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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陰陽師)一根假螢草》作者:霜雪明【完結】

第46章 2017.3.8

  妖怪不再被控制之後人咋辦。

  這個問題玉藻前固然是對螢草說的,但……其實也就是借著對螢草說話的機會,問茨木。

  誰讓茨木才是妖寮的創始人,他說了才算呢。

  螢草才是真•小透明呀。

  然後麼,茨木確實沒想到這裡過。

  並且講道理,這事兒其實也不該是現在去思考——你沒有辦法要求一個現在還看不到半點讓自己活得鬆快些的希望,處於劣勢的妖怪,去思考如果有一天妖怪壓了人類一頭的話,對人類會採用什麼樣的政策。

  且不論嚴格來說此處可以用非我族類管他去死來搪塞,即便是要管,那也不是現在管。

  太遠了。

  正所謂,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也可以說是,在我任內不出事不就完了,我死之後哪怕洪水滔天呢。

  ——對沒錯,我死之後。

  在螢草出現之前,茨木對自己早晚會有一天妖力爆體,衝擊經脈,進一步失去神智,要麼死在自己摯友手裡免得給這世界造成麻煩,要麼被陰陽師圍剿最終死了還被打那麼一點兩點碎片出來湊成新的茨木這件事,有了充分的認知。且茨木自己也基本能確定,他死之前藍符是不會得到解決的了。

  在螢草出現之後,固然看上去她似乎有辦法解決掉自己妖力即將暴動的問題,也終於有那麼點點藍符或許被解決掉的可能,但是再在之後,這事那事的紛至遝來,才到平安京又去黑夜山,從黑夜山出來更是眼睜睜看她因為自己身上妖力突然出問題所以只能裝成人類與那些陰陽師們鬥智鬥勇,此種情狀之下,其實也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能讓茨木靜下來,去思考一下,如果妖怪最後贏了,人怎麼辦。

  但是話說回來,茨木潛意識裡,也並不想人活的太慘。

  他畢竟曾經是個人,既然有了這個曾經,就意味著只要不是被逼到絕路上,他當然也不至於恨人類恨到覺得所有人都該死的地步。

  能有兩全之法,誰想在藍符解決之後基於妖怪被奴役多年的恨意讓你後和人開戰,最終死傷慘重呢?

  其實,從歷史上論,人與妖的關係,也並不是一開始就那麼僵的。

  ——遠在藍符還沒有出現的年代,人與妖之間……其實一旦接受了妖怪們長相的奇形怪狀的這個設定,人是可以和妖怪在一個屋簷下正常相處的。

  有的人家會在家裡好好養個能帶來福運的座敷童子,山兔大晚上在街道上撒歡,被人指出吵到他們睡覺了之後,也會乖乖回山裡去不再打擾人間,就是鐵證。

  聽起來這似乎是一個相當甜美地開始。

  兇殘的轉捩點是藍符的出現。

  藍符來了,喂掉的返魂掉的,覺醒後不再有靈智只知道殺戮的妖怪多了,自然而然,妖怪和陰陽師,甚至於妖怪與人之間,就不死不休了起來。

  正如人不能忍外族侵略的時候把自家女人變成他家女人,把自家男兒當他家奴隸一樣,有思維有靈智有好多都是被人逼的只能做妖的妖怪們,又如何能忍那毫無來由的一道藍光,從此之後就「你是我的奴隸,我說什麼你都得聽話,你之前的妖生不管是仇人還是愛人都沒有了意義,今後我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我的所愛你必須捨命去保護,你從一個自由的妖變成了一個不自由的奴才」?

  你對妖怪如此,你用覺醒材料而不管他們是自主意識占上風還是殺戮意志占上風,你用藍符契約掉他們導致妖力不完整影響進階,再用升星狗糧來填補問題,給人家的身體留下了今後妖力會暴動的隱患,你還逼人家妖怪吃掉它的同族……

  說個不好聽的,你自己吃人肉嗎?你樂意被變成只知殺戮的工具嗎?你願意被人無來由地去掉身上一個部位?

  千年之後的中原,連剃個頭都不願意。

  那……你若是不能,憑什麼對妖怪如此?

  都這樣了,你還指望一旦藍符被破,妖怪會放過你?

  這世界哪有那麼甜。

  所以說,玉藻前那藍符破後妖怪會把自己受過的所有委屈返還給人的說法……絕非危言聳聽。

  到那時候,妖怪和人打紅了眼,就不會分辨誰養了妖怪誰沒有,誰是陰陽師誰不是了。

  巨大的仇恨之下,人被暴怒的妖怪直接毀了所有文化,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茨木也好螢草也好,都很清楚,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壞蛋,更不是所有的陰陽師都應當被弄死。

  ——要怪也只能怪製作藍符的人。

  一旦藍符製作出來,總有陰陽師會心生好奇然後用用看,用了藍符得了妖怪做打手變得強大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只要順便再證明一下在自家院子裡養妖怪除了一些妖怪長的確實不好看之外並沒有什麼旁的毛病,那用藍符來契約妖怪這類行為,一定會在陰陽師之間流傳開來。

  覺醒材料、升星狗糧、同種妖怪互喂,都是如此。

  邏輯就是——只要某種手段讓某個陰陽師能力飛速增長,就怪不得別的陰陽師有樣學樣,畢竟養妖怪的成本比起好好修煉陰陽術的成本,低太多了。

  也因此,能和晴明或者面前的賀茂忠行一樣不養妖怪且能站在陰陽師群體之中不顯得自身太弱的陰陽師,完全擔得起德藝雙馨的陰陽師這一稱號。

  他們的德,在不以妖怪為奴隸的堅持和高尚,他們的藝,在不養妖怪也能碾壓一眾陰陽師的修為。

  且除了晴明與他老師之外,也還有好多陰陽師世家也不准子弟用這種明顯不平等的藍符契約養妖怪的——

  比如大天狗提過不止一次的源博雅。

  人家靠的就是強化禦靈和修煉陰陽術,煉得強大的誅邪箭行走四方。

  所以說,都不說滅絕人族了,即便只是陰陽師內部,要全面把陰陽師們一棍子打死,晴明也好,博雅也好,乃至於那麼多古老的陰陽師世家都無故躺槍,人家也很冤的。

  但是……茨木突然眼前一亮。

  源博雅,靠著陰陽術,甚至能和眼高於頂的大天狗交友。

  可見傳統陰陽師並不是沒有保護人類的能力,他們只是暫時被藍符帶來的短期利益遮蔽了眼界,真正的陰陽術才暫時地衰微而已。

  人類有句話,叫做破而後立。

  茨木想,或許破了藍符,暫時是會有一些混亂,妖怪們必然會有大的反彈,但真正的陰陽師理應可以自保,能留下陰陽術的傳承,來了這麼一次破而後立之後,對於陰陽道的發展也好,對於妖怪們今後的前程也好,反而……會是更好的選擇。

  所以他做的沒錯!

  茨木終於理順了整個過程,正在琢磨應當如何措辭,將自己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證據一一擺開,給玉藻前做一個完美的證明藍符完蛋掉妖怪們得到自由陰陽師們從此無妖怪可養並不是一件壞事的演說的時候,螢草卻偏頭,想起了晴明拉他們入夥的說辭——

  他想要,一個各歸其位的世界。

  那,什麼叫做各歸其位?

  螢草畢竟還不理解這個世界,也不能真的和茨木一樣聯繫世情引經據典有理有據寫一篇論文出來然後和縱橫家給君王獻計一樣叨逼叨叨逼叨一長串聽起來就讓人頭疼的話。

  所以,她直接試探道:「藍符必須破,但如何保全大多數人……玉藻前大人既然已經開口,當然是有解決辦法了吧。」

  玉藻前?

  玉藻前她瞬間收了剛才質問茨木與螢草時候的咄咄逼人,笑的十分的柔和溫雅,甚至身上那入骨的魅態都收了七七八八,一副「你遞話頭遞的不錯」的模樣。

  眼睜睜看著女人變臉的茨木:Σ(°△°章 章 章 )︴

  原來……玉藻前是在等這個答案?

  你不是在問我會怎麼辦,而是想讓我問你怎麼辦?

  那老子想那麼多是鬧哪樣啊……

  螢草卻在小幾底下,默默伸手,握住了茨木的手。

  遞一個「狐狸多智,先聽她說」的眼神。

  茨木憋著自己對玉藻前的不爽,冷靜地想了想,還是認可了螢草「先聽」的建議。

  畢竟晴明的玄門道術是這狐狸精教的,妖寮的智囊青行燈也和玉藻前是個亦師亦友的關係,甚至連輝夜姬這麼個小蘿莉現在對她似乎都是好感度滿滿的樣子,她看起來甚至和陰陽頭賀茂忠行還是老朋友,光就這些來看,就已經可以證明,玉藻前很明顯並不只有魅惑君王做個禍國妖姬這麼一個技能點。

  畢竟他們狐狸精一家,根本沒有套路可循。

  三尾妖媚,妖狐看臉,管狐忠誠,性格雖然各有不同,但都是相當聰明的妖怪。

  誰知道面前的九尾又是個什麼樣的畫風?

  只見玉藻前柔柔笑著:「辦法當然有。」

  螢草相當上道地接了玉藻前的話頭,問:「什麼法子?」

  「陰界之門。」


第47章 陰陽師職責

  陰界之門這個設定,對茨木也好,對賀茂忠行也好,都是相當陌生的。

  所以玉藻前不得不進一步解釋一番——

  人與妖怪僵持多年,絕不是現在才出現的問題,具體表現為,一會是東風壓倒了西風,一會是西風壓倒了東風。

  和宅鬥似的。

  如今有藍符在,人占上風,如果哪天藍符不在了,那就是掌握了力量的妖占上風。

  人占上風妖怪不好過,但是妖怪占上風……就妖怪被藍符奴役多年的情況上來看,不管那妖怪曾經是個人,還是曾經是個庇護人的神,在自己也有被藍符拘束被契約奴役的情狀之下,都沒有那個立場攔著妖怪復仇。

  欺妖太甚,兔子急了還套環呢。

  所以,人與妖的決戰在所難免,等到兩方打生打死最終都紅了眼的地步……

  無論是從螢草的認知,還是從玉藻前的認知,打到最後傷了天和,兩敗俱傷,都得不了什麼好結局。

  「所以……」螢草低低道,「您才想到了陰界陽界分開,設下陰界之門,妖怪不輕易入陽界,人類也不輕易進陰界,彼此各安。」

  玉藻前點頭。

  死仇已成,至少百年內,是沒辦法繼續愉快地讓人和妖怪在一個屋簷之下生存的。

  那還是分開吧。

  妖怪有妖怪自己的地方,人也有人的生活之地,最多就是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至於今後要不要再交流,幼生的妖怪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會不會尋求陰陽師庇護,可不可以簽訂相對來說比較平等的契約,那都是今後的事情。

  玉藻前說到這裡,抬起眼眸,瞟一眼不怎麼說話的賀茂忠行,再看一看若有所思的茨木童子。

  今日邀賀茂忠行過來下棋,又特特讓晴明去找茨木過來,本就有讓現下最厲害的能說了算的陰陽師和能把妖怪們團結起來的大妖怪聚在一起,當面把這件事情說清楚的打算。

  玉藻前笑著,抬手點了點她與賀茂忠行下了一夜的棋盤。

  她持的是黑子,且似乎並不很擅長棋藝,一條大龍被賀茂忠行砍的七零八落,橫亙在棋盤之上看起來十分地淒慘。

  而她似乎也不在乎這個,只從自己的棋笥之中抓了一把黑子,也不管對弈的規矩了,只是一顆一顆棋子放在棋盤上,連成一條大龍,剛剛好就平分了整個棋盤。

  賀茂忠行想要阻止玉藻前這花式不認輸的毀掉棋局不要臉行為,茨木卻突然抬手,用鬼爪子攔下了賀茂忠行。

  這棋局誰贏誰輸的,茨木根本不在乎,他只覺得此計可行。

  玉藻前抬起那雙眉眼,此刻的她看起來好看歸好看,卻是半點魅惑之意都沒有,穿著十二單本來就顯得尊貴厚重,而現在的她還帶著一股不可侵犯的,為上位者的威勢,令人不可逼視,甚至於她說的話,感覺上可信度就高了很多:

  「我在東瀛呆了好幾百年了,冷眼看著陰陽師和妖怪之間的恩恩怨怨,自問對你們這的各種風俗習慣也有了些瞭解,最終,也就想到了這個法子,二位,以為如何?」

  如何?

  看看賀茂忠行和茨木的表情就知道了。

  這個法子,是可行的。

  ——世上的千百種難事,很多時候欠缺的就是一個想法,想法有了,要做起來,其實也容易的很。

  茨木很快就想到了之前晴明和螢草玩的那個「封靈陣。」

  陰界之門其實也可以是一個巨大的封靈陣,隔絕靈氣進出,當時茨木也看到了,那藍光在陣法之中左沖右突始終是出不去,最終只能契約到螢草身上。

  那很容易就可以更進一步去想——

  要是那陣中沒有一個螢草,藍符豈不是誰都契約不到?

  那,只要找到一處奇絕險怪之地,設下這樣的封靈陣,即便損耗大些,也似乎……只要能徹底隔開藍符,那妖怪,就基本等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

  了不起就在屬於自己的空間活下去,不招惹人類,便也沒有被藍符契約的危險,這樣問題不是就解決了?

  想到這裡,茨木忍不住興奮開口:「封靈陣!」

  「封靈陣有漏洞。」螢草皺著眉,想到了一個關鍵點,「填補起來,絕非易事。」

  ——那一日,晴明和螢草,少說也是用了十七八張藍符,才堪堪填補了一個並不大的封靈陣上的諸多漏洞,完成了螢草自己契約掉自己這一壯舉。

  若是一個能夠隔開兩界的陣法……又得花費多少工夫?

  玉藻前只笑著:「我已想好了,兩重陣法,哪怕多一些漏洞也沒關係。」

  說這話的時候,玉藻前也從袖中拿出兩張手帕,就著一邊還未熄去的燈火灼燒了第一張,燒出不少黑焦的漏洞來,只道:「這是第一重陣法,漏洞重重。」

  在場的人類和妖怪們都點頭。

  她又燒了第二張。

  然後第二張手帕就覆蓋到了第一張上。

  她搖著身後的狐狸尾巴,依依笑道:「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即便是同一個人設下的封靈陣,出現的漏洞都會不一樣,只要這麼雙重覆蓋下來,就徹底沒問題了。」

  這話說完,茨木與賀茂忠行不懂陣法倒是反應的很正常,至少玉藻前講的很是深入淺出他們都能懂。

  但是……

  晴明那一臉「我了去這特麼也可以」的神色,實在是太過顯眼,甚至到了引人注目的地步。

  「怎麼了?」輝夜姬萌萌噠地問出聲,「這個辦法很好呀,我就沒有找到有毛病的地方。」

  是很好,一點毛病都沒有。

  只是……晴明想到自己當著茨木和螢草,為了堵住封靈陣的缺口於是連連撕開藍符,抽到的那些堵心的小妖怪,再想想螢草召喚出來的花鳥卷,完成了一場運氣上的碾壓的事情。

  有點心塞。

  「這臉白丟了!」和「算了非酋的臉丟就丟了吧,反正抽不到大妖怪也沒啥價值。」的兩種截然相反的觀念在晴明腦海之中拉鋸著,一時之間竟然不分勝負。

  晴明只覺得,我真蠢,真的。

  而螢草……

  她暫時還沒來得及為自己那天沒想到用兩個帶著漏洞的陣法的事情感到羞愧。

  她現在腦子裡全是一首歌的旋律。

  《百鬼陰陽抄》。

  就這個世界和陰陽師遊戲的謎之相似度,現在也基本可以斷定,那個最厲害的,姓安倍的,在遊戲裡面被當做主角的陰陽師,是安倍晴明無疑。

  而藍符、勾玉、石距,ssr乃至於花鳥卷輝夜姬也是可以一一對應。

  至於為什麼沒有玉藻前……

  誰知道呢。

  但是不管怎麼樣,作為陰陽師遊戲的手游同人曲《百鬼陰陽抄》,裡面應該有一些東西可以參考一二。

  比如裡面有一句是「陰陽兩界,唯有吾等方通行」,還有一句是「守陰陽兩界,護八方穩固」,指的,就是陰陽師的職責。

  至於到底細節如何,最後是晴明一人守著陰陽兩界的大門,還是晴明守陽界,玉藻前守陰界,或者是有點別的什麼說法,其實都不重要了。

  只要陰界之門可行就成。

  不過……螢草直接直白地說了出來:「此等機密,您既然告知了我們,想來應當是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我們幫把手的吧。」

  玉藻前毫不避諱地點頭。

  直說了:「賀茂大人連著小晴明都已經答應了,今後賀茂家族和安倍家族,會守著陰界之門,護陽界平安,也保證陰界之門不會損壞。」

  賀茂忠行依舊是一張一絲不苟的嚴肅臉,只沉沉點了頭。

  螢草瞬間就有點肅然起敬了起來。

  我為祖國守邊疆,那是你自己的道德情操高尚的緣故。

  但是能許諾你一家都如此,如今這個時代必然是經過了家庭會議才決定的,一家人都有這麼高的覺悟,幾乎可以上升到「高義」的程度了。

  「至於守陰界不讓妖怪侵擾人族,也不讓陰陽師跨界抽符……」玉藻前沉吟著,「此事過後我會回中原再與此地不相干,妖寮裡面那麼多大妖怪自己研究出個章程便是,我不干涉,你們妖怪在陰界自己秩序如何我不管,不過人類死後鬼魂去往何處,我倒是要薦一位大妖怪縱覽全域。」

  「誰?」

  「這也是我需要拜託你做的事情了。那妖怪如今正在紅楓林深處的陰氣濃郁之地鍛煉妖力,我不日將開始準備陰界之門,倒要煩你去把她尋回來。」玉藻前看著螢草,笑道,「她叫閻魔。」

  說話的同時,玉藻前還抬手,把一卷畫像遞了過去。

  閻魔……

  據玉藻前給的圖卷來看,閻魔是一個坐在一團孽雲上的,美豔風格的妖怪。

  這也很符合玉藻前的畫風。

  和她交好的,且不說青行燈小姐姐和輝夜姬小妹妹這種顏值擔當,哪怕是現在已經是個上了年紀之人的賀茂忠行,年輕時候,必然也是一個帥哥。

  #所以說玉藻前大人你確定你不是看顏值選隊友?#

  #啊這麼一說我好像順手把自己也誇了一遍呢23333#


第48章 跳跳一家人

  閻魔來管人類死後的鬼魂……

  從感性的角度來看,螢草哪怕是根本沒見過閻魔如何,從這個名字上看,也覺得人家應該很合適做這件事。

  誰讓你叫了這麼一個霸氣名字呢?

  至於從理性的角度看……

  這不還沒見著閻魔嘛,見到了再說唄。

  「我見到了她,說什麼才能取信於她?」螢草只問。

  「這個。」和玉藻前的聲音一起過來的,是玉藻前遞過來的一份書信,「她看了,自然知道應當如何做。」

  螢草看了一眼茨木,二妖通過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見之後,就都點頭。

  玉藻前又道:「若不嫌麻煩,其實我挺希望你們帶輝夜姬一塊去的。」

  輝夜姬托著一張小臉迷迷瞪瞪地看著玉藻前,看起來十分的天真無邪不解世事:「為什麼呀,紅楓林那邊陰氣那麼重,瘋了的帚神塗壁天邪鬼那麼多,聽說跳跳一家還遭到了妖怪襲擊最後也變成了妖怪呢……」

  然後小姑娘還坐在竹管上,相當不甘心地對了對手指,委委屈屈地說:「狐狸姐姐就忍心我過去被那些瘋了的妖怪欺負啊。」

  面對小姑娘賣萌這一幕……

  如果玉藻前是一個陰陽師玩家呢……她現在就應該是掀桌咆哮了——小妹妹你是個ssr啊,你在你的幻境裡面想要敵方怎麼樣他們就怎麼樣啊,你會害怕那些瘋了的塗壁和天邪f4這真的大丈夫?

  (不過如果是河童副本裡面的天邪f4那就另說了)

  但是既然是玉藻前這麼個中原進口的大妖怪……

  老娘在中原撒嬌撒的無往不利神鬼辟易的時候還不知道你在哪玩泥巴呢。

  我才是撒嬌界的祖宗!

  所以,冷眼看著輝夜姬撒嬌的玉藻前,其實還是很嗆小妹妹一句「我忍心啊我有什麼不忍心的」之類,但是考慮到人家小妹妹可能沒有自己這麼強大的承受能力,想到了這些天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那眼睛裡面亮亮的,想她在竹管裡面被困了那麼多年,對什麼事情都有一種天然的好奇,也因著這份好奇多了的一份天然呆……

  玉藻前最終還是沒有兇殘到底,只保持了自己作為一個淑女的基本素養,露出了一個相當溫柔的笑:「都不說茨木了,即便只是螢草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會被欺負到的,放心。」

  輝夜姬鼓起腮幫子垂下眉眼,又小心翼翼略略把竹管往上調,看到了端正地跪坐著的螢草,最終是輕輕哼一聲,算是承認了,茨木如何暫且不說,螢草……她有一種迷之信任,覺得螢草是一定會保護她的。

  她和螢草畢竟那麼深切的淵源——她被困在竹管之中的時候,螢草是第一個能夠和她搭上話的妖怪。

  小雞仔還會對自己破殼之後見到的第一個生物叫媽媽呢,輝夜姬雖然不至於和小雞仔一個級別的智力,但是對螢草有好感,那是基本上已經確定了。

  更何況,敏感纖細的小姑娘,在被陰陽師們帶走供著的時候,傳進竹筒的聲音,有一些是「這妖怪是養著比較好還是索性辦個交易會送走比較好」和「要竹子裡是個好看的小姑娘還真不太忍心帶她去殺妖怪染一身的血呢」的或者是討論或者是調侃的言辭,也有陰陽寮裡面妖怪被喂掉的時候傳來的慘叫,然後……

  問他們是誰,沒有回應。

  問你們會不會吹笛子,沒有回應。

  問你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麼,還是沒有回應。

  無人搭理,仿佛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到後來,輝夜姬都不想說話了,只默默加固了竹管不讓他們破開,裝作自己還沒有成長完全不能破竹而出的模樣。

  你們都不親親抱抱舉高高我的,我不理你們啦,我一輩子也不從竹管裡出來啦。

  那時候的輝夜姬,確實是這個打算。

  如果不是螢草最後聯繫上了她的話,人家小妹妹可能自閉到死了。

  說起來,輝夜姬一生最有好感的生物,首先當然是用笛聲把她喚醒的妖怪,然後就是答應了教她吹笛子,也是盡可能教她運用妖力的辦法,幫她一點點強大起來的玉藻前,再往後排,就應該是第一個用言語和她交流的螢草了。

  玉藻前見她不辯了,這才接著解釋:「你過去主要是因為七月十五月圓之夜,你畢竟現在是個妖怪的身體,在陰氣濃郁之地吸收月華之力對你有好處。再有呢……你跟著螢草,他們也能安全些,畢竟在你的幻境之中鬼火絕不會斷,也就不用……」

  說到這,玉藻前忍不住看了螢草一眼,好不容易抑制住了自己的笑聲:「就不用某些妖在打架的時候不叮也不治癒,非得把自己活成個不需要耗費生命力就能提供鬼火的座敷童子。」

  螢草:……

  你這話讓我怎麼接?啊?

  她咬牙切齒,只強行平復自己的氣息,把思路用在正事上:「輝夜姬我帶過去也無妨,必保她平安,只是……跳跳一家是怎麼回事?」

  玉藻前卻不正面回應,只道:「妖寮消息靈通,知道的應當比我多吧。」

  螢草看向茨木。

  茨木抿了抿唇,低低道:「年前我聽青燈說過,是有這麼一家子從人變來的妖怪。」

  ——跳跳一家是在妖怪界都已經傳出名了的可憐人,本來呢他們仨都是人類,兄妹三個相依為命過的也沒什麼不好,後來,就被一群沒有靈智的狂暴狀態的妖怪襲擊了。

  被襲擊過後的跳跳一家本來是已經掛了,和若干被狂暴的妖怪襲擊了的正常人一樣。

  但是呢,跳跳一家居住的地方,又是陰氣凝聚的楓林。

  這陰氣一入體,全家人就都變成了僵屍。

  而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一家人的團寵番茄,嗯,也就是一條狗。

  番茄本來是機緣巧合之下在妖怪襲擊的時候沒有在家裡,於是逃過一劫,等回來之後發現一家兄妹三個都變了模樣,跳跳哥哥還說什麼讓番茄走了,他們今後不需要他了什麼的,其實也就是……到底跳跳兄妹已經死掉了,番茄這麼一個活物在他們面前,總歸是不太好的。

  誰知道番茄那只傻孢子……額,那只傻狗一口就咬了跳跳哥哥一口,咬了僵屍是個什麼效果……總之狗狗番茄變成了一隻僵屍番茄,還另外得了一個名字叫做跳跳犬。

  現在一家僵屍和狗狗正在楓林深處過著一家人相親相愛的生活。

  無論是人,是妖怪,一家人都能夠在一起,這也是悲劇之中剩下的半點恩情了吧。

  聽說跳跳妹妹依舊喜歡擼毛什麼的……

  茨木在給螢草和輝夜姬講這個故事的前因後果的時候,螢草正在紅楓樹下,蹲著把雞扒出來。

  嗯是的,雞。

  螢草畢竟是一個哪怕修道了也抵擋不住口腹之欲的貨色。

  今天的菜品是叫花雞。

  據說黃蓉直接騙到了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欠三掌的那個神奇玩意兒。

  香飄十裡絕對不是開玩笑。

  而這樣的香飄十裡……

  螢草總覺得後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扯著自己的衣帶。

  嗯,和服現在螢草穿的還是不太習慣,這鬆鬆垮垮地穿著要是被什麼東西掛了,那個比較容易走光。

  於是她動作相當小地回頭,便看到了一隻……毛色黑白相間的,品種未知的,小奶狗。

  ——原諒螢草針對狗的認知。

  在她看來實際上除了哈士奇和藏獒別的一律認不出來是個啥品種來著。

  那小奶狗咬著她的一角,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她手上剛剛出爐的,熱烘烘的叫花雞。

  螢草突然挑挑眉。

  叫花雞是一道名菜,燉狗肉也是一道名菜呢!

  茨木看出了螢草眼睛裡的意思,於是乎,茨木就一臉和藹地,接過了螢草手裡的雞腿,啃了一口。

  吞下了這才慢悠悠說:「你別想殺了這小東西吃肉。」

  螢草氣哼哼地看著茨木:「為什麼?」

  茨木聳聳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跳跳一家的能力都很不錯,沒必要為一口肉打起來。」

  跳跳一家的能力……螢草倒是七七八八的知道,人變成妖怪之後,就會有一些不一樣的能力。

  比如茨木的地獄之手。

  至於跳跳一家,比如跳跳哥哥就能放棺材。

  棺材的作用是起死回生。只要跳跳哥哥有一點點死了的妖怪的妖力,存在棺材裡,足夠長的時間過去之後,那妖怪就能從棺材裡爬出來。

  螢草也知道,那個在自己原來的世界基本等於神跡的起死回生,在這個連輪回台都不知道在哪,陰陽兩界還沒有區分開,人鬼共生的世界,實際上是一件相對來說比較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對那些存有自己手底下式神所有的妖力的陰陽師來說——只要留有半點妖力,童男獻祭能有「一個童男倒下了,千千萬萬的式神站起來」的神奇效果,只要供應了足夠多的鬼火,那麼就能夠讓桃花妖定點復活一個式神,甚至是陰陽師自己的陰陽術,都能夠在式神死了之後形成一個式神虛影繼續給自己服務。

  不管怎麼樣吧,螢草最後還是基於對起死回生這個技能的最基本的尊重,歎了口氣,給狗狗掰了一個雞頭連帶雞脖子下去。

  跳跳犬歡呼一聲就開始啃。

  既然吃不了狗肉,螢草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自己兩三口吃了根雞腿之後,就抬手拍了拍跳跳犬的頭。

  順便把手上的油蹭掉。

  和聲道:「慢慢吃。」

  狗通人意,跳跳犬感覺到自己腦袋上的手似乎並不帶著什麼惡意,於是也沒有反擊,只任由螢草摸著。

  「你也喜歡摸毛毛嗎?」這聲音聽起來很……很清脆,很明顯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姑娘。

  螢草看向輝夜姬,眼帶疑惑:「輝夜姬你剛剛沒說話吧。」

  「沒有啊。」

  也對,這是兩個不一樣的蘿莉音。

  茨木拉了拉螢草的衣服,指了指螢草身後。

  螢草回頭。

  一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姑娘,平舉著雙臂,一蹦一蹦的。

  要這是個末世背景,現在基本可以開始跑了。

  這是跳跳妹妹,僵屍版。


第49章 又見黑夜山

  跳跳妹妹是個好客的好姑娘。

  在確定了螢草並沒有對她家番茄怎麼樣的時候,跳跳妹妹相當熱情地邀請螢草三妖去他們家玩。

  並且說完了還摸了摸鼻子,很是可愛地笑著:「以前我們還是人的時候可能會比較害怕妖怪,但是我們變成妖怪之後就不怕你們啦。」

  徒留螢草茨木那臉懵逼著不知道應當擺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心大的姑娘喲,感情你從人變妖之後最大的體驗就是從此不會害怕妖怪啦因為你也變成了個妖怪。

  這是個什麼神奇的腦回路……

  好吧,看人家萌妹子這麼盛情難卻,並且他們確實也對這楓林人生地不熟的,總是得找個生物至少瞭解個地圖啥的,如果能得到閻魔的消息就更好了。

  畢竟玉藻前給的全部介紹,也就是「反正閻魔就是去了那裡,至於具體在哪……我要能找到她直接傳訊過去就得了,還用你們幹嘛」的甩手不幹風,仿佛把事情丟給他們之後她就徹底放心了一樣。

  螢草倒是也弱弱問了一句:「我要是沒找到怎麼辦?」

  玉藻前眉毛都沒動一下,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那你去管那些死了之後到了陰界的靈魂?」

  螢草當場就賭咒發誓表示自己掀翻了楓葉林也一定會找出閻魔到底身在何方,哪怕是綁也要把閻魔綁回去!

  開玩笑我算哪根蔥我去管陰陽輪回!

  不過,所有的問問路要個地圖瞭解一下情況的打算,在到了跳跳妹妹家裡之後,落空了——跳跳妹妹抱著跳跳犬回到了家裡,然後人去樓空還整個屋子都是打鬥的痕跡,跳跳哥哥的棺材放了一地又被劈了一地的德行,跳跳妹妹當時表情都不對了。

  這時候你還好意思打聽閻魔?

  至少讓人家冷靜下來把倆哥哥找到吧。

  「你哥哥會不會不在家呀?」螢草好心地問出口來。

  跳跳妹妹搖頭,滿屋子地找他哥哥:「沒有啊,哥哥變成妖怪以後都不需要吃東西了……根本沒有出過門的。何況現在天都這麼晚了,他不可能這麼貪玩的。」

  話才說完,跳跳妹妹也不再看會客間是個什麼樣子,直接抱著番茄就轉到了屋子裡去。

  登堂入室還到人家房間裡面到底不合適,跳跳妹妹一時情急也沒有點燈,不好和一個突然就找不到親人了的姑娘計較這些,螢草還是摸出火石把燈點上了,然後便與茨木和輝夜姬一起湊合湊合就在外面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輝夜姬降下竹管的高度,抬手吸了一塊被劈碎的棺材到了手上,皺著眉頭細細看著,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又拿了一塊別的地方的棺材碎塊對比了一下,這才發現了,那些黑色的棺材碎片,似乎有幾塊格外的黏糊。

  她撚了撚手指,覺得還是不對勁。

  頗有些昏暗的燈光下,輝夜姬索性召喚出了自己的幻境,在柔和的月光之下,細細看了看自己嫩如白蔥的手指尖。

  手指尖是黑的。

  輝夜姬把那塊棺材碎片拿到鼻尖聞了聞,有點腥味兒。

  血的味道。

  「草姐姐,你快看……」

  螢草還沒湊過來呢,番茄就沖了出來。

  舔了舔輝夜姬翻出來第一塊棺材碎片的地方,然後汪汪汪地叫著,也不管輝夜姬手上的東西了。

  跳跳妹妹跟著出來。

  番茄這會兒也不再琢磨碎片,飛快跑到了跳跳妹妹身邊,嘴巴咬住了跳跳妹妹的裙角就把她往那幾塊棺材碎片那兒拖。

  不明所以的跳跳妹妹被拖到那兒去,然後番茄就舔舔那幾塊碎片,再蹭蹭跳跳妹妹的腳面,發出了嗚咽的聲音。

  螢草走過來,看了看茨木手上的黑血,又看看發出悲鳴的番茄。

  索性蹲下來直接拿起一塊棺材碎片問番茄:「這是跳跳哥哥的嗎?」

  跳跳犬汪汪兩聲,仿佛聽懂了一樣急切的不行地點頭,然後又搖頭。

  「是還是不是……」茨木也蹲下來問。

  番茄還是又點頭又搖頭的,仿佛在做頭部運動。

  螢草:……

  番茄你怎麼就是不會說話呢……我跟你講你這種靈獸在我們那兒早就修煉成哮天犬了。

  螢草揉著頭,問:「那我們擴大範圍哈,這是跳跳一家的血沒錯吧?」

  番茄點頭。

  「我問你這是不是跳跳哥哥的血,你點頭了,那就是說……至少是這裡面有跳跳哥哥的血。」

  番茄汪汪汪地叫了,看起來螢草是猜對了。

  茨木皺著眉頭問:「裡面還有跳跳弟弟的血?」

  番茄叫的很大聲表明他們猜對了之後,依舊去咬跳跳妹妹的衣角,咬緊了就往外拖。

  這回跳跳妹妹都看懂了——這就是讓她去救她的兩個哥哥的意思。

  但是問題是……

  她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在哪兒啊?

  螢草小聲開口:「看來應當是頗強大的妖怪和跳跳哥哥與跳跳弟弟打過一場,我們或許……可以朝著妖力移動的方向去看看。」

  「你有那個感應妖氣移動方向的能力?」茨木問。

  也不怪他奇怪,到目前為止,他瞭解的螢草屬於的是中原的體系,中原的陣法呀煉丹呀什麼的她絕對是門兒清。

  但是也正因為這一份門兒清,對妖力的使用,操控乃至於感應,螢草就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小白。

  螢草卻笑著:「本來我對妖力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但是趕巧,晴明既然頂了我哥哥的名,便多多少少教了我一招陰陽術。」

  「陰陽術?」

  「靈視。」螢草手上掐了一個法訣,一句急急如律令出口,突然之間,天地就換了一片光景。

  那是一個能看到妖力軌跡的世界。

  ——

  跳跳哥哥在哪兒?

  在一處山谷之中。

  山谷位置不大,但是卻有著一大片妖怪,也因為地方小而妖怪多,所以看起來相當的擁擠,在山谷上面,佈置了一個限制妖力的陣法,在妖怪們踏足的土地上,也在幾個關鍵地方埋下了幾根樁子,隱隱成了一個陣法的模樣。

  再細細看去,那片空地上的妖怪的狀態都不太好,身上的妖力也沒有很強大,甚至於在若干妖怪之中,還有不少因為身上妖力的缺乏所以看起來無比的疲倦乃至於萎靡不振的小妖怪。

  邊緣處也有妖怪在想辦法突破上面的限制妖力的陣法或者是地面上那吸取他們妖力的陣法,但是似乎並沒有什麼卵用。

  一大片死寂的絕望。

  剛剛被丟進來的跳跳哥哥的情況也沒有很好。

  他舉目四望,周邊都不是啥特別厲害的存在,大妖怪如茨木酒吞當然是根本沒有,哪怕是次一些的姑獲鳥或者是妖狐那都是絕跡,螢草首無這些都相當少見,大多數的還是帚神天邪鬼。

  感覺著自己身體裡的妖力正在一點點流向大地,被彙集起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身上倒是還剩下一部分沒有被帶走的妖力,但是卻一點也動不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還罷了,其實跳跳哥哥偶爾也會想,他們一家人就是一群沒有理智的妖怪衝擊之後妖力入體這才變成妖怪的,那麼如果身上妖氣一點都沒剩下,那麼他們有沒有可能變成人。

  妖力什麼的,有與沒有都能和家人好好相處的話,跳跳哥哥是真的不介意那麼多的。

  他介意的問題是……

  自己腦海裡,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暴躁的,上一次暴躁的時候,自己就打傷了身邊的跳跳弟弟來著。

  當然了,跳跳弟弟剛剛也是眼睛紅紅地噴了自己哥哥一口毒氣。

  更可怕的事情是,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他也只能盡可能離跳跳弟弟遠一些,希望自己下一次暴躁的時候不會傷害到自己的親人。

  在清醒與暴躁交織的過程中,跳跳哥哥不由得起來了一個相當兇殘的猜想——

  他們家裡突然產生變故的時候,就是一群失去了理智的妖怪沖到了自己家裡,隨之而來的是亂七八糟的妖氣,他們兄妹三個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變成了現在的僵屍妖怪的樣子。

  那麼現在自己在妖力流失之後,很容易就會陷入暴躁的殺戮狀態,會不會時間長了,自己也變成當時那個沒有理智地沖進活人家裡,給活人帶去妖氣把他們變成妖怪的一方?

  跳跳哥哥趕緊搖了搖腦袋,把那個可怕的猜想壓了下去。

  不不不這不會是真相。

  明明自己從被丟到了這個地方之後,眼睜睜看著那麼多帚神啊盜墓小鬼啊什麼的死掉了的,都死掉了哪裡還能有去禍害人的機會呢?

  但是話說回來了,是無聲無息的死掉然後讓跳跳妹妹孤身一人……一妖帶著番茄慘兮兮的活下去,還是偶爾清醒偶爾瘋狂地活著但是好歹在清醒的時候能看一眼跳跳妹妹確定她一切都好?

  妹控跳跳哥哥陷入了巨大的為難當中。

  其實若是螢草或是茨木在場,應當就能認出來,籠罩在他們身上,抽取他們身上妖力的陣法,與黑夜山上收集妖力的陣法,別無二致。

  應該也是同一批人所為。

  至於收集了妖力要去做什麼,就無人知曉了。


第50章 人死錢沒花

  也就是這個時候,茨木螢草帶著跳跳妹妹,尋到了這一處山谷。

  看到了滿穀都是,最下層可能已經填滿了妖怪的屍體的兇殘景象。

  倆妖怪一眼就能看出,有陣法在攔著那些妖怪反抗,同時地面上也有另外一個陣法,在抽去著妖怪身體裡的妖力,也因為妖力的流失導致了妖怪們身體力量的不平衡,好多小妖怪都在慢慢變得狂躁,然後在徹底瘋了的時候開始攻擊身邊的妖怪,再被群起而攻之打死,而在這個過程中溢出的所有妖力,依舊是被那個古怪陣法收集起來。

  「這陣法之中的妖怪,只怕最多熬過一個月,便會妖力徹底被吸走,死於非命吧……」茨木低聲道。

  螢草搖頭:「別拿你當標準。」

  「嗯?」

  「那都是些身上一共就沒多少妖力的妖怪,經不起這陣法源源不斷地吸取妖力。」螢草歎道,「最多七天,必死無疑。」

  ——茨木和小妖怪,當然沒法比。人家被陰陽師主力培養過,絕對是陰陽寮裡面陰陽師最寵不過的式神,又是覺醒又是各種狗糧從來不斷,一路輕輕鬆松上了六星,一拳能捏爆世上絕大部分妖怪,再加上創建妖寮之後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妖力,甚至能夠收斂到了除了缺了條手臂之外別的任何地方都與自己妖力入體變成妖怪之前別無二致。

  妖力又強大,對妖力還有一定控制力的妖怪,在這陣法中,頂一個月是問題不大的。

  但是那些小妖怪才哪跟哪,頂一個月那基本是妄想……

  跳跳妹妹卻沒有在聽螢草與茨木說話,她只是在看著那些困在陣法之中的妖怪。

  她變成僵屍之後視力極好,能在萬千妖怪之間,在這麼遠的距離都看到自家憔悴損的哥哥,以及哥哥身邊那些已經死了或者即將去死的妖怪,甚至於因為山谷本身並不大,那麼多妖怪擠不下,於是不少妖怪踩著的,都是妖怪的屍體。

  跳跳妹妹喃喃開口:「如果妖怪都被集中到了這個地方的話,也不怪最近周邊的妖怪少了那麼多了。」

  少了,那麼多?

  「最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茨木突然問。

  跳跳妹妹也知道自己沖進去多半是解決不了問題,邊上這倆,一個看起來很像是一個陰陽師,但是身上又有淡淡的妖氣,一個是一個相當厲害的大妖怪。

  至少比她厲害。

  比我厲害的都是大大!

  跳跳妹妹很快就在自己動手救哥哥和忽悠這兩個比自己厲害的人救哥哥之間選擇了後者。

  於是乎,跳跳妹妹仔細想了想,遲疑道:「一個月前這裡妖怪其實不少的,只是後來漸漸的就……番茄都找不到可以和它玩的小妖怪了。」

  一個月前?

  茨木與螢草對視一眼。

  彼此都有點心虛。

  那剛好是他們從黑夜山出來,陰陽師們大亂,甚至螢草還忽悠了一圈杉山德玖的時候。

  並且,手段很是一致啊,之前在黑夜山裡面收集了那麼多各種妖怪的妖氣,在這個地方也是收集妖怪的妖氣。

  一定要說不同的話,那就是黑夜山裡面做的還是相當隱秘,要的也都是夠格被藍符契約的妖怪的妖氣,還算是比較挑嘴,並且從還只是在藍符契約之中取那麼一點點,靠的是藍符的大量使用,帶來的集腋成裘積少成多。

  但是現在這裡,倒是有點葷素不忌連天邪鬼那點妖氣也不放過的胡吃海塞的本質了。

  是有點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或者是那收集妖氣之人最後還是等不了了嗎?

  要不要這麼饑不擇食啊……

  茨木歎了口氣,道:「先救了再說吧。」

  螢草也點頭。

  二人對視一眼,螢草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蒲公英,對著鎮壓妖力的陣法之間的一個點「叮~~~」了一下。

  那個陣法有所顫動。

  螢草道:「陣法關鍵點就在那,對著砸就好了。」

  這時候身上妖力已經聽話了的茨木立刻下蹲,一個地獄之手就朝螢草標記了的地點轟了過去。

  陣法告破的同時,螢草雙手抱定蒲公英,一個旋轉:「治癒之光!」

  ——沉迷輸出無可自拔根本沒有用過治癒之光的螢草,生平第一次動了這個群療技能,物件……物件是上千的小妖怪。

  我要讓全天下知道老娘也是能奶的!

  一奶奶一片!

  還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死了好還是瘋了好的跳跳哥哥感覺到了動靜,猛然抬頭一看。

  也算是兄妹血脈相連,他看到跳跳妹妹站在螢草身後,相當興奮地看著他,而就在他抬頭的瞬間,一股龐大的草木之力注入他的身體,被帶走的妖力已經是沒有辦法,但是瞬間他就覺得身上多了些力氣,至少是沒有剛才那麼挫了。

  如果說跳跳哥哥還算是冷靜,那麼已經快被吸幹了,被螢草麻溜地補充了一番生命力的小妖怪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

  小妖怪自然有小妖怪的生存智慧,從地獄之手引起的直接撓破了那個結界開始,他們就知道,應當是有大妖來救他們了。

  至於那位大人是被誰請過來救他們,還是自己路過,心情挺好又覺得他們可憐然後順手而為,或者是這裡面的誰和那位大人有點什麼親屬關係或者是老友關係從而出手……那都不重要。

  反正他們留下來的話不管怎麼說都是給來救他們的大妖怪造成一些麻煩,人家也未必稀罕自己那一句謝謝,那還不如索性趕緊跑免得給真正的大能碰撞帶來麻煩。

  這地方畢竟那麼多妖怪呢,當然有厲害人物坐鎮,那位大人這二話不說就破了他們的防守,接下來當然是妖怪和式神之間的碰撞。

  戰鬥餘波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於是乎,小妖怪們也就盡可能的做鳥獸散,甚至還差點直接造成了踩踏事故。

  ——「差點」的原因,並不是妖怪們充滿了智慧乃至於還有紳士風度排隊離開避免了踩踏,而是,突然之間,一個巨大的罩子就籠罩了整個山谷。

  出不去了。

  順便出不去的還有剛剛接應到了自己哥哥的跳跳妹妹,和已經打算和這裡的駐守人員幹一架的茨木螢草。

  而在那個巨大的陰陽術構成的罩子之外,歪歪扭扭爬過來的,是一個……人首蛇身的生物。

  人首蛇身這個設定螢草倒是不陌生。

  畢竟傳說中的女媧娘娘可不就是人首蛇身麼。

  只是面前這個卻沒有傳說中的人族之母來的那麼渾身上下都是duang,duang,duang的特效。

  爬過來的人首蛇身君渾身上下都是怨氣,整個人看起來暗黑的不行。

  然後露著一口毒牙,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嘶」、「嘶」之聲。

  發現螢草的袖子裡實在是一個寬廣的空間,並且這樣藏著也不會被自家主人發現的吸血姬,索性一直在螢草長袖之中穩固妖力,聽到了這熟悉的嘶嘶聲,便忍不住開口:「小螢草……這只清姬我認識。」

  吸血姬說,這清姬,和她是一個主人。

  清姬勉勉強強算是一個能打的,如果是陰陽師剛剛跳進抽符養妖怪這個大坑的話,一般不會太隨隨便便喂掉的式神。

  如果是已經跳進這個大坑很久了的話……那還是換禦劄吧,禦劄多了還能從神龕直接兌換那種求而不得的珍稀妖怪呢。

  而之所以這個妹子說不出話來……吸血姬說,清姬是他主人的第一個式神。

  第一個式神過的日子往往最為苦逼,參加的戰役必然是最多的,吃掉的狗糧數量不少並且多半還相當的雜。

  也因此妖力也會更加雜亂,失去理智墮入殺戮的可能性更高,而這只清姬,目前是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那種。

  ——這種情況下的式神,作為她主人的陰陽師要是還活著呢,那當然是還能制住她不至於讓她暴走殺人,但是要是陰陽師一死……

  平安京多起殺人事件,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陰陽師突然死亡來不及「處理掉」自己的式神們,然後被殺戮意志佔據了身體的式神們就暴動了,這直接導致了若干陰陽師群起而攻之給那位匆匆掛掉的陰陽師收拾殘局。

  但是群起而攻之也總是有個集結過程,集結起來之前,那妖怪多多少少是殺過那免得一個兩個人的,妖怪會無理由殺人的臭名聲,從此而來。

  早些年,對人類友善一點的陰陽師呢,在自己快要嗝屁的時候也會把自己的式神都喂了達摩,然後含笑而去,這樣對他的式神們雖然兇殘了一點,但是至少對平安京的平民來說還算是足夠的友善。

  對自己的式神是不是足夠的友善這就另說了。

  但是後來……一個陰陽師自己覺得自己要斷氣了,於是按照慣例把式神們都處理掉。然而,遺憾的事,後來這貨沒死。

  這特麼就悲劇了。

  人死了錢沒花完固然值得悲傷,但是人要是還沒死錢花完了,那就不是悲傷了,撞牆的都大有人在。

  再進一步的發展,就是陰陽師們普遍都持有了一個「我死之後哪怕洪水滔天」的破罐破摔觀點,都不處理了由他去吧。

  所以茨木才能從陰陽師的手下活下來。

  不然就妥妥成為一個被達摩吃掉的茨木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面前這個清姬,即便是她主人死掉了,她也恢復不了自由。

  在她的概念裡,已經沒有「自由」二字。

  她瘋了。

  說這話的時候吸血姬的聲音裡面還帶著一點點悵惘與慶倖。

  悵惘的自然是身為妖怪的前途渺茫,至於慶倖……無非是慶倖自己不是第一個式神,至少現在是保住了理智而不是只知道服從主人和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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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尬舞拉條流

  清姬死死地看著螢草茨木吸血姬輝夜姬幾個。

  因為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有智商的妖怪了,自然她主人給她下的命令也是簡單的很——

  誰來,盯著誰。

  他們要是動妖力你就往最廣泛的範圍噴火去,什麼都不用想。

  已經僵持好半天了。

  茨木和螢草固然是沒有大動作,而清姬當然也因為他們沒動,所以也一直都保持著焚身之火蓄勢待發,只要他們動妖力就分分鐘開始噴火的狀態。

  這樣已經失去理智的妖怪,既然已經沒了感覺,本身當然不會覺得疲倦或者是陷於「狀態不好」的困境之中。

  而茨木與螢草並不想和這個清姬玩「誰是木頭人」這麼無趣的遊戲。

  茨木作勢要蹲下去,看清姬是個什麼反應。

  清姬果然身體前傾,一副「我要噴火了的節奏」。

  茨木站直了身體,清姬也就恢復了原狀。

  「看來,是不准我們動妖力了。」螢草低低道。

  其實說起來,茨木一行妖怪……確實並不怕一個隻知殺戮的清姬,哪怕是個六星滿級順便生命加到頂的,也不會怕。

  了不起就多撓兩爪子唄。

  反正輝夜姬跟著呢,實在不行開了幻鏡,自然鬼火不斷。

  他們怕的,主要是清姬那蓄勢待發,他們一旦有大動作就會噴出來的那一口焚.身之火,以及焚身之火過後的蛇毒。

  ——固然,茨木是個大妖怪,攻高血厚,放在我方那就是砍向鬼子頭上的一把大刀,放在敵方那就是再標準不過的boss,總之絕對是一拳超人,清姬要一口火噴死茨木,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同時,螢草的血量,那也不是清姬噴一口火就能夠燒死的。

  甚至於吸血姬與輝夜姬,都不需要擔心。

  但是在場的小妖怪就完蛋了——因為焚身之火是持續性攻擊,清姬死了,蛇毒影響還在。

  若是正常對壘呢,茨木和清姬還可以拼一把誰的速度比較嚇人,誰調動妖力比較快速,看是地獄之手先掀開清姬的裙擺,還是清姬的焚身之火先出口。

  ——回合制遊戲從設計的程式方便性考慮,速度數位化,自然是優雅的你來我往,先後出招,看起來仿佛排好了隊一一動手,不存在雙方同時出手看誰比較快的問題,但這並不意味著,真實的世界不存在比實操速度的情況。

  而清姬只要焚身之火出口了,再把她撓死一百遍,都沒意義了。

  火焰自然會燒到小妖怪身上,茨木和螢草要救那些妖怪的目的,也就不成了。

  客觀上說,固然「地獄之手到達之前清姬焚身之火都不能出口」這對於茨木的要求比較高,但至少從各方面戰力對比上論,茨木絕對完甩清姬八條街,若是雙方平等比賽,茨木並不是沒有可能玩贏這一把「速度與激情」。

  但誰讓現在不是在同一起跑線上比速度呢——此刻在清姬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隨時開口,茨木卻連妖力都還沒有調動起來,此種情狀,地獄之手絕對不可能快於焚身之火。

  並且清姬還有一層保險——

  她身上有一個看樣子似乎是陰陽師設下的保護結界。

  這種結界的尷尬點就在於,能吸收一定的攻擊。

  要攻擊清姬,可以吖。

  打破結界先!

  ——這一層保險,直接給清姬噴焚身之火創造了再好不過的條件。

  算無遺策,大抵如此。

  螢草並不能想到妥善的解決辦法,只僵硬地轉頭,看了看茨木。

  茨木也露出了一個並不輕鬆的神色。

  只聽茨木低聲說:「我與吸血姬動手,吸血姬你先撲掉那層結界,然後我再放地獄之手,再然後……」茨木看向螢草,「能不能掐準時間,在清姬噴火給小妖怪們造成傷害的同時治療他們,剛剛好讓治療抵銷掉傷害,就看你了。」

  吸血姬點頭。

  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現在,她只能是一個給茨木創造攻擊條件的角色。

  總不能茨木用能一爪子撓死的攻擊轟爆那層結界,然後自己滿生命力沖過去,給清姬啃了一小口子吧。

  但是螢草這個頭就沒那麼容易點下去了。

  她的治療,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快了的話在傷害還沒有造成的時候就治療了,那就白治癒了。

  但是哪怕是比那一口火慢了微微一個瞬間,小妖怪們也會死掉,畢竟他們的生命力確實是扛不住的。

  所以,必須是同時發生。

  茨木小哥哥你是不是太高看了我一點!

  吐槽歸吐槽,螢草也知道,在場也沒有別的更靠譜的能保住這些小妖怪的命的人選了。

  她只能苦笑:「我盡力。」

  也正是在茨木不動聲色也不動妖力和螢草商量戰術,以免觸動清姬那邊的焚身之火的時候,一群小妖怪裡面,一妖力相當低微的小兔子悄悄爬上了山蛙的後背,嘰嘰咕咕給山蛙小聲說了幾句話。

  妖力一樣不咋地的山蛙連連點頭。

  然後小兔子轉身給了食發鬼一個眼神。

  食發鬼點頭。

  你對面是一個隻會執行命令的瘋子的好處就在於,她是真的只會按照命令列事,說讓注意著外來者的妖力波動,人家清姬就真的沒有半點注意力放在小妖怪身上,全身心盯著茨木幾個外來的。

  ——不過也沒辦法限制小妖怪們動妖力,一來這陣法既然是為了抽去小妖怪們體內的妖力,自然是小妖怪們動妖力動的越是勤快,抽起來就更加的順暢,限制他們動妖力根本不好操作。二來……那麼多小妖怪呢,清姬注意不來。

  而不成為關注物件的好處就在於,小兔子能很快調動自己身上的妖力並且不被清姬發現。

  然後,幾乎是瞬間。

  小兔子「holahola,山兔」一聲出口,山蛙在兔子的指揮之下,跳了一波尬舞。

  ——要不怎麼說這是一個並不科學……並不修真的地界呢。

  螢草一直以為各種加速啊加攻擊或者把別人的速度降下來之類的作用,不過是遊戲裡面為了給大佬們創造各種打怪流派的條件。但是在山兔尬舞的同時,她居然真的感覺自己的身體輕快了很多,調動妖力都順暢了不少。

  當然,也只是妖力。

  螢草幾乎要內牛滿面了。

  山兔姑娘你能不能有一個別的什麼起舞方式把我的法力也調動起來啊qaq!

  哪怕你和舞法天女一樣來一段我也捏著鼻子看了!

  畢竟我這妖力水準和你一樣的渣啊調動我的妖力意義何在?!

  當然了,不熟悉這個世界的打架的套路的畢竟只有螢草。

  茨木,一個熟悉各種套路,當年在鬥技場也是無往不利,一拳超人一樣的存在。

  吸血姬,一個只要你一刀沒弄死我,那我就是你永永遠遠的夢靨的殘血戰神。

  輝夜姬……輝夜姬固然還沒有那麼實在的實戰經驗,但人家也是有老師教導,跟著晴明圍觀了多場鬥技,對自己現在應該幹什麼心知肚明。

  所以還真的就只有螢草是個靠法力且不懂套路,還不能被山兔拉條的小可憐。

  在場幾個能打的妖怪都能看出,現在的情況,小妖怪都出手了,再糾結怎麼打如何打都已經意義不大了,趕緊動手才是能夠把損失降到最低的辦法!

  ——最快動作的是輝夜姬。

  小妹妹也就是揮動手中的竹枝,麻溜兒地釋放了幻境。

  然後她就知道沒她啥事了。

  狐狸大姐姐說了的,我放完了幻境之後美美噠地看你們打就好,我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為什麼要和你們打生打死啊。

  自然,吸血姬也好茨木也好,不指望讓一個小妹子來打輸出。

  首先撲出去的還是吸血姬。

  然後,清姬身上的結界,破了。

  分前後順序,自然留給茨木的時間就不大夠,於是他這時候才來得及撈輝夜姬的三點鬼火下蹲,便眼睜睜看著清姬即將噴火。

  然後,食發鬼突然轉身,散開了自己的頭髮。

  一記真實之顏過去。

  清姬呆滯一時,身上那洶湧磅礴下一刻就能夠從最裡面出來化為焚身之火的妖力,居然被食發鬼嚇了回去。

  #真•老子靠臉都能嚇死你啊!#

  螢草對這個奇詭的世界的打架辦法徹底不想說話了。

  她這時候也只能是握緊了自己的蒲公英,法力運轉到極致,隨時準備著萬一清姬成功噴火,自己需要估算火焰灼燒小妖精的時間點然後同時釋放治癒之光,保證小妖怪們能留一條命。

  腦子放空全力戒備的螢草,這時候腦海裡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念頭——

  還是做一個輸出比較愉快啊,做奶媽心好累。

  所以螢草為什麼要自帶治癒技能……


第52章 閻魔速第一

  不管怎麼說吧,食發鬼這一推條,本來時間微微有些來不及的茨木,終於能夠順暢從容的一個地獄之手下去。

  然後……如果沒有出意外呢,清姬已經是撲街然後去陰陽寮重生了,但是和茨木的地獄之手同時起來的,是清姬身上閃現出的濃到不可忽略的綠光。

  是螢草的治癒之光。

  茨木頗有些不甘心,也不管敵方是來了個什麼妖怪,只是自己迅速重新開始撈了三點鬼火,再次動起了地獄之手。

  而這時候知道自己動手反而會讓場面更加混亂,於是只在一心一意維護自己幻境的輝夜姬回頭。

  遠遠的,看到了三個妖怪,正在看著這邊。

  一根覺醒過後的螢草,頭頂上有兩個小小的角,因為覺醒過所以眼中也有點點殺意,身上的妖力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手上本來應該是生機盎然的蒲公英現在是一種將要枯敗下去的黃色。

  螢草旁邊站著一個座敷童子。

  輝夜姬仔仔細細辨認了一下,終於確定了那是個座敷童子。

  畢竟座敷自帶福運,一直以來都是人們很樂意養在家裡的一種妖怪,本來也是穿著一身紅衣,身後漂浮的鬼火還會帶著那麼一兩個禮品狀的東西,但這個座敷身後掛著的是骷髏頭,這讓輝夜姬總覺得有那麼一點兩點的不適。

  還有一個妖怪……

  輝夜姬皺著眉頭。

  狐狸姐姐說,她要找的是閻魔。

  是不是就是這個,和螢草與座敷混在一起的閻魔啊?

  輝夜姬皺了皺眉。

  這個閻魔給她一種不舒服的壓力感,她不喜歡。

  不管怎麼說,敵方螢草這一把治癒之光,還是給清姬帶來了緩衝的時間。

  茨木到底是六星滿級的大妖怪,那一擊確實已經達到了妖怪能達到的最大威力。

  但是那根螢草既然能作為陰陽師派過來的式神,自己當然也不會弱小到哪裡去,清姬的整個生命力,再加上螢草的治癒值,是足夠讓清姬現在還剩下口氣來噴出那地獄之火的。

  但也就是剩口氣而已,一口火剛剛噴出,從地獄起來的鬼手就已經把殘血的清姬拖下了地獄,溢出的傷害甚至讓遠遠的,也被茨木定義為「敵人」的螢草和座敷連帶閻魔,都噴一口血出來。

  這直接導致了覺醒過後的螢草匆匆忙忙揮動手中蒲公英玩命給自己來治癒之光。

  清姬是如何撲街,茨木要如何懟那在此留下的幾個式神,螢草並不關心,她只是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掐自己的時間。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就感覺不到,自己身上那幾乎是本能,並不需要動腦子,一個念頭過去都能觸發的治癒之光了。

  「是閻魔的封印。」輝夜姬嬌嬌柔柔的聲音傳過來。

  與此同時爆發出來的,是輝夜姬催動自己的幻境將範圍擴到最大,給了在場的成千上萬小妖怪們一個防禦加成。

  但是她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輝夜姬小妹妹只能給你提供防禦加成,人家並不是能自己縮到畫卷裡,全面治療,花鳥相聞的花鳥卷。

  閻魔的封印……要是換了平時,關鍵字一定是玉藻前給他們說的,他們需要去尋的閻魔,但是在要護著小妖怪們的如今,關鍵字就變成了封印。

  封印是個什麼樣的技能,螢草七七八八也算是知道。

  妖怪根據不同的品種,自然而然就有各種力量,諸如茨木的地獄之手,自己的治癒之光,輝夜姬的昆山之玉,而這個力量,對閻魔來說,就是單個地,讓地獄之手治癒之光都不能釋放的能力。

  好吧。

  螢草心裡只能是暗罵一百遍生花呀治癒之光啊在關鍵時候都不頂用,還是自己修煉出來的法力靠譜,然後乾脆俐落把蒲公英一收,手中法訣連打。

  用法力使用出來的陰陽術構成的,晴明巴巴教了她的「言靈•守」,護住了大妖怪小妖怪們。

  ——封印確實可以讓陰陽師也動不得各種複雜術法,但是閻魔對她這麼一個妖怪用的封印,當然不會是限制陰陽術的那種。

  自然,也沒有人知道,面前的螢草其實也並不是不能把自己偽裝成為一個陰陽師。

  於是乎,焚身之火撞上了結界,然後頹然熄滅。

  在結界之內的小妖怪們,一臉懵逼地看著面前這個明明是個妖怪,但是卻能夠打出陰陽術的螢草小姐姐。

  螢草現在,心有餘悸。

  還好自己是個好學的乖寶寶,還好晴明也不覺得陰陽術是什麼太複雜的機密,她能學的晴明都有教。

  ——事實上晴明因為本身陰陽術來的也相當容易,賀茂忠行對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當然是傾囊相授,而以玉藻前從中原來的背景,人家還能針對賀茂忠行教授的陰陽術來給晴明量身定制屬於他的術法,既然來的容易,沒什麼「這是獨門秘訣不可外傳」的情況,晴明教螢草那也是相當的慷慨。

  一個願意教一個願意學,於是乎螢草真的扮作晴明妹妹出去,至少在陰陽術上,絕對是能得平安京中的陰陽師們一片「安倍家的公子與小姐都是出類拔萃之人呢」的稱讚。

  這麼一說就扯遠了。

  打怪現場,剛剛解決掉了清姬的茨木漠然回頭,終於從從容容看向站在結界之外,方才抽冷子給螢草來了一記「封印」的,閻魔。

  還有螢草和座敷。

  螢草也帶著淺淡地微笑,看了過去。

  閻魔,是他們來楓樹林深處,陰氣凝聚之地的最主要的目的。

  當然了,正如這世上有無數個螢草一樣,世界上當然也有不止一個坐在孽雲上的,叫做閻魔的妖怪。

  所以螢草當然也對玉藻前提出了這個疑惑,表示我們找回來的閻魔要不是你想像的那一枚閻魔這可如何是好?或者要是有別的閻魔冒充你想找的那個閻魔,又應該怎麼分辨?

  然後玉藻前就剔著指甲幽幽開口:「我要你們找的那個閻魔身下的那團冤魂之靈組成的孽雲是閻魔一個一個凝聚的,那些死了的魂魄的生前遺願,不平之事,都被她一一解決,這才用了那些魂魄的力量。你看到她,一定能認出她來。」

  螢草當時就覺得玉藻前說的那個閻魔姐姐是個真絕色。

  要有一團純由魂魄構成的雲能撐住閻魔姐姐的體重,即便閻魔姐姐是個魔鬼身材,那團雲也應當聚集個上萬人的魂魄。

  唔……在這個魂魄無處可依的年代,找個上萬的孤魂野鬼,其實並不難。

  難點在完成那些亂七八糟的生前遺願和不平之事。

  快穿小說寫破天了也最多解決十個世界裡面十個人的不平事,閻魔姐姐要一個一個解決過去,花費的經歷和時間乃至於其中需要的智慧和耐力自不必言。

  有如此大毅力,也見識過如此多的人世悲歡離合,她可能對人對妖的理解都已經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地步,也可能是因為那一份瞭解,所以玉藻前才會那麼確定的說什麼如果要找一個妖怪來給死去的人的靈魂分類管理並且看情況安排輪回,首選必然是閻魔。

  ——那個位置或許不需要太強大的力量。

  事實上在玄門之人的概念裡面力量反而是相對比較次要的事情,力量不到可以靠丹藥去堆,靠法寶撐場面,實在不行給你一個能打的護衛也好後臺也好總之都是辦法,但是如果沒有那份心胸氣度,讓你坐了那個位置,就是害人害己。

  管死去的鬼魂甚至是管輪回的妖怪,必須熟知人情世故,必須懂得人與人之間的各種套路,必須明辨是非,必須給還活著的時候作了很多孽的人應當有的懲罰,給善良的人相對來說比較安穩的下輩子。

  這是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道叫做「公平」的保險。

  如果輪回台讓奸宄小人做了帝王將相,反而讓寬厚之輩受苦一生,那輪回台的作用又體現在哪裡呢?

  至於為什麼能認出來……

  螢草那會兒只覺得玉藻前這個狐狸精賣關子賣的討厭死了,並且還說自己要是帶了個錯誤的閻魔回來還請她不要生氣。

  玉藻前自然是搖著大尾巴表示你不可能帶錯人。

  看著面前這個方才封印掉了自己的治癒之光的閻魔,螢草突然明白玉藻前到底哪來的自信說她不會看錯。

  ——並不是每個閻魔都能有玉藻前提名了的那一位有那麼強大的毅力的。

  至少面前這一位,固然是細腰美貌腿玩年,但她身體下的那朵雲卻散發著濃到化不開的怨氣,一朵雲上滿是含怨而死並且失了神智的魂靈,帶了怨氣卻又無處發洩的魂靈互相撕咬,偶爾還有那麼一兩個骷髏頭浮現出來,表現的相當兇殘。

  孽力沖天。

  螢草不知道面前這一枚閻魔的那一團雲是她真的殺了上萬生靈成功凝聚,還是本身是在個萬人坑或者別的什麼地界意外得到,只是因為覺醒之後閻魔本身傾向於殺戮,帶動了那些魂靈的情緒於是顯得那麼兇殘。

  但是不管是什麼,這樣的閻魔,不配去管輪回。

  茨木捏了捏螢草手心,問:「是咱們要找的那個閻魔麼?」

  螢草搖頭:「不是,動手吧。」

  茨木笑了,那個笑容裡面帶著自己作為妖寮創辦人,六星滿級大妖怪的自傲。

  沒辦法不自傲。

  講道理,茨木才是單攻之王,論單攻,他從來沒有怕過誰,哪怕是自己的摯友酒吞,只要酒氣沒有全疊起來,誰死誰活都還是另說之事。

  ——茨木和坐在一團怨氣之上的閻魔幾乎是同時對對方發出的攻擊。

  茨木當然是地獄之手了,至於閻魔,也是著急忙慌地從身邊的座敷那裡取火再次啟動了封印技能。

  在陰陽師遊戲裡面,閻魔是速度第一的式神。

  在大家都用的是二號位元速度禦魂並且都已經強化到了極致的情況下,茨木的速度依舊沒有拼過閻魔。


第53章 太陰結界卡

  月亮姐姐……額不是,閻魔大人。

  那位閻魔大人先手,封印掉了對面閻魔的「封印」。

  茨木終於成功一爪子捏死了對面閻魔,溢出的傷害還讓敵方的螢草和座敷都撲街倒下。

  在再也沒有什麼式神阻攔的情況下,小妖怪們都終於該跑的全都跑了,跳跳兄妹也與茨木表示了感謝,跳跳哥哥到底是身體有些虛弱,被跳跳妹妹攙扶著走掉了。

  而螢草這邊,她在看到這位月亮姐姐的第一刻,就確定了她是玉藻前提到的那枚閻魔,因為這一枚閻魔給人的感覺……固然這位閻魔身上還是有點點肅殺的味道,看起來也是相當幹練以及很明顯的雷厲風行,但是至少她所到之處,沒有和封印了自己的治癒之光的那位閻魔一樣,來的那麼怨氣沖天。

  她身下的那團雲一樣是由各種魂靈凝聚出來的,但螢草能夠感覺到,那一大團雲之中的所有冤魂,都是心悅誠服,對凡世再無牽掛,自願把所有的力量都交給閻魔來使用。

  和玉藻前描述的,她想要的那一位掌管輪回之妖的症狀……額不是,個人特點完全吻合。

  七七八八已經確定了物件了螢草對面前的閻魔大姐姐盈盈一禮,開口問道:「您認識玉藻前嗎?」

  閻魔靠在一輪彎月上,笑著:「認識。」

  妹子聲音多屬嬌俏系,笑也好哭也好聽起來都像是銀鈴隨風而響,但是閻魔大姐姐的聲音,聽起來是真•低音炮•女王音。

  茨木走到了螢草身邊,把一封信遞了過去:「我們是來給您送信的,她說看到了信您就明白了。」

  閻魔接過了茨木遞過來的書信,才打開便笑了:「你們來的還真是及時。」

  「嗯?」

  「輝夜姬要吸收月華之力,玉藻前也希望我帶著太陰符咒回去。」閻魔把信遞了過去,「過幾日的鬼節若是天氣好,會有帝流漿流出,大量太陰之力會從月光之中流散出來,這對輝夜姬也好對弄很多太陰符咒的計畫也罷,都是最合適的時候。」

  帝流漿,是一個對妖怪們有好處的東西——六十年一遇的七月十五,月亮陰氣達到最盛的時候,月華精氣凝聚而成的帝流漿會流向人間,形狀如同無數橄欖,萬道金絲。

  具體功效麼,簡單樸素的講,就是沒有妖力的生靈會擁有妖力,有妖力的生靈妖力會更加強大,反正就是生死人肉白骨,有病治病無病防身。至於用來煉器什麼的,無非是提供妖力,不過是相比于用藍符收集或者是把小妖怪們打死了收集的那麼駁雜的妖力,來的更加純淨,對任何妖怪都沒有副作用的可以直接吞噬。

  而玉藻前在信上,也介紹了一下為什麼她需要太陰符咒。

  ——煉製陰界之門有需要,別的材料都七七八八了,欠一些太陰符咒,她還在信上說了,若是能在這陰氣濃郁的地方趁著帝流漿流出的時候製造一波那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行那也沒關係,最多就是拿幾個好點的禦魂去和陰陽師們換就是,重點還是給輝夜姬小妹妹一個親近月華之力,熟悉月光本源的機會。

  至於煉製陰界之門所需的其他材料,就閻魔介紹著,就他所知,包括但不限於九幽地火,上萬勾玉,水火風雷四種麒麟的精血,各種精確到副屬性且需要強化到極致的禦魂。

  因為玉藻前有收集各種要求很是嚴格的各類東西,不符合她要求的禦魂什麼的都堆在她的宅邸——現在是晴明的住所裡,所以自己手黑的不行的晴明大人才能一出手就能有那麼多禦魂和覺醒材料。

  螢草默默抹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那若是照這麼說,也無怪玉藻前早就想好了陰界陽界分開的辦法,卻多少年不見實施了。

  螢草自己就強化過吸血姬的防禦位禦魂,也知道強化禦魂到底是一個怎樣麻煩以及拼概率的工種。

  若是要精確到副屬性,確實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和金錢在上面。

  「清姬既然已死,只怕駐守在此的陰陽師也快過來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去我住所坐坐吧。」閻魔見解釋完事了,便只操縱著身下的月亮虛影轉了個彎,「你們遠道而來應該也累了,好好歇歇,過兩天鬼節到了,尋個僻靜些的地方給輝夜姬吸收月華之力,再收集一下帝流漿再做成太陰符咒就是。」

  「閻魔大人且等等。」眼看著閻魔就要走了,螢草突然道。

  說話間,她已經是掏出了自己的蒲公英,往上面摘了一朵小傘,手指一彈就把那小傘彈入收集妖力的陣法之中,再催動陣法,自己那團妖力終於消失不見。

  收集起來的妖力本來就駁雜,帶著螢草妖力的蒲公英小傘被彈進去,也沒激起什麼特別的浪花來。

  閻魔問:「你這是……」

  「我們總得知道他們收集妖力到底用來幹嘛。」螢草笑,「您與茨木大人這樣的妖怪的妖力太過顯眼,哪怕是用輝夜姬的都有不妥,用我的妖力,感應最終他們收集起來的妖力的最終地點,再合適不過。」

  閻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只贊了一句「心思細膩」便走了。

  倒是茨木好笑地看一眼螢草,低下頭去和她咬耳朵:「終於不貪心地自己昧下好東西啦?」

  螢草怒瞪茨木一眼,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嘟嘟囔囔:「黑夜山是因為一時之間沒想起來嘛,再說了這東西留一個記號就好了,留太多巴巴便宜了他們。」

  說這話的時候,螢草微微低頭,一副第一次事情做的不盡如人意於是帶著點點不開心的小姑娘生氣了的味道,再細細一琢磨,還有那麼一點點你再說我叮你了啊的氣急敗壞乃至於要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嬌氣感。

  茨木默默摸了一把自己現在跳的有點快的小心臟。

  小螢草越來越萌了啊啊啊!

  ——————

  咳咳。

  話分兩頭,楓林深處,有一陰陽寮。

  那是個相當不錯的小院子,院子最中間是一棵合抱大小的楓樹,楓樹下,鬼女紅葉正在給搬了個小幾坐下喝茶的陰陽師跳舞,而那陰陽師手上拿著一把紙扇,慢慢晃悠著,和一邊正襟危坐的杉山德玖有一句沒一句說著話。

  嗯,紅葉在跳舞。

  畢竟紅葉是個美豔的女鬼,長於跳舞,若能忽略掉那身上揮之不去的妖氣,確實可以當個舞姬使。

  清姬閻魔連帶螢草座敷,就是在這個時候復活回來了的。

  才回來,自然幾個式神都得給自家主人覆命。

  而幾個式神的主人,那坐在主位上的陰陽師,說的話倒是沒多少殺氣:「有結界,有螢草用治癒之光,有閻魔封印那根螢草的治癒之光,清姬依舊沒有能噴一口火,那些小妖怪,還是都跑了?」

  如今整個妖生裡面也就剩下了殺戮和服從主人命令兩件事的清姬,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家主人,她唯一的神,心情並不好。

  於是她趕緊伏到了地上。

  然而神智失去了大半的清姬,固然因為她與主人之間神思相連還能聽懂,當她現在的情況,也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並沒有給自己辯白的空間。

  當然,在場能說話的,並不只是有一個清姬。

  閻魔抖了抖,想說點什麼,想解釋一下那根螢草真是嗶了動物園的封印掉了治癒之光還能用陰陽術來給個結界護住小妖怪根本不走尋常路,這件事其實是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並不是我方太無能而是共軍太狡猾……

  然而,沒敢。

  若是個平時交好的妖怪,若主人是一個寬厚一些的主人,這個情求了也就求了並沒有什麼關係。

  但,一來,清姬是主人的第一個式神,當年窮困潦倒之時,藍符還沒有被廣泛應用的年代就被契約了的那種,用的覺醒材料之中也是暴躁之意滿滿,早就沒有了正常的思維,自然也就沒有了要和寮裡面的各種妖怪打好關係的意識。閻魔心疼清姬歸心疼,但是在主人盛怒的時候,還是沒有那個幫自己一個並不熟悉的式神的思想覺悟。

  這二來,閻魔也知道,自家主人並沒有那麼講道理。或者換個說法——他眼中只有利弊,沒有對錯。清姬實際上並沒有做錯什麼那又怎樣,既然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那就是失敗了。

  只有利弊沒有對錯,什麼東西沒用了之後就被丟棄掉,這在成年人而言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但閻魔也不得不承認,在自己成為了一個「東西」之後,還是一言難盡……

  閻魔低下了頭,神色莫辨,只說:「是。」

  那陰陽師慢慢悠悠合上紙扇,「啪嗒」一聲,那紙扇就輕輕落在了小幾之上。

  閻魔心裡一寒。

  清姬伏在地上的姿態更低了。

  正在給陰陽師起舞的紅葉,舞姿略略頓了一頓。

  似乎是想停下來看看清姬是個什麼下場,但是又知道自家主人並不喜歡他沒有叫停的時候自己停下。

  紅葉繼續起舞,只是多留了個心眼兒聽著。

  清姬依舊什麼話都沒能說出來。

  閻魔也不知道這時候是要說點什麼來救場。

  甚至是原來正在和清姬的主人聊天的杉山德玖都坐的更直了。

  主位上的這個陰陽師是他的老師。

  遊蕩於民間的偉大陰陽師,蘆屋道滿。

  他生氣起來,杉山德玖相當含蓄地看了伏在地上的清姬一眼,默默在心底裡長歎一聲。

  多半是廢了。

  蘆屋道滿卻只是相當平淡地喝茶,然後如同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地開口:


第54章 紅葉想復仇

  紅葉再想強行保持淡定,在這種場合下,都愣了一秒。

  她停了下來,呆呆看了看不知道在發生什麼的清姬,看看同樣處於震驚到懵逼狀態的閻魔,再看看不把這件事當回事兒的蘆屋道滿。

  心裡,還是略有那麼一點點的震撼。

  她是蘆屋最近才用藍符契約到的妖怪,在這個陰陽寮裡面,地位相當特殊。

  她本來可以做一個能派上用場的殺神,但是卻因為自己乖巧,蘆屋道滿偶爾有個那麼點聊風花雪月的興致的話她也能很快跟上節奏舉一反三,於是就被那蘆屋道滿當做瞭解語花一般。

  直到一日蘆屋拿了一堆覺醒材料過來,但再看看邊上一堆或者瘋了或者雖然沒瘋但是覺醒了之後還是看起來很能打很暴躁但是溫柔氣息就基本為零的式神,還是覺得……兢兢業業一生,培養出來的能打的式神那多了去了,不欠一個紅葉。

  還是留著吧,不覺醒保持現在這個狀態,什麼殺意都沒有,陪自己說說話也成。

  但是現在麼……

  蘆屋道滿說這句話,多半是已經覺得清姬確實是個不好用的式神了,既然已經不好用,再留著也沒什麼特殊的意義,索性喂了乾淨。

  拒絕的話,紅葉雖然想說出口,但到底不敢。

  紅葉甚至是連給伏在地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的清姬一個心疼的眼神都沒有很敢給。

  她只是咬咬牙,想了想一直好喜歡好喜歡自己,自己隱隱也有些欣賞但還沒來得及答應他的愛慕的妖寮創始人酒吞,想了想吃掉了式神之後會給自己留下的隱患,想了想今後即便這人死掉了自己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早知如此,就不要吊著他看著他的傻樣了,答應了多好。

  紅葉忍住心頭酸楚,終於還是帶了最為妖媚不過的笑,坐到了蘆屋道滿身邊:「大人想要我吃?」

  蘆屋笑著抬手刮了刮紅葉的鼻子:「想吃否?」

  紅葉仰頭,一副很享受主人的愛撫的樣子,眼睛裡都滿是一個被圈養的小姑娘對自己唯一的監護人也好話事人也罷的依賴和仰慕:「大人說想,那就是想。」

  蘆屋滿眼疼愛地,摸了摸紅葉柔軟的長髮,灑然一笑,抬手一記束縛類的陰陽術就打到了清姬身上。

  卻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碰上紅葉的一刻,紅葉身上微微一抖,然後紅葉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表露出半點因為被他碰了所以覺得渾身不適的神色。

  而在蘆屋抽取清姬身上妖力,無暇他顧的時候,紅葉默默地抬手,擼平了自己袖子裡起來了的,因為觸碰所以產生的雞皮疙瘩。

  而清姬茫茫然抬頭,在想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的妖生之中唯一信任的陰陽師大人為什麼突然就對她動手了。

  下一秒,清姬實在是忍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叫囂著突然加到她身上的巨大的疼痛。

  陰陽師的整個精神都灌注在抽去清姬身上的妖力之中,暫時沒有注意到就坐在身邊的紅葉。

  而紅葉,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告訴自己不能驚呼出聲,不能有半點面前有個同為妖怪的存在正在面臨消亡的恐懼,不能有半點對蘆屋的怨恨。

  然後,紅葉眨了眨眼,甚至不敢深吸一口氣來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兩滴水珠落到了自己跪坐而下的席子上。

  紅葉長長的袖子拂過那兩處水跡,於是,再無人知曉。

  她只露出了自己最為好看的微笑,以自己本身略矮于蘆屋的身高,一臉崇敬地看著蘆屋:「那麼大的妖力,大人當真給我吃?」

  蘆屋笑的很是爽朗:「當真。」

  紅葉歡喜下拜:「多謝大人。」

  一團不屬於自己的妖力讓紅葉渾身突然一震,隨後,是妖力虛浮,自己的妖力蹭蹭上升。

  紅葉甚至都感覺不到絕望,她只是想起了自己的來歷,想起了妖怪的宿命。

  其實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也沒有做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不曾殺人為樂,不過是和魔王有個那麼一星半點的關係,妖力入體才成了所謂鬼女。

  陰陽師用藍符契約了妖怪過後,無數式神都得聽其號令,自己便是養尊處優,驕奢淫逸,要做什麼都有式神可以代勞,仿佛天生的上位者。

  但是妖怪的一生,卻要麼是在陰陽寮裡面成為陰陽師手底下的式神,要麼就是做野生的妖怪,被陰陽師帶著兔子帶著火去圍殺毆打。

  憑什麼啊……

  紅葉最後小心翼翼瞟了一眼清姬妖力被抽走之後剩下的渣滓,而在角落蹲著的帚神很快就過來把殘渣清理乾淨。

  她打起精神,仿佛從未自艾自憐過,對自家主人明媚一笑:「我再給您跳一支舞?」

  蘆屋輕輕拍了拍紅葉的胳膊:「不必了,吸取小妖怪妖力的陣法既然破了,我總得過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又壞我打算。杉山同我一起吧。」

  紅葉只柔柔應了個「是」,隨後便躬身送蘆屋與杉山出門。

  閻魔給了紅葉一個心疼的眼神,自己去休息了。

  滿臉是笑的紅葉癱在席子上,默默告訴自己,今生若有可能,必然要手刃了那個衣冠禽獸方得痛快。

  不過現在,她也只能默默祈禱那幾個壞了陰陽師的事兒壞的大快人心的妖怪,有足夠強大的隱匿技巧,莫要被抓到才是。

  正在神遊天外的紅葉突然感覺到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在勾著自己的衣角。

  她回頭。

  剛剛清理走了清姬剩下的痕跡的帚神怯生生放下剛剛牽著紅葉裙角的手,鼓起勇氣正眼看著紅葉,然後一個正太音響了起來:「紅葉姐姐,我們跑吧。」

  紅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帚神低下頭,對手指:「我最近感覺我的妖力已經膨脹到了極限了。」

  紅葉愣了愣,終於了然。

  被契約的妖怪,因為身上妖力少了一塊的緣故,基本上等於一個「殘疾人」的設定,正常的妖怪積累妖力能夠自己自然而然變得強大,但是被契約了的妖怪,在妖力到了極限的時候就不能再積累了,這時候就會被陰陽師喂幾個微微弱一層的妖怪,用強大的妖力讓妖怪強行進階。

  而這個過程,就被叫做升星,註定被喂掉的妖怪,叫做升星狗糧。

  小帚神覺得自己的妖力已經到了極限,就是需要用另外比他妖力低一層的妖怪去強行推他再進一步,然後他就能夠成為更大的妖怪的升星狗糧。

  簡單講,就是他已經成為了這陰陽寮裡面不知道是哪個妖怪註定的一盤菜了。

  可是小帚神不想做一盤菜。

  本來他是個小妖怪也沒有什麼辦法的,但是在剛剛收拾乾淨清姬大人的痕跡的時候,他卻看到了,紅葉大人在哭。

  明明是吃掉了一個厲害的妖怪,妖力蹭蹭上漲,為什麼紅葉會哭。

  小帚神不能覺醒,殺戮的意志當然也沒有充滿了他的神智,還能思考的帚神很快就得到了一個可怕的結論——

  紅葉大人不想吃妖怪,也不想在這個陰陽寮再活下去。

  反正近日就快變成狗糧了,帚神這才鋌而走險,覺得怎麼說也得想辦法,逃了才是。

  「可是……」紅葉輕輕拍了拍帚神的掃帚把兒,歎道,「我們和他有契約呀,他不管在哪,直接召喚我們我們就會過去了……又能跑哪去呢?」

  帚神跺了跺腳,說:「我聽燈籠鬼說,妖寮裡有一根螢草能破開藍符契約的。」他死死牽著紅葉的裙角,仿佛握著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急急說著,「那是一隻本來都要被契約走了的姑獲鳥,生生被攔了下來,那契約姑獲鳥的陰陽師,連根鳥毛都沒撈到。我們去妖寮吧,他們會救我們的。」

  紅葉神色一動。

  這事兒,她知道。

  自己還沒有被契約的時候,聽酒吞提到過。

  畢竟愛慕她的酒吞,和茨木一塊兒創建了妖寮呀。

  酒吞說,那其實是一個很好看也很厲害的小妖怪,茨木已經陪著她去平安京了,正在想辦法破掉藍符契約。

  說那話的酒吞笑的很爽朗,一頭紅發看起來也是格外的豪氣萬丈。

  他笑著:「紅葉你不想進妖寮和我在一起也沒關係,破了藍符,妖寮還在不在,都不重要的。」

  紅葉絕望地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還有沒有見到藍符無效的那一天。

  還有,見到酒吞。

  話說回來,陰陽寮裡面的妖怪們也有提過擺脫了契約的妖怪,不過不是姑獲鳥,是吸血姬。

  曾經和他們一樣,同在陰陽寮做牛做馬的吸血姬。

  那螢草不知道怎麼忽悠的她就背叛了蘆屋道滿,本來藍符契約嘛,那吸血姬到了天涯海角,陰陽師心念一動都能夠把吸血姬召喚回去,根本沒有跑的空間。

  但是蘆屋還是召喚失敗了。

  為此還氣急敗壞地拋出了天價勾玉懸賞吸血姬的人頭。

  ——不管那遮罩了妖怪和陰陽師之間的感應的妖怪是個什麼做法,只要吸血姬一死,契約還在,就一定會在陰陽寮重生。

  那樣,吸血姬就會承受來自蘆屋道滿的滔天怒火。

  但是這麼久了都沒有消息,看來吸血姬是真的成功了。

  自由。

  現在想想這個詞語就覺得內心酸澀。

  紅葉想起妖怪們在談論那吸血姬的時候,寮裡面的酒吞喝一口酒,悠悠長長歎息一聲:「怎麼那會兒不是我去吃姑獲鳥呢?」

  青行燈抱膝而坐,身邊就是那盞燈,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說了一句:「我倒是不想去吃姑獲鳥,現在我比較想去妖寮。」


第55章 契約輝夜姬

  青行燈這話一出,整個寮裡都沉默了。

  妖寮創始人茨木對全天下的妖怪宣揚的「希望妖怪能夠擺脫藍符契約」的話,還是太牽動人心了。

  既然能站起來做個自由的妖怪,誰又願意跪著做個奴隸呢?

  說這話的時候,寮裡的青行燈想到的,其實是妖寮那個據說有潔癖,據說因為潔癖於是都不怎麼動手打架,從來不從燈上下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誰的面子都不給,妖力全靠自己積累而來的燈姐姐。

  寮裡的燈默默想著,那才是一枚燈應當有的正常生活。

  而不是讓陰陽師在自己面前打散別的妖怪的妖力,在一片血刺呼啦之中吞下那帶著別的妖怪的味道的妖力。

  噁心的讓妖幾乎要吐出來。

  「去不去妖寮另說。」那時候的紅葉只坐在席子上,托腮看著外面本來廣袤無垠,在陰陽寮中卻只能看到一角的天空,輕聲道,「我想見一見那根螢草。」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和那吸血姬一眼,從此過上自由的,不被人支配的生活。

  然後我一定去見酒吞。

  你不是喜歡我嗎?

  剛好,我也喜歡你。

  她慢慢把自己的思維拉回來。

  輕輕拍了拍帚神的掃把頭,相當現實地開口:「你知道妖寮在哪裡嗎?」

  帚神晃悠著腦袋哐哐哐地點頭。

  「可是我們要是到妖寮之前,主人就回來了呢?」

  許是即將被當成狗糧喂掉的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了帚神,這時候他看起來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黑化的傾向。

  「紅葉姐姐,要不我們乾脆,殺了主人吧。」

  紅葉皺了皺眉。

  「不是直接殺。」帚神鼓起勇氣,一字一頓說著,「那破壞了妖怪收集妖力的陣法的妖怪,應該很厲害。」

  不用帚神再說什麼了。

  紅葉低聲說著:「我們,去幫那妖怪一把。」

  ——他們是不能直接對陰陽師動手,但是……哪怕是搶了陰陽師帶的座敷供給的鬼火,那破了收集小妖怪妖力的陣法的妖怪只要不至於智商太不好或者攻擊力太低,那都能夠讓他們迅速佔據一個有利的戰局,然後……

  讓蘆屋老賊死於那毀了陣法的妖怪手下!

  紅葉覺得自己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

  話分兩頭,紅葉和帚神已經在琢磨事情的具體實施辦法,另一邊,在螢草茨木吸血姬休整了兩日之後,終於到了七月十五。

  按照中原的說法,這是中元節,正是陰氣大盛,百鬼夜行的時候。

  嗯這個地界的百鬼夜行是幼年妖怪們大晚上的被放出來走紅毯,陰陽師們拿著福豆砸,砸死了之後能拿碎片。

  相當貴族化的活動。

  但是陰氣大盛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當夜,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額不是,總之就是金黃的月亮就和一個巨大的蛋黃一樣掛在天空上,然後在一個特定的時刻,似乎有根針還是個什麼玩意兒戳破了那個淡黃。

  於是乎,萬道金光,就從月華之中流溢了出來。

  月華之力本身就是再純淨不過的力量,這是妖怪唯一能夠直接吸取不會帶來任何後遺症的妖力,比之於式神通過吃掉別的式神,利用本來屬於別的妖怪的妖力來變強,通過這種自然的饋贈的辦法簡直健康的不要太多。

  也因此,而以月華之力凝結成的太陰符咒,對妖怪來說,也是再好不過的東西。

  因為沒有雜質。

  但是太陰符咒卻並不是很常用,或者至少是,如果有別的什麼結界符咒可以選擇,陰陽師們一般都不會考慮用太陰符咒。

  所以一般來看,太陰符咒多半是陰陽師們用來合成別的結界的基礎材料,只要不是那種窮的合成不了只能直接用太陰符咒的,一般還是太鼓啊葫蘆酒啊這種東西,在增長妖力的同時候能夠帶來旁的什麼收益,這才是陰陽師們青睞的結界卡。

  反正都是妖力增長,妖力是否純淨對陰陽師們來說也是意義不大,能有額外的收益的話當然是別的結界符咒優先。

  嗯……這麼一說就扯遠了,我們還是來看今夜的帝流漿——

  萬道金光之中,楓葉林陰氣聚集之處,冉冉升起一輪月亮。

  輝夜姬揮著手上的竹枝,布開了一個極大的幻境,籠罩了紅楓林的一大片地方。

  那幻境之中,有一輪圓圓的月亮,因為同樣是來源於月光的力量的牽引,陣法覆蓋範圍之內,所有帝流漿便如同百川歸海一樣,從月亮中出,再到輝夜姬幻境之中的月亮之內,而就在幻境最中間的輝夜姬,一張萌萌噠的小臉微微仰著,看著幻境之上的那一輪月亮,小胸脯也是一起一合地,似乎在吸取什麼。

  給輝夜姬護法的閻魔只感覺到了,輝夜姬的氣息正在步步攀升。

  帝流漿,是六十年才可能有一次的奇景——而也就是這麼六十年一次,如今已經漸漸勢微的妖怪,也會得以補充。

  畢竟人家那「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顯神通」的作用絕對不是吹牛,至少在這一波帝流漿之後,能產生出很多的草木成靈的妖怪,山中本來無緣得妖力入體的生靈仰頭吞掉半點帝流漿,自然也能成靈。

  沒有靈智的尚且能有靈成妖,何況本就是幸運的寵兒的輝夜姬?

  ——她剛好在自己幼年,最需要這東西的時候趕上了好時候,同時沒有被契約過,妖力完整。

  這種條件下,也沒有妖力膨脹到了極限之後不能再進一步吸取妖力,只能依靠升星狗糧來一波度過瓶頸之後才能繼續進步的限制,是以,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工夫,按照陰陽師給妖怪分的級,輝夜姬已經是從二星攀登到了三星。

  這只是半個時辰,帝流漿,理論上是能流一整個晚上的。

  就在幻境中間的輝夜姬,當然也感覺到了自己氣息的變化。

  這才理解了玉藻前口中那「在陰氣濃郁之地吸收月華之力對你有好處」的好處,到底是指什麼。

  茨木哥哥說他當年第一次吃掉別的妖怪,就是二星變三星的時候,吃下去的兩個燈籠鬼,還帶著點點因為本身是火焰化形,所以特有的熱度,燒灼著喉嚨。

  基於從觸感到燈籠鬼的慘叫聲都太過嚇人,那時候還沒有理解這個世界兇殘本質的茨木哥哥,還有好幾天睡不著覺來著。

  而現在在大家庇護之下的自己……

  輝夜姬眨了眨那雙大眼睛,只想,自己真的是一個幸運的人呢~~~不用吃掉那些小可憐燈籠鬼就能進階了!

  如果遇到了那個吹笛子的人的話那就更幸運啦。

  ——幸運的輝夜姬並不知道,這個時候正在那原來吸取著別的妖怪的陣法之中起出來的收集的妖力然後抬起頭來的蘆屋與杉山連帶與他們住在一起鎮守陣法的陰陽師們,看到了她自己在楓林之中祭起來的幻境月亮與天上的月亮交相輝映的場景。

  兩輪月亮,美不勝收。

  杉山與蘆屋對視一眼。

  倆人其實都想起了那一次那個竹管被一個出手就是延年益壽的丹藥的神秘陰陽師換走之後,平安京之內偶爾會有的那麼一個兩個陰陽師,契約到的竹管之中的妖怪。

  不是管狐!

  那小姑娘好看的不行怎麼可能是管狐!

  講真,那丫頭坐在竹管上張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弱弱地開口,說自己叫做輝夜姬,說自己可以釋放幻境,說在幻境裡面鬼火不會斷掉,說自己是被一個笛聲喚醒的,她很喜歡很喜歡那個笛聲,很想見到吹笛子的人的時候,多少陰陽師心都化了。

  覺醒材料都給人家一挑再挑,生怕弄點什麼能夠影響這丫頭的神智免得讓她看起來都沒有那麼萌,給她能準備紅蛋白蛋的升星狗糧免得她嫌棄狗糧味道不好,甚至一些過於難打過於血腥的戰鬥都在盡可能不帶人家小姑娘上因為怕嚇到人家。

  親閨女不解釋!

  放在庭院裡面都放成盆景了!

  總之,平安京裡面自從來了這麼個輝夜姬,也不知道這一個月來多了多少宴會,來了多少圍觀的陰陽師,最後把人家小妹妹都逼在房間裡說什麼也不出來,拿最好吃的藍達摩誘惑都哼哼唧唧地表示不要見人啦你們壞壞。

  哪怕是那句你們壞壞,都能萌殺一群陰陽師。

  所以說,妖怪們固然是一種相對來說比較讓正常人感覺到害怕,乃至於會讓陰陽師們去聚集力量把其打垮,但是就這種萌的令人髮指的好看妖怪……陰陽師們還是對之報以了十二萬分的善意的。

  正所謂顏值即是正義,大抵如此。

  然而,杉山……沒有契約到輝夜姬。

  畫多少張藍符都沒有←_←。

  而現在,這幻鏡,這月亮,這純粹的氣息……

  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附近妖怪就是輝夜姬啊!

  不得不說,杉山動心了,想要了。

  是沒錯,這種野生的妖怪按照套路,確實他們最多也就是打死了吸取妖氣,最多拿到個碎片,但是,到底有那麼一個東西,叫做封靈陣。

  杉山既然認識那黑夜山之中設下陣法之人,這個陣法如何弄當然也是會的,把輝夜姬強行帶回去,在陣法之中契約不就好了。

  陣法之下,老子當然是當然是想要萬年竹就能得萬年竹,想要輝夜姬就是輝夜姬。

  就是這麼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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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螳螂與黃雀

  就在杉山才開始動身的時候,就在閻魔暫時的居所之中,螢草和茨木在頭碰頭看著的一個白瓷碗內部,一團精血突然動了動。

  那團妖力精華,位置動了。

  朝著輝夜姬所在的方向,去了那麼一段距離。

  茨木與螢草對視一眼。

  「我們,終於可以開始了。」

  螢草瑩白掌心上,躺著那從黑夜山拿出來的妖力精華。

  那團精華慢慢浮空而起,最後懸浮在半空上,然後,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並沒有半點妖力放出,那團妖力正在不停地吸收由真月亮釋放出來的太陰之力,吸取的力度之強,甚至到了百里之內再無半點帝流漿多餘的效果。

  也虧得是陰陽師們趕巧把這陰氣凝聚之地的大小妖怪都抓了一波,茨木一行妖怪把他們放了之後,小妖怪們也都不敢再在這地方呆下去,於是再大範圍地吸取帝流漿,實際上也不會對著地方的妖怪的正常生活帶來什麼影響。

  ——而這也是螢草必須把輝夜姬送走讓她走遠點去吸收帝流漿的原因。

  我這團妖力動起來,整片林子的帝流漿都會被我吸過來,別白白耽誤了你的修行。

  然後,在蘆屋與杉山那邊畫面就美了起來——

  本來,天空上有一個月亮。

  進一步呢,疑似輝夜姬的妖怪撐起了幻境,起來了另一團月亮。

  目前為止一切都還是正常的,但是你解釋一下……又有一團月亮升起來了是什麼鬼啦!

  並且那一團月亮為什麼吸取帝流漿的速度如此的喪心病狂?

  現在問題來了——我應該去尋哪個月亮?

  這個問題,也困惑了與蘆屋及杉山同行的陰陽師連帶式神們。

  兩個月亮,一個純淨,乾乾淨淨的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兒,帶著一股不諳世事的懵懂味兒,想來它的主人,也應該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

  一個帶著點點駁雜的味道,看來這個月亮的主人應該是吃過很多妖怪,妖力亂七八糟的一比。

  「那妖力比較駁雜的妖怪,或者是有主人,或者……」蘆屋想了想,突然露出一個詭秘的笑來,「就是那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螢草了,倒也不是那螢草自己吃過多少妖怪……只是,她拿走了黑夜山上的那團妖力精華。」

  不說還好,既然這麼說了……

  杉山猛然深吸一口氣。

  說起來,他到現在都還是在懷疑晴明到底有沒有一個妹妹。

  固然晴明比之於他不知道強大到了哪裡去所以正面問簡直就是作死,但是他還是會忍不住懷疑。

  畢竟,晴明是一個不養妖怪的陰陽師,那螢草從出現開始也一直都在抵制藍符,至少從這件事上就可以合理懷疑,晴明和那螢草若是知道彼此,那必然是攜手共進的隊友。

  若螢草真的用某種不知名的辦法能夠隱去身上的所有妖氣,變成一個小姑娘的模樣,那……似乎晴明也很是有理由暫時認了這麼一個妹妹啊?

  並且說起來,就晴明那麼能打,陰陽術精通到了那麼喪心病狂的地步,當日他想認了這個妹妹,那自然是息事寧人對他們這些侮辱過自己妹子的人小懲大誡然後就飄然而去,即便是不認,人家單純想揍他們一頓,他們也並不能說什麼。

  誰讓人家拳頭比較硬呢。

  於是乎,現在在我們杉山童鞋面前,就是一個,要麼是自己想要了很久的輝夜姬,要麼是去看看是不是能遇上那倒楣的螢草,確定一下妹妹梗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還真是一個比較糾結的選擇。

  然而就在他和自家老師商量到底是往哪邊去的時候,紅楓林之中,升起來了另一輪月亮。

  仿佛月亮開會……

  也不知道今夜的紅楓林,到底有多少大妖怪在暗搓搓地吸取帝流漿。

  並且還特麼都和月亮有關!

  杉山滿頭黑線。

  在輝夜姬和那混蛋螢草之間挑選一個已經是令人崩潰了,現在還來一個是要上天嗎?

  蘆屋卻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難道,第一個月亮,不是輝夜姬?」

  「嗯?」

  杉山也閉上眼睛用陰陽術去感應了一波。

  「都是月華之力。」杉山表情也不對了起來,「我們都沒見過輝夜姬的幻境到底如何,而這兩個月亮……一個空靈純粹,另一個完全和月亮氣息一致。只聽說輝夜姬的幻境足以以假亂真……」杉山指向了剛剛升起的那一輪,「這才是最以假亂真的吧。」

  有一個陰陽師弱弱地表示了反對:「但是輝夜姬本身就很空靈純粹,也不能說最開始那個月亮看起來就不像了……蘆屋大人您說是不是?」

  蘆屋道滿擺了一副「你問我我問誰的」表情。

  幾個陰陽師都在面面相覷,無所適從。

  而就在這個時候,剛剛升起來的月亮之下,悠悠長長地,傳出來了吹笛子的聲音。

  笛聲。

  輝夜姬成天說要找的一個吹笛子的人,現在就在月亮之下響起了笛聲?

  陰陽師們瞬間就激動了。

  這才是輝夜姬!

  即便不是,也能勾引輝夜姬過去!

  蘆屋道滿直接轉身:「既如此,我去尋螢草了,諸君隨意。」又著重看了一眼杉山,「你去把輝夜姬抓了,回頭我們在封靈陣裡面契月她。」

  杉山點頭。

  他知道,蘆屋是一個多強大有多少手段的陰陽師。

  即便安倍晴明在也不怕!

  ——

  另一邊,在剛剛升起的月亮之下,大天狗大人風姿韶秀地在月光之下鋪開席子,相當慵懶地半臥著看書,邊上的小幾上除了一盞用鬼火點燃了的燈盞,再無它物。

  萬年竹就在大天狗身邊吹著笛子,而就坐在大天狗對面的酒吞童子放下手上那個巨大的酒葫蘆,打了一個巨大的嗝。

  大天狗嫌惡地皺了皺眉。

  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我說酒吞閣下,不就是你家紅葉走丟了嘛,她那麼能打一妖怪能出什麼意外,你至於這麼失魂落魄的?」

  酒吞又喝一口悶酒,沒說話。

  只接著打嗝。

  看樣子還要往大天狗的方向倒過去,非得噁心噁心這隨時都一身如雪白衣,鞋底抬起來都能和別人家的鞋面比乾淨的潔癖大妖怪。

  ——確實也是自家鞋底比別人家鞋面還乾淨。

  誰讓大天狗和青行燈一個德行,從來都是離地三尺靠飄行動,淩波微步羅襪生塵的?

  不過說起這個,大天狗要飄起來,也不完全是因為潔癖。

  額,至少他的潔癖完全沒有到妖寮裡面那只青行燈如此喪心病狂的地步。

  大天狗一定要飄起來的主要原因,是他矮。

  在陰陽師遊戲裡面的鮮明感受就是,漂浮起來的大天狗,並不比黑晴明高到哪裡去==

  妖怪化形之後基本上身形固定,人家再是三大妖怪之一,再有著俊美如同天神的面容,再有著良好的貴族修養一舉一動無不好看至極,再能夠讓妹子們看臉就是一陣尖叫,那也改變不了他確實是一個矮子但是還喜歡從高處看人的設定(攤手)。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喝醉了的酒吞想到了大天狗落地之後比自己矮到不知道哪裡去了,自己的頭髮還能給自己增加相當不錯的身高的時候,笑的只有那麼開心了。

  而這個笑容到了大天狗眼中……

  怎麼說呢……一個正常人看到了一個喝的七七八八的醉漢,突然瘋了一樣開始笑,會做什麼?

  有多遠離多遠啊!

  這種人要是下一秒吐你一身你找誰說理去啊!

  所以,大天狗雖然已經是個妖怪,但貴族出身,人的基本邏輯還在,於是趕緊的手上一揮,連人帶席子都往後退了好遠。

  酒吞哪裡不知道大天狗在防備什麼,不過也懶得多說話,只狂放不羈地白眼一翻,再看坐在一邊吹笛子的萬年竹。

  一副吐不到大天狗身上了吐你個小妖怪(?)身上似乎也是個好主意的德行。

  萬年竹笛聲不斷,自己個和大天狗一個德行連人帶坐墊也往後飄了三尺。

  「無趣!」酒吞嘟囔一聲。

  要是紅葉還在……

  她才不會讓我喝這麼多。

  想到這裡,酒吞更是心底發澀。

  尋了這麼多天都找不到紅葉的蹤跡,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紅葉被藍符契約,傳送走了,到了哪個陰陽師的寮裡去,那……若是寮裡有別的紅葉,她就真的完蛋不解釋了。

  「輝夜姬怎麼會喜歡聽這種笛聲。」酒吞也不想明面上再提紅葉了,只仰面就地躺了下去,嘟嘟囔囔,「這聲音吵的我頭疼。」

  這躺下去的姿勢,和若干次變成美少年騙了人家貴族兒郎的錢袋,估了滿滿一酒葫蘆的酒吃醉了之後就直接就地躺平一樣,不修邊幅。

  卻帶著一股子即便老子不修邊幅我也能賣狂放人設的落拓感,這種情場失意的狂霸叼拽霸道總裁人設,在酒吞身上體現的簡直不要太形象生動。

  但一般的霸道總裁總是要拿著手機打電話這才能裝「天涼王破」的叉,酒吞卻又省略掉了這麼一個過程。

  因為他自己看起來就極具危險感。

  倒也不是因為醉漢喝醉了之後鬼知道他會吐還是會拉著你表白或者是強行抱著你和你擁吻的危險,而是在於,醉了的酒吞,身上的酒氣,堆了四層。

  擁有酒吞的陰陽師們都知道,這種堆了四層酒氣的酒吞,是真正意義上懟天懟地毫無壓力的百鬼之王。

  比之一拳超人茨木童子那也是毫不遜色的那種。

  所以被吐槽笛聲吵到了大佬的萬年竹頗有些不確定地看了大天狗一眼。

  「別理他,接著吹吧。」大天狗默默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看著手中書卷,似乎都有覺得酒吞的酒氣熏到他了,「如今既然有了個輝夜姬在吸收月華之力,我們少不得改個計畫給她打個掩護,所以你需要在這吹笛子,吸引那些收集妖力的陰陽師們過來,然後麼……」

  大天狗打了個哈欠,慢慢悠悠道:


第57章 一場禦魂雨

  大天狗讓萬年竹吹笛子,能吹出來的當然不只是陰陽師。

  還有輝夜姬。

  ——對於遠遠的正在吸收帝流漿的小蘿莉來說,即便那笛聲縹緲,細的不用心去感受基本是聽不到,但那也已經是如聞天籟了。

  她停下了自己吸收帝流漿的過程,問給她護法的閻魔:「閻魔姐姐,你聽到了嗎?」

  閻魔坐在孽雲幻化出來的彎月之上,笑:「想過去?」

  輝夜姬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眼底的嚮往都快溢出了。

  「你確定是那個喚醒你的吹笛人?」

  輝夜姬很用力的點頭:「我好想好想見到他的!」

  「你走了,幻境能保持多久?」

  「挺久的吧……至少一炷香時間是能有的。」輝夜姬對手指,想到了螢草給她說的——

  我之所以不和你在一起吸收帝流漿,首先呢,是因為我祭出那一團妖力之後吸取的頻率太快,會影響到你,其次,如果這山裡有別的陰陽師,我們同時祭出月亮,能分散他們的力量,這樣對你對我都會比較輕鬆。

  彼時的輝夜姬也問:「他們的力量分散了,我們的力量也分散了呀,我們沒打過過來的陰陽師怎麼辦。」

  「傻姑娘,你這身體又不能真的吸收一整個晚上的帝流漿,你覺得差不多了,找地方隱匿起來就好,我和茨木不需要你擔心。」那會兒螢草還笑嘻嘻看著邊上的閻魔,「閻魔大姐姐那速度多塊啊,不會讓你吃虧的。」

  於是輝夜姬就理解了——多升一個月亮起來,就能多分散一下力量,螢草那邊要面對的陰陽師勢力就不會太多,能收集更多的太陰符咒就更能幫助到玉藻前姐姐。

  嗯就是這個邏輯一點沒錯。

  所以她答應了。

  現在她自己覺得月華之力已經夠了再吸也吸不下去,該分散的注意力也都分散了,事兒既然做完了又剛剛好又聽到了吹笛之人,我應該是可以過去看看的,吧?

  如果不會給螢草帶來麻煩的話。

  ——輝夜姬小妹妹如是想。

  而看著輝夜姬那嚮往的不行的小模樣,閻魔本來也是見慣世事的心也是不可避免地軟了軟,便笑著揉了一把輝夜姬的頭髮:「成,那我們走吧。」

  輝夜姬開心地點頭。

  收了竹管直接坐到了閻魔的那一輪幻化出來的彎月上,閻魔只說一聲「坐好」,便騰雲駕霧而去。

  速度是真快……

  ——

  另一編,蘆屋道滿終於是看到了螢草。

  隔很遠,小心翼翼,連氣兒都不敢喘大了的狀態看到的。

  這時候,在蘆屋心裡面,第一個反應,是驚豔。

  唔……妖怪們都不會希望自己長的太醜(巫蠱師那種審美另說),而在能倒騰自己容顏的範圍之內,妖怪們都會盡可能給自己捯飭捯飭免得太過難看。

  姑獲鳥有了人臉都會自我陶醉三秒鐘呢!

  而在一群會倒騰自己讓自己變得好看一些的妖怪之間,螢草並不是最美顏盛世的妖怪,比腿她比不上青行燈妖刀姬閻魔這一大批長腿能打小姐姐,比萌她也沒有會給河童放愛心泡泡的鯉魚精,坐在竹管上托腮賣萌的輝夜姬,甚至於會哼歌的山兔。

  雖然作為一個陰陽師,看久了各種妖怪的樣子之後,蘆屋也已經是審美麻木了,除非是看到傳說中能讓一國帝王為之傾倒的亡國妖姬九尾狐,或者是自己似乎讀了很多書也很有閱歷走瞭解語花路線的剛剛契約到的紅葉鬼女,別的式神,至少……

  十七八個螢草蘆屋是有的,確實也沒覺得誰誰誰長的很好看誰誰誰一般。

  他驚豔的,單純是被月光洗禮之後,駁雜的妖力被分離出來,留下最純淨的力量的壯觀場景。

  ——那些被洗掉了的駁雜的妖力,抱團在了一起,然後下雨一樣往下掉禦魂。

  很顯然,月光洗禮與八爪魚吃掉了那些駁雜的妖力然後在體內聚合變化最後變成了禦魂的過程有一種謎之相似性。

  且這個過程還不用毀掉八爪魚的神智。

  同時因為妖力數量龐大的緣故,掉下來的禦魂都是金光閃閃,肉眼可見,級別挺高,和石距沒有半點區別。

  而和禦魂一起掉下來的,是被吸收到妖力精華之中的月華之力,凝練之後也在往下掉的各種四星五星的太陰符咒。

  禦魂雨&太陰符咒雨。

  暗搓搓圍觀的蘆屋,好不容易才扶住了自己的下巴。

  我了去!

  原來還可以這麼玩兒!

  這一晚上的成果堪比別的陰陽師打一年的石距!

  本來看到了螢草險些沒控制住自己的洪荒之力直接就要拿出自己的四十米大刀,和面前這個應該是創建了妖寮的美少年和據說是能變身能偽裝陰陽師打入敵人內部能一口氣叮死所有陰陽師的螢草正面杠一把的蘆屋道滿,最終還是默默告訴自己,手是要動的,但至少不是現在。

  等她弄完了再說吧。

  ——反正妖怪身上最多也就是六個禦魂位,她哪怕是出了八百個六星禦魂也沒用,同時太陰符咒也是需要時間才會完全把其中的力量散發出來,總之這些都不是能迅速提高妖力的東西,等她弄完了之後再動手,還能順便搶一把!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並且蘆屋還想到了就放在自己陰陽寮的好幾團表面上還有一層駁雜力量的妖力精華。

  這時候的他嚴肅認真的認為,茨木死不死無所謂,螢草必須活著跟著我回陰陽寮!

  帶回去囚禁起來給老子下禦魂雨!

  ——說真的,蘆屋道滿尚且是這麼一個反應,眼睜睜看著螢草就那麼佈陣,祭出妖力精華,然後就乖乖巧巧坐到了自己身邊,笑嘻嘻地說要請你看雨,然後下一秒就下來了一場禦魂雨的時候,茨木能按捺住了自己那已經快要跳到喉嚨口的小心臟,那確實是相當不容易的。

  請你看一場禦魂雨,真的是陰陽師世界之中再美麗……哦不,再刺激不過的話。

  而這時候的茨木再側頭看看就坐在自己身邊的螢草——她一張小臉微微仰著,看著那一團妖力精華,因為就坐在自己身邊,甚至是眼睫毛都纖毫畢現,而她身上還有著因為是草木化形之後散發出來的微微清香。

  茨木一時之間沒忍住,往螢草那邊蹭了蹭。

  賞心悅目。

  秀色可餐。

  茨木的思維瞬間就回到了還在陰陽寮裡討生活的時候。

  自家陰陽師主人契約到自己時他還算不上是一個特別能打的妖怪,那會兒是主人的姑獲鳥帶了自己一段時間,和自己一塊來的,是一根螢草。

  那螢草是個實打實的小妖怪,至少和面前這個不怎麼鍛煉過妖力但是手段無數的暴力款不是一個畫風,當年那根草看誰都是怯怯的,說話聲音也是小小的,才到陰陽寮就特別害怕自己被吃掉,就各種揪著自己這個大妖怪的袖子不肯放開,依賴的不行。

  被揪袖子的茨木……茨木也很無奈啊,你被不被吃掉這不是我能決定的這決定于我們主人啊!你對我賣萌賣軟沒用你得對主人賣不是?

  唔……後來螢草活下來了。

  不是靠著賣萌,靠的是運氣——寮裡面剛剛升了五星的大螢草,在主人急於給寮裡的姑獲鳥去懟天懟地的時候,剛巧就是少一個五星狗糧,急紅了眼的主人怎麼看怎麼覺得螢草很合適,再想到自己反正現在也不怎麼用螢草了都是用更加強大還不費火更重要的是還不用擔心他沉迷輸出的惠比壽,喂了大螢草似乎也不會影響平時上鬥技場。

  於是大螢草死掉了,小螢草不至於被大螢草吃,而螢草返魂其實也換不了多少禦劄,主人大手一揮,就湊合湊合留著吧,什麼時候覺得需要了再說。

  情況就是,茨木日常被螢草拉著袖子各種依賴,一口一個「茨木大人」,要真是個霸道總裁風格,說不好就真的喜歡這種依賴風格的小可憐了。

  可是那時候的茨木,並沒有覺得那根螢草身上有哪個點戳自己萌點讓自己喜歡的不行。

  甚至再後來……陰陽師死了,那螢草恢復自由,去了哪裡,在做什麼,多少年來茨木都沒想過。

  ——如果不是遇到了面前這根螢草的話。

  同樣是螢草,他還是更喜歡這種沉迷輸出……哦不是,是這種能和他站在一起,手段無數並且能共同實現理想的款。

  他並不需要一個菟絲子,事實上和酒吞是好朋友,崇尚力量且覺得這世界上他摯友第一他第二的茨木,當然會更喜歡一樣有著強大力量的草霸霸,而不會是草妹妹。

  想到這裡,茨木就著自己已經相當靠近螢草的體位優勢,深深吸了一口氣。

  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他湊到了螢草耳邊,笑道:「認識你真好。」

  #做這事的時候你們有考慮過也在看禦魂雨的吸血姬的感受嗎?#

  ——不過也不需要考慮。

  吸血姬現在也在一臉懵逼地看著這個對陰陽師也好對式神也好都有著要命吸引度的奇景。

  禦魂面前管他娘的秀恩愛!


第58章 接吻的藝術

  螢草本來是在看著禦魂雨並且隨時準備調整一下陣法讓雨下的更猛烈一些的,茨木這麼一湊過來,她覺得耳朵癢的不行。

  於是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後再偏頭打算給茨木嚴肅認真地說一下不要隨便吹老娘的敏感點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

  然後這麼一偏頭。

  就碰上了。

  按照小言的套路,那就是茨木碰到了螢草的唇,突然之間就不知道腦子哪根筋不對,伸出舌頭來,舔了一小把。

  這一舔就出事了。

  媽噠好甜。

  茨木終於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舌頭靈巧地動了動,根本沒費力就遊魚一樣竄進了螢草口中,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用嘴。

  螢草覺得自己都要被吸缺氧……缺二氧化碳了,腦袋都當機一時。

  而對茨木來說,就是螢草口中的清淡香氣,也一樣彌漫著讓人迷醉的草木清香,讓人捨不得放開,偏偏螢草又因為腦子當機也沒那個把茨木推開的想頭,於是倆妖怪就保持了這樣一個姿勢。

  正在圍觀禦魂雨的蘆屋知道,這是拿起手裡的火把燒燒燒……哦不,這是最好的動手的時候。

  這時候的茨木與螢草的防禦能力和警惕性都是最弱的!

  蘆屋輕輕念動咒語——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陰陽師能指揮的式神其實有限,剛剛開始走進陰陽師這個世界的年輕人們,即便是天才那也只能指揮那麼三個式神,甚至有大量陰陽師從一開始的時候也就是那麼一隻苦逼兮兮的盜墓小鬼或者是提燈小僧之類。

  ——根本沒有後世陰陽師遊戲裡面為了留住玩家於是一開始就一定會給一隻單攻三尾狐給一個三星雪女那麼甜。

  然後後來,漸漸能控制的式神也多了起來,一個變三個,三個變五個,但是要更多呢,特別優秀的陰陽師或許可以努力一把控制六個不過這樣就會相當手忙腳亂式神也會不聽使喚。

  從保險計,蘆屋召喚出來了五個式神。

  本來是要拿姑獲鳥大天狗茨木加上能封印茨木的閻魔帶個座敷一路突突突弄死了賬的蘆屋,默默把姑獲鳥大天狗這種能平砍過去的式神,換成了雪女食夢貘加一個能把人砸暈的山童。

  這也是不想傷害那個能下禦魂雨的螢草的想法了。

  為了今後源源不斷的禦魂,來吧!

  滿心刺激覺得自己都要呼吸不過來了的蘆屋,根本沒有感覺到,座敷自帶的鬼火,似乎少了三點。

  螢草和茨木肩頭,相當不引人注目地,掉落了兩片紅楓葉。

  紅楓林中掉落點紅葉,根本算不了什麼太大的問題。

  但是那一片紅葉,卻讓螢草面色忽然一白,隨後,在禦魂雨的金光之中,微微有綠光一閃。

  是螢草自帶的,被攻擊了之後就會返一部分生命力的生花在螢草受到攻擊之後,自然而然就開啟了。

  螢草終於感覺到了似乎有哪裡不對,腦子也重啟成功。

  她伸出手臂去,攬住了茨木的脖頸,舌尖探出,既是試探又是提醒地在茨木唇角輕輕一舔。

  茨木可恥的覺得自己身上有個什麼地方在發生一些不可描述的變化。

  小混蛋!

  都有人開始攻擊我們了你還這樣!

  茨木眼一閉心一橫,反手攬住了螢草,兩人現在完全是一個面對面的體位,不過茨木小心翼翼地,控制著下半身離螢草遠了一點免得失禮,嘴上終於是把舌頭從螢草口中退出,卻還是維持了接吻這個姿勢沒變。

  在茨木變化體位的過程中,終於是用他那寬大的袍袖遮住了螢草的手。

  螢草手上迅速打了一個法訣,被茨木吻的略略紅腫的嘴唇輕輕摩擦著,低低開口:「急急如律令。」

  茨木感覺自己一點都不好。

  死丫頭你念咒就念咒吧你就不能微微離開一點我的嘴唇再念咒啊?!

  反正那個遠遠窺視眼看著要攻擊我們的也看不出你微微離開了我的嘴唇你靠這麼近是要死!

  這種摩擦的感覺……真特麼要命……

  而隨著螢草的咒語,遍地金光之中,螢草身上泛出來的那點金光其實並不明顯,而那金光還是默默籠罩籠罩在了她自己連帶茨木再加上就坐在不遠處的吸血姬身上。

  就在這時候,暴風雪來臨。

  螢草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晴明給她科普過,以陰陽術弄出來的罩子,再渣也能頂一輪攻擊,而就雪女這種級別的式神,一般用的都是給她加效果以提高被冰凍住概率的禦魂,攻擊力不會特別強大。

  至少這一□□風雪,是一定會落空的。

  至於再之後。

  反正陰陽師打架最多就是放一個控制類式神,頂過去了之後就是我方的表演時間了。

  #年輕人,你的想法還是太拿衣服。#

  ——

  話分兩頭。

  輝夜姬那邊,不得不說,閻魔的速度,在妖怪界確實可以排第一。

  這直接體現在,以杉山為首的陰陽師勢力還沒有到達大天狗給他們設定的戰場的時候,閻魔帶著輝夜姬就已經到了。

  於是,本來已經是摩拳擦掌準備收割一波人頭的大天狗和酒吞,陰陽師的人頭暫時還沒拿到手,收穫了一個萌妹子倒是真的。

  萌妹子跳下了閻魔幻化出來的月亮,連竹管都沒坐,蹦躂蹦躂地到了幾個妖怪面前,仰頭看著高大的酒吞和強行高大起來的大天狗,大眼睛水靈靈地眨巴眨巴著,問:「幾位大人,剛剛是誰在吹笛子呀。」

  萬年竹停下了自己的笛聲,站了起來:「是我。可是你是……」

  輝夜姬於是就笑的很開心:「你當然不記得我啦,我只是來給你說你吹的笛子很好聽噠。」然後就低頭,對了對手指,「我一直都特別想見你一眼,想知道吹出那麼好聽的笛子的人到底是誰,現在我很滿意,嗯,就這樣。」

  看著萌妹子那一連串萌萌噠的表情和動作,萬年竹已經到了口中的「我又沒有見過你,你怎麼會聽過我吹笛子呢」的生硬回答,硬生生是憋了回去。

  並且,萬年竹確實想起了自己剛剛能化形,但是身上的妖力還不明顯的時候,遇到的一個小女孩。

  那是個人類小女孩,那時候年紀小小的,自己在竹林之中吹笛子,她輕手輕腳地進來,就靠在自己身邊的竹子上,然後還忍不住說了一聲「吹的真好呀」。

  值得一提的是,她靠著的那根竹子,是自己的本體。

  所以萬年竹才能感覺到她身上香香軟軟的呢~~~

  再之後……妖怪的壽命畢竟比人長了太多太多,萬年竹自己並不怎麼覺得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只是習慣了自己吹笛子然後小姑娘在一邊托腮聽著,聽著聽著,小姑娘就成年,嫁人,生孩子。

  那小姑娘第一次懷孕之後還來過竹林,摸著肚子給腹中的孩子說竹子叔叔吹笛子吹的很好聽。

  只是有點可惜,那個孩子最後沒能健健康□□下來,小姑娘很難過很傷心,靠著自己的各種想像,給自己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畫了若干畫,從小時候畫到長大。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家裡人才覺得這竹林裡面應當有什麼邪祟,衝撞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再之後,就不讓她再來了。

  等萬年竹再見到她的時候,小姑娘已經變成了老婆婆,老婆婆一直都沒有醒過來,而那時候的萬年竹畢竟是一個妖怪,也沒有出現在老婆婆親人面前,只是遠遠的吹了一曲子,算是送老婆婆上路。

  這年頭連陰界之門都還沒有,閻魔和判官也還沒有去掌管陰間輪回,孟婆固然是能夠弄出孟婆湯來,但既然還沒有輪回轉世的體系,人死了之後依舊沒有投胎的希望,魂魄要麼是縈繞不散,最後妖力入體變成妖怪,要麼就是消散在天地之間。

  所以萬年竹知道,那個一開始就蹬蹬蹬跑到自己的竹林裡面,一臉嚮往地說自己的笛聲好好聽,很明顯相當喜歡自己吹笛子,等到成年之後還會帶著孩子來看自己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妖力入體也變成了妖怪的一員的話,那就應該是真的,不在這世上了。

  再說了即便妖力入體,也不可能是面前這個年紀不大,小女孩模樣的輝夜姬。

  那明明已經是一個已經好老好老了的婆婆。

  所以萬年竹就問出來了:「你……你是誰?」

  輝夜姬仰頭笑著說:「我是在竹管之中長大的,是您的笛聲把我叫醒的呢。」

  竹管之中……

  萬年竹尚在沉吟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大天狗已經是飄過來,輕輕揉了揉輝夜姬的頭,笑:「你和你竹子哥哥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們先做一下正事,好不好?」

  「正事?」

  大天狗溫柔地笑著:「我們是過來打陰陽師的,就是那些把小妖怪聚集到一起然後殺掉他們的陰陽師,我能感應到,他們已經過來了。」

  「這樣啊。」輝夜姬皺起了眉頭,也想起了山谷裡面那些小妖怪的慘狀,「那我幫一幫大哥哥你怎麼樣?」

  大天狗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小姑娘,問:「你要怎麼幫我們呀?」

  輝夜姬想了想,掏出了自己釋放幻境的竹枝,一個龍首之玉釋放開來。

  小幾之上的鬼燈並沒有熄滅,大天狗也沒有感覺到鬼火的減少,但是身邊的場景,就已經變成了輝夜姬的幻境。

  畢竟輝夜姬放第一次幻鏡不費火。

  而已經過來,看到了面前一群大妖怪的陰陽師們,才遠遠站著,小心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戰鬥力發現根本正面杠不過面前這一看就很厲害的大天狗和酒吞,正準備開始跑就已經被輝夜姬那巨大的幻境籠罩而下,甫一回頭便發現——

  路沒了。

  輝夜姬坐在竹管上,慢悠悠飄過去,托腮看著面前的陰陽師們,問:


第59章 杉山的叛變

  看到了輝夜姬幻境的那一刻, 萬年竹直接就愣住了。

  ——輝夜姬的幻境之中,掛滿了畫。

  嬰兒在搖籃裡面睡的香甜的樣子。

  小姑娘騎在一個年長男人的脖頸上笑嘻嘻的手中拿著風車的樣子。

  少女剛剛長成,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嬌羞掩面而笑的樣子。

  似乎是嫁了人的少婦對鏡梳妝,就剩下一個穿著十二單留了七尺長髮的背影,背影怎麼看怎麼窈窕淑女的樣子。

  ……

  萬年竹能認出來,那些圖, 就是特別喜歡自己吹笛子的那個老婆婆……那個小姑娘, 為了紀念自己的孩子畫出來的那一批。

  幾乎是不可控制地,萬年竹忍不住想起了竹林之中,那個蹬蹬蹬跑過來的小姑娘, 那一聲如聞天籟的「吹的真好呀」。

  說真的, 現在的萬年竹再想起來當年那小姑娘清脆的風鈴一樣的嗓音,也特別想給那個小姑娘說一句, 你的聲音比我的笛聲好聽。

  想到這裡,萬年竹眨了眨眼,忍住了自己心裡對那小姑娘隱隱的懷念, 同時還看到,那一堆畫像裡面,還有一張,主角不是人。

  是一杆清脆的竹子。

  不管輝夜姬是什麼來歷,她的幻境裡面,有那個小姑娘給自己的孩子畫的從小到大的模樣,是基本確定的。

  但是為什麼……會有一杆竹子?

  這是意味著那根竹子是困著輝夜姬的那根竹子嗎?可那個小姑娘只是一個平民, 那時候哪裡會知道那麼多年之後,一個在竹管之中長大的妖怪的來歷,還把它和自己女兒從小到大的樣子放在一起?

  明明大敵當前,憶及故人,萬年竹還是相當不靠譜的,拉了拉輝夜姬的衣角。

  輝夜姬回頭:「竹子哥哥?怎麼了?」

  「那些圖,是誰畫的?」

  輝夜姬笑的瞬間就很像一個被寵著長大的嬌氣姑娘:「是我母親喲,她給我畫的,我從小到大的,我樣子……」

  萬年竹循循善誘:「你不是在竹管之中長成的妖怪嗎,難道這杆竹子……是你母親?畫出來的竹節,是她懷著你的時候的模樣?」

  輝夜姬趕緊搖頭,甜甜一笑:「怎麼會~」

  「那是?」

  「我還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聽過一個隱隱約約的笛聲,恍恍惚惚感覺著那應該是在一片竹林裡面,應該……那根竹子畫的就是這個場景吧。」輝夜姬笑著說。

  「你都說了你在母親肚子裡,那你怎麼到竹子裡的?」

  提到曾經困住自己的竹管輝夜姬一張小臉都要皺成了一團:「我不知道呀,前一刻還在母親肚子裡伸足踢腿,後一刻就完完全全沒有感覺好像是沉睡了過去,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竹子中了。」

  這樣啊……

  萬年竹陷入沉默。

  那個小姑娘沒能把孩子生下來的原因,可能還真是在竹林裡被個什麼東西將她女兒的魂靈攝入竹管之中,胎兒變成死胎了。

  至於這杆竹子……或許是母女連心,不知道怎麼的她就畫出了這根竹子和輝夜姬想像之中從小到大的樣子放到一起,或許是笛子先生和她沒出世的女兒,都成了她一生最大的牽掛和遺憾。

  一時之間,萬年竹心底裡都有了無限的悵惘和悲傷。

  不得不說,這種臨陣溜號去聊天的行為……要不是輝夜姬放了幻境之後戰場就沒她啥事了的話,那是一定會和本職是奶媽但是沉迷輸出不可自拔的螢草一樣被打死的。

  ——不過還好,反正隊伍裡的主輸出也不是輝夜姬和萬年竹。

  隊伍裡的主輸出,明顯是裝了六星強化滿針女自己個也是六星滿級的,大天狗大人。

  從頭說起的話,大概就是輝夜姬問出是不是你們在殺那些小妖怪之後,陰陽師們就已經露出一個相當一言難盡的表情。

  那必須是啊!

  不然酒吞和大天狗至於在這用萬年竹勾引我們麼!

  到現在這劍拔弩張眼看著要打起來的情況你還指望我們用忽悠大法騙過去嗎?!

  ——於是,本著先下手為強的理念,陰陽師們立刻開始了「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而值得一提的,是杉山一看就知道自己打不過,於是他調出來的五個式神分別是椒圖童男童女桃花妖座敷童子。

  一副老子放棄了一切的抵抗你有多大的攻擊都來吧的德行。

  當然了,陰陽師那邊調出各種式神開打的時候,大天狗這邊,已然是憑藉自己過人的速度,先下手為強地來了一波羽刃暴風。

  即將賣血即將開始控制甚至是拿起了自己的四十米大刀的所有式神,都在大天狗的羽刃暴風之下,變成了風中淩亂的犀利哥。

  再下一刻,該撲街的都撲街了,脆皮陰陽師們也倒了大半。

  一地撲街貨之中,杉山還站著。

  不得不說,擺出了幾乎全奶媽陣容的杉山,才是真真正正的肉牛流。

  倒也不是他自己的陰陽術造詣優秀到了什麼地步乃至於狗子一個大招尚且解決不了,而是在羽刃暴風之中,椒圖分散了傷害,童女犧牲自己獻祭了杉山,童男戴了薙魂始終給杉山擋著攻擊,同時桃花妖也不管自身情況如何,一心給主人增強生命力,座敷賣血換火到了幾乎自殘的程度。

  於是椒圖死了,童女死了,桃花妖死了,座敷死了,生命力簡直逆天的童男還活著,被那麼多式神保護著的杉山,也活著。

  並且看樣子杉山還剩下三點鬼火,完全可以指揮童男來一個獻祭。

  在場幾個妖怪都清楚的很,若是這麼一個獻祭成功,那麼剛剛大天狗一個大招下去帶來的優勢,就會喪失殆盡。

  ——因為一個童男倒下了,就這種群攻的場面,千千萬萬個式神站起來,大天狗還真未必來得及再來一波羽刃暴風。

  於是這時候,尚未出手的酒吞打了個酒嗝,舉起了自己的酒葫蘆。

  對準了在一地陰陽師躺平了的屍首之中,還站著的杉山。

  這也是酒吞和大天狗說好的了。

  初始的三點鬼火給你用,反正本大爺打架不需要鬼火,你擼一發羽刃暴風之後我看看誰沒死補個刀就成。

  才要指揮童男獻祭的杉山,聽到酒吞發話了:「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誒不是拿錯劇本了不好意思。

  身邊圍繞著四團酒氣,眼看著下一秒就能喝到死的酒吞說的是:「你大可讓童男復活。但是我一定在童男獻祭的下一刻,打死你。」

  這話一出,杉山表情都變了。

  酒吞不對著童男反而對著自己,這個很容易理解。

  畢竟自己有不止一個童男,酒吞懟死面前這個的時候,足夠自己再召喚出來一個然後讓他獻祭了。

  而酒吞特別強調的童男獻祭的下一刻,才會打死杉山,也就是說,童男獻祭之後能換到別人復活的範圍,不包括杉山。

  這就相當於杉山自己用生命給自家同伴活回來贏得了時間,然而,在此之後,同伴們會不會弄個桃花妖或者童男來救自己一命,就得看隊伍凝聚力了。

  簡單講,也就是自己先放棄生命去換隊友活回來,再等隊友復活自己。

  ——如果你的隊友靠譜的話。

  靠譜,那當然是靠譜的。

  至少現在,隊友們並沒有更好的選擇。

  畢竟輝夜姬幻境沒撤,大家無路可逃只能硬懟,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杉山才要裝成一個烈士,決意犧牲了換隊友復活的時間的那一刻,大天狗已經是拍了拍和萬年竹說話都說完了的輝夜姬,笑:「把幻境收起來。」

  輝夜姬甜甜一笑:「好!」

  杉山口中即將念出的指揮童男獻祭的咒語,被他活生生吞了回去。

  跑不了的時候或許會硬懟,如此可能還會復活自己加強己方力量,若跑的了……以那些陰陽師的操行,杉山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的死亡,就是玩真的了。

  杉山閉上眼睛,只思考了一下到底怎麼辦,然後就收起來了也是剩個血皮的童男。

  我活著就是了!別的人管他去死!

  我既然信不過你們,那我就不可能堵一把你們那不可信的人品來救人。

  既然如此……此時不叛更待何時?

  杉山抬頭,看向了大天狗和酒吞,態度瞬間就變得無比謙卑:「在下可以告知二位大人是何人在收集妖力,製作藍符,奴役妖怪,不知如此,二位大人是否可以留在下一命?」

  大天狗與酒吞對視一眼。

  這倒是……意外之喜。

  製作藍符之人徹底完蛋掉,妖怪的處境暫且不言,面前靠自己到了六星滿級地步,沒有茨木那個被契約過的歷史的狗子與酒吞,那絕對是能從中獲益的。

  媽媽再也不用擔心老子做百鬼之王做的好好的然後一言不合就去陰陽寮做牛做馬了!


第60章 斷火的下場

  對杉山的叛變, 大天狗和酒吞當然是喜聞樂見的。

  他們來紅楓林的目的,本來就是追查藍符製作之人, 杉山這明顯是瞌睡送了熱枕頭的做法,相當準確地抓住了兩個大妖怪的萌點……不對,□□點……也不對,哎呀總之就是這個點了嗯你懂的。

  其實說起來,大天狗和酒吞已經在一起追查藍符製作之人很久了。

  在追查藍符製作人之前, 玉藻前給他們都發過請柬, 與他們見過一面,並且講述了自己的想法。

  基於大家並列三大妖怪的所謂情分,也基於玉藻前在傳說中那必須是一個年輕漂亮傾國傾城的妹子, 還有這世上有不止一個酒吞也有不止一個大天狗但是玉藻前似乎數量並不多的好奇, 大天狗和酒吞都來了。

  然後玉藻前就講述了自己那個設立陰陽兩界,讓妖怪和人類陰陽兩隔, 人類死後被接引入陰界,再弄個輪回台之類的設定與六道輪回相連,如此人也有了個輪回, 死後魂靈不至於只有消散掉或者是變成妖怪這兩個選擇,對於妖怪來說,完全隔絕了靈氣的陰界之門也能避免藍符再契約到他們然後一言不合開始奴役的宏大設想。

  聽完了計畫的倆妖怪都並沒有覺得這個思路有什麼問題,畢竟這樣對人也好對妖怪也好都有相當高的接受度,除了從此陰陽師似乎只能正常修煉陰陽術,沒有了養妖怪的可能所以力量可能會削弱一些之外,從其他任何方面來看, 都算不上一個壞主意。

  於是,大天狗與酒吞也就本著「既然同為三大妖怪,我們當然也不能看你瞎忙活然後我們接著浪」的基本準則,相當友善地問了玉藻前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們的説明,能幫忙的他們一定盡力。

  然後玉藻前就相當順當地表示其實並不需要幫助,妖力也就是打架控制治療最多加上復活這幾種用法,對佈陣或者是用法力收集材料什麼的還是不要太為難兩位了,要是兩位真的閑得慌,其實可以去查一下到底是什麼混蛋製作了藍符奴役了妖怪,然後neng死他。

  當時大天狗就不明白了問:「那個……玉狐狸啊,陰界之門完事兒了之後藍符不就自動失效了麼,你還查那個人作甚?」

  「噁心。」玉藻前冷哼一聲,「若不是他,我也不必被派遣過來平了這妖怪被奴役的事兒!我被困在這地方好幾百年的,不讓他付出代價我豈不是虧死了?」

  說這話的時候,玉藻前那張強行裝作自己是個禦姐的臉,終於有了點點小蘿莉的不開心乃至於鬧脾氣——

  要不是你,我現在應該在中原和那個誰誰誰逍遙呢哪裡會到這破地方來把自己折騰成一個妖怪!

  雖然十二單很好看雖然櫻花也很美和歌有一種迷之韻律但是我孤身一狐到這地方來我就是不開心我就是噁心你這種奴役妖怪的行為怎麼地!

  講道理,生氣的玉藻前甚至還有一種意外的萌感。

  於是大天狗也好,酒吞也好,一時之間還真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並且話說回來,玉藻前的話語裡面固然是清楚明白地說明了,她僅僅只是討厭藍符製作之人,那完完全全只是個人恩怨,並不影響陰界之門的設立,但是大天狗和酒吞自己在對藍符製作人的基本態度上,和玉藻前也沒差。

  即,他們也很討厭。

  並且還可以合理推斷,妖怪們少有不討厭那個始作俑者的,或許善良溫柔一點的妖怪可能會糾結一下是不是要放過跟風抽符的陰陽師,但是不管你自己性格是暴烈是冷靜,是溫柔是血腥,藍符製作人這個群體,都!必!須!死!

  於是酒吞和大天狗就自然而然地結伴而行,去查藍符製作之人的行蹤了。

  一開始確實沒啥思路,但是後來,茨木通過妖寮的管道,給同為妖寮創始人的酒吞發了個消息。

  ——藍符製作人在收集妖怪們的妖力,用途未知。

  有了線索的酒吞再細細一個排查,大天狗那邊自然也用了自己的勢力,終於查到,紅楓林深處,似乎也有一波陰陽師在打小妖怪的主意。

  既然都是收集妖力,酒吞當然也就產生了興趣想過來看看。

  這才有了後續的,他們一路上過來,遇上了萬年竹,一路拉他入夥,趕巧那些小妖怪都已經得救,陰陽師們還沒有過來查探現場,就在附近等著陰陽師們過來打算一網打盡的時候,好巧不巧就遇上了月亮開會,大天狗認出了一個是輝夜姬,覺得有點意思,琢磨了一下就基本知道了兩個月亮是為了分散陰陽師的力量,於是就順手幫了一把,把自己曾經吃掉最後也沒能吐出來的半塊月亮捏成了圓形祭了出去,還讓萬年竹吹了一把笛子偽裝自己是輝夜姬。

  這就是前情提要了。

  至於杉山投誠之後,倆妖怪當然沒有甜到二話沒說就信了,而是相當直接地讓閻魔來了一波封印,杉山在封印之下連式神都用不出來,自然只能好好聽話。

  如此,倆妖怪相當愉快地把杉山打包了,準備去平安京好好商量怎麼解決掉藍符這件破事,並且邀請閻魔與輝夜姬同去。

  想到之前與茨木螢草分手的時候,茨木和螢草也表示了「你們直接回去就是,我們這裡不需要擔心」,閻魔看了看現在妖力漲了好多,確實需要找個清淨地方好好熟悉一下漲起來的妖力的輝夜姬,點頭答應。

  這才迤邐而去。

  而螢草和茨木那邊——

  暴風雪當然破不了那個護罩。

  再之後,螢草也好,茨木也好,當然也不是坐以待斃的類型——茨木和螢草本身就是坐著接吻的狀態,而茨木自己個的袖袍本來就足夠寬大那空蕩蕩的袖子,垂在地上,是再合適不過地,暗搓搓來一發地獄之手的體位。

  唯一的困難,無非是全靠妖力,根本找不到躲在暗處的蘆屋到底在哪而已。

  螢草深吸一口氣,法力探出,依舊是貼著茨木的嘴唇,輕且迅速地開口:「東邊,百步,但是有好幾個生靈在,我並不能確定是具體是誰。」

  「那在暗處幫我們的紅葉呢?」茨木呢喃著,摩擦著螢草的嘴唇,「傷害到她就不好了。」

  自己做那個磨人的小妖精的體驗,和被磨了一磨的感覺,終究是天壤之別。

  被茨木的嘴唇磨了一磨的螢草臉色蹭蹭蹭就紅了起來,強自鎮定道:「她和那幾個式神不在一起,你只鎖定了那個區域就是。」

  茨木低低嗯了一聲。

  注意到了螢草那姨媽上臉的表情,心知小丫頭終於還是有點妹子在這種事情上應該有的反應。

  茨木自己,其實有一個裝作美少女去騙平安京的美少年的放浪不羈的個人愛好,人家既然能扮作美少女,當然也知道小姑娘在各種場景之下應當有的正常反應。

  而就這種,被強吻了,又有點欲迎還拒伸出舌頭的樣子,多半是對那個男子有那麼一點兩點的喜歡,但是後來又臉紅……那就應該確實是動心了之後的一點點嬌羞。

  一般來講,這種嬌羞過後,應該就是惱羞成怒一段時間,至少自己是不能和她正常交往,更不要說這麼親密的唇齒相依了。

  心念電轉的同時,茨木空空的手臂已經是垂了下來,朝著螢草指示的方向,就著初始的三點鬼火來了一發地獄之手,畢竟是坐著親吻的體位放出地獄之手本就不需要正常的一個深蹲右臂入地,動起妖力來也有禦魂雨帶來的駁雜的妖力擾動所以感應不是很真切,所以看起來還真是相當隱秘。

  而打出地獄之手的下一刻,趁著螢草還在裝作和自己親吻暫時管不了外面是暴風雪還是楓葉雨反正老子要親完再說的狀態,趕緊把舌頭撤出來,牙齒上下一嗑,對著螢草的唇角輕輕一咬。

  「呀!」

  螢草吃痛,一把推開了茨木,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一雙眼睛裡面滿滿的都是憤怒。

  色厲內荏地開口:「你混蛋!」

  ——小奶貓被擼了一把肚皮覺得自己被侵犯了但是心裡面又暗暗有點爽其實實際上是想撲上去敞開肚皮再被擼一次,然而為了自己小奶貓的尊嚴必須裝作自己很矜持很害羞不是一隻隨便的貓的色厲內荏。

  舔了舔嘴唇,茨木心情相當愉悅。

  愉悅地站起來,身形一動就把剛剛被欺負了的小螢草攔在身後,看著蹦出來舉著錘子即將哐哐哐砸下來的山童,半點防護措施都不做仿佛對自己的抵抗能力十分的自信,露出大腦門來給你砸的豪放。

  卻在妖力竄動的下一刻,山童手上突然就一軟。

  也就是哐當砸了一下而已,茨木幾乎可以算是毫髮無損了。

  ——這件事情描述起來,其實是山童自己都已經準備了來一波大的,在妖力運轉到了極致什麼都到位了就差帶鬼火開大招的時候,蘆屋那邊卻突然發現鬼火沒了。

  初始八點鬼火,雪女費三,怎麼現在,就只剩下兩點?!

  換句話說,有三點鬼火,是被誰用了?

  小風吹著,蘆屋後頸一涼,又正值七月十五的鬼節,實在是有點鬧鬼的意思……

  玩了一輩子妖怪的蘆屋,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叫做害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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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進擊的帚神

  心裡面直呼見鬼的蘆屋一時之間也來不及琢磨自己的鬼火到底去哪了, 只在急急忙忙指揮座敷放火。

  ——當然不是為了山童,人家那一錘子都已經砸下去了, 現在再讓山童砸顯然也不來不及,蘆屋的所有打算,是現在趕緊讓座敷供火之後讓閻魔封印掉茨木。

  不然一個地獄之手來了大家都頂不住!

  也正是因為這麼一耽擱,茨木偷偷打出的地獄之手,終於到了。

  ——地獄之手的對象, 是座敷童子。

  說起來, 在蘆屋的藏身之地有這麼多式神加上蘆屋自己,確定蘆屋道滿的正確位置其實是基本做不到的。

  所以茨木相當灑脫地瞄準了生命力最弱的式神,想著不管是誰反正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對生命力最弱的攻擊總是不會有錯的。

  嗯, 確實沒錯, 甚至還不得不說,茨木的運氣很好。

  座敷剛剛來了一波禍福相生, 三點鬼火才幽幽地到了座敷身後,而也因為禍福相生這個幾乎是自殘的效果,他現在面色實在是不好看, 妥妥處於首先自損八百的狀態。

  剛剛賣了一波血的座敷甚至還沒來得及緩一口氣,已經是被地獄之手一爪子正面撓中,撲街當場,溢出的傷害讓剛剛準備來一波封印的閻魔連帶還在思考鬼火到底到哪裡去了蘆屋,都噴了一口血出來。

  沒死,但重傷。

  不得不說,遊戲之中一般的角色當然是剩下個血皮也能夠正常輸出, 最後拼一把誰的血皮比較強悍,但是遊戲畢竟是遊戲,換到了現實世界之中,只要不是吸血姬這種傷勢越重我越high的奇葩式神,一般來講,重傷到了如此地步的陰陽師也好式神也罷,是不能再強行違背自己的身體本能站起來再擼……再戰一波的。

  於是,既然現在敵方已經基本失去了戰鬥力,茨木與螢草連著一直都沒能有機會啃一口的吸血姬,終於能夠施施然走過來,出現在了蘆屋面前。

  不敢說蘆屋就是製作藍符之人——蘆屋的陰陽術修為也很顯然並沒有到這個程度,但是至少,利用藍符收集妖力的黑夜山上,蘆屋帶著吸血姬啃了姑獲鳥,那就意味著他至少是和製作藍符之人有個什麼聯繫,甚至是那人手下的得力大將。

  總之,既然如今蘆屋落到了茨木手中,再查清楚是何人所為,就已經算不上是太難的事情了。

  然而這時候,已經是處於劣勢的蘆屋終於是眼中精光一閃,然後表情就鎮定了下來,從從容容地默默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看向茨木,居然還相當禮貌地彎了彎腰。

  茨木其實有想過,在蘆屋已經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會有點什麼反應。

  瞬間跳反能招的都招了的叛變、或者是我自願加入藍符製作這一組織並且為養妖怪的事業奮鬥終生何懼一死的堅貞、或許是一個我死了又如何我身後的勢力總是會為我報仇的狠話、乃至於你現在雖然贏了但是你在我眼裡面依舊是一個應當為陰陽師服務的奴隸的堅持,其實都在茨木的接受範圍之內。

  但是已經重傷的蘆屋卻是一言不發,只露出了一抹……仿佛是陰謀得逞,萬事底定,反正撲街的一定會是你的從容微笑。

  茨木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

  和螢草待在一起久了,漸漸的也習慣了要是有點事情覺得不對勁就偏頭和螢草眼神交流一番,而現在的茨木再一偏頭,才剛剛看到就站在螢草身邊的吸血姬的表情似乎有什麼不對,便已經是眼前一黑,天旋地轉,瞬間失去了知覺。

  螢草亦然。

  再下一刻,茨木也好,螢草也好,身體都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去了何方。

  而這時候的蘆屋咳出了一口喉中鮮血,看向了剛剛用符咒制住了茨木和螢草的吸血姬,隨後就是自嘲一笑。

  「果然,最後還是用了那位大人的符咒。」

  又是無限遺憾的一個歎息:「為何我就沒能生在中原,見識一下那上天入地皆可的修仙界呢?」

  ——吸血姬用在茨木和螢草身上的符咒,叫傳送符。

  顧名思義,自然是能將人也好物也好,傳向一個已經固定的地點的東西。

  這事兒從頭說起的話,其實遠在蘆屋帶著吸血姬去黑夜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若是真的有妖怪過來的話自己立刻麻溜兒的跑路的打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強行來救那些姑獲鳥的,必須是強大的不行的妖怪。

  平時風格就比較穩健的蘆屋,那當然不想正面杠啊。

  所以就給吸血姬塞了兩個符咒,表示你有機會往他們身上一貼就成,我們收拾不了他們,把他們傳送到固定的地方,自然有能收拾他們的來把事情解決掉。

  誰想到自己半路這麼一跑路,好好的吸血姬就跳反了。

  在這裡也不得不感歎一下螢草到底多能忽悠人……

  總之吧,這吸血姬一跳反,原來準備好的把那妖怪傳送走的計畫,也就崩了,二號隊伍也沒能成功追擊到打了一架的茨木螢草吸血姬,於是乎,黑夜山一役,首先的失敗必須是吸血姬的跳反,其次的失敗,就是杉山錯誤地認為安倍小姐必然知道什麼,到最後安倍什麼都沒說,他們這才是真正意義的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是,吸血姬跟著跑了也不是什麼壞事。

  因為螢草給吸血姬用的,並不是一個太強大的隔絕辦法,那個術法當然有效果……要是吸血姬一輩子繞著蘆屋走呢,自由妥妥的能夠到位。

  然而無巧不成書的是,茨木與螢草作了一把大的,把吸血姬也帶到了紅楓林,偏偏蘆屋也在紅楓林這邊收集妖力,那蘆屋當然會死命催動自己神識之中屬於吸血姬的那部分妖力,終於,在茨木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時候,成功聯繫上了吸血姬,給吸血姬下了用之前塞給她的傳送符把這兩個我們打不過的混蛋弄走的命令。

  讓茨木與螢草被那位大人弄死從此沒有禦魂雨可下,總比我現在被打死強!

  而剛剛送走了螢草和茨木的吸血姬,再抬頭看向蘆屋,眼睛的失焦就已經很明顯了。

  ——蘆屋強行催動自己神識之中吸血姬的妖力,力圖找回自己和吸血姬之間的聯繫,終於還是給吸血姬的身體造成了一些損害,到現在,吸血姬的神智終於還是被全盤摧毀,這時候的她,和那個被覺醒材料弄瘋掉了的清姬,並沒有什麼區別。

  於是乎,吸血姬小姐姐,自己再嚮往自由,現在也都沒有了意義。

  她的妖生,兜兜轉轉,有過服從也有過反抗,然而到最後,還是只剩下了主人的命令,和殺戮的意志。

  這也是絕大部分被契約之後沒被喂掉的式神最後的走向。

  都是命。

  這時候的蘆屋,因為解決了茨木與螢草,看起來心情還真是不錯,看著吸血姬都沒有自己怒砸上萬勾玉懸賞她的性命時候的殺氣,反而是抬手拍了拍跪在自己面前的吸血姬的腦袋,順著她白色的長髮,仿佛手底下是自己最心愛的小女兒。

  吸血姬也是溫馴地任由蘆屋擼著毛,本來已經萬事底定,但是……蘆屋還是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基於剛剛毛骨悚然之後就丟了三點鬼火的恐懼,蘆屋還是查了一下自己的鬼火數量。

  我了去是真的有鬼吧,喵了個咪的座敷死前弄出來的那三點鬼火哪去了?!

  懵逼的蘆屋聽到了沙沙的風聲,月光之下,紅楓林中,下了一場紅楓雨。

  紅楓雨之中,遠遠的,走來一個一身紅衣的,豔麗無雙的,鬼女紅葉。

  一雙眼睛再也沒有平時給他跳舞陪他說話時候的婉轉嬌柔,而是無比冰冷地,盯著蘆屋道滿。

  蘆屋感覺氣氛不對,急急忙忙尖聲開口:「紅葉!你要做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蘆屋也已經知道了,自己那幾乎能夠決定勝局的三點鬼火,到底去向了何方。

  被這個賤人取了,先下手為強提醒了螢草與茨木!

  否則螢草怎麼會那麼機智地來了一波結界避開了雪女的攻擊?!

  被蘆屋呼喚的紅葉並不靠近蘆屋,也不說話,只是眼底的冰冷慢慢凝聚成了殺意。

  「式神不能對主人動手的你忘了?!」這時候已經是重傷並不能動手的蘆屋幾乎都已經是在怒吼了,「你殺我之前你自己先會被反噬而死的!紅葉你想清楚!閻魔你快動手啊殺了她我給你喂達摩!」

  閻魔咬緊牙關,死扛著沒有動手。

  那邊的紅葉卻只是幽幽一笑,月夜之下,看起來特別像一個真正的女鬼。

  她也不廢話更不看閻魔,只抬手,一記紅楓就打到了她身邊的帚神身上。

  而被紅葉正面一擊的帚神卻露出了一個解脫一樣的笑容:「謝謝紅葉大人。」

  紅葉什麼話都沒說,偏頭,不願意再看帚神死前的笑。

  她……其實知道帚神在謝什麼。

  陰陽寮裡面,有個燈籠鬼,帚神每次看到它,黑的不行的臉都會多多少少泛上來一點點紅光……和酒吞看到自己的時候那個表情,一樣一樣的。

  酒吞總是說願意為自己獻身,雖死無憾。

  雖然不知真假,但現在,這小帚神,是真的很願意為了燈籠鬼的自由,放棄自己的一切。

  紅葉閉上眼睛,聽到了微弱的不行的一聲「砰」。

  她只在心裡低低祝福帚神,一路走好。

  此時,帚神既然已經死了,附在帚神身上的紅楓娃娃也就相當順當地爆了開來,成功讓蘆屋撲街當場。

  ——囿于藍符束縛,她並不能對自己主人直接動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不能對帚神動手,只要帚神身上被附上紅楓娃娃再把它打死,紅楓娃娃就能爆出來的等同於她全力一擊的傷害,如此,解決一個已經被茨木撓的只剩下血皮的蘆屋,綽綽有餘。

  只是現在想想……

  忽悠自己拿出勇氣來逃離陰陽寮幫著別的妖怪逃出掌控弄死主人的是帚神。

  說服自己偷三點鬼火讓山童只能出普通攻擊的是帚神。

  最後看到茨木和螢草還是出事了,咬咬牙出了讓紅葉用紅楓娃娃炸死蘆屋這個主意的,還是帚神。

  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在這小帚神還活著的時候,給他想要的自由。

  紅葉蹲下身來,默默合上了帚神雙眼。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那只燈籠鬼的。」


第62章 遍地灑狗糧

  酒吞再次見到紅葉的時候, 紅葉正在睡覺。

  妖寮的據點遍佈各處,酒吞迷紅葉迷成這樣, 當然自己能告訴紅葉的都有告訴,而紅葉雖然沒有正式加入妖寮,但既然妖寮主張在庇護妖怪,他們就絕對不會拒絕給紅葉的一些幫助。

  再說了,紅葉所需要的説明, 不過是通知他們妖寮的創辦人酒吞大人一聲而已呀, 這種事情……

  酒吞大人迷一個紅葉鬼女迷的上天入地說摘月亮絕對就去聯繫大天狗啃一口的樣子,若面前這位大人真的就是酒吞大人喜歡的那位紅葉。

  若如此,幫了紅葉的一個大忙讓酒吞大人急吼吼趕過來, 也能看一場大戲嘛。

  所以消息就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妖寮妖怪們, 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飛快傳到了在平安京晴明的住所之中暫住的酒吞那裡。

  酒吞當場就坐不住了。

  事實上任何有關紅葉的消息都能讓我們聰明冷靜睿智大方(茨木童子語)的酒吞大人分分鐘變成一個腦子裡只有酒和女人的智障。

  於是聽杉山講藍符製作人的故事的活動強行中止了下來。

  ——對於酒吞來說, 人家當然還是心疼紅葉居然被一個陰陽師契約掉了,在那個陰陽寮裡面過著沒有自由的日子,還被逼吃掉了清姬那亂七八糟的妖力, 最後還用打死同伴爆一把紅楓娃娃這種兇殘的辦法來解決掉蘆屋才能得到自由。

  受了大委屈了我的小紅葉兒!

  於是,我們的酒吞•百鬼之王•紅葉迷弟•童子分分鐘就想飛回紅楓林裡面摟緊他的妹子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並且表示你雖然今後的妖力不完整了主人又被你弄死了,靠自己不能進階靠狗糧又沒個主人的話今後你的妖力實在一言難盡,但是我一定會做你最大的後盾,以後你想懟誰就懟誰!

  不得不說,到這時候還想著紅葉以後妖力不能進步不能上六星不能懟天懟地怎麼辦的直男酒吞……

  活該追不上紅葉。

  畢竟……紅葉小姐姐雖然給酒吞發了消息,但是她畢竟沒有不要臉到用妖寮的資源來遠端和酒吞打情罵俏, 僅僅發一句「小吞吞我想你啦」之類的無腦話來調情——

  她只是相當客觀地描述了一下在紅楓林七月十五那天晚上到底都發生了什麼見鬼的事情,自己又是怎麼聽了帚神的勸告決定為了寮裡面那麼多妖怪的自由更關鍵的是為了自己的自由,一定要用紅楓娃娃懟一波蘆屋道滿最後也沒有留活口,她還把螢草收集的一大堆禦魂加上太陰符咒還有那一枚妖力精華都通過妖寮的專線快遞給酒吞寄了過來。

  這一串消息完了,到最後才是一句輕飄飄的「酒吞大人可安好?」

  然而就是這麼一句再正經不過的問好,我們的酒吞大人都已經是在滿身滿心地開始冒粉紅色的小泡泡,可恥的興奮且坐不住了。

  之前的紅葉何曾對他這麼溫柔過還問你好不好!

  不行了老子要過去,立刻,馬上,現在!

  ——而現在的局面是,藍符製作人到底是誰到底想幹嘛,只需要撬開杉山的嘴就能夠知道,然後就可以直接去找那藍符製作人,糊那人一臉的羽刃暴風或者天翔鶴斬之後,妖怪的自由這一偉大的事業就能相當愉快並且順暢的完成。

  並且,本來還以為讓杉山說實話是一件難到哭的事情,畢竟現在只有杉山那麼一個活口,他要真的說謊的話只要編造的謊言足夠像實話,還真沒有人看出來。

  然而面對這一問題,妖怪們眼睜睜看著玉藻前給杉山丟了一個媚眼。

  從此,畫面就變得十分的美好。

  杉山就連自己幾歲開始不尿床都抖出來了,都這樣了你還會懷疑在藍符製作之人上他會說假話麼?

  所以,如今,大家都覺得——

  幸福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啊!

  這種情況下,酒吞追了那麼多年紅葉,紅葉一直高冷女王著,如今好不容易鬆口了,讓酒吞大大方方去找紅葉唄反正也不欠這兩天~

  何況螢草和茨木不見了也得過去找找人不是。

  於是,妖怪們達成一致之後,有序地離開了杉山的屋子。

  隨著玉藻前的離開,杉山也終於從魅惑狀態緩過來。

  然後一臉懵逼地看著空空的屋子,死活想不起來自己剛剛到底都說了些什麼還有什麼沒有說。

  於是杉山終於打消了跑路的衝動。

  畢竟,一來現在自己身上有閻魔的封印,二來那個強大的,曾經在鬥技臺上靠一條青龍都幾乎完虐了自家蘆屋老師的晴明還在每一個能跑出去的口子放了一隻小紙人,三來……誰知道自己都說了什麼,製作藍符那位大人還容不容得下他。

  算了,既然跳反了,還是老老實實跳下去吧,若如此得了晴明大人青眼,也算得上是另一條出路。

  而妖怪那邊,酒吞終於用著玉藻前友情贈送的傳送符,一氣傳送到了紅楓林中,輕輕鬆松找到了蘆屋的住所,避開了吸血姬的逡巡,翻牆而入。

  而就在那院子裡的大楓樹下,紅葉靠著樹根,睡的正香。

  ——紅葉還是個人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睡床的,畢竟人類在野外沒遮沒攔的睡覺容易被風吹個風寒頭痛,但是紅葉變成了妖怪之後,意外地發現自己在紅楓樹下睡著的話身上的妖力會不自覺地往上提高,這才養成了在紅楓樹下睡覺的習慣。

  而現在的紅葉穿著一身相當素雅的白裙,枕著那大楓樹露出來的樹根,白裙上落下了片片楓葉,到底她和紅楓樹有著一些聯繫,所以總感覺……楓葉落在紅葉的身上,都顯得格外的輕柔,仿佛害怕吵醒了它們的紅葉大人。

  輕柔安靜的同時,還調皮且強迫症地落的相當均勻,仿佛給紅葉蓋了層被子。

  酒吞注意到,紅葉的鼻子邊上也落了一枚楓葉下來,隨著她的呼吸一晃一晃的,十分調皮。

  酒吞呼吸和腳步都放輕了,只輕手輕腳地坐到了紅葉邊上,輕輕拿起了就在紅葉鼻尖不遠的紅楓葉。

  然後酒吞對著那片楓葉輕輕一吸。

  嗯,對了。

  就是她的味道。

  是她。

  紅葉淺眠,酒吞再輕手輕腳到底也有一些動靜,她很快就從黑甜鄉之中掙扎著醒了過來。

  酒吞本以為紅葉醒過來之後面對自己依舊會是那麼一個冷漠的表情表示小姐姐我才不會對你擺好臉色呢哼唧。

  卻不曾想,紅葉那豔麗無雙的臉上,在剛睡醒的迷茫慢慢褪去之後,露出了一個堪稱傾國傾城的微笑。

  這兩天酒吞一直和玉藻前待在一起,理論上對美人應當是免疫了才是,但是紅葉這麼一笑,酒吞卻突然覺得……

  不,他不想覺得了。

  他只俯身下去,對準了紅葉的額頭,落下一吻。

  紅葉輕輕閉上眼睛,聲音是酒吞從來沒有聽過的輕柔:「你來了,酒吞大人。」

  一瞬間,酒吞都有熱淚盈眶的衝動。

  「本大爺來了。」

  ——

  這世上有人久別重逢,自然也有人……水深火熱。

  剛剛經歷了一場傳送,現在眼睛有點花也看不清情況的螢草閉著眼睛琢磨著,蘆屋最後露出的既然是那麼一個「我好遺憾你這麼一根螢草最後不能只給我下禦魂雨了」的自己一定會被弄死的表情,那麼,此處可能有大能。

  而吸血姬用的還是傳送符。

  所以說我中原和東瀛真的一衣帶水嗎?

  陰陽術也用我們玄門的急急如律令,晴明的桔梗印怎麼看怎麼有我們玄門陣法的味道,他身邊有只進口小蝴蝶還有只進口玉藻前就算了,喵了個咪的連我的對手,都會用封靈陣和傳送符!

  帶著內心無限的os,螢草揉了揉眼睛,感覺舒服了一些,這才睜開眼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講道理,黑夜山上是藍符收集起來的些許會被妖怪和陰陽師兩方都忽略掉的妖力,紅楓林裡是正在被收集妖力生不如死的小妖怪,那麼被本來是蘆屋的式神的吸血姬陰了一把,傳送到的地方,也應當全是妖怪,或者是妖怪的屍體這才是正常的畫風。

  ——所以他們在一堆被吸幹了妖力的妖怪屍首組成的屍山之上,也就可以解釋了。

  「真是造孽。」螢草低低道。

  茨木先站了起來,這才對螢草伸出了手,只道:「也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他們有多喪心病狂了,先起來。」

  螢草抬眸看向茨木,不可避免的想多了——

  媽噠這混蛋嘴唇還有點腫!

  看到你的嘴唇我就想到你占了我的便宜!

  她惡狠狠地瞪了茨木一眼,想靠自己起來,卻發現自己佈陣又收集帝流漿搞禦魂雨弄的身上法力都耗空了,妖力本就渣的不能用,猝然傳送過來還真的有點腿軟。

  「哼!」

  再下一秒——

  作者有話要說:  螢草相當沒出息地抬手握住了茨木的手站了起來。

  茨木強行憋住了已經到嘴角的笑。

  #看她發脾氣還挺好玩的#

  茨木帶著壞笑開口:「呐,這事兒也不能怪我吧,你自己突然偏頭過來怪我嘍?何況後來你不也舔了一口麼。」

  一時之間,螢草竟然找不到話去反駁。

  唯有繼續惡狠狠地瞪著茨木而已。

  可以說是十分的憋屈了……


第63章 相柳與八岐

  突然一言不合就親上了這件事, 確實不能怪茨木,即便要怪, 那懲罰最多也就是螢草拿小拳拳錘你胸口。

  誰讓螢草自己其實也並不抗拒這樣的接近呢?

  茨木喜歡螢草口中那樣清香的草木氣息,螢草又何嘗不喜歡茨木身上那乾燥的清爽,帶著一點點涼涼味道的妖力?

  總之大家就這麼湊合著吧,你讓我著迷我讓你舒服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於是乎,螢草彆扭了一小下就不再糾結了。

  畢竟研究明白這是個什麼地方, 這裡有什麼人更重要。

  ——此地並沒有什麼太過神奇的陣法或者是阻隔的東西在, 完完全全就是一片死地。

  被丟進來的各種妖怪,妖力被吸幹之後留下來的屍首,頭頂上與平安世界並沒有什麼區別的太陽, 然後, 還有的就是因為這地方腐肉太多,導致草木都很是繁盛。

  這麼看來, 也不知道在這裡的那位大能到底吸收了多少年的各種妖怪的妖力。

  可是,到底吸取這些妖力能幹嘛啊……

  螢草皺著眉頭,挑了個相對乾淨的地方就地坐下, 開始感應此地蒲公英。

  她畢竟是草妖。

  紅葉一個人族少女妖力入體和紅楓有了一些聯繫之後,在紅楓樹下睡覺都能夠讓楓葉自覺地輕輕掉到紅葉身上,均勻地給紅葉當被子蓋,螢草再正經不過的蒲公英化形的妖怪,想要聯繫這地方的蒲公英並且借助它們的視角,也算不上是太難的事情。

  「我在妖力彙聚的地方看到一個男人。」螢草閉上眼睛,細聲細氣地說著, 「身上有法力的波動,和玉藻前一樣一樣的,是一個我打不過的存在。」

  對於這個回應,茨木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中原與此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早些年有徐福為了尋找傳說中的蓬萊島東渡,再後來又有鑒真和尚為了將佛教綸音傳入東瀛,前前後後又有若干遣唐使前往中原大唐去學習那邊文化禮儀,乃至於陰陽術都是脫胎于中原那邊的道術,大唐相容並包,哪怕是身為外族的遣唐使,都能在大唐做正經公務員。

  得了大唐一應文化傳承的東瀛,且不說女子衣裳服飾乃至於各種文字這種相對比較細節的事情,只是說從整體上看……

  平安京學的就是人家大唐四四方方如菜畦的長安城。

  有了交流,偶爾有那麼一個兩個修煉的過來,也算不上是太奇怪的事情。

  螢草說了那話之後,又頓了好一會,這才道:「不,等等……這好像不是一個人……它好像有八個腦袋。」

  八個,腦袋?

  茨木有些疑惑:「你說的是八岐大蛇?八岐大蛇怎麼會是一個人形?」

  ——

  而在另一邊

  帶著紅葉幾乎等於夫妻雙雙把家還的酒吞,現在依舊和妖怪們一塊,聽著杉山說藍符製作人的故事。

  「最開始製作藍符的,是八岐大人。」杉山舔了舔嘴唇。

  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杉山也知道,沒有回頭路了。

  閉了閉眼睛,破罐破摔地說:「它本來是九個頭的。」

  九個頭的八岐大蛇,那時候還不叫八岐大蛇。

  它有個人的名字,叫相柳,相傳是被中原的軒轅黃帝砍下了一個腦袋,跑路的過程中一拍腦袋覺得不能再在中原混了,索性就入了東海,再一漂洋過海,這才到了東瀛。

  不過一提起中原……

  所有人還是有志一同地,相當隱晦地看了看玉藻前。

  就幾個有名的從中原過來的人和妖怪裡面,相柳是犯了什麼事兒被軒轅黃帝剁了個腦袋,徐福是被始皇帝派來尋求長生不老藥找不到就沒膽子回去的,鑒真和尚是立志要傳揚佛學才過來的後來也果然給東瀛的文化帶來了巨大的進步的,那你……

  是犯了什麼事兒或者是過來有什麼事兒?

  看了看隊友們都是一臉的好奇。

  玉藻前也不在乎杉山會聽到了,反正自己也快走了,抖什麼秘密都算不上問題。

  於是她只相當優雅地靠著靠背,慢慢悠悠笑道:「幾位記得,藍符最開始出現的時候……有個七星式神麼?」

  記得,必須記得。

  陰陽師想起那個逗逼的養七星式神的陰陽師來那絕對是好氣又好笑,但對嚮往力量的妖怪來說,他們也都很想試試看到七星是什麼感覺。

  唔……那位七星式神升星之後去的是傳說中的仙界。

  然後七星式神就給仙界大佬們都闡述了一下,有那麼一個地方,有那麼一些妖怪,在藍符的控制下,過的相對來說比較水深火熱的生活,同族吞噬同族,妖怪被奴役一生最後妖力爆發被誅殺而死,妖怪界怨氣沖天什麼的。

  人鬼共生的年代,妖怪固然是在陰陽師的操縱之下過的水深火熱,一生榮辱全看自家主人如何半點不得自在,賣身契都不需要自己按手印的淒涼,但是人過的也不見得就好到哪裡去。

  因為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輪回台。

  所以死掉了的人並不能愉快的生死輪回,魂靈只能在人間逡巡不去,要麼是後來得了妖力灌體變成武士之靈這類的妖怪,要麼就是被別的強大的魂魄吞噬掉,或者就是乾脆太久了於是消散在天地之間。

  不得不說,成為了七星式神的那一位妖怪,確實口才不錯。

  ——若不如此,或許這貨也不能忽悠自家主人用全副身家來給自己升七星了。

  口才極好的七星君,說這些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加了多少傾向性描述性的詞彙,把妖怪和人的場景都說的無比的艱難,引的仙界大佬們聽的無比動容。

  上司一動容,解決掉那個世界裡面存在的混亂,就提上了議事日程。

  於是九尾狐來了。

  帶著大佬已經煉製出來了的輪回台,表示只需要找一個能夠掌管輪回的存在,這個輪回台法器足夠這個小世界用,而藍符啊人鬼共生啊之類的問題,就讓九尾狐自己看著辦,要是有個什麼從仙界或者是從中原過去的妖怪,能收拾的都給收拾了。

  九尾狐被派遣到了東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自己取一個很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看起來一定很好聽的名字。

  好了玉藻前就是你了。

  再之後,才是深入調研確定妖怪和人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矛盾,明確一下到底要怎麼解決藍符,怎麼圈地弄一個輪回台讓魂魄們死有所依,這小幾百年下來,到如今,終於把陰界之門需要的材料收集全了,只欠煉製。

  玉藻前慢慢吞吞拉開手中摺扇,再手一抖,摺扇上就多了一個小小的宮殿狀的東西。

  「這屋子裡面,就是輪回台。」她也沒有把那個宮殿狀的東西放桌子上引人圍觀,只晃了晃就收了起來,「我會在陰界之門設立之後把這屋子擺出來,再之後地府需要什麼,都是閻魔自己的事情了。」

  大家聽完玉藻前解釋,又齊刷刷看向閻魔。

  月亮姐姐笑著點頭:「陰界之門會在陰氣彙聚之處,這也是我為何會在那邊鍛煉多年妖力的原因,至於地府人手,我也已有定計,不必擔心。」

  說這話的時候,閻魔心裡……暗暗想到了別人。

  ——判官那個死木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開竅!

  帶去地府磨個千兒八百那年的,我看你開竅不,哼!

  閻魔想什麼當然無人知曉,玉藻前當然也不想在現在和閻魔聊一下地府的人員配置,這種事情閻魔自己決定了就是,她反正是早晚都要回仙界覆命的,不方便管太多。

  於是她也只是抬了抬下巴,看向杉山:「相柳麼……軒轅陛下砍了他的頭之後他與中原也好與仙界也好,本來也都沒有什麼太多的糾葛了,我一直都覺得解不解決也都無妨,不過若是他自己製作了藍符,又煽動陰陽師契約妖怪,杉山可知道,他到底想幹嘛?」

  已經是無路可退的杉山老老實實開口:「養傷,回仙界,復仇。」

  ——

  秘境之中

  螢草不好佔據人家蒲公英的身體太久,終於還是很快睜開眼睛。

  「那是一個人形的生靈,但是身上的力量並不穩定,還會很經常地冒出個尾巴或者是蛇皮之類,身上很多地方都腐爛了,他身邊彙聚著一些妖力的精華,吞下一口兩口之後,他身上的傷勢就會微微有所好轉。」

  「另外,他身邊,有很多藍符。」螢草說道,「藍符其實材質也沒有太特殊,只是在藍符上,畫了一個比較複雜的法訣。」

  說到這,螢草居然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茨木你應該也知道,我這級別的法力確實比真正的大人物來說遠遠不如,是以我雖然能看出來那是用法力畫出來的法訣,也能知道那是什麼類型的法術的結合,但我自己,還是畫不出來。」

  茨木笑著揉了揉螢草的腦袋表示沒有關係。

  我又沒打算讓你去製作藍符,畫不出來就畫不出來唄。

  何況目前已知的消息已經是夠了——

  是八岐大蛇在製作藍符。

  藍符問題,殺死八岐大蛇即可破。

  怎麼懟那是戰術問題,至少現在,有了個懟的目標。

  只要知道了是誰,那就比較好辦了。


第64章 陰陽師玩法

  茨木那麼一抬手揉螢草的腦袋……

  在短暫的僵硬過後, 螢草甚至還用一頭軟毛微微蹭了蹭茨木的大手。

  如今已經能收斂起來妖力的茨木,已經不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會長鬼爪子玩球的小青年了, 所以他揉著自己頭髮的手,就不會有鬼爪子戳著頭皮疼。

  不過小奶貓享受了小片刻,突然就發現了似乎哪裡不對。

  「等等……」

  茨木偏頭:「怎麼了?」

  「好像……這地方不只是有一隻八頭蛇。」

  茨木:!

  你……你認真的?

  螢草當即又一次閉上眼睛,悄沒聲地聯繫了這地方別的蒲公英。

  「東北方向,有一隻。」

  「西邊, 有三隻。」

  「南邊氣息有點雜亂, 五六隻的樣子吧。」

  ……

  ……

  ……

  茨木的表情,變的十分的耐人尋味。

  其實,世界上有很多八岐大蛇, 反而才應當是再正常不過的畫風。

  因為他還在陰陽寮給主人幹活的時候, 有那麼一片森林裡面盤踞著無數的八岐大蛇,他自己個也是打八岐大蛇的一把好手, 一爪子撓下去八岐大蛇也會嗷嗷嗷地喊疼。

  陰陽師們打大蛇,和打石距打覺醒一樣,都是日常。

  但是這種事情放到現在, 就成為了,藍符製作人並不是「人」,而是「蛇」,並且還是一群蛇?

  這可從何打起?

  螢草終於收了自己的感應,咬了咬下嘴唇,道:「我們中原,也有九頭蛇的傳說的, 且那只九頭蛇,被砍掉了一個腦袋身受重傷,然後就不知所蹤了。」

  茨木那個表情,刻畫出來幾乎就是「你特麼是在逗我」。

  好了,那九頭蛇避難來了東瀛,然後開始用這邊的妖怪的妖力養傷沒跑了。

  「但是問題是……」茨木弱弱的還想掙扎一下,覺得八岐吞掉小妖怪那簡直就是開掛般的不公平,還是不服氣地開口,「沒有被契約過的妖怪是不能吃掉其他妖怪的,難道八岐就可以?」

  螢草失笑:「那茨木以為,妖力的本質是什麼?什麼樣的妖力能吃什麼不能吃?」

  妖力的本質是靈氣,螢草給他說過的。

  但是……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茨木解釋——

  達摩能吃,同一個主人之下的不同式神可以吃,但是會留下隱患,而妖怪之間是沒有互相吞噬的能力的,因為大家的妖力即便同樣是螢草或者同樣是茨木,因為每一個妖怪的妖力都有些微的不同,強行吃掉的話抗性太大會爆體,所以只有陰陽師用他壓制妖怪反抗的能力去壓制那部分妖力,這才能吃掉。

  螢草又問:「可是什麼樣的妖力才算是妖怪自己的?」

  茨木試探道:「能隨便動的,不會帶來隱患的?」

  「不,準確來說,茨木你說的那部分妖力,只有有極少的一部分是你自己的,其他的……」螢草沉吟著,索性道,「你還記得我在紅楓林裡面用來吸引月光之力的那一團妖力精華麼?」

  茨木點頭。

  記得,太記得了。

  禦魂雨簡直就是我這輩子最深刻不過的記憶。

  「那你記得那團妖力精華的形狀吧,最外層是五顏六色似乎什麼妖怪的妖力都有,但是最裡層卻是純淨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螢草才說:「最外層是真正屬於妖怪的妖力,但是那只是極少的部分,雖然數量極少,但是已經決定了妖怪不能互相吞噬。而誰都能用的妖力,是最裡面的純淨的部分,我可以吃,你也可以,不因為有沒有主人以及主人有沒有允許而有任何不同。」

  「我在黑夜山上見財起意,想把那團妖力據為己有,其實也是想找個機會吞下去。」螢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著,「這樣就能省了很多我慢慢積累妖力的事兒。」

  「說起妖力的變化的話,大概是……我若吞掉了那團妖力,我的身體就會慢慢把那個力量煉化成我自己的力量,如果那時候再把我身上的妖力抽出來,就能看到原本吞下去的那一團純白的妖力有一些會泛起綠瑩瑩的光,發綠光的那部分,就是我已經同化了的妖力,那才是屬於我的,別的,都可以被再利用。」

  茨木聽明白了。

  八岐大蛇吞掉的,是最純淨的那部分。

  沒有別的妖怪的妖力痕跡存在,這樣吃下去才不會給身體帶來太多負面影響。

  所以這貨就開始用盡手段來收集妖怪的妖力,然後弄乾淨妖力精華,吃掉。

  於是那些用盡手段,就包括了製作藍符,在紅楓林那陰氣彙聚之地也會用陣法提取。

  「但是這裡面的那麼多屍體怎麼解釋?」茨木指向了就在不遠處的屍體堆疊起來的小山,「生啃?」

  螢草突然開口:「且等等,有人來了。」

  若是真的只有一隻八岐大蛇,以茨木虐蛇無數的經驗,現在說不好就去正面懟一把了。

  但既然現在情勢不明,還似乎有不止一條蛇的樣子……

  到底要怎麼打,就很成為一個問題了。

  所以,也不能打草驚蛇。

  茨木低低道:「躲起來?」

  螢草瞬間就有點為難——

  這破地方怎麼躲啊,雜草叢生又沒有到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地步,我們也不能就地躲草裡面啊……

  茨木閉了閉眼睛,仿佛自己都很難說服自己的樣子。

  但是很快,茨木自己都隱隱聽到了說話聲。

  媽的來不及了。

  他顫巍巍指了就在他們身邊的,妖怪的屍體堆疊起來的小山。

  「裝死。」

  螢草一臉悲憤地看了看茨木。

  「沒別的選擇了……」

  到這時候,唯有英勇就義啊還能咋地。

  到最後,茨木把螢草護在了自己身下,倆妖怪忍著屍首的腐臭味,躺平成了死屍狀。

  過來的,是一群小妖怪。

  小妖怪們用各種運輸工具,拖著成堆成堆的別的妖怪的屍首,也沒有挖個坑埋掉的想法,直接就把那些屍首往已經成型的屍山邊上一丟,壓了就地躺平的茨木與螢草一身,隨後便揚長而去。

  腥臭漫天,仿佛人間地獄。

  ——

  晴明的住所

  「回仙界這個可以理解,即便他與軒轅陛下有些過節,但這個地方確實不適合修煉,他想回去,也理所應當。」聽了杉山的話,玉藻前倒是不覺得回仙界有什麼好奇怪的,只是……她沉吟道,「他養傷就養傷唄,為何要做藍符?」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更快的恢復。

  純淨的妖力被八岐大蛇吞進去,再通過道家法門把妖力煉回靈氣,靈氣再轉為法力,法力這樣滋養肉身,來的比較快。

  至少比靠自己一點點吸快。

  八岐大蛇有分.身之術,分出來的身能夠製作很多藍符,□□吸取妖力精華,相應的力量自然會傳到本尊身上,強大他自身。

  「誒不對?」晴明皺著眉頭問道,「那打八岐大蛇之後能拿到禦魂是怎麼回事?」

  陰陽師日常打禦魂居然還打了修仙界的大妖?

  破罐子破摔的杉山幾乎都已經知無不言了:「那是他不用了的分.身。」

  ——其實用分.身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一些雜質會被分.身截留,不會傳到本體再影響到他自己的恢復。

  妖力精華是經過淨化之後才會被八岐大蛇吞下,但是即便如此,小小的殘留一點點屬於別的妖怪的妖力,這也是技術上不能解決的問題,再有,從妖力轉靈氣最後再變成法力,總也是有一個變化的過程的,有變化,就難免有損耗。

  這些損耗都體現為,分.身用久了,也會和那些吞掉了大量屬於別的妖怪的雜七雜八的妖力,在身體裡面產生了一系列亂的不行的變化最後八爪魚瘋掉了成為陰陽師們趨之若鶩的石距一樣的變化。

  就是被打爆後會出禦魂的意思。

  於是,曾經的九頭蛇變化出來的八岐大蛇分.身,從此也就變成了陰陽師們淩虐千百次的,刷禦魂的固定boss。

  也是如此,去覺醒森林找麒麟玩,去找八岐大蛇打一打然後弄點禦魂,閑得無聊了還可以突破一下別的陰陽師的結界,打開心了之後再上鬥技台比一比,再加上有點百鬼夜行乃至於抽符喂妖怪,和美麗的小姐姐式神們聊一下櫻花和詩歌,組成了陰陽師們的日常。

  至於八岐大蛇的所作所為會讓多少妖怪喪命……

  本來八岐大蛇也就沒有多少感情,和這個世界的妖怪的情感更是寡淡到幾乎沒有一個朋友,死了就死了唄,當然也不會心疼。

  熊孩子一碗熱水澆透了螞蟻窩,會數一數裡面死了多少只螞蟻嗎?

  顯然不會嘛。

  「還真是造孽。」玉藻前鬱卒地揉了揉腦袋,覺得自己在平安世界平事兒的任務又得加上「懟八岐大蛇」這一支線,終於是認了命,直戳重點地問,「知道他本尊在哪麼?我去把他收拾了。」

  這話說的和我出去喝口水你們接著聊一樣的輕鬆。

  大天狗當然能看出玉藻前那根本不想動彈,想早點解決事情早點回仙界的心態,加上自己對藍符的始作俑者實在是氣不順,索性道:「不必了,我與酒吞去。」

  玉藻前偏頭:「嗯?」

  「狐狸你不是要煉製陰界之門麼。」酒吞拍了拍一直握著自己手的紅葉,站起身來,「弄死一個八岐而已,我們去。」

  玉藻前慢慢合上了手中的紙扇,仔仔細細打量了大天狗和酒吞一眼。

  百鬼之王,酒吞童子。

  曾經是個天皇的大天狗。

  玉藻前終於是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成!反正我也不喜歡打架。」


第65章 強者強在心

  玉藻前想的, 其實很簡單。

  打得過當然很好。

  即便是打不過——打不過就跑唄,八岐被砍了一個腦袋遠走他鄉且處於傷沒養好的狀態, 了不起就大天狗帶著酒吞跑,回頭實在不行我再去就是。

  雖然酒吞被大天狗帶飛的畫風有點裂,但反正辣的不是我玉藻前的眼睛。

  隨意啊,看熱鬧不嫌事大嘛~\\(≧▽≦)/~

  不過……計畫總是過於美好,而豐滿的計畫, 在現實這個小妖精面前, 往往都會變成精瘦精瘦的骨感美人,甚至於骨感醜鬼。

  比如,杉山根本不知道八岐本體在哪=.=

  所以, 在仨妖怪都把分工商量出來了甚至玉藻前還暗搓搓腦補了一下他們沒打贏之後應當如何善後的問題, 杉山只能強行硬著頭皮把這個事實說了出來。

  剛剛打算大幹一場的諸多妖怪們聽到這個消息……

  如果認為大天狗的羽刃暴風費鬼火的話,酒吞現在其實特別想糊杉山一個堆滿酒氣的鬼葫蘆。

  這時候就特別需要贊一下我們的小紅葉兒——她經歷過被蘆屋契約過後, 那小暴脾氣倒是收斂了很多,現在的她雖然臉上那個兇殘的笑一點都沒有收斂起來,但是卻能夠保持一個相當心平氣和的聲音, 開口:「所以,你到底知道什麼?我給你一息的時間說清楚。」

  鬼女那個兇殘的笑……仿佛下一秒你要是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或者你抖的消息超過一個完整的呼吸的時間的話她一定會給你看一場漂亮的不行的紅楓雨。

  現在的杉山完全經不起的那種。

  杉山都快哭了:「我知道茨木和螢草去哪了!」

  話音方落,玉藻前已經是露出了一個「那你特麼怎麼不早說」的一言難盡的微笑。

  美豔的女孩子做什麼都是好看的,雖然杉山在玉藻前的微笑之下縮了縮脖子,但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狐狸精那渾身上下的氣質簡直……

  危險的令人害怕。

  被兩個美人正面盯著,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應該很幸福。

  但是如果面前的美人一個是狐狸精一個是鬼女且她們的笑容是在這麼一種情景發出來的話……

  紅葉托腮:「快說。」

  杉山閉上了眼睛, 強行考驗了一把自己的肺活量:「蘆屋之前有得到過八岐給他的傳送符傳送地點是八岐若干個□□所在的藍符製作之地我猜茨木和螢草多半就是被傳送符傳送到了那裡!」

  真正完成了「快說」這一要求。

  而得到了這消息的在場妖怪們,雖然還是挺遺憾找不到八岐本尊的,但……知道藍符製作之地似乎也是一件大新聞嘛。

  覷了一眼在場妖怪們的表情,杉山知道,自己這個消息抖出來,小命多半是保住了。

  杉山終於松了一口氣。

  「如此,咱們就先把製作藍符的分.身都打死了,順手把茨木撿回來。」大天狗當即拍板,「狐狸,弄不弄死那條蛇,其實是不影響你煉製陰界之門的吧。」

  不影響倒是不影響。

  只是……

  「我知道如今妖怪一刻也不想多等,畢竟每一刻都有很多妖怪被喂掉被返魂,但我必須提醒大天狗大人,若八岐不死,就會隨時來毀陰界之門。」玉藻前一臉嚴肅,頓了頓,接著說:

  「這個東西收集一次材料都花了我小幾百年,若要收集第二次……幾百年對我來說固然不算什麼,但這個世界如果繼續陰陽不分且無輪回台收留殘魂轉世任由其自由吞噬,再過個幾百年的,人間處處冤魂,其實分開陰陽,設下輪回,也沒什麼意義了。」

  說到這,玉藻前刻意加重了一下語氣:「因為那時候,人間,就是地獄。」

  「無妨,你直接開始就好,畢竟你也說了,妖怪一刻也不想多等。」大天狗說的很是平靜,他是一個優雅跪坐的姿態,而身體微微前傾略帶侵略性,但又以手中的扇子微微中和了這樣的鋒銳,看起來倒是格外的有一種叫做上位者的在溫文爾雅之中殺伐決斷的味道:

  「事情總不能全讓仙界的使者來解決,陰界之門與輪回台這個我們無法插手,不便多言,但八岐大蛇既然到了我東瀛來,還禍害的是我東瀛的妖怪,那就該被我東瀛自己解決掉。」

  說到這,大天狗微微下垂了眼瞼,終於收斂了那一身的鋒銳,看起來就是一副沉穩的領導人模樣:「畢竟,這是我們的世界。」

  言下之意,你是外人。

  我們的世界出現的問題,我們應當盡可能自己解決。

  因為這次你雖然來了,但是我們不確定你下次會不會來,這次是八岐大蛇,我們靠著你解決了,下一次來了一個同級別的,我們卻沒有半點對付的經驗,豈不是比現在的情況更差?

  再說了,這次來的你對妖怪有好感所以才會和我們坐下來談,若是下一次來了一個偏向陰陽師的,我們又要如何自處?

  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應當是趁著如今你還在,看起來你還像是自己人的時候,盡可能靠自己贏一輪積累一下經驗,至少知道你們這些中原來的仙人或者是大妖們,到底是個什麼套路。

  下一次,才有自己解決的可能。

  玉藻前饒有興致地看著大天狗,身子往後靠了靠,抬手撐著太陽穴,慢慢吞吞地揉著。

  必須承認,大天狗講的確實……很有骨氣,也有道理。

  畢竟她到這個世界來全是意外——因為有一個七星式神打破了空間障壁到了仙界去,引來了上面的人的重視,這才給九尾狐塞了個輪回台,派她來平事兒。

  但是你總不能指望每一次出問題,對手方都會突然逗逼地培養出了一個他不能控制的力量,那個力量再來一把神助攻然後引來外援。

  事實上一個國家也好,一個種族也罷,或者僅僅只是一個勢力,一個個體,依靠別人來解決問題終究算不得長久之策,自己有解決掉問題的能力,自己能夠硬氣地站在天地之間,才是活下來的最關鍵的事情。

  所謂強大,永遠都只是內心的強大。

  禦魂不夠強可以去攢,級別不夠可以去升,但是如果你自己都習慣性的覺得這件事只能是通過別人來解決,那就是你自己已經放棄了強大,和由強大帶來的獨立。

  那你這個世界,妖怪也好人也好,都只能是上面的世界的附庸,是等著仙界的大佬們聽了別人哭訴然後才會略有垂憐的,自己的命運自己都不能掌控的無能之輩。

  被上界掌控,與被陰陽師掌控,又有何區別?

  若只是單純為了換一個主人跪下去,反抗的意義又在哪呢?

  甚至於,對陰陽師跪下去發現會被虐待,那若是什麼時候對上界之人跪下去發現也會被虐待,你當如何?

  所以說,盡可能靠自己解決問題,才是正道。

  好半晌,玉藻前終於露出了個相當鄭重的表情,道:「你知道我有多強大的力量,你們或許打過八岐大蛇……但是那畢竟是分.身,然而相柳本尊,不比我差。」

  「但這個世界也有力量的限制。」大天狗篤定道,「六星式神升星之後會飛升上界,我也能隱隱感覺到有些時候力量被這個世界的法則限制,你不可能不受到半點影響,且我們的限制應當是這個世界能允許的上限。那,既然大家都會被限制,八岐和我們就會被強行拉到同一個水平線上,如此,我,加一個酒吞,再有一個我們即將去救的茨木,弄死他並不是沒可能。」

  玉藻前手中那把五火七禽扇,猛然就停下了搖動。

  從玉藻前的失態可以看出,大天狗說的多半就是真的了。

  她的力量有限制,相柳也有。

  他們的力量都被限制到了這個世界能夠承受的最大範圍,而大天狗和酒吞加上茨木這些妖怪,他們是基本上接近了這個世界能承受的最大範圍。

  如此,其實並不是完全不能一戰。

  看著娓娓道來,有理有據的大天狗,玉藻前終於是放棄了那個「暗搓搓看你們哭唧唧回來讓我去擼八岐大蛇」的惡趣味。

  說到底,每個世界都有驚才絕豔之人,他們或許沒有自己幸運,會生在資源最多大能也最多的仙界,但是他們的優秀他們的堅持,依舊讓他們熠熠生輝。

  強者強在心。

  強在即便你深處逆境依舊百折不撓,強在身處弱勢依舊風骨不改,把一切勝利的可能都往自己這邊拉,一點點磨出最後的勝利來。

  「你……」玉藻前舔了舔嘴唇,卻一時之間沒找到什麼詞兒來形容他。

  大天狗偏頭,俊逸無雙的臉上露出的是一個令年輕女孩子著迷的不行的笑容:「如何?」

  玉藻前合上了手中扇子,微微側頭避開了那個俊美如謫仙甚至還有些炫目的笑容,只淺淺笑道:「你很好。」

  你很好。

  這大概是玉藻前幾百年來,對一個妖怪最好的讚譽之詞了。

  ——

  螢草在若干妖怪屍體被堆到屍山上的時候,暗搓搓在一個天邪鬼青身上打了一個小小的法力印記。

  那天邪鬼青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把屍體搬運完了之後就與別的小妖怪們一同走了。

  又等了很久,終於確定小妖怪們都走遠了之後,茨木才艱難地爬起來,然後拉了螢草一把。

  螢草尚且在給茨木和自己下清潔咒去掉那一身血污的時候,茨木皺著眉頭打量著那些屍體,突然就道:「你看。」

  「嗯?」

  茨木蹲下來,也不管髒汙,只掀開了倒在屍體堆裡面的一隻螢草。

  「她的蒲公英不在了。」

  如果這並不能說明什麼的話……

  螢草蹲下身,也開始翻找。

  管狐的竹管不在了。

  餓鬼這個臭饅頭愛好者身上竟然沒有半個臭饅頭。

  甚至於天邪鬼青的風箏,天邪鬼黃的大鼓,天邪鬼綠的板子,還有,天邪鬼赤的……屁……臀部?

  妖怪們用來攻擊,身上最有價值的地方,都不在了。

  相柳老大你這是要鬧哪樣?

  螢草眨眨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茨木:「那個什麼……我並沒有聽說過,原來那九頭蛇相柳……是個收集癖?」

  收集癖也不帶收集天邪鬼赤的臀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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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式神的強化

  現在的茨木和螢草就在屍體的出處, 即一個頗為巨大的洞窟之中,面面相覷。

  螢草畢竟是在天邪鬼青身上留下了印記, 要追蹤過來其實也算不上太大的問題。

  而那些運送屍體的小妖怪們匆匆來去,回到了這個洞窟之中,又帶著一堆屍體出來,然後似乎又去了那個拋屍之地。

  整個過程竟然沒有半點停頓,呼啦啦而來, 呼啦啦而去。

  徒留被帶路帶過來了的螢草和茨木一臉懵逼, 最後他們倆還是一跺腳就進來了這個洞窟。

  因為螢草說,在她的感應之中,這個洞窟裡面在那些小妖怪剛剛出來之後, 沒有半點生命氣息。

  那就是沒有活人或者活妖怪乃至於活的大蛇在的意思, 不用怕打草驚蛇,直接進去就是。

  於是, 他們才看到了相當壯觀的一幕——

  整個空間是一個精密至極的陣法,而在陣法節點上擺著的是冰櫃……嗯,字面意思的冰櫃——寒冰凍出來的四四方方的櫃子, 櫃子裡面放著那些妖怪身上活活摳出來的器官或者是武器,器官和武器們被某種液體泡著,在本來就泛著幽光的陣法之下,總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螢草面前的冰櫃裡面,很巧,剛剛好就是一枚螢草的蒲公英。

  本來吹一把就能夠有小傘的蒲公英泡在水裡,總感覺十分的奇怪——畢竟……怎麼說呢, 相比於天邪鬼赤這種一整個臀部都被剁了的情況,螢草在一般人眼裡也能算是死了個全屍最多是被拿走了個蒲公英而已。

  但是對螢草自己來說,她是草妖啊。

  蒲公英本來就是長在她身上的,那是她的本體,從她身邊拿走蒲公英,其實和切割了天邪鬼赤的臀部,性質並無不同。

  所以她心底裡還是覺得很不舒服,毛毛的。

  也正因此,螢草才握著自己的蒲公英握的更緊,仿佛這樣自己的蒲公英就不會被拿走了一樣,但握得再緊都還是會忍不住心中發毛的感覺,索性撈了茨木的左手,握緊。

  嗯很好,安全了。

  我那麼厲害的,我身邊還有一個那麼厲害的茨木,我的蒲公英不會被奪走噠!

  就是這麼自信!

  而突然就被牽了手的茨木……其實還是能理解螢草這樣的感覺的。

  額,不管面前這根螢草是個什麼畫風,戰鬥力到底有多兇殘,螢草這麼一個種族,其實還是應當算是小妖怪。

  比茨木酒吞大天狗甚至於青行燈輝夜姬這種妖怪而言的小妖怪。

  所以那根蒲公英的所在之地,其實並沒有在陣法很關鍵的位置。

  關鍵位置,有只手,有個燈,有個酒葫蘆,有把扇子。

  別的東西或許還需要對應一下別的大妖怪,但是那只手……用了八百遍地獄之手的茨木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不知道是八岐大蛇用什麼辦法截留下來的,茨木的右手。

  被鬼切砍斷,後來地獄之手用出來之後會從地底下冒出來的那個。

  自己從人變成妖之後,因為鬼切身上帶著詛咒甚至影響到了所有茨木,所以茨木自己,也感受過被鬼切砍斷的那種恐懼和痛苦。

  所以現在看到那只地獄鬼手,茨木還是打了個顫,又搖了搖頭,甚至反手握了握螢草的小手,這才把心裡面那種及其相當不舒服的狀態驅逐出去。

  而就在茨木和螢草剛剛適應了這個地方這個見鬼的畫風之後,倆妖怪看到,就在面前的容器之中,陣法的力量漸漸彙聚,然後,那蒲公英邊上,漸漸形成了一個垂眉閉目的少女。

  長出了一個全新的螢草。

  仿佛無性繁殖。

  再下一秒,剛剛長出來的螢草緩慢地睜開眼睛,在她還在熟悉這個世界的時候,陣法之中已經是光芒一閃。

  隨後,她死了。

  螢草似乎只是開始。

  因為再下一刻,最邊緣的各種小妖怪,沒存在感入天邪鬼家族,略強大的如丑時之女山兔山童,都發生了同樣的變化。

  都是身上最重要的部位在陣法的力量彙聚之下長出了一個獨立的主體,下一刻似乎就是陣法感受到了那個獨立的主體,然後就地絞殺。

  再發生變化的就是在略微中心地帶的,類似于絡新婦的蜘蛛,姑獲鳥的傘,吸血姬的小尖牙,惠比壽的鯉魚旗,鬼女紅葉的楓葉。

  然後,才是茨木的鬼手,青燈的燈盞,酒吞的酒葫蘆,大天狗的紙扇。

  轉瞬之間,又死了一批妖怪。

  茨木吞了一口口水。

  看著另一個茨木剛剛睜開眼睛然後瞬間就被剁掉的場景,終究還是會引起茨木的略有不適。

  且茨木還是不自覺地想起來了,陰陽寮裡面,有兩個大天狗或許還可以一個用魅妖一個用針女這樣大家都會派上用場,但是如果是茨木這種根本沒法玩控制,且如果出現了「家裡窮根本養不起兩個茨木童子」這種情況的話,其實有那麼一些陰陽師,會考慮把小茨木喂給大茨木,讓大茨木的地獄之手或者哪怕是黑焰更厲害一些。

  現在地獄鬼手留了下來但是茨木死掉了的樣子,和茨木互相啃的情況,還真是有一種謎之相似性。

  茨木尚在思考,突然,螢草捏了捏茨木的手心:「有人來了,我們先躲起來。」

  這地方甚大,且似乎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窟,要尋個地方躲起來並不難。

  運送屍體的小妖怪們回來了。

  他們似乎用了一種特殊的辦法打開了冰棺,把裡面的屍體拿了出來,又沉默地帶著屍體離開。

  整個過程,似乎是因為運送屍體已經運送了太多次都已經麻木了,一句話都沒說。

  看著這一幕發生的茨木,扭頭瞅了螢草一眼。

  這件事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就不知道螢草是不是也是這個想法了。

  螢草……

  螢草她閉了閉眼睛,介紹道:「這個陣法,是聚靈用的,這裡面的液體或許有斷肢再生之能,大天狗這種妖怪的紙扇固然不是他自己,但是那把扇子上面必然帶著大天狗掉下的一點點東西,毛髮皮膚都可以,這樣也能還原出一個大天狗出來,畢竟九頭的玩意兒一般都有這種身上一個地方沒了自己再暗搓搓長回來的能耐,能調配出這個藥液,並不奇怪。」

  「用途呢?」

  「你應該猜到了吧。」螢草咬咬嘴唇,「提高這些東西的能力。」

  茨木眸光一沉。

  瞬間,茨木也不知道是要感歎一聲果然如此,還是鬱悶一下他並不能琢磨明白八岐大蛇要各種妖怪最有用的部分來幹嘛。

  相比於式神升了七星之後就一定會離開這個世界不一樣,各種技能,其實限制並沒有很大。

  後世的陰陽師遊戲自然是為了保持遊戲世界的平衡,讓氪金的大佬和平民玩家的區別沒有那麼大,所以會限制了各種式神技能最後到底能升級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但是實際上,在活生生的妖怪這裡,這樣的限制是不存在的。

  熟能生巧,用久了之後熟練度自然提高,妖怪們就會越來越熟悉自己的力量,在沒有妖力爆體的情況下,妖怪們普遍會越來越厲害。

  當然了,這種靠對自己的力量的熟悉帶來的強大,速度是比不上吃掉自己的同類的。

  而就在這些冰棺之內,這些東西,茨木和螢草才在這裡呆了一小會,就已經見證了妖怪出生到妖怪死亡的過程,那……

  這裡面的東西,到底已經厲害到了什麼地步……

  雖然那個鬼手已經吞掉了自己若干的同類,作為一個嚮往力量的妖怪,茨木還是暗搓搓腦補了一下那個鬼手如果在自己身上的話那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酸爽感。

  「八岐大蛇折騰這個幹嘛?」

  螢草聳聳肩:「自己用唄。」

  「嗯?」

  「大天狗的扇子,酒吞的葫蘆,你的鬼手,燈姐姐的燈,乃至於我的蒲公英,其實都是可以操控的……器具,或者若是這東西出現在中原,我們就會把他們叫做法寶。」螢草解釋道,「雖然我用你的鬼手的話,因為只能用法力模仿你的妖力的運轉過程,熟練度和相似度都遠遠比不上你自己,但並不是不能用,何況你也看到了,那些東西,已經不知道厲害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一中和,其實威力是差別不大的。」

  「八岐大蛇……可能還是想回去報砍頭之仇。而這個世界最值得他搜刮的,一是能讓他的傷勢儘快好起來的妖力,二來,應當也就是這些東西了。」

  帶著一籮筐的不是修仙風格的法寶回去,出其不意之間,或許還真的能造成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大天狗的扇子這個和芭蕉扇謎之相似的倒都還好還在正常人的思路範圍之內,但是要是能拿著一隻地獄之手回去,誰能想到拿著這玩意兒,把一些人定位成為敵人,朝著生命力最弱的那人一抓,居然還會有「溢出的傷害」的概念?

  「茨木。」螢草眼睛亮晶晶地,修仙者見到寶貝絕不放過的松鼠黨本質暴露無遺,「我們,砸了它們吧。」

  它們,指的很明顯就是面前這些冰棺了。

  砸了他們,拿到裡面的各種東西。

  若是被茨木同類強化了無數次的地獄之手被安到了面前這個茨木身上並且為他所用……

  那一爪子下去,至少在這個世界的範圍之內,應當就能懟天懟地無壓力了!

  何況這裡還不只有地獄之手。

  這堆東西悄悄偷出去,以妖寮的妖力資源,完全可以武裝出一個軍團來!

  想想就好刺激!


第67章 酒吞那葫蘆

  茨木看著螢草那閃著光的小眼神, 還是心疼地摸了一把小傻子的腦袋。

  「要是打草驚蛇了怎麼辦?」

  螢草笑的甜甜的:「偷完就跑嘛,還有打草驚蛇不是這麼用的喲~~~」

  打草驚蛇, 形容的是你把蛇嚇唬跑了之後蛇從此對你就有了警惕之心,再之後還想打到蛇,就很難搞了。

  但是目前明明不是這麼一個情況。

  現在要打的草是你的地獄之手,能帶走多少寶貝就可以帶走多少,然後就會激怒掉八岐大蛇, 等他趕來的時候我們已經跑遠了。

  他在這裡折騰了這麼複雜的陣法, 收集了這麼多種類的妖怪身上的部位,但是最後卻被兩個賊人一鍋端了……

  八岐一定會上天入地追殺螢草和茨木的。

  而在茨木聯繫到大部隊,設下埋伏等著狙殺八岐大蛇的時候, 八岐大蛇追殺二來, 這豈不是再明顯不過的請君入甕?

  所以說,語言學這種事情, 真的就是……誰比較能忽悠誰就贏了。

  茨木最後信了螢草的邪,自己一步步走到了那冰棺面前,看著那只手。

  或者更加準確的說的話, 那應該是一根手臂。

  手臂焦黑,完全就是地獄之手伸出來捏人的形狀,而與從地面上伸出來只能看到小臂到手指不同,那儲存在冰棺之中的手臂是完完整整從肩胛骨上切下來的樣子,大臂,小臂,手腕, 五指,一應俱全,且保存的十分之好。

  茨木舔了舔嘴唇,不知心底裡怎麼就出現了的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抬手,用自己僅存的左手撫摸上了冰棺,隔著一層冰感應著那條手臂。

  而那根手臂,如有所覺,在冰棺之中一點點遊動過來,最後貼到了冰面上,與茨木的左手兩兩相貼。

  茨木突然打了個寒顫。

  「小草兒!這根手臂怎麼和我這麼親近?」

  一直冷眼看著這一幕發生的螢草,只長長歎息一聲:「因為都是茨木啊,它的原主人還不定怎麼慘死的呢。」

  茨木還沒尋摸出都是茨木和主人慘死之中到底有什麼聯繫,螢草已經是手中一晃,蒲公英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叮~~~」

  隨後,冰棺被打破,那能讓斷肢再生的液體流了一地,螢草相當順利地拿到了那根鬼手。

  「我處理一下,便能把這右手裝你身上去,只是還沒處理的它現在更多是一個只要能夠模仿你用地獄之手時候的妖力流動就能夠利用的法寶。」螢草略微想了想,覺得解釋起來可能有點複雜,索性道,「你看吧。」

  隨後,螢草手中掐了一個法訣,略微熟悉了一下那個鬼手的結構,隨即看向茨木的表情,就相當僵硬了起來。

  只見螢草把蒲公英收了起來,手中的法訣一掐,深吸一口氣,身子往下一蹲,破罐子破摔。

  然後,她仿佛是用盡渾身氣力一般,以念繞口令的速度來了一句:「為我的強大而驚歎吧!」

  男孩子說這話倒都還好。

  一個會說「真是的,不要再摸了啦,好癢~」的軟妹,來了一句爺們的「我的強大」,那畫風……

  也就只有一言難盡比較能形容了。

  螢草話音一落,那根地獄之手就深入了地面,等地獄之手出現的時候,直接就毀掉了陣法的中樞。

  砰砰連聲,那些冰棺都在被溢出的傷害活活抓破了。

  這就是誰都能用的概念。

  ——給茨木用固然能夠發揮它最大的力量,但是這東西,被挖出來並且經過了八岐大蛇的特殊處理之後,已經變成了一個人人能用的工具。

  學一下使用方法就好。

  而使用方法到底是什麼……八岐大蛇也把具體辦法順手刻到了這些東西之內,把妖力也好法力也罷,弄進去就能閱讀清楚,能順著做就能出技能。

  當然,妖怪的妖力畢竟是天賜,在身體經脈之中的流動也是固定的模式,可控制性遠遠不如能夠自己打通經脈想怎麼運轉就怎麼運轉,靠自己修出來的法力,所以妖怪要用這些難度還比較大,倒是相柳或者是玉藻前之流只要法力到位,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螢草拿著地獄鬼手,站起身來。

  與茨木面面相對。

  茨木尷尬地撓了撓頭:「呵……呵呵。」

  「這就是每次你用地獄之手都死不出聲的原因?」螢草實在是憋不住,那個玩味的笑終於慢慢變成了兇殘的笑,最後索性偏頭笑了個爽,一邊笑一邊雙肩抽搐甚至是眼淚都要笑下來了,「原來詞兒是這樣的啊……」

  講道理,這個地界的妖怪的法則也很是奇怪。

  固然,面前這個茨木在用地獄之手的時候,大半時候是不出聲的——比如在紅楓林中偷襲了蘆屋道滿的那一招,本身就是借著親吻時候的視角遮擋來的一發,若這個時候還大聲念一下「吾之豪拳」,那偷襲很顯然就成了一個笑話。

  但是,其實出聲之後的效果更好。

  在用生花也好地獄之手也好,「出聲」就基本等於正常用法術的時候的「急急如律令」,類似于陰陽師的「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念動的時候能夠給招數增強一些攻擊效果。

  當然了,螢草的治癒之光是「枯木逢春」,這個還比較正常,螢草在給小妖怪們補充生命力的時候也念了,和用急急如律令一樣都很順手。

  萬萬沒想到,茨木的口訣,原來長這樣。

  第一個茨木你是有多中二,或者說進入了茨木體內的妖力原來屬性如此的中二!

  看著螢草笑的無比開心的模樣,茨木他……他從來沒有如此怨恨,世上第一個,被鬼切砍了手的茨木童子。

  媽噠你到底是有多空虛寂寞冷啊熊孩子,你的中二氣息都爆表了吧,你看看你這一言難盡的口訣!

  講道理一拳能夠滅了這世界上大部分的存在的妖怪,一開口是這麼一言難盡的口訣,怎麼想怎麼覺得是在鬧著玩好麼!

  為了挽回自己那本來就沒多少的尊嚴,或者是把所有妖怪都拖到自己這個「用羞恥度爆表」的口訣的深淵之中從而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麼中二,茨木微笑著開口,一張俊臉慢慢的都是「來啊互相傷害啊」的蔫兒壞:「你知道酒吞的口訣是什麼嗎?」

  螢草瞬間就不笑了。

  「想試試嗎?」茨木慢慢拿起了那個酒葫蘆,「反正你能用法力模仿我們用的痕跡,威力什麼的都無所謂,感受一下嘛。」

  螢草舔舔嘴唇。

  她總覺得,以這個世界這個奇詭的畫風,還有以茨木這個笑容的嚇人程度……一定是什麼令人根本不能接受的詞。

  她顫悠悠地接過了那個都快有她高了的葫蘆,法力刺探而入。

  隨後她驚慌地險些把手裡的葫蘆砸了。

  哦並不是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而是……

  螢草突然就霍然睜開眼睛,狂飆手速,手中的酒葫蘆迅速倒轉起來,喝了兩口酒,法力迅速照著酒葫蘆之中被八岐大蛇用法力刻出來的辦法運轉起來,運轉歸運轉,不能喝還是不能喝——螢草一張小臉上,迅速起來了兩腮的紅霞。

  茨木目瞪口呆地看到,螢草身邊,居然飄起了兩點酒氣。

  雖然沒有自家好朋友那一口酒下去四個酒氣就都滿了的強大,但是對於初學者來說已經相當兇殘了。

  自己逆著天意修煉出來的法力的可控性,確實比天賜然後讓你從此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的妖力強大很多啊……

  而螢草在自己逼出來了兩團酒氣之後,發現自己確實是不能再喝了不然就要當場撒酒瘋了。

  所以她手中法訣一變,酒葫蘆就騰空而起。

  嬌喝一聲:「這就是本大爺的實力,看好了!」

  茨木腿一軟。

  你大爺的本大爺!

  小姑娘你感受一下這是什麼羞恥度爆表的口訣不就好了你為什麼要本大爺出聲啊這該死的崩壞感!

  茨木沒想到的是,隨著那句本大爺,出來的就是「噗噗噗」三下酒葫蘆攻擊。

  那三下攻擊朝著的,是剛剛進入洞窟之中,來查探一番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手中拿著一個占卜用的手杖的少女。

  少女還沒看清楚洞裡是誰,就已經應聲而倒。

  「快走。」螢草揉了揉自己已經有些不清醒的腦袋,甚至咬了咬舌尖逼著自己保持清醒,強行又掐了一個法訣把各種東西都收走。

  話音才落,茨木懷中就突然多了一個渾身冒熱氣兒的螢草小姑娘。

  小姑娘在自己懷裡還嘟嘟囔囔著:「酒吞這到底是什麼酒,勁兒怎麼這麼大……嗝兒……快走……」

  然後就沒聲兒了。

  茨木:……

  姑娘誒你不能喝就不能拿著地獄之手來一發嗎?

  即便地獄之手在我手裡,你就不能讓我來一發嗎你非得自己動手!

  還有,你這種小姑娘不要隨便在外面喝酒要是被壞人拐走了怎麼辦喂……

  看了看懷中已經迷迷濛濛倒下去的小丫頭,操碎了心的茨木也無話可說,唯有扛著螢草快步離開。

  去妖寮找酒吞先!

  這酒葫蘆在螢草手底下那半生不熟的用都能那麼厲害,在酒吞手裡那絕對是要上天的節奏!

  哦至於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茨木也想公主抱的……

  這不是只有一隻手麼= .=

  行色匆匆的茨木並沒有看到,那個被螢草用三點酒葫蘆突突突弄倒下的女孩子,慢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

  唯一的變化,無非是臉色慘白了許多,但她確實是還活著。

  那女孩子只是無奈地看了看完好無損的自己,然後嘟囔一句:「果然還是沒死成呢……真的只有八岐大人能讓我一死麼?」


第68章 真正酒瘋子(蟲)

  茨木出那個藍符製作之地, 其實還是挺容易的。

  主要還是因為隊友比較厲害,加上傳送符管夠。

  ——傳送符這個小東西, 在知道了具體地點的情況下,要換個地方,其實並不能算是太難的事情,而玉藻前在晴明大天狗一行人離開之前,直接給他們塞了一堆。

  去製作藍符之地的, 去紅楓林的, 甚至是回平安京的。

  #要是打不過就趕緊搓回城卷軸!#

  然後大天狗一行妖怪,才到地方就遇到了扛著螢草的茨木,茨木還說了現在打不打的都不重要大家把武器更新換代了再說。

  一聽這個消息, 酒吞也好大天狗也好, 都有志一同地決定先強化武器。

  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所以,他們就決定先找個地方休整一下, 熟悉一下更加強大的武器什麼的,這才就近選擇了蘆屋道滿的屋子。

  ——主要是回平安京的話無功而返實在是有那麼一點點丟臉,尤其不想在玉藻前這麼一個妹子尤其還是個從仙界來的妹子面前丟我平安京大妖怪的臉。

  總之吧, 螢草就是在蘆屋道滿的宅邸中,從宿醉之中醒了過來。

  螢草她,真的不是一個能喝酒的妖怪。

  ——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喝多是在姑獲鳥面前,然後迷迷濛濛的就送了姑獲鳥一根簡陋到不行的簪子,到後來恨不得自己戳自己八百刀,逼著自己強行弄出了另一根法器簪子,哭著喊著讓鳥姐姐毀掉那個帶著小清新氣息的一根枯木上長出的一小朵櫻花造型的玩意兒。

  姑姑那時候當然是拍著小螢草的小腦袋表示嗯我會毀掉的你放心那簪子之後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啦!

  (至於毀還是沒毀, 反正螢草後來就和茨木作天作地去了,再也沒見過那枚簪子是真的。)

  而螢草在這個世界第二次喝多了的結果……她半夢半醒的時候,感覺自己其實是趴在一個大玩偶身上的。

  等身抱枕這種級別的玩偶。

  且那玩偶應該裡面塞了特別多,多到要炸裂的棉花,所以才會顯得格外的堅硬,都壓不下去……

  想到這裡,螢草還真的手上用力,朝著一個凸起點,硬生生摁了下去。

  然後,螢草就聽到了一聲帶著銷魂又有一點點痛意的「嘶……」

  這玩偶還帶自己說話噠?

  螢草迷迷濛濛用另一隻手揉了揉眼睛,慢慢睜開,然後就看到了,自己身子底下,其實躺著的,一枚茨木。

  活的。

  茨木身邊還放著那個從八岐那裡順過來的地獄之手,看樣子是連這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就已經是躺平睡覺了的節奏。

  那看這個體位,應該是自己喝多了之後死活抱著他沒鬆手,最後兩個人只能就這麼湊合湊合睡了。

  等等……

  睡……了?!

  茨木這還是個妖角都露了出來貴爪子也沒收的睡?

  沒有做一點羞羞噠的事情吧……

  螢草趕緊低頭看了看自己。

  嗯還好,衣物完好。

  松一口氣。

  這才開始琢磨……剛剛,我手上摁了摁,到底摁了哪來著?

  不得不說,喝醉了剛醒的人也好妖怪也好,腦子總是蜜汁不清楚,現在的螢草都沒那個自己的手在哪裡的概念,只是偏頭去找。

  然後,就好死不死地看到了,她那祿山之爪就覆蓋在,按照小黃文的套路,一般會被描述成櫻桃啊草莓啊之類的地方。

  螢草唰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強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又趕緊身子一偏翻了個身從茨木身上下來。

  而該死的是,茨木動了。

  本來茨木平躺,螢草趴在他身上睡著,螢草這一從茨木身上爬下來,茨木就已經是翻了個身與螢草面對面。

  然後,睜開眼睛。

  說一句:「剛剛摸的可爽?」

  螢草瞬間整只妖都不好了。

  茨木當然也沒有在等螢草的回復。

  他只是慢慢吞吞說:「你知道,酒吞他們找到我們,又用了傳送符回到這裡,我把你放床上之後,你做了什麼麼?」

  螢草……

  她清醒之後,記憶也在慢慢蘇醒。

  該死的記得——

  本來自己都已經暈到了茨木懷裡,傳送出來之後天旋地轉的被噁心醒了,然後茨木就把自己扛著放倒在了床榻上。

  那時候自己的臉感覺燒的都快可以攤雞蛋了,大概是因為太紅了所以引起了茨木的擔心,於是茨木就相當體貼地打了水給螢草洗了把臉希望她睡的舒服些。

  其實講道理,有一個本身就是酒鬼經常一言不合就喝得爛醉的好朋友酒吞,在如何照顧喝醉了的妖怪這件事上,茨木的技能點絕對是滿了的。

  但是呢,這世上還是有一個酒品好壞的區別。

  酒吞是一個喝醉了之後就會靜靜呆著不會惹麻煩的乖寶寶,喜歡紅葉但是紅葉不喜歡她的時候,酒吞借酒澆愁在平安京街頭醉倒的時候,也沒有發酒瘋地拿著酒葫蘆懟人,只自己在街角睡著,看起來最多就是像一個墮落的浪人。

  然而螢草的酒品……

  螢草隱隱約約記得,在茨木剛剛給她擦臉完事了之後,她直接反手撈住了茨木的手。

  然後,嘟嘟囔囔了一句:「我頭上怎麼這麼癢啊……」

  茨木好聲好氣地說:「你角長出來了。」

  ——這其實也能算是正常情況,喝醉了之後妖力也好法力也好,多多少少都會因為腦子的不正常所以也顯示出一股子奇詭的畫風,而妖力在身體裡左沖右突雖然不至於傷害主人,但是長個角出來什麼的,也是正常的很。

  螢草聽了這話,便迷迷瞪瞪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頭頂上的角。

  「呀?是長出來了誒。」

  再提一句,說這話的時候,螢草醉眼迷蒙著,雙臉通紅,再加上說話那因為醉了所以帶了點點奶聲奶氣的聲音……讓茨木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以免小心臟一不小心蹦出來。

  然而,讓茨木小心臟真的受不了的,是螢草在摸完了自己的角角之後,瞪大眼睛,水霧朦朧地看著茨木,問了一句:「那你的角角呢?」

  鬼使神差的,茨木居然就妖力一動,頭頂上長出來了倆茨木童子都有的角來:「在這兒呢。」

  「我要摸。」

  茨木知道,和醉鬼是講不了道理的。

  摸吧摸吧反正你也不是沒摸過。

  所以,他相當好脾氣地低下身來,還拿起了螢草的手,讓她軟軟的小手碰到了本來應該是誰碰都得被地獄之手一爪子撓死的角角上。

  然而螢草拽著就不肯鬆手了!

  她只是念叨著:「你的角角憑什麼比我的角角大!」

  然後就抬頭,非得用自己那兩個小角角頂了頂茨木的角,又動了妖力想要角角長一長,但是這時候的螢草當然不是正常時候動點法力就想幹嘛幹嘛的草霸霸款。

  所以她的角角並沒有長多大。

  她最後只哼哼唧唧嘟囔了一聲,手上放開了茨木的角,往下攬住了茨木的脖子,把茨木當個等身抱枕死死抱住。

  一個醉鬼倒是不難掙脫,只是掙脫了之後可能螢草會受傷。

  茨木略微權衡了一下,還是就地跟著螢草躺平了。

  本以為大戲到這裡應該也就結束了,等醉鬼睡過去了之後自己就能夠解脫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醉鬼在現代社會那會兒拿等身抱枕都是當墊子使的。

  ——醉鬼一點點蹭到了茨木身上,終於成功把茨木壓在身上。

  然後睡了下去,呼吸十分的平穩。

  茨木徹底沒的跑了。

  也就湊合湊合睡了下去。

  直到現在……

  想起了若干細節的螢草……她坐起來,強行鎮定下來:「我不記得了。」

  茨木微笑著想提醒這個小混蛋一下,卻聽到螢草那生硬到爆炸的強行轉移話題:「把衣服脫了。」

  茨木:?

  「我幫你把手安上去。」螢草一本正經,「斷肢重生其實八岐只是個業餘,我們植物才是玩斷肢重生的行家。」

  茨木看著螢草,突然露出了一個迷之微笑。

  好吧,你現在不想知道,我總得找機會當面臊死你!

  隨即,二話不說就把上身衣服脫了下來。

  剛剛螢草壓了的櫻桃之處,有一個不深不淺的手印。

  螢草逼著自己不要去看那個該死的地方,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只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茨木的斷臂之上。

  鬼切上面帶著詛咒,所以茨木的斷臂上還帶著點點黑氣縈繞的感覺,而齊著肩膀砍斷其實是一個比較兇殘的動作,帶著詛咒所以還能看到白骨森森。

  看起來就很疼的樣子。

  螢草舔舔嘴唇,抬手輕輕摸上了茨木的斷臂處那一出白森森的骨頭茬子。

  一瞬間,她終於是進入了一個大夫的心理狀態,而不是強行把人家美少年壓了醒過來之後還不承認的無賴。

  只見螢草抬頭,水靈靈的眼裡滿滿都是關切:「會疼麼?」

  茨木總覺得,這小混蛋應該是酒還沒醒。


第69章 茨木的呻.吟(蟲)

  疼?不疼?

  剛剛從人變妖還莫名其妙沒了條手臂, 還是那種汁水四濺……血水四濺的沒法,完事了之後自己在瞅瞅自己那右手齊根而斷上面還縈繞著被鬼切詛咒了的黑氣, 白骨森森和陣陣涼意交織,自己這從此就從一個正常的人類少年變成了一個誰都想收入寮中對之醬醬釀釀的茨木童子,這換了誰都是受不了的。

  又疼又鬱悶的茨木好幾天不想說話,見人就想往地下蹲來一發地獄之手。

  當然了也沒鬱悶幾天。

  自己個在人間浪蕩了沒個幾天之後,就被契約走掉了。

  成功以一個衣衫襤褸, 赤腳蓬頭的狀態, 在陰陽寮呆了好幾年。

  在那幾年之中,曾經閑極無聊在自己身後紮了幾個小辮子,於是看起來就更加的狂放不羈審美清奇。

  直到恢復自由, 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浪蕩下去了, 畢竟那時候妖力偶爾都會暴走,這才慢慢收斂, 收斂著收斂著,等對妖力的控制力到了某一個臨界點,還是變成了美少年的模樣。

  然後尷尬的事情是, 這時候的手臂還是沒有回來。

  還是那個白骨森森的樣子,上面也沒能長出一層皮來,鬼切的詛咒依舊帶著黑氣縈繞在斷臂處,疼倒是不疼了,主要是看起來太兇殘比較糟心。

  然而這一切,在螢草現在那個水盈盈的眼光之下,茨木一臉嚴肅認真地點頭:「嗯, 疼,手拿開。」

  螢草卻冷哼一聲:「疼個鬼!」

  你眉頭都沒皺就說疼還真特麼以為自己是刮骨療毒面不改色的關公呢!

  於是,看明白了茨木這齷齪的賣弱內心的螢草,相當惡意地,嫩蔥一樣的小手指狠狠壓了壓茨木的白骨。

  這還真特麼有點疼……

  茨木握緊了自己的左手。

  卻在短暫的疼痛之後,茨木感覺到,他的右臂,居然有一點點的暖和。

  鬼切上有詛咒,變成妖怪之後,從來都只能感受到斷臂出傳來的詛咒自帶的森寒陰冷,從來沒有暖和過。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一爪子撓過去,叫做地獄之手。

  本就是個生活在地獄的鬼子,怎麼能妄想得到陽光的溫暖?

  而現在,茨木是實打實地覺得,右臂在發熱。

  那種陽光出來之後驅散所有陰霾霧氣,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帶來的那種沐浴在陽光之下的熱度。

  很舒服,讓人舒服的特別想要□□出聲來。

  那種……軟妹子說出來的「啊,好舒服,像春天的太陽」的那種□□。

  但是,然而,我們的茨木童子先生,還是記得螢草在脫口而出「本大爺」的時候那崩壞的畫面感。

  所以爺們兒茨木也並沒有特別的嬌羞。

  他只是相當舒服且銷魂地「嗯~~~」了一聲。

  然而,趕早不如趕巧。

  ——才要敲門準備進來,打算和茨木商量一下如何愉快的弄死掉八岐的大天狗和酒吞,相當克制地收回了自己都已經快敲上了門框的手指。

  然後對視一眼。

  從彼此眼中讀到了一點點不可描述的猥瑣意味之後,雙方都覺得此處戀愛的酸臭味實在是有點濃。

  於是有志一同地,輕手輕腳地後退三步,轉身離開。

  所以說,沒事兒不要瞎出語氣詞。

  出語氣詞也不要出這麼作死的!

  ——而這一幕,茨木是不知道的。

  無知是福的茨木,現在看到螢草那本身是翠綠色,如今卻帶著一點點新生柳芽兒一樣的淺黃色的法力覆到了自己的斷臂之上,然後,那黑氣真的就一點點消散開來。

  而在詛咒消失之後,時隔多年的茨木,終於感受到了骨頭和血肉□□在空氣之中那種奇異的感覺。

  ——手臂上有詛咒的時候,連感覺都是遲鈍了的。

  這時候的螢草還好死不死,就朝著茨木的手臂,輕輕吹了一口氣。

  「呼~~~」

  那是一種,傷口被媽媽或者妹妹總之就是見不得男人受傷的女性,在男性受傷了之後,輕輕在他的傷口上吹一口氣,然後自欺欺人地說個什麼「不疼不疼,一會兒就好了」的感覺。

  瞬息之間,茨木還以為自己並不是這個縱橫世界的大妖怪,而真的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人類少年,而正在給他吹傷口的螢草,不過是和他心意相投,彼此傾慕的小姑娘。

  這樣的感覺,讓茨木意外地有了一股熱淚盈眶之感。

  確定茨木有感覺的螢草這才拿起來了那被順出來的手臂,把手臂挨到茨木肩膀上。

  畢竟不是中醫骨科大夫出身,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才把手臂湊了上去。

  隨後,螢草就閉上了眼睛。

  法力輸入那斷掉的爪子,到達了斷臂的位置,隨後,濃郁的綠色包括了一整條手臂。

  茨木感覺到,自己額頭上,有點癢。

  本來還在完好的左手,也一點點變成了正常茨木那長長的指甲黑焦的指節的樣子,而他給自己大腦下了一個「動一動右手小手指」的命令,便驚異地看到,泛著綠光的那右手小手指,確實是在輕輕顫動。

  綠光一點點接上了筋脈肌肉,到最後,完完全全合為一體。

  而在綠光消失的下一刻,茨木能夠感到,從剛剛接上去的那條手臂上傳來的巨大妖力,而也因為那妖力的影響,頭上長角手上托球都是必備項目。

  然後茨木相當順溜地就用上了自己妖力暴動之時螢草教給他的妖力變法力的辦法,然後那不屬於自己的妖力,一點點就服帖了起來。

  不過片刻,角和球自己就相當自覺地收回去了,兩隻手都在。

  狂喜的茨木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抱起螢草就原地轉三圈。

  「啊啊啊你太棒了!」

  「茨木你停手別轉了我好暈!」

  ——

  院子裡

  酒吞和大天狗,加上晴明與杉山,當然是聽到了屋子中那狂喜的男聲和驚慌失措的女聲,然後彼此交流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然後,門響了。

  「砰,砰,砰。」三下。

  敲門聲音也能聽出不疾不徐來。

  在場幾個妖怪和陰陽師都有點懵。

  講真的,這附近還活著的東西,除了還在沒羞沒臊在這地方過著擼毛的幸福生活的跳跳一家,也就剩下了因為神智徹底失常了,主人死掉了於是只能在這院子周圍轉悠著的吸血姬了。

  ——似乎這個院子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所以她只在外面轉悠,即便是瘋了也不肯進來。

  但是她心底裡又是濃濃的這裡才是她主人的家,而自然而然也是她的家的概念,所以她又不肯走。

  死了之後還有執念不肯進入輪回的孤魂野鬼一般。

  但是不管是什麼,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吸血姬,是不會敲門進來的。

  那能是誰?

  蘆屋都已經被紅葉親手炸死了不是麼?

  這年頭被契約的式神復活算不上是太奇怪的事情,但是陰陽師死了多半還真是死了的。

  晴明與大天狗對視一眼。

  「我是過來做客的。」晴明只做了一個口型。

  大天狗點頭,低低說:「我們都是你的式神。」

  酒吞迅速理解了具體意思,也是相當直接地進了屋子裡面打斷那一對兒小情侶的狂歡。

  而已經被決定了命運且無法反抗的杉山,只能認命去開門。

  ——這裡既然是蘆屋道滿曾經的屋子,作為蘆屋道滿弟子的杉山住在這裡,已經是短時間之內晴明也好大天狗也好,能想到的最不奇怪的解釋辦法了。

  門外面,站著的是一個頗為落拓的男子。

  穿著的是中原風格的銀白色法衣,上面用銀色絲線繡著繁複到不行的陣法,只是似乎是年深日久了,那本來很華麗的衣服現在看起來還是有一點點的破舊。

  而穿著這衣服的男子手中晃悠著一把同樣是中原水墨風格的摺扇,摺扇依舊有點子年代的陳舊感,搭配上他這一身落魄多年連衣服都沒得換的德行,倒是多了一種被貶下凡間的落魄神仙的味道。

  不過他自己確實也是流落人間的大妖,沒毛病。

  杉山嗓子幹了。

  「八……八岐大人。」

  化成人形的八岐把扇子一收,踏入門來:「蘆屋呢?他到底傳送了個什麼人到那藍符製作之地,我聽八百那小丫頭說,來客還把那些妖怪的武器都拿走了?」說到這便是不輕不重哼了一聲,道,「那來客倒是厲害麼,八百都沒看清楚是誰來了便已經被打死,還好她自己是個不死之身否則我都不知道原來那地方還來過別人。」

  話音才落,相柳便看到了,院中紅楓樹下其實還坐著一個晴明,而晴明身後還立了一個裝作是晴明式神的大天狗。

  八岐:「喲?家裡有客?」

  杉山感覺自己都不會說話了,張嘴了好幾次,才勉勉強強說了個:「對……對啊。」


第70章 正面懟大蛇(蟲)

  八岐半點不見外地坐到了晴明對面。

  然後相當行雲流水給自己倒了杯茶, 喝了一口,似乎是茶水喝的不愉快, 於是他就「呸」地一聲原模原樣把茶吐到了茶杯裡。

  講道理,這個動作,其實完全可以見仁見智,噴出風格噴出水準來——比如說,同樣是用茶水漱口的動作, 新版紅樓夢就只能看到一個正常妹子漱口, 而舊版紅樓夢之中那才是養在深閨人未識,全身上下都是教養的嬌小姐。

  而八岐大蛇的風度和教養……反正那口茶噴的大天狗十分的不適,特別想糾正他那粗魯的不行的動作。

  不過話說回來, 其實這樣的動作反而更符合現在的八岐, 曾經的相柳的設定——畢竟這貨是蚩尤手下啊,蚩尤那什麼畫風, 相柳有可能優雅到哪裡去麼?

  總之吧,大天狗現在十分想扭過頭去至少不看這個糟心的髒兮兮的大蛇,然而卻驚悚地發現, 自己似乎不太能動了,連扭個頭都做不到。

  八岐大蛇周身,有這一種快要把人也好妖怪也好全都壓趴下的氣場,令人一根手指頭都甭想動彈。

  大天狗只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輕微地跳動。

  而那跳動都已經是被壓制到了極限,身體還因為供血不足帶來了輕微的暈眩。

  這種感覺,頗有些眼熟。

  講道理,大天狗是不認為這世上有什麼威壓能把人逼到如此地步的。

  不就是威壓麼, 誰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大天狗做人的時候是人的極致,做妖的時候也是妖的巔峰,所到之處一般人或者小妖怪們見到他就戰戰兢兢心跳失常,納頭便拜口稱萬歲,那都是常事兒。

  然而大天狗自己也知道,那些恭敬和臣服,無非是那些小妖怪或者一般人有所求,才逼自己跪拜的罷了。

  小妖怪怕大妖怪打死他們,凡人對君王求的是地位和錢財,世上之事無非如此,見多了其實也就這麼回事兒。

  而無所求的人,見到君王那多半隻會從從容容,不卑不亢。

  因為無欲則剛嘛。

  所以,幾乎可以合理推斷,八岐大蛇身上不是威壓。

  因為大天狗知道自己心裡面並沒有對八岐大蛇俯伏跪拜的意思,他只想碾碎八岐大蛇,但即便如此,卻還是克制不住地倍感壓力。

  細細一品,大天狗終於明白了,那令人眼熟的壓力,壓根就不是八岐大蛇自己的。

  ——那是環境的,似乎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在壓迫著八岐大蛇,而他們不過是被波及而已。

  也是直到現在,在場幾個妖怪和陰陽師才知道,平時打的八岐大蛇到底是一個怎樣可笑的傻白甜設定,而真正的八岐大蛇,到底能夠有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強大到這個世界的法則都會不自覺地在壓制他。

  這種壓制,大天狗和酒吞,甚至是略年輕一些的茨木,其實偶爾都會有感覺。

  大家都是六星滿,再進一步就能立地飛升,他們的力量爆發開來,這個世界還真未必能夠承受,所以他們有時候也會受到一些壓制。

  但那只是一點點,力度也不大,對身邊的妖怪更談不上有什麼影響。

  然而八岐大蛇那氣場,甚至到了邊上的一切生靈都會被波及到,大家都會都會倍感壓力的地步。

  可以想像,身處壓制中心的八岐大蛇,現在是身處一種如何的壓力場中。

  光這一點來論,大天狗自己知道,這一局,他其實已經是輸了。

  那是一種學神考一百分那是因為試卷上只有一百分,學霸考一百分那是因為他只能考一百分的差距。

  而這個時候,晴明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自然地抬手,倒掉了茶壺之中的所有冷茶,展示了一遍自己所學的茶道。

  備器,選水,取火,侯湯,習茶。

  動作有些緩慢,卻是足夠的優雅耐看,最後,晴明給八岐大蛇倒了一杯熱的。

  也是到了現在,大天狗才知道憑什麼晴明年紀輕輕就能聲名鵲起,甚至在平安京之中,有那麼一些陰陽師還暗暗地給了晴明一個平安京第一陰陽師的稱號。

  別的打架之類的技能都不必提了,至少現在晴明還能這麼自然地動。

  這就已經是一件很難得的事了。

  ——不過大天狗其實對晴明存在著一些誤解。

  事實的真相是,晴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威壓。

  因為玉藻前已證仙道的修為全然鋪開的時候,那壓力比之於八岐大蛇也差不到哪去。

  講道理,哪怕是流感病毒,多中幾次身體也該有了抗性——大天狗的抗性直接體現在他現在還能站著,但是從來沒有這個體驗的杉山已經被壓跪到了地上

  但是「晴明其實並沒有那麼厲害」這事兒,大天狗不知道,八岐大蛇其實也不知道。

  於是乎,終於喝了一口熱茶,感受到了晴明的偽實力的八岐大蛇眉目之間的疏淡都去掉了好些,看著晴明都有些驚豔和讚歎的意味:「你不錯。」

  晴明垂眉而笑,也不辯白,只道:「過獎。」

  「只是你這樣的人。」八岐托腮,慢慢悠悠道,「為什麼要做賊呢?」

  賊?

  晴明略想了想,也能琢磨出,這多半指的是大天狗手上的扇子,屋子裡茨木的手臂酒吞的葫蘆甚至還有螢草袖子中的全套裝備。

  在場的除了杉山和自己都是妖怪。

  在八岐大蛇的概念裡,妖怪單獨出現或許可能是自由的妖怪,但一起出現的陰陽師和妖怪,也那就只會是主僕關係,所以明明是螢草收著那些東西,卻還是怪到了晴明身上。

  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額……除了只能抽r的晴明現在就這麼被塞了三個ssr還是最能打的三個,這件事讓晴明覺得有點小激動之外,都可以理解。

  不過理解歸理解,在沒有明確指出的時候,晴明一雙眼睛裡依舊是滿滿當當都是無辜和錯愕,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德行,問:「這話從何說起?」

  「別裝了。」八岐抬眼,慢悠悠抬手指了指大天狗,「你後面那個妖怪手上的扇子,我的。」

  微風吹過庭院之中的紅楓樹,倒是有了幾分肅殺的味道。

  說這話的時候也不見得八岐有作勢如何,杉山便已經是伏下.身去。

  八岐大蛇一發怒,這個世界加之於他身上的壓制就更大了。

  大天狗咬緊了嘴唇,終於還是撐住,沒倒。

  「所以說,杉山你其實是已經叛了的?」八岐大蛇只垂下眼眸來,說的也是相當的輕描淡寫,「否則你也不會和這些賊在一塊兒。」

  杉山不敢回答。

  然而八岐也不稀罕他的回答。

  ——因為下一刻,杉山已經是喉頭一甜。

  噴出一口血來。

  緊隨其後的,是「滴答」連聲。

  血珠落到了地面上。

  杉山能感覺出來,那是從眼睛鼻孔嘴巴乃至於耳朵眼裡面流出來的血。

  用這個世界的壓力把你壓趴下,當然是走七竅流血的路線弄死你。

  放出自身實力之後,八岐似乎已經並不想管杉山如何,只偏頭看向晴明:「你果然很不錯。」

  ——杉山已經是七竅流血的時候,並沒有特殊鍛煉過肉體的晴明,也不過是表情微有蒼白。

  晴明只勉勉強強一笑,還是那句:「過獎。」

  而與這個過獎同時出現的,是一條細細的,幾乎會讓人忽略的靈絲,輕輕攀上了八岐的身體。

  靈絲的盡頭,連著一枚稻草人。

  ——八岐既然是把所有式神的武器的使用辦法都刻到了武器之中,在晴明倒茶的時候,螢草已經是趕緊地探究了一番丑時之女的小草人。

  法力的變動讓八岐還是回頭看了一眼,等確定了是一枚小草人,還沒來得及做如何的反應,晴明已經是用飛一樣的速度捏了一個「言靈•星」,而已然是掐準時間的茨木和酒吞,地獄之手和酒葫蘆都同時發出。大天狗也是離地而起,飛速來了一波羽刃暴風。

  最強一擊。

  不得不說,雖然這並不科學,但這個世界確確實實並不存在閃避體系。

  這世界創世並沒有太久,一應規則都還沒有隱去,所以妖怪們攻擊多多少少都會帶上法則之力——茨木地獄之手的溢出,螢草治癒之光的生命力恢復,跳跳哥哥棺材能夠帶來的死而復生,都是所謂法則。

  無法閃避,也是這個世界的法則之一。

  因此,妖怪們打架,也就剩下了拼一下攻擊力防禦力生命力這幾個選項,根本就沒有比誰有百分百閃避的可能。

  土生土長的妖怪們根本沒有閃避的概念,而八岐雖然有,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若是違背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強行閃開,瞬間就會受到這個世界的排斥,到時候是被這個世界抹殺掉,還是被排斥到仙界然後被仙界的大能們抹殺,就很難講了。

  所以八岐也只能是硬生生接下來了這一招,然後身上一震。

  「轟」的一聲。

  屋子瞬間被掀翻,晴明大天狗酒吞茨木嘴角都流出了血來。

  卻是不甘心地,螢草手上一動,蒲公英就立刻變成了火把,而茨木酒吞大天狗再一次豪放地開了最大招,螢草從寬袖之中拿出了從八岐那裡順出來的蒲公英,就地來了一波枯木逢春全體治癒。

  這次晴明沒有再用「星」這個咒了,他麻溜兒地用上了「盾」。

  不管你攻擊有多強,我必然能頂住這一波。

  至於之後……

  看妖怪的吧,晴明自己也知道,他很多手段都是輔助,總不能靠禦靈青龍把八岐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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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逃命的本事

  這一開打, 就互相轟轟轟了一炷香的時間。

  在沒法閃避的這個倒楣的世界,無非是比誰比較能突突而已。

  ——其實要是臉夠白的話, 或許可以帶個妖狐試試看能不能一口氣突突死八岐大蛇。

  然而這世界上最遺憾的事情就是,能打的妖怪一般是有一個最高能突突多少次的所謂最高輸出上限的,不那麼能打的妖怪比如妖狐或者夜叉,他們瘋起來完全有那個可能懟穿平安京的天。

  當然前提是人家能發那個瘋運氣也足夠好。

  總之吧,對於輸出有那麼一個隱藏的上限的茨木酒吞大天狗來說, 當你身上的禦魂已經強化到一個極致且一時之間你還沒有上七星, 那你的攻擊力就有限制,打起來都是套路。

  於是乎,突突了好半天之後, 原本雅致的庭院如今那紅楓樹上的所有葉子都已經被洗衣機大天狗卷沒了, 整個院子中也全是酒吞喝酒喝多了的酒氣,再就是茨木地獄之手之後留下的處處巨坑。

  酒吞的酒葫蘆最下面直接就裂開了, 現下他自己就靠著酒葫蘆坐著,打了個酒嗝。

  還是站不起來了。

  大天狗現下軟軟坐在地上,手中團扇也是完全撕裂。

  茨木的手臂又一次齊根而斷。

  血色染紅了茨木的胸口, 把茨木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血人,本來茨木是快要不行了的,之所以還能坐著,無非是螢草扶著他而已。

  這麼看來,情況最正常的反而是螢草。

  蒲公英火把依舊燃燒著,螢草身邊就放著從八岐那裡順出來的強化了若干次的蒲公英,而螢草現在, 依舊面色健康,帶著少女有的紅潤,身上的草木氣息讓在場的妖怪們聞一聞都覺得身上的傷勢舒服了很多。

  到這時候,幾個大妖怪也不得不感歎,論生存技能,還是小妖怪比較給力。

  ——從八岐那裡順出來的蒲公英給螢草帶來的是強大的「生花」這一技能,帶來的是八岐每給螢草來上一波群攻,螢草身上都會爆發出來生花給她帶來的生命力恢復,再加上她一個吸取都沒有用全程在給在場所有妖怪開治癒之光。

  導致了現在的螢草竟然還是生命力全滿半點傷沒有的狀態。

  只是打不動了……

  遊戲之中能陪你打到天荒地老,但實際上即便忽略了打久了會累,那怎麼說都會有個武器損耗程度的區別。

  何況八岐那下手也是十分地狠辣——這貨可勁兒對著武器撕,大天狗的扇子酒吞的葫蘆加上茨木的手臂現在都是一副基本廢了打不下去的狀態。

  螢草扶著茨木,看著現在依舊活蹦亂跳的八岐。

  心裡平靜的甚至沒有半點波動。

  其實不奇怪的不是麼?

  這世界上對八岐是有那麼一些限制,但是面前這貨畢竟是八岐啊。

  和黃帝蚩尤共工祝融一個年代的大能,人家雖然受了重傷沒了個腦袋,但是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一個神級人物。

  螢草自己……

  做個修煉之人也不過是修煉了二十幾年出頭,做個小妖怪甚至還不到一年,最多就是能把法力當妖力使所以能讓人刮目相看一點。

  但也僅僅是一點而已。

  論玄門手段,相柳懂的難道會比你少?

  論做妖怪的基本能力,人家在這邊可是八岐大蛇,人家分.身都讓陰陽師們打的那麼辛苦。

  不過話說回來,螢草也能明白大天狗一力主張玉藻前做她該做的設立陰界之門,完成她仙界使者的職責就好,八岐大蛇的事情他們盡可能自己解決的具體原因,更能理解酒吞全程都沒有表示反對,茨木在屋子裡聽酒吞說這件事的時候也沒有半點異議的心態。

  說白了,自己的事情,終究還是要盡可能自己解決,或者至少應當是被你能掌控的力量解決,而不是僅僅依靠所謂貴人相助。

  世上哪那麼多貴人。

  你確定他們幫你不是另有所圖,你確定他們幫完你之後,不會問你要權要錢要信仰,為的是自己的名聲利益與功德?

  好吧,退一萬步說,那真的是個並無所圖的貴人。

  可是那也不能指著人家成天就盯著你,隨時準備著為了你殫精竭慮吧。

  人家幫你是人家好心,不幫你那才是人家本分。

  畢竟你這個世界的主導權並沒有交給人家上界神仙,有了不被上界管轄的自由,那就應當有得到自由的代價,這世上的事從來都公平的很。

  螢草深吸一口氣,腦海之中正在瘋狂運轉,思考著可能的解決辦法。

  而八岐大蛇現在並沒有注意螢草。

  固然,這也是一個來自中原身上有法術的小丫頭,但對八岐來說她並沒有很值得一看。

  太弱了。

  你根本不會在意你面前的螻蟻是不是中原進口。

  他現在只是相當好興致地慢吞吞給自己又倒了一杯晴明給他泡的茶,越琢磨越覺得那茶味道不錯,終於是蹲下身來,修長的手指挑起了已經是半跪在地上的晴明的下巴。

  八岐眼睛亮晶晶地:「你真的很不錯……有興趣跟著我麼?」

  哪怕是在我身邊做個給我泡茶的僕從也好呀。

  看那樣子,都與一個調戲良家子的浪蕩貴公子相差仿佛了……

  晴明相當艱難地把自己的下巴挪開八岐的手指,雖然是臉色發白,說的話卻還是盡可能的鎮定:「閣下,便是如此拉蘆屋與杉山入夥的?」

  八岐瞟一眼邊上在這樣的轟擊之中居然還沒掛掉的杉山,無可無不可地點頭。

  手上一個法訣打過去,杉山身上的傷勢都略有好轉。

  「勸服他。」八岐彈了彈手指,蹭掉了剛剛因為捏了晴明的下巴所以染上的些許血跡,自己整理了一下紅楓樹下的席子,坐了上去,說話的聲音相當地平靜,「我考慮留你一命。」

  杉山本來生無可戀的臉終於多了半點生氣,如今的他艱難地咳一口血出來,感覺自己終於能說話之後,這才低低道:「晴明大人,聽說過中原的一句話麼?」

  晴明沒問。

  不過杉山也不等晴明問,只直接說了出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八歧大人早晚會回仙界。」杉山臉色發白地繼續說著,「仙界手段無數,要論長生也是辦法眾多。說起來……晴明大人也知道,咱們陰陽師雖然驅策妖怪仿佛上位者,但是壽命上是確實沒辦法拉長的。」

  晴明慢慢從跪姿變成了坐姿,調整出了最傲慢的模樣,甚至還努力抬手,擦乾淨了自己嘴角的血跡。

  「杉山君請務必注意您的措辭。」晴明淺淺一笑,說,「你是你,我是我,誰和你是咱們。」

  螢草突然就噗嗤一笑:「兄長說的是~」

  晴明臉上笑意更濃:「到現在都還願意叫兄長?不覺得我這個兄長給你丟人?」

  「怎麼會。」螢草朝著晴明的方向微微欠身,含笑道,「就憑您這句話,您就該是平安京最偉大的陰陽師。小妹與有榮焉。」

  裝的仿佛你們倆真的是兄妹似的……

  杉山心底裡不屑,但為了抓住八岐那個「留你一命」的許諾,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才想開口繼續勸,卻聽到晴明聲音相當冷淡:「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我也聽說過,所以杉山君其實是不想做這個人了,放棄自己做一個人的所有尊嚴,跟在八岐大人身邊做個雞犬,去仙界長生?」

  「有何不可?」

  晴明相當不雅地聳聳肩,只慢吞吞道:「沒什麼不可以的,不過人各有志而已。」

  不等杉山問出來,八岐已經是饒有興致地開口:「那晴明……你是叫這個名字吧,晴明有什麼志?」

  晴明不想去仙界,這個也能理解。

  正如杉山死活不想死一樣,依附於他的八百求的反而是一個死。

  其實八岐一直在想,八百和杉山完全可以自己調個個兒,想活的長長久久地活,想死的趕緊麻溜的死,都不必依附於他然後求死求活。

  說起來,若非人魚肉難得,杉山自己怕也是想來個八百口的。

  若這麼想,晴明心裡另有所求,八岐其實也還能理解,而如今心情尚算不錯的八岐,也有那個聽一聽的興致。

  「胸無大志,不說也罷。」卻聽晴明笑著,無比淡定地把自己那個「守陰陽兩界護八方穩固」的志向打成了胸無大志,只說著:

  「只是不管怎麼說,哪怕在下一生只想庸庸碌碌混吃等死,在下也是想以一個人的樣子去混吃等死的。」

  他露出了一個相當儒雅好看的笑來:「所以抱歉了八歧大人,晴明到底是個人,並不想把自己當成畜生。」

  八岐看了看晴明眼中的堅決,還是幽幽歎了口氣。

  「那你去吧。」

  然而話音方落,招式未出,晴明已經不在了。

  八岐大蛇看向螢草。

  「小丫頭,你這是找死。」

  已經把茨木酒吞大天狗加上一個晴明都收到了袖子裡的螢草盤坐在地,手上掐了個法訣,抬眼對八岐笑道:「相柳前輩,方才是以東瀛的辦法打了個痛快,如今,我們用玄門的法子試試看,如何?」

  八岐怒極反笑:「什麼是玄門的法子?」

  而這時候,八岐看到,以螢草為中心,一大片蒲公英鋪排而開。

  庭院之中滿地的血,都是給蒲公英提供了養料,蒲公英長的格外的歡實。

  螢草坐在草地最中間,身形一晃,整個人便失去了蹤跡。

  只丟下一句嬌俏的話:「修道法的草木化形的精怪,一般來講也沒什麼太特別的本事,無非是保命的本事比較多罷了。」

  蒲公英草地之上,你根本分辨不出哪一根才是螢草。

  八岐大蛇冷笑。

  那又何妨?

  全拔了就是。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小手段都是野狐禪。


第72章 大力出奇跡(蟲)

  螢草消失了的第一刻, 八岐大蛇周身就旋轉出了一個結界, 籠罩住了這一個占地不小的院子。

  ——至少不能讓這小丫頭故布疑陣,裝作自己在這一片蒲公英的某處,然後暗度陳倉地地遁溜走。

  而螢草, 當然也並沒有想土遁溜走, 畢竟土遁對八岐來說意義不大——五行遁術對修煉之人來說那都是基本款,螢草要是有本事跑路,八岐就有本事從法力流動的痕跡上看出螢草本尊到底朝著什麼方向跑了, 然後在螢草破土而出的時候正面絞殺。

  畢竟剛剛從土裡出來還沒摸清楚狀況的話, 被一巴掌拍死什麼的簡直不要太常見。

  同時, 變成若干個螢草對八岐叮一口的話也並不太可能——要對八岐產生實質上的傷害乃至於一擊必殺的話怎麼說都得有個2048甚至是4096個螢草, 且她們身上都得是強化到了極致的禦魂同時叮才可以,禦魂都不說了,就螢草這個小身板, 要是作死分裂個2048出來, 八岐還沒死呢, 她先被吸成乾草了。

  所以說,螢草現在正在純保命,純拖時間。

  而八岐身形一晃,回了原形。

  ——全身分了八個叉,身上烏七八糟地長著青苔, 肚子血淋淋的八岐大蛇。

  也沒別的打算,不過是要暴力碾壓掉這一片蒲公英草地,用這樣的方式比較方便而已。

  而此時, 螢草消失之後長出的一大片蒲公英草地積累的生命氣息已經到了一個地步,終於,有一根小小的蒲公英,試探性地長到了巨大八岐大蛇的身邊。

  植物本就是至賤至剛的物種,即便頭頂上是一片青石板都得強行冒出個頭來吸收陽光雨露,是以,那長在八岐身邊的小蒲公英,還相當挑釁地對八岐大蛇搖了搖腦袋。

  #大傢伙,你看我厲不厲害!#

  然後下一秒就被八岐碾碎掉了。

  但是草木生髮,也在於其極易養活這一特點。

  在有了第一根小蒲公英之後,很快,蒲公英小傘就淹沒掉了八岐大蛇。

  再之後,八岐身上的青苔就被蒲公英攻佔了。

  毛茸茸的蒲公英小傘,莖稈倔強地挺直,下面有那麼幾片葉片。

  就這麼大大咧咧長在八岐那養了多少年都沒能養好,現在還是血淋淋的傷口上、本來沒啥傷口僅僅是長久沒有洗澡了所以有些髒的腦袋上、因為身上有傷活的也憋屈所以上面起了沉沉污垢的蛇皮上。

  然後,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在眨眼之間闡述什麼叫做生命的興衰榮枯,什麼叫做老子長在你身上靠吸也要吸死你——

  蒲公英細碎的根須紮入八岐大蛇的身體,瘋了一樣地在吸取八岐大蛇的生命力。

  固然,八岐大蛇的生命力被茨木酒吞大天狗聯手懟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八岐依舊活蹦亂跳,可見他自己個實在是一個血牛狀態的boss,但是也絕對經不起那麼多蒲公英的吸取。

  八岐的表情有點難看。

  和精修動手,不管在哪,都是修煉之人能避免就避免的事情。

  正如螢草所說,修煉草木成精一道的修煉之人,保命手段都很多,生命力也是有多綿長就多綿長,他們本身對於危險就有一種幾乎是天生的敏銳的感覺,他們要是和人真的動手第一步一定是把自己埋土裡給自己汲取盡可能多的生命力,而他們的法術也是……勤儉節約到令人恐懼。

  別人大刀流法術轟轟轟一路推過去就是了,偏偏草木成精的走的又是細水長流路線,一邊從土地中吸取能量一邊慢吞吞和你打,你要是一時之間弄不死他們,就得經受他們那纏人的不行的打法。

  事實上世上所有的血牛都應當被□□!

  而最應該避免的,就是草木成精的妖怪,在你身上種下來的植物。

  不要以為那些萌萌噠的植物不是食人花。

  ——血肉氾濫腐殖質最多的地方,植物往往長的最為歡實。

  人家雖然和食人花這種直接吞噬的風格不一樣,但是那根須紮到你身體裡,就是把你的身體當做大地,從你的身體裡吸取能量,再強大他自己。

  總之,八岐現在無比鬱悶地發現,植物根須進入自己的身體之後,他身上的法力,居然有那麼微不可查地減少。

  八岐身上一個腦袋憤怒地張口,咬住了自己身體上吸取吸的最為歡實的那被切掉的腦袋的傷口上的長出來小小蒲公英,強行拔了出來,撕碎。

  然而這樣並沒有什麼卵用。

  蒲公英主體雖然被□□了,但是植物的根須卻是細碎,現在還強行趴在八岐的傷口上,一副我要吸取到最後一刻的德行。

  八岐有點怒。

  一記火屬性法術掃到了自己的斷頭上,再襲遍全身。

  這下好了,疼雖然疼了一點,但全身上下的所有蒲公英的根須還是徹底燒沒了。

  然而就在原來那根蒲公英消失的時候,又一根蒲公英小傘,迅速落到了八岐大蛇那傷口上。

  生根發芽,落地開花。

  相當不合時宜地,八岐現在甚至覺得自己變成了原形簡直是說不出的機智。

  試想要還是一個謫仙般的人形,脖子邊上那個被小心藏好的腦袋被砍掉過的痕跡上長出了蒲公英並且還開出了一朵小花來,那得是一種怎樣崩壞的畫面感?

  那絕對是要把螢草死無全屍地剁了才能夠泄掉自己心頭被羞辱了的巨大憤怒吧。

  雖然說現在需要再拔一遍蒲公英也很糟心就是了。

  八岐大蛇又是一記火系法術燒掉了自己傷口之上的蒲公英根須,然後,吃一塹長一智地,在身上罩了一個蒲公英落不下來的結界。

  完美!

  做完了這一套動作的八岐現在依舊覺得很煩躁。

  因為入道不到一百年的小丫頭居然都能給他帶來麻煩,還真是討人厭。

  心裡煩的八岐大蛇現在都懶得再背一遍對於修煉之人最為基礎的五行相生相剋的原理,只選擇上了最為暴力也是最為直接的火屬性法術,轟轟轟平推過去。

  卻有一句話叫做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這確實就是在比拼是植物長的快一點還是火燒的快一點。

  而這時候,八岐後面突然想起了鈴鐺叮叮噹當響起的聲音。

  幾個腦袋同時轉身過去,便看到了螢草手上拿著一片楓葉,笑嘻嘻地看著他。

  八岐還注意到,螢草換了身衣服。

  原來一身綠色,手上蒲公英也是閃著生命光澤,到現在她手上拿著的卻是一片已經泛黃了的楓葉,裙角也掛上了兩個小鈴鐺。

  看起來比原始狀態嬌俏了若干的螢草,抬手一個吸取朝著八岐大蛇就過去了。

  然後也不管造成了多少程度的傷害,打完了也不等八岐出招,自己就再次變成了蒲公英。

  再之後,就不斷重複著在某處出現,吸取,再出現,再吸取著整個過程,伴隨著的,自然是叮叮噹當的鈴鐺聲音,和那銀鈴一樣的笑聲。

  笑的八岐有些煩躁。

  八岐知道,要打敗一個鋪開了一整片蒲公英草地的螢草,唯有讓攻擊力大於恢復,大力出奇跡。

  於是他就開始憋大招,只表面上依舊在應付著螢草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折騰的吸取。

  而這時候發現蒲公英被毀掉的速度略有下降的螢草,也是暗暗松一口氣。

  「茨木。」螢草悄悄傳音,「現在的我們是打不過他們的,他把空間都鎖上了怕玉藻前也趕不過來。」

  在螢草衣袖之中的茨木用著相當生澀的法訣給螢草也傳音:「那怎麼辦?」

  螢草手上掐了一個法訣,又在八岐出招之前換了位置,還順便叮八岐一口,才道:「幾位大人,想升七星麼?」

  升七星?

  在螢草光線相當不足的袖子當中,幾個妖怪加上一個晴明都在面面相覷。

  晴明當然也就是想想。

  青龍禦靈確實可以更加強大,但是……他還沒足夠的禦靈材料呢,這事兒急不來。

  而茨木被契約過,妖力不完整,要升七星或許還需要想辦法弄一堆狗糧來強行衝擊一波。

  但是酒吞和大天狗又沒有被契約過,妖力完整,且都已經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偶爾對他們力量的限制,那當然是再努力一把,甚至可能是小小一個達摩,說不好就能直接升七星。

  至於想不想……當然是想的。

  事實上既然已經走向了妖怪這條路,難免會想追求更高更快更強。

  畢竟在這麼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裡,唯有實力能夠給人安全感。

  但是升七星的話……就會很快到另一個世界去,這對於酒吞也好對大天狗也好,那都算是一個不小的決定,他們還沒想的十分清楚……

  畢竟這個世界才是他們的家,仙界好與不好那對他們來說都意義不大。

  不,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

  大天狗讓茨木給螢草傳音:「螢草,你確定我們升七星之後,能打敗八岐?」

  螢草長長歎息:「我不確定,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是麼?如今咱們已經是死局了,死中求活這種事,誰又能做的准呢。」


第73章 陰陽分兩界

  死中求活這種事……確實, 既然面前是一個必死無疑的結局, 如果有那麼一點半點的活下去的可能,那都是不能輕易放棄的。

  而螢草在進一步也解釋了七星升仙的機理是什麼。

  說白了,就是不被這個世界所容。

  這個世界能承受的力量上限是六星滿的妖怪的全力一擊, 還不能暴擊的太過厲害, 否則就會受到這個世界的壓制。

  但是壓制總是分級別的。

  你實際上的妖力並沒有那麼高的時候,偶爾暴擊一把達到了上限,最多也就是被這個世界壓制一下, 把你的攻擊力往下壓一壓, 也就那麼一小會, 接著你依舊可以在這個世界愉快的浪裡個浪。

  然後你變強了很多, 都不只是偶爾暴擊發揮的特別好的一把能達到這個世界承受的上限,而是日常暴擊的時候都能夠挑戰到這個世界的底線,那這時候你受到的壓制就會基本等於八岐這種哪怕什麼都沒做, 周邊都會有一圈氣場的地步。

  ——當然, 八岐的真實實力必然不止於如此, 但是八岐懂得收斂,把自己的具體實力壓下來,最多也就是受到這個世界的一些敵意,而不至於被完完全全的排斥。

  畢竟他現在要去了仙界,也是被大能砍死的節奏——當年在中土作天作地引起水災害人無數的相柳, 他要是敢回去,即便不是人人喊打,軒轅黃帝也一定會二話不說追殺他到天荒地老的。

  這麼一說就遠了, 扯回來說力量——妖怪們的力量要是更進一步,普通攻擊尚且能夠超過這個世界的力量極限,且不如相柳懂收斂,到這個時候,這個世界就容不下那妖怪了。

  不被一個世界所容,最常見的做法是什麼呢?

  被弄死。

  天雷地火,淒風苦雨,重重天劫,其實為的就是抹殺掉那七星式神。

  然後七星君沒死,這個世界又不想他呆,這時候它就會選擇開個通道把式神送到一個別的地界兒去。

  十億凡世等級差不到哪去,平安世界容不下一個七星式神,別的世界也不見得容得下。

  所以多半就會送去仙界。

  這就是升仙的基本原理了,也不只是平安世界,事實上所有帶著修煉體系的地方,甭管是妖術道術陰陽術,還是魂氣鬥氣魔法氣,也都是這麼個先劈一輪雷,劈不死就送你上天的套路。

  新的世界接納了七星式神,當然會表示一下新的世界的善意,怎麼說也得給個新手村禮物,而新手村禮物對於平安京的妖怪們來說,就是變成七星,更加強大。

  至於被契約的妖怪的妖力會得以補全……那不過是個附贈品。

  「只是,如何變得更強大?」一直在沉默的酒吞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本大爺並沒有被契約過,也沒法吃掉別的妖怪,最多就啃兩口達摩……即便本大爺妖力完整可能不需要六個六星達摩來升星,難道你現在就能拿出幾個達摩給本大爺吃吃看?」

  螢草搖頭,輕笑:「達摩我沒有,但升星材料何止達摩?」

  「或許可以用丹藥試試看?。」晴明突然道,「玉藻前養著的那個六星帚神就是用丹藥升的星。」

  「丹藥我也沒有。」螢草苦笑,聲音也是無限的遺憾,「我本來是想用那一團從黑夜山裡面順出來的妖力精華,在用帝流漿洗乾淨別的妖怪在上面留下的痕跡之後,給茨木升七星的……可惜那東西在黑夜山遺失了,現在給茨木升七星是不可能了,不過用法力來刺激妖力完整的酒吞大人與大天狗大人升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最多就是我把我的法力當達摩喂你們了唄。」

  螢草這話說完,又叮了八岐兩下子。

  卻沒有等到茨木或者是晴明的回應,心裡面有些奇怪,卻聽到袖子裡茨木雖然刻意壓低了驚歎聲:「摯友!這東西怎麼在你這裡!」

  ——螢草袖子裡,酒吞手上,赫然是那枚螢草以為丟了的妖力精華。

  被帝流漿洗過,所有雜七雜八的妖力都變成了禦魂雨,現在剩下的是最為純淨的妖力。

  酒吞一臉的無辜:「小紅葉兒送過來的。」

  對上了,都對上了。

  那日在暗處悄悄拿走了蘆屋的鬼火,讓山童沒能控住茨木,最後導致蘆屋一敗塗地的那妖怪,就是酒吞求了那麼多年都沒求到的鬼女紅葉。

  蘆屋被茨木懟的只剩下一個血皮,隨後吸血姬跳反,茨木和螢草被傳送去了藍符製作之地,本來按照計畫的話茨木和螢草會死在一群八岐大蛇的分.身的圍攻之下,誰知道他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還順走了八岐收集多年的各種妖怪最重要部分,

  如此,引來了八岐大蛇。

  而蘆屋那邊,也不知道紅葉是用了什麼辦法突破了式神不能對主人動手的限制,蘆屋撲街,紅葉帶著那些禦魂和妖力的精華,到了酒吞身邊。

  略瞭解了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螢草也只能感歎一聲世事無常自有天意。

  她停了下來。

  八岐大蛇也停了下來,沒有變回人形,直接一吐蛇信,聲音幽冷地開口:「怎麼,躲不動了?」

  螢草站定,手中拿著的還是那片楓葉,笑嘻嘻地回應著:「嗯,不躲啦。」

  單獨看這個對話,竟然隱隱還有一種你追我趕的你追我呀追到就讓你嘿嘿嘿的小情侶打情罵俏不要臉的酸臭味。

  八岐暗搓搓用一個蛇頭蹭掉了另一個蛇頭上起來的疙瘩。

  還未及嘲笑一聲面前這根小草妖,便已經聽到了天邊轟隆一聲。

  八岐一個腦袋回頭看了一眼。

  如假包換的,天劫。

  「喲呵,這是升七星了?」八岐那蛇頭晃晃悠悠地看起來還挺樂呵,「想用天劫來殺了我?」

  剛剛用石頭剪刀布決定了誰吃掉這枚妖力精華的茨木現在已經出現在了蒲公英草地上,還打了個嗝:「嗯,你不是比我個兒大麼,且幫我擋著那什麼天劫唄。」

  嗝音未落,一道天雷已經是直直劈到了八岐身上。

  講道理,八岐並沒有那麼的緊張。

  修煉之人嘛,誰還沒有被兩道天雷劈過咋地?

  沒有被雷劈的思想覺悟就不要修煉!

  何況不就是個飛升天劫麼……

  還沒想完呢,八岐忽然精神一震,被雷劈了一個激靈。

  庭院之中八個腦袋的大蛇忽然就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嘶吼。

  「啊啊啊啊啊!」

  熊孩子……熊茨木你這真的是飛升天劫?

  艾瑪怎麼這麼大威力!

  下一刻,八岐就聞到了,似乎有什麼東西烤焦了,味還挺大。

  在焦糊的味道裡面,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烤肉的香味。

  他隨便指揮了一個腦袋瞅了瞅到底發生了什麼。

  嗯,剛剛被天雷正面劈中的那個腦袋,電焦了。

  螢草突然吞了吞口水。

  茨木問:「怎麼了?」

  螢草一臉的黑線:「突然有點餓了,想吃烤肉。」

  一聽這個回應,剛剛一併被放出來的晴明和酒吞大天狗面面相覷。

  酒吞:「本大爺記得,螢草是不吃東西的吧,曬太陽就好了。」

  晴明:「嗯,不吃。」

  酒吞:「那根是怎麼回事?」

  晴明:「那根大概是個假貨……」

  看著晴明這麼一本正經的回應,又想想那根草和大蛇周旋了好久,一邊周旋一邊給他們解釋升星原理的螢草,酒吞一時之間竟然也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那根草確實是個異類。

  要所有螢草都能有那化成蒲公英草地然後調戲八岐大蛇的本事,那這世上的百鬼之王就得換人了。

  而茨木……茨木現在並不想管螢草這個小吃貨,他直接朝著八岐撲了過去。

  被天雷電的齜牙咧嘴的八岐立刻變回了人形。

  開玩笑,剛剛那一道雷來的已經是不符合飛升天劫的虐心了,還保持巨大的身體給面前這個見鬼了的妖怪擋雷麼?

  在沒有八岐擋刀的條件下,茨木正面遭遇了一把天雷。

  然後就是一個激靈。

  麻麻地,酥酥的,仿佛那天螢草趴在他身上,半夢半醒之間對著他的敏感點玩命一按的體驗。

  好像,沒有很疼?

  茨木抬頭。

  然後就看到了一巨大的,濕淋淋的蒲公英頂在茨木頭上,莖稈彎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在茨木腦袋上擋住了天雷,直接把天雷引入了大地。

  畢竟草木是絕緣體,然而水不是。

  一道天雷頂住,螢草搓了搓麻的不行的手掌心,收回了蒲公英。

  感歎用從八岐那裡順出來的武器是好啊,要是用自己本體那根,現在自己應該已經被電成傻狗了吧。

  而茨木這時候已然是就地一蹲來了一發一個地獄之手。

  穩穩抓住了八岐大蛇。

  所有妖力不要錢一樣輸過去,已經超越了地獄之手的極限卻還在玩命上升。

  妖力爆炸在八岐身.下爆炸,直接給了天雷那裡才是茨木所在之地的錯覺於是一道雷朝著八岐又劈了下去。

  八岐見勢不好,條件反射一樣就動用起來了極大的力量去硬抗了一波。

  然而才動了巨大的法力他就開始後悔了。

  因為八岐立刻就感受到了因為動用巨量的法力,帶來的這個世界給他的巨大排斥力,也就是更加滾滾而來的天雷。

  八岐趕緊把自己的氣息壓到了最低,卻在壓低氣息的時候又被電焦了一個腦袋。

  外焦裡嫩。

  下一刻,便是有一個陣法,旋轉著落到了八岐身上。

  再之後陣法展開,就形成了一個透明的的牆壁。

  那透明的牆壁似乎是厚厚的好幾層,而在最中間,是變成原形嘶吼不已,卻始終打不破限制的八岐。

  和那牆壁同時出現的,是晴明加上在場妖怪耳中的一個頗為虛弱的女聲:「我尊重你們要讓這個世界的力量來解決你們這個世界的問題的決定,但是我覺得我有必要讓你們知道,你們這個世界自己,有著怎樣維護它自身秩序的能力,在你們解決不了一些事情的時候,這個世界能給你們提供何種幫助。」

  何種幫助呢?

  幾個妖怪看到,陰界之門設立帶來的天劫,茨木飛升帶來的天劫,八岐要被這個世界抹殺帶來的天劫,通通不要錢一樣朝著那個透明牆壁轟過去,而所有的力量,都被轉移到了最終將被封印掉的大蛇身上。

  一點一點,一個腦袋一個腦袋,活活把八岐劈成了渣渣。

  這是完完全全來自這個世界的力量。

  而隨著那個透明障壁的確立,妖怪們終於就感覺不到了陽光的溫度。

  用莫大法力完成了陰界之門,剛剛傳送過來的玉藻前現在看起來十分的虛弱,只聽她說著:「這就是陰界之門了,從此,此陣法以北為陰,以南為陽,陰陽兩界,再不相干。」

  螢草卻覺得奇怪:「玉藻前大人,八岐總不至於連飛升天劫都扛不住吧。」

  「那當然不至於。」玉藻前悠悠笑道,「只是雷劫會互相牽引,陰界之門設立出來的雷劫也就順帶劈到了八岐身上,而他卻沒有你這用帶水的蒲公英把雷引開的反應速度。」

  螢草:……

  她心有戚戚焉地看了一眼在陰界之門縫隙之中化灰了的八岐大蛇,感慨萬千——

  #人和動物的區別在於誰會使用工具……#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以後再有雷劫我就上避雷針^_^#

  作者有話要說:

  快結局了呢~

  接下來大概會交代一下感情線的最終去處,嘗試性開個假車(噓),說明白劇情線我要怎麼拐向陰陽師遊戲最開始,晴明失憶的情況,到那時候,這本小說應該就算是完了。

  陰界之門設立的結局,就是晴明分出黑白來,失憶,然後陰陽師遊戲的開始。

  番外的話……有一個陰陽師遊戲的番外我在琢磨要不要寫,一定有的是一個玉藻前回仙界見猴子哥哥的番外。前者如果有的話,會在這篇文繼續正常更新,後者……因為和我的老文端莊的妖妃相關,不見得大家願意看,也怕不想看的小天使誤買花錢反而給我打負分,那我等更新到那一章的時候,會在微博(@晉江霜雪明)免費放出來。

  謝謝大家一路支持~

  霜雪明 敬上


第74章 塵埃落定

  平安世界之中, 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波百鬼夜行。

  不是在妖怪被陰陽師支配的年代裡, 剛剛長成的妖怪們被陰陽師用福豆砸一波,砸中了之後就會受重傷甚至是死掉然後掉出一塊兩塊碎片,那些碎片被陰陽師們湊起來最後能得到一個完整的妖怪的那個百鬼夜行。

  這次百鬼夜行是妖怪們自行組織的, 與其說是百鬼夜行, 不如說是妖潮。

  妖怪集結起來,朝著陰界而去,仿佛春節過後往大城市一陣一陣跑的務工人員。

  ——陰界之門立在陰氣最為濃郁之地, 其上有巨大的陣法吸收這世上所有的妖氣陰氣, 而這些對於妖怪而言, 自然是有著致命的, 幾乎是來自身體本能的吸引力,即便是不知道路在哪,憑感覺走也能夠摸索到那陰氣最濃郁的地方。

  即便有一些大妖怪穩住自己不被陰氣集結之地的吸引而去, 但是有另外一個消息簡直讓他們根本無法拒絕——陰界之門以內, 藍符無效。

  如果要是什麼野雞妖怪或者三流陰陽師傳出來這個消息, 或許大妖怪們還不至於如此信服。

  但是傳出這個消息的是妖寮的酒吞和茨木,加上陰陽師之中的目前的大boss賀茂忠行以及冉冉升起的陰陽師新星,一條青龍都能虐翻大部分陰陽師的安倍晴明。

  都是大佬。

  如此,就不得不信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妖寮之中的各種妖怪也都在帶著各種野生的妖怪在往陰界之門行去, 且也在有意識地保持秩序,讓妖怪在遷徙的過程中不至於會影響到平民的正常生活,而平民們之間流傳的消息是那些妖怪只會在晚上集結而行, 夜晚不出門就好,白天依舊可以該幹嘛幹嘛。

  高效率有組織的妖怪撤退活動持續了半月不到,原來人鬼共生的世界,漸漸的,「鬼」這個勢力就自行撤到了陰界之內,在陰界形成了新的秩序。

  當然,妖怪們大量撤回陰界之內,帶來的影響就是陰陽師們發現,藍符越來越難用了起來。

  原來在藍符上劃下符號等著藍符爆出藍光招來被契約的妖怪,只會花費兩三個呼吸的時間,然而在妖怪們撤到了陰界不再打擾人間之後,藍符化出來的藍光還想契約到妖怪,花費的時間就越來越長了。

  並且,藍符的供應也少了起來。

  八岐已經死了,沒有誰再給他們製作這種藍符,自然是用一張少一張。

  陰陽師群體很快就陷入了巨大的混亂。

  卻在這個時候,這世上又有一種藍符流傳了出來。

  這樣的藍符比之先前那讓妖怪只能無條件服從主人的符咒,倒是平等了許多。

  其實關於要不要弄出藍符,陰陽師和妖怪們之間還細細討論過——

  以晴明的意見,當然是這種東西既然對妖怪不好,且讓陰陽師從此無心學陰陽術只想抽符養妖怪,那當然是從此沒有了最好。

  茨木和酒吞的意見……其實茨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給螢草說過,其實妖怪們並不反感被陰陽師養一段日子,畢竟剛剛出生的小妖怪並沒有什麼保護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夠在陰陽師的庇護之下度過成長期間,哪怕和陰陽師們一起呆個幾十年,等到陰陽師死去了再離開,其實這對於陰陽師也好,對妖怪也好,都不是是什麼太壞的事情。

  且也不是所有陰陽師都會和晴明一樣,有那麼優秀的陰陽術天賦,學什麼都能那麼快的。這世上畢竟光怪陸離的事情太多,沒了妖怪也會有別的東西,陰陽師到底也還有一個保護人類的重任,若是他們手上一點強大的攻擊手段都沒有,這反而是矯枉過正。

  晴明與茨木酒吞相對而坐,聽了這倆大妖怪的解釋,琢磨了好半晌,才沉吟道:「那至少得要妖怪能自己選擇被不被契約,契約過後吃掉不吃掉也得有個說法吧。」

  「當然。」酒吞把他和茨木之前已經商量出來的解決方式說了出來——

  平等契約,對雙方都有束縛,妖怪不能傷害陰陽師,陰陽師也不能隨意想把妖怪如何就如何。陰陽師那邊該怎麼畫符依舊怎麼畫,而妖怪這邊願意被陰陽師庇護一陣子的,會被妖寮挑出來,集中在卡池,藍符契約再也不是隨時隨地隨便撕一張就可以,而是要在固定的位置與陰界進行聯繫,在卡池的範圍內挑選契約。

  契約方式不變,只是不打掉妖怪身體裡的那點妖力,只要妖力完整,喂掉這事兒當然是不會出現了。

  若是陰陽師契約到了他不想要的妖怪,就把那妖怪在神龕那兒放著,妖寮也會送他幾張禦劄當做藍符的成本,妖寮把妖怪接回來就成。

  乃至於百鬼夜行也依舊可以玩,換成傀儡,在傀儡裡面裝妖怪碎片,越是厲害的妖怪越難砸到,湊夠了碎片也能夠得到一個完整的妖怪,什麼都不會影響。

  且對於妖怪來說,過一段時間也會有那麼一片兩片的碎片出來,放著也是放著,拿著玩也挺好。

  且同時,八岐大蛇製作藍符的各種材料都還在,繼承了他的遺產之後,最多就是略微修改一下製作藍符的陣法,去掉會取出妖怪身體裡的妖力的那部分,一切就可以如常進行,陰陽師的秩序不會有太大的改變,而妖怪這邊處境也能變的更好。

  聽到這裡,晴明也不得不贊一句到底是庇護了那麼多小妖怪的妖寮創辦人,這思維縝密地幾乎每個方面都考慮到了。

  而這時候,茨木笑嘻嘻開口:「覺醒依舊可以去找麒麟,不過今後狂暴氣息太多的覺醒材料就禁止給妖怪用了,如何禁止這個還需要晴明君在陽界多多費心,至於禦魂……小草兒已經在八岐封印之處布下了一個聚靈陣,靈氣彙聚在八岐大蛇那裡再被陰界之門抽出來,會形成無數的八岐大蛇分.身,靈氣在八岐大蛇體內走一圈之後依舊會在他身體裡形成禦魂,要是缺禦魂了,依舊可以在固定的地方打。」

  說到這,茨木托著下巴,一臉甜蜜的微笑:「說起這個來,小草兒現在可喜歡暴打八岐了,應該是那天打八岐本尊的時候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反正我和她也不會在平安世界呆太久了,陪她多打兩隻也挺好。」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口狗糧的晴明:……

  #全民暴打八岐大蛇活動,始於螢草懟八岐本尊的時候懟出來的心理陰影#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捂著臉踉蹌而去。

  這個茨木果然切開黑。

  螢草也是黑的!

  笑看晴明離開,心情甚好的茨木只聽到酒吞問了一句:「你在這個世界還能呆多久?」

  本來還算是和諧的氣氛立刻凝滯了下來。

  好半天,茨木才低低說:「玉藻前在我身上設下的封印只夠一個月。」

  其實本來是連這一個月也沒有的。

  茨木畢竟是經歷過了天劫又被洗髓伐骨了一遍,當年被陰陽師契約過後那不完整的妖力都被已經接納了他的仙界從容撫平,現在的茨木也再也沒有了妖力躁動的隱患,但是同時相對的,既然接受了來自仙界的善意,他在這個世界,也待不了多久了。

  若不是妖寮的事情還需要交接,陰界之門設立之後還有一堆事情要做,玉藻前也不會給在茨木的要求下給他設下封印,暫時限制了茨木的實力,從而讓他在這個世界多呆一個月。

  畢竟這種封印對身體還是有損傷,八岐和玉藻前在這個世界能呆那麼多年,那是因為他們對自己實力的限制都是自己來的,他們很瞭解自己的身體,傷害當然能降低到最小的地步,但是對於茨木來說,他畢竟還沒有很懂法術體系,要自己下封印的話有些強人所難,而別人給他設下的限制,難免就會對他身體有一些損害。

  茨木倒是不想在意這個損害到底如何,只是玉藻前在回仙界之前也有義正言辭說過,一個月是最長時間,再長的話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了。

  「哪怕是一個月,這些天忙下來……也就這兩天了。」酒吞摸出了自己那個巨大的酒葫蘆灌了一口,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悵惘,「我們認識,也有好多年了吧。」

  茨木露出了一個懷念的笑來。

  那時候他還是個剛剛恢復自由的式神,根本不知道自己應當何去何從,一個大妖怪浪蕩世間總會讓陰陽師們覺得不安全,且茨木童子這種妖怪,只要有,陰陽師們都會給他們最好的禦魂,式神不能重新契約,但若是打死了茨木童子,也可以搶到他身上強化到了極致的六星禦魂,也算是好事一件。

  正因如此,茨木和酒吞的相遇,也正好是茨木沒了鬼火,眼看著要被對面陰陽師懟死的時候,醉醺醺的酒吞路過,醉眼迷蒙地就給了那陰陽師不耗鬼火的五下酒葫蘆。

  從此之後,中二少年茨木童子,那懟天懟地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暗搓搓就變成了老子天下第二。

  第一變成了酒吞。

  別的不說了,就酒吞那不耗鬼火的五下突突,讓在恢復自由,再也沒有座敷給他供火,於是乎為了鬼火這件破事糾結無比的茨木感覺到了來自這個世界法則的強烈惡意。

  (當然了,我們的茨木童子先生那時候還沒有意識到,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一耗八火的荒)

  再之後,茨木就賴上了酒吞,一口一個我的摯友。

  酒吞喜歡變成一個美少年去騙人,茨木就把自己的妖力收斂了打扮成個美少女,平安京之中偶爾兩個老朋友還會碰瓷到彼此身上,然後就豪邁地醉倒平安街頭。

  一路走來,茨木自己想想那時候的中二少年生活,居然也有了一星半點的傷感。

  「是啊,有好多好多年了。」

  酒吞放下手裡的酒葫蘆:「我會去找你的,帶著小紅葉兒去找你和螢草。」

  茨木偏頭:「嗯?」

  「不就是升六星麼。」酒吞打了個酒嗝,「我又沒有被契約過,什麼時候妖力到了那個臨界值,或者去弄個達摩吃下去,自然就會破了那個屏障,你且去仙界探路,我早晚跟過去。」

  茨木吸溜吸溜鼻子,終於是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來。

  他的摯友,百鬼之王,自然是沒有什麼地方去不得的。

  他會帶著螢草去仙界,自然,酒吞也能帶紅葉過去。

  到那時候再聚首的話,現在的別離似乎也不會有那麼難受。

  平安世界會有新的酒吞和新的茨木,他們或許會延續妖寮的創始人酒吞與茨木的情誼,或許不會,但是……那都沒有什麼關係。

  反正他茨木這輩子僅認可酒吞這麼一個好友。

  「出來啦你們兩個。」螢草站在院子裡笑嘻嘻地吆喝著,「這一罎子櫻花酒是紅葉姐姐親自釀的喲,來晚了就沒了!」

  茨木看向窗戶外那個換上了丹楓秋意的衣裳就不肯再換下來的小姑娘,又看看和小姑娘站在一起的白裙子紅葉,心裡面那點好不容易憋出來的離愁別緒半點沒有障礙地被丟到了腦後。

  他才要走正門出去,便見到酒吞身上一閃,直接從窗戶竄了出去,一口櫻花酒就電光火石之間進了酒吞的嘴。

  隨後便是紅葉的一聲尖叫。

  螢草捂上了臉不忍直視——

  酒吞那口櫻花酒,有一半被他渡到了紅葉口中,用嘴。

  大天狗手中拿著一卷書,看到這個場景也只是默默偏頭換了個姿勢。

  他覺得自己就不應該留下來給茨木來這麼一個送別宴。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

  作者有話要說:

  ——

  大天狗:導演我和你沒仇吧……

  導演(天真臉):沒仇啊,你什麼時候來我這裡玩我就更喜歡你啦。

  大天狗(咆哮):酒吞和紅葉成正果了,閻魔和判官你都能提一嘴,茨木和螢草被強行拉郎配,連死掉的帚神都有一個叫燈籠鬼的牽掛,然後你特麼都快結局了,都不給我安排個對象?!Exo me?

  導演(捂臉):你太帥了。

  大天狗:所以?

  導演(尷尬):言情裡面我就不湊狗仔cp了反正我也不太喜歡妖狐把少女做成手辦的個人愛好,且我也決定尊重陰陽師遊戲裡面的狐跳cp,然後顏值配得上你的也就剩下個輝夜姬了,所以按照我最開始的打算,我其實是想把輝夜姬小姐姐給你的……你想啊,一個是天狗喰月,一個是月宮之女,這吃和被吃的關係都那麼明顯了對不對(對手指)。

  大天狗:於是為什麼不呢?

  導演(白眼):然後該死的陰陽師策劃出了個萬年竹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言難盡的策劃啊!表示陰陽師策劃你啥時候出玉藻前老子文還有一章開個結局車就完結撒花了你特麼還是沒有出玉藻前!這個破遊戲吃棗藥丸吧!


第75章 本草肛木

  作者有話要說:

  【高能預警】

  以下內容過於兇殘所以請未成年兒童自行閃避或在家長的陪同下觀看。

  另外還請大家悄悄地進村,被鎖了我也沒辦法喲。

  -

  茨木的醉相, 比之於螢草, 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幾個大妖怪放開喝的後果,就是螢草終於得以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已經喝到位了的茨木直接扛肩上回房了。

  看著螢草豪邁地把茨木扛回去那一幕, 酒吞那爽朗的笑聲甚至把樹上的寒鴉都嚇掉了下來。

  然後螢草沒好氣地回頭瞪了酒吞一眼。

  酒吞半點不知廉恥, 直接拉起了邊上紅葉的小手,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紅葉沒有拒絕,也沒有害羞, 大大方方就和酒吞離開。

  院子裡終於就剩下了大天狗一個妖怪。

  白衣黑翅一張俊臉的妖怪慢慢悠悠斟滿了酒, 抬頭看向了如今已經缺了一角的月亮, 一口飲盡之後, 手上撐著小幾,慢慢悠悠起身。

  他不是茨木,沒有太多追求自己力量的極致的想法, 他也不是酒吞, 腦子裡不會只剩下酒和女人, 更對那個傳說中的仙界沒有半點興趣,這世上唯一能讓他感興趣的,是大義。

  所以,既然這個酒吞和這個茨木都已經被女人迷住了且想去更大的世界追求更多的力量,那麼, 這個世界的大義,就由他來守護吧。

  帶著這樣偉(中)大(二)的夢想,大天狗最後再看了一眼茨木和酒吞的房間, 心底裡鄙視了一番現在正在和女人行那醬醬釀釀之事的倆本來可以為了大義現身的大妖怪,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和自己的大義雙宿雙棲去了。

  ——

  而另一邊,螢草把茨木放倒在了床榻上之後,茨木卻順手拉住了螢草裙角的小鈴鐺。

  螢草拉了拉自己的小鈴鐺,輕生喚:「茨木……」

  茨木只醉眼迷蒙著,完完全全就是沒聽到現在這喝醉了的智商也什麼都理解不了的德行,然後低低呢喃了一句:「不要走。」

  螢草沒聽明白,把耳朵湊到了茨木嘴邊,問:「你說什麼?」

  到底是個醉鬼。

  醉鬼嘴巴一張,才要說話,就一個不小心舔到了螢草的耳朵。

  軟軟的,帶有小姑娘那附帶在臉上的一小層絨毛,再就是草木清香。

  茨木一個沒忍住,多舔了一小口。

  精神上得到了相當的滿足並且潛意識裡面並沒有很想舔實際上更多是想吃一口的茨木直接就訥於言而敏於行了起來——

  一口白牙一開一合,然後就是螢草渾身上下那觸電了一樣的酥麻感。

  講道理,一開始舔的時候確實很意外,螢草覺得自己對一個醉鬼一定要保持最大的容忍度,畢竟這貨現在未必能夠精密地控制自己身上的每一個器官,所以要是一個控制不住就舔了那麼一口兩口的倒是還算是正常。

  但是咬就不太好了吧。

  尤其是一個小姑娘的耳垂這種地方。

  螢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自在了。

  偏偏茨木卻不止於此。

  他迷迷濛濛地,拉著螢草的手,摸到了自己頭頂上那不對稱的兩個角,相當不講道理地說:「按回去。」

  且那拉的略有些用力,直接把整根草都拉趴到了他的身上,壓的螢草胸口那兩團本來就不大的小白兔都有點不適應,且手勁兒一大了,就特別容易把螢草最近換上了就不想脫下來的丹楓秋意的鈴鐺衣裳拉的斜了一斜。

  一抹鎖骨就若隱若現了起來。

  手上握著茨木角且被撞的齜牙咧嘴的螢草:……

  還能怎麼樣呢?你還能現在站起來扇這個醉漢兩耳刮子,讓他自己把角收拾收拾,且告訴他以後要注意一下影響不要隨便拉女性的裙子麼?

  關鍵你扇了他那兩耳刮子他也未必能立刻就酒醒對不對。

  所以,我們的螢草女士,相當好脾氣地,用另外一隻手揉了揉被撞疼了的胸口,稍微掩了掩自己那位置不太對的領口,摸著茨木角角的那只手掐了一個法訣,還是幫茨木把角按了回去。

  按理說到現在這個程度,醉鬼應當老老實實睡覺了來著。

  然而這貨的角十分地不老實,又一次鑽了出來。

  好死不死的,這時候茨木又摸了摸自己的腦門,覺得有些不滿意。

  哼了一聲,自己按了按,沒按回去。

  然後茨木同學憤怒了,憤怒地直接翻了個身想用床板把角撞回去。

  然而這時候螢草還趴在他身上呢,這麼一個翻身,就立刻翻成了茨木用那奇形怪狀的妖角頂著螢草額頭的造型。

  氣味兒這種東西呢,若是螢草在茨木上面,那草木的味道還不會直直沖著茨木的鼻子而去,但是如果是螢草被壓在下面這個體位……

  茨木就沒忍住了,腦袋一偏就偏到了螢草脖頸之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直接把螢草脖子那一塊吸出了雞皮疙瘩。

  螢草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渾身上下都特喵的是敏感點。

  剛剛咬耳朵是這樣,現在被吹脖子也是這樣。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點不正常了起來。

  茨木許是覺得還不夠舒服,蹭到了那剛剛才被隨便掩蓋了一番的鎖骨那裡去,然後就在螢草鎖骨那裡留下了一顆小草莓。

  有一些事情,是開始了就沒法子結束了的。

  又有一些事情,是深深植根在血脈之中,等到水到渠成的時候,絕對就會無師自通的。

  比如說在自己很喜歡的女孩子身上留小草莓這種事情,對血氣方剛並且憋了很多年的童子雞茨木童子先生來說,是真的會一開始就會立刻化身為狼的。

  狼點在於現在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

  螢草低低罵了一句下流,卻也沒有推開,只是暗搓搓地,手上拉了一拉他的腰帶。

  嘴上罵流氓,動作倒是很實誠。

  茨木剝螢草的衣服卻沒有清醒的螢草拉腰帶拉的那麼靈巧,折騰半天死活是折騰不出來之後,茨木怒了。

  怒了的茨木倒是也沒有來一發地獄之手,他只是手上一個用力。

  碎了一地的布條。

  茨木這才滿意,於是就從脖頸,到鎖骨,到起伏的山巒,到低凹的平原,到幽深的草地,一點一點吻了下去,留下了一處又一處的紅痕。

  螢草不耐地「嗯」了一聲。

  茨木的嘴唇嚇人的很,而比茨木的嘴唇還要嚇人的,是他腦袋上那突出的角。

  嘴唇所到之處,往上一點點便是被角戳出來的印記,啃一口就能留下兩處紅痕,還真是省事。

  螢草手上慢慢觸上了茨木的後背,然後摸到了滿手的傷疤。

  茨木是戰神,跟在陰陽師身邊那會兒也好,後來自己創建了妖寮之後也罷,有過多少次險死還生的戰鬥,怕是茨木自己都記不清。

  螢草低低開口:「疼不疼?」

  ——其實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螢草也能看出來,茨木這貨特喵的完完全全就是在裝醉。

  畢竟,若是清醒的時候邀請她共赴巫山雲雨,參悟雙修之道,對於暫時還沒追過妹子不知道怎麼開口的茨木來說……好吧還是太難了一些,這題明顯超綱。

  如果是醉了的時候就訥於言而敏於行地直接動手,要螢草拒絕的話最多就是一句喝高了,今後也不會尷尬,若是螢草同意,那大家就心領神會了也沒別的什麼問題。

  茨•不知道怎麼要求和妹子啪啪啪所以乾脆不說了直接動手的心機boy•木。

  至於怎麼看出來的……

  真要醉了酒且動了情那對妹子當然是說上就上,哪裡會前戲前這麼久還把自己都搞動情了,半點強迫的意思都沒有。

  還真是悶騷啊。

  螢草在心裡低低吐槽了一句,而茨木那邊,當然也是猜到了螢草看出來他沒有醉這個客觀事實。

  索性也不裝了,直接抱緊了螢草,只說了一個:「其實還好,被鬼切砍斷的時候會疼,但是遇上你之後,我就不知道什麼是痛了。」

  螢草看向了方才還在她身上留下各種痕跡,到現在卻抬起頭看向她的,頭上長角的大妖怪。

  噗嗤笑了。

  隨後便是深深摟住了茨木。

  只道:「第一次很疼的,你輕一點。」

  茨木哪裡能想到身體下的這個小妖精居然這麼奔放大膽,得了這一句簡直分分鐘如奉綸音。

  又是一番折騰,茨木終於是把住了螢草的腰肢。

  螢草只聽到茨木難耐地吞了一口口水。

  隨後便是一聲壓抑不住的低吟,螢草還沒感覺到疼,便已經看到壓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大妖怪,眼中是一片迷茫和錯愕。

  很明顯,秒慫了。

  茨木突然就有點尷尬。

  螢草忍住了已經到了喉嚨口的笑,身上一個用力就翻到了茨木上面。

  上下立刻顛倒。

  她笑嘻嘻趴在茨木身上,只說了一句:「沒事的,別害羞,聽說男孩子第一次都這樣。我教你。」

  螢•真老司機•草的笑徹底刺激到了茨木童子,想反壓回去,想到自己剛才那差勁的表現,茨木又有些猶豫了起來。

  螢草這時候已經是輕輕一吻落到了茨木唇角。

  「親吻,應該是這樣的喲。」螢草低低呢喃著,茨木不由自主地,被螢草叩開了唇齒。

  月華如水,螢草似乎有些不喜歡那明亮的月光,輕輕哼了一口氣,抬手一陣風吹過,窗戶就吧嗒一聲關了起來。

  屋子裡就徹底再也沒有了半點光亮。

  惟餘茨木低低的喘息。

  「下次我一定能行。」

  「先把這次過了吧你~~~」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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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後記

  人是再健忘不過的物種。

  妖怪也是。

  前幾年的氛圍還是妖怪被藍符契約到之後就哭爹喊娘自廢智商, 陰陽師把妖怪當奴隸使喚, 而妖怪也在琢磨著什麼時候不配合一下,想辦法讓陰陽師被懟死,從而重獲自由。

  然而平等契約出現之後, 曾經的水深火熱慢慢的就都淡了。

  甚至在八岐大蛇死後的不到五年, 那些剛剛出現還比較弱小的小妖怪,膽子比較大的都敢叫陰陽師阿爸阿媽,討價還價表示今天不想吃紅達摩只想啃藍達摩, 特別受寵的還能給陰陽師們賣著萌說我今天不想用招財貓的禦魂了, 阿爸你拆了姑姑的禦魂給我爽一把好不好。

  人妖關係很快就從互相敵視變成了彼此賣萌, 也可以說是畫風突變了。

  而在這樣的變化過程之中, 號稱自己不用藍符的平安京第一陰陽師安倍晴明大人,現在養了一屋子的式神。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另外,當年和晴明一塊打大蛇的戰友們, 如今大半都不在了。

  哦不是那個意思的不在——

  玉藻前設下了陰界之門之後直接丟下她從仙界帶過來的輪回台, 給閻魔用光速講了輪回台的具體用法, 連閻魔要報備一下說一聲地府以後會有判官黑白鬼使黑白童子加上一個孟婆都懶得聽,麻溜兒地回了仙界,那速度仿佛是著急回去和情郎約會。

  相當的沒出息。

  茨木吃掉了那一團妖力精華之後成功升七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地帶著螢草一塊兒去仙界玩耍了。

  酒吞在這世界上也就只認可茨木這麼一個朋友——大天狗固然是可以並肩戰鬥的夥伴,但是平時本來就沒有很走尋常路的酒吞, 實在不是很懂大天狗對大義到底為什麼那麼執著,在小妖怪們不再處於水深火熱狀態的前提下,當然和大天狗也就不怎麼聯繫了。

  寂寞的酒吞很快就想辦法弄了好幾個達摩蛋, 也升星去了仙界。

  於是也就剩下了一個大天狗,晴明還偶爾和大天狗喝酒來著,聊起大義和源博雅的時候兩人還是頗有共同語言。

  他們也會聊起來現在妖怪界的變化。

  比如最近新出現了一個成天「我的摯友啊」的茨木,和一個成天對茨木愛搭不理的酒吞。

  說起這個,一人一妖也能回憶一下那倆肩並肩創立妖寮,最後也成功給了妖怪們一席之地的七星妖怪。

  另外,之所以晴明還能和大天狗聊大義——晴明確實未必完全贊同大天狗,但是有那麼一點兩點的細節,晴明內心深處,其實也覺得大天狗說的好像也沒什麼錯。

  但是即便如此,上一次和大天狗喝酒,也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晴明有點寂寞。

  寂寞的人,總是想要搞一點事情。

  做個發明啊,升個仙啊,毀滅一下世界啊,修煉一下一些特別逆天的術法啊什麼的,都在搞事的範圍之內。

  晴明看上了自己曾經在陰陽師之間的交流會上,從一個女性陰陽師手裡面交換回來的,叫做陰陽分離的陰陽術。

  據說這個陰陽術能夠讓人捨棄掉身上一切不好的東西,得到脫胎換骨的效果,讓陰陽術更上一層樓。

  更上一層樓這個說法,讓晴明不可抑制地動心了。

  他對養妖怪其實沒啥興趣,寮裡的妖怪們也就是個養著玩的態度,他更喜歡的還是陰陽術上的進步。

  偏偏賀茂忠行讓位後的平安京第一陰陽師,天賦異稟的安倍晴明大人,最近在陰陽術上遇到了瓶頸。

  有了瓶頸那當然是要去突破。

  所以,他才用幾個強化到了極致的禦魂換下了那個法術。

  不過晴明大人到底還沒有傻白甜到別人給的什麼東西都二話不說選擇相信然後去學,畢竟,走火入魔這種事情,陰陽師和道術那邊都是屢見不鮮,晴明從小自然是已經被賀茂忠行和玉藻前耳提面命習慣了,不至於真的在這種事上掉以輕心。

  所以,在修陰陽分離開之術之前,晴明做了萬全的準備——

  他遣散了自己所有的式神,白狼去磨練箭術,童男童女去熱田深宮查草雉劍,九命貓之類別的式神也都遣送走了,身邊什麼都沒有留。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就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晴明終於還是忍不住誘惑來了一發陰陽分離,再之後,他就倒在了地上。

  ——

  三天后

  「晴明大人……」

  晴明揉了揉自己還有些不清楚的腦袋:「你是……」

  「我是小白,晴明大人的第一個式神。」

  「我的第一個式神怎麼可能是一條狗!」

  小狗怒了:「小白是狐狸式神!」

  晴明儒雅地笑著,摸了摸拿軟軟萌萌的狐狸式神的腦袋。

  一副調戲小狐狸調戲爽了的樣子,只笑眯眯開口:「嗯,我記住了,小白是狐狸式神~~~」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逗了的小白相當享受地蹭了蹭晴明的大手:「晴明大人好像失憶了呢,你連小白都不記得了。」

  ——

  遠處

  另一個晴明醒了過來

  「晴明大人。」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八百比丘尼聲音聽起來十分的沉穩:「我們的任務是,陰陽逆轉,復活八岐大蛇。」

  腦子裡還有點暈乎乎的黑晴明迷迷濛濛地看著面前的八百比丘尼。

  總覺得面前這個巫女,說的任何一句話,好像都帶有一種奇異地令人忍不住要去相信的感覺。

  「復活,八岐大蛇麼?」

  ——

  平安京的庭院之中

  晴明看著面前的三尾狐和雪女,好容易才沒忍住吐槽出來我特麼抽到的式神都是什麼玩意兒!

  並且隱隱的,在晴明記憶之中,似乎是有那麼一個綠色的身影,隨便一抽就能夠拿到青行燈和花鳥卷來著……

  但是那個記憶實在是太過模糊,想一想就令人頭疼,晴明大人於是就放下了。

  他只相當儒雅地對面前的一雪女一三尾狐欠了欠身:「你們好,我是你們的陰陽師,安倍晴明。」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完啦~

  車也開了感情線也明瞭了陰陽師遊戲我也算給了個開始了,這個倒楣遊戲最後想幹嘛我又不是網易我大概是猜不出來了,索性就不再瞎編免得出個什麼bug。

  趕在網易出玉藻前之前把這個故事寫完……大概是為了避免不崩?

  好吧anyway。

  說是退坑之作最後寫完了也沒能退坑什麼的。

  另外,蘇璃的番外會明天九點出現在我的微博上(此處應當@晉江霜雪明),有興趣的寶貝兒們可以去看,沒興趣我也不強求,這個故事實際上是已經完整了的看不看也無妨。

  我標完結啦。

  謝謝大家的一路陪伴。

  霜雪明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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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小心把打好的感想複製按成貼上所以不見了......

大致:這個腦洞很厲害幾乎都把陰陽師合理化了但是道法強弱前後有點分不清
ssr太多了給sr一點活路
番外不夠起碼要有仙界副本
不自覺就把#神奇寶貝#寶可夢#寵物小精靈帶入進去也無違和感

大概就醬?
世上哀傷何其多,莫過文倉不見糧、漢化斷更、動畫下季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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