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坑深一四一米 醉生夢死
絕望、恐懼、悲傷、痛苦……
真的好長時間沒有這種類似普通人的脆弱感情了,不管是忍者還是死神都不允許她有這種纖細的感情與神經,然而……痛苦傷心就是痛苦傷心,與年齡和經歷無關。
精神世界裡,異形虛在咆哮,大概是因為即使她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仍舊佔據不了她的身體,也大概是作為一個靠著吞噬無數條同伴生命才勉強進化成這種程度,對於兩日後的絕望恐慌,它發了瘋地一遍又一遍重複著殺死止水的過程,詳細具體到每一個步驟都被清晰分解。
雪奈默不出聲地看著它發瘋,安靜地聽著它冷笑的嘲諷。這樣想並不適合一個曾經在生死邊緣徘徊多次的人,被這樣一遍又一遍痛苦地淩遲竟讓她有種贖罪的快感。
已過午夜,屍魂界的夏季夜晚總是很安靜,靜的連刻意放緩的呼吸,都能清楚地聽到,熱氣混著潮濕的氣味兒湧上,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與慌亂。
捆綁在身上的封印鎖鏈,因為幾個小時前虛化而勒得更緊,被反綁的手腕已經開始發麻,直覺告訴她最多撐到明天,雙手就會因為脈絡不通而廢掉。
似乎能夠感覺到帶土當時親眼見到琳被殺的絕望心情了。
這個世界與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對於一個死人來說,雙手廢掉又如何,雙腿斷掉又如何,雙目失明又如何,雙耳失聰又如何,怎麼樣都無所謂了,讓我早點死掉吧……
懺悔宮有一條需要走過的漫長長橋,被帶進來的時候由於神智不清並未注意,這會兒長橋方向隱隱約約傳來腳步聲,儘管對方在盡力掩飾,仍舊被她聽的清楚。
是誰?
來做什麼的?
不,不管是誰,不管是來做什麼的,都無所謂了。
聲音越來越近,能夠清楚聽到來人衣袖與身體布料摩擦的聲音,即使沒有釋放靈力感知周圍,仍舊能夠感覺到一股冰冷邪惡的靈壓正在逼近。
綠澗是朽木大少,第二十八代家主繼承人,她殺了他,朽木族人一定恨她入骨,難道是等不及了想要來親手解決她?不,這不可能,身為四大貴族之首,一言一行都要表率這種有損影響的事怎麼可能去做,難道是……
雪奈微垂的眸子微動,視線上移卻沒有往通向漫長走廊的方向,而是冰冷牆壁上方的矩形窗戶,透過豎起的金屬欄杆,銀色月光恰好落在斷頭臺上,鋒利銳刃發射月光發出慘澹的銀色。
所謂懺悔宮,即看著自己即將被斬首的地方,懺悔所犯罪過,她想這輩子……不,以後的生生世世都不會被原諒了,據說死神死了會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輪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便最好不過了……
站在長廊盡頭的看守死神氣息有點紊亂,很快一道頎長身影從陰影走出。
他走過來了,五十七米 ……
是來殺死我的嗎?
拜託你,快一點……
雪奈垂首,灰藍色的眼眸微眯,映出落在地上的矩形月光,顯出一分冰冷肅殺。
來了,十一米 ,這個距離對毫無反抗之力的她發動進攻,絕對不會失手。
等來的卻不是進攻,而是鑰匙插/進鎖芯的聲音,接著是貼著封印術符的金屬大門被吱呀一聲拉開的聲音,來人以極慢的速度靠近。
一雙木屐突兀地闖進視野,雪奈眼珠動了動,下意識地抬眸,看到的是修著刺繡的灰白色和服,腰間系著銀灰色腰帶,肩上佩戴著象徵身份的銀白風花紗,再往上是臉色泛白的柔和臉部輪廓,微彎的楓葉般薄唇,微挺的鼻樑上面,一雙瞳孔成猩紅色四角風車形狀眼眸,宛如汪洋大海沉靜淡漠,眼底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柔光,彎彎的眉毛輕蹙,柔順的微卷碎發垂於額前,恰有晚風吹過劉海微蕩,顯得越發俊郎高貴。
止水!
雪奈空洞的瞳孔一陣放縮,在將要控制不住露出驚喜表情時,腦海裡突然浮現銀色月光下,少年深邃眸子慢慢失去光澤,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模樣。
不,他不是止水,止水已經死了,被你親手用斬魄刀捅死的。
可是……他……和止水長得一模一樣……
你還在做夢嗎?心臟就在你的手上停止跳動的!
有呼吸……有呼吸……他……有呼吸……
腦海裡兩個聲音焦灼地對抗,一個在慢條斯理地將現實狠狠甩到她臉上,一個在抱著一絲幻想極力否定『他已被她殺死』的現實。
都是因為你!上一世也是因為你他才處於村子與一族夾縫中的被動位置!
不……不是……不是因為我……
都是因為你!竟然用最新練成的卍解對付他!口口聲聲說想要守護,最後卻殺了他!
不……不是……不是因為我……
都是因為你!
求求你……別說了……
都是因為你!
不是因為我……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雪奈?」肩膀被一雙有力的手搭上,十指緩緩收緊被用力搖晃。
「幻術嗎?真是無聊的把戲……」雪奈驀地回神,溢著水霧的眼眸對上少年猩紅色的眼眸,清澈的眼底映出飛快旋轉的四角風車,淚水湧出眼眶滾滾而下,「如果是夢,我願意永不醒來。」
「雪奈……」雪奈的精神狀況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止水有點後悔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應該來找她的,只是縱觀大局,選擇了先去十二番隊向浦原喜助請求幫助。
他並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聽喜助敘述完才回想起那晚發生的事情,他記得陪完白哉練習劍術後,就在訓練場與斬魄刀交流,繼續進行卍解訓練。
他什麼都沒有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待再次有意識時就被困在結界內,他幾乎是在立刻明白過來結界的用途抵抗過後被反彈的傷害弄了一身傷。但他沒有放棄,打算將計就計,引敵人過來然後始解日暈舞,與敵人以命相搏。然而,突變就發生在敵人破風而來的瞬間,借著如華月光看清了那張曾經數次入夢的清秀面容,也就是愣住的眨眼間令他喪失了最佳躲避機會,最終被她斬殺於刀下。
作為綠澗,他並不後悔因為驚詫的瞬間被她殺死,而作為止水,他悔得腸子都青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親手殺死重要之人的蒼白絕望感覺,他怎麼能讓她經歷同他一樣的痛苦。
果然是幻覺……不,應該是夢吧……
不然的話,怎麼會看到那雙認為很美的眼睛呢……
眼淚流出來就止不住……
在敵人面前這樣脆弱真是枉為死神……
「……對不起雪奈,我來晚了。」少女的外觀看起來和之前無差,比還是忍者的時候稍短一點的紅發隨意披散在肩膀,如遠山的眉毛彎彎,像是寶石鑲嵌在臉上的大眼睛溢著淚光,微挺的鼻樑下面被咬出血的薄唇抿緊,明明很傷心卻強忍著的模樣,撞入他的心裡可比被一刀穿心疼多了。
止、止水……
不,不是……只是幻覺……
為什麼……不快點殺了她……為什麼……要變成他的樣子折磨我……
雪奈的眼淚流的更凶更快,止水抬起手捧起掛著淚痕的小臉,想要將她的眼淚擦乾,然而那雙失了焦慮的眼眸就像是泉眼般一直湧著眼淚,不管他怎麼擦,豆大滾燙的眼淚沿著手背滾下,打濕袖口像是一個個綻放的水花,低首額頭隔著細碎劉海抵上少女額頭,開口道。「原來漩渦九席……這麼愛哭啊……」
這個人怎麼這麼壞……
要殺就殺……竟然還諷刺她……
等等……
漩……漩渦……九席……
「你、你……說什麼……」雪奈驀地瞪大眼睛,灰藍色的眼眸還在溢著淚花,蒙著水霧的眼底映出少年沒有過多表情的熟悉面容,結結巴巴道。「止、止……止水……」
「我……」在……話還沒說完,止水的話就被少女的喃喃自語打斷。
「不……不可能……你不是……他已經被我殺了……」少女的眼眸暗了一分,眼角再次溢出淚光,被反綁在身後的手指收緊,斬魄刀揮下溫熱液體噴灑掌心、指縫的粘稠觸感猶在,強撐的神經崩斷,情緒失控道。「全是血……我的手……全是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完全沒有察覺……完全沒有察覺……那是你……對不起……對不起……」
「……」第一回見到泣不成聲的雪奈,少年輕蹙的眉頭皺緊,經過方才研究施加在她身上的封印鬼道,待確定有把握才敢凝聚靈力至掌心對著鎖鏈使出『解封』,不出意料得封印被解開,少女的雙手被解放。他拉起少女冰冷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繼續擦著臉頰的淚水,安撫道。「雪奈別哭……你並沒有殺死我……感受到了嗎……我沒死……」
有力的心跳順著掌心傳至心間,臉上浮著溫熱的觸感,「你、你……」
「噓……」少年拿起扶在心口上的小手捂住少女張開的小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右手拂開垂下的紅發,攬住小巧的肩膀將她按入懷中,壓低聲音小聲道。「記得嗎?我曾經殺死過你一次,現在你殺死我一次,我們扯平了,所以……你不需要自責啊雪奈。」
扯平了……
真的扯平了嗎……
鼻息間滿滿的全是淡淡沐浴露味兒,但雪奈還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輕輕地靠在溫暖熟悉的懷抱,像個洋娃娃般一動不動任他抬手將滿眼的淚花擦淨,耳邊是規律平穩的心跳,令人感覺莫名心安,被解放的雙手揪緊胸口衣衫,埋頭至胸前近乎貪婪地貼近溫暖。
如果這是夢,就讓我死在夢裡吧……
第147章 坑深一四二米 說不出口
時間回到四個小時前。
大人想要再見到她嗎?
想,想得要發瘋,想得只是單純地聽到『宇智波雪奈』五個字中的任何一個,都想要發動瞬步闖進第十三番隊隊舍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讓她收回上回說的話。
綠澗覺得雪奈和自己在某方面還是很像的,她像水,他像冰,只是表達方式不同,本質其實都是一樣的,而且二人特別有默契,默契的一冷戰就是幾年。
「……誰喜歡她了,她都把我殺了,我為什麼要見她。」和自己長相相似的人對話感覺很奇怪,綠澗刻意壓下心中泛起的漣漪,冷著臉彆扭道。
「……」日暈舞盯著自家主人有些孩子氣的扭頭動作,略顯無奈地在心中歎口氣,它是他的斬魄刀,是他靈魂的一部分,他在想什麼,它怎麼可能不知道。但它並不打算揭穿他,少年死了有一天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靈力也會漸漸消散,得抓緊時間把他復活。
「這樣問吧,大人想要被復活嗎?」日暈舞向少年伸出手,掌心朝上,明明是無星無月的夜,掌心、指尖卻慢慢飄起白色芒光,灑落在綠澗身上像是盛開的白色小花。
日暈舞已經明確告訴他,他的卍解只能發動一次,並且發動完斬魄刀就會消失,綠澗抬手搭上日暈舞的掌心,腰間系著紅白相間詭異面具的少年身體發出白光,慢慢變得透明,很快消散成無數個飛旋的白色小花,融入他的身體。
「綠澗大人,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啊,我本就是你的一部分,能夠與大人共同作戰,是日暈舞的榮幸與榮耀。」
「謝謝你……再見了……」
伴隨著最後一朵發光小白花消散在空氣中,綠澗的視野裡景象漸漸扭曲成旋渦狀,他的身體也隨著漩渦的飛快旋轉消失在墨色古樹林裡。
與此同時,靈堂前原本輕闔著眼眸彷如睡著了的少年慢慢睜開眼睛,一□□快旋轉的四角風車寫輪眼在燭光晃動的房間內顯得格外深邃妖冶。
視野裡的景象似乎被無限放慢,綠澗有點不能適應透過這樣一雙眼睛看到的世界,明明映出的是慢動作晃動的明暗相間蠟燭陰影,腦海裡閃過的卻是幾個記憶片段。
穿著暗黃色套裝,右側大腿系著武器袋,帶著圖案奇怪護額的忍者被『他』右手攢緊的武器刺中後頸,粘稠的鮮血飛濺出三米 高,倒地陣亡。
接著,畫面反轉,古樹林被陡峭的懸崖峭壁取代,『他』極力伸長的右手,軟軟的五指從指縫間滑落,紅發少女的身體急速墜落懸崖。
畫面繼續變化,漩渦旋轉後慢慢映出一張眉清目秀的臉,臉上布著猙獰劃痕,左眼處纏著繃帶仍舊止不住流淌的鮮血,微長的劉海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為她平添一抹虛弱的頹然,露在外面的右眸卻執意地彎起,笑成月牙狀,很美很柔和。
「嘛,止水,真是對不起啊。」熟悉的略帶撒嬌聲音在耳畔響起,滑落後那道穿著奇怪的熟悉身影突然消失不見,『他』的手騰在空中,指尖、指縫全是血,手指輕顫無力地攢緊攢緊再攢緊,除了呼呼而過的風聲外別無其他。
止水……
少年猛地坐起身,揉了揉疼痛的眼角,斷片的記憶串不起來,但他知道方才掠過腦海的那些片段真實存在過,那是屬於他的痛苦回憶,卻不知道為何而丟失。在發動瞬步至第十二番隊向浦原喜助請求幫助時,對方詢問他眼睛的事情時,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
現在的他有一雙和日暈舞一模一樣,瞳孔成四角風車形狀的猩紅色眼眸,而那些片段應該就是這雙眼睛一步步進化時所看到的情形。
在喜助答應幫他做假屍體的時候,他的視野裡再次浮現塵封的畫面。
「鼬,退後,讓我和止水的眼睛來保護尚且活著的宇智波族人。」穿著墨綠色套裝,左臂系著刻有圖案護額的紅發少女雙手攢緊鮫肌,兀自地對上戴著漩渦面具男人。
「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捨棄了木葉?或者說曾經口口聲聲想要成為火影的你,到底為什麼站到了村子的對立面?宇智波……帶土。」隨著少女擲地有聲的話語落下,面具男人緩緩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右臉布著猙獰傷痕的臉。
帶土……
表哥……
止水……
我、我……是止水……
視野裡的景象仍舊在變,畫面裡少女右手深陷右側眼眶生生將眼睛挖出,又將烏鴉的左眼放進眼眶,猩紅色的四角風車瞳孔飛快旋轉,像是要發動什麼厲害的鬼道,然而似乎並沒有成功,被一直潛伏在鮫肌裡的男人殺死。
漩渦……雪奈……
宇智波……止水……
宇智波……雪奈……
雖然只是斷片的回憶,稍微串起來聯想後,便能夠猜測出是怎麼回事。
不是幻術、不是催眠,而是真實存在的回憶,他與她的回憶。
「朽木少爺,我現在有個很嚴肅的問題要問你。」喜助認真的聲音拉回了飄遠的思緒,少年慢半拍抬眸看向黃髮微翹的男人道。「浦原隊長請說。」
「雪奈之所以被判死刑,除卻殺了你之外,還背負了二十五條死神的生命。」喜助軍綠色的眼睛對上少年猩紅色的眼眸,繼續道。「即使你沒有死,她仍舊會被處斬,如果在這兩天內你沒有找到能夠證明她清白的證據,你會如何?」
「救她。」
「不顧一切?身份、地位、榮耀、尊嚴都可以不要?」
「她就是我的榮耀與尊嚴。」
—
「所以說……你是因禍得福恢復了記憶?」雪奈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的情形,被她一刀穿透心臟的少年此時鮮活地坐在她的身邊,右手攬在她的肩膀上,掌心溫熱的觸感隔著和服一路傳到心底,暖暖熠熠的,就像是春暖花開般的美好。
「……可以……這樣認為。」少年攬在少女肩膀的手指輕顫了下,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他並沒有完全記起那些本不該被想起的事情,只是記得在寫輪眼關鍵進化時的片段,拉起少女垂于身側的手,有些心疼地撫了撫手腕上被封印鎖鏈勒出的傷痕,而後掌心向內貼上自己的左胸口,有些著急而笨拙地語無倫次道。「我、我……雖然……大腦不記得你,但……這裡……」記得你……
說不出口……
少年低垂的眸子飄忽不定,一時不敢與那雙因為哭泣而紅腫的眼眸相對,泛著病態白的臉頰浮上一抹粉,無端感覺呼吸有點緊,剛剛恢復跳動的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
不知是因為少女這樣小貓一樣順從地靠在自己懷裡,心底冒出滿滿的幸福感,還是因為害怕她問及其餘事情,沒有記起所有事被穿幫,總之就是很緊張,緊張到呼吸困難,心臟好像要從嘴裡跳出來,空閒的左手無意識地抬起,輕輕地撫在宛如火燒雲般絢麗顏色的紅發上,沿著柔順的輪廓來到發梢,竟然有種想要把玩的衝動。
「所以……」少女突然開口,他微微一驚,連忙放開她的發,垂眸對上恢復了神采的清亮眼眸,等待著她的下文。「現在的你,是朽木綠澗,還是宇智波止水呢?」
「……」少年細長的眉輕蹙,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視線,頓了頓視線又重新移回,抿唇道。「抱歉雪奈,之前對你說那麼過分的話,你希望我是誰,我就是誰。」
「你什麼時候變得無聊了?」
「……誒?」
「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你是誰並不重要。」雪奈低首,重新靠上他的肩膀,聽著規律有力的心跳,指尖感受著溫暖的溫度,喃喃道。「重要的是,你是我喜歡……」
「別說……」雪奈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少年捏著自己的手指堵住,下意識地抬眸看他,看到的是淡淡的沒有表情的清秀面容,猩紅色的四角風車寫輪眼裡滿滿的全是自己的映射,被這樣溫柔的眼神盯著,仿佛隔了一個世紀之久。
「為什麼不讓我說……」雪奈執拗地掰開他的手,鼓著腮幫不滿地看他。
「因、因為……」少年臉頰更紅,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臂,微彎嘴角扯起一抹不算微笑的笑,壓低聲音道。「表白這種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那你表白啊。」
「現、現在嗎?」
「對啊,快表白,我等著呢。」雪奈突然坐直身子,儘管盡力掩飾,眼底閃爍的期盼柔光出賣了她的焦急。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少年盯著這張令他著迷的臉,抿緊唇線半天也沒找到自己的聲音,最後不得不移開視線,撓著後腦問道。「等、等從懺悔宮出去後,再表白可以嗎?」
「不可以。」
「……乖,別鬧。」
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天,雪奈的身心都超出了極限,反復確定自己沒有做夢後,才在少年的安撫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她仍舊保持著最初的習慣,宛如小貓般蜷縮著身子側躺在床邊,止水拉起被子蓋在肩膀,盯著睡熟的臉好一會兒,才癡癡地笑起來。
謝謝你,雪奈。
謝謝你,愛上曾經扔下過你的我。
謝謝你,對帶土手下留情。
謝謝你,為鼬做的一切。
謝謝你,守護了我深愛的村子與宇智波。
我發誓,這回一定將你放在率先考慮的位置上。
睡會兒吧,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他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待遠處的天邊泛起月牙白才抬手對她再次發動封印術,鎖鏈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勒得很緊,只是松松地掛在身上,即使這樣的大動靜也沒有驚醒她。
太陽東升西落,止水前往案發地點搜集情報與證據,企圖從兇手留下的蹤跡與戰鬥痕跡找出蛛絲馬跡為她洗脫罪名,等到半夜時分,再次使用寫輪眼發動幻術潛入懺悔宮,卻在本該少女被關押的牢房內沒有看到屬於她的身影。
雪奈不見了!
第148章 坑深一四三米 最壞打算
雪奈是被帶有封印能力的鎖鏈所捆綁,他昨天來找過她,雖然沒有明說但她應該知道他來找她的目的——安撫她,讓她等他找到能夠證明她清白的證據。
雪奈雖然有時不按常理出牌,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其實是個十分有原則的人,除非被逼崩潰否則不會去做違反法規條例的事,她不可能在他前來找過她後還做出越獄的事,或者說她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能夠解開精英鬼道眾的封印。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她就被人強行帶走的。
這個認知令少年的心沉了一分,深邃瞳孔三個勾玉飛快旋轉為四角風車形狀。
他並未完全想起自己還是『宇智波止水』時發生的事,但身體似乎恢復了關於他所有的意識,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除了失去斬魄刀在劍道上沒有提升外,在白打、鬼道、瞬步上實力皆有質的提升,尤其是速度與眼力上,凝聚靈力至眼部所看到的情形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般皆變成慢動作的運動,似乎還附加某種催眠與幻覺作用。
為了避免毀掉失蹤現場,他並沒有像失去理智一樣亂翻,只是粗略地掃過一眼,經驗告訴他這裡沒有打鬥與掙扎痕跡。如果雪奈不想離開,就一定會掙扎反抗。
而現在……
懺悔宮乃靜靈庭被判死刑死神在行刑前懺悔的地方,且不說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牆壁、金屬柵欄等皆有束縛靈力釋放的封印術符,並且戒備森嚴是由一番隊派出直屬席官負責看守,即使是隊長級死神想要悄無聲息地消失都很困難,更別說是雪奈了。
從現在懺悔宮安靜的氛圍來看,似乎並沒有人察覺到死刑犯人的失蹤,憑雪奈一人的能力根本出不去,那便是可能出自不得不服從的理由,才被帶走。
「雖然這樣做會將雪奈置於危險境地,但要找出幕後兇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昨晚喜助難得嚴肅認真表情的面容閃過腦海。
「可是我們不知道兇手的真正目的,這樣把雪奈放在懺悔宮裡不管,真的不會有問題嗎?」前幾個小時還是一具屍體的黑髮少年皺眉道。
「如果你現在把她救走,兇手就會有警覺可能不會再出現。」喜助抓了抓微翹的黃髮,繼續道。「況且……不管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現在的你仍舊是朽木家第二十八代家主繼承人,一言一行皆是標榜,很多事不能夠隨心所欲的,不如就等到行刑那天,實在沒有辦法你就將她救出來,逃往現世去,等找到這邊找到能夠證明你們清白的證據,你們再回來……」
「況且……現在的你也不想與整個靜靈庭的死神為敵吧?」
「就按你說的辦。」
朽木家主繼承人的身份……
腦海裡閃過祖父異常嚴肅的臉,還有父親帶著病態白卻總是微笑的面容,祖母與母親,朽木老宅中僕人等……
喜助提出的方法與顧慮是最正確的,礙於家族身份,他需要顧及的東西的確很多,榮譽、尊嚴、身份、地位,如果做出衝動的事就會置整個朽木家族於險境。
可是……
雪奈……
他雖然沒有完整的記憶,可當看到漩渦面具脫落後露出的半邊佈滿疤痕的臉時,心仍舊狠狠顫了一下,沒有為什麼就是知道,知道那人是他的親人,當看到穿著白色戰鬥制服,臉上有著法令紋的黑髮少年哭得像個孩子,沒有為什麼他就知道,那人對他很重要。
她用自己的生命復活了所有被少年殺死的宇智波族人,拉回了誤入歧途的帶土,救贖了陷入絕望困境的鼬,她保護了他視如珍寶的村子、家族與親人。
而現在……
把雪奈一個人與朽木家族的所有人在一個天平秤是不公平的,生命沒有貴賤之分,為何一定要犧牲生命來成全看不到、摸不著的榮耀與尊嚴,活著才是希望,活著才有希望,也許這樣做真的很不孝,但是他……他真的不能讓她一個人孤獨無助地再次死去。
紅眸中四角風車形狀瞳孔停止旋轉,袖中被攢緊露出青筋的手指緩緩鬆開,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父親大人曾說過趁著年輕就應該做想做的事,而不是等到暮暮垂年只能抱著回憶過一生,還不到最終結局他不想放棄。
走出關押雪奈的牢房,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還是決定一個人單幹,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幕後黑手的實力恐怕在他們之上很多,恢復了一點點零星記憶的他沒有別的想法,他只想要把雪奈救回來,如果她活著那便一起活著,如果她死了那便一起死吧。
敵人要比想像中的狡猾得多,但他還是從沿途的蛛絲馬跡在天空泛起月牙白時尋到了一處開在地下的詭異地方,沒了屬於自己的斬魄刀,離開懺悔宮的時候便將屬於少女的鮫肌順便取了回來,出乎意料鮫肌的意識竟然能夠脫離主人而獨立存在,還是鮫肌憑著對雪奈靈壓的感知尋著找回來的。
—
「止水大人,雪奈大人的靈壓消失了。」這是半個小時前,鮫肌在精神世界對他說的話,他沒有理會後半句,而是直接問。「你怎麼知道我是止水的?」
「誒?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嗎?」趴在少年肩膀的肉球狀物體探出頭,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說起來,止水大人的查克拉還真是美味,當然靈力也很美味。」
「……能和我說說以前的事嗎?關於我和她的。」對於雪奈昨晚問的那句『現在的你是朽木綠澗還是宇智波止水』,他的心情很煩躁思維也很混亂,他並沒有打算做回那個不知名世界的『止水』,畢竟世界換了,他的身份換了,過於沉浸過去並不是他們這種刀尖舔血,隨時做好死亡覺悟的人該考慮的。
而現在,他卻比任何時候都想做回宇智波止水……
如果是朽木綠澗,他就不能夠為所欲為,不能夠在被逼無奈之下與整個靜靈庭為敵,而如果他是宇智波止水的話,那麼重生一世的他便必須傾盡所有來護她周全。
這是他欠她的,必須償還,即使身敗名裂,即使被通緝被放逐,都在所不辭。
「嘖,止水大人一定沒有和雪奈大人坦白自己沒有完全恢復記憶吧?」他已做好覺悟,這從他波瀾不驚的緊繃側臉與堅定眼神就可得知。宇智波止水從來都是個堅強的人,這在鮫肌還是鬼鮫武器與他戰鬥的時候就知道,像是宇智波族人的通病,中二彆扭喜歡單打獨鬥,並且認准一條路就會走到黑。
鮫肌很想問為什麼你並不關心她的安危,但細想起來這樣問的話,就顯得自己矯情,他已經做出決定,她生他便生,她死他便死。
「……你如果敢把我沒有完全恢復記憶這件事告訴雪奈,我就把你像串肉串一樣串到須佐之男的鑽頭上。」止水微眯的紅眸中,瞳孔微瀲宛如暗潮湧動。
「……」好、好可怕……鮫肌甚至能夠想像出數十米 的須佐之男拔地而起,而自己被可憐可悲地串在鑽頭上的情形,想想都毛骨悚然。
—
然而,想是一方面,做就又是另一方面。
行至地下室門口,少年的腳步不由得一頓,鮫肌看出他眼底劃過的一瞬慌亂,雪奈的靈壓消失了,對於死神來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實力強大到能夠隱藏靈壓,另一種便是死亡,他雖然做好了她有可能已死的覺悟,但……還是無法坦然面對吧。
只是一瞬,微亂的呼吸隨即恢復平穩,敵人的實力已經超出他能夠估算的範圍,躲躲藏藏得也不會增加戰勝概率,索性沒有隱藏蹤跡,推開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然而看到的情形卻令止水與鮫肌同時皺起了眉頭。
這是一個地下實驗室無疑,裡面整齊擺放著各式實驗器材,有那麼一瞬令他以為走進第十二番隊隊舍,但又有所不同,比如這裡的靈壓混雜,隱隱還流動著屬於虛的恐怖氣息,越往裡走窒息般的恐懼壓力撲面而來,漸漸可見已各種殘肢斷骸被做成標本擺放在書架上,其中還有曾經在虛圈碰上的幾隻巨型虛與流魂街普通居民。
熟悉的場景,令止水的腦海撞入相似的畫面,似乎曾經的他也進過這種恐怖的實驗室,那個實驗室的主人似乎還是忍者世界的一個很有名厲害的人物。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緊張與壓抑快要將他逼瘋,就連原本無懈可擊的步子也變得微亂,最終幾乎是用跑的速度沖進最裡面的屋子,看到的是骨碌骨碌冒泡的巨大器皿前,少女蜷縮著身子倒在血泊中,火紅的頭髮被血水浸濕,一縷一縷地粘在臉上,側臉、脖頸、手指全是刺眼的紅。
「雪奈大人!」鮫肌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幻化為人形先止水一步沖向渾身是血的少女身邊,與此同時,不遠處走廊裡落在冰冷地面上的人形影子漸漸隱於黑暗中。
第149章 坑深一四四米 叛逃死神
雪奈……
止水微眯的紅眸驀地瞪大,深色瞳孔一陣緊縮,頎長的身形帶著一抹殘影瞬步至血泊旁邊,少女的身下全部都是殷紅的液體,白色特屬於屍魂界死囚穿的制服被鮮血染紅,粘稠濃密的血珠自腹部傷口處宛如泉湧般源源不斷滾出,地上的血泊面積在逐漸擴大。
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
儘管已做最壞打算,可當親眼看到十幾個小時前宛如小貓般溫順地靠在自己懷裡淺眠的少女,此時已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時,心還是冷不丁地疼了一下,就像是一把帶有回勾的利刃刺入心間,拔出時滿滿的全是血與肉。
她又在他面前……死掉了……
真是沒用……為什麼……為什麼到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仍舊沒有把她放在首位考慮,如果……如果昨晚將她救出的話……結果會不會有所改變……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失敗,還是宇智波止水的時候,有太多太多想要守護的東西,村子與族人,老師和同伴,卻一樣都沒有守護好,他深愛著村子最終淪為宇智波安插在暗部的臥底,他深愛著宇智波,最終卻逼不得已以自殺來阻止其叛變,他深愛著老師和同伴,卻讓他們死在他的前面,他深愛著她,卻丟下她一人獨自面對誤入歧途的帶土。當他是朽木綠澗的時候,原本準備安分守己地接任第二十八代家主,一生為朽木一族榮耀與尊嚴而活時,卻遇上了她愛上了她,當他想要不顧一切、傾盡所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卻再一次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雪奈又死了……
耳邊傳來幻化為人形鮫肌的低吼,帶上清新海洋顏色的靈力自雙手間不斷湧出,只是一小會兒,倒在血泊中少女的周身彌漫開藍白相間的淡色光暈。
「雪奈大人,拜託你,不要死……」
相比于鮫肌藍黑色墨眸眼底溢出淚光,聲嘶力竭的吼叫與明知道已沒救還在堅持治療的倔強,止水表現得太過冷靜淡定。
他只是呆呆地在血泊旁邊蹲下,四角風車形狀寫輪眼以極快的速度旋轉,很快深陷的眼眶內溢滿殷紅液體,隨著眼珠微動眼角滑下兩道血痕,明明沒有受傷,卻感覺撕裂般的疼痛,雙眼就像是被人生生挖出般疼痛難忍,疼得無法呼吸。
伸出的手騰在空中以肉眼難以察覺的弧度顫抖,明明想要將沒了生氣的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雙手卻固執地停在半空,做不出下一個動作。
「止水,你能不能在你的夢想里加上一條,守護我啊?」
「好。」
腦海裡撞入明明屬於自己卻被忘卻的回憶,明明答應過她會守護她一輩子,卻總是這樣無能為力地看著她陷入困境,看著她毗鄰死亡。
雪奈,對不起。
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擁抱你了。
如今我能為你做的,只是讓你不再孤單……
騰在半空中的手無力攢緊,摸了摸腰間這才想起日暈舞已經為了復活自己而永遠消失,鮫肌又幻化人形,現在的他連想要結束這條命的武器都沒有。
雪奈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要待她這般殘忍。她明明只是個像太陽的女孩子,有著天真無邪的燦爛笑容,有著不諳世事的任性跋扈,有著一顆普普通通的心,渴望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她明明是所有人中最普通平淡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死去的會是她……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不能夠對她溫柔以待……
錯的並不是她,而是這個世界……
他似乎有點能夠理解帶土親眼見到琳被殺後的崩潰絕望了。
在他被根部忍者逼向死路時,帶土突然出現發動神威將他救走。他不能理解曾經夢想著要成為火影的木葉英雄,曾經說著要給琳創造一個和平世界的天真少年,竟然要發動月之眼計畫——將整個世界沉浸於美夢當中。
那不都是虛幻的嗎?
一點意思都沒有。
這是他在聽他興奮講完月之眼計畫後的第一想法。
「那是因為死去的不是雪奈!」拉他入夥被拒,帶土半邊臉布著猙獰疤痕,捏緊手中旋渦狀面具說道。「如果死的是雪奈呢?你還能夠如此冷靜嗎?」
如果死的是雪奈呢?
不,不是如果,雪奈已經死了,而我……也死了……
鮫肌的靈力已快被耗完,少女腰間傷口外皮已漸漸癒合,然而仍舊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已經冷靜下來的止水摸了摸眼角淌下的鮮血,盯著掌心、指縫的鮮血發呆,也不知道多久,久到鮫肌因為靈力耗盡當的一聲變成斬魄刀掉落在地上,才微微回神。
雪奈,再等我一下,待我向家人請罪後就去找你。
撿起落在地上的斬魄刀,抱起已停止淌血的少女,似乎因為死去不久身體還殘留著溫熱的體溫,這樣抱在懷裡給他一種她還活著的幻覺。
「……止、止水。」被染紅的白色和服穿在身上略顯寬大,浸濕了他的灰黑色和服,粘稠的液體發出令人反胃的腥甜味兒,止水剛直起身子就聽到虛弱的聲音自懷中響起,淌著鮮血的雙眸低垂,正好撞入緩緩睜開的灰藍色眼眸。
「雪……奈!」止水紅眸一怔,眼底略過驚喜,然而很快一轉即逝,張嘴咬唇刺痛感令他皺緊眉頭。
不是夢……
也不是幻覺……
雪奈,她……
「對、對不起,讓你……看我這個樣子……」腰間傷口的外皮被鮫肌的靈力刺激強行癒合,裡面的肌肉與內臟則需要慢慢恢復,抬起左手壓在左腹的傷口上,雪奈以為疼痛而不得不深吸一口氣,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
這個世界待我竟是如此溫柔,止水宛如刀鋒冷凝的眉眼瞬間柔和了下來,攬在少女腰間的手臂收緊,想要將她緊緊扣在懷中,卻又害怕那樣會碰到她的傷口而弄疼她,最終只得動作盡可能輕地抱著她,搖頭微笑。「沒關係,你還活著就好。」
「你、你……的眼睛……」
「噓,別說話,大概是風太大沙吹進了眼睛裡,我帶你去找四番隊隊舍卯之花隊長。」
語畢,剛要發動瞬步向四番隊隊舍方向行進,靈敏的感觀告訴他,這間根本不能用恐怖來形容的地下實驗室被來自五番救援隊死神的靈壓包圍,幾名鬼道眾亦在同時張開結界,像是害怕他們逃走。
「止水……」
「不要擔心,有我在呢。」
根據地上血泊大小與蔓延速度,從雪奈被刺傷與他出現前後不過幾分鐘,再到現在也不過過去十幾分鐘而已,這間實驗室位於南流魂街第八十區,距離靜靈庭有很長一段路程,如果不是事先在周圍巡邏根本不可能這麼快抵達這裡。
重生後的他雙眸得到強大能力,是催眠與幻術的一種,這能夠令他很好隱藏自己的靈力而不被發現,這也是為何這一天他獨自行動而沒有驚動任何人的原因。
難道是方才鮫肌使用靈力被發覺?
如今這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外面的喊話還在繼續,經過再三考慮止水決定向同伴說明一切。
然而前來帶隊的並不是五番隊隊長和副隊長,而是三席官,止水向他解釋了自己為何沒死的原因,並且請求先送雪奈去四番隊隊舍醫治。
五番隊三席官顯然並不相信他所說,認為他不過是個與宇智波雪奈一夥的假冒朽木綠澗的歹人,再聯繫實驗室認為他們多年來串通起來進行違規實驗,當即決定逮捕二人,如遇反抗就地正法。
「……抱歉各位,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他日登門向平子隊長道歉。」止水見解釋不通,懷中少女臉色越發蒼白,她在極力忍耐著疼痛。
「須佐能乎。」
提煉靈力至眼部,猩紅色的深邃瞳孔飛快旋轉,一具數十米 高的綠色骷髏戰神拔地而起,周身泛著綠色極具壓迫感的靈力,手中攢著鑽頭狀尖銳武器,接收到主人的戰鬥意志,外溢的靈力衝撞很快找到結界薄弱點,利用壓倒性的靈力壓制直接衝破結界,二人在攻防一體的戰神掩護下很快消失在初升的月牙白旭日盡頭。
很快,有叛逃死神假冒朽木綠澗劫走死囚宇智波雪奈一事傳到靜靈庭,總隊長隨即召開隊長大會,此事關乎四大家族之首朽木一族榮譽必須從重看待,決定除一番隊、四番隊、十番隊外,其餘十支番隊配合協作,在最短時間內將二人抓獲。
十支番隊全體隊員傾巢出動,分居十個方向成折線狀包圍圈圍困二人,六番隊主要負責西流魂街第一區至第四十區的搜查,副隊長朽木蒼純在接到消息後第一回以病重不適合出任何為由留在隊舍,待隊長朽木銀鈴帶領隊員離開隊舍後,提煉靈力發動瞬步向四番隊隊舍方向行進。
第150章 坑深一四五米 父親大人
時間回到四十五分前。
在藍染將少女精神世界寄生的吞噬虛靈魂抽取出來後,又連續發動三次崩玉企圖將少女作為死神的靈魂抽取出來,然而除了死神之力被抽取外,靈魂卻無法像前段時間對流魂街居民所做實驗那般,順利地被抽取出來。
崩玉閃爍著的藍黑色光芒將目光呆滯,因為受到催眠,瞳孔微微放大的少女籠罩在圓形光圈內,帶有詭異恐怖的靈力壓迫在整間實驗室內,暗色的光暈宛如無窮交織的大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照亮靠著牆壁整齊擺放的幾具標本上,顯得格外陰森猙獰。
難道一具身體的死神只能被抽取一次靈魂?
藍染抬手,掌心向上,崩玉順從成弧線落進掌心,延至整間實驗室的黑色氣壓漸漸收斂,原本有著令人窒息恐怖的崩玉恢復成原來閃爍著藍黑色光芒寶石狀。
地下實驗室裡層門扉被吱呀一聲推開,走進一個身形瘦小的銀髮男孩,死霸裝穿在身上略顯寬大,左臂系著刻有『五』字臂章,腰間佩戴斬魄刀。
「藍染副隊長,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一個?」得到藍染首肯,銀慢吞吞走進,微眯成線的眼珠掃了眼表情木然的少女,彎著嘴角道。
「何為好,何為壞,似乎在前提條件可變下,好消息可以變成壞消息,壞消息也可以變成好消息。」藍染隨手將崩玉放入盒子中,回頭看銀,棕色長眸穿過透徹眼鏡片顯得精明而睿智,哪裡還有平時的和平溫柔,「不過,這是銀提出的問題呢?那我就先聽好消息吧。」
「嘛,可我想先告訴藍染副隊長壞消息哦。」銀拉長腔,仍舊是笑眯眯的表情道。「據潛伏在十二番隊的探子來報,朽木綠澗……他啊並沒有死。」
「喔?」對於銀的玩世不恭與隨意囂張,藍染並沒有責怪,五官清秀的臉上淡漠得一點表情都沒有,甚至在聽到『朽木綠澗並沒有死』也未露出分毫驚訝。「是他斬魄刀的能力吧?難怪……頂著天才之名的他一直練不出卍解。」
「……果然不愧是藍染副隊長,真的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銀垂眸瞳孔一陣收縮,仍舊保持著微笑回道。
「雪奈的斬魄刀鮫肌能夠吸收靈力,想必很快就會找過來。」藍染拿起盛著崩玉的盒子,緩步而來,臉上是雲淡風輕的漠然,在經過銀髮男孩身邊時,腳步頓了頓。「真是越來越好玩了,雪奈就麻煩銀親自動手了。」
「嗨以,願意為你效勞,藍染副隊長。」
身後的門扉徐徐關上,銀上彎的嘴角放平,緩緩拔出系於腰間的斬魄刀朝眼神漸漸恢復神采的少女走來,手起刀落在少女反應過來前刺進左腹,而後抬手點了下左胸口,在感覺到心臟一陣驟然緊縮後停止跳動才收手。
嵌在左腹的斬魄刀隨著少女倒下的動作被徐徐拔出,銀盯著那張清秀略顯憔悴的側臉許久,腦海裡閃過的卻是下巴上長有痣,有著金色卷髮少女的臉。
「銀,你知道嗎?她就這樣咚的一聲出現在我面前,替我擋下攻擊……」
「她叫宇智波雪奈,有著一頭紅發的頭髮,我想像雪奈姐一樣也能夠變成一個堅強的人。銀,你也會像雪奈姐一樣在遇到危險時保護我嗎?」
會的,亂菊。
但是,不是現在。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亂菊吧。」沒有擦拭刀刃的鮮血,銀反轉手腕斬魄刀回鞘,而後轉身朝門口走去,拉開門扉走出去,再慢慢關上,將一室的血腥與罪惡擋於門扉之後。
我是蛇,肌膚冰涼,沒有感情,舔著舌尖四處爬行,遇到有趣的獵物就將它完全吞噬,我就是這樣的人。
—
「所以說應該是有人給你用了鬼道,騙過敵人的眼線令你活了下來。」止水一面凝聚靈力至腳底,加快速度朝四番隊隊舍行進,一面垂眸看向懷中因為疼痛而皺緊眉頭的少女。「那個人叫亂菊?」
雪奈對亂菊有點印象,因為那段時間裡是她初來現世,過得並不好也十分艱難,對於見過的人、遇到的事都格外留心,她記得就是志波小山將亂菊魂葬後,來不及給自己魂葬而被吞噬虛吞噬掉。也幸好遇到的是志波小山,令她對死神有了認識。
「嗯。」精神世界的吞噬虛與死神之力被抽走,現在的雪奈除了身體殘餘鮫肌的靈力外,和普通魂魄無異,因為沒有靈力護體,傷口癒合的較之從前要慢很多,並且痛覺異常靈敏大開,疼得她吸了幾次氣外才勉強發出聲音。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一個人扔在懺悔宮。」雪奈銀牙咬出血,勉強保持淡定表情。她一直都是個堅強的人,止水不想揭穿她,只是收緊手臂,加快速度行進。「如果我早點帶你離開,就不會……」
「說出這種話……真不像你啊,止水。」感覺到腰間力道加大,揪著衣襟的手指收緊,埋首至熟悉味道的胸口小聲說道。「有你在,我不疼,真的不疼。」
其實,她想說的是,她的傷並不要緊,要緊的是二人現在的處境,事情已經超出他們掌控範圍,當務之急是躲起來找機會離開屍魂界是上策。
但是……
雪奈從胸口抬眸,看向少年緊繃的側臉。其實,這個方向,她看他過好多次,還是忍者的時候他就沒少抱過她,只是那時的她只覺得他很帥,並沒有過多的想法。
而現在,視野裡滿滿的全被他的側臉占滿,也是另一種幸福呢。
沿途還必須避開番隊死神搜查,二人在一個小時後才秘密抵達四番隊隊舍,止水迫不及待地帶雪奈去找四番隊隊長卯之花烈,不出意外遭到對方拒絕。
「能夠避開十支番隊的追殺圍剿,不得不承認你的實力很強,但是……這並不代表你能夠擅闖四番隊隊舍,也不代表我要受制於你。」卯之花粗略地掃了一樣少女,她的傷勢並不算太糟糕,視線流轉重新落在渾身染血卻不顯狼狽的少年身上。
「你到底是誰?」作為少數已擔任上百年有餘的隊長,卯之花烈能夠在第一眼就認出少年的靈壓,是朽木綠澗的沒錯,但要比他的更為強大,更確切地說是更為邪惡而具有壓迫力,尤其是那雙瞳孔形狀奇怪的紅眸,單單是與他對視就感覺壓力撲面而來。
「卯之花隊長,我並不是脅迫你的,而是請求你。」止水也知道現在他們最好的選擇是躲起來找機會離開,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雪奈殺害同伴與他冒充朽木綠澗的罪名就無法推翻,還不到最後一刻,他還想試一試。
如果想繼續留在屍魂界尋找證據,首要便是將已完全失去戰鬥能力的雪奈醫治好,卯之花烈並不是個迂腐的人,如果她同意醫治雪奈也等同於默認保護她,這樣他就能夠放心大膽地繼續去做該做的事。
「這是萬花筒寫輪眼,右眼的能力叫做別天神,能夠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直接入侵對方大腦,並且永久、徹底地修改對方大腦。」止水將雪奈放於長廊木質欄杆旁,攢著鮫肌在卯之花烈身前站定,「不到逼不得已,我並不願使用這個瞳術。」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倡狂了。」像是強者相吸,烈腰間的斬魄刀已經蠢蠢欲動,似乎好久沒有興奮過了,自從很久很久以前遇上那個男孩之後,已經好久沒有人讓她有戰鬥的*了。「那麼,戰吧。」
強大的靈壓自二人身上發出,狂風驟起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千鈞一髮,就在二人準備拔刀相向戰鬥的時候,伴隨著一聲急咳,一道清瘦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二人中間,黑眸微眯迸射出冷光,發間牽星箝反射陽光發出耀眼的芒光,黑色死霸裝衣擺被狂氣卷起,儒雅的長相頗具書生氣。
「父親大人……」
「朽木副隊長。」
雪奈知道綠澗很厲害,實力甩出普通死神幾十條不止,沒想到恢復記憶又得到寫輪眼的止水實力竟然直逼隊長級,外加其被稱為『最強幻術』的瞳術,實力已經超過隊長也說不定,而卯之花隊長方才釋放的靈壓雖只是一點點,足以令人牙齒打顫、心生絕望,勝負難說,好在最終被朽木蒼純制止。
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卯之花同意為她醫治,止水扔下一句『等我』便被蒼純帶走。
太陽東升西落,轉眼已是黃昏,雪奈的傷被卯之花治好,隨後竟然被送至朽木族地特屬於貴族自己的穿越門前,似乎是將她送到現世去。
然而就在送她來的兩名四番隊隊員離開後,空氣中一道寒光掠過,肆虐靈壓鋪天蓋地,伴隨著宛如櫻花飄零的淒美絕望,無數尖細芒針朝她而來。
「散落吧,千本櫻。」
一個清脆憤怒的聲音自身側傳來,雪奈眸子眯緊企圖看清敵人進攻的軌跡,然而已失去死神之力的她即使作戰經驗豐富,身體動作卻跟不上思維意識,待反應過來時已失去最佳躲避時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成千上萬花瓣狀的細小刀刃將自己割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