,在面對蟲蟲獸「小賢,這裡很危險,我們快逃吧」的勸告,一乘寺賢很不耐煩地回了它一句:「煩死了,你沒有看到我的基米拉獸已經回來了嗎!」

  「可是,你這的可以指揮現在的基米拉獸……」

  「你閉嘴!」一乘寺賢朝蟲蟲獸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蟲蟲獸「啊」的一聲慘叫被甩到一旁。

  與此同時,基米拉獸和金甲龍獸已經戰到一起。數碼寶貝們開始把被選召的孩子送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桑原羽抱著迪亞獸和多利獸,和高石嶽一起坐上了天馬獸的背。本宮大輔則和八神嘉兒一組被尼菲迪獸馱著。而火田伊織自然是和井上京一起被鐵鷹獸帶出去。鋼鑽獸因為基地已經降落,它直接打洞鑽了出來。

  天馬獸快要飛出基地時,桑原羽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基米拉獸的攻擊擦過金甲龍獸的肩膀,不偏不倚的落在一乘寺賢站著的視窗旁邊,形成一個滋滋冒煙的洞。而一乘寺賢本人,則被嚇得臉色蒼白,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好幾部,直到背抵著冰冷的牆壁才停下來。

  一乘寺賢已經被嚇懵了,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

  剛剛他看到了什麼?

  他創造出來的數碼寶貝居然朝他的方向發起了進攻,差點把他殺死。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以?!

  一乘寺賢只感覺一股熱氣灌上大腦,他憤怒地朝基米拉獸吼道:「你到底在打哪裡啊,基米拉獸?!」

  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基米拉獸移植自加魯魯獸的雙腿在牆壁上一蹬,整個人躍到一乘寺賢面前。基米拉獸看著一乘寺賢,張開了它的四隻爪子,嘴裡發出奇怪而又恐怖的「呵呵」聲。

  至此,基米拉獸開始展現它恐怖的勢力。

  *************************************************************

  桑原羽剛從天馬獸的背上爬下來,金甲龍獸就已經和基米拉獸把戰場轉移到了基地外面。

  藍色的天。沒有一朵白雲。

  天底下,風卷起黃沙,打著旋飛舞。

  暴龍改造者的基地因為金甲龍獸和基米拉獸的戰鬥已經負載不堪,完全陷入了沙層裡。留著一個褐色的尖頂,突兀的立在沙漠裡。

  而基地的主人,則載著被黑色魔環控制住的邪龍獸,逃了出來。

  金甲龍獸和基米拉獸的戰鬥仍在繼續。

  金甲龍獸已經是出了最強的攻擊了,但是,似乎對基米拉獸不起作用。基米拉獸看上去毫髮無損。反而是它,它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它,已經沒有力量了!

  喪失信心讓金甲龍獸也喪失了戰鬥力。

  就在它垂頭喪氣的那一瞬間,基米拉獸伸出了它從喪失暴龍獸身上移植來的爪子,一把抓住了金甲龍獸。

  「小心!」

  被選召的孩子和數碼寶貝同時叫道。

  看到這一幕的一乘寺賢仿佛出了一口氣般,再次端起主人的架勢:「太好了!把它捏碎,基米拉獸!」

  但他沒有想到,他一直輕視著的蟲蟲獸竟然在他後面說出為他的敵人加油的話。

  蟲蟲獸說:「加油,金甲龍獸!」

  「什麼?!」一乘寺賢直接一邊自揮了過去,在蟲蟲獸的身體上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蟲蟲獸痛的趴下了頭,但馬上又轉過身,對一乘寺賢說道:「小賢,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我記得小賢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第一次我跟你一起在數碼寶貝世界旅行的時候,小賢真的不是這樣!」

  「我們笑在一起,哭也在一起。那才是溫和、善解人意的小賢!」

  「結果呢?當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卻要我叫你暴龍改造者。叫我怎麼接受呢?」

  「因為,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打扮,小賢就是小賢啊!所以不管你變成暴龍改造者之後做了什麼可惡的事情,我都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因為相信我才留下來的。」

  蟲蟲獸的身體在發光。

  金甲龍獸的身體也發起了光。它有些疑惑:「怎麼會這樣?」

  蟲蟲獸仍在說:「從今以後,我還是會繼續相信小賢。因為,真正的小賢並不是暴龍改造者。真正的小賢是……」

  這一瞬,蟲蟲獸身上的光芒暴漲,不能直視。

  「……是非常善解人意的!」

  蟲蟲獸一躍而起,一頭將一乘寺賢從邪龍獸背上撞了下來。然後它操縱邪龍獸撞向基米拉獸,讓金甲龍獸趁機逃出桎梏。

  「蟲蟲獸,你!」金甲龍獸吃驚地看著蟲蟲獸。

  蟲蟲獸也看著它,嘴裡不住哀求:「求求你,救救小賢。」

  金甲龍獸還來不及回答它,基米拉獸一拳頭揮了過來,將邪龍獸揍翻。站在邪龍獸頭上的蟲蟲獸被拋出很遠。

  還沒等身體落地,蟲蟲獸就變成了一道光,注入了金甲龍獸的身體。

  它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是在說:「拜託你了,金甲龍獸,求你救救小賢!」

  而它留在這世上最後的光芒,是一道溫柔的光,是幫助金甲龍獸戰勝基米拉獸的終極武器。

  正如巫師獸說完預言中所說的那樣:「真正的敵人是更加強大的黑暗力量,只靠武力是沒有辦法趕走,想要讓黑暗吞噬的人恢復本來的面貌,一定要……溫柔能夠綻放出金黃色的陽光。」

  是啊,當蟲蟲獸溫柔的光芒,注入金甲龍獸的身體裡的那一刻起,溫柔,已經能夠綻放出金黃色的光芒。

  這光芒,讓金甲龍獸渾身充滿了力量。

  這光芒,撫摸過所有人的臉龐,蘊藉著所有人的心。

  這光芒,不但照耀了整個世間,也照進了天堂和地底。

  這光芒,它來自一隻弱小的、可愛的數碼寶貝。

  它叫,蟲蟲獸。

  —————————————《溫柔的金色陽光》篇【完】———————————                        


再見,蟲蟲獸

  金甲龍獸的身上浮動著一層朦朧的光。這道光來自蟲蟲獸的犧牲奉獻。得益于這道光,金甲龍獸的力量已經完全恢復了。

  它的臉隱在光芒後面,影影綽綽,叫人看不出它的表情。是憤怒,抑或欽佩?誰也不知道。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當蟲蟲獸奉獻出了屬於它的溫柔的光芒,送給金甲龍獸後,等待蟲蟲獸的命運只有一個。

  那便是死亡。

  蟲蟲獸是在用它的生命來幫助金甲龍獸和被選召的孩子度過眼前的難關。同樣,它也是在用它的生命換取真正的一乘寺賢歸來的一線生機。

  死亡並不可怕!

  桑原羽覺得說出這句話的人肯定實在沒有親身經歷死亡的情況下說出這句話的。它流傳於人類的世界,如同其他同樣聞名於耳卻沒有什麼科學證明的民俗諺語一般經不起推敲,也不能推敲。

  桑原羽看著躺在沙地上氣息奄奄的蟲蟲獸,不由得想起了才經歷的那一幕。心裡有些痛,又不是很痛。那過去了的事在她心上刻下的傷痕似乎沒有她想像中那樣刻骨銘心。

  或許是因為迪亞獸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吧。

  桑原羽低頭看了看窩在自己懷裡,因為無法進化還在耿耿於懷垂頭喪氣的迪亞獸。

  蟲蟲獸已經筋疲力盡了。

  它安靜的躺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沙礫上,連抽搐的反應也沒有。

  它很安靜,像死亡一般安靜。

  但它還沒死。

  桑原羽很篤定。

  她突然有些不值。為蟲蟲獸感到不值。

  蟲蟲獸太好了,暴龍改造者一乘寺賢壓根兒就配不上它,更遑論讓它心甘情願的複出如此之多,甚至是它的生命。

  但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桑原羽不是蟲蟲獸,她不知道蟲蟲獸內心是如何看待它自己和一乘寺賢的關係。桑原羽所有的不值都只來源於一個外人的擅自揣測。

  「吼——」

  基米拉獸再次行動起來,它顯得有些焦躁,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威脅。

  金甲龍獸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地面上人事不知的蟲蟲獸。它動起來了。

  一個轉身就來到基米拉獸面前。

  金甲龍獸看著正向它逼近的基米拉獸,前所未有的鎮定。

  它已經看見這場戰鬥的結果了。

  它將在下一招徹底結束這場戰鬥,結束基米拉獸。

  隨著基米拉獸的不斷靠近,金甲龍獸身上的光芒越來越亮。

  「極!限!能!量!波!」

  以金甲龍獸為中心,一個金黃色的能量球擴展開。

  能量球的威力驚人,仿若第二輪紅日。一個照面,基米拉獸就被湮滅,一粒灰塵也沒剩下。

  底下觀戰的人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他們看著能量球擴展開驚人的半徑,然後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基米拉獸在留下一聲慘叫後,也終於徹底消失。

  蔚藍的天后下,只余金甲龍獸一個身影。

  被選召的數碼寶貝歡呼雀躍起來。

  「成功了!成功了!」

  金甲龍獸從天上飛下來。

  雖然戰鬥結束了,但它並沒有馬上退化。

  本宮大輔最先動起來,他朝著金甲龍獸跑過去。高石嶽、八神嘉兒、井上京和火田伊織緊跟其後。桑原羽留在了原地,她沒有動。

  多利獸,有些疑惑的揚起了腦袋。它看見桑原羽側著腦袋,神情凝重,像在傾聽什麼聲音。

  桑原羽確實是在尋在某個聲音。

  就在剛才,基米拉獸徹底消失的那一刹那,桑原羽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像是氣體翻湧的聲音。

  又像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也像是寂靜的夜裡火燭炸開的聲音。

  是一個很奇怪的聲音。突然就出現在她的耳畔。

  等基米拉獸消失了,那個聲音也消失了。

  像是不曾出現過一般,無論怎樣尋找,也沒能找到絲毫蛛絲馬跡。

  戰鬥結束的沙漠,恢復了它慣有的安靜。

  風吹過沙面,沙沙沙的聲響。

  沙粒滾過沙粒,嘀嘀嘀的聲響。

  這是一種很平靜的安靜。平靜的叫人心慌。

  桑原羽有些心緒不寧。她有預感,很快,就會有大事發生。

  很快!

  「小羽!快過來!」

  那邊有人喊她。桑原羽看過去,是高石嶽。

  她沖著他笑了笑。

  *************************************************************

  「哐當——」

  一乘寺賢的護目鏡從他臉上掉下來,落在沙漠上,然後如同資料湮滅般消失不見。

  緊接著,他身上那套屬於暴龍改造者造型服裝也消失了。

  一切都消失了。

  最開始的那個一乘寺賢回來了。

  藍色的披到下巴的在男生中略長的頭髮。眉眼變得柔和多了。眼裡有些茫然。穿著普普通通的灰色校服。

  他搖搖晃晃的走過來。

  走到蟲蟲獸面前。

  蟲蟲獸費力地張開雙眼。它看著來到它面前的這個人,很欣慰。

  它說:「你終於變回以前的樣子了。」它說得很費勁。

  就像迪路獸之前說的那樣,它還有一絲氣息,也僅有一絲氣息。

  它憑著這一絲氣息,終於見到了它想見的人,帶著它想見的模樣來見它。

  「以前……」一乘寺賢問道。以前已經過了太長時間,他已經記不起他以前的樣子了。

  「你這個樣子才對呀!」蟲蟲獸說。

  它的話音剛落,本宮大輔手中的徽章開始發光了。那是他之前在沙漠裡撿到的。本宮大輔吃驚的看著那枚徽章從他手中飛到一乘寺賢手中。

  一乘寺賢伸出雙手,捧住了這枚徽章。

  蟲蟲獸告訴他:「這枚徽章的主人,就是小賢。那是……額……溫柔的徽章。」後半句說出口,蟲蟲獸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這是我的徽章……溫柔的……徽章?」一乘寺賢看上去很迷茫。

  他往前走,走到蟲蟲獸面前,跪下來,彎著背,抱起因為疼痛而蜷縮成一團的蟲蟲獸。

  蟲蟲獸努力地張開嘴:「因為,小賢本來是很溫柔的。」

  一乘寺賢看著它,問道:「蟲蟲獸,為什麼你的身體變得那麼輕?」

  蟲蟲獸說:「再見了,小賢。」

  它閉上了眼睛,在一乘寺賢的懷裡。

  這只弱小的數碼寶貝,在奉獻了自己的生命幫助被選召的孩子戰勝基米拉獸後,終究是閉上了雙眼。

  它,終究死了!

  在一乘寺賢的懷裡死了,變成了一推資料,消失在沙漠的風裡。

  一乘寺賢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懷報:「蟲蟲獸……」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難過。

  高石嶽對他說:「它,死了。」                        


歸來!聖者獸

  因為蟲蟲獸的死亡,雖然打敗了基米拉獸,並且讓暴龍改造者變回真正的一乘寺賢,但是被選召的孩子們的心情並沒有什麼開心。他們甚至稱得上有幾分失落。

  不管怎麼說,看到一隻活生生的數碼寶貝就這樣在自己眼前死去,而他們除了用眼睛看著就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縱然這只數碼寶貝在不久之前還是他們的敵人。而知曉蟲蟲獸還會回來,就像迪亞獸那般的桑原羽也並沒有輕鬆多少。無論如何,看見蟲蟲獸變成數據消失的那一刻,桑原羽就像回到了不久之前,那個刮著凜冽的風的無盡崖上,只能手足無措的看著迪亞獸進化的聖者獸在她面前變成一顆數碼蛋。心痛得無法自己,但又無能為力。

  被蟲蟲獸的死亡刺激的有些精神恍惚的一乘寺賢站了起來。

  他的雙眼沒有焦距,整個人憑著感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又搖搖晃晃的走起來。他前進的方向也是隨意選的,瘦削的身子在沙漠的風裡晃蕩,叫人不禁擔心是否下一秒他就會倒下。

  眾人也不知道他這是要去幹什麼,只能擔憂的看著他。除了桑原羽。

  一乘寺賢晃著身體往前走,似乎對周遭的一切毫無感覺。他要去尋找蟲蟲獸,就像當初蟲蟲獸不遺餘力地要尋回現在這個原來的他一樣。

  但是可悲的是,他現在連從哪個方向去尋找都不知道,只能憑天意做主。至於是否真的能夠找到蟲蟲獸,他暫時沒有也不會去想這個可能性。

  他相信,蟲蟲獸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等著他!

  一定!

  沙漠裡的風漸漸變大了,他走得有些吃力。但他還是走著,一步一步地走著。

  然而,當他經過桑原羽身邊,看見桑原羽懷裡抱著的垂頭喪氣中的迪亞獸時,他像是想起什麼般突然愣住,直愣愣地盯著迪亞獸發起呆來。

  桑原羽的雙手不由得握成拳,懷抱也緊了緊。

  一乘寺賢就在這時猛地抬起頭,雙手抓住桑原羽的雙肩,眼神狂熱的看著桑原羽沉靜的面孔,像是要看出一朵花,嘴巴卻緊緊地抿了起來。

  桑原羽像是受不了他大喇喇的目光,偏了偏腦袋。

  一旁的本宮大輔叫了起來:「你這小子要幹什麼?快放開小羽!」說著話,他也動起手,手抓上一乘寺賢的手臂,往外扯。

  然而,他愈是扯,一乘寺賢愈是不肯放手。不知不覺中兩人的手勁都在增大。

  桑原羽稍稍吃疼,皺起了眉頭。懷裡的迪亞獸和多利獸一齊昂起腦袋,沖一乘寺賢發出「呵呵」的恐嚇聲。

  其他人被眼前這狀況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都知道必須要把幾人拉開。於是一起動手,火田伊織抱本宮大輔的腰往外拉,八神嘉兒去掰他抓著一乘寺賢手臂的手指;高石嶽去拉一乘寺賢,井上京則弄開一乘寺賢緊抓著桑原羽的雙肩不放的手。

  不一會兒,一群人就弄得個滿頭大汗。

  這時,一乘寺賢突然開口說:「求你了,求你了,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你的數碼寶貝的?求你了!」他的聲音裡滿是乞求的意味,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桑原羽,眼眸中的痛苦像是要溢出來了。

  桑原羽的頭又偏了偏,她依然默不作聲。

  其他人也終於知道一乘寺賢是要幹什麼了,他們紛紛放開了自己的手。

  包括本宮大輔。

  剛剛一乘寺賢的痛苦在場的人都有目共睹,他們想為他求求情。但是看到桑原羽和她懷裡的迪亞獸時,他們喉嚨裡的話卻怎樣也吐不出來。

  當初桑原羽失去迪亞獸時的模樣他們也都看在眼裡,那份痛苦並不比一乘寺賢的少,所以他們也不知如何開口,讓桑原羽捨棄前嫌,去幫助一個曾經傷她至深的人。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連一直在「呵呵」做恐嚇狀的迪亞獸和多利獸也安靜下來。

  整個沙漠,只聽得到風吹過沙子的聲音。

  桑原羽一直沒有開口。

  一乘寺賢的動作一直沒變過。

  一秒鐘。

  十秒鐘。

  一分鐘。

  五分鐘。

  ……

  時間在沉默中無限延伸。

  一乘寺賢終究是放棄了。

  他的時間並不多,他還要去尋找蟲蟲獸,縱然他連它在哪兒都不知道。

  他鬆開了雙手,臉上露出一個慘澹的笑容。

  他說:「對不起。」

  他轉過身,準備沿著最初選擇的方向前進。

  高石嶽站了出來。他攔在一乘寺賢面前。

  高石嶽說:「其實我也……經歷過這樣的事。那個時候,天使獸在我面前變成了一顆數碼蛋。小羽的迪亞獸也是這樣。所以她的迪亞獸還在她身邊。蟲蟲獸是直接變成了資料,所以,小羽她並不知……」

  「創始村。」桑原羽開口打斷了高石嶽的話。

  其他人卻不大懂,腦袋上紛紛頂著個「?」。

  桑原羽依然偏著頭,像是不願看見眼前這個人。她的聲音很淡:「去創始村吧,如果運氣好的話……」

  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就能遇見蟲蟲獸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她未說完的話的意思。

  像是打了一劑強心針,一乘寺賢似乎振作了一點。他沒有問任何原因,只是說了一聲「謝謝」,便朝著創始村的方向走去。

  他愈走愈遠,終究被風沙掩去所有痕跡,消失在被選召的孩子們的視野裡。

  *************************************************************

  夕陽西斜,血染黃沙。

  本宮大輔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說:「終於可以收工了,我們回家吧!」說著還打了個響指。他看了看身邊的金甲龍獸,問:「還不能變回V仔獸或豆丁獸嗎?」

  金甲龍獸也有些奇怪:「好像暫時還變不回來,蟲蟲獸給我的力量還很充沛。」

  「這樣啊——」

  本宮大輔有些傷腦筋。他看了看周圍的人,希望可以得到解決的辦法,但都愛莫能助。他抓了抓腦袋,腆著臉,湊近金甲龍獸,笑嘻嘻地說道:「金甲龍獸,要不你今天就留在數碼寶貝世界吧。」

  金甲龍獸聽了立馬不幹:「大輔,你怎麼能這樣!」

  「可是你這樣真的不好回現實世界啊。」本宮大輔愧疚的說道。

  「哼!」金甲龍獸直接撇過臉不理他。

  就在這時,大地劇烈的晃動起來,像是發生了大地震。

  所有人都尖叫起來。

  一道黑光從地底沖出來。與此同時,桑原羽的暴龍機N-1 GODDESS泛起白光,像是在呼應突然出現的黑光。

  黑色的光芒越變越厚實,逐漸發展為一道黑色光柱。

  光柱裡似乎藏了什麼東西。

  桑原羽努力睜大眼睛,發現藏在光柱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枚,蛋?」她自言自語到。

  她的暴龍機N-1 GODDESS覆蓋的光芒突然變大,將迪亞獸籠罩進去。

  迪亞獸它——

  「迪亞獸,進化——」

  熟悉的場景再現。

  潔白的羽毛一片又一片從天而降,神聖的光芒照亮了每一個角落。

  潔白的光繭懸在空中,與沖天而起的黑色光柱形成對抗。

  六片潔白的翅膀展開,像是一個懷抱,將桑原羽擁入其中。

  熟悉的溫暖令桑原羽想要落淚。

  她抬起頭,目光小心翼翼的落在那張熟悉的面容上。

  「——聖者獸!」

  她的聖者獸,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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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究極為名!墮天地獄獸(上)

  她的聖者獸,終於回來了!。

  還是記憶中的模樣,聖潔的,閃著光的,嘴角永遠帶著溫柔笑意的,是的,這就是聖者獸,是她的聖者獸,回來了!

  桑原羽心中的激動快要溢出來了。她知道這時候她應該高興的笑,但是眼眶不受控制的濕潤了,幸好眼淚沒有流出來。她不敢眨眼,怕錯過哪怕一個關於聖者獸的畫面,也怕積蓄在眼眶中淚水掉下來。

  其他被選召的孩子都驚呆了。

  「是天使,小羽的數碼寶貝是天使啊!」

  本宮大輔激動地叫起來,手腳也像是不知道往哪兒放的胡亂擺動起來。高石嶽看了他一眼,想到三年前第一次進入數碼寶貝世界,當巴達獸進化為天使獸時,哥哥石田大和如出一轍的激動模樣,心想:做哥哥的都是這樣嗎?

  但是一看本宮大輔手舞足蹈的模樣,他心尖一顫,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就算做哥哥的都這樣,大輔肯定是例外中的例外。

  其他孩子壓根兒不理大輔的聲音,他們完全沉浸在聖者獸的光芒之中。

  高石嶽看著聖者獸,像是想起什麼般,他的眼睛突然睜圓。

  「是你吧?」高石嶽大聲說道。

  其他人被驚醒,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高石嶽猶自激動著。「在三年前的禦台場,突然出現的數碼寶貝就是你吧?」

  其他人還是不懂地看著她。

  八神嘉兒卻是想起了一些畫面。她眯起眼睛,努力讓腦海裡已經模糊的過往清晰起來。終於,像是拼圖完成了,當時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恍若救世主般的數碼寶貝的影像完整地浮現在她腦海裡。與眼前的景象不差分毫。

  八神嘉兒朝高石嶽確定的點了點頭。「阿武,就是它!」

  「什麼啊?你們在說什麼啊?」本宮大輔不滿他們兩個自成一個世界的交談,焦急的問道。

  高石嶽看了聖者獸一眼,接著目光下移到桑原羽身上。桑原羽注視著聖者獸,像是不曾察覺他的視線。他收回視線,看向本宮大輔,張開嘴正準備將三年前那場發生在禦台場的戰鬥情況將給本宮大輔和其他人聽的時候,大地突然猛烈地晃動起來。

  「轟隆隆——」

  「地震了嗎?」

  「小心啊伊織!」

  「大家小心了!」

  ……  ……

  這時,藏在從地底冒出的黑色光束中的那枚蛋開始出現動靜。

  一道道裂痕如蜘蛛網覆蓋上潔白光滑的蛋殼,絲絲光線洩露出來,帶著令人膽顫的寒意。

  巴達獸、迪路獸、麻鷹獸、穿山獸四隻數碼寶貝彼此看了一眼,像是做了個共同的決定,互相點了點頭。

  「巴達獸裝甲進化——飛翔的希望,天馬獸!」

  「迪路獸裝甲進化——光明的微笑,尼菲迪獸!」

  「麻鷹獸裝甲進化——拍動的愛心之翼,鐵鷹獸!」

  「穿山獸裝甲進化——鋼鐵般的睿智,鋼鑽獸!」

  因為它們的進化,被選召的孩子們都吃了一驚。

  「你們——」

  「小心了,那個傢伙,很危險。」天馬獸提醒道。

  它飛到高石岳身邊,高石嶽叫來火田伊織和他一起坐到天馬獸身上。鋼鑽獸已經得到火田伊織的指示,遠遠地離開。其他人也都坐到各自的數碼寶貝身上,一齊升空。

  本宮大輔被金甲龍抱在懷裡。

  聖者獸也飛下來,桑原羽懷裡抱著多利獸,被她抱著飛上空中。

  多利獸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聖者獸滿是好奇。

  桑原羽在聖者獸懷裡,感受著曾經的溫暖,哽咽地說道:「謝謝,你終於回來了。」

  聖者獸默然。半晌,她才開口說:「對不起,小羽。」

  這一聲,讓桑原羽再也無控制自己的淚水。鹹鹹的淚水奪眶而出,不一會兒,就濡濕了她整個面頰。懷裡的多利獸仰著腦袋看她,它夠著身子蹭到她的臉蛋,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她的淚珠。

  桑原羽被她逗樂了,破涕為笑。長時間來一直積壓在她心頭的自責內疚統統散了。

  她的聲音裡還殘留著淚意,但卻帶著任誰都聽得出的輕鬆:「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都是我太沒用了,才會讓你——」

  她突然停住,仰頭看聖者獸。

  聖者獸也低頭看她。

  她的嘴角翹起來,「幸好,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

  ※※※※ ※※※※ ※※※※ ※※※※

  黑色光束的蛋的動靜還在繼續,越來越多的裂痕爬上它的表面,它看上去明明已經要支離破碎了,但是蛋裡面的存在卻始終沒有顯出它的真容。只是那股令人膽顫的寒意卻是越來越濃厚,幾乎快要實質化了。

  因此,幾個被選召的孩子和他們的數碼寶貝不得不又往後退了好幾米。

  雖然還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敵人,但就目前的氣勢來看,怕是不比基米拉獸弱多少。

  「你怎麼看?」桑原羽問聖者獸。

  聖者獸搖了搖腦袋:「我也看不穿。但是,毫無疑問的,它很危險。」她頓了一下,才接著說,「而且,它還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很奇妙。」

  聽到這,桑原羽眼睛一亮:「我也有這種感覺。」她沉著臉,嚴肅道:「這種感覺我也說不清楚,但我覺得,很不妙。」

  是的,很不妙。

  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是這個念頭。

  風不知何時停了。

  太陽直射在沙漠上,但沒有一個人感覺到熱度。

  這片地域很冷。不是表像化的低氣溫的冷,而是滲進人骨骼的冷。

  井上京瑟縮了下肩膀。

  「我們還得再往後退。」鐵鷹獸提議道。

  其他人同意了它的說法。所有人都心事重重地樣子。

  本宮大輔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在金甲龍獸的懷裡大聲說道:「別擔心,就算是再來一隻基米拉獸,金甲龍獸他們也能輕輕鬆松把它解決的。」說完,他故意哈哈大笑起來。

  空曠的沙漠裡回蕩著他一個人的笑聲。

  桑原羽囧著一張臉看著她的表哥。其他人也是如此。不過也因此,之前凝重的氛圍輕鬆了很多。

  「哢——」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來了!」聖者獸提醒道。

  所有人都進入戒備狀態,瞪著眼看著那束黑光和黑光裡的蛋。

  黑色的光束在慢慢的收斂,越來越小也越來越緊。中間的蛋在那聲「哢」的聲音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只能看見一團模糊地虛影在掙扎,不斷變換著形狀。

  「啊啊啊,看來還不夠啊!」

  空曠的沙漠裡,突然出現一個女人的聲音,同時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回答她問題:「桀桀桀,那我們幫他加把勁兒吧!」

  桑原羽他們朝地面看,卻沒發現說話人的聲音。

  而就在他們收回目光時,無數根繡花針似的東西從地面某一點朝四面八方發射出去,之後,在他們驚呆的目光中,無數座黑暗之塔飛了過來,融入了黑色光束中的虛影中。

  桑原羽覺得這個場面似曾相識,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而吃了那些黑暗之塔,虛影像是吃飽喝足了,慢慢凝實,成了一顆黑色的實體蛋。這枚蛋很快就裂開,黑色的光芒迸濺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黑光裡站了起來。

  那是——

  桑原羽驚呆了,她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她看著黑光中的身影,終於想起之前的似曾相識是從哪兒來的。她也終於知道之前說話的女人和男人是誰了。

  ——亞基利獸和木乃伊獸。                        


以究極為名!墮天地獄獸(下)

  ——亞基利獸和木乃伊獸。

  【亞基利獸:被稱為蜘蛛女王的生性邪惡的完全體病毒種魔獸型數碼寶貝,作為君主統治著所有蜘蛛獸。能用她的頭髮是黑暗之塔產生數碼寶貝並加以控制。平時以人的形態出現,她手上有一枝笛子,可以隨意控制任何昆蟲形的數碼寶貝。必殺技是放出十分鋒利的絲線,困住或切傷敵人的技能——蜘蛛吐絲攻擊。】

  【木乃伊獸:埃及木乃伊般全身卷著繃帶的完全體不死型數碼獸。召喚並操縱被消滅數碼獸的靈魂(殘留資料),別名「死靈使」。被攻擊的話就揮舞武器徹底打擊敵人,如果被逼上絕路就會用常用槍「方尖碑(Obelisk)」進行亂射,是個危險的存在。必殺技是召喚出死靈讓敵人瘋狂而死的「死靈恐懼」。】

  想起這兩個在DA02中忽略不了的BOSS級存在的數碼寶貝,桑原羽的面色不由一沉,心裡的不詳感覺愈發重了。想到剛剛出現的漫天的黑暗之塔,她現在只祈求這次亞基利獸創造出的不是黑暗戰鬥暴龍獸那種級別的數碼寶貝。

  抱著她的聖者獸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低頭溫柔的看著她,問:「怎麼了,小羽?」

  桑原羽沉吟了一會兒,到底沒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她盯著那只輪廓還不甚清晰地數碼寶貝使勁看,試圖從它這個整體推測出它的具體身份,同時心裡暗暗祈禱著。

  然而,她的祈禱終究沒能達到神的面前。

  當那只被亞基利獸利用黑暗之塔製造出來的數碼寶貝的模樣完全暴露在所有被選召的孩子和數碼寶貝面前時,當桑原羽看到那只數碼寶貝的真實容貌時,她壓根兒來不及為這只數碼寶貝不是她想像中的黑暗戰鬥暴龍獸高興,心就開始往下沉,無休止地往下沉。

  怎麼會是他?

  怎麼能是他!

  桑原羽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只數碼寶貝,嘴裡喃喃念出了他的名字:

  「墮天地獄獸。」

  【墮天地獄獸:有著恐怖破壞力、性格冷靜、喜好戰鬥的究極體病毒種魔王型數碼寶貝。位列「七大魔王數碼獸之一,手持愛槍「茄子」,駕駛巨大的摩托車型機器「貝希摩斯」。被認為是最強數碼獸之一。必殺技:舞動鋒利的利爪撕裂敵人的黑暗之爪,以及,用兩把霰彈槍連續射擊敵人的雙重衝擊。】

  似有所感,桑原羽的話音剛落,那只數碼寶貝猛地抬頭看向她的方向,腥紅的雙眼恰好對上她酒紅色的雙眸。

  聖者獸緊張地盯著墮天地獄獸的一舉一動,低聲問:「小羽,你剛剛說什麼?」

  桑原羽聽到她的聲音,抬頭呆呆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桑原羽移開視線,逐個掃過其餘五位被選召的孩子——本宮大輔、八神嘉兒、高石岳、火田伊織、井上京;又逐個掃過他們的數碼寶貝——金甲龍獸、尼菲迪獸、天馬獸、鐵鷹獸、鑽地獸。

  她環視了一圈,抬頭看了看天空,低頭重新對上墮天地獄獸猩紅的雙眼。

  沙漠裡的太陽那麼大,沙漠裡的溫度那麼高,但是這一刻,重新對上墮天地獄獸猩紅雙眼的這一刻,桑原羽只覺得通體生寒。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亞基利獸能製造出墮天地獄獸?!

  桑原羽不可置信,亞基利獸和木乃伊獸也在不可置信。

  木乃伊獸看著已經現出真容的墮天地獄獸,回味著他驚人的氣勢,頂了頂亞基利獸的腰,問道:「你、你、你是怎麼造出來的?造出這種怪獸!」

  亞基利獸一臉夢幻地看著墮天地獄獸,嘴裡癡癡道:「我造出來了,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製造出來的數碼寶貝!!那是我親手創造的怪物!!!」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起來。

  刺耳的笑聲飄蕩在這塊沙漠的上空,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什麼鬼?」本宮大輔嚷道。說完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緊張地看著那只從黑色光束裡誕生的數碼寶貝。雖然他不知道那只數碼寶貝是個什麼物種,但僅就剛剛看到的氣勢,他就可以判斷他是個非常危險的存在。

  剛剛蘇醒過來的墮天地獄獸也聽到了這個笑聲。他收回看著桑原羽的目光,扭頭看向笑聲的來源處。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墮天地獄獸緩緩舉起了自己的雙手。手上名為「茄子」的愛槍直挺挺地對著沙漠的某一處。

  即便隔了老遠,木乃伊獸仍能看清對準他的黑黝黝的槍口。他心裡一突,結結巴巴道:「他、他、他該不會、要、要、要對付我們兩個吧!」

  亞基利獸也沒把握,但她還是逞強說道:「怎麼可能,再怎麼說也是我製造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兩聲槍鳴響起。

  「砰!」

  「砰!」

  墮天地獄獸無聲無息的按下扳機。兩顆子彈從他雙手擎著的「茄子」中射出,射向亞基利獸和木乃伊獸的藏身之處。

  木乃伊獸和亞基利獸驚慌後退。

  只是沒退幾步,子彈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

  「方尖碑!」

  「蜘蛛掠奪!」

  木乃伊獸抬起右手的武器,青白的電光夾著紅絲隨意掃射;亞基利獸從腹部射出大量蜘蛛絲,兩人慌慌張張地應對。只是他們沒有想到亞基利獸創造出來的墮天地獄獸會如此強悍,他們的招數幾乎對那兩枚子彈毫無破壞。最終,墮天地獄獸射出的子彈擊中了亞基利獸和木乃伊獸所在的沙地,子彈炸開的力量,將兩人直接掀到空中,化作天邊的流星,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裡。

  桑原羽他們看得目瞪口呆,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短暫得讓他們以為是場幻覺。只是當墮天地獄獸重新將視線投向他們的時候,他們的心臟不可抑制的一跳。

  太強了!

  就剛剛展現出的力量而言,眼前的墮天地獄獸實在是太強了!

  就在這時,桑原羽開口了。

  她的聲音澀澀的,說出的話也讓人無比沮喪。

  「打不過的。我們,打不過的。」

  只看他們現在的力量,除非有人能夠究極進化,那麼,在墮天地獄獸面前,他們就只是一群螻蟻。

  「小羽,不要喪氣!我們還沒打怎麼知道會輸!」本宮大輔喊道。其他人在短暫的驚訝後,臉上逐漸露出堅毅的神情。他們和本宮大輔想的差不多。

  高石嶽卻比他們想的更多。

  他看著桑原羽,問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桑原羽面對他的視線,苦笑道:「因為,他是墮天地獄獸!」                        


勝率為零

  桑原羽面對他的視線,苦笑道:「因為,他是墮天地獄獸!」

  以魔王之名,掌「暴食」之罪。

  他灰眸金髮,因絕望而選擇墮落,在地獄之火中重生,以究極之名,立於黑暗軍團「噩夢兵團」的頂端。也有人以魔王撒旦的別稱別西蔔稱呼他,他在數碼世界「七大魔王」中僅次於掌管「傲慢」之罪的「光明獸墮落形態」。

  這是桑原羽知道的墮天地獄獸,但不是她認識的墮天地獄獸。

  她認識的墮天地獄獸出自曾經看過的數碼寶貝系列動畫片第三部「馴獸師之王」。對與桑原羽來講,這部動漫的時間太久遠了,以至於她已經忘了大部分的情節,但是有關墮天地獄獸的片段,在她和小妖獸認識之後,慢慢回想起了七七八八。

  她認識的墮天地獄獸,是一個渴望得到力量不小心走錯了路但最終回到了正途的青春期少年。在追求力量的這條道路上,他迷失過方向,出賣過自己的靈魂,雙手也沾染過鮮血。幸好最終,他在友誼的力量下幡然醒悟,並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為朋友而戰。

  在桑原羽眼裡,這部動漫裡的墮天地獄獸就像是一個正在成長的普通人,心智還不夠完善,道義還不夠分明,但他在成長的過程中認清了自我。這也正是桑原羽對墮天地獄獸印象最為深刻的地方,這也是當她在數碼寶貝世界遇到一隻被其他數碼寶貝妖魔化、排擠的小妖獸時,願意在它最狼狽的時候,向它伸出援助之手的原因。

  她堅信墮天地獄獸是善良的。他有一顆善良的心。

  而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這只墮天地獄獸,反而更像桑原羽知道的墮天地獄獸。

  地獄的魔王,掌管「暴食」之罪,立於黑暗頂端。

  他那不同尋常的猩紅的雙眼,已經在向世人昭示他的暴虐。他乾淨俐落地出手表現了他毫不遮掩的好鬥之心。

  這就是數碼世界的魔王!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只有桑原羽一人知曉,其他人並不懂得所謂的「墮天地獄獸」代表了什麼。

  他們根本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墮天地獄獸?是那只數碼寶貝的名字嗎?」高石嶽好奇道,「小羽你是怎麼知道的?」

  本宮大輔拿這個名字問金甲龍獸聽沒聽過,金甲龍獸直接搖了搖腦袋。其他人也學他那樣,但在場的所有數碼寶貝都表示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又是未知的數碼寶貝嗎?」高石嶽托著下巴思索,他悄悄往聖者獸的方向瞄了一眼,他還記得當年在禦台場,光子郎的電腦就沒查到桑原羽的數碼寶貝的相關資訊。

  桑原羽看著他們,心不由地下沉。有口難言的苦她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她收回目光,低下頭考慮眼前的局面該怎麼辦才好。但是,越想她越心驚。

  目前,在她們這一方,能稱作戰鬥力的大概也就是金甲龍獸了。可是它剛剛才結束一場戰鬥,蟲蟲獸給它的力量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其餘的裝甲體的天馬獸、尼菲迪獸、鐵鷹獸和鋼鑽獸,在究極體的墮天地獄獸面前怕是連盤小菜都算不上。就算是對黑暗系數碼寶貝有壓制作用的聖者獸,估計也只會是道小菜,給墮天地獄獸塞牙縫都不夠。

  這樣算來,對上墮天地獄獸,己方的,不說勝利的幾率,就僅是能夠全須全尾跑路的幾率都微乎其微了。

  桑原羽的心快要沉到太平洋裡了。

  她臉色陰沉的可以擰出水。

  聖者獸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關心的問道:「小羽,怎麼了?」

  桑原羽搖了搖頭,對她說:「聖者獸,你把我和多利獸放下去吧,待會兒要是開始戰鬥了,你施展不開手腳,會很被動。」

  本宮大輔聽到她這番話,也要金甲龍獸把他放下去。

  火田伊織想了想,對高石嶽說:「阿武,你讓天馬獸把我放下去吧。」

  高石岳考慮到對手的強大,點了點頭,讓天馬獸落地,他和火田伊織都從天馬獸身上下來了。

  「阿武,我可以背著你戰鬥的。」天馬獸不解地問道。

  高石嶽笑道:「我知道,但是待會兒打起來估計很激烈,我不能增加你的負擔。」

  他的話剛說完,八神嘉兒和井上京也從數碼寶貝身上下來了。

  待所有人在地面站定,所有能飛的數碼寶貝重新飛上天空,鋼鑽獸則挖進沙漠裡隱藏起來,孩子們也朝暴龍改造者墜落的城堡跑去,準備找地方掩藏身體時,墮天地獄獸轉過身,重新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形勢瞬間緊張起來。

  ※※※※ ※※※※ ※※※※ ※※※※

  落敗,是在桑原羽的意料之中的。

  慘敗,亦是在桑原羽的意料之中。

  風越刮越大,卷起漫天黃沙,迷蒙了人的視線。

  桑原羽跟著其他人一起跑了幾步。

  槍聲在他們身後接二連三地奏響。

  「啪!」第一聲。

  「啪!」第二聲。

  「啪!」第三聲。

  ……

  幾乎每一聲槍響後面都會接上另一聲「砰」的一響。

  當第五聲槍響響起時,桑原羽他們還沒跑出兩百米。

  桑原羽突然停了下來。

  其他人看著她,也停了下來。

  桑原羽似有所感,她看著已經被飛舞的黃沙遮蔽了的視野前方,翹首等著。

  本宮大輔看著她,面面相覷,也跟著等著。

  桑原羽在等那「砰」的一響,但是它遲遲不來。

  桑原羽等著。她等到了第六聲槍響。

  然後,是第七聲。

  第八聲。

  槍響停了。

  緊接著,「砰」的一聲。

  桑原羽的心高高地吊了起來。

  她心裡念著:還有一個,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但是,除了呼呼的風聲,在沒有任何聲響了。

  本宮大輔忍不住伸手,想抓著桑原羽繼續跑。他們不能再在這裡好時間了。

  他的手還沒有挨到她的手,風突然停了。

  被吹到空中的沙礫淅淅瀝瀝地往下掉,像在下雨。

  視野裡陡然一空,前方的情景清晰地印在六個孩子的眼中。

  他們忍不住齊齊抽了口氣。

  太慘烈了!

  太快了!

  在孩子們前方不到三百米的地方,零零散散趴著五個遍體鱗傷的可憐身影。

  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化的V仔獸、巴達獸、迪路獸、麻鷹獸和穿山獸。

  它們都受傷了。很重的傷,以至於它們站都站不起來。

  而在它們前方十米遠的地方,一個黑色的高大身影昂然立在那裡。

  是墮天地獄獸!

  漫天黃沙成了他的背景。他左手上的槍還沒收回去,黑黝黝的槍口正冒著煙。右手上的槍不知去了哪裡,聖者獸的脖子正被這只手緊緊地掐住著,她狼狽地掙扎著,背上的六片潔白羽翼暗淡地低垂著,宛如失去了所有生機。

  桑原羽呆呆地看著她。

  本宮大輔他們已經叫出聲了。

  「V仔獸!」

  「巴達獸!」

  「迪路獸!」

  「麻鷹獸!」

  「穿山獸!」

  他們的眼角忽然閃過一道黑影。

  ——是桑原羽!

  桑原羽先他們一步沖了出去,像一顆發射出去的子彈。

  她邊跑邊叫道:「放開她!放開聖者獸!」

  「不要!小羽!」

  其他人跟著跑起來。他們伸手,努力想抓住前方的桑原羽。

  墮天地獄獸聽到她的聲音,竟然聽話地鬆開了手。

  聖者獸無力地滑落到地面,像團軟泥一樣癱著。

  墮天地獄獸緩緩轉過腦袋,他猩紅的雙眼準確地鎖定住桑原羽。

  他動了起來!

  「不……要……」

  趴在地上的聖者獸眼睜睜看著墮天地獄獸黑影般沖向桑原羽。她用盡全身力氣舉起右手,對準那道黑影,調動體內的所剩無幾的能量,在手心聚起一團光。

  這是她的最後一擊。

  只是,她的力量太少了,少到無力聚起成型的光團。

  墮天地獄獸已經來到桑原羽面前了。

  他收起了手上的雙槍。兩手成爪,每根手指上都帶著長而尖利的尖甲,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他揮動雙手,十根利甲在空中劃出黑色的影子。

  黑暗之爪!

  墮天地獄獸對著桑原羽使出了必殺技——「黑暗之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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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與超進化

  墮天地獄獸對著桑原羽使出了必殺技——「黑暗之爪」!

  驚呼聲起,桑原羽躲無可躲。

  她站在原地不動,坦然接受。

  就在黑色的影子即將落到桑原羽身上時,她懷中抱著的多利獸跳了出來,直沖墮天地獄獸的利爪而去。

  「不!」桑原羽淒厲的叫道。

  一道光從她的GODDESS中彈了出來,落到多利獸身上。

  巨大的魔法陣以多利獸為中心,在桑原羽和墮天地獄獸之間展開。

  墮天地獄獸的「黑暗之爪」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魔法陣上。

  魔法陣上桑原羽認不出的符號花紋劇烈的抖動起來。

  強勁的風再一次在沙漠的上空刮了起來。

  桑原羽想像中的多利獸在這次的攻擊下化為虛無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反而墮天地獄獸受到魔法陣的反彈,被擊飛出老遠。

  桑原羽緊張地看著魔法陣中央的多利獸,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她不是壞事。

  耀眼的光芒在魔法陣中心沖天而起。

  天地失色。

  多利獸開始進化。

  光芒中,多利獸的形態不斷發生變化。

  「多利獸進化——」

  「——多路獸!」

  【多路獸:鬥爭本能很高的成長期疫苗種數碼寶貝。必殺技是從口中放出的鐵球「金屬加農」。】

  「多路獸究極進化——」

  「——阿爾法獸!」

  魔法陣不斷縮小,終於消失,光芒也漸虛漸無。

  當一切歸於平靜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桑原羽面前。

  沙漠的風,卷起他黑色的披風。

  桑原羽癡癡地看著他,喃喃道:「阿爾法獸!」

  阿爾法獸聽到她的聲音,轉過身看她。

  他浮在半空,低頭看她。

  她站在地面,仰頭看他。

  風靜靜地吹。

  阿爾法獸的位置正好逆著光,桑原羽其實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情景下,她發現,自己已經在心中描繪出他臉部每一絲堅硬的線條,並且堅信那就是他的面容。

  阿爾法獸卷起披風,向前邁開一步,落在桑原羽面前。

  雖然還是逆光,但這下桑原羽還是看清了他的臉。

  和她想像中一模一樣!

  桑原羽忍不住有些高興。

  但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她想起受傷的聖者獸,忙繞開阿爾法獸跑到聖者獸身邊。

  聖者獸看著毫髮無損的桑原羽松了口氣。「太好了,你沒有受傷,太好了……」

  她看著跟在桑原羽身後的阿爾法獸,面上的表情一時有些奇怪,但她很快收斂住了,遲疑著,低聲向他說了聲:「謝謝。」

  阿爾法獸低聲地笑了。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的。」

  這是見面以來,阿爾法獸第一次開口說話。

  低沉的聲音,帶著磁性,說話時如一首弦樂在耳畔奏響。

  桑原羽莫名地覺得有些耳熟。

  她偏過頭沖他感激地笑了笑,她還沒和他說聲「謝謝」呢。但是潛意識裡,她覺得這聲「謝謝」是不必要的,阿爾法獸救她是應該的。

  這個想法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心裡生出羞愧的感情,不敢再看阿爾法獸的臉。

  她抱起聖者獸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

  她問:「聖者獸,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痛嗎?」

  聖者獸搖著腦袋:「已經好多了。」

  阿爾法獸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們。

  這時,本宮大輔抱著受傷的V仔獸走了過來。

  他臉上還殘留著之前看見遍體鱗傷的V仔獸時的心痛。他看著桑原羽,說:「小羽,V仔獸他們傷得太嚴重了,我們準備回去讓它們好好休息。你呢?」

  桑原羽正準備點頭答應,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轉頭看阿爾法獸,問:「那只墮天地獄獸怎麼了?他……死了嗎?」

  阿爾法獸還沒回答,一道黑光突然從之前阿爾法獸墜落的地方升起來。伴著那道黑光,又有數不清的黑暗之塔從四面八方飛來,融進了黑光。

  「看上去,並沒有。」他說。

  所有被選召的孩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處情景。

  「他的力量還在增強!」高石嶽說。

  桑原羽收回目光,定定地看著阿爾法獸。「你能幫幫我們嗎?」她請求道。

  阿爾法獸看著她,在她的目光中,緩緩地搖了搖腦袋:「抱歉。我不能。」

  「為什麼?」

  阿爾法獸抬起手。

  陽光照耀下,桑原羽看見一道由不知名紋案組成的若隱若現的光帶纏繞在他的手上。

  「這是?」

  「束縛。」阿爾法獸說,「這個世界的法則給予我束縛。」

  「為什麼?」桑原羽再次問道。

  「因為我不屬於這個世界。」阿爾法獸平靜地說。

  「那你……」

  阿爾法獸止住桑原羽的發問。「抱歉,你的請求,我無能為力。」

  一顆心止不住下墜。

  桑原羽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

  聖者獸瞪著阿爾法獸,厲聲道:「既然你無能為力,那你為什麼還要來到這裡?!」

  阿爾法獸面無表情地看了聖者獸一眼:「我只是來送東西的。」

  「什麼東西?」

  「你不需要知道。」阿爾法獸的目光再次落到桑原羽身上,「她知道就可以。」

  「你——」

  黑光消失的時候,一個黑影拔地而起,朝孩子們飛來。

  桑原羽呆呆地看著黑影悲傷撲展的翅膀,臉上的表情更加絕望。「呵呵,竟然是,爆裂形態……」

  阿爾法獸看著那個黑影,臉上的表情略微沉了沉。

  「看來,有些棘手了。」

  他思考了一下。抬起右手,攤開掌心。一團光出現在他的手心。六條光帶從這團光中延伸出來,在孩子們驚詫的目光中,注入受傷的數碼寶貝的體內。

  眨眼間,剛剛還半死不活的數碼寶貝們重新煥發了生機。

  並且——

  巴達獸和迪路獸感受到體內充沛的神聖力量,它們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一齊沖高石嶽和八神嘉兒說:「阿武/嘉兒,讓我們正常進化吧!」

  高石嶽和八神嘉兒異口同聲地問道:「可以嗎?」

  巴達獸和迪路獸肯定地點了點頭。

  高石嶽和八神嘉兒看了看對方,臉上不約而同露出堅毅的表情。

  他們握緊了手中的D-3暴龍機,胸口隱約浮現出「希望」和「光明」的徽章模樣。

  D-3暴龍機發出光芒,潔白的羽毛漫天舞動。

  「巴達獸進化——」

  「——天使獸!」

  「天使獸超進化——」

  「——神聖天使獸!」

  【神聖天使獸:擁有八張閃亮銀翼的大天使型完全體疫苗種數碼獸。由巴達獸超進化而來,是數碼世界的法之執行官,有著監督監視多數天使型數碼獸的任務。戰鬥時用左腕的光束盾和右腕裝備的聖劍Excalibur將敵人埋葬。必殺技是讓不可能再次返回的亞空間大門出現將敵人埋葬的「天國之門」。進化徽章:希望。】

  「迪路獸超進化——」

  「——天女獸!」

  神聖的光芒在孩子們頭頂交相輝映。兩隻天使浮在空中,接受所有人的注目。

  本宮大輔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已經恢復精神的V仔獸,嫉妒且不甘地搖晃V仔獸的身體:「V仔獸,你也超進化吧,進化成天使吧!」

  「我辦不到啊!」V仔獸痛苦地喊道。

  井上京看不過去,制止道:「放手啦大輔,現在不是玩的時候!」

  聽了這話,本宮大輔訕訕的住了手。

  恢復力量的墮天地獄獸越來越近。

  阿爾法獸看著神聖天使獸和天女獸,說:「拜託兩位了。」

  「我們會盡力的。」

  他們點頭答應,迎著墮天地獄獸飛去。

  聖者獸本來也想追上去,但被阿爾法獸攔了下來。

  阿爾法獸沒有給她任何解釋。他對桑原羽說:「你的GODDESS呢?」

  「啊?」桑原羽還沒回過神。

  阿爾法獸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桑原羽聽完後,手忙腳亂地把脖子上的GODDESS解下來,放到阿爾法獸右手心的光團中。

  光團包裹著GODDESS。

  慢慢地,GODDESS的形態開始發生變化。

  聖者獸感到一股神聖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流進她的身體。

  終於,變化停止了。

  桑原羽拿回GODDESS,發現它已經從原來的D-3暴龍機形態變成了另一種模樣——上頭大、下身小。機身呈銀白色,機器頂端附有一條同機身顏色一樣的扣帶。機身的下方有一個大圓按鈕,兩旁各有一個小按鈕。機身上方的電子屏呈外圓內方,外面鑲有一個銀灰色的金屬圈。D3暴龍機天線消失了,而機身兩邊各有一個卡槽。

  這分明就是出現在數碼寶貝第三部馴獸師中的弧光機!

  「這就是你要送的東西?給我?」桑原羽忍不住問道。

  阿爾法獸點了點頭。

  「可是我沒有藍卡,聖者獸就沒辦法進化。」

  「你不需要。」

  什麼意思?桑原羽糊塗了。

  她正要接著問時,神聖天使獸和天女獸正面迎上了墮天地獄獸。

  戰鬥再次開始。

  一串英文字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桑原羽變了模樣的GOODDESS的螢幕上:

  MATRIX

  EVOLUTION                        


消散

  MATRIX

  EVOLUTION

  當這串奇怪的字母符號散著幽綠光芒,完完整整地顯現在桑原羽剛變了模樣的GODDESS上時,聖者獸之前感覺到的那股源源不斷湧進體內的神聖力量在她的體內達到了飽和。

  但這還只是個開始,那股力量還在往她身體裡湧。

  她開始難受了,覺得自己要被撐破了。

  她猛地拍打翅膀,飛上天空。

  桑原羽以為她也要參與戰鬥,擔心地看著她。結果聖者獸只是在空中沒有規律地亂飛,像一片狂風中的落葉,不受控制地東搖西晃。

  「你是怎麼了,聖者獸?」桑原羽叫到,她往前一步,仰著腦袋擔憂地看著浮在空中的身影。

  聖者獸沒有回應她。

  桑原羽張開嘴,還想叫。

  一條手臂驀地從一旁插過來,阿爾法獸攔住了她。

  「聽不見的。」阿爾法獸說,「她在發洩。」

  桑原羽聽不懂。

  「什麼意思?」

  阿爾法獸卻靜默了。

  體內的力量越來越龐大,聖者獸在痛苦中,漸漸失去理智。

  她需要發洩。

  她必須發洩。

  她身後的六片潔白羽翼突然張開,伸展到極限。六點光芒在翅尖閃爍。

  「小心。」阿爾法獸淡淡提醒道。

  桑原羽不解地看著他。小心什麼?

  她沒問出口。

  幾道光芒劃過她頭頂的天空,落在她身後十幾米遠的沙地上。「轟隆隆」!沙塵彌漫,一個大坑赫然出現。

  桑原羽目瞪口呆。

  她僵著身子,艱難地抬頭看向空中的聖者獸。她認出來,剛才的攻擊是聖者獸的絕招——「天堂羽光」。

  不知她,其他被選召的孩子也遭到攻擊。

  桑原羽滿臉的不可置信,其實心裡猶存一絲僥倖:或許只是誤傷。

  只是這絲僥倖在她看到聖者獸時終究煙消雲散。

  看著空中那個瘋狂的身影,桑原羽明白,不是誤傷,而是無差別攻擊。她不懂,心裡的驚訝、憤怒、茫然、不信齊齊浮現臉上。此時的她就像只脆弱的瓷娃娃,一觸即碎。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聖者獸會這樣?

  聖者獸還在無差別攻擊每個人,包括正在戰鬥的神聖天使獸、天女獸和墮天地獄獸。

  桑原羽大喊道:「住手!聖者獸,你住手啊!你快醒過來啊!」

  聖者獸聽不見。

  其他被選召的孩子慌張躲避著聖者獸射出的「天堂羽光」,激起的漫天塵埃弄得他們蓬頭垢面。

  桑原羽快哭了。

  「住手啊!聖者獸!」她還在喊,希望自己的聲音能喚回聖者獸的理智,「醒醒啊!聖者獸!」

  聖者獸還是聽不見。

  攻擊仍在持續。

  桑原羽的聲音像是信號,吸引了聖者獸。她成了活靶子,絕大部分攻擊都沖她而來。

  阿爾法獸沉默地往前跨了一步,堅定地站在桑原羽面前,如一座巍峨的高山,護她周全。

  羽光襲來,直擊阿爾法獸。

  就像面對墮天地獄獸的攻擊,一圈魔法陣升起,幫阿爾法獸擋下了聖者獸的「天堂羽光」。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魔法陣沒有任何波動。聖者獸的「天堂羽光」落在魔法陣上,就像是雨水落進湖裡,蕩起幾圈水波,就無影無蹤。而魔法陣上的紋路,更鮮豔了幾分,像吃飽喝足了一般。

  不知道是陽光太大了,還是她的錯覺,桑原羽覺得阿爾法獸的身影似乎淡了幾分顏色。

  在桑原羽看不見的正面,阿爾法獸的臉又冷了好幾分。

  他沒想到,魔法陣竟然在吸收聖者獸的攻擊加固自己。

  他抬頭,目光利刃般落在發狂的聖者獸身上。

  這時,聖者獸混亂的腦袋裡出現一個冷冽如冰的聲音:

  「若想墮落成魔,便繼續沉淪瘋狂。」

  聖者獸身形一頓,竟停下了攻擊。

  慢慢地,她的思緒回歸,清醒過來。他想到剛才的聲音,咬著牙,心裡氣道:該死的黑傢伙!

  聖者獸剛清醒,看到自己造成的狼藉現狀,一聲「對不起」還未出口,身體快要爆炸的痛楚再次襲來,她受不了地大叫起來。

  還沒來得及為攻擊停止而高興,看到痛苦大叫的聖者獸,桑原羽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她求助阿爾法獸:「我該怎麼辦才能幫到聖者獸?求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阿爾法獸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要讓她繼續進化。」

  繼續進化?那就是超進化。

  可是……

  「我沒有徽章,也沒有可以合體進化的物件,我沒法讓她超進化。」

  「你不需要。」阿爾法獸說。

  桑原羽怔住。

  阿爾法獸轉過身,垂下目光。桑原羽跟著看過去,看到手中螢幕正亮著微光的GODDESS。她看到上面似乎有字,便舉到眼前,一個字一個字地好奇地念出來。

  「M,」

  伴著她的聲音,聖者獸靜下來。

  「A,」

  聖者獸的翅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

  阿爾法獸的身上,現出幾道淡淡的鎖鏈虛影。

  「T,」

  聖者獸體內的力量漸漸平息下來,她的翅膀也比之前大了兩倍。

  阿爾法獸身上的鎖鏈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

  桑原羽念到「O」時,聖者獸巨大的翅膀已經將包裹起來,翅膀上的羽毛也全部脫落,均勻地浮在她身邊。剩下的骨肉發著聖潔的光,遠遠看去,像是一顆光潔的蛋。而阿爾法獸身上的鎖鏈已完全顯出身形。一共六道。手足各四道,頸部一道,腰部一道。鎖鏈連著魔法陣,都是成年男人手臂粗,上面閃爍著奇異的紋路。

  因為低頭看字,桑原羽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張開嘴,吐出最後一個字「N」了,手中的GODDESS發出耀眼的白光。

  天空中白色的光潔的蛋表面出現了一道道裂痕,有光從裡面透出來。漂浮的羽毛像受到什麼指引,繞著那顆蛋轉起圈。每轉一圈,羽毛的數量就增加一倍。到了最好,羽毛多到成了一團雲,浮在空中,裹住了那顆蛋。

  在桑原羽抬起頭的前一秒,阿爾法獸身上的鎖鏈全部消失。阿爾法獸悶哼一聲,身影淡了好幾分。

  桑原羽先看到天空的異響。她滿臉詫異,轉頭向阿爾法獸請教時,也看到了他透明的身軀。

  「這是怎麼了?」她驚叫道。

  阿爾法獸淡淡地說:「沒什麼。只是我要離開了。」

  桑原羽愣了一下。

  「為什麼?」

  「我說過,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所以,你還是會走。」

  阿爾法獸點了點頭。他看著那團羽毛雲,忽然說:「她在進化。」

  桑原羽愣住,回過神才知道他在說聖者獸。

  「為什麼會要這麼長時間?」桑原羽問。

  阿爾法獸低頭看她。

  「這要問你。」

  啊?

  桑原羽不解地看著他。

  阿爾法獸突然伸出手,又一團光出現在他手裡。他把光遞到桑原羽面前。

  「給我的?」桑原羽指了指自己。

  阿爾法獸說:「我說過,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所以這東西也是要送給你的。

  桑原羽聽懂了。她伸手接過那團光。接過光的那一瞬間,世界忽然變了,目之所及皆為白色。整個世界,只有桑原羽和阿爾法獸兩個存在。

  桑原羽穩了穩心神,鎮定地問道:「這是哪裡?」

  阿爾法獸說:「這是你心裡。」

  「我心裡?」桑原羽有些不信。

  阿爾法獸也不多說。

  桑原羽環顧了一圈,看到的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她肯定地說:「這絕對不會是我心裡,我心裡不可能是這樣。」

  阿爾法獸這時候突然說:「我要走了。」

  桑原羽的心慌了一下。

  阿爾法獸繼續說:「只是超進化,你們還是打不過墮天地獄獸。你們必須還要再往上進化。」

  那就是究極進化了。只是,可能嗎?

  桑原羽問阿爾法獸,得到的回答卻是:「這得問你。」

  問我?

  又是問我?

  「可我什麼都不知道。」

  阿爾法獸沒有回答她。他的身體開始變透明,桑原羽看到那個魔法陣正在消散。

  她慌張地伸手想抓住他,手卻直直地穿過阿爾法獸的身體。他已經完全透明了,她碰不到他。

  桑原羽死死地盯著他。阿爾法獸的身體也開始消散,星光一點點溶進鋪天蓋地的白色裡。

  他完全消散的時候,桑原羽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天空傳來阿爾法獸的聲音:

  「記住,問你自己,問你的心。但別忘了,你就是你,你只是你。」

  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我是誰

  阿爾法獸走了。

  桑原羽呆呆地跪坐在原地。

  她還在那個純白的世界裡。一個人,被孤獨地留下了。

  一望無際的白色,包圍了她。

  桑原羽的眼睛動了動,她回過神來,滿目純白,想著世界獨剩她一人,一股強烈的孤寂油然而生,像一隻手掌,探進她的胸口左側,緊緊地攥住她的心臟。

  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桑原羽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她倒在一邊白茫茫中,兩眼翻白,嘴巴大張,像一條涸澤裡的魚,無力地掙扎著索取氧氣。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辦不到了,桑原羽發現這個世界好像沒了空氣,任憑她再怎麼努力動作,都汲取不到一絲氧氣。

  要死了嗎?

  桑原羽這樣想。

  死神的鐮刀已經垂到她頭頂。

  聽說臨死的人在斷氣前會回憶起自己的一生。

  桑原羽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許許多多的影像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桑原羽卻看得分明。

  桑原羽看見了媽媽桑原惠美,看見了爸爸桑原奈。桑原羽看見從電腦裡出來一顆蛋,蛋殼裂了,從裡面蹦出毛團似的阿迪獸;阿迪獸腦袋上眨眼長出一對小翅膀,這是迪亞獸了;迪亞獸一轉身,白羽披身,成了天使。桑原羽看到哇哇大叫的本宮大輔,看到笑得腹黑的高石嶽,看到眉宇間嫺靜平和的八神嘉兒,看到井上京和火田伊織。桑原羽看到一個小女孩,跌跌撞撞,從最初的粉團逐漸長成女孩。還有那些深藏腦海的記憶也被翻出,桑原羽看到少女飄揚的裙擺和火焰般張揚的笑容,看到被風卷起的灰色披風和高高舉起在陽光下發光的長劍……

  一句話猛然在她腦海裡炸響。

  ——「記住,問你自己,問你的心。但別忘了,你就是你,你只是你。」

  問我自己?

  問我的心?

  問什麼?

  問我是誰嗎?

  對啊,我是誰呢?

  桑原羽嗎?

  不!我不是桑原羽。

  是的了,剛才看到的那些片段,是的了,我不是桑原羽,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那麼——

  我又是誰了?

  一句話,如空雷炸響。桑原羽停下了掙扎的動作。新鮮的空氣充入她的肺部,她神色迷茫,卻不再痛苦。

  她在思考:我是誰?

  她問:我是誰?

  有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

  ——你是桑原羽。

  不,我不是!

  她搖頭否定,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否定。

  那聲音又說:

  ——你不是桑原羽,你又是誰呢?

  我是誰?

  她兩眼瞪直了,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

  那聲音哈哈笑道:

  ——你不知道你是誰,那你就是桑原羽。

  不!不!不!

  她搖頭極力否定。

  她不是桑原羽!

  她不是這裡的人!

  她想起那飄揚的裙裾,想起那張揚的笑容,那才是她。

  「對!我不是桑原羽!」

  她站起來,堅定地說。

  那笑聲更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她不悅道。

  兩個人出現在她面前。他們手牽著手,慈愛地看著她。是桑原奈和桑原惠美。

  虛空裡的聲音問:

  ——你認識他們嗎?

  她抿緊嘴巴,不回答。

  又一個人影出現,小小的,粉嫩嫩的,像個團子。團子搖搖晃晃地走向桑原奈和桑原惠美,嘴裡咿咿呀呀口齒不清地說著什麼。團子每走一步,都會長大一點兒。待她來到桑原夫婦面前時,已是十歲模樣的小女孩。她口中吐字也越來越清晰,她一直在說:「爸爸,媽媽。」

  她聽著小女孩的聲音,神色間現出懷戀。

  小女孩卻猛然回頭盯著她。

  小女孩說:「如果你不是桑原羽,那他們也不是桑原奈和桑原惠美。」

  一抹殘忍的笑容出現在小女孩臉上。

  「既然這樣……」

  她瞳孔一縮,眼睜睜看著小女孩打了個響指。

  「那他們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伴著這句話,桑原奈和桑原惠美的身體化為星點,開始消散。

  她的心跳停頓了一下。

  她想說服自己那只是幻覺,但桑原夫婦臉上的痛苦太過真實,真實到她忽略不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受如此煎熬。

  她大叫一聲:「不!」猛地撲了過去。

  卻只撲倒一身零星星光。很溫暖。

  她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為什麼?」她問。

  那個聲音無辜地說:

  ——因為你不是桑原羽啊。

  她呆住。

  那個聲音又笑起來。

  她的心緊了一下。

  一群人出現在她眼前。是本宮大輔、高石嶽、八神嘉兒、井上京和火田伊織。他們笑著看著她,伸手朝向她,想再要請她加入他們。

  她搖著腦袋,一點點往後移。

  她看著他們,張開嘴,喊道:「快走啊!快走啊!」

  他們仍是笑看著她。

  她吼起來:「滾啊!你們滾啊!」

  他們便笑著說:「如果你不是桑原羽,那我們就走了。你是桑原羽嗎?」

  他們五個人異口同聲地說,五個不同的聲音一齊襲擊著她的耳膜。

  她捂住耳朵,瘋狂地搖腦袋。

  「那我們就走了。」

  他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猛地抬起頭,看到的,依然是那副星光散去景象。

  「不要!!!」

  桑原羽淒厲地叫道。她的眼淚決堤,很快濡濕了整張臉。

  阿迪獸的聲音突然響起。軟軟的,糯糯的。

  它說:「小羽。」

  再是迪亞獸的聲音。元氣十足。

  它喊道:「小羽。」

  接著是聖者獸的聲音。溫柔端莊。

  她說:「小羽。」

  她抬起頭,三隻數碼寶貝正浮在她前方的空中,靜靜地看著她。

  它們的聲音忽地一變,一齊叫道:「沒有了小羽,我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就像是三重奏,它們的聲音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回蕩。

  她看著它們,眼淚直往下流,嗓子裡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看著它們消失,化為星光。

  淚水也枯了。她呆呆地坐著,腦袋裡空白一片。

  那個聲音說:

  ——你是桑原羽嗎?

  她木木地點頭,眼睛裡看不見一絲光。

  她說:「我是桑原羽。」

  白色消褪,場景忽地轉變。

  桑原羽低頭,她的身量縮小了,五根指頭肉肉的。有什麼東西從她懷裡躍出去,她抬眼看去,是個毛球狀的東西。她記起來,是毛球獸,而毛球獸躍向的地方,是閃著寒光的鋒利下顎——古加獸!

  她的身體不能動,口也不能言。

  毛球獸撞上了古加獸的下顎,然後,身形消散,成了粉末,隨風散了。

  桑原羽錯愕地看著這一切。

  她的心很痛。但卻覺得很奇怪。

  不對,不是這樣的。她這樣想。

  那個聲音又想起來:

  ——沒用的人類啊,連自己的數碼寶貝都保護不了,你還能幹什麼?!

  這句話就像利箭,直戳戳地紮進她的心窩。

  桑原羽疼得站不住了。

  她跌坐在地。

  場景再次轉變。

  高高的樓房,黑黑的夜色。

  風割過桑原羽的臉,她睜開眼,正好看到迪亞獸迎著一柄黑色鐮刀撞去。

  不!

  她想喊,喊不出聲。瞳孔緊縮,她看見迪亞獸在她面前成了一團飛灰。

  心臟驟縮,疼得她喘不過氣。

  又來了那個聲音:

  ——沒用的人類啊,連自己的數碼寶貝都保護不了,你還能幹什麼?!

  她還沒回過神來時,她突然出現在一處懸崖上,剛勁的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溫暖的光籠罩著她。

  她抬頭看去,聖者獸正溫柔地看著她,而她的身體,正在消散。

  這是桑原羽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場景。

  她的心臟緊緊地縮成一團,喘不過氣。

  她費力地張開嘴巴,拼盡全身力氣,終於喊出聲來:「不要啊!」

  刹那間,地動山搖,如鏡片破裂,崖上的情景碎成了一塊塊碎片,墜落消失。

  桑原羽還沒從之前的巨大悲哀中清醒過來,就已回到了之前的白色世界。

  那個聲音也沒有再響起。

  一個黑影出現在她前面。

  灰色的披風無風自動。

  桑原羽慢慢抬起頭看他。

  她說:「你要問我什麼?」

  「你是誰?」阿爾法獸說。

  我是桑原羽。她說不出口,之前經歷的一切歷歷在目,那種失去的痛苦感受她再也不想經歷了;我不是桑原羽。她同樣說不出口。

  進退兩難。

  她突然站起來,恨恨地盯著阿爾法獸。這時,她又想起他之前和她說的「記住,問你自己,問你的心。但別忘了,你就是你,你只是你」。

  她想到什麼,慢慢瞪圓了眼。

  阿爾法獸依然在問:「你是誰?」

  桑原羽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我,就是我!」

  「我是桑原羽。我有責任守護我的家人我的同伴我的夥伴。」

  「我也不是桑原羽。但這並沒什麼大不了。我還是我,我依然要守護我的家人我的同伴我的夥伴。」

  「我,就是我!也只是我!」

  阿爾法獸看著她,突然笑了。

  他的身影水波般蕩開,一晃眼,就變成一團光。

  桑原羽好奇地看著這團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就在她的手指觸到這團光時,她的GODDESS發出了耀眼的白光。

TOP

薩路菲獸

  那團光起了變化。它一點點拉長,某些部位開始凹陷,一點一點變圓潤。慢慢地,線條出來了,輪廓出來了。它的背部突出六個小點。小點變大,逐漸長成翅膀的模樣。最終,一隻天使出現在桑原羽面前。

  天使閉著眼。看上去,像是聖者獸,又不像聖者獸。

  桑原羽有些忐忑。她試探著叫了一聲:「聖者獸?」

  天使沒有回應。她像是睡著了。

  桑原羽大著膽子,她伸出右手,一點點,一點點接近天使。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桑原羽屏住呼吸,心臟跳得飛快。

  她瞪大了眼睛。她的手貼上了天使的臉。

  就在這一刻,無數光電從她們接觸的地方散開。桑原羽的GODDESS發出耀眼的光芒。桑原羽看見,在這光芒下,純白的世界像棉花糖碰到水,一圈圈消融。無數數碼符號連接成串,繞著她和天使旋轉起來。

  桑原羽驚奇地發現自己身上寸縷不著。她赤身裸體地站在天使面前,但卻沒有任何不自在。她很放鬆。她的心裡甚至升起強烈的願望,要她走向天使。

  桑原羽沒有抵抗。她順從地邁開腳步,朝閉著眼的天使一步步走去。

  數碼符號組成的數碼環隨著她的動作,開始縮小、分裂。當桑原羽站到天使面前,和她臉對臉肉貼肉時,數碼環已經分裂成三個,直徑堪堪將她們環繞住。

  天使突然睜開雙眼,她看著桑原羽,眼神溫柔,包含期待。

  數碼環這時猛然收縮。

  一團白光在桑原羽腦海裡炸開,她的意識混亂,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開始和天使融合。

  一聲微歎在她耳畔響起。

  「你終於來了,小羽!」

  數碼環徹底縮進她們交融的軀體。白光包裹住她們。

  究極進化,開始了!

  ※※※※ ※※※※ ※※※※ ※※※※

  浮在半空的白雲猛烈地顫動起來,無數道光芒從雲團中射出來。

  對於墮天地獄獸,這些光芒像是能夠腐蝕一切的毒液。他的身體剛觸到其中一道光,就被灼出一道焦灰色的傷痕,帶出鑽心的痛。吃了虧,他怒視著這些光芒,警惕地後退,退到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

  而對於神聖天使獸和天女獸,這些光卻是靈丹妙藥。他們剛剛對抗墮天地獄獸,使出了全部力量,也只是螳臂當車,幾乎一敗塗地。他們身上遍佈的傷痕在光芒的照耀下,迅速消失,之前消耗的能量精氣也在一瞬間恢復。

  被選召的孩子看著這一切,驚呆了。他們沒有發覺,他們身邊,少了兩個人。

  四散的光線慢慢聚合,成了一道光柱,穿過那朵白雲,直達天穹。無數的數碼符號閃爍其中。一個滄桑暗沉的聲音響起:

  「聖者獸,究極進化——」

  刹那間,白光耀眼,逼得人無法直視。

  遠古的氣息噴薄而出,白雲收縮,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

  天空下起白色的光點,落到孩子們的臉上,帶著微微暖意。他們伸手去摸,摸到一根潔白羽毛。羽毛落在地上,像雪花如火,轉眼即逝。而在它消失的地方,一點綠意冒出頭來,出現在黃茫茫的沙漠裡。不一會兒,被選召的孩子們所在的沙漠區域,竟因為落下的光點,長出一片喜人的綠洲。

  被選召的孩子們看得目瞪口呆。他們的數碼寶貝也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是……神跡啊!」

  V仔獸喃喃道。

  綠洲充滿了讓墮天地獄獸厭惡的氣息,他又往後退了十幾米。他看著被光柱貫穿的白雲,看著白雲裡的人影,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爬上心頭。他死死地盯著那個黑影,心裡下定決心,身形一動,就直往光柱沖去。

  兩團邪惡的黑光籠罩著他的兩隻手。

  神聖天使獸和天女獸慢了一息,迅速趕上去。但完全體的他們的速度完全比不上爆裂形態下的墮天地獄獸。他們只能看著惡魔拍打著雙翼,獰笑著沖向光柱。

  然而下一秒,光柱中的人影「哼」了一聲。墮天地獄獸發現自己的身體已不受控制,僵在半空,無法活動。錯愕浮現在他的臉上,他不甘地看著那個人影,嘴裡發出野獸似的咆哮。

  「轟!」

  有什麼東西在那個人影的背後展開,光柱漸漸縮小,人影終於露出了她的全貌。

  「——薩路菲獸!」

  【薩路菲獸:由桑原羽和聖者獸經由資料融合進化而成,只有一對巨大翅膀、做神官打扮的原始天使型疫苗種究極體數碼寶貝。是僅存在於遠古傳說中的天使型數碼寶貝,據悉可能是現存所有天使系數碼寶貝和墮天使系數碼寶貝的起源。必殺技:以語言為發動指令,能讓敵人在一瞬間湮滅的『神之審判』,可拆分為『授罪』和『天罰』兩部分;得意技:以白色聖光將對方接引至天堂的『往生術』,可根據情況不同,出現毀滅及治癒兩種效果。】

  光柱消失,穿著潔白神官服的薩路菲獸出現在眾人眼前。她金黃色的頭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背後只有一雙翅膀,但完全展開時,大得驚人,看上去像是能夠遮天蔽日。此時為了方便行事,薩路菲獸已經將翅膀收起,沒有借助任何工具浮在空中。她身上穿著的神官服隨著空氣中的氣流鼓動,金色的奧妙符號若隱若現。她的臉上覆著一張潔白的面具,面具兩側延展出兩隻小翅膀,蓋住她的耳朵。雖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眾人卻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溫柔安祥,心不由自主安定下來。

  薩路菲獸沖他們笑了笑。她往前邁出一步,在空中像是在實地上那般走路,一步步走到被定住的墮天地獄獸面前。

  墮天地獄獸看著她,想要掙扎,但身體依然不能動,能動的只有他的眉眼。

  墮天地獄獸恨恨地看著薩路菲獸。

  薩路菲獸在他帶著恨意的目光中,伸出右手,突然打出一個響指。

  「啪!」

  這聲音明明不可能很大,但是在墮天地獄獸聽來,卻是一聲雷鳴「轟」地在他耳朵裡炸開,炸得他頭疼腦脹,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雙耳,但是毫無作用。雷鳴依然在他的耳朵裡肆虐。墮天地獄獸痛苦地在空中打起滾,因為雷鳴的折磨,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

  薩路菲獸在一旁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被選召的孩子和其他數碼寶貝看著這一切,已沒了語言。他們沒想到薩路菲獸竟然如此強大,之前對他們來說是絕對不可能戰勝的存在的墮天地獄獸,在她輕巧巧的一個響指下,就潰不成軍。

  墮天地獄獸痛苦地嚎叫著,他眼睛瞪得老大,裡面已經充滿了血液,紅通通一片,非常駭人。他看向薩路菲獸,目眥欲裂。

  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說:「你太弱了!太弱了!我好餓!我好餓!」

  他一陣恍惚,因為這個聲音,雷鳴帶來的痛苦減弱了不少。他的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吃!吃!吃!」

  別人看不見,薩路菲獸卻皺起了眉。她抬頭看向天邊,其他人隨著她的動作看過去,只見天際又飛去幾十座黑暗之塔。

  墮天地獄獸向著黑暗之塔的方向,掙扎著要站起來。

  薩路菲獸揮動左手,釋放出一道彩色的『天障』,困住了墮天地獄獸,卻沒想到攔不住飛來的黑暗之塔。

  【天障:薩路菲獸的技能,從雙手間揮出的彩色聖光組成的屏障。】

  黑暗之塔穿過『天障』,直接沒入墮天地獄獸的身體。眨眼間,幾十座黑暗之塔就進入了墮天地獄獸的身體。薩路菲獸感受著他的力量,正在一步步往上攀升。

  隨著力量的補充,墮天地獄獸站了起來。他揮動右臂,一下子擊碎了薩路菲獸的『天障』。他看著薩路菲獸,兩手冒出黑光,得意技『黑暗之爪』帶著呼呼風聲,朝薩路菲獸胸口襲去。

  「!!!」

  墮天地獄獸這一招,打空了。

  薩路菲獸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他的『黑暗之爪』完完全全擊空。

  墮天地獄獸心裡的那個聲音還在喊「我好餓」,他還想吃東西,但是附近的黑暗之塔已經全部被他吸收了。他無論再怎麼使勁,都無法吸引來黑暗之塔供他吞噬。

  他心裡的聲音像是也意識到了這種情況,更加惡狠狠地叫道:「我好餓!我好餓!」

  墮天地獄獸猛然扭頭看向薩路菲獸。他看著她,像在看一盤美味佳餚。

  他想吞掉她!                        


消失

  墮天地獄獸動起來,他直接朝薩路菲獸撲過去。

  薩路菲獸一指點過去,一道光從她指尖射出,打在墮天地獄獸身上,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墮天地獄獸的身形甚至不曾出現停頓。

  薩路菲獸的表情凝重起來,她覺得不對勁。

  在墮天地獄獸快要撲到她時,她的身體開始虛化。墮天地獄獸再次撲空。但他不放棄,繼續撲,一連幾次,他越來越暴躁了,身上洩露出的不屬於他的強大的黑暗氣息也越來越多。

  再一次避開墮天地獄獸的攻擊,薩路菲獸伸手放出一道名為『困』的彩環,想要困住發瘋似的墮天地獄獸。但彩環還沒飛到墮天地獄獸面前,就被那股黑暗氣息撕裂。

  薩路菲獸朝神聖天使獸和天女書點了點頭。後者立馬會意,飛到空中,與薩路菲獸成三角之勢。他們抬手在胸口結出相同的手印,異口同聲喊道:「天使合擊——神聖領域!」

  彩色的光從他們胸前的手印裡散出,迅速包圍了墮天地獄獸。墮天地獄獸像是被困住了雙手雙腳,再也無法動彈。

  【神聖領域:由三位或超過三位的完全體級及以上別的天使型數碼寶貝聯合發動的技能,對於黑暗數碼寶貝有強烈的壓制作用。】

  做完這個,神聖天使獸和天女獸也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退化為巴達獸和迪路獸,回到高石嶽和八神嘉兒身邊。

  現在,被選召的孩子們的希望,全部寄託在薩路菲獸身上。

  薩路菲獸的情況卻不算太好,她支撐著『神聖領域』並不費勁,但她發現潛藏在墮天地獄獸體內的那個邪惡氣息正在蠢蠢欲動。

  果然,就在墮天地獄獸無法動彈時,他心裡的那個聲音兇狠地說:「既然你打不過外面的人,就把軀體給我吧,我來幫你!」話音剛落,墮天地獄獸還沒反應過來,一股強大的黑暗力量以他的心臟為中心爆發開來,迅速席捲了他全身上去每一處角落。

  因為這股力量,『神聖領域』猛烈地搖晃起來。

  「不!不!我不會、不會讓你得逞的!」

  墮天地獄獸痛苦地叫道。在這場身體爭奪戰中,他在節節敗退。他的靈魂越來越痛苦,而他的神志卻越來越清醒。

  許多片段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他看到一個小小的可憐身影,自出生起就被其他數碼寶貝排擠欺負。小小的身影慢慢長大,其他數碼寶貝對它也越來越厭惡。它們斥駡它、攻擊它、驅逐它。它們說它是魔鬼,是邪惡的存在。它只能流浪,從一個地方被趕到另一個地方,行事小心翼翼,就怕被人發現。然而還是被發現了,它再次被群起攻之。身上的傷好疼,它趴在泥地上,很累,動不了。它想自己這次肯定會死掉。它心裡生出一股怨氣,它想變強大,它不想在這樣被人對待了。然而都只能是想像了。它只能靜靜地等候死亡的到來。天開始下起雨了,雨水打在它臉上,讓它清醒了一點兒。這是在為我哭嗎?它想。一個小女孩的驚呼突然響起:「這裡有人受傷了,迪亞獸!」然後雨停了,一雙溫暖的手碰到它的身體,它聞到一股藥味。它勉強睜開眼,看到一塊白色的布,布下面蹲著個小女孩,小女孩有銀白色的頭髮和酒紅色的雙眸,以及唇邊溫暖的笑。之後,它活過來了,就算還是面對其他數碼寶貝的排擠打罵,它也不害怕了,因為它有了名為桑原羽和迪亞獸的朋友。但它還在追尋強大力量的道路上奔跑著……

  這一刻,墮天地獄獸完全清醒過來了。他想起他是小妖獸,他想起過去的種種,他想起他的朋友——桑原羽和迪亞獸。

  他痛苦地嚎叫,出現在他體內的黑暗力量快要完全吞噬他。

  薩路菲獸感受到了他的悲傷,也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她想起一個可能,臉上現出錯愕的表情。

  墮天地獄獸叫道:「救救我啊!救救我啊!我不想再這樣了,我不能再這樣了!」

  薩路菲獸聽出來,從這個聲音中,她聽出了小妖獸的靈魂的呐喊。

  而這時,墮天地獄獸安靜下來了。

  他張開嘴,吐出一陣「磔磔」的笑聲:「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不會的!」

  說完,他睜眼看向薩路菲獸。他的眼睛是血紅色的,透著邪惡的光。

  薩路菲獸看著他,想起小妖獸,面上閃過哀色。

  她知道,眼前地數碼寶貝,只是穿著墮天地獄獸的皮。

  她問:「你到底是誰?」

  墮天地獄獸笑道:「太久不見,也難怪你記不得我了。」他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閒庭信步地邁出一步。隨著這一步落下,『神聖領域』徹底崩塌。

  薩路菲獸震驚地看著他,腦海裡閃過一張臉。

  「你是……古德拉獸?!」

  墮天地獄獸輕笑出聲:「真難得天使大人還記得我的名字。」下一秒,他的面容猙獰起來,「為了這個,我也應該好好招待招待你了!」

  一團黑光突然出現,直沖薩路菲獸的面門而去。

  薩路菲獸伸手抓住黑光,黑光在她手心一點點融合。

  這一擊,讓她知道了他目前的真實實力。

  薩路菲獸看著墮天地獄獸,說:「看來這麼多年,你也要撐不住了啊!」

  墮天地獄獸神色一變。

  他的力量確實還沒恢復。他現在才意識到,站在他面前的,卻是有著巔峰力量的薩路菲獸。

  他此生永遠的敵人。

  他準備逃跑,再圖後事。只是他的身形剛動,白色的聖光從天而降,罩住了他,立刻生出鑽心的痛。

  是薩路菲獸發動了得意技——『往生術』!

  聖光中,墮天地獄獸忍受著痛苦,身形開始渙散。

  他看著薩路菲獸,眼睛裡滿是恨意。突然,他想起剛才薩路菲獸臉上一閃而過的哀色以及從墮天地獄獸記憶裡看到的畫面,他笑起來,說:「你到底是要殺我……還是要殺他?」他臉上的邪意盡退,露出的痛苦面容,讓薩路菲獸一眼就認出是墮天地獄獸。

  「他還沒死?」薩路菲獸問道。

  「當然。」古德拉獸又回來了。他的臉上還帶著笑意,但這抹笑當他看到薩路菲獸臉上露出的得逞的笑容時,就垮掉了。

  他心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上當了!

  果然,薩路菲獸笑起來。她伸直雙臂,背後的翅膀也展開了三分之一。她分開雙手,一道弧光出現在兩掌之間,朝墮天地獄獸劃過去。

  霎時,墮天地獄獸感到一股被割裂的痛楚。那道弧光在割裂他的靈魂。墮天地獄獸眼睜睜地看著,什麼東西被從他體內分離出去,接觸到聖光時,變成蜷著的小妖獸。而他的身體也徹底渙散,成了一團飄忽不定的黑氣。

  這才是古德拉獸此時的本體。

  「你殺不死我的!」古德拉獸囂張地叫道。

  薩路菲獸回應說:「你可以試試看。」

  她的話音剛落,數到光柱從被選召的孩子們的D-3暴龍機中沖出來,飛到薩路菲獸身邊。

  是一個個數碼裝甲!

  八個數碼裝甲圍繞著薩路菲獸。她伸出手指一個個點過。裝甲顫鳴了一下,上面印著的徽章圖案剝離出來,而裝甲本身則再次回到暴龍機中。

  勇氣。友情。愛心。知識。純真。誠實。希望。光明。

  八個徽章繞著薩路菲獸。

  薩路菲獸再次揮動手指。

  一旁墜落的暴龍改造者的城堡化為一道光飛到薩路菲獸身邊。這是溫柔。

  本宮大輔的胸口也冒出一道光。那是奇跡。

  這樣一來,薩路菲獸面前就聚集了十枚徽章。

  古德拉獸看著她,想到一個不好的預測。他驚恐道:「你、你、你想和我同歸於盡嗎?!」

  「有何不可。」薩路菲獸說。

  十枚徽章沖向她的頭頂,融為一道光,注入她的體內。

  她身後的翅膀猛然張開到三分之二大小。

  神聖的光芒籠罩著她。

  她看著古德拉獸,古德拉獸劇烈地掙扎起來,鎖住他的『往生術』形成的光柱開始破裂。

  古德拉獸想逃,但已經沒有機會了。

  只聽薩路菲獸說:「邪惡之物,『授罪』以『天罰』——『神之審判』!」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古德拉獸。

  沒有任何徵兆,悄無聲息間,古德拉獸的黑氣開始消散。

  他還在掙扎。他憤怒地說:「你還是殺不死我,殺不死我!我還會重生!我還會回來的!哈哈哈哈哈!!!」

  他的身體消失了。他的笑聲也消失了。

  薩路菲獸竭盡了全力。她已經沒有力氣,但還撐著,一步步朝昏迷的小妖獸走去。她的翅膀早已自動收回體內。

  她沒有發現,在古德拉獸消失的地方,空間開始扭曲。

  正當薩路菲獸將要碰到小妖獸時,扭曲的空間突然崩塌,出現一個黑洞。

  來不及抵抗,薩路菲獸就和小妖獸一起被吸入黑洞當中。

  ———————— 第二卷•完 ————————


SP02:《尋找桑原羽》

尋找桑原羽(一)

  黃沙漫捲,細小的塵埃顆粒在空中亂飛,被選召的孩子不得不低下頭閉住眼睛,防止風沙迷了雙眼。

  頭頂的扭曲空間慢慢變小,幾分鐘後終成虛無。蔚藍的天空再現,萬里無雲,一輪烈陽高懸。

  大風漸漸息了,沙塵失了憑藉,落回地面。被選召的孩子終於能夠睜開眼睛了。

  他們抬起頭,胡亂拍了拍身上的衣物,拍落大團土灰。本宮大輔一時不備,之前的風沙沒把他怎麼樣,結果此時卻被一粒沙子嗆住了嗓子,咳個不停,眼淚都出來了。其他人看見他這樣,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那是打敗了敵人之後發自內心暢快愉悅的笑聲,並非對本宮大輔囧態的嘲笑。

  是啊,他們終於打敗了暴龍改造者,打敗了幾米拉獸,數碼寶貝世界又可以恢復和平了,他們怎能不高興呢?

  本宮大輔順過氣來,停下咳嗽,看著他們,也跟著笑起來。

  歡快的笑聲沖上雲霄。

  半晌,井上京停住笑,發現場上似乎少了一個人。她四處瞄了瞄,問道:「那個暴龍改造者一乘寺賢去哪兒了?」

  她的話把眾人的注意力拉回當下。他們才發現自從幾米拉獸被打敗後,一乘寺賢就沒了蹤影。

  他去哪兒了?

  孩子們在戰場周圍找起來。然而他們找了一圈,沒找到一乘寺賢。沙漠茫茫,空空蕩蕩,他們向遠處眺望也沒發現一個人影。一乘寺賢似乎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突然消失了。

  「該不會逃走了吧?」井上京猜測說。

  本宮大輔正想附和她的話,說「暴龍改造者就是個膽小鬼」,順便誇誇自己的英勇神武「他肯定是被本大爺的氣勢嚇跑了」時,結果嘴巴張開,脫口而出的卻是:「一乘寺賢去創始村了!」

  說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又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本宮大輔回想了一下,有些茫然,似乎,就在剛才,他開口說話時,耳畔飄過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聲音如風如霧,稍縱即逝,再尋無蹤。

  那女孩說:「去創始村吧,如果運氣好的話……」

  創始村?那是什麼?

  運氣好?誰?一乘寺賢嗎?又會怎樣?

  本宮大輔不懂。那個聲音來得如此蹊蹺,他都覺得只是幻聽,但內容又太詳細太真實,讓他一聽覺得事實如此,張嘴便脫口而出。

  「去創始村了啊!咦?真的嗎?大輔你怎麼知道的?」八神嘉兒問到。

  按理來說,作為被五個選召的孩子中最粗心大意的人,本宮大輔最不可能留意一乘寺賢的去向。大家都不怎麼相信他的說法,但潛意識裡,又覺得他說的是真的。這種感覺讓他們覺得很奇怪。

  本宮大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出那個女孩聲音嗎?他怕遭到其他人嘲笑。看著八神嘉兒,本宮大輔沉默了。

  其他人拿他沒辦法。

  高石嶽看了本宮大輔一眼,站出來說:「其實大輔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啊?真的話,那一乘寺賢去創始村幹嘛?」井上京問道。

  高石嶽說:「大概是去找蟲蟲獸了吧。那兒是所有死去的數碼寶貝的重生地。」

  這樣一來,順著本宮大輔最開始的想法,到高石嶽的解釋,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了。

  只是這個「合情合理」中還存在最大的「不合情合理」。

  高石嶽看著本宮大輔,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問本宮大輔:「大輔,你怎麼知道創始村?又怎麼知道暴龍改造者去了那裡?」

  本宮大輔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

  其他人聽到高石嶽的話,也盯著他看,似乎他不說個明白這件事就沒完。

  四個人和五隻數碼寶貝,十八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在他身上。

  本宮大輔受不了他們的視線,終究投降了。他猶豫地說:「有人告訴我的。就在剛才,小京問完那句話後,有個女孩的聲音在我耳朵邊想了一下,她說什麼『去創始村吧,如果運氣好的話』,我也不懂她在說什麼,又是和誰說的,但嘴巴不受控制地順著她的話說出來了。這就是我為什麼說一乘寺賢去創始村了。」

  他這段話裡的內容匪夷所思到了極點,不光是其他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信。

  其他人聽得目瞪口呆,覺得自己是在聽一段奇幻傳說。

  好半天,井上京回過神,走到本宮大輔面前,用手肘推了推他,促狹地笑道:「什麼女孩的聲音?該不會是幻聽了吧,那聲音該不會是你喜歡的哪個女孩的聲音吧?要知道,在沙漠裡,被大太陽一曬,人非常容易頭昏腦漲,看到幻覺聽到幻聽哦!」

  本宮大輔急忙跳開,辯解道:「才不是呢!小京你別亂說!我喜歡的女孩、我喜歡的女孩,我喜歡的女孩……」他慌張地瞄了一旁的八神嘉兒幾眼,深怕八神嘉兒把井上京的話當中。結果八神嘉兒只是在一旁,看著他們微微地笑了。

  其他人似乎也脫離之前沉悶的氣氛,站在一旁,放鬆地看本宮大輔和井上京的笑鬧。至於暴龍改造者是否真的去創始村了,他們一點兒也不在意了。失去了數碼寶貝和城堡的一乘寺賢,在他們眼中,就像是沒了刺的玫瑰,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危害。而本宮大輔口中那個清脆的女孩聲音,他們也都當是本宮大輔因為戰鬥太疲勞而產生的幻覺。

  「好了。我們該回家了!」看了一陣,高石嶽提議道。

  「好的!回家咯!」所有人歡呼道。

  太陽已經西移,霞光染透天際,橘黃籠罩著這片黃色的沙漠。

  被選召的孩子和他們的數碼寶貝,拖著戰鬥後疲勞的身軀,一步步朝電視機的方向走去。

  本宮大輔和V仔獸墊後。

  所有人都動起來時,他突然轉頭朝後面喊道:「還不動?我們都回家了……」話到末尾,已經無聲。本宮大輔看著身後空無一人的沙漠,臉上再次露出茫然的表情。

  總感覺,有個名字,他忘了,說不出口。

  總感覺,有個女孩,他忘了,叫不回來。

  這一刻,本宮大輔覺得自己心裡空蕩蕩的,像是失去了什麼。

  V仔獸扯著他的衣角,疑惑地問道:「大輔,你怎麼了?所有人都走在前面啊,後面沒人了。」

  「哦,是嗎?沒人了。」本宮大輔悵然若失。

  他的臉在夕陽的光線裡,竟顯出幾分悲傷的味道。

  「沒人了啊……」

  這句呢喃,散盡空氣裡,消失了。

  走在前面的人因為本宮大輔的掉隊又回過頭來,正好聽到V仔獸的那句話。

  井上京狂笑起來:「還說不是幻聽!現在連幻覺都出來了!大輔,你真的單相思了!」

  一句話,所有的傷感都消退了。本宮大輔再次辯解起來:「才沒有!才沒有!」

  「你有!你有!」

  「沒有!沒有!」

  …… ……

  兩人說著說著,追逐起來。V仔獸和麻鷹獸也跟著他們跑起來。火田伊織看著他們,也和穿山獸一起跑起來。

  高石嶽、八神嘉兒、巴達獸和迪路獸落到了最後。

  高石嶽似乎在想什麼事,站著不動了。八神嘉兒、巴達獸和迪路獸奇怪地看著他。

  等了幾分鐘,前面的人的人影都快不見了,八神嘉兒忍不住說:「走嗎,阿武?」

  高石嶽這才回過神來。「嗯,抱歉,剛才想起一些事情,讓你們久等了,我們追他們去吧。」

  八神嘉兒也沒問他是什麼事。

  高石嶽轉身之前,又深深地看了之前發生戰鬥的那片沙漠一眼。

  八神嘉兒聽到他說:「之前,這一片的黑暗之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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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桑原羽(二)

  打敗基米拉獸,暴龍改造者一乘寺賢徹底從數碼寶貝世界銷聲匿跡。沒有人再在數碼寶貝世界聽過有關他的消息。如果不是那些現在依然分佈在數碼寶貝世界各地的黑暗之塔,,所有人都要認為他只是一場突然降臨在數碼寶貝世界的噩夢。

  被選召的孩子們也清閒下來了。雖然不用再努力戰鬥,但他們還是需要每天到數碼寶貝世界去一趟,幫助那些在戰鬥中被殃及的數碼寶貝們重建家園,同時破壞那些黑暗之塔。

  雖然暴龍改造者已經不可能再出現了,但是依然矗立著的黑暗之塔就像是枚不□□,每每望著,就讓人心驚肉跳。不知道為什麼,所有被選召的孩子看到黑暗之塔時,總會冒出心悸的感覺,有寒氣在他們背後爬,讓他們毛骨悚然,好像他們曾經在塔上吃過虧似的。黑暗之塔也被他們認為是非除掉不可的危險存在。

  每天下午放學後,被選召的孩子都會集中到微機社的活動教室,通過那台特殊的電腦進入數碼寶貝世界。在數碼寶貝世界,他們現在每天做的事就是裝甲進化——摧毀黑暗之塔——砍伐木材運送石頭——幫忙修建房屋。

  日子這樣一天天的過著。數碼寶貝世界重新回歸和平,被選召的孩子們和他們的數碼寶貝卻總覺得怪怪的,只是他們也想不出怪在哪裡。

  放下手中的木材,本宮大輔直接坐到了地面上。他看著天上還高懸著的太陽,有些累了。這幾天他一直都在做重複的工作,每天運木材搬石頭,簡直比和邪惡數碼寶貝戰鬥的時候還要累。而且不僅是身體上的累,心靈上也有些疲倦了。

  雖然世界和平是他們一直努力奮鬥的目標,但是當這個目標真的實現之後,日子也開始無聊起來了。這樣想著,本宮大輔不禁喊出來了:「好無聊啊!」

  「無聊就趕緊過來幫忙,別坐在地上偷懶!」井上京毫不客氣地說。

  「是是是。」本宮大輔有氣無力地回答她。只是他口中應著,身體卻完全沒有動的意思。

  看到他這樣,井上京有些不滿了。「哎!大輔!」井上京叫道。

  這時,八神嘉兒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

  井上京看著她,有些疑惑。「怎麼了,嘉兒?」

  「你就讓大輔休息一下吧。他剛才也搬了不少木頭。而且,」說到這裡,八神嘉兒擔憂地看了本宮大輔一眼,「他最近好像發生了一些事,人總是懨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這樣嗎?」井上京也仔細看了看本宮大輔的臉,「好像真的誒,看上去沒平常那麼有生氣了。該不會真病了吧?」她看向八神嘉兒,八神嘉兒沖她搖了搖頭。

  高石岳正好經過她們旁邊,聽到她們說的話,也插嘴道:「他最近都不怎麼踢足球了。上課也總是看著嘉兒的方向發呆呢。」

  這句話讓井上京和八神嘉兒的表情同時一變。

  八神嘉兒的臉一下子紅了。井上京則賊兮兮地笑了。她頂了頂八神嘉兒,說:「該不會是相思病吧?嘻嘻!」

  八神嘉兒臉上的紅因為她的話迅速加深。

  八神嘉兒有些害羞,她解釋說:「阿武,小京,你們別亂說,大輔他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旁邊的空位。」

  這段時間,本宮大輔上課總看著她的方向發呆著實讓她有些苦惱。她找了個機會委婉地和他提了提這件事,沒想到本宮大輔告訴她他只是在看著她旁邊的空位發呆。這讓八神嘉兒松了口氣。

  說起那個空位,八神嘉兒也很在意。那個座位印象裡似乎是從開學就一直空著,但她卻覺得應該有人在那裡坐過一段時間。這感覺出現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卻有種本該如此的意味讓人信服。

  高石嶽聽到「空位」兩個字,臉上現出思考的神情。

  井上京卻還不信,依然說:「他肯定是騙你的!」

  八神嘉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便訕訕地笑了下,走開了。

  ※※※※ ※※※※ ※※※※ ※※※※

  坐著的本宮大輔將他們的對話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朵裡,但意外地沒有任何反應。

  他看著頭頂蔚藍的天空,感覺好遠好遠。一朵白雲悠悠地飄過來,又悠悠地飄走了。幾隻褐色的小鳥飛過,看起來像是麻雀。起風了,風輕輕吹過他的臉,本宮大輔的思緒漸漸四散開,他想起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

  似乎從打敗基米拉獸後,他就開始遇到怪事了。

  先是在沙漠裡出現幻聽,後來還出現錯覺,認為還有一個人掉隊了,惹來井上京的嘲笑。該開始,本宮大輔還以為是戰鬥太累了的緣故。可是回了現實世界之後,他感覺周圍的世界變得奇怪起來,只是他不知道奇怪在哪裡。

  在家裡,早上起床。洗漱完了後,他來到餐廳,看到本宮優子一個人在廚房裡忙。

  「早上好,大輔!」本宮優子看到他有些奇怪,她飛快的瞄了一眼客廳牆上的掛鐘,看到時間才不過早上六點半,「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平常她不叫他他是絕不起床的。

  本宮大輔摸了摸後腦勺,他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太對勁。「沒什麼,只是有些睡不著,就起來了。」本宮大輔不敢告訴她是因為覺得怪怪的才睡不著,怕她大驚小怪。

  然而一句「睡不著」就能讓做母親的憂心。本宮優子立馬放下手中的碗,邊拿圍裙擦手邊離開廚房向本宮大輔走來。她快步走到本宮大輔身邊,伸手貼上他的額頭,嘴裡念念有詞說:「應該沒發燒。」她看著本宮大輔,問他:「你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本宮大輔哭笑不得。「媽媽,放心,我就是睡飽了睡不著,沒事的。」

  「真的?」本宮優子不放心地問道。

  本宮大輔捋起袖子,彎起臂膀給本宮優子看。「真的!強壯的很!」他看到廚房裡突然升起大片的水汽,提醒道:「媽媽,鍋上還煮著東西啊?」

  本宮優子一拍額頭。「我的粥!」急急忙忙趕回廚房。

  本宮大輔看著空蕩蕩的餐廳,忙拔腿跟進廚房。

  本宮優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進廚房做什麼?很危險的。」

  本宮大輔討好地說:「媽媽,我來幫把餐具拿出去擺好吧。」

  「怎麼突然變勤快了?該不會是零花錢用完了吧?」

  「沒有沒有。怎麼我在你眼裡就只是那勞動還錢的人啊!偶爾幫你分擔一些家務不行嗎?」

  「好好好!」本宮優子無奈地說,「碗就在櫥櫃下麵的櫃子裡,你去拿吧。你說的哦,我後面可不會給你零花錢的。」

  「知道啦!」本宮大輔不耐煩地說。他跑到櫥櫃旁蹲下拿了幾套餐具就急急忙忙跑出去。

  「別跑這麼快,小心摔著了!」本宮優子提醒道。

  本宮大輔擺好餐具後,本宮勇和本宮純也起來了。

  本宮勇看到本宮大輔在他之前就起來了,和本宮優子一樣驚奇。當知道餐具是本宮大輔擺的之後,他更是奇怪。他掃了餐廳的桌子一眼,突然咦了一聲。「怎麼擺了五套餐具?是家裡有客人要來嗎,優子?」他問道。

  本宮優子端著盛粥的鍋走出來,聽到這句話,也有些吃驚。「沒有客人啊。」她忙轉頭面向大輔:「你多拿一套餐具是為什麼?」

  「啊?!多拿了嗎?」本宮大輔竟然反問道。

  「笨蛋大輔,家裡只有四口人,你拿出五套餐具肯定是多拿了啊!」本宮純說。

  本宮大輔傻了眼。「不是還有……」

  他突然住了口。剛才那一瞬間,他明明有什麼想說的話要說出口的,可就在張嘴的那一瞬間記憶空白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於是他閉上嘴,有些失神地垂下了頭。

  不是還有……

  還有什麼?人?物?

  後面到底該說什麼?

  這一刻,本宮大輔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在他身上有什麼變了。                        


尋找桑原羽(三)

  高石嶽的一天,是從早上七點的鬧鐘開始的。

  鬧鐘響起來時,房間裡仍是一片昏暗,只有厚重的窗簾邊沿透出絲絲微光。高石嶽一般是在第一遍鬧鈴快結束時醒來,醒來後並不急著睜開眼,而是繼續躺在床上等候第二道鈴聲響起。

  這段時間他仍然閉著眼,像是還在睡覺,但其實腦袋已經清醒過來,正在規劃新的一天的行程。巴達獸趴在他的枕頭邊,它早已習慣高石嶽的起床習性,也隨著他閉著眼不起來。

  第二遍鈴響是十分鐘後的事。這時候高石嶽往往會先坐起來,掀開被子,下床穿好拖鞋,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伴著「滋啦——」的滑輪摩擦聲,窗外的清晨的柔和而明亮的光線便蜂擁著擠進來,照亮了這間小小臥房。

  高石嶽喜歡清晨的陽光,尤其喜歡陽光把他整個兒包進去的感覺。他說,像是天使輕輕的擁抱。

  享受了片刻陽光後,高石嶽進入洗手間,開始刷牙洗臉。巴達獸拍著翅膀跟在他身後,自從可以長時間在現實世界停留後,高石嶽也為它準備了一套洗漱用具。每天早上,他們倆一起對著鏡子刷牙洗臉。

  洗漱完了之後,高石岳和巴達獸一起將房間收拾整齊,便直奔廚房。因為職業的緣故,高石岳的媽媽高石奈津子的生活並不正常。她是個作家,從最開始不可避免的日夜顛倒地寫稿,到後來漸漸習慣的晝伏夜出,這讓她無法像其他家庭的媽媽那樣能夠每天早上做好早餐,然後貼心地叫兒子起床。不僅如此,更多時候她和兒子高石岳的身份像是互換過,變成了他照顧她。

  高石嶽對此並沒有多少抱怨,生活在單親家庭裡,他比誰都清楚做一個母親有多辛苦。這也養成了他獨立自主的性格,相比於同年齡的其他人,高石嶽成熟得有些可怕。

  早餐是一如既往的起司火腿雞蛋加一杯牛奶,做起來方便快捷,吃起來也省時省力。高石嶽做了三份,一份他的,一份巴達獸的。他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後,就把多出來的那份放進保溫盒裡,貼上便簽,上面寫著:「如果冷了,記得加熱,別涼著吃。By愛你的兒子。」然後背上書包,和巴達獸一起出門了。

  ※※※※ ※※※※ ※※※※ ※※※※

  這是一棟比較新的建築,高石岳家搬進來也還不到半年。在這裡,高石嶽認識了同為被選召的孩子的井上京和火田伊織。他們兩人也都是禦台場小學的學生,因此平時上下學三人就經常一起結伴同行。

  高石嶽走去電梯的路上,突然想起了搬家那天的事。

  那天的陽光很好,天氣也不炎熱,搬家公司的貨車到了之後,把所有的傢俱卸下來放在樓下的空地上。空地還比較大,大概是專門開闢出來給樓房裡的孩子當遊樂場的。高石奈津子上樓指揮搬家工人把傢俱抬進房子裡,高石岳則在樓底下守著剩餘的傢俱。回想起來,高石嶽突然發現當天自己在空地上能活動的空間並不多。

  這有點兒奇怪,但高石岳並沒有太在意,他猜測或許是當時自己家的一些傢俱太占地方了。當時的畫面還在腦海裡飄,他還記得他當時在樓底下守著傢俱,一個人應該會很無聊,但記憶中好像不是這樣的,似乎當時有人陪著他,和他聊天。

  是誰呢?小京還是伊織?好像都不是,那天他們是在樓上看著他,揮著手大聲和他打招呼。

  那又是誰呢?

  正想著,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高石岳的思緒還沒回籠,他呆呆地走進去,面對電梯裡的井上京和火田伊織的「早上好」也沒有回應,還順手按下了代表十樓的「10」鍵。

  「阿武今天怎麼看上去呆呆的?和他說話也不回應。」

  「他按十樓的鍵幹嘛?那裡有人要進來嗎?」

  井上京和火田伊織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滿了疑惑。他們又一起抬頭,看向趴在高石岳頭頂的巴達獸。鈍鈍獸和奧柏獸暫時還沒跟著他們回過家裡,它們一般都和豆丁獸一起待在微機社的活動教室。只有巴達獸和迪路獸偶爾會跟著高石嶽和八神嘉兒回家。

  巴達獸對著他們,搖了搖腦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這麼一會兒功夫,電梯已經到了十樓。還是「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井上京和火田伊織夠著脖子往外瞧,卻失望地發現外面的走廊上空無一人。

  難道是不小心按到的?

  井上京和火田伊織又看了彼此一眼。

  井上京沖高石嶽的方向努了努嘴,火田伊織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阿武,你在等誰嗎?」

  這一句話將高石岳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順口回答說:「是啊,我在等……」

  等……

  等誰?

  好像有個名字卡在了嗓子裡,吐不出來,腦袋使勁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幾個字。

  我在等人嗎?誰呢?

  高石嶽往外看了一眼,電梯門正緩緩閉上,但外面空無一人的景象還是能夠盡入眼底。一股莫名的失落爬上了心頭,高石嶽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

  或許,是錯覺嗎?

  「……額,我記錯了,沒等什麼人。」高石嶽笑道,轉過身面對井上京和火田伊織時,他臉上的失落已經全部收起來了,看起來就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早上好,小京,伊織。」

  啊……

  等了半天結果等來這樣一個答案,井上京和火田伊織有些失望。

  井上京小聲嘟嚷道:「怎麼變得和大輔那小子一樣了!」

  大輔?

  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閃過腦海,高石嶽來不及抓住。

  這時,他突然想起八神嘉兒旁邊的空座。                        


尋找桑原羽(四)

  八神嘉兒注意到高石嶽也開始頻頻向她的方向投來目光,是這兩天的事。雖然知道高石岳和本宮大輔一樣是在看她身旁的空位,而且做得也比本宮大輔隱蔽,但是八神嘉兒依然覺得老不自在。

  特別是班上有些同學發現了他們的行為,對於他們的說辭也不盡相信,反而在課間或午餐時間那這件事打趣八神嘉兒。甚至有些只聽了皮毛傳聞的以前班上的人跑過來問她:「八神,你班上的本宮和高石最近是不是在追你?」

  因為旁邊的空座,因為那兩個人,八神嘉兒的日常生活受到非常大的影響。她忍不住向班主任提出換座位的申請。

  「旁邊的座位空著總感覺怪怪的。」辦公室裡,八神嘉兒這樣說。

  結果卻沒被通過。一身藍色西裝的班主任在座位上思索了一會兒,開口用「剛安排好座位沒多久」的理由回絕了她。

  心裡帶著失落,八神嘉兒回到教室,看到那兩個仍望著她旁邊的空座發呆的兩個人,一把火騰地燒起來。

  因此,在當天下午又一次進入數碼寶貝世界後,八神嘉兒發怒地對兩人說:「能不能別再關注那個空座位了,行嗎?」

  一向比較溫柔和氣的女孩突然發火,驚呆了所有的人和數碼寶貝。

  聽完事情始末之後,作為女生的井上京果斷地與八神嘉兒結成戰線,數落起高石岳和本宮大輔。

  高石岳和本宮大輔被說得頭都快低到腰上去了。巴達獸趴在高石嶽頭頂,翅膀懨懨地垂在身體兩端。站在本宮大輔身邊的V仔獸則耷拉著腦袋。

  火田伊織瞧瞧這邊,又看看那邊,最後一臉無奈地對著穿山獸歎了口氣。

  說著說著,井上京突然問道:「既然你們都說那個空位上坐了一個人,那麼我問你們,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

  聽到這句話,本宮大輔和高石嶽腦海裡猛然浮現出一個人影,霧濛濛的,看不大清楚。等他們想要湊近那個人的眉眼時,人影卻像是一陣風一縷煙,消散無蹤。

  什麼樣的人呢?

  他們張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還是堅持存在這樣一個人;明明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卻還是堅信這個人的存在。

  這聽上去匪夷所思,就好像他們憑空杜撰了一個人出來,而且是那種漫不經心應付了事的編造,完全沒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果然,見到本宮大輔和高石嶽啞口,井上京狐疑地看著他們,問:「該不會你們也不知道吧?!那個人該不會是你們幻想出來的吧?!」

  不是!

  高石岳和本宮大輔在心裡這樣回答,嘴巴卻閉上了。

  「你們也太荒唐了!」井上京等他們默認了,她大叫道,「這不正常,自從打敗了幾米拉獸後,你們兩個就變得不正常了。」

  她拉過八神嘉兒,把她推到本宮大輔和高石嶽面前,說:「道歉!你們必須給嘉兒道歉!」

  八神嘉兒看著快把頭埋進土裡的兩個人,想了想,她對井上京說:「小京,算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對高石岳和本宮大輔說:「這次就算了,你們以後別再望著我旁邊的空位發呆了。」

  兩個低著頭的人什麼也沒說,像是只要這樣沉默下去,別人也就無法否定那個人的存在,儘管他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八神嘉兒看著他們這樣,無奈地歎了口氣:「算了,我明天再問問老師,看能不能換座位。再不然,看能不能吧我旁邊空著的桌椅放到教室後面去。」

  「不要!」

  高石岳和本宮大輔突然抬起頭,異口同聲地說道,把八神嘉兒和井上京嚇了一跳。

  「你們大聲吼什麼?不要?不要什麼?」井上京嘟囔道。

  本宮大輔張開嘴想說話,但被高石嶽攔了下來。

  高石嶽對他使了個眼神,本宮大輔雖然不明所以,卻也聽話地閉上了嘴。

  高石岳看向八神嘉兒,笑著建議道:「嘉兒,你那兩個方法恐怕老師同意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剛剛聽完你的話,我倒是想出了一個好方法。」

  「什麼方法?」八神嘉兒好奇地看著他。

  高石嶽笑了笑。「你覺得身邊的空位影響到了你,老師現在也不會大規模調整座位。但是,如果有人提出要和你換座位,或是有人願意做到你身邊的空位上,那不就可以了嗎?」

  「額,這個……」八神嘉兒托著下巴思考起來,過了一會兒,她問:「那你覺得誰願意呢?」

  高石岳看向本宮大輔,八神嘉兒也跟著看過去。作為他們目光的落腳點,本宮大輔一頭問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行!老師不會同意的。」八神嘉兒搖頭。

  「放心,絕對沒問題!」高石嶽笑得胸有成竹,「只要你和老師說是為了幫助同學進步,老師肯定會同意的。」

  想了一會兒,八神嘉兒明白了高石嶽的話。雖然依然不太相信,但她還是按照高石嶽的方法和班主任說了,結果班主任真的同意了。

  就這樣,八神嘉兒身邊的空座位被搬到高石嶽旁邊,而本宮大輔則一頭霧水地成了八神嘉兒的同桌,坐上他之前夢寐以求的位置。

  後來,在一次行動中,八神嘉兒突然問高石嶽:「為什麼那次不是你調到我旁邊?」

  高石嶽說:「因為沒有理由,老師很有可能不會同意。」

  八神嘉兒說:「我可以說是幫助新同學融入班集體。」

  高石嶽說:「這種事交給本宮大輔,男生和男生不是更方便。」

  八神嘉兒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就在高石岳以為這段對話就此告一段落時,八神嘉兒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她說:「其實那次換座位,除了是幫我解決這個困擾,更多的是不想那套桌椅被挪走吧。」

  說完,她也沒等高石嶽回答,幾步走到他前面。

  高石嶽落在後面,看著頭頂漸漸下落的夕陽,無聲地彎了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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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桑原羽(五)

  數碼寶貝世界最近又不太平起來了。

  自從暴龍改造者被打敗之後,遍佈數碼寶貝世界各地的黑暗之塔似乎都變成了普通的建築物,聳立在大地上。但被選召的孩子卻把它們當成□□,摧毀黑暗之塔也成了他們的日常任務,每次進入數碼寶貝世界都會有計劃地清理掉一批黑暗之塔。只是一段時間過去了,黑暗之塔始終沒有任何反應,被選召的孩子們也從最開始的警惕,到後來事情太多忙不過來,他們便把黑暗之塔放到一邊不再理會。

  然而,這一天,他們再次進入數碼寶貝世界,重建一所幼稚園,本宮大輔讓V仔獸正常進化成V仔獸EX時,V仔獸卻出人意料的進化失敗了。

  【V仔獸EX:V仔獸得到本來的力量進化的成熟期幻龍型數碼獸。擁有發達的腕力和非常可怕的攻擊力,就算是山那樣的岩石也能破壞殆盡。得意技:強烈啃咬的技能『強烈啃咬Strong Crunch』。必殺技:從胸口X字樣放射的能源波『X鐳射X Laser』。】

  「V仔獸進化——」

  「……V仔獸。」

  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變化,V仔獸有些奇怪:「怪了!」

  而正準備在一群布尼獸面前展示威風的本宮大輔則有些難堪,他對V仔獸大聲說:「你在幹什麼呀?再來一次V仔獸,進化!」他舉起D-3暴龍機往上一頂。

  【布尼獸:小型無屬性幼年期數碼寶貝,絕招:酸性泡沫。】

  V仔獸振作起來,回應道:「好!」

  熟悉的進化光芒,隨著從暴龍機裡飄出的數碼資料,落到準備好的V仔獸身上。

  「V仔獸進化——」

  「……V仔獸。」

  結果卻和上次一樣,也是沒能進化成功。

  V仔獸看向本宮大輔,神情沮喪地說:「我沒辦法進化,大輔。」

  本宮大輔看著它,說:「因為你沒有準備好的關係,要有決心有決心!」

  於是回過頭,V仔獸鼓起全身力氣,閉著眼睛使勁大喊:「好!V仔獸進化,V仔獸EX!」

  只是這次,熟悉的進化光芒都沒有出現,V仔獸再次做了白功。

  「不行。」V仔獸更加失落了。

  本宮大輔半蹲著看它:「奇怪了?昨天明明進化得很好呀。」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呀?」從頭到尾一直在一旁圍觀的麻鷹獸問道。

  V仔獸傷心地搖頭回應。

  「還是你肚子餓了?」穿山獸也問道。

  這個問題不等V仔獸回答,本宮大輔就搶著說:「剛剛才吃下了一大堆零食。」

  井上京聽了他的話,說:「吃太多了嗎?」

  本宮大輔卻像是突然明白過來,自信滿滿地說:「我懂了!因為太久沒有戰鬥了,所以有點運動不足,而且三餐也吃太多了。要節食,節食減肥!」他完全蹲下去,抱住V仔獸,安慰道:「打起精神來吧,試試裝甲進化怎麼樣?」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其他幾個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之後,井上京站出來,接著本宮大輔的話說:「好主意,既然V仔獸不能進化,那,伊織,我們兩個來裝甲進化好了。」

  「好。」

  火田伊織答道。這時,八神嘉兒站起來,和高石岳還有巴達獸、迪路獸一起,往樹林方向走去。

  本宮大輔注意到他們兩個,問道:「什麼嘛。嘉兒,你們要去哪裡啊?」

  八神嘉兒和高石嶽停下來,轉身看他,臉上不自然地笑著。

  「我們想去看看昨天修好的地方。」

  「去一下就回來了。」

  他們兩個人這樣回答說。

  「嘉兒——」本宮大輔還想繼續問下去,井上京攔住他,她笑著說:「誒誒,大輔,你還有別的工作要做呢。知道嗎?聽到沒!」

  「太過分了!」本宮大輔苦著臉說。

  心裡雖然不忿高石嶽和八神嘉兒一起單獨行動,本宮大輔卻還是留在井上京和火田伊織身邊,和他們一起工作。

  而他心心念念的八神嘉兒和高石岳進入樹林後,並沒有去昨天他們修好的地方,而是找了塊開闊地帶,試驗巴達獸能否成功進化。他們對V仔獸不能正常進化始終存有憂慮,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搞鬼。

  「巴達獸,準備囉!」

  「好!」

  一段數碼資料從高石嶽的D-3暴龍機中升起,無數的數碼文字圍繞著這段資料形成進化的光芒,潔白的羽毛資料落下來,進入巴達獸體內。

  「巴達獸進化——」

  「……巴達獸。」

  V仔獸的情形重現,巴達獸也沒能進化成功。

  「我也不行耶。」巴達獸略帶失落地說。

  迪路獸說:「奇怪!怎麼連巴達獸也不能進化呢?」

  八神嘉兒說:「這是為什麼?」

  面對她們的問題,高石嶽搖了搖腦袋。他轉身抬頭,目光穿過樹林的空隙,落在遠處的黑暗之塔上。他擔憂地說:「難道說先前的黑暗之塔,又開始發出電波阻擾我們了嗎?「

  藍天下,高聳的黑暗之塔散發著不詳的氣息,這讓看著它的兩人兩獸臉上都現出擔憂的神情。

  從樹林出來,高石岳看到本宮大輔和V仔獸正陪著布尼獸們玩球。

  八神嘉兒感慨地說:「大輔真是厲害,就算到了數碼寶貝世界,也還是可以當孩子王呢!」

  他們來到井上京面前。坐在鐵鷹獸背上的井上京看到他們,問道:「對了,怎麼樣了,知道原因了嗎?」

  「不知道,而且我們就連一般的進化也行不通。」

  「是嗎?」這個回答讓井上京多少有些失望。

  「算了,先再觀察一陣子再說吧。」高石岳卻很豁達,他想起似乎少了一個人,「欸,伊織呢?」

  他的話音剛落,地表就震動起來,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他們和本宮大輔趕緊跑起來,來到震源點的時候,看到火田伊織正站在一隻巨大的黃色數碼寶貝手心裡。

  本宮大輔他們看到那只數碼寶貝,心裡已經猜到了它應該是穿山獸進化而來的。而火田伊織回答鐵鷹獸的話也恰好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火田伊織說:「對,它是從穿山獸進化來的戰甲獸。」

  【戰甲獸:被硬質化表皮覆蓋全身的成熟期鎧龍型數碼獸。表皮不僅僅是硬質化而已,硬質的突起物也從各個地方出現,使突進攻擊破壞力出眾。因為基本上作為草食系數碼獸所以並不猙獰,不過一點也不膽小,是擁有勇敢個性的數碼獸。必殺技是跳至看不見的高空,用巨體踩碎敵人的「百萬噸重壓」,和用尾巴前端的鐵球猛烈叩擊敵人的「巨尾錘擊」。】

  這句話讓其他孩子有些驚訝,之前他們試過了,無論如何都沒能進化成功。

  就在他們驚歎地說「它進化了」的時候,天空中,正在戰鬥的兩隻數碼寶貝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趴在高石嶽帽子上的巴達獸問道:「那,那一隻呢?」

  沒有人知道。就連和它親密接觸過的火田伊織也只能給出「就是那只綠色的數碼寶貝救我了一命」的回答。

  這場戰鬥很快就在不知名的數碼寶貝的一記「終結刺釘」結束了。雖然它擊敗了那只不知道為什麼會攻擊他們的數碼寶貝,但它殺伐果斷的行為讓被選召的孩子都感到了一絲害怕。

  這時,一個人影從屋頂後面站了出來。被選召的孩子們看到他時,瞳孔都猛地縮了一下。

  那是一乘寺賢,過去的暴龍改造者。

  他出現後,那只飛蟲型的數碼寶貝自動飛到他的身邊,退化到了成長期。

  「蟲蟲獸!」

  有人驚訝地叫出聲來。

  「那是蟲蟲獸進化來的嗎?」

  一乘寺賢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站在屋頂上,掃視了被選召的孩子一圈,突然皺了皺眉。

  「怎麼了?你皺眉是什麼意思?」本宮大輔叫道。

  一乘寺賢依然高傲地看著他們。

  本宮大輔看不順眼他這樣,大聲嚷道:「拽什麼拽,要不是我們……」這句話說到一半,他停下來,像是突然卡殼了。

  他本來是準備說「要不是我們告訴你去創始村,你恐怕到現在都還沒找到蟲蟲獸」的,但是這句話出現在他腦子裡時,他突然想到,是誰告訴他的?

  「要不是?要不是什麼?」一乘寺賢冷笑道。他又深深地看了底下人一眼,轉身離開。


尋找桑原羽(六)

  因為一乘寺賢和飛蟲獸突然出現,打敗了襲擊他們的閃電球獸,被選召的孩子們對他的感觀開始出現轉變。特別是本宮大輔,對他的好感度幾乎是暴增,在回到現實世界的第二天,他就開始提議接受一乘寺賢加入他們,成為他們的夥伴。

  只是這個提議並沒有得到其他人的支援,無論是八神嘉兒還是火田伊織,抑或是井上京,他們都認為或許一乘寺賢確實有了一定的改變,但這一定的改變並不能說明他完全放棄了暴龍改造者的身份。畢竟他曾經是那麼恐怖的一個存在,不能僅僅由一件兩件事就能轉變他們對他的印象。

  更何況,想起那天的戰鬥場景,以及消失在空中的閃電球獸,火田伊織和井上京依然對一乘寺賢心存芥蒂,認為他能毫不猶豫讓飛蟲獸消滅閃電球獸,就證明他心裡還存在暴龍改造者的殘忍一面。因此,原本贊同本宮大輔意見的高石嶽在聽了井上京的解釋後決定下午放學後找一乘寺賢談談。

  回到教室,八神嘉兒和本宮大輔都在座位上,只是兩人罕見地沒有在一起聊天。

  本宮大輔趴在桌子上,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八神嘉兒也一臉深思地坐在座位上。高石嶽惦記中心中的計畫,想了想,就暫時沒打算把井上京對他說的話告訴本宮大輔。而就在他放學後,按照之前大家一起查到的位址,找到一乘寺賢學校附近時,卻發現本宮大輔已經先他一步找到一乘寺賢。

  高石嶽到的時候,本宮大輔一乘寺賢正在學校附近一座橋樑下的空地上談話。高石嶽看著他們兩個人,沒下去加入他們,而是就站在橋旁。

  夕陽把大地染成了金黃,暮色裡吹起輕柔的風,橋下兩個人的聲音在風裡淺淺地飄。

  本宮大輔坐在草地上,一乘寺賢筆直地站在他旁邊,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長長的。

  「你找我有事嗎?」一乘寺賢問道。

  本宮大輔有些吞吞吐吐,但還是把心裡想說的說出口了:「我是說……你從來都不打算向大家還有數碼寶貝道歉嗎?當然,我是說如果你有道歉的意願的話,我會幫你製造機會的,怎麼樣呀?」

  「我知道了。」

  「你願意嗎?」

  「嗯。」

  「真的?!」本宮大輔有些不敢相信,他高興得站起來,「還好我跟你提了。」

  一乘寺賢猶疑地問:「可是……只要我道歉,他們就會原諒我嗎?」

  「也許沒有辦法立刻原諒啦!不過我想他們一定會明白你的心意的。」

  「應該是吧。」一乘寺賢還是沒有把握。

  本宮大輔堅定地說:「當然是呀!因為我們同樣都是被選召的孩子,不是嗎?」

  這句話讓一乘寺賢有些吃驚,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

  他偏過頭,看著本宮大輔:「被選召的孩子?」

  「對呀,我們都是朋友呀!」

  「朋友?」

  一乘寺賢移開視線,重新看向河面。他想了想,說:「對不起,大輔,我可不可以不要成為你們的朋友之一?」

  「啊?」本宮大輔不理解,「為什麼不要呀?」

  「反正就是不要。」一乘寺賢也不解釋,丟下這句話,就匆匆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本宮大輔落寞道:「一乘寺……」

  豆丁獸從挎包裡冒出頭,問道:「他說他願意道歉,可是不願意當朋友,是為什麼呢?」

  本宮大輔說:「他可能需要時間吧,等他調試好了再說吧。」

  橋上,將他們的對話從頭聽到尾的巴達獸看著本宮大輔,說:「大輔真了不起。」

  「就是呀!」高石嶽也這樣覺得,聽完這場對話,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去找一乘寺賢了。「可是,剛才他的表情已經不像是以前那樣好像老是輕視別人的感覺了,倒好像下了什麼對定似的。到底是什麼呢?」他思索道,習慣性看向身旁,「你說呢……」

  身旁空無一人,只有他和巴達獸被夕陽拉長的影子。高石嶽頓住,突然忘了接下來該幹什麼了,他也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麼。

  「怎麼了,阿武?」巴達獸問道。

  高石嶽輕輕搖了搖腦袋:「沒什麼。」

  晚上回家,電梯裡他習慣性地按了兩個樓層的按鈕,巴達獸對此已見怪不怪,沒有再問什麼。電梯到了10樓停下,電梯門打開,露出外面空蕩蕩的走廊。高石嶽臉上也沒有露出失落的表情,他按下關門鍵,靜靜等待電梯重新運作。回答家裡,他先打了個電話,把本宮大輔和一乘寺賢的談話告訴了井上京。

  井上京接到他的電話,聽完後有些迷茫。

  從剛才的電話裡,她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一乘寺賢,她想要去相信這個完全不一樣的一乘寺賢,但是昨天一乘寺賢讓飛蟲獸消滅閃電球獸的事又讓她覺得矛盾,她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不過第二天,這個煩惱就被解決了。

  在微機社集合時,他們收到太刀川美美的求救信號,來到數碼寶貝世界後,通過巴魯獸,他們得知在數碼寶貝世界有一個女人,能用頭髮將黑暗之塔變為數碼寶貝。而之前和現在突然出現襲擊他們的數碼寶貝就是黑暗之塔變來的。

  這樣一來,之前一乘寺賢讓飛蟲獸消滅閃電球獸的事就有了解釋,徹底扭轉了一乘寺賢在被選召的孩子們心中的印象。而心結解開的井上京成功讓麻鷹獸進化為亞古拉獸,和一乘寺賢與飛蟲獸一起,聯手消滅了想要破壞水壩的高力獸。

  【亞古拉獸:頭部長出兩個巨大的角的巨鳥型成熟期資料種數碼寶貝。被稱為「沙漠之巨鷲」,以音速在天空飛翔,擁有能找到逃跑到遙遠遠方的敵人的眼力;在遙遠的高空滑翔向敵人突進時,能發揮巨大的威力。必殺技是從高空向敵人突擊的「滑翔號角」和伴隨雷鳴似的鳴叫發射環狀光線的「爆風鐳射」。】

  這場戰鬥結束後,一乘寺賢向所有被選召的孩子鞠躬,為自己以前所犯下的過錯道歉。「我不想辯解,以前都是我的錯。」

  被選召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這時,巴魯獸突然問道:「對了,你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現在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可以用黑暗之塔製作出數碼寶貝來。只要她一靠近黑暗之塔,就有辦法讓黑暗之塔恢復以前的功能。」

  「可是,你明明知道,為什麼卻不告訴我們呢?」太刀川美美問道。

  一乘寺賢低下了頭。「因為……」

  「因為小賢認為這是他闖的禍,所以我們要自己收拾。」

  「這種理由太牽強太老套了吧。」本宮大輔吐槽道。

  「可是我真的應該負起全部的責任來。」一乘寺賢說。

  「所以你說你不能夠成為我們的夥伴是嗎?」本宮大輔說。

  一乘寺賢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說:「對不起,我先告辭了。」說完,就急忙離開。

  本宮大輔急急叫道:「一乘寺……」

  一乘寺賢不理他。

  走到半路,一乘寺賢的D-3暴龍機突然響了兩下。

  一乘寺賢停下來,掏出來看到兩條消息。

  點開第一條,他發現是來自井上京。他轉頭朝被選召的孩子們看去,正好對上井上京的燦爛笑容。

  「我們等著你成為夥伴的那一天到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京。」

  他翻開下一條,是來自高石嶽的消息。

  「我記得前天你出現在我們面前時,看了我們一眼後,皺了一下眉,似乎為什麼而困擾。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高石嶽。」

  這個問題讓他有了片刻的恍惚,他回憶起那天的場景,然後回了一條短信給高石嶽。                        


尋找桑原羽(七)

  夏天一天天近了,空氣裡的溫度越來越高。春天裡的嫩綠色在陽光的照射下,一點點深沉起來。

  從數碼寶貝世界回來時,夕陽的大半個身體已經沒入地平線之下。天際被染成熱烈的橘黃色。走出校門,在第一個十字路口,五個被選召的孩子分成兩撥走——本宮大輔和八神嘉兒一路,高石岳、井上京和火田伊織一路。太刀川美美因為進入數碼寶貝世界的大門和他們並不是同一扇,而且她也比較擔心被高力獸打傷的巴魯魯獸,就沒有和他們一起。

  兩隊人在十字路口的分叉點互相說再見,然後轉身朝不同的方向走。等到已經看不到八神嘉兒和本宮大輔的身影時,高石嶽突然停下來,抱歉地對井上京和火田伊織說:「小京,伊織,我突然想起有本書忘在教室了。我得回學校一趟。」

  井上京看了看已經開始變黑的天空,說:「已經這麼晚了,那本書必須要回去拿嗎?」

  「抱歉了,正好是今天老師佈置的作業需要用到的。」

  「那我和小京在這裡等你吧,你快去快回。」

  「你們不用等我,家裡應該還在等著你們回家吃飯吧。今天我媽媽有事不在家,我待會兒拿了書就直接往我爸爸那裡去。」

  「這樣啊,那好吧,路上小心。」

  「恩,你們也是,路上小心。」

  街邊的第一盞路燈亮起來時,高石岳和井上京還有火田伊織互相說了再見,一個人轉身朝學校跑去。

  路邊的路燈依次亮起來了。晚上六點三十,天已經黑了,只有天際還殘留著一線魚肚白。

  路上的行人不多,高石嶽毫無顧忌地放開手腳跑,不必擔心撞到什麼人。

  巴達獸趴在高石嶽腦袋上,差點兒被他跑動時帶起的風吹翻。那陣風迎頭打來時,巴達獸緊緊抓著身子底下的釣魚帽,險險穩住身體後便拍打著翅膀飛上天空。頭頂的重量突然消失,腦袋上帶的帽子也往後移了幾釐米,有氣無力地耷拉著。高石嶽卻像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一個勁兒地擺手抬腿往前沖。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滿心滿眼想的都是一乘寺賢給他的那句回復——

  「其實沒什麼困擾,只是突然再次見到你們,感覺上有些不協調。但是具體是哪兒不協調我也不知道了。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也可能是我心裡的愧意的影響。一乘寺賢。」

  不協調?

  又是不協調!

  到底是哪兒不協調?!

  似乎自從與基米拉獸那一戰之後,這種不協調就出現了。

  一開始是本宮大輔,就在戰鬥結束的那天他就察覺到了這種不協調。

  「有人告訴我的。就在剛才,小京問完那句話後,有個女孩的聲音在我耳朵邊想了一下,她說什麼『去創始村吧,如果運氣好的話』,我也不懂她在說什麼,又是和誰說的,但嘴巴不受控制地順著她的話說出來了。這就是我為什麼說一乘寺賢去創始村了。」

  閉上眼睛,本宮大輔地聲音清晰地在高石嶽耳畔響起。

  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他知道大輔不是那種喜歡說謊的人。雖然他喜歡引人注目,但絕不會在當時的場景下用這種方式做這種無聊的事。

  如果是真的,那又是誰告訴他一乘寺賢去了□□村了?

  ——「去創始村吧,如果運氣好的話。」

  這句話是誰說的?

  她,是誰?

  風呼呼地滑過耳朵,失去帽子的束縛,零碎的金色劉海散落在額前,隨著風勢擺動。

  高石嶽想到他自己,想到教室裡自己座位旁邊那套空桌椅。

  那套被嘉兒厭煩的空桌椅。

  那套莫名其妙就引起他和本宮大輔注意的的空桌椅。

  那套他想方設法調到自己身邊的空桌椅。

  那套……

  不知道主人的空桌椅!

  無論是誰的記憶裡,今年的轉學生似乎就只有他一個人,而且在他之前,班級裡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轉學或者退學,那麼,這套空桌椅的主人到底是誰呢?

  會是,那個「她」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高石岳心裡莫名地顫了一下。

  路燈將街道照亮,他一個人的腳步聲有節奏地在街道上響起,伴著他粗重的呼吸聲。

  他像一股旋風,呼啦便跑過了一條街道。趴在牆頭休憩的野貓被他驚醒,抬頭往下看時卻找不到驚動它的人。

  高石嶽一口氣跑到學校。

  這一路上他還想了很多其他的事。

  比如他剛剛搬來禦台場的情形,比如他坐電梯總是會下意識地按兩個樓層,比如他好像一直在等誰,比如一乘寺賢的那句回復。

  在校門口停下來時,高石嶽扶著雙膝喘著粗氣。他覺得自己的肺要爆了,而他的腦袋也要炸了。

  一定有什麼他沒發現的。一定。

  腦袋裡裝的東西太多,再加上劇烈運動後大腦供氧一時跟不上,眩暈的感覺爬上他的腦袋。高石嶽差點兒摔倒在地。

  保安室裡的大叔眼角瞥見窗外有個黑影趔趄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手電筒,走到窗戶邊。

  「誰在那邊?咦……學生嗎?」

  借著手電筒,保安大叔看到了高石嶽。他低頭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發現已經快七點了,於是不客氣地對高石嶽喝道:「小孩,放學時間早過了,你還在這兒想幹嘛?」

  高石嶽已經緩過氣來,聽到保安的問話,他回答說:「叔叔,我的作業落在教室了,明天老師要檢查,能讓我進去拿嗎?求你了!」

  「什麼作業啊,學校已經閉校了,我不能放你進去。」

  「求你了,叔叔!」高石嶽繼續求道。

  保安看著他有些不忍。天色已經很黑了,他也怕他在這裡糾纏不肯走,到時候他就麻煩了。

  「小孩,天已經很晚了,你明天和老師好好說,老師會原諒你的。」

  「叔叔,求你了,那是一門很重要的作業,明天不交的話我可能這門課會不及格。」

  保安傷腦筋地撓了撓後腦勺。

  「算了算了。」他邊說邊從保安室裡走出來。

  他走到高石嶽面前,伸出他的大手。

  「你的學生證呢?給我看看。」

  高石嶽聽話地從書包裡拿出學生證交到保安手裡。保安對著手電筒翻了翻,就還給他,然後說:「走吧,跟在我後面,別亂跑。」

  保安打開教學樓的大門,走上樓梯時,他用手電筒仔細照著階梯,還不忘提醒高石嶽小心走路。

  「你是五年A班的吧?」

  保安突然問道。高石嶽點了點頭,然後想到保安看不到他的動作,馬上回道:「恩,是的。」

  保安便沒再問什麼了。

  到了五年A班的教室,保安打開教室門,把教室的燈打開,讓高石嶽自己進去拿作業,他則到其他教室看看。

  高石嶽沖進教室,來到自己的座位上。等保安的腳步聲消失後,他才動起來。

  只不過他動的不是自己的課桌,而是旁邊的那套空的課桌。

  他的作業其實一直就在書包裡,之所以騙過井上京和火田伊織還有學校保安非要跑回教室,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沒發現的線索就在他身邊的空座上。

  高石嶽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翻找這個課桌了。課桌肚裡空蕩蕩的,伸手進去一會兒就掃了個遍。一如既往,他還是一無所獲。

  在哪兒呢?

  在哪兒呢?

  到底在哪兒呢?

  高石嶽煩躁起來。他豎著耳朵聽了聽,發現保安大概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便大著膽子,把桌子翻了個面,借著教師的燈光仔細看起來。

  一遍。兩遍。三遍。

  沒有任何收穫的高石嶽不由氣餒。

  「阿武,你在找什麼?」巴達獸問道。之前它避開保安,先飛了上來,等保安離開後它出現。它一開始就知道高石嶽在撒謊,它沒有戳穿,它知道高石嶽這樣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高石嶽搖了搖頭,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麼。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呼出,讓躁動不安的心情平靜下來。

  他想起本宮大輔,想起一乘寺賢,想起那些不協調的點點滴滴。他自我安慰道:沒關係,還有希望,還有人能察覺到,還不能放棄。

  並不是沒有頭緒,只是思緒太亂,還差一個引子將它們聚集起來,到那個時候,一切就能清晰了。

  高石嶽明白,但他不知道這個引子會是什麼。

  而那個所謂的希望,又會是什麼?

  這樣的念頭閃過腦海時,高石嶽的胸口突然泛起了金黃色的光芒,希望徽章的圖像浮現在他的胸口。

  「阿武,是徽章!」巴達獸叫道。

  高石嶽呆呆地看著胸口的印記。他記得,上次這個印記出現是在八神嘉兒被帶進黑暗之海的時候,它幫他搭出了一條通向異世界的道路。

  那麼現在它的出現,能幫到自己嗎?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徽章發出了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芒,甚至蓋過了教室的燈光。

  保安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狀況,淩亂倉促的腳步聲在走廊裡響起來。

  巴達獸撲騰著翅膀飛出去躲起來,高石嶽慌慌張張的,一邊急著把桌子弄回原來的模樣,一邊用手捂著胸口怕被人發現他的徽章。手忙腳亂下,高石嶽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連帶著把身旁的一把椅子也給帶倒了。

  金屬骨架的椅子倒地,發出「砰」的一聲響。

  保安聽到聲音,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還沒走近教室,他就急忙嚷道。

  高石嶽撐著椅子,艱難地坐起身來,說:「沒事,只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哈,嚇我一跳。」保安松了口氣。「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沒事。」高石嶽伸直手臂擺了擺。

  「那就好。對了,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暴起的光芒,很亮的那種。」

  「光?我沒注意誒。」

  「那就算了。你作業拿到了嗎?拿到了我們就下去。」

  「拿到了。我先把椅子扶起來。」

  「好的,你快點兒。」

  保安直接到走廊上等他。

  高石嶽半跪著,正準備把椅子扶起來的時候,他的動作突然一頓,僵住了。

  學校的椅子表面和底面都打磨過刷了漆,一般都比較光滑平整。而此時,高石嶽扶著的這把椅子,指肚上感覺到的分明是凹凸不平的粗糙感。

  底下刻了字!

  高石嶽一瞬間得出這個結論。

  他的心臟狂跳起來。

  這會是那個引子嗎?

  他屏住呼吸,手指貼著凹凸不平的印記緩緩劃過,他在心裡默念每一個他摸出來的符號。

  K、u、w、a

  B、a、r、a

  ——Kuwa bara

  桑原。

  這個姓……

  有什麼東西慢慢地浮出來,從心底深處。

  那是一次早讀的時候,有人拿著一把椅子走到他面前。

  「高石同學,大概昨天做值日的同學把我們兩個的椅子弄混了,現在方便和我換一下嗎?」

  這個人是誰?記憶裡的面容完全模糊了。是他記不起來了嗎?不,他明明還記得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你怎麼知道我坐的是你的椅子,沒差別啊。」

  那個人好像笑了一下。

  「我當然知道,不信你摸摸椅子左邊沿的底面。」

  他聽話地摸了,摸到熟悉的凹凸不平。

  Kuwa bara

  桑原。

  是誰?

  到底是誰?

  「桑原……」

  嘴裡輕輕念著這個姓氏。

  眼前豁然開朗,如柳暗花明,陽光透進眼眸。所有的思緒順著同一個防線,結成最清晰的脈絡。

  忘了啊,他們都忘了啊,忘了一個最重要的夥伴。

  ——「你好,我叫桑原羽。」

  櫻花盛開的季節裡,他曾經遇到了名為桑原羽的女孩。

  ——對不起。我們都忘了你。

  ——太好了。我終於找回你。

  ——————————————番外尋找桑原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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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傳說中的馴獸師

  亮出手中最後一張數碼寶貝卡片,原先就存在於競技桌上的「戰鬥暴龍獸」卡和「鋼鐵加魯魯」卡因為這張名為「合體進化」的卡的片效果,在最後關頭合體進化為超強的數碼寶貝——「奧米加獸」,用壓倒性的資料優勢戰勝了對手。

  對手是個女孩,看上去是個小學生,卻完全不像這個年齡段的女孩那樣嬌柔。從她小小年紀就戰勝其他對手進入這場數碼寶貝卡片大賽的決賽,就可以看出她絕對是那種堅毅果敢類型的人。只不過到底也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當她看到那張名為「合體進化」的卡片時,面對自己的失敗,即使很用力地在抑制自己的情緒,臉上的表情還是在不經意間帶出沮喪和不甘。

  女孩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再睜開時,像是認命般地放下了手中的卡片。

  撲克牌大小的卡片,紙質的,因為塑封和其他加工,在燈光下會不小心溢出七彩的流光,讓人著迷。

  卡片落在競技桌上,發出輕微的「啪「的聲響。這聲響像是一個信號,當它發出時,用來舉辦這場數碼寶貝卡片大賽的會場裡隨即響起重重而斷斷續續的呼氣聲。從頭到尾看完了這場比賽的觀眾們,在結果出來的那一瞬,他們被之前激烈的戰況吊起的心神,終於能夠回歸原位,胸腔裡久久憋著的濁氣也被吐了出來,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

  他們紛紛拍起雙手,發出脆亮的鼓掌聲。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競技桌女孩對面的男孩身上。那是這場比賽的獲勝者,也是這場數碼寶貝卡片大賽的冠軍。

  看上去好小啊!

  他們發出這樣的感慨。

  年僅14歲的獲勝者揚起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坦然自若地接受著所有人的注視。

  不出意外,這次比賽之後,他的名字將會在許多人口中流傳,被人津津樂道。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十四歲少年打敗眾多參賽者摘得桂冠「這樣的新聞一旦將標明主人公的年齡,往往能夠準確按到人們的敏感點,引發一場又一場的□□討論。

  走出會場時,這名14歲的少年已經有了新的名字——

  傳說中的馴獸師,秋山遼。

  ※※※※ ※※※※ ※※※※ ※※※※

  陽光炙烤著大地,空氣在非同尋常的高溫裡不自然地波動著,視野裡的景物奇異地扭曲了。

  這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沙漠。黃色的沙礫蔓延到了天際,陽光下流動的風也帶著灼人的溫度。四周找不到一塊可以遮陰的地方。

  秋山遼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天了。

  他在這塊沙漠裡也已經走了十天了。

  十天前,他拿著數碼寶貝卡片大賽的冠軍獎盃走出會場,正準備返回上野的賓館時,一團白霧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將他完全籠罩進去。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了,一個細微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過來吧,遼,到我身邊來,成為我的馴獸師吧。」

  帶著懇求意味的話語,讓秋山遼心裡有些疑惑。

  是誰?

  是誰在呼喚我?

  這樣的奇異現狀並沒有讓秋山遼感到害怕,反而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一步步朝霧氣深處走去。

  腦海裡的聲音越來越大。

  突然,他在某一點上,有所感應地停了下來。

  他看著面前的地面上正在慢慢收縮的黑影,問道:「是你嗎?是你在呼喚我嗎?」

  腦海裡的聲音在這時候消失了。

  而地面上的黑影在縮成一點後,猛然爆出明亮的光柱,直沖天際。

  秋山遼來不及為眼前的變故驚歎,他手上拿著的讀卡機也發出耀眼的光芒。他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左手,光芒散去後,一個他從沒見過的東西出現在他的手中,而讀卡機則完全沒了蹤影。

  那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材料製成的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台機器。上頭大、下身小,機身呈白色。機器頂端有一條扣帶,帶子顏色為靛色。機器下方有一個大圓按鈕,兩旁各有一個小按鈕。機器上方的電子屏呈外圓內方,外面鑲有一個和口袋顏色一樣的環。機器兩邊設有卡槽,像是專門為刷數碼寶貝卡片而設的。

  秋山遼看著卡槽,從腰間的卡兜裡拿出一張卡片。他正準備用這張卡片來試刷手中的機器時,發現那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藍色卡片。

  他輕輕地「咦」了一聲,將卡片拿到眼前仔細看。

  這張卡片和普通的數碼寶貝卡大小一樣,卡片一側是一條黑帶,秋山遼想這應該是表明面向卡槽的一側。卡身通體藍色,如果微微側過來,看一看見一個奇怪的圖案——大概是字母D與亞古獸的腦袋組合在一起的圖形,類似商標狀的東西。

  應該是有什麼關係的吧,突然出現的機器和突然出現的卡片。

  秋山遼的視線在卡片和機器之間來回遊移,最終決定還是用這張藍卡來試刷機器。

  秋山遼將藍卡黑條的一側對準卡槽,滋啦一聲劃過去。

  細微的電流冒出,在機器內部流竄。更加耀眼的光芒從電子屏中冒出來。

  之前從地面發出的光柱突然消失了。

  迷霧中,一個有他兩個人那麼高的黑影出現在秋山遼面前。

  是誰?

  是呼喚他的傢伙嗎?

  秋山遼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他想要看清隱藏在霧氣背後的傢伙的真實面容。

  「噠——」

  他的腳落地,在寂靜的霧氣裡,發出的微弱聲響。

  迷霧中的黑影聽到了。它動了動,似乎把身子轉向了秋山遼的方向。緊接著,它動起來,腳步聲清晰地在霧氣裡傳播開。沒一會兒,它就來到了秋山遼面前。

  「啊——」

  不經意間發出的驚呼聲,被出現在眼前完全不像是現實世界能夠出現的生物嚇了一跳的秋山遼往後退了一步。

  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

  他把之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是你嗎?是你在呼喚我嗎?」

  站在他對面的生物靜靜地注視著他,點了點頭。

  「我是科學飛龍獸,你能成為我的馴獸師嗎,遼?」

  馴獸師?

  秋山遼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對這個名詞有些在意起來。

  聽上去像是在動物園工作的人,但不能言語沒辦法表達自己意願的動物們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這種人的訓練吧。但面前的生物,明明是能夠說話能夠自由表達自己思想的啊,為什麼會想到找人來管教自己?

  「為什麼?」

  秋山遼不解地問道。

  科學飛龍獸突然憤怒地嘶吼起來。

  「我要進化,我需要一個像你一樣的馴獸師,讓我變強。」

  這一刻,秋山遼似乎感受到了它心裡翻滾著的不甘。

  秋山遼笑了笑,說:「那好吧。我叫秋山遼,科學飛龍獸,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在他說完這番話後,他手上的機器的光芒一下子擴大了,將他和科學飛龍獸都籠罩進去。天旋地轉,再睜開眼時,他和科學飛龍獸出現在一片沙漠裡。


追尋

  這裡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數碼寶貝世界了吧。

  看著滿地金沙,秋山遼這樣想到。

  這是秋山遼第一次真正踏足數碼寶貝世界,雖然腳下的沙漠看上去和現實世界的沙漠並沒有很大的差別,頭頂的烈日一樣的灼人,但他還是沒來由得感到興奮。

  來到真正的數碼寶貝世界,應該是所有熱愛數碼寶貝的人們最大的願望了吧。而他能實現這個願望,應該是受到了神的眷顧吧。

  懷著朝聖的心情,秋山遼和他的數碼寶貝搭檔——科學飛龍獸,開始了他們的旅程。

  【科學飛龍獸:身體包裹著特殊橡膠裝甲的龍人系的改造型完全體疫苗種數碼寶貝。性容易衝動不服管教,但其實是本性善良。必殺技是從兩臂發出破壞構成資料的超振動波,將敵人周圍的空間消除的「絕滅爪」。人類夥伴:秋山遼。】

  因為科學飛龍獸一開始就說過它選擇秋山遼成為自己的馴獸師是要想要變得更強。而變強唯一辦法就是戰鬥,就是打敗其他的數碼寶貝,吸收他們的資料,成為讓自身進化的力量。

  一路走來,科學飛龍獸總是因為感覺到強大數碼寶貝的存在而偏離既定路線,擅自行動,每次秋山遼都要追在它屁股後面。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第六天。

  第六天的早晨,天上的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沙漠裡的寒氣開始消散。

  從睡夢中醒來,呼吸著冷冽的空氣,秋山遼的大腦漸漸清醒。他正準備喊科學飛龍獸收拾東西準備上路時,科學飛龍獸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身體猛地抖了一下。它周身的氣息也一下子變了,從安定的狀態變得極具攻擊性。嘶吼一聲聲從它嘴裡溢出,張開的嘴巴裡,尖利的牙齒在旭日的光芒裡閃著寒光,像一把把已經出鞘的匕首,正等待著時機刺進敵人的血肉裡。

  連日的相處讓秋山遼清楚這是科學飛龍獸遇到想要戰鬥的數碼寶貝時的反應。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一隻巨大的龍形數碼寶貝就從他們的東方飛了過來。那只數碼寶貝飛得很快,長蛇狀的身體在空中以極快的速度擺動著。空氣被它的動作擾亂,一股股氣流在空中隨意亂竄,地面的沙粒被這些氣流卷起,,一場小型的沙塵暴迅速成型。

  秋山遼抬起右臂擋在臉的前方,試圖當下那些不停往他臉上撲的沙子。

  科學飛龍獸的嘶吼越來越來大,它的情緒也越來越暴躁。

  「噗——」

  它張開了翅膀,撲騰了幾下就朝頭頂飛去。

  秋山遼眯著眼,看著它的身影越變越小。

  科學飛龍獸是朝那條龍形數碼寶貝的方向飛去的。它們的速度都很快,沒一會兒它們就遇上了。

  秋山遼的弧光機有了反應。弧光機的螢幕亮起來,展開成一個圓形的光屏,上面出現了文字,是關於那條龍形數碼寶貝的。

  「羽蛇獸,裝甲體,幻獸型,疫苗種。性格安靜,不會主動挑起戰鬥。必殺技是讓身體旋轉成螺旋狀用產生的光線,勒緊對手直至其斷氣為止的「冰凍之翼」。」

  秋山遼努力地讀取完科學飛龍獸回饋回來的資訊。

  雖然不是很難對付的敵人,但總是自顧自去挑釁其他數碼寶貝也是讓他很傷腦筋的事情。

  頂著風沙,秋山遼也跑動起來。

  而在他跑出沙塵暴範圍的這段時間裡,頭頂卻始終沒有傳來任何戰鬥的聲音。

  怎麼回事?

  秋山遼仰著腦袋朝天空看去。

  蔚藍的天空依舊一片安詳。

  他移動目光,很快就在遠處的天空看到剛剛經過的羽蛇獸即將消失的身影。

  居然沒有發動攻擊?!他不禁訝然,馬上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

  那科學飛龍獸去哪兒呢?

  弧光機的光屏裡,科學飛龍獸回饋回來的資訊是大片大片正在急速後退的雲朵,這是科學飛龍獸眼裡看到的景象,也就表明它還在飛行。

  利用弧光機的追蹤功能,秋山遼很快就找准了方向。他再次跑動起來。

  他腦子裡想著很多事。既然科學飛龍獸面對羽蛇獸沒有停下來挑起戰鬥,這也就意味著,在它追逐的前方,有更吸引它的對手存在。現在回想起來羽蛇獸的飛行方式,壓根就不是普通的趕路。那樣的速度和身體擺動頻率,看上去就像是再被什麼可怕的事物追趕一般。

  想到這裡,秋山遼的心理不禁一沉。

  恐怕科學飛龍獸這次找到的對手不是能夠輕鬆解決的啊!

  秋山遼加快速度。但人的雙腿再快,又怎麼可能追的上擅長飛行的數碼寶貝呢?他已經用了他最快的速度在跑了,肺腔裡每次呼吸進來的氧氣都被他完完全全消耗在血管裡,支撐雙腿的邁動。縱使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仍然沒有發現科學飛龍獸的蹤影。

  肺部要無法工作了。每一次呼吸都能嘗到鐵銹味。腦袋裡像是有一架正在發動的直升機,螺旋槳轟隆隆地把大腦攪得天翻地覆。腳步已經邁不開了,力氣已經耗盡了。秋山遼停了下來,一開始還撐著雙膝大口大口地喘氣,後來直接整個人躺在沙漠上,一動也不想動。

  手上的弧光機上顯示的畫面還是藍天白雲,但從雲的消失速度上可以發覺科學飛龍獸正在減速。

  歇了一會兒,秋山遼把弧光機重新舉到眼前。

  光屏裡此時已經是完全靜止的印象。這表明科學飛龍獸停下來了。

  他心裡一喜,但這份喜悅還沒來得及擴散,他就看見光屏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緊接著畫面變花,然後黑屏。

  這是怎麼了?

  秋山遼驚了一下。他猛地坐起來,心裡浮起不詳的預兆。

  「科學飛龍獸,你怎麼了?快回答我!」

  他對著螢幕喊道。

  沒有任何回應。

  不會吧?

  心裡的恐慌越來越強,像是正在擴張的黑洞,把他吸了進去。

  莫名的失重感、空白的思維、毫無頭緒的大腦……

  不能,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慌張。

  他閉上眼睛,努力壓下心裡的負面情緒。

  這時候,至少要到現場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睜開眼時,秋山遼冷靜下來。他眼神堅定地站直身體。弧光機的追蹤功能還能,看著顯示幕上的紅色三角圖示,秋山遼稍稍安下心。他按著弧光機支出的方向,邁開步子。

  從日出走到日落。中午的太陽再大秋山遼也沒停下來休息。兩天前在上一個綠洲補充的飲水和食物已經耗盡,他的嘴唇因為乾渴出現了幾道裂痕,暗沉的血液已經凝固結痂。

  最後一絲日光消失時,他來到了一塊新的綠洲。

  當他踏進綠洲時,弧光機顯示幕突然閃爍起紅光,指示方向的圓環裡出現了四個紅色三角圖示。

  秋山遼看著這四個小三角形,無聲地笑了。

  終於……找到了。

  他已經沒有力氣去確認科學飛龍獸的安危。既然弧光機已經指示科學飛龍獸在這個地方,那它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放下心,松了一口氣的秋山遼再也撐不下去。他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一起

  沙漠裡起風了。

  與其說是風,不如當做空氣較為明顯的流動。這風太微弱了,在沙漠裡連一粒沙子都很難吹動。但是在沙漠溫度驟降的夜裡,力量微弱的風也能給人帶來了難以忍受的寒冷。

  夜晚來臨時,桑原羽升起了篝火。篝火的火焰在風中搖曳,火光照亮了附近方圓兩米的地方。

  燃燒的木材發出劈裡啪啦的爆響,橘紅色映在火堆附近每個人的臉上。

  ——其實也就兩個人和一隻數碼寶貝。

  桑原羽安靜地坐在火堆前的一塊突出的平滑石頭上。她拿著一根一米長的木棍,時不時跳動篝火中的木材,讓它們能夠接觸到更多的空氣,燃燒充分。

  秋山遼睜開眼時,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天繁星。

  那是沙漠裡最常見到的景象,在別處看不到的乾淨的夜空裡,不計其數的星星眨著眼睛。在已經過去的六天時間裡,偶爾夜裡睡不著時他就會看著天頂的星星,腦袋裡什麼也不用想,把自己放空,重力的束縛解開了,身體輕飄飄的,飄到星星們呆的地方,飄到宇宙的深處。看著看著,他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照常精力充沛地趕路。

  雖說是醒來了,但腦袋好像還處在迷糊狀態。秋山遼有些摸不著眼前的狀況。

  身體可以感覺到的,火光的熱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秋山遼記得之前自己好像在找到科學飛龍獸之後就昏了過去。那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雙手撐著讓自己坐起來。手掌接觸到的明顯是植物一類的東西。秋山遼低頭看,發現他的身體底下被人墊上了幾片不知名植物的葉子。

  是誰?科學飛龍獸不會這麼體貼人!

  這麼想,抬頭時,秋山遼便看到科學飛龍獸正靜靜地坐在他旁邊。科學飛龍獸靠著一棵樹,閉著眼睛,應該是在睡覺。他醒來並沒有驚動到它。

  那就是有其他人了!

  已經是可以一錘定音的結論。秋山遼往篝火看過去,正好對上和他隔了一個火堆相對而坐的女生。

  那是一個穿著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沙漠地帶的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年紀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面容精緻,披散的銀色長髮在跳動的火光下散發著瑰麗的色彩。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酒紅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秋山遼看,讓秋山遼無端生出幾分緊張。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口渴,秋山遼的喉嚨有些乾澀。他咽了咽口水,正準備開口說話時,對面的女生突然問道:「你是這次被選召的孩子嗎?」

  被選召?那是什麼?

  秋山遼搖了搖腦袋,不解地問道:「你是指什麼?」

  桑原羽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問道:「那是你的數碼寶貝嗎?」桑原羽指著科學飛龍獸。

  「恩,是的,它是科學飛龍獸,我是它的馴獸師。」秋山遼點了點頭。「我叫秋山遼,謝謝你今天救了我。」

  「桑原羽。」

  「呃?」

  「我的名字。」

  秋山遼察覺到女生的冷淡,雖然心裡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問她,但他還是知趣地閉上了嘴巴。秋山遼站起來,活動身體,感覺自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身體活動開了,之前凍得人發抖的夜風在火光裡也變得徐徐起來。夜裡的綠洲安靜的有些過分,就秋山遼這幾天的經驗來看,在沙漠的綠洲附近,至少會有一到兩個群落的存在。而腳下的這片綠洲上的生命,似乎只有他和桑原羽還有科學飛龍獸。

  這不正常!

  秋山遼突然意識到。不光如此,此時的科學飛龍獸也是異乎尋常的安靜。

  科學飛龍獸是很警覺的數碼寶貝。平時已有風吹草動,它都能立刻感知到並作出應對措施。可是今天,他不知道弄出了多少聲響,科學飛龍獸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依然睡著。

  真的在睡覺嗎?

  秋山遼的心裡升起了一個疑惑。

  他抬腳,故意重重地落下來,一步步朝科學飛龍獸走過去。

  這段過程裡,科學飛龍獸還是一丁點兒反應也沒有。

  秋山遼走到科學飛龍獸附近,伸手搖了搖它的肩膀。見它沒有反應,他不由加大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科學飛龍獸身體晃動的幅度也隨著變大。

  「咚——」

  科學飛龍獸身體離開了樹幹,沒有了樹幹的支撐,它像是一根木頭一樣朝秋山遼倒去。秋山遼撐不住它,直接被它壓倒在地。

  這是怎麼了?

  秋山遼叫道:「科學飛龍獸,醒醒!醒醒,科學飛龍獸!」

  「沒用的。」桑原羽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意思?」秋山遼扭頭看她。隔著火焰,桑原羽的臉被熱氣熏得微微扭曲。

  她看了秋山遼和科學飛龍獸一眼,臉上現出略微複雜的表情,說:「它被攻擊了,還沒恢復過來。」

  攻擊?

  秋山遼想起之前花屏的弧光機和始終未能得到的回應。

  「是誰?什麼樣的攻擊?怎樣才能恢復?」

  「什麼樣的攻擊?大概是讓人陷入夢境之類的招數吧,你看它不是睡得很熟嗎?恢復的話我也不清楚,可能得等它自己醒過來。至於是誰,你問這個……」桑原羽歪著頭看他,酒紅色的雙眼在黑夜的背景下,在橘紅色的火光裡,像是惡魔的注視。「……有意義嗎?」

  秋山遼激靈了一下,冷靜下來。

  他從科學飛龍獸身體底下爬出來,費勁將它弄回原來的姿勢看著樹幹後,回到篝火旁,坐到桑原羽左手旁。

  秋山遼看著桑原羽,道歉道:「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激動了。」

  「沒什麼。」桑原羽並沒太放在心上。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秋山遼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恩?」桑原羽不解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其實我從醒過來時就很在意了,你也是和我一樣的馴獸師嗎?我想數碼寶貝世界應該不會有人類存在的吧。」

  馴獸師?

  桑原羽咀嚼起這個詞語。

  聽上去並不是很好的名詞,剛是聽到就立馬會聯想到高高揮起的皮鞭和大聲的訓斥。對於數碼寶貝來說應該也是帶有屈辱色彩的詞彙,可面前男孩的語氣和表情又好像在告訴她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意義。

  到底是世界不同了呢,還是時代變了?抑或是兩者都有。

  在她曾經生活的地方,數碼寶貝都是人類的夥伴。

  桑原羽沉默地搖了搖頭。

  馴獸師?她過去不曾是,現在也不會是,將來更沒有可能是。

  不是嗎?秋山遼思考起來。

  一個詞語突然閃過他的腦海。

  ——「選召」。

  聽起來像是被人呼喚來到身旁。秋山遼想起他和科學飛龍獸的初次見面,覺得是個很貼切的詞彙。

  「你之前提到的『被選召』,是指被數碼寶貝呼喚嗎?」

  桑原羽愣了一下,想到記憶裡的那個午後,那顆滴溜溜來到她身邊的數碼蛋。

  是誰呼喚誰的呢?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無聊的她招呼出了它啊,但也好像是命中註定的相遇,或許是她忽略了它的呼喚,它才等不及來到了她的身邊也說不定呢。

  這樣想著,桑原羽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

  秋山遼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如果是這個意思的話,我也算是被選召的孩子吧。我是被科學飛龍獸呼喚才來到它身邊的。對了,既然是被召喚,你的數碼寶貝呢?是有其他事……」

  秋山遼的話沒能說完。

  事實上,就在他詢問的那句「你的數碼寶貝呢?」說出口後,之前兩人間還算愉悅的氣氛就突降到零攝氏度一下,厚重的冰層凝結,將秋山遼餘下的話語堵住。

  這是踩到地雷了。

  秋山遼不安地看著桑原羽,女孩臉上的柔和盡數褪去,眉眼似乎掛上了冰渣,冷意擴散到四周。

  秋山遼打了個寒顫。現在應該找點兒其他的話題破開現在的局面才行。他絞盡腦汁地思考起來。

  「它,消失了。」

  像是從很深很深的深淵傳來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絕望和黑暗。

  桑原羽突如其來的回答,讓秋山遼的心臟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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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

  沙漠中的綠洲,往往是生活在沙漠中的數碼寶貝們賴以生存的根本,也是過路旅人們歇息的落腳點。在綠洲裡,生長著一種神奇的植物,名為沙果樹。沙果樹的果實營養豐富且易於風乾保存,是沙漠裡的數碼寶貝們重要的食物來源。

  經過一整夜的忙碌,秋山遼采下了整整三棵沙果樹的果子,在地面上堆成了小山狀。桑原羽坐在篝火旁,好奇地看他忙上忙下。

  采下的果子,秋山遼按照之前從其他綠洲的數碼寶貝那裡學到的方法,在綠洲邊緣的沙漠地帶挖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沙坑,鋪上沙果樹那類似棕櫚葉似的的葉片,然後把所有的沙果丟進沙坑裡,再在它們表面蓋上一層沙果葉,最後鋪上沙子,將它們嚴嚴實實的埋起來。

  做這些事的時候,桑原羽從頭到尾跟在秋山遼 。她只是單純地想知道秋山遼在幹什麼,沒有幫任何忙。秋山遼也沒有想過要女孩子來做這些活。

  回去篝火的路上,秋山遼開口向桑原羽解釋了他在幹什麼。

  「那是我之前再上一個綠洲學到的製作沙果幹的辦法。有了這些沙果,我們應該能夠撐到下一個綠洲。運氣好的話,也許就能走出沙漠了。」

  秋山遼的臉上帶著笑意,好像他說的並不是對未來的期望,而是即將變為事實的預言。

  桑原羽注意到他話裡的那個詞。

  「我們?」

  「哎哎哎!!!抱歉,是我自作主張了。」秋山遼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我都沒問過你的意思,就擅自把你納到我們的範圍裡,對不起了。但是——」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鄭重起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認真考慮一下和我還有科學飛龍獸同行的事情。畢竟這是在數碼寶貝世界,前方不知道有多少未知數,放著你不管這種事情我實在做不到,希望你能同意我的這個提議。」

  認真起來的秋山遼眉眼間帶著令人信服的堅毅。

  桑原羽沉默著,既沒有說出反對的話,也沒有顯然接受他的意見。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篝火處。

  坐下來後,秋山遼拿起桑原羽放下的木棍,做起之前桑原羽做的事。

  他對桑原羽說:「你去睡吧,我來守夜。」

  桑原羽直直地盯著秋山遼看了半天,到底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那你小心一些。」

  扔下這句話,桑原羽走到秋山遼睡過的沙果樹葉鋪成的簡易床鋪旁,躺了下去。

  滿天星光映入眼簾,深邃的星空旋轉著落進女孩的酒紅色眼眸裡,一抹豔光在她眼眸深處一閃而過。

  ※※※※ ※※※※ ※※※※ ※※※※

  日升月落,第一抹晨光射入桑原羽的眼睛,讓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她翻動身子坐起來。

  篝火已經熄了,燃盡的木材留下黑色的灰燼,嫋嫋青煙散盡。

  秋山遼坐在石頭上,撐著木棍打盹。他的眉毛微皺,神色間躁動不安,顯然睡得並不安穩。

  桑原羽悄悄地起身,繞過燃盡的篝火,走到還閉著眼睛無知無覺的科學飛龍獸面前。

  她定定地看著科學飛龍獸,像是在思考什麼。這時,她臉上的表情也發生變化了。原來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在清晨的陽光下,一縷邪氣慢慢漾開,雙眸的酒紅色變得豔麗起來,恍若沾染了幾分血色,散發著腥味。

  她的嘴角翹起來,一絲淺笑讓桑原羽的面容生動了幾分。桑原羽伸出一根手指,紙箱科學飛龍獸。一點奇異的波動以那根手指為中心,往四周擴散開來。

  細碎的□□從科學飛龍獸的口中泄出,它像是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腦袋上沁出大片汗珠。伴隨著汗珠滴下,一縷縷黑氣從科學飛龍獸身體裡溢出,消散在空氣裡。

  就在科學飛龍獸將要睜開雙眼時,桑原羽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全部收斂起來,她恢復成之前的面無表情,同時手指重重一點,奇異的波動也隨著消失了。

  地面的溫度開始上升,清風徐徐地吹起來,沙果樹的樹葉沙沙作響。

  桑原羽看著科學飛龍獸不停活動的眼皮慢慢安靜下來,她收回手,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走到秋山遼身旁,還沒接近,秋山遼就睜開眼醒過來了。

  「天已經亮了啊!」

  秋山遼揉了揉眼睛,一回頭,就看見了桑原羽。

  「抱歉,一不小心就睡著了,說好我守夜的。」

  他臉上帶著十足的歉意,這讓桑原羽微微有些不自在。

  「不用道歉的,守不守夜的沒什麼大不了。」

  雖然桑原羽這麼說了,秋山遼還是不太好意思。他站起來,舒展手腳活動著身體。之後他開始爬樹,從沙果樹上又摘了四五個沙果。

  這些沙果每個都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張開那麼大,未經風乾的果實富含水分,果肉厚實,既能補充人體所需水分和營養物質,也能填飽肚子,是沙漠裡重要的水果作物。

  秋山遼撕開一個沙果的外皮,把它遞給桑原羽。

  桑原羽楞了一下,沙果就已經跑到她手上。她張嘴想說些什麼,秋山遼卻拿著沙果,跑到科學飛龍獸身邊。於是她把想說的話全部咽了下去。

  科學飛龍獸看上去已經完全恢復了。

  這一次秋山遼才剛剛靠近它一米,科學飛龍獸就警覺地睜開了雙眼,見到是秋山遼之後,它才放鬆下來。雖然看起來還有些虛弱,但看到科學飛龍獸終於醒過來的秋山遼終於放心了。

  他笑起來,兩三步走到科學飛龍獸面前,將手中的沙果交給它。

  科學飛龍獸拿著沙果,側過頭看著正小口小口地吃著和它手裡同樣物品的桑原羽,危險地豎起了眼眸。秋山遼看出它這是遇到想要挑戰的數碼寶貝時的神情,,連忙喝住它:「科學飛龍獸,那是新的夥伴,是人類,不是你想要打敗的物件!」

  科學飛龍獸仍望著桑原羽,但它身上狂躁的氣息正在穩定下來。

  桑原羽像是沒有發覺這邊的詭異情形,專注地吃著沙果。

  秋山遼的心重新落回肚子裡。松了口氣的他發現肚子已經快要餓扁了,也拿起沙果吃起來。

  兩人一獸吃完沙果後,秋山遼率先跑出綠洲,來到他昨晚埋沙果的位置。桑原羽緊隨其後,反倒是科學飛龍獸罕見地落在了最後。

  桑原羽知道,那是它在防備她。

  挖出來的每一個沙果都至少縮水了三分之二,因此坑裡的十幾個沙果便成了容易攜帶的食物。

  桑原羽拿起一個沙果,抓了抓。失去水分的沙果硬邦邦的,桑原羽使勁按才在上面刻下一道淺淺的白印。秋山遼笑著拿過她手裡的沙果,解釋道:「沙果埋在沙坑裡後,我也不太清楚是什麼原理,反正第二天取出來後,沙果的水分就會被吸到它的內核裡儲存起來。等要吃的時候,用小刀之類的銳物刺進內核,水分就會再被釋放出來,充盈果肉,讓沙果變得如同剛剛採摘下來一樣。而且乾燥後的沙果體積變小,帶在身上十分方便。」

  聽了他的解釋,桑原羽驚奇地看著不到秋山遼一個拳頭大的沙果。

  太陽的位置越來越高,可以感覺到溫度正在以人體可感的速度遞增。秋山遼收拾好沙果,帶領著桑原羽和科學飛龍獸重新出發。


遇襲

  「絕滅爪!」

  乳白色的波光打在敵人身上,像是酸液腐蝕出一個個墨綠色的圓形黑洞。

  敵人發出痛苦的哀嚎,撲通一聲倒地不起。

  科學飛龍獸喘著粗氣,看著沒有反擊之力的對手,仍然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準備姿態。

  「可以啦,科學飛龍獸,已經可以了。」

  秋山遼冷靜地制止了科學飛龍獸接下來的進攻。

  桑原羽看著他,問道:「為什麼不讓科學飛龍獸繼續進攻?吸收了那只數碼寶貝的資料,科學飛龍獸應該可以變得更強。」

  秋山遼搖了搖頭:「不需要了。科學飛龍獸已經不需要毫無意義的資料,他已經足夠強了。而且——」

  「而且?」

  「吸收太多這樣的資料會讓他越來越狂躁,我怕到時候我也阻止不了他。」明顯是回憶起了不太好的往事,秋山遼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桑原羽沒有再問下去。

  這是他們在一起同行的第三天,也是秋山遼來到數碼寶貝世界的第十天。

  在沙漠裡前行了這麼多天的他們終於到達了沙漠的邊緣地帶,遠方的地平線上,影影綽綽卻可以分辨出不屬於沙漠的暗黑色建築物像是指路燈塔,指引著他們走出這片遼闊沙漠。

  看到那些建築物時,秋山遼高興極了。然而,連日來不斷遭遇的數碼寶貝襲擊又讓他的心情無端的沉重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離開綠洲之後,就不停有數碼寶貝找上門來,想要襲擊他們。從最開始只有成長期的加支獸,到後來成熟期的巨雞獸,再到現在完全體的十億龍獸,戰鬥幾乎無窮無盡。就算是戰鬥狂人的科學飛龍獸,到了現在也快要吃不消了。

  雖然早就聽科學飛龍獸說過,現在數碼寶貝世界的數碼寶貝們相信吸收了擁有馴獸師的數碼寶貝的資料,就可以前往現實世界去,但從來到數碼寶貝世界至今,秋山遼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密集的襲擊,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這裡的數碼寶貝們想要前往現實世界的渴望。

  「為什麼呢?」他喃喃道。

  「怎麼了?」

  桑原羽疑惑地看著他。

  秋山遼連忙說沒什麼,然後走到科學飛龍獸身邊安撫它。

  桑原羽看著他的背影,神情複雜地垂下了眼睛。

  十億龍獸已經完全不能再繼續戰鬥下去了,現在的它只能趴在滾燙的金沙上,苟延殘喘著。

  秋山遼看科學飛龍獸已經休息夠了,邊準備動身,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走出沙漠。

  可是,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受傷的十億龍獸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秋山遼和桑原羽被嚇了一跳,轉身看過去時,科學飛龍獸已再次擺出進攻的姿態,跳到秋山遼的左前方。

  一根金黃色的柱體不知何時從地底冒了出來,直接穿透了十億龍獸的肚子。原本就已經奄奄一息的十億龍獸在這一擊之下徹底斃命,身體潰散成點點黑色星光,沒入地表。

  科學飛龍獸盯著那一處,發出低沉的吼叫。

  猶如實質的目光鎖定了他們,就像淬滿了毒液的鐵鉤,讓人後背發寒。

  地表一陣搖晃,在十億龍獸消失的地方冒出了一座小山丘。科學飛龍獸口中的嘶吼突然洪亮起來。

  不知名的襲擊者身上的沙粒還在往下掉,秋山遼和桑原羽還沒有看到它的陣容,卻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於它的強大威懾和危險感覺。

  科學飛龍獸猛地沖了過去。雙爪之間,白色的波光已經成型。

  「寂滅爪!」

  恍若電影倒帶,幾分鐘前才上演過的場景再次出現,只是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乳白色的「寂滅爪」還沒到達目標半徑一米內,就被突然升起的沙幕擋了下來。

  「吼——」

  科學飛龍獸發出怒吼,不甘中隱隱帶著興奮。

  它腳下未停,就算面對突然襲來的沙幕也是蠻力闖過去。

  不一會兒,它就來到了襲擊者的面前。而襲擊者,也終於露出了它的真正面容。

  ※※※※ ※※※※ ※※※※ ※※※※

  那是一隻蠍子形態的數碼寶貝,身體有一輛巴士那麼大,通體金黃,高高揚起的蠍尾頂端長著一根尖刺,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科學飛龍獸與它面對面,但秋山遼的弧光機上卻始終沒有任何有關這只數碼寶貝的資料出現。

  為什麼?

  秋山遼著急地看著弧光機,一絲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

  科學飛龍獸開始發動進攻。作為一名近戰愛好者,它也更喜歡拳拳觸肉的踏實感覺。它像以往對付其他數碼寶貝那樣,振動翅膀,往眼前的敵人上空飛去。半空中,它張開雙手,露出尖銳的利爪,身體猛地下沖,雙爪也已經做好在敵人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的準備。

  可是,就在科學飛龍獸即將挨到敵人的身體時,一條黃沙形成的沙蛇從地底鑽出,撞向科學飛龍獸。突如其來的巨大衝力讓科學飛龍獸一時不察,它被正中紅心,像被射出的子彈一般飛了出去。

  秋山遼看著科學飛龍獸飛過他的頭頂,最終落在他背後十米遠的地方。重物落地,掀起厚重的沙塵。塵埃散盡,一個一米深的沙坑出現在地表,科學飛龍獸躺在沙坑底部,無聲無息。

  秋山遼心裡一緊,但他沒有時間去查看科學飛龍獸現在的狀況。不知道為何,那只蠍子一樣的數碼寶貝在將科學飛龍獸擊飛後,沒有繼續追擊,而是將矛頭對準了他和桑原羽。

  沙沙的聲音持續響起。蠍子樣的數碼寶貝動起來,龐大的身軀從沙子裡掙脫出來,離弦之箭一樣往秋山遼和桑原羽站的方向沖來。

  那只數碼寶貝的眼裡閃著激動的光芒,想在獵物已經得手,讓它歡欣不已。

  誰是獵物?

  我。

  我們。

  秋山遼的大腦一片空白,第一次正面迎接數碼寶貝的攻擊讓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熱血在血管裡流動的汩汩聲清晰地飄在耳膜附近。

  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

  腦海裡思緒亂如麻,沒有讓他整理的時間。

  既然什麼都想不出來,那就什麼都別想了。

  打定主意,秋山遼轉身拉起桑原羽的手往科學飛龍獸落下的沙坑跑去。

  還沒反應過來的桑原羽被他帶著踉蹌了一下,但很快就跟上秋山遼的步伐。

  桑原羽看著秋山遼的側臉,眼裡閃著不知名的光芒。

  兩人在沙坑旁站定。

  秋山遼拿出弧光機和卡牌。但是此時毫無知覺的科學飛龍獸讓他一籌莫展,不知道如何才好。各種卡牌組合一一閃過秋山遼的腦海,但沒有一套可以解決眼前的麻煩。

  怎麼辦?

  秋山遼茫然地看中手中的卡牌。這些他曾經最熟悉的卡片們,此時卻變得模糊不清,上面寫了什麼文字有什麼功效都變得陌生起來。

  怎麼辦?

  他轉頭看向桑原羽。

  他在看桑原羽,又好像不再看桑原羽。

  「唉——」

  桑原羽歎了口氣。

  她的眉眼突然柔和下來,她含笑看著秋山遼。

  「其實,你什麼都猜到了吧,為什麼不問呢?」

  說完這一句,桑原羽收回目光。

  那只蠍子一樣的數碼寶貝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高高舉起的尾釘像死神的鐮刀,對準了桑原羽。

  酒紅色的眼裡有風在吹,攪動著沉澱在眼睛深處的未知。豔麗的色彩漫上來,帶著血腥和狂虐。

  就在桑原羽的眼睛即將完全變為血紅色時,她聽到秋山遼說:

  「因為沒必要,無論答案是什麼,你都是我的夥伴。」

  桑原羽笑起來。


墮天使

  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異常的呢?

  懷疑的種子其實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埋在了少年心裡。

  不可能不回憶的啊,在那種特殊的場合中,莫名其妙就出現在眼前的看上去非常柔弱的女孩。無論是年齡還是穿著,每一處都實實在在地透露著可以的痕跡。

  但還是選擇性地忽略了。

  究其根本,大概還是源於內心的不安吧。

  明明還只是半大的孩子,縱然打敗了數以萬計的對手成為數碼寶貝卡片大賽的冠軍,但也只是個14歲的男孩。雖然果斷的答應了向自己尋求幫助的科學飛龍獸,可被帶到一無所知的數碼寶貝世界,心裡到底帶著不安,不確定自己能在這樣一個時時刻刻充滿危險的地方走多遠。

  夜裡歇息時,萬籟俱靜的環境中,不可避免的滋生了許多負面的情緒,但一直被壓抑著,第二天醒來時照常撐開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

  這就是秋山遼。

  獨身處在陌生的世界裡,還是會感到孤獨。所以在遇見桑原羽時,就算有種種不協調之處,也自作主張地不去理會。

  是人類啊!

  是在數碼寶貝世界遇到的第一個除自己以外的人類啊!

  是可以和自己相伴的另一個人類啊!

  激動之情無法抑制地從心裡溢出來。

  幾乎是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認定了夥伴這種關係的生成。

  因為同一種族,就算互不相識,兩者之間也能自然而然地生出名為「羈絆」的絲線,將兩人聯繫在一起。

  不知道會不會顯得太厚臉皮了。

  偶爾也會冒出這樣的念頭,但在看到女孩明顯放鬆下來的表情時,就自動煙消雲散了。

  雖然在帶著她同行的第二天,其他數碼寶貝像是飛蛾撲火般向他們襲來這種異樣的情況就發生了,但秋山遼也沒想過放棄桑原羽。

  再怎麼樣頭腦也是在同齡人中比較超群的傢伙,線索什麼的都那麼清晰地擺在眼前了,稍微動動腦筋其實就能推理出事件的來龍去脈。

  其實已經猜到了那些冒出來的數碼寶貝都是沖桑原羽而來,秋山遼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依然如故地親切地對待桑原羽。有時見到桑原羽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時,還會大方地擔當起知心人的角色,開導她。

  這就是秋山遼。

  傳說中的馴獸師,爽朗自信的數碼帝王。

  桑原羽呢?

  內裡本就不是普通小孩子,對於少年的呵護自然一清二楚。

  於是心裡更加內疚了。

  表面上還是很冷漠的樣子,心裡「想要離開」的想法已經累積成山了。

  不能再添麻煩了!

  這樣的想法卻總是在對方親切的關懷和爽朗似朝陽的笑容裡潰散。

  清晰地知道,少年不想讓自己離開的想法。

  也能猜測到導致這種行為的原因。

  所以更加愧疚了。

  ——對不起。我不是人類了啊!

  敵人的尾釘要衝到眼前了,不可能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眼眸裡血色風暴已經形成。無形的強大氣息攪動著身邊的空氣,強力的風環繞著女孩。

  像是電視裡經常看到的魔法少女的變身,秋山遼震驚地看著桑原羽。

  在少年的海藍色眼眸裡,女孩的背部有什麼東西若動起來。

  颯!

  輕微的破裂聲。

  從桑原羽的背部,長出了如同惡魔翅膀般的組織。

  那是一隻單獨的左翼,伸展開來有桑原羽一個人那麼長。這樣巨大的翅膀,連在女孩的身上,明明應該給人非常強烈的不協調。但是秋山遼卻沒有從桑原羽身上感受到類似的感覺。反而他還覺得那只翅膀天生就應該長在哪裡,帶著莫名的美感。

  秋山遼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蠍子樣的數碼寶貝在那只惡魔翅膀長出來後,變得更加興奮了,像是一口氣灌了一整件營養藥水。它紮下來的尾釘在半空中突然加速。它大概是想用出奇襲的感覺吧,就像對付之前那只受傷的十億龍獸。

  但是沒有任何效用。

  寬大的惡魔翅膀在尾釘落下的那一刻突然伸到桑原羽身前,卷起來將她圍住。

  蠍子樣的數碼寶貝的尾釘打在看似柔弱的翅膀上,卻如同釘上了鐵板,發出「當」的一響。

  與此同時,秋山遼的弧光機裡終於顯出這只襲擊他們的數碼寶貝的資訊。

  「巨型毒蠍獸,究極體,數據種昆蟲型數碼寶貝。被稱為「沙漠王者」。時常隱匿在沙漠裡,遇到獵物時會用尾巴上帶有劇毒的尖端刺向對方。巨型毒蠍獸的毒比神經數據的傳送速率快,獵物在發覺被刺中前就已死去。因此,對手甚至從來不知道它的存在。絕招:致命刺釘:帶有毒素的尾釘以超高速刺向對手,只要與身體接觸,劇毒就會傳導進獵物體內,導致獵物死亡。沙龍卷:在有沙子存在的場合可以指揮沙子形成龍捲風,給與對手重擊。」

  弧光機彈出的光屏讓秋山遼回了神。按捺下心裡的震驚,他流覽完螢幕上給出的資料,擔憂地看向桑原羽。

  雖然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但也可能存在難言之隱。在心裡這樣想的秋山遼非常擔心桑原羽現在的處境。

  就算不是人類,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他認為桑原羽也是可以成為夥伴的。

  當務之急是先想辦法從究極體的敵人手下逃脫。

  逃得了嗎?

  可以算是一成的希望都沒有吧。

  第一次遇到究極體這種數碼寶貝中的頂級存在。以往認為是非常厲害的科學飛龍獸在對手面前可謂是不堪一擊。

  強大!

  那樣的力量那樣的氣勢,這就是究極體啊!

  太強大了。但是還不能絕望。

  桑原羽呢?

  能夠應付的了嗎?

  秋山遼的目光投向戰鬥。

  出乎意料的膠著狀態。

  巨型毒蠍獸不死心地仍然用尾釘刺向桑原羽,但每次都被桑原羽背後的惡魔翅膀檔下。

  超乎尋常的厲害呢!

  看上去比科學飛龍獸還要厲害許多。

  那桑原羽是什麼登記的數碼寶貝呢?

  應該是……數碼寶貝吧?

  不確定。

  秋山遼拿起弧光機,只是沒能顯示出任何有關桑原羽的資訊。

  這種情況,感覺上比究極體的巨型毒蠍獸更厲害。

  「加油!」

  秋山遼不知不覺就喊出了這句話。

  聽起來像是在運動會上的感覺,但是鼓勵的物件卻沒有參加任何一項體育項目。不過也是可以的吧,在這種場合下,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正在努力的人,用這句話再合適不過。

  少年元氣十足的話語飄進耳朵裡。

  桑原羽微微一怔。血紅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詫異。

  沒有任何想法嗎?對自己現在這種狀態。

  暴露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宣判了欺騙的罪名。

  不同金錢利益的損害,她的欺騙在某種意義上算是一種騙心的行為。

  在見面時就洞悉了對方的不安和渴望,於是順應這種不安和渴望,偽裝成人類,享受對方的照顧。

  怎麼看怎麼糟糕的行為呢!

  沒有怪罪嗎?

  從少年的激勵的話語裡聽不到怨恨的成分。

  有些開心呢!

  這樣想的時候,精神出現了片刻的鬆懈。

  糟糕!

  對手瞅准了這個空子,尾釘的速度又一次提升了,力量也顯而易見地增強了。

  白色的尾釘劃破空氣,帶出璀璨的黃白色光芒。

  躲不開了。

  清晰地意識到,桑原羽卻沒有真的放棄。

  既然躲不開擋不下,那就破壞吧!

  黑色的惡魔翅膀「呼」地伸展開,面門大開。桑原羽凝視著向她襲來的尾釘,嘴角緩緩翹起,勾出一個充滿邪氣的笑容。

  圍著她的風更強了,帶起了地面上的沙粒。

  桑原羽伸出手,在尾釘落下時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它。

  巨型毒蠍獸猛地掙扎起來。從被抓住的尾釘上,巨型毒蠍獸感應到強大的令它心悸的恐怖力量。

  桑原羽紋絲不動。

  身材嬌小的女孩和山丘般大小的蠍子。

  看著這奇異的一幕的秋山遼再次瞪大了眼睛。

  或許有些異想天開,但秋山遼覺得自己已經預見了結局。

  「地獄送葬!」

  冷冰冰的字眼從女孩口中飛出來。

  正在掙扎的巨型毒蠍獸突然靜止不動了,因為之前的掙扎,現在身體呈現出一種異常扭曲的姿態。而已被桑原羽握住的尾釘部分為□□,黑色的花紋開始蔓延,逐漸覆上巨型毒蠍獸整個身體。

  泛著黑光的魔法陣在巨型毒蠍獸身下張開時,巨型毒蠍獸龐大的身軀無聲無息地消解為黃白色的光點,被吸進魔法陣裡。

  當巨型毒蠍獸完全消失時,秋山遼才意識到它已經被消滅了。

  ——被桑原羽不費吹灰之力的消滅了。

  但他的呼喚還沒喊出口,一個黑影突然飛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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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

  一顆心緊緊地吊起來,待看清身前黑影的模樣時,秋山遼舒了口氣,放鬆下來。只是還不等慶祝勝利的笑容重新回歸臉上,科學飛龍獸嘴裡發出的低沉的恐嚇聲讓他心裡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秋山遼往旁邊走了幾步。方位的變動讓他的視野開闊起來,因此他能夠看清科學飛龍獸現在的姿勢——腰背微弓;雙爪毫不掩飾地放出駭人的寒光,朝向對方;視線略微向下,不放過腳下這塊土地的每一處細節,但卻始終鎖定了對方。

  這分明就是準備進攻的姿勢!

  怎麼回事?

  為什麼科學飛龍獸面對著桑原羽卻像是如臨大敵?

  秋山遼臉上一片空白,所有的表情盡從他那稚嫩的面容消失。他收回視線,看向桑原羽。就在視線即將接觸到桑原羽的時候,一股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駭人氣勢陡然從桑原羽身上爆發開。

  桑原羽的雙眸猩紅,泛著噬人的冷光。

  她看著恐嚇她的科學飛龍獸,不屑地一笑。

  「哈哈哈!你還是太年輕了,桑原羽!」她突然誇張地笑起來,不同往常的嬌媚聲音裡說著令人聽不懂的話。

  秋山遼瞪大了眼睛。

  他跑到科學飛龍獸身邊,沖著桑原羽吼道:「你不是桑原羽,你是誰?」

  桑原羽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轉,說不出的邪魅。

  身後大張的惡魔翅膀再次變大。在惡魔翅膀的翅根處,另一團組織也開始蠢蠢欲動。

  「我是誰?呵呵,你問我是誰?」桑原羽掩唇笑道。此時的她,完全就像是來自地獄準備誘惑人世的魔女。「我啊,就是桑原羽啊!」這句話她突然換回了之前的清冷聲線。

  秋山遼恍惚了片刻,很快就回過神來。

  「你不是!桑原羽不會總是這樣的。你到底是誰?」秋山遼氣道,他搖了搖頭,「不管你是誰,快給我從桑原羽的身體裡滾出來!」

  「滾出來?你好大的口氣!」桑原羽惡狠狠地說道。

  「科學飛龍獸,上!」

  秋山遼指揮道,同時從腰後的卡包裡抽出一張卡片。

  一道黑影在他眼前一閃而過,那是聽從秋山遼的指揮,向桑原羽發動進攻的科學飛龍獸。

  「不自量力!」

  桑原羽眯起眼睛,伸出的左手指尖,五個黑色的小球滾動。

  「地獄球!」

  她的話音剛落,指尖的五個小球就被彈了出去,向著科學飛龍獸襲去。

  「寂滅爪!」

  科學飛龍獸沒有坐以待斃。它在前進過程中左閃右避,同時使出自己的絕招,攻擊向他飛來的小球。

  「寂滅爪」在空氣裡撕出乳白色的暈光,交錯成十字呼嘯著向前,掃空了身前的障礙。

  啵——

  「寂滅爪」碰上「地獄球」。兩不相讓,卻誰也沒能勝過誰,一齊消融在空氣裡。

  桑原羽一點兒也不緊張。她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看著科學飛龍獸。

  「寂滅爪」抗掉了兩顆「地獄球」。科學飛龍獸靈活地避開了兩顆「地獄球」,而剩下的最後一顆「地獄球」,科學飛龍獸確實沒辦法躲過了。

  桑原羽笑起來,等著看科學飛龍獸被擊飛的畫面。

  就在科學飛龍獸準備硬抗的時候,一股強烈的力量突然注入它體內。它的速度猛地提升了好幾倍,一晃眼就避開了最後那顆「地獄球」,沖到桑原羽的面前。

  「卡片抽換——高速元件S!」

  卡片檫過弧光機卡槽擊起的電火花,讓秋山遼的神情看上去高深莫測。

  「我會打敗你的!」

  秋山遼說。

  桑原羽臉上笑意將散未散,她側身避開沖她而來的科學飛龍獸,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無比。

  「找死!」她咬牙道。

  在科學飛龍獸即將錯過她時,桑原羽伸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一抹殘忍的笑容在她臉上浮現。

  「去死吧!地獄——」

  這時,秋山遼再次動起來。一張卡片出現在他手上。

  「卡片抽換——影□□!」

  卡片劃過卡槽。

  「——送葬!」

  毀天滅地的力量被注入桑原羽抓住的科學飛龍獸身體裡。

  力量進入的那一瞬間桑原羽就覺察到了不對。

  手中的科學飛龍獸完全沒了生命氣息,並且在「地獄送葬」進入的那一刻,開始粒子化。

  假的!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

  與此同時——

  「寂滅爪!」

  乳白色的光暈打在桑原羽背後。

  這一招只讓桑原羽趔趄了一下,什麼傷都沒留下。但她還是感到火冒十丈。

  該死的傢伙!

  桑原羽扭頭,惡狠狠地盯著秋山遼。

  秋山遼坦然回視她。

  「我會打敗你的。」

  「那你就去死吧!」

  桑原羽怒道。

  她也不管身後的科學飛龍獸了,直接朝秋山遼飛去。

  她面容猙獰恐怖,秋山遼看著,心裡一驚,但卻沒有任何逃跑的動作。秋山遼站在原地,冷靜地從卡包裡再次抽出一張卡片。

  桑原羽看到卡片,速度突然變快。

  「我不會再讓你抽一張卡了!」

  秋山遼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動作。也無需動作。距離隔得太近,他的雙眸裡可以清晰倒映出桑原羽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

  來不及抽卡了!

  意識到這點的秋山遼手指一緊。

  就在桑原羽的雙手即將抓到秋山遼時,意外發生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沒有人看到是怎麼發生的。

  秋山遼只知道,就在他平靜地等待即將到來的桑原羽的攻擊時,桑原羽突然停了下來。

  在距離秋山遼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桑原羽停下來了,或者說靜止了。她變成了一尊雕塑一般,保持著飛撲的姿態,靜止在原地。但秋山遼知道她並沒有真的變成雕塑。在桑原羽停下來時,她的手已經接觸到了秋山遼的脖子。秋山遼可以感覺到從脖子上的手指指腹處傳來的溫暖。秋山遼看見桑原羽臉上的錯愕,以及她猩紅的雙眼裡一閃而過的驚慌失措。

  下一秒。一隻黑色的手爪穿過了桑原羽背上的惡魔翅膀的翅根,洞開了她的胸膛,出現在秋山遼的視線裡。

  鮮紅的血液順著黑色的手爪往下流,落在金黃色的沙漠上,開出一朵朵豔麗的花。

  秋山遼的瞳孔緊縮。他抬起頭,視線越過桑原羽的肩膀,落在她背後淩空的科學飛龍獸身上。

  他的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能說出什麼話。

  然後像是魔法解除,桑原羽渾身抽搐起來。

  她貼著秋山遼脖子的手不得不變為抓住他的肩膀來穩住自己的身軀。

  她的面容扭曲,口中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騙我!」

  秋山遼茫然地看著她。

  我騙你?

  他不懂。

  很快,他明白過來,她不是在和他說話。

  「你就這麼想殺了我嗎?為什麼?!為什麼?!」

  桑原羽吼道。

  她突然笑起來。

  「哈哈哈,你殺了我就等於殺了它,這次,是你親手殺了它!」

  它?

  誰?

  桑原羽突然又平靜下來,她說道:「沒關係,反正你自己都不要命了,我又怕什麼,不就是死嗎?」

  秋山遼心裡一驚。

  桑原羽的身體開始粒子化。

  她要消失了。

  這時,她的表情又變得癲狂起來。

  「你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嗎?你太天真了!我還會回來的,還會回來的!」

  桑原羽背上的惡魔翅膀徹底消失。

  熟悉的氣息回到她身上。

  秋山遼愣了一下,張開嘴,遲疑地叫了一聲:「小羽?」

  桑原羽笑起來。這次的笑容溫暖而柔和。

  秋山遼鼻子一酸,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對不起。我只是想救你。」

  「沒事的。」桑原羽安慰他說。

  她看著他,鄭重地說道:「謝謝你,阿遼。」

  說完這句話,桑原羽的身體徹底變成了數碼粒子。

  秋山遼伸手想要觸碰這些粒子。

  就在他快要碰到它們是,粒子群中突然綻開耀眼的白光。

  「唉——」

  一聲歎息在沙漠裡響起。

  秋山遼眯著眼,隱隱約約中,看見一個黑色的虛影顯現。

  沙漠裡刮起了風。

  那個虛影的背後,一件披風隨風亂卷,颯颯作響。


前因

  桑原羽以為自己會死掉。

  桑原羽知道,數碼寶貝們如果死掉,不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數碼寶貝世界,都會變成最初的狀態——數碼蛋,飛回□□村,等待下一次輪回。

  那麼,像她這樣的人類呢?人類在數碼寶貝世界死掉結果會怎樣呢?桑原羽不知道。

  或許能夠回歸現實世界吧。就像是做完了一場夢,夢醒了,床頭的鬧鐘還沒有響,窗外的天色朦朧中透著些微晨光。只要在靜靜等上幾分鐘,媽媽就要來叫她起床吃早餐了。

  如果能這樣該多好。

  身體徹底消散的時候,女孩心中曾這樣祈求過。

  但是也可能是真正的死去吧。實際上現在的狀態,她連自己到底能不能算是個人類都不太確定。

  怪物!

  在她醒來的第一天,桑原羽就給來到這個新世界的自己定義了這樣的一個身份。

  在與附身在墮天地獄獸身上的古德拉獸的那場戰鬥中,為了打敗古德拉獸,她借助阿爾法獸的力量,讓還是成熟期的聖者獸與作為人類的自己相融合,最終越級進化為究極體的薩路菲獸。

  那時的她還是太年輕了。

  世間萬事萬物,要想得到結果,就必先付出代價。

  但她卻沒有想到代價會如此之大,令她承受不了。

  在戰鬥中處於下風的古德拉獸在最後一刻拼著自我毀滅的後果,用剩餘的力量弄出了空間崩塌。進化成薩路菲獸在毫無準備下的和小妖獸一起被吸進了和空間崩塌一起出現的黑洞裡。

  黑洞裡充斥著暴虐的罡風,為了保護沒有戰鬥力的小妖獸,薩路菲獸一直在消耗著自己的能量。當能量耗盡後,它變化為了桑原羽,而一直在她保護下的小妖獸剛暴露在黑洞裡的罡風下就變成了一顆數碼蛋消失在桑原羽眼前。

  然而,桑原羽還來不及為小妖獸的死亡傷心,就發現整個黑洞空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聖者獸呢?

  她呆呆的想到。然後搖晃著腦袋四處張望,企圖在一望無際的黑暗裡找到除她之外的存在。這時,桑原羽突然發現之前狂暴的罡風不知何時停了。

  不,不是停了,是她感覺不到了。

  不知何時,她的身體周圍蒙著一層薄薄的淡黃色微光。這層光像是一個防護罩,牢牢的保護著她不受黑洞罡風的傷害。

  桑原羽心尖顫了一下。

  「聖者獸……是、是、是你嗎?」

  她試探著問。

  周身的光芒像是回應她般地閃爍著。

  巨大的悲哀湧上心頭。

  會死吧!

  聖者獸會死掉吧!

  這次聖者獸會真真正正的消失吧!

  沒有緣由的,這個恐怖的念頭浮現在她心頭。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聖者獸沒有變回數碼寶貝的形態,但看著那層薄薄的溫暖的光膜,桑原羽提心吊膽,心裡始終籠罩著不祥的預感。

  「哈哈哈!蠢貨!」

  一個惡狠狠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桑原羽耳朵裡。

  桑原羽心跳漏了一拍。

  「是誰?是誰在說話?」

  這樣的問話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桑原羽漂在黑洞裡,被罡風撕扯得左搖右擺。儘管感受不到罡風的暴虐力量,但是這樣不受控制的劇烈活動,還是讓她感到不太舒服,胃部翻滾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什麼東西。

  桑原羽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黑洞裡呆了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將要繼續呆多久。

  「呆不了多久的,蠢貨!」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許久前出現的惡狠狠地聲音又一次在她耳朵裡響起。

  桑原羽這次沒有理他。她大概猜出這個聲音是誰的呢。

  ——古德拉獸!

  黑洞出現的時機太巧了,薩路菲獸能夠毀滅古德拉獸的最後一擊的力量因為黑洞的出現,最終落到古德拉獸身上的十不足一。對於當時用盡力量的古德拉獸來說,雖然這不足十分之一的力量也是能夠致命的打擊,但也只是致命,並不能完全毀滅。

  因此,連黑氣狀態都無法維持住的古德拉獸附著在小妖獸身上,和薩路菲獸一起被吸進了黑洞裡。等小妖獸也變為數碼蛋消失後,他就只能時刻忍受著聖光的侵蝕附著在桑原羽身上。

  桑原羽對這個害他至如此田地傢伙,一點兒也沒想跟他進行友好交談。

  只不過瞭解人心善於鑽空子的古德拉獸很快就引誘她開口成功了。

  「蠢貨,你如果再不理我,就等著看另一個蠢貨死在你面前吧,就像你之前經歷過的那樣。不過,這次它就是真正消失了喲。」

  一直以來存在的擔憂被古德拉獸一眼看穿,桑原羽也不得不向他問明白。

  「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懂……算了,孤也不想浪費時間了。你以為抵抗黑洞裡的罡風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嗎?你身上那層討厭的光膜其實就是那個蠢蛋的靈魂。真是有夠蠢的,身為數碼寶貝,就算直到死也不肯放棄你這個人類。蠢死了。」

  「……你是說,這是聖者獸的……靈魂?」桑原羽顫著聲問道。

  「要不然呢?如果不是那個蠢貨令人討厭的靈魂保護著你,你早就被罡風撕成粉末了,螻蟻!要是孤的話,早就變回原形,被罡風絞成數碼蛋就可以出去了。哪會像這個蠢貨……」

  「你說的代價是什麼?」桑原羽打斷他的話,急急問道。

  雖然說話被打斷,古德拉獸卻沒有很生氣。他幸災樂禍地說:「就是靈魂之力。」

  「靈魂之力?如果被耗盡了會怎麼樣?」

  「如果耗盡了,就消失了唄。不是變成數碼蛋的那種消失哦,是徹徹底底變成數據消散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以!」桑原羽激動地大叫道。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想看到。

  不想再次看到。

  不想再次看到你為我而死啊!

  絕望的陰影籠罩住桑原羽,她酒紅色的眼眸裡有什麼慢慢的沉澱下來。

  「說吧,你想幹什麼?」

  再次開口,桑原羽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靜。

  不是慌張的時候。

  「呵呵,看來孤找到一個好苗子了。」古德拉獸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如果你想救那個蠢蛋的話,就把你的身體送給我。」

  「我的身體?你要來幹什麼?」

  桑原羽並沒有太奇怪,與魔鬼做交易,就必須做好拋棄一切的可能。

  如果能救聖者獸,就算要我的命也請儘管拿去吧!

  「要你的身體幹什麼?只有有了你的身體,孤才能把那個蠢貨也吸收進你的體內,才能保證那個蠢蛋不死。」

  「吸收?」

  「你發現了啊。是啊,吸收。我能通過你的身體吸收那個蠢蛋的靈魂。運氣好的話,它就可以活下來;運氣不好的話……」

  「就被你吸收掉是不是。」桑原羽冷靜的分析道。

  「聰明,正是如此。如果你願意的話,那個蠢蛋還有一線生機;不願意的話,孤也沒辦法了……」

  「我願意!」

  桑原羽急忙答道。

  「不過,你吸收了聖者獸,那黑洞的罡風如何抵擋?」

  「這你就無須考慮了。就算是孤,也不想死在這裡。」

  「那好吧。你動手吧。」

  沉默了一會兒,桑原羽如此說道。

  她悲哀的發現,這段時間裡,聖者獸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大概表示聖者獸也真的快支撐不下去了吧,要不然她不會對這樁與魔鬼的交易無動於衷毫無反應。

  桑原羽閉上了眼睛,感官漸漸離她遠去。像是陷落了一場大夢,不覺時光的流逝,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變成了自我定義為「怪物」的存在。

  不是人類,也不是數碼寶貝。

  既是人類,也還是數碼寶貝。

  這就是她,桑原羽。

  就算如此,就算醒來來到完全陌生的世界,那又如何。

  只要她還在就好了。

  撫摸著胸口,感受到內裡熟悉的溫暖光暈,女孩安心的笑了。


後果

  桑原羽以為自己會死掉。

  事實上也本應如此。

  但是出於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因素,在痛徹心扉的透胸之痛消失後,聞到屬於少年的清爽氣味時,她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那時已近暮色,天邊的夕陽大半個身子沒入了天平線。橘黃色的餘暉染紅了身下的這片沙漠。睜開眼皮的視野裡,上下起伏的晃動讓桑原羽意識到她大概正被秋山遼背在背上行走。

  沒有死去嗎?

  微微疑惑著,桑原羽動了動腦袋。

  感受到女孩的動作,秋山遼停了下來。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少年用微顫的聲音問道:「你……醒了嗎,小羽?」

  他的聲音很微弱,像是害怕大一點兒的聲音會把桑原羽嚇跑。

  「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醒了。」

  大概是重傷後遺症吧,桑原羽在發覺自己的身體裡沒有多少力氣後,也就沒有堅持要從秋山遼的背上下來自己走路。

  少年的背部還沒有發育完全,並不夠寬厚,但足夠溫暖。

  桑原羽趴在上面,來到這個陌生世界後第一次感受到安心的感覺。

  可以不去想自己可能的「死而復生」背後掩蓋的事情,感受著已有些寒冷的夜風,桑原羽強撐著還很虛弱的精神,對著秋山遼沒話找話說。

  「我應該不重吧?」

  少年背著她似乎完全不吃力的樣子,但是視線裡能夠看見的額角其實佈滿了汗珠。桑原羽卻說不出「放我下去」這種話,因為知道以少年的秉性,大概也不會同意她的建議,未免到時候白費口舌的爭執,還不如先好好的趴著恢復體力儘量不給他帶來額外的麻煩。

  「像張紙一樣哦!」

  「太誇張了!」

  其實並沒有太誇張。就秋山遼對女性有限的瞭解來說,在之前學校的幾次體檢上偶爾聽到過有關女孩年齡段的女性體重,對比得出也能察覺到女孩的體重相比于正常的女性而言,輕的有多麼異常。

  但是這種私密性的問題,真要問出來秋山遼也找不到合適的立場。也就只能默默地藏起對女孩的心疼和憐惜,繼續往前走,爭取在天黑之前能找到合適的露宿點。

  「科學飛龍獸呢?」

  「飛到前面去找今晚睡的地方了。」

  「去了多久啊?」

  「十分鐘了吧。」

  「那應該快回了。」

  「也許。」

  一問一答間,淡淡的夜色從天際開始逐漸蔓延到整個天空。清晰的星光一閃一閃的點綴在夜幕上。夜風的溫度已經明顯下降了。

  □□在外的皮膚被風一吹,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不個好消息,卻又稱不上完全的壞消息。

  能夠睜開眼,桑原羽就已經對未來身體可能發生的種種變化有了大致的猜測,感官回歸算是其中一項。但她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一預測的成真。

  這是好事,能夠再次感受到寒冷,這說明這具身體裡屬於人類的那部分或許已經成了主要存在。

  這是壞事,感官的回歸將讓她在如今看起來環境非常惡劣的數碼寶貝世界的生存更加困難;與此同時,也意味著身體裡屬於數碼寶貝的那部分正在逐漸消失。

  對不起,我終究還是失去了你。

  聖者獸。

  想要逃避卻始終逃脫不了。這個事實並不是一直忽略就能真的當它不存在。

  建好的心防在真相浮現的那一瞬間,潰不成軍。

  悲傷湧進血管,流滿了全身。

  桑原羽再沒有談話的興致。她將頭緊緊地埋在少年單薄卻很溫暖的肩窩,許久不見的哭泣感覺因為感官的回歸再次濡濕了眼眶。

  明明想控制住的,但真的沒辦法了。

  對不起,阿遼。

  如果可以,請暫時成為我的依靠吧。

  不用理我,只要讓我盡情的發洩就可以了。

  女孩在心底這樣說。

  這樣的心聲似乎傳達給了少年。

  感受到勃頸處的濕潤感,縱然耳朵裡只聽得到嗚嗚的風聲,秋山遼很快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的身體僵硬了以下,步伐也只停了一瞬,就重新像沒事發生那樣,繼續前進。

  不在天空完全變黑前找到露宿點是完全不行的。

  科學飛龍獸也太慢了!

  越來越冷了啊!

  很多念頭紛雜地劃過腦海。

  但這樣放任下去真的可以嗎?

  秋山遼這樣想。

  不過問,默默地將肩膀借出去,給予最堅實的依靠。

  這應該是她想要的吧。也是他所能給予的。

  但是,真的只需要做到這裡就可以嗎?

  就算流幹了眼淚,心裡的悲哀也未必能夠排幹啊!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秋山遼並不想坐視不理。

  既然不知道,那就問明白。

  今後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兩個人將要以同伴的身份繼續這未知的冒險。

  不能夠互相理解可是不行的!

  心裡下了決定,秋山遼突然停下步子,在桑原羽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她從後背上放了下來,拉到自己的身前。

  桑原羽身上穿著的白色連衣裙在風中飛舞,單薄得像是一片花瓣。她睜著濛濛的淚眼驚慌地看著他。

  秋山遼心痛的看著她。

  「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他這樣問道。

  面對他真誠的目光,桑原羽偏過腦袋錯開了。

  秋山遼沒有放棄。他往前進了一步,來到離桑原羽更近的地方。

  這樣近的距離,除非是徹底轉過身去或是閉上眼睛,無論哪個視角,少年那真實的擔憂著自己的臉都會映入眼簾。

  秋山遼看這女孩說:「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快嚇壞了!」

  「你昏迷的這幾天,每次閉上眼睛,我的眼前都會浮現出你被科學飛龍獸洞開胸膛的畫面。血液順著科學飛龍獸比鋼鐵還要鋒利很冷的爪子往下滴,滴到沙漠上。我沒想要殺死你的,我只是想救你,想把那個出現在你體內的卸物驅逐出去。我沒想到會害死你,真的,我沒想到會害死你……」

  這時,兩行清淚從少年的眼眶流了下來。

  因為太過驚訝,桑原羽瞪圓了眼睛。

  很害怕,很擔心吧。

  那種場景。

  那種血腥的場景,對於十幾歲的少年而言,太殘酷了。

  對不起!

  桑原羽上前輕輕地抱住秋山遼。秋山遼的身體一直在發抖。他真的很害怕。

  「對不起。」

  她的手輕輕地撫過少年的背,像母親哄著自己的孩子。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看,我不是還活著嗎?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啊!」

  像是為了確定這句話的真實性,秋山遼垂在身側的手慢慢地舉起來,顫抖著合攏,將女孩抱住,緊緊地擁進懷裡。

  「是啊,謝天謝地,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喃喃絮語,少年翻來覆去念著「太好了」。

  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向上帝誦念聖經。

  桑原羽心裡一酸。

  她開口了。

  嘴巴張開的那一瞬,桑原羽就發現少年說的是對的。

  眼淚流不幹心裡的悲哀。

  緊閉嘴巴的人也發現不了自己傾吐的欲望。

  心裡壓的包袱那麼重,不找人分擔就只能崩潰。

  謝謝你。阿遼。

  於是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從女孩的嘴裡,流進少年的耳朵裡。

  寒冷的沙漠夜晚下,緊緊相擁的兩人。

  一人傾訴,一人靜聽。

  她傾訴了來到陌生世界積壓在心頭的所有煩惱、恐慌、自責、後悔。

  他傾聽了夥伴最真實的那個自我所攜帶的脆弱、無助、茫然、痛苦。

  漫天星光下,桑原羽抬起頭,仰望著秋山遼,問道:「她應該很恨我吧。如果不是我,她就不需要經歷那麼多的苦難,最後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秋山遼搖了搖頭。

  他用一貫的清爽聲音回答說:「她不會恨你的。因為遇到你,她才能經歷那些五光十色,才能認識到那麼多的夥伴。我想她很感激你。」

  「可是我害死了她,害她徹底消失了。」

  「不,她沒有消失,她一直活著,活在你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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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異常

  從黃沙漫捲的無邊沙漠,到冰冷的鋼鐵城市;從碧翠無野的大草原到風聲嘯嘯的黃土坡,不知不覺間,秋山遼和桑原羽還有科學飛龍獸一起在數碼寶貝世界進行了長達十個月的冒險旅程。

  十個月裡,兩人一獸一路相伴走來,經歷了彼此之前從未經歷的各種事情。他們看過了許許多多的自然風光,認識到各色各異的數碼寶貝,兩人一獸快速的成長,之間的感情在這十個月裡,越來越牢固。

  自從「死而復生」之後,科學飛龍獸對待桑原羽沒有再像剛見到時那樣充滿攻擊性和防備。大概是因為身體裡的數碼寶貝的部分正在衰弱,桑原羽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人類。雖然不再具有對其他數碼寶貝那種瘋狂的吸引性,但是在面對惡劣的天氣情況時,人類特性的凸顯讓她非常難受,幸好秋山遼和科學飛龍獸一直對她不離不棄,並且幫助她度過了最為艱難的時期。

  她對這一人一獸充滿了感激,但心裡的憂愁卻在日益增長。

  這樣無用的自己,一旦離開了阿遼和科學飛龍獸,一定會立馬死去吧。

  不止一次的這樣想,女孩心裡的自我厭惡情緒也越來越大。

  但這一切,少年並不知曉。

  一個月前,這只兩人一獸組成的隊伍,在經過一處盡是黃土山丘的地界時,被突然靠近的「光柱」掃到。天旋地轉之後,他們便落到了一處冰雪世界。

  【光柱:常年在數碼寶貝世界掃蕩的光柱,擁有隨機傳送的能力,並且能自主加速。被光柱掃到的話就有可能被傳送到數碼寶貝世界的各個角落。是非常危險的存在。】

  說是冰雪世界,溫度卻在人類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只是眼睛隨處可見的是白茫茫的積雪。這一片雪原無邊無際。雪花不知積了多久,一腳踏下去,表層的積雪柔軟得像是活的,自動往兩側撲出。腳陷進去也不過3公分,腳底便踏上了一層硬邦邦的地面。但秋山遼知道,所謂的地面並非真的土地,而是常年掩蓋在雪下的積雪受凍結成的堅冰。

  進入這片白雪世界已經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他們都在忙著探索這片新地圖。中間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離去的道路,但是兩人一獸都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繼續留下去。相比於外界已經看膩的風景,這片入眼除了茫茫積雪之外,還有分佈在地面空中的大小不一的金屬齒輪的世界還算比較有趣。

  探索過程中,他們還碰到了住在這裡的時鐘獸和齒輪獸。遇見時,時鐘獸和齒輪獸好像正在為什麼事而憂心,樂於助人的秋山遼在瞭解到它們正在為如何讓雪地中心的那座時鐘恢復之前「壞掉」的狀態而煩惱後,當即出面幫它們解決了這個問題,收穫了兩隻數碼寶貝的信任。

  【時鐘獸:成熟期,資料種機械型數碼寶貝,絕招是破壞流經對手身體的「時間」的「破壞時空」。】

  【齒輪獸:成長期,病毒種機械型數碼寶貝,絕招是用電腦病毒的黑色齒輪埋進敵人的體內,操縱對方的「黑暗齒輪」。】

  一個月後,就在他們探索完這片冰雪世界,正準備離開時,久違的冰雪世界的震動再次傳來。秋山遼一看見展翅飛走、變得好戰起來的科學飛龍獸,就知道世界中心的時鐘再次恢復正常了,又有沉睡在雪層下的數碼寶貝蘇醒了。

  害怕科學飛龍獸戰鬥起來無法控制,秋山遼和桑原羽急忙跟了上去。到達震動源頭時,他們意外地發現了除了他們之外的人類小孩和他們的數碼寶貝。

  其他被選召的孩子,終於出現了!

  ※※※※ ※※※※ ※※※※ ※※※※

  還沒靠近就聽到「砰砰砰」的聲響接二連三的響起,中間還夾雜著科學飛龍獸的嘶吼,以及時鐘獸和齒輪獸之外的人的聲音。

  「哈……哈……哈……看來已經開始戰鬥了……哈……哈。」桑原羽氣喘吁吁地說道。

  「我們得快一點了。」這樣說的秋山遼步伐卻慢了下來。「你還受得了嗎?」

  桑原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遠處掀起的雪霧,沖秋山遼擺了擺手:「不要管我了,你先去看看,遲了不知道科學飛龍獸會怎麼樣呢?」

  「可是你……」

  「沒關係的,我們已經在這裡呆了快一個月了,不會有事的。」

  桑原羽喘勻了氣,卻徹底停下了跑動的步伐。「去吧,去吧。」她做出趕他的姿態,兩隻手在空中不停地甩。

  「那你趕緊過來。或者我把那邊的事一解決,就立馬過來接你。」

  「恩,你快去吧。」

  桑原羽作出不耐煩的姿態。

  秋山遼無所謂的笑了笑。「那我走了!」他加快速度,以比之前快一倍的速度全速奔跑在長滿了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齒輪的雪地上,不一會兒就離開了桑原羽的視線範圍。

  到底還是連累了他!

  桑原羽的嘴角苦澀的彎起來。剛才的劇烈運動在突然停下來後身體一時半會兒還沒適應過來,她試著往前跨了一步,腳步一個不穩直接坐在地上。還好屁股底下是帶著異於常態的溫暖的積雪,人倒是一點兒傷也沒受。

  就這樣坐著。運動過後的疲乏漸漸湧了上來,桑原羽一時半會兒都不想起來了。

  她坐在雪地上,仰起腦袋,看著頭頂那顆帶著造型奇特的圓形球體發呆。

  遠處的戰鬥還在繼續,不過大概馬上就會停止了吧,畢竟那傢伙已經趕過去了。

  雖然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但秋山遼卻意外地讓人覺得信服。不光是人,就連數碼寶貝們也是這樣認為。大概正是因為這種特殊的個人品性,他才能勝任科學飛龍獸這只不知何時就可能暴走的數碼寶貝的訓練師吧。如果不是他這樣令人信服的馴獸師,以科學飛龍獸的性子,數碼寶貝世界恐怕早就亂套了。

  這樣一想,秋山遼還真是偉大且具有能力的一個人物啊!

  那麼自己呢?

  真要論起來,可怕人類的陣營裡已經不存在她的位置了。

  就在震動發生的那一瞬間,桑原羽突然再次發現自己身上異于常人的地方,或者說是不應該出現在人類身上的功能。

  震動發生時,桑原羽清晰地聽見了在自己體內直接響起的「叮——」的一聲脆響,之後一幅由線條組成的座標地圖出現在她的腦海裡。這是一幅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地圖,地圖上還有好幾個光點,被弄糊塗的桑原羽仔細想了想才認出是自己的N-1 GODDESS上的導航功能中的地圖頁。

  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從「半人半獸」的怪物模式解脫出來,還以為是面臨過的最嚴峻的狀況,那麼現在呢?

  現在是怎麼回事?

  是自己和暴龍機相融合了嗎?

  之前好歹還是有機質與有機質的融合,現在直接跨階段成了無機質與有機質。

  並不會讓人覺得高興的變化,但要實際來講,桑原羽卻沒有那麼不樂意。

  因為已經經歷過那種「怪物」的生活,現在的情況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而且——

  桑原羽站起身,遠處已經歸於平靜,之前的戰鬥結束了,她也沒有繼續休息的打算。拍了拍裙子上粘的雪渣,桑原羽重新走起來。

  ——至少,這樣應該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無能了吧!


被選召的孩子

  哢——哢——

  天上的齒輪再次開始轉動。

  一開始還有些刺耳的齒輪磨合聲漸漸變得柔和起來的時候,秋山遼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桑原羽的視野裡。他帶著笑,正和身邊的人與數碼寶貝聊天。

  那是三個桑原羽從沒見過的人類小孩,兩個男生一個女生。這讓她微微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見除了秋山遼之外的被選召的孩子。之前出現在腦海裡的地圖被她下意識地忽略了,現在回想起來,地圖上面顯示的圓點,正好對應著這些人和數碼寶貝。

  秋山遼也發現了跟上來的桑原羽。他臉上露出抱歉的神情和身邊的人說了一句話,然後就直接桑原羽跑過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累?」

  「還好啦!我沒那麼弱,而且剛才我還偷偷休息了一會呢。」

  「我就猜到是這樣,所以就沒回去找你。」

  「完全沒必要啊!對了,那些人……」

  桑原羽和秋山遼邊走邊說。

  「是從現實世界過來的孩子哦!真沒想到除了我們外,還能見到其他人。」

  「額……是啊。」

  桑原羽表情複雜地低下了頭。

  ——不是「我們」,只有「你」啊。所謂人類,我已經不是了。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秋山遼擔心地問道:「怎麼了?」

  「可能還是累了吧,我還是這麼沒用啊!」桑原羽半真半假地說。

  「哪有!一般的女孩子可堅持不到這裡。而且小羽很棒啊,要是沒了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在這個世界堅持這麼久!」秋山遼認真地說道。

  那樣嚴肅的表情,讓桑原羽不能不把他的話當成真的,差點就再次落入自我欺騙中。

  ※※※※ ※※※※ ※※※※ ※※※※

  說是旅行了十個月,其實只是秋山遼粗略的估算,誤差值在正負一個月之間。而從北川健太——秋山遼遇到的三人中戴眼鏡的男生,另外一個男生名為鹽田博和,女生則叫牧野留姬,她是三人中唯一一位馴獸師,夥伴是身邊的九尾狐獸——口中得知他們過來數碼寶貝世界時,現實世界還是十月份。因此秋山遼計算得出他真的已經在數碼寶貝世界呆了十個月,而桑原羽則是連自己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都記不清楚了。

  【九尾狐獸:由妖狐獸進化而來的,長有九條尾巴的巨大狐狸模樣的成熟期資料種妖獸型數碼寶貝。擅長技是隨心所欲操縱鬼火出現的「鬼火玉」。必殺技是從尾巴出現熊熊燃燒的藍炎將敵人燃燒殆盡的「狐炎龍」。人類夥伴:牧野留姬。】

  時鐘獸和齒輪獸被秋山遼勸了回去,之後,包括數碼寶貝在內的一行七人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升起了篝火,坐下一起聊天。

  說是聊天,其實也只是三個男生在進行各種情報交流,而兩邊的女生——牧野留姬不知為何,似乎從剛開始就一直在生著悶氣,大夥坐下後,她就靠著蓬鬆的九尾狐獸閉著眼睛休息,一句話也不說;而桑原羽也沒留意男生那邊到底在交流什麼,只是盯著九尾狐獸瞧,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白,牧野留姬受不了的開了口。

  「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

  她開口之後男生這邊就停止了談話。三對眼睛六道目光齊刷刷轉到兩個女生這邊。

  桑原羽也不回避,直接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它不能變會成長期嗎?」她指著九尾狐獸問道。

  在她的印象裡,很少能見到可以一直保持成熟期狀態的和人類小孩搭檔的數碼寶貝。這麼久以來,她也只見過迪路獸和科學飛龍獸這兩隻數碼寶貝身上表現出這種特性。她也拿這個問題問過秋山遼,甚至也問過科學飛龍獸本人,但他們都說不清楚是什麼原理,她也就把科學飛龍獸歸類到和迪路獸一樣的特殊情況中。

  但現在又見到一隻戰鬥後還保持著成熟期狀態不退化的數碼寶貝,桑原羽不由得又好奇起來。她甚至猜測或許是這個數碼寶貝世界中能和人類一起搭檔的數碼寶貝都是以成熟期為初始登記的呢。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念到,九尾狐獸睜開眼抬頭往桑原羽這邊看了看。

  牧野留姬沒想到桑原羽想問的是這個問題,不由的噎了一下。

  而桑原羽沒有停下。

  「難道它一直是成熟期?」

  「才不是呢!」這次響起的是男生裡面的鹽田博和的聲音。「九尾狐獸是從妖狐獸進化來的,大概是力量還很充足,所以就沒有變回妖狐獸吧……」

  「哼!」

  牧野留姬「哼」的一聲打斷了鹽田博和的話,臉上明晃晃的帶著「你的話很多」的表情對著鹽田博和。

  「你這傢伙什麼意思?!」

  鹽田博和騰地站了起來,看起來他是個火爆性子。

  「博和!」

  北川健太站起來攔住他。

  牧野留姬撇過臉去不看他們。

  「你還在想這個問題啊?」秋山遼傷腦筋地說。

  「原來還是會退化的啊!」

  桑原羽感歎了一句。

  「你什麼意思?」

  「啊?」

  桑原羽不解地看著突然生氣的牧野留姬。

  「是覺得我很弱嗎?弱到還要別人來救我?」

  牧野留姬大聲地質問道。

  「留姬,你怎麼能這麼說?剛才確實是阿遼救了我們。」

  「又不是我拜託他來救的。再給我一點兒時間,九尾狐獸也能打敗那只百萬龍獸的。」

  秋山遼無奈地笑了笑。

  「我沒有覺得你弱啊!」桑原羽解釋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科學飛龍獸也一直是成熟期狀態,我不知道它算不算特例,見到九尾狐獸後,我還以為被選召……呃,馴獸師們的數碼寶貝夥伴都是成熟期。幸好九尾狐獸還能退化。」

  「幸好?!」

  這下不光是牧野留姬不明白了,秋山遼也不知道桑原羽想說些什麼。

  「成熟期不好嗎?相較而言,成長期這種力量薄弱的時期不就應該消失嗎,或在進化中被淘汰嗎?真不懂你在想些什麼?」牧野留姬說。

  「可是會很痛苦啊!」

  桑原羽這樣回答說。

  她的回答又讓所有人吃了一驚。九尾狐獸再次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

  「小羽,為什麼說成熟期會很痛苦?」秋山遼問道。

  「力量變強大不是更好嗎?」鹽田博和也說道。

  牧野留姬雖然沒開口,也一直看著桑原羽。

  「就是因為力量。」桑原羽嚴肅的說道。

  「幼年期是最舒服的時候,因為最弱小,體內的能量也最柔和。而之後,每一次進化,體內的力量也就隨之漸漸分明;越強大,戰鬥的本能也就越難抑制。每一次進化都需要累計足夠的能量,而要把這些能量轉為己用,就需要不停的戰鬥,在力量強大的狀態停留太久,也就會變得暴躁,只剩戰鬥本能。而力量的增加又會帶來類似快感的錯覺,因此數碼寶貝們才會一直尋求更強大的力量,向更高的階級進化。所以,我才說它們會很痛苦。」

  桑原羽說完後,周圍長時間的沉默了。

  「你這麼說有依據嗎?說到底你也只是個人類,怎麼可能知道數碼寶貝是怎麼想的!」牧野留姬突然反駁道。但她撫摸九尾狐獸的手卻異常的溫柔。

  ——因為我也曾是數碼寶貝!

  這樣的理由如何也無法說出口。桑原羽閉上嘴巴沒有再說什麼。

  而知道內情的秋山遼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科學飛龍獸一眼,開口岔開話題:「你們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

  「不知道。」鹽田博和乾脆的答道。

  「你知道嗎?」北川健太問道。

  秋山遼看著他們,回答說:「這裡從上面是出不去的,一定要走『旁門左道』,才能到隔壁的空間。」

  「原來如此。」北川健太低語道。

  「如果你們不想待在這裡,我們也想要走了,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秋山遼提議道。

  這個想法立即獲得了鹽田博和的支持。

  「一起走?當然好!對吧,健太?」

  「唔。」

  面對好友突然的詢問,北川健太「唔」了一聲。他看向牧野留姬,問道:「留姬也一起走吧?」

  「嗯?為什麼?」

  牧野留姬出人意料的回復道。

  「你還不走嗎?」北川健太疑惑道。

  牧野留姬站起來說:「他怎麼知道上面出不去呢?我就認為上面出得去。」說完就邁開腳步。

  「什麼都不知道,這裡……」

  秋山遼看著她,正要勸她。牧野留姬卻乾脆俐落的走開了。

  「九尾狐獸,我們走。」

  「啊——」秋山遼張著嘴巴,驚訝地看著牧野留姬的背影,「真受不了。」

  「什麼啊,我看她是真的生氣了,因為她還是很會玩遊戲卡的。」鹽田博和叉著腰說。

  北川健太有些擔心。「可是她一個人沒有關係嗎?」

  「一個人在這裡迷路可是很危險的。真是的,為什麼逞強!」秋山遼自言自語道。

  「不去追她可以嗎?」

  牧野留姬的背影漸漸遠了,桑原羽看了一會兒,問道。

  「唉——」

  秋山遼長長的歎了口氣,對著桑原羽苦笑了笑。

  桑原羽突然站起來。

  「那就我去找她,把她帶出去吧。阿遼,你先把北川和鹽田帶出去。」

  「那怎麼可以!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沒事的,這裡我和你一樣熟悉,不會出事的。而且我們兩個女孩子也比較好交流。」

  「那我和你一起去。」

  「絕對不行!你還看不出來嗎,牧野她就是在生你們這群男生的氣,特別是你——阿遼!」

  被桑原羽點名的秋山遼表情訕訕的,但他沒有放棄。

  「不管怎麼說,你一個人還是太危險了。」

  「再拖下去才是真的危險。我現在追上去,有九尾狐獸在,就很安全了。」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麼說定了。」

  留下這句話,桑原羽追著牧野留姬離開了。

  秋山遼轉過頭看著北川健太和鹽田博和,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這樣,我們也啟程吧。」

  「真的沒問題嗎?桑原一個女孩子。」

  「沒事的,我相信她。」

  秋山遼堅定地說道,站起身第一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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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相當於人形雷達的桑原羽,沒花幾分鐘就找到了牧野留姬,和已經退化到成長期的妖狐獸。桑原羽沒有冒然地走上前,而是悄悄地綴在她們後面。她不知道牧野留姬氣有沒有消掉,所以打算先靜觀其變。

  【妖狐獸:金色狐狸模樣的成長期資料種獸人型數碼寶貝。擅長技是複製對方模樣替換自己結構的變化之術「狐變虛」。必殺技是向敵人投射鋒利樹葉的「狐葉楔」。】

  牧野留姬在前,妖狐獸在後,兩人一路都在東張西望地探查什麼。聯想到牧野留姬之前的逞強言語,桑原羽不難想到她是在找出去的路。

  這片冰雪世界的出口並不好找,當初桑原羽和秋山遼在這裡呆了快半個月,才誤打誤撞找到通往古堡世界的道路,後來再回到這裡,又花了將近十天才找到另一個出口。牧野留姬和妖狐獸想在短時間內找到出去的路,可能性基本上為零。

  她們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在找了快一個白天後就暫時慢下了步伐。

  一人一獸維持著之前節奏繼續一前一後的前進。桑原羽悄悄地跟在她們後面,運氣很好地還沒被她們發現。因為了一段距離,所以即便桑原羽看見她們好像正在交談,但也聽不清楚她們到底說了些什麼。

  就在桑原羽忍不住想要湊近時,想來警戒心一流的妖狐獸立馬發現了她。

  「是誰在那兒?」

  妖狐獸轉身擺出進攻的姿態,擋在牧野留姬身前,同時厲聲叫道。

  桑原羽從藏身的齒輪柱後面走了出來,沖妖狐獸和牧野留姬尷尬地笑了笑:「Hi,我們又遇見了,真巧。」

  妖狐獸和牧野留姬沒想到會是桑原羽,看見她時都楞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常態。

  「怎麼你一個人跑過來了,那傢伙不擔心?」牧野留姬問道。

  「我又不會出事,阿遼不需要為我擔心。倒是你,在數碼寶貝世界太逞強可不是什麼好事。大家都很擔心你呢。」

  「我只是想自己找到出去的路而已,算什麼逞強,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嘴巴上還是這麼傲嬌的回復,牧野留姬的表情卻柔和了很多,她大概也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行為確實有點兒任性了。

  「怎麼樣?那你找到出路了嗎?」

  「馬上……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就可以找到了。」牧野留姬嘴硬道。

  桑原羽看了看天色,也不想和她再在無謂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如果你們還著急想儘早找到你們的夥伴,就跟我來。」

  扔下這句話,桑原羽徑直越過牧野留姬和妖狐獸,往前走去。

  「留姬。」妖狐獸叫道。

  牧野留姬咬了咬牙,說:「跟上去吧。」然後就看著還沒走遠的桑原羽,跟了上去。

  兩人一獸鮮明地分成了兩個集團,桑原羽一個人領先在前,牧野留姬和妖狐獸追在後面,中間隔了十幾米的距離。兩方徹底換了角色。

  老實說,桑原羽並不想走後面發現的這條出去的路線。雖然這一路景色優美,還有很大幾率遇見數碼精靈,但是出去的方法著實讓人很難接受,而且還很容易受傷。只是返回走秋山遼的那條路的話,距離太遠,浪費的時間太多。

  桑原羽在心裡權衡了一番,終於決定還是選擇第二條路。

  她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面的牧野留姬和妖狐獸。她們這一路都沒怎麼交流過,但是到了飯點,妖狐獸都會離開一會兒,然後帶著一些可食用的水果。每次桑原羽也都會分到一些,只是不知道這是牧野留姬的命令,還是妖狐獸自作主張。不過想想,沒有牧野留姬同意的話,妖狐獸也不可能一直分給她水果。

  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桑原羽帶著牧野留姬還有妖狐獸來到了之前她和秋山遼發現的小河邊。

  河邊綠草茵茵,綠木成林,間或還盛開著紫粉色的花朵。散發著柔白螢光的數碼精靈在其間穿梭。

  在樹林裡稍作休息,桑原羽正準備告訴牧野留姬出去的方法時,突然發現腦海裡的地圖上出現了她們三個之外的圓點。

  桑原羽用意識點開那個點,發現是一隻長相可愛的數碼寶貝。被萌到的桑原羽點開了它的資料。

  「……古樂獸……」

  不知不覺中,桑原羽在看資料的時候念出了那只數碼寶貝的名字。

  【古樂獸:幼年期聖獸型數碼寶貝。擁有幫助其他數碼獸進化的能力。】

  她的自言自語被耳尖的妖狐獸聽到了。

  「你剛才是說古樂獸嗎?」

  桑原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嗯。」

  「是在哪兒見過它嗎?」

  聽到她回答的牧野留姬突然問道,一直以來冷靜的情緒出現明顯的波動。

  桑原羽看著她們,試探著問道:「它就是你們要找的夥伴?」

  「算……是吧。」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牧野留姬又變回之前的模樣。

  「那我帶你們去找它吧。」

  顧不上繼續休息,桑原羽站起來,根據地圖的指引,在樹林裡左竄右竄,沒一會兒就找到沿著河岸走的古樂獸。

  跟在桑原羽後面的牧野留姬和妖狐獸同時看到了古樂獸。

  「古樂獸!」

  牧野留姬叫道。

  古樂獸停下來,四下張望了一番,才看到樹林裡的兩人一獸,立馬高興地蹦跳過來。

  「留姬,留姬,我到處在找你們。」

  「古樂獸,我們也到處在找你。」

  面對蹦過來的古樂獸,牧野留姬毫不猶豫地張開了雙臂抱住了它。此時的牧野留姬,就像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那樣地高興地笑著。

  就在她們還在親熱時,妖狐獸的兩隻尖耳朵動了動,它偏過腦袋,看向樹林的另一方,河流流去的方向。

  起初還不易察覺,後面就越來越大的轟隆聲,伴著地表的震動傳了過來。

  當看見樹林裡漫來的水藍色時,妖狐獸的瞳孔猛地一縮。

  牧野留姬和桑原羽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就已經被妖狐獸抱進懷裡,隨著它的動作在空中跳躍。

  「怎麼回事……」

  問題在接觸到向她們洶湧襲來的洪水後就消失了。

  心咚咚跳個不停,牧野留姬緊緊抓住身邊的桑原羽瘦弱的手。

  在起跳時就猜到發生了什麼的桑原羽驚訝地看著她。

  「沒事的,放心,妖狐獸會保護我們的。」

  牧野留姬另一隻手緊緊地護著古樂獸,她蒼白著一張臉向桑原羽保證道。

  桑原羽的嘴角不由得彎起來。

  「恩,我知道。」

  ※※※※ ※※※※ ※※※※ ※※※※

  伴著嘩嘩的噴泉湧動聲,妖狐獸、牧野留姬、古樂獸和桑原羽再次接觸到新鮮的空氣。

  感受到來自地心的引力,牧野留姬喊道:「妖狐獸!」

  腰間的藍色D-Ark的螢幕亮起來,一串綠色字母一個接一個浮現。

  「E-V-O-L-U-T-I-O-N!」

  妖狐獸被藍色光芒籠罩。

  「妖狐獸進化——」

  「——九尾狐獸!」

  體型更加龐大的九尾狐獸一出現就接住了正在往下掉的牧野留姬和桑原羽。

  在九尾狐獸的幫助下,兩人順利落地,毫髮無傷。

  從九尾狐背上爬下來,桑原羽跟在牧野留姬後面和九尾狐獸道了謝。

  「謝謝了,九尾狐獸!」

  她環視了四周一圈,確定她們確實是從冰雪世界出來了。

  這時,牧野留姬「咦」了一聲:「這裡是?」

  「我們似乎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九尾狐獸說完,趴在地上嗅了嗅,就抬起頭對牧野留姬和桑原羽說:「留姬你們坐到我背上來吧,我聞到基爾獸他們的味道了。」

  「真的嗎?太好了!」牧野留姬高興地說,她拉起桑原羽的手,「和我們一起過去吧,那傢伙應該和啟人他們在一起。」

  桑原羽知道「那傢伙」指的是秋山遼。她不明白為什麼牧野留姬之一不說秋山遼的名字而非要以「那傢伙」稱呼他,但她還是點了點頭,順著她的動作重新爬回九尾狐獸的背上。

  「啟人!啟人!」

  牧野留姬懷裡的古樂獸高興地叫著。

  「坐好了嗎?我們出發。」

  九尾狐獸提醒道,得到肯定回復後就風馳電掣地奔跑起來。

  它的速度很快,桑原羽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難受,而且不知道九尾狐獸用了什麼方法,吹在臉上的風也沒有想像中的割人。

  花了大概半個小時,桑原羽的視線裡終於再次出現了人影。再走近一點兒,就聽到從人影那兒傳來的歡呼聲。桑原羽眯著眼睛仔細辨別,在那群人中認出了之前見過的北川健太和鹽田博和,除他們之外還有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以及三隻數碼寶貝。

  那三隻數碼寶貝,除了和之前的世界中長的一模一樣的獅子獸,另外兩隻桑原羽通過腦內地圖上的資料,知道了它們的名字——基爾獸和大耳獸。

  【獅子獸:被稱作百獸之王,高尚勇者的成熟期疫苗種獸人型數碼寶貝。必殺技是從右手放出獅子狀的能量波終結敵人性命的究極奧義「獸王拳」。人類夥伴:加藤樹莉。】

  【基爾獸:腹部描繪著被稱之為「數碼危機「Digital Hazard」」的記號的成長期病毒種爬蟲型數碼寶貝。擅長技是利用強韌的前爪連岩石也能破壞的「破岩爪」。必殺技是吐出強力的「基爾火炮」。人類夥伴:松田啟人。】

  【大耳獸:頭部長了一個角,充滿謎團的成長期疫苗種獸型數碼寶貝。得意技:把雙耳做為螺旋槳弄起小型龍捲風的「小龍卷Petit Twister」。必殺技:吐出高熱的熱氣彈「熾烈爆炎Blazing Fire」。人類夥伴:李建良。】

  沒有看到秋山遼和科學飛龍獸這件事讓桑原羽有些意外。和牧野留姬的夥伴們見了面後——互相做了自我介紹,也就知道了彼此的姓名——桑原羽從剛認識的李建良那裡知道了秋山遼不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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