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頭條6.0:玩牌
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掃到點點紅絲上,新垣條件反射地將衣領拉好,在音無千夏詫異的目光下直起身來,臉瞬間漲得通紅。
伊藤從後面跑上來把她拉起,拍掉她手上的泥土問:「沒事吧?」
「沒事。」新垣垂下頭,將指縫中的草根拿出來。
一種秘密被人發現後的羞惱湧上心頭,她的臉霎時燙得灼人。
音無起身拍拍褲子後,若無其事地走到一旁,抽出一包濕紙巾,遞了一張給她。
「謝謝。」新垣抬起頭。
兩人以極快的速度對視一秒,音無拉過她坐到樹蔭下,往身後不明所以的三人掃了一眼。
「你們……」她緩緩開口,向下撇了撇唇,像在憋笑。
「不是你想的那樣。」新垣悶頭打斷她。
「除了肩膀……」
「哎呀你這人!」新垣猛地抬頭,由於聲音太大,頓時引來三人的回首。
「真可愛!」她故意放大聲說,等回頭的人轉過身後,才又壓低聲音道,「你這人,思想怎麼這樣!」
「怎樣?」
「那樣!」
音無悶笑了一下,撐著臉頰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意味深長:「你真可愛。」
「噁心!」
「我是說,他肯定這麼覺得。」
「……噁心!」
「我不會告訴別人。」音無笑道,頓了頓又說,「除非你把我惹毛了。」
「想告訴別人就直說。」新垣瞥她一眼,「你知道我會把你惹毛。」
「那我就先從一希她們開始說。」說罷,音無拍拍褲子起身,嚇得新垣連忙揪住她。
「別啊!這麼私密的事情,還是不要外傳了。」
「你怎麼知道她們沒看到?」音無問,笑得高深莫測。
新垣眨眨眼,不可置信地搖頭,安慰自己:「要是看到了,肯定會揪著不放。」
「或許吧。」音無千夏聳聳肩,又說,「只是,我才發現,你也不是完全沒臉沒皮。」
「那當然!不過,我的臉皮,不到關鍵時候都不用好不好!」
「好!我餓了,我要去吃東西。還有,下次不要再拿甲蟲嚇我,什麼蟲都不要,否則我就說出去。」
「膽小鬼。」
「一希……」
「我我……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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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竊竊私語當兒,蒙在鼓裡的三人手托腮幫子,面面相覷。
櫻井又看了看樹蔭下神秘兮兮的兩人,率先說:「和雅有秘密。剛剛准是發生了什麼。」
「那就來套一套話。」
「怎麼套?」
「晚上來打牌。讓她真心話。」
「她要不說呢?」
「那就讓她酒後吐真言。」
「一希。」櫻井突然正色,「深藏不露,我只服你。」
「那當然!」
「和雅好可憐。」笠原插嘴,臉上的同情一閃而過,「但我也想知道。」
「那就等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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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天,五個人又在小樹林裡晃悠。
音無百般不願地被新垣拉著去抓昆蟲。看著她完全忘卻了剛剛的警告,她有些無奈。
直到日落時分,天擦黑,她們才膽戰心驚地走出來,跟著班級一起下山。
下山只用了1小時,大概7點鐘就回到民宿了。聚在一起簡單地吃個飯之後,新垣便被伊藤拉著,要回房間裡打牌。
她掛慮地朝C班看了眼,發現幸村不在那兒,便有些失落地跟著她們回了房。
伊藤從書包裡翻出一副牌,還有一瓶葡萄酒和幾個小杯子。
葡萄酒是她從家裡帶出來的,準備作為懲罰用。
「我記得,和雅是一杯倒。」櫻井托著腮幫子,若有所思。
「這種杯子,三杯。」新垣很鄭重,開始洗牌發牌。
「我們玩簡單點的。」伊藤說,「比大小怎麼樣?」
「好啊。」
「玩輸了有懲罰。」
「喝酒嗎?」
「喝酒,或者真心話大冒險。」
「好啊。」
「和雅你醉了嗎?」笠原拍了拍新垣的腦袋,好心提醒,「她們要玩真心話,我覺得你完了。」
「玩就玩,誰怕誰。」說罷,新垣把剩下的4張牌拍到一旁,然後拿起自己的牌。
只一眼,她喜上眉梢,笑得無比璀璨。
「和雅先。」伊藤說。
「對八。」
「毛病吧你,一上來就對八。」
「嘖,你們完了。」
「對九。」
「對十。」
「……」
「……」
「……」
一分鐘後。
「我贏了。」新垣得意地將手裡最後一張牌壓到桌上,嘚瑟地抱著腿坐等剩下四個人廝殺。
又一分鐘後,音無和笠原也把手裡最後一張牌壓上,剩下櫻井和伊藤大眼瞪小眼。
伊藤恨鐵不成鋼地掃了眼手上的牌,不出意外地輸了。
「喝酒還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你自己選。」櫻井說著,很仗義地把葡萄酒打開,「來吧來吧。」
「喝酒。」伊藤說,杯子裡的葡萄酒一口悶。
喝完,第二局開。
第二局櫻井輸。她看著伊藤笑得賊眯眯,很識相地選擇了喝酒。
「我喝酒。」她說,拿起面前的杯子,抿著嘴喝完了。
伊藤掃興地垂下頭,無奈只得開始洗牌。
第三局音無輸。
新垣很驚喜地發現有人酒量比自己還差,樂呵呵地開始上網搜真心話的題目,越看眉梢挑得越高。
「我沒說我要選真心話。」音無千夏潑了她一盆冷水。
但新垣依舊笑嘻嘻,指了指發亮的螢幕,繼續說:「不怕。這兒大冒險的題目也有。」
「那就,背著和雅做3個深蹲吧。」笠原說,表情嚴肅,「這個算大冒險吧?」
「算。」
「算。」
「算。」
「……不算。」
無奈,新垣起身,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成為音無千夏大冒險的犧牲品。
不知是被音無的深蹲嚇到了還是怎樣,第四局新垣發揮失常,手裡好幾張牌都沒出,毫無疑問地墊了底。
看著四個人意味深長慢條斯理的樣子,她很果斷地選擇喝酒。
然而第五局,她照樣輸。
她吸了吸鼻子,決定聽一下真心話的題目,再決定要不要喝酒。
但伊藤立馬舉手反對:「不可以。只得三選一,沒有回頭路。」
「一希,我覺得你在坑我。」
「我早就說過,你會玩完。」笠原很明智地拍拍新垣的肩,勸道,「你還是選真心話吧,別喝醉了。」
新垣冷冷地覷她一眼,有苦難言。
「真心話。」她悶頭道。
「這個真心話不難。」櫻井托著腮幫子眨眨眼,「你做過什麼不純潔的壞事?」
「……這叫不難?」
「不難呀。我一直以為和雅你不會做不純潔的壞事。」櫻井一臉天真,「難道真有?」
「有啊。」新垣不自在地動了動,臉頰微紅,「很多,具體的,說不上來。」
「很多?!」
「低估你了!」
「是什麼?!」
「看某種深奧的戀愛指南。」新垣眯起眼嘟噥了句,不自知地挑挑眉,「算嗎?」
「能不算嗎!」櫻井一拍桌子,「我等等就告訴阿探!」
「你敢!」
「好啦好啦!」伊藤出來打圓場,滿意地笑著,「這個懲罰就這麼過去。和雅,期待著你下一局輸喔。」
新垣丟了個白眼給她,堅信自己下局一定會掰回來。
但伊藤一希的話卻像咒語一樣,自脫口而出的那一刻起便在這場牌局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於是,在接下來的15分鐘裡,新垣頂著巨大的壓力連輸三局,瞬間被推上風口浪尖。
她看著表格上自己那一欄的三個小圓圈,鬱悶地垂下頭,甕聲甕氣。
「問吧。」
伊藤、櫻井還有笠原相視一笑,然後又櫻井開口,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上午,你跟千夏在聊什麼?」
「沒聊什麼呀。」新垣條件反射地說,朝音無使了使眼色。
「真心話真心話,不說真心話就沒意思啦!」
「……」
「你們坑我。」
「我們愛你。」
三人肉麻完,托著腮幫子眨巴眨巴眼,專注等答案。
見瞞不過,新垣懊惱地吐了吐氣,將衣領以以極快的速度掀起拉上。
日光燈下,粉色的痕跡清晰可見,印在雪白的肌膚上,像在彰顯著什麼。
新垣鄙夷地朝三個人瞪了幾眼,臉頓時憋得通紅,又氣又羞。
「啊!」
「啊啊!」
「啊啊啊!」
「你們有病。」
「和雅,這是真的嗎!」笠原一下把牌打翻,眼睛閃得發光。
「什麼真的假的?」
「吻痕!」
「咬痕。」新垣淡漠地看她一眼,如坐針氈。
「什麼時候!」
「難以置信!」
「他看起來可一點也不……」
「不什麼?」新垣瞅了櫻井一眼,目光凜冽,卻還是沒把對方嚇住。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會做這事的人。」櫻井說,質疑的目光逼視,「和雅,該不會是你逼他的吧?」
「我!」
「你!」
新垣煩躁地抓抓頭髮,剛想起身,卻被伊藤按住了。
「等等,懲罰還沒結束!」
「哇,原來你們合夥來坑我!」
「我無辜。」音無舉了舉手,很淡然地喝著果汁。
「還有第七局的懲罰。」伊藤公事公辦地說,「說吧,要哪個?」
「喝酒!絕壁喝酒!」新垣怒了,一把抄起杯子,咕嚕下肚,末了難受地揪著眉頭。
伊藤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然後無情地指了指第八局的那個小紅圈,問,「還有一個懲罰。」
「啊我跟你們沒完!」新垣喊,一頭悶進被子裡,在裡頭髮了一陣牢騷後把頭抬起,難過地發現面前四人依舊無動於衷。
「你們!」她可憐兮兮地撇下唇,無濟於事後耷拉下腦袋,甕聲甕氣道,「大冒險。」
「這個大冒險很簡單的……」櫻井眉開眼笑,話沒說完就被新垣搶過去。
「剛剛玩真心話你也這麼說!」
「這回是真的。」伊藤佐證。
「對啊。你去給他一個晚安吻好了,這不算大冒險吧。」笠原說,「給你們製造相處的機會。」
「你們都一天沒在一起了。」伊藤善解人意,「肯定很想吧!」
「你這話怎麼越聽越不順耳。」新垣瞥了一眼喜上眉梢的四人,悶悶地垂下腦袋,嘴角卻在一秒不自覺地上揚。
「好呀。」她猛地抬起頭,神采奕奕,一個翻身從床上滾下去,趿了拖鞋就往外跑。
門一開,夜風猛地一吹,將她臉上的燥熱吹了個遍。
「猴急!」櫻井歎笑,招呼三人從床上爬起來,湊到門前嚮往張望。
第47章 頭條6.0:房間
C班的男生寢室在B班女生寢室對面,中間只隔了一條窄窄的過道和兩道柵欄。
借著酒精,再加上剛才的一陣胡侃,新垣只覺得面上燙得厲害,心跳飛快。
她朝身後看了眼,寢室開的房門裡探出四個腦袋,看不清臉,但可以肯定的是,表情不善。
儘管如此,她卻有些開心。
確實一天沒見到了。
有點想。
想親。
她摸到幸村的寢室門前,看清門上的名單後,站在門口深呼吸。
手背在身後絞在一起,由於緊張,掌心裡滲出點點汗,與這涼爽的氣候絲毫不吻合。
屋裡很安靜,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響。
新垣舉起手,在房門上敲了幾下,然後迅速垂頭看腳尖,靜靜等候著。
很快,裡面傳來腳步聲,幾秒鐘後,光線從屋內照了出來。
暖暖的燈光打破夜的幽暗,照著她通紅的臉龐,幸村有些驚訝。
「精市……」新垣低聲開口,話沒說完便被他拉進屋裡。
「我給你拿件衣服。」幸村說,疾步走到衣架前取了件外套給她披上。
「怎麼只穿著睡衣就出來?」他問,又摸摸她的臉蛋,燙燙的,「喝酒了?」
「嗯。」
他臉色一下變得有些難看,聲音也沉了下來。
新垣沖他眨眨眼,又眨眨眼,連忙解釋:「我們在打牌,輸了就喝一點點。」
「喝了酒,就不要出來吹風。」
「因為有事,才出來的嘛。」
見他有些微生氣,她憋屈地垂下腦袋,手指卷著外套上的繩子,悶悶不樂。
幸村瞅她一眼,又於心不忍,推著她到椅子上坐下,給她倒了杯熱水喝。
「什麼事重要到連外套鞋子都顧不上穿了,嗯?」
聞言,新垣低頭看看腳上的拖鞋,腳趾頭不老實地動了動,像是在抗議。
看著她,幸村忍不住笑了,蹲在她面前問:「腳冷不冷?」
「冷。」
「那怎麼辦?」
「那麼辦。」新垣嘟噥,指了指床,淡然無懼。
「我給你拿雙襪子。」
「我不要你穿過的。」
「新的。」
「不要新的。」
不理她。
幸村從抽屜裡拿出一雙襪子,拆開包裝後給她穿上,無奈笑著:「還沒說是因為什麼事跑出來的。」
「你過來。」新垣抿了口熱水,將杯子放下。
幸村直了直身子湊近她,眼眸帶著柔光,順著她俯下的弧度直接吻了上去。
仿佛兩人唇上都放了磁鐵。
唇瓣相觸,不偏不倚,契合般地緊貼在一起。
像乾旱多年的草木吮吸雨露。
像久久陰暗的幽谷沐浴陽光。
像分隔三秋不得相見的戀人恨不得將對方的每一絲都佔有。
這一瞬,兩人默契地明白,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一番天旋地轉後,新垣發現自己窩在幸村胸前,手纏著他的脖子,滿心的雀躍歡欣。
「我玩遊戲輸了。」新垣玩著他的手指說,「這是懲罰。」
幸村摸摸她的唇角,意猶未盡般地又吻了吻,說:「今天玩遊戲這麼精明?」
「啊?」
「現在才輸?」
「啊?」
他的語氣悶悶,聽起來有些埋怨。片刻後,新垣反應過來。
她開心地坐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吻了又吻,不夠還吻,臉頰泛著紅,呵呵笑著。
「我連輸五局啦。」
「……」
「被問了兩次真心話,喝了兩次酒。」
「你寧願喝酒也不來找我?」
「要喝了酒再來找你。」
「……」
「酒後撒潑。」她調皮地眨眨眼,腦袋又回到幸村胸前,溫柔地蹭了蹭。
幸村被她蹭得發笑,唇角彎了彎。他抬起她的頭,責備,卻依舊笑著:「你知道我今天一天沒見到你。」
「我也沒見到你。」
「你沒理我。」他接著說,語氣強硬。
「我……」
「你都跟她們玩。」
「……你吃醋啦?」新垣詫異地睜大眼睛。
幸村瞅她一眼,喉頭悶悶:「嗯。」
新垣看著他,看了好久,好像在確認眼前這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確認無誤後,她又驚又喜,眼睛像沙子般地眨了又眨,然後把手伸出去。
「可愛。」
「……」
「想捏。」
「……」
「要蹂.躪。」
「……」
話未竟,她的爪子已經不老實地撓上他的臉頰和胸膛,滿眼流光溢彩。
而手機鈴卻在這時突兀地響了起來。她哀歎一聲,鬱悶地撇下嘴去接。
幸村一把握住她停留在他胸前的手,鼻尖在她發頂上蹭了蹭。
新垣接起電話,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地上揚。
幸村聽不見聽筒裡的聲音,但知道應該是什麼惹人羞赧的話。
他看著她越發不自在的眼神,有些開心又有些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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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待她掛斷電話後,他問,低頭玩著她的手指,依賴又溫柔。
「她們不讓我回去。」新垣仰頭,委屈巴巴。
「為什麼?」
「說我重色輕友。」
「……」
「說我把她們撇在宿舍裡,害她們孤苦伶仃。」
「……那我更可憐。」幸村說,環顧一周空蕩蕩的寢室,笑了笑,「他們晚上都不回來。」
「啊?」
「附近又有聚會,瞞著老師去了。」
「啊?」
「到底在『啊』什麼?」幸村有些摸不著頭腦,沒忍住伸手摸了摸新垣的額頭。
「精市。」新垣拍掉他的手,正色道,「你在暗示我。」
「……」
「你說他們晚上都不回來,莫非……」
幸村突然把她摟緊,語意威脅地靠在她耳邊,摟得她有些喘不過氣,然後才松了松懷抱,問:「又在想什麼?」
「你想邀請我留下來。」新垣眨眨眼,深吸口氣,「如果你認真邀請,我願意的。」
「留下來,你睡哪兒?」
「睡你床。」新垣指了指面前那張床,笑嘻嘻。
幸村握住她的手,垂眸想了許久,然後抱起她往床邊走去。
「精市……」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快,新垣有些緊張地握緊拳,痞痞的笑意裡帶上羞怯。
「不是說要睡我的床嗎?」幸村看她,笑得意味深長。
「嗯。」她吞吞口水,心上的鼓敲響一陣又一陣,顫得人不自持。
幸村把她放到床上,用被子把她的腳捂緊,在她期待又慌亂的目光中說:「那我就睡中島的床。」
「……」
「要不要看會兒書?」
「……」
「喝杯水?」
「……」
「還冷不冷?」
「……」
「晚上不會有老師檢查。你跟伊藤桑說一下就好,說你就在這兒睡。」
「……」
「要不我跟她說你已經睡著了也行。」
「……」
「和雅。」幸村說不下去了,笑著摸摸鼻子,「別瞪了。眼睛疼。」
「心痛。」
「別鬧。」
「想做點純潔的壞事。」
幸村不安地挑眉:「什麼?」
「想抱你睡。」
「……」
「精市!」新垣可憐地撇下眉,手絞在一起,抓著被子,「我認床,沒有東西抱著睡不著。」
「沒帶抱枕呀……」
「不要抱枕。要你。」
她倔強得厲害,眨著眼,鼻尖看起來紅紅,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幸村看著她,側頭笑著,左手拇指食指相抵,摳得很深,有些無措。
「和雅……」
「精市。」她打斷,帶著鼻音,聲音顫顫。
只一句,讓他束手無策又丟盔棄甲。
「和雅。」幸村沉下聲音喚,眼眸裡情緒閃爍不明,「你得懂得保護你自己。」
「你會保護我啊。」新垣坦言,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佐證自己說的話。
幸村愣了兩秒鐘,將胸腔那股灼熱的氣呼出之後,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兒?」新垣掀開被子,想追上去,想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卻聽到他認命般地、無可奈何的聲音。
「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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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很開心,像得了獎勵的小孩,眼眸亮得發光。
躲在被子裡,嘴裡似支了個衣架,笑得不能自己。
她把上衣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借著被窩裡昏暗的燈光,細細端詳許久,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回,緊貼著左胸口,暖暖的。
她想了想,往牆邊挪了些,將左側的床鋪空出來,把上面的褶皺展平。
心底的那股雀躍一直都在,從他鎖好門的那一刻起。
眼眶微微酸澀,湧著一股感動,直逼著她掉眼淚。
趁著他沒出來,她把眼角的濕潤抹去,吸了吸鼻子,開心得發笑。
過了一會,浴室的門打開。她把腦袋探出去,有些期待地看著迎面走來的人。
揉著濕發,帶來一團熱氣,一陣清香,笑容燦爛。
她一把將被子掀開,坐起身來抱住他,伏在他懷裡一個勁兒傻笑。
「精市,我幫你吹頭髮。」她說,快速把電風吹的插頭插好,躍躍欲試。
「先把外套穿上。」幸村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後碰碰她的臉頰問,「困不困?」
「不困。吹完才困。」
「好。」他笑,挨著她坐下,由著她擺弄頭髮。
頭髮吹幹後,把電風吹收起來,新垣像貓咪一樣撲到他身上,臉頰通紅,眼神迷離又欣喜。
「早點睡覺。」幸村抱著她,摩挲她的頭髮,聲音溫柔低沉。
新垣抿著嘴,樂陶陶地點著頭:「早點睡覺。」
「乖。」
新垣放開他,然後退到牆邊,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起一角,拍了拍床板,讓他躺進來。
幸村看著她,看了又看,喉頭僵硬著吞了吞口水,在她期待又欣喜的目光中躺了過去。
第48章 頭條6.0:懲罰
沉寂的夜裡,夜風不止息,吹得樹林枝葉沙沙作響。
木門哐哐,在風的撞擊下好似下一秒就會被撞開。
燈關上後不久,眼睛便適應了黑暗。
今夜月色明朗,風吹散厚厚層雲,傾灑而下的月光溫柔如水,明亮如鏡,照著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光景。
眼前的人。
手臂被她抱住,便僵直著不敢動。身體右側一陣窸窣聲響起,接著一片柔軟壓了上來。
毛茸茸的腦袋伏在胸前,臉頰蹭啊蹭,手指不老實地劃著他心臟的地方,輕輕地、若即若離地在上面畫著圈。隔著衣服,撓得他心癢。
好不容易勻穩的呼吸,被她這麼一攪和,又失了控。
胸膛起伏,在她耳畔,她聽得一清二楚。
爪子突然停下來,乖巧地收回胸前,在他準備握住她手腕的前一秒。
後一秒,她揚起臉,笑容璀璨,在月光下,綠眸子閃著光:「我錯了,這就睡。」
說罷,她翻個身,滾回床鋪,撞到牆後又自動反彈,胸前的柔軟不自知地靠到他的手臂。
只一瞬,又移開了。
「我這就睡,你別生氣。」新垣舉起手在臉側,嘟著嘴委屈兮兮。
幸村側過身,屈臂枕著腦袋,聲音沉沉:「睡覺。」
「抱你睡。」
無聲笑著,他順從地把手臂伸出去,讓她鑽到咯吱窩下。
新垣抿著嘴躺過去,貼著他的身體,把他前臂拉回來,蓋被子一樣地蓋到肚子上。
幸村側頭摩著她的頭髮,胸前暖暖,掌心燙燙,像帶了火苗在她肚子上。
她熱,他更熱。
新垣找著舒服的睡姿,在他咯吱窩裡亂動,臉上掛著得逞的笑。頭髮透過T-恤衫,撓得他發癢。他把她箍緊,制止了她的胡作非為。
她也不勉強,趴在他胸口,聲音軟軟,像要睡著了:「睡前故事。」
「什麼睡前故事?」
「給你個機會,練習以後給寶寶講故事。」
她一本正經,眉梢上揚帶著竊喜。幸村鼻尖蹭了蹭她的,寵溺問:「聽什麼?」
「《麥琪的禮物》。」
「好。」聲音低醇,尾音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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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兒,我已經笨拙地給你們介紹了住公寓套間的兩個傻孩子不足為奇的平淡故事,他們極不明智地為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最最寶貴的東西。
不過,讓我們對現今的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一切饋贈禮品的人當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在一切饋贈又接收禮品的人當中,像他們兩個這樣的人也是最聰明的。無論在任何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人。他們就是聖賢。」
故事結束時,幸村把手機放到一旁,低唇吻住胸前安靜的腦袋。
他想到,在一起這麼久了,卻還從沒有給她送過禮物。
這似乎不應該。
他忘了,她也不會提起。
但他本不該忘的。
願望成真的那天晚上,他就思考了這件事,卻被後來的瑣事沖刷。
他在準備一份大禮,但偏偏忘記著眼於細節。
可她不失望,也不羡慕。依舊在身邊樂樂陶陶,竟讓他覺得分外心安。這種心安理得的狀態讓他一度覺得理所應當,一度拖延。
幸好現在想起來了,幸好。
不能再拖了。
想著,他又低頭吻了吻,胸前的腦袋卻在這時動了動。緊接著,新垣揚起臉,揉著眼睛問:「怎麼不講了?」
「你還沒睡?」幸村問,撥開她頰邊的頭髮,輕吻著。
「你不講我怎麼睡呀。我得在你的故事中入睡。」
「那……還想聽什麼?」
「不聽了。」新垣說,把腦袋靠到幸村的頸窩裡,閉著眼笑眯眯,「不睡了。」
幸村笑,收緊了膀臂,將她牢牢束在胸前。
他也沒有睡意。
這個夜晚,光用來睡覺,似乎浪費了些。
安靜中,她壓著他的半個身子,即使最輕微的呼吸都能感同身受。一股奇妙的感覺自心尖竄出,帶著酸意直直往上,逼得他眼睛一濕。
他一直在避免、壓抑,只想給她更多安全感,更長久地護好她。以為一旦緊緊貼合,便會被奪去理智。
但當真正緊靠在一起時,最強烈的感覺竟不是一直在克制的、想得不能得的欲望。
而是護全周身,能把冰河暖化的溫熱。
心上又暖,又軟,像在溫酒煮粥。
她便是那溫柔的粥,再沒有比她更溫柔了。
也是那壺清酒,潤他的心肺,焐他的胃腸。
一直以來,他都只是對她說,別惱。
卻從來沒有告訴她,她讓他惱,也讓他不惱。
這麼一想,他才意識到,心底有那麼多的話,至今還沒有告訴她。
此時,她無憂無慮地臥著,手掌安分地放在他胸口,不癢也不撓,笑窩淺淺,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他看著,輕歎了聲,歎息從胸腔傳到她耳畔,她收回目光,眨眨眼問:「怎麼了,精市?」
「在想什麼?」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前。
「你先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再告訴你。」
「我在想……」他垂眸看她,眼神深沉柔軟,似要把她融進去。
「我在想,還好剛剛沒有把你趕出去。」
「啊?」
她這反應讓幸村忽覺好笑,刮刮她的鼻子問:「怎麼了?」
「原來你剛剛真的想把我趕出去?」
「嗯。」開個玩笑,騙騙她。看她鬱悶地撇下兩道眉,他控制著沒親上去。
「原來……」新垣嘴角平直,眼底的光彩消失了一瞬,一句話憋在嘴邊老半天沒吐出來。
幸村見好就收,唇還沒碰上去,她卻突然喜笑顏開,搓著手洋洋自得:「你剛剛說『還好』?」
「……嗯。」
「意思是,你要是把我趕出去你現在就後悔了?」新垣越說越欣喜,手肘撐著床支起了身子。
幸村惶惑地抬眼看她,見她眼神分外明朗,笑容璀璨,只得怔怔點頭。
「這說明你現在抱著我睡很舒服對不對!」
峰迴路轉,新垣到底還是把心底的狂歡一灑而盡,一把抱住幸村,呵呵傻笑。
幸村還未來得及反應,臉便被她埋進了胸口。他登時漲紅了臉,有些喘不過氣。
「和雅……」他悶悶地,手掌倏然握住她的腰,施了點力道把她摁到床上。
這突如其來的蠻力讓新垣嚇了一跳。
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幸村支起的半個身子懸在她上面,驚得她半天說不出話。
眼裡像進了沙子一般地眨個不停,似乎在辨認眼前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黑暗中,他藍紫眸暗沉,炙熱的呼吸就在她額頭上方,近得真切,卻讓人不敢相信。
夜晚帶來一層籠罩,似乎也妨礙了她的視力。
於是,她伸手捏了他一把,見他微微蹙起了眉,這才連忙在剛剛捏過的地方親了幾口。
「我就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她解釋,「精市你的雄風恢復得太快了吧!」
「雄風……」幸村眉角一抽,放開撐在她右側的手,躺回到床上,呼吸沉重。
「睡覺。」他勒令,不顧枕邊人的抗議,愣是把被子拿起來蓋過頭頂。
但這個舉動無異於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土,自欺欺人。
看他這副模樣,新垣收斂了一會。
一會兒過後,在幸村覺得已經平靜時,她又遁進被窩裡,睜著大眼睛在被窩裡戳他,直戳得他不能安生。
就在她笑嘻嘻地準備回到牆邊認真睡覺時,身邊的人突然有了動靜。
床板發出一陣劇烈的咯吱聲,床頭櫃險些搖搖欲墜,身下的床單被卷起,與棉被摩擦發出窸窣聲。
只一瞬,新垣背抵著牆,睜大眼睛看著突然壓上來的身體,肢體相觸,燙得嚇人。幸村順著態勢把她推到牆邊,用著力壓到身下,然後發了狠吻上去。
讓她不好好睡覺。
讓她挑戰極限。
讓她不乖。
讓她、鬧。
……
不好好懲罰一下,他胸中的那股躁氣實在沒處發洩。
他肆意地吻著,第一次吻得毫無章法隨心所欲。直啃到她氣喘吁吁面紅耳赤了他才放開,卻突然覺得很委屈。
新垣雙手攀附在他肩上,呼吸急促,臉燙得厲害,眼眸在月光下,盛著比月光更柔軟的水。
他知道不能再看她了,便像剛剛那樣,挪開壓著她的身體。只是這次,他把她圈到臂彎裡抱好。
「累不累?」他吞了吞口水問,未散盡的氣隨著溫熱的吻一點點撲在她臉上。
新垣點頭,又搖頭,又點頭,然後才弱弱道:「累。親得好累,不過累得值得。」
「……」
「精市。」她舔了舔唇,湊近幸村臉龐,看他閉起眼睛假寐,便又躺好,聲音低低在他身邊,「你要睡啦?」
「嗯。」
「可我還不想睡。好不容易跟你躺在一塊兒,想聊天。」
幸村動了動眼皮,然後睜開眼,溫柔的目光落在她眼裡,嘴角彎了彎道:「那就聊天。」
「好。」
地鼠一樣地直往他咯吱窩下鑽,直到他一字一句地警告她躺好,新垣這才乖乖地、玩累般地伏在他胸前,開始絮絮叨叨。
「精市,」她問,「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感覺?」
「第一次見你?」
「對啊。是不是覺得我很漂亮?」新垣眨眨眼,滿心期待。
幸村微微一笑,張口,一本正經:「覺得你很傻。」
「……」
「教學樓和大禮堂都能搞混,不是傻是什麼?」
「都怪仁王騙我。」新垣不服,「開學前他送了我一份地圖,我當時對他還蠻信任的。」
「……」
「不過這也是傻的一部分體現,」她繼續說,「至少我現在不傻了。越活越精明,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
「精市啊。」新垣舔舔唇,長久以來的一個問題又竄出來,她的耳根不自覺地發燙。
見她不自然地動動胳膊,幸村輕聲問:「怎麼了?」
借著他給的勇氣,新垣坦然問:「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呀?」問完,她把臉埋進被窩裡,像是羞於聽到答案。
幸村微怔,但很快,臉上燦爛如陽。他笑得溫柔,將她的臉從被窩裡抬起來,忍不住地笑。
「你笑什麼?」她鼓起腮幫子,「快回答我,不然我很難堪。」
「那和雅是什麼時候,想跟我表白的?」他不理,反問道。
新垣瞅他,悶下頭老實交代:「在你表白的前幾天。」
「原來喜歡我,才那麼幾天?」
「不是欸!」她猛地抬頭,表情認真,「喜歡很久了,只是沒發現。」
「沒發現,怎麼知道喜不喜歡呢?」
「就是知道!——女人的直覺。」她神秘兮兮,卻很真誠,「那種感覺一直都在,誰管她叫什麼呢。後來才知道,那叫喜歡呀!」
幸村一愣,心窩一時暖得像要化了。手指捊上她的眼角,他輕聲笑起來:「原來如此。」
「那你呢?」新垣握住他的手貼在唇上呼氣,「你還沒回答我。明明是我先問的問題。」
「我,不知道啊。」幸村說,嘴角笑意不減,定格般地,「好像感覺到的時候,她就在那兒了。很濃烈,無法忽視。」
「那你,什麼時候感覺到的?」新垣又問,想對他刨根問底。
幸村摟緊她,分明已經很緊了,卻還是把她往自己身上帶了帶。他附到她耳邊,聲音低沉溫和,傾心吐意。
第49章 頭條6.0:長大
「國中三年級,你給我寫的那一疊字條,我一直留著。」
「沒人的時候拿出來看看,竟會不自覺地發笑。」
「出院的時候帶著,回家後藏著,總捨不得扔。」
「你手術完到醫院來看我的時候,我很開心。」
「那種心情,與對其他人的不一樣。」
「你前腳剛走,我好像就想你了。」
「莫名地,覺得滿足;又莫名地,感到失落。」
「我發現的時候已是這般光景,卻實在不知從何而起。」
「不敢武斷地認為這種感情超乎友情,只是小心翼翼地探著,一點點觸碰。」
「出院那天天氣很好,我記得我問過你,有沒有空,結果你說你在東京。」
「悵然若失的感覺再度襲來,就像夜晚捧著詩集在讀,腦海卻莫名地浮現你的影子。」
「想見見不到。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撓得人心癢。」
說到這兒,幸村停下來,握住新垣的手,握在掌心裡。
「就像現這樣。早在兩年前,你就在我心口撓啊撓,爪子、身影、聲音,哪樣都不停歇。」
「精市。」新垣開口,吸了吸鼻子,認真道,「現在我讓你撓,怎麼撓都行。」
聞言,幸村果真在她掌心撓了撓,看她樂呵呵地屈起手掌,又笑著繼續說。
「國三那年的全國大賽結束後,你陪我出去玩。」
「玩摩天輪的時候,我竟油然而生一股抱你的衝動,不過克制住了。」
「我以為你會怕,結果在這方面你比誰都勇敢。」
「後來去合宿,便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沒有電話,沒有短信。因為找不到理由。」
「可是我覺得,我好像很想你。因此回去後,便絞盡腦汁找藉口想去找你。結果當我想出一個好藉口時,才發現你不在國內。」
——「很傻是不是?」他突然問。
「我去找爺爺奶奶了。」新垣解釋,思考下又說,「而且你想找我大可直接給我發消息呀。為什麼要理由?我平時給你發消息也沒想那麼多。」
「那是因為你,」幸村頓了頓,摸摸她的眼角繼續說,「因為你心裡坦蕩蕩。」
「難不成你心裡有鬼?」
「暗戀的時候,好像都這樣。對於行為合不合適會考慮很久。怕你發現,又怕你不發現。」
「想當作秘密藏起來,怕暴露後便被扼殺。但僅僅這樣藏起來不讓你知道,又心有不甘。」
「可我不懂怎麼表白。也沒有契機。高一年你也很忙,沒怎麼理我,我就更找不到機會。」
「每天看你在我窗邊晃來晃去,偶爾、偶爾還跟男生說笑玩鬧,我竟覺得很嫉妒。」
「因為,」說著,幸村垂下頭,「你從來不跟我那般親近的。」
「我怕你誤會。」新垣嘟噥。
「誤會什麼?」
「不知道。但不能讓你覺得我很不穩重——我當時是這麼想的。」
「所以你對我都很禮貌,若即若離。」
「我錯了。」
「整整一年,很平淡。如果不是那個人出現,如果不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悄悄流逝,我或許還在浪費我們的時間。」
「你壞。」新垣捶他,「你喜歡我那麼久,卻這麼晚才跟我表白。」
「我當時就跟你表白,你答不答應?」
「答應。」新垣想也沒想點頭。
幸村笑著在她臉上蹭了蹭,細細親吻著。
誰也不知道,如果當時就表白,她會不會答應。
只是這時候,在他們愛得義無反顧的時候,她當然會點頭。
並且將這份心情與感動帶給過去的自己,讓她不得不相信,放在兩年前,她也會義無反顧地答應。
又聊了一陣,困意漸漸襲來。夜深了,手機螢幕上顯示時間23:00。
燈光照在新垣臉上,她靠在幸村胸前,手指在螢幕上瞎劃,然後揉揉眼睛:「倦了。」
「那睡覺吧。」
「總覺得這就睡有點可惜。」她說,笑嘻嘻的,「機會千載難逢。」
「不睡的話,明早起不來。」幸村拿掉她揉眼睛的手,「睡覺,聽話。」
「好吧。」她嘟噥,滑進被窩裡,將被子蓋到脖子下方,眼睛轉溜著,等枕邊的人躺下。
幸村調好鬧鈴,將手機放好,然後躺下,將被子掖好,照樣給她蓋得嚴嚴實實。
被窩暖暖,兩人肢體觸碰在一起,便有些熱了。
他牽著她的手,放在掌心裡,合上。
吻了吻她的額頭與臉頰,把她迎到懷裡,看她閉上眼,這才道了晚安,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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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沒忘記,新垣說過,她睡覺的時候也許會撩衣服。
雖然有過心理準備,但真正見識到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無措。
她睡得歪歪斜斜,頭側在肩上,腿下壓著被子,睡衣被她撩到胸部以下,手指攤開放在裸.露的肚皮上,睡得不省人事。
月光下,她手指纖細,肌膚凝脂般光潔白皙,襯托得肋骨小巧精緻,讓人忍不住想伸手上去碰一碰。
幸村看著她,哭笑不得,想拉動她身下的棉被,無奈被她壓得緊。她睡得香甜,幾乎感覺不到夜半的涼意。但肚臍露在空氣中,他怕會著涼。
他把她的手拿開,拉下前面被撩起的衣服,扣上衣服下擺幾個沒扣好的扣子,然後把她轉個身。
手掌觸碰到她光滑柔軟的背部,像剛剝完殼的水煮蛋。他吸了口氣,快刀斬亂麻般地將她的身後衣服拉下,這才把她身下的羽絨被抽出來蓋好。
不得不說,很費心。
幸村別過頭看她,她呼吸均勻,睡得安穩,跟自己簡直天壤之別。
想吻她、想伸手碰她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又被強忍著壓制下。他忍住了掌心灼熱的燙和心裡的蠢蠢欲動,卻還是沒忍住湊過去在她臉上吻了幾下。
「和雅。」他吞吞口水,小聲喊她。知道喊不醒,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你快點、快點長大。」他又說,伏在她肩上,半眯著眼看她,「長大後,嫁給我好不好?」
「每個晚上都這樣,我給你講故事,抱你睡。」
「你想要什麼禮物,跟我說,都給你。」
「想去哪兒,也告訴我,我帶你去。」
「然後,26歲那年,聽我的話。其他時候,都聽你的,好嗎?」
他埋在她的發裡吻著,一面吻,一面說,心裡忽地一酸。
她閉著眼,耳畔在他唇邊,好像在夢中,卻把什麼都聽進去。
許是覺得舒服,她微微笑著哼了一聲,伸手摟住身邊的人。
隱隱約約地,耳邊有情話。
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渴盼、許諾、求婚,怕是夢吧。
夢裡的人看不清臉,只聽得到聲音,遙遠而縹緲。
她沉默地聽了一會兒,聽完後竟下意識地點了頭。
「好……」她抹抹臉上的發,「好啊。」
第50章 頭條6.0:半場
曙色飄蕩在小小房間裡,羽絨被下她被汗濕的頭髮貼在額上。
許是後半夜把她裹太緊了,讓她滿身是汗。
後背的衣服又撩了起來,背上一層細細的汗珠,在光照下更加誘.惑。
忍著沒去看她,幸村起身,幫她把睡衣被子整好後便拿著衣服進了盥洗室。
陣陣水聲傳來,在寧謐的清晨裡像落下一地清脆的鈴鐺聲。
儘管昨晚睡得晚,但睡得香。因此一早,新垣就自然醒過來。
循著浴室的水聲,她迷迷糊糊地走過去,手在門把手上按了按,又退到牆邊。
幸村怔忡地瞪大眼,慶倖剛剛順手把門反鎖了。舒了口氣,卻覺得這涼越沖越熱。
「精市。」嘟噥的聲音從門邊傳來,軟軟的,聽起來還沒睡醒,「你怎麼一大早就洗澡。」
「你醒啦?」幸村把水關上,沒回答她。
怎麼回答?
答不上來。
「對啊,我睡醒了,」新垣接著說,「想上廁所。」
聞言,幸村從架子上拿了條浴巾擦乾,然後穿上衣服出來。見她靠在牆邊假寐,腦袋低垂,一晃一晃。
「去吧。」他彈彈她的額頭,笑道,「我給你準備洗漱用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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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大家都還沒醒,幸村拿了件外套給新垣披上,把她送回寢室。
新垣在門上敲了幾下,很快,門就開了。
伊藤剛洗漱完,頭髮還披散著,眯起眼睛打量了下面前的兩人,笑得高深莫測。
「精市,你先回去吧。」新垣說,將外套脫下來遞給他。
「好。」
幸村前腳剛走,伊藤就把她拉進屋,塞到被子裡,按耐不住地笑。
鄰床的笠原被兩人推搡的動靜吵醒,揉揉眼睛,跳起來做了個「stop」的動作,然後徑直沖進盥洗室,洗洗刷刷5分鐘後出來,神清氣爽,眼冒金光。
「你們……幹嘛?」新垣嚇得縮起肩膀,拿被子捂住自己。
「你們昨晚一直待在一起?」
「當然,你們不讓我回來。」
「我們開玩笑的!」伊藤說,「你還當真了?」
「她是裝傻,正好找個藉口留宿。」笠原明察秋毫。
「你們說得一本正經,我自然當真了。」新垣不服,「而且你們又不是沒有把我鎖在門外過!」
「先不說這個。你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嗯?」
面對兩人的逼視,新垣像是被戳破卷皮的餃子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肚子裡的餡兒一點點兒流出來。
她心虛地看著天花板,紅著臉把昨晚的事說了。
只是避重就輕地省略了把他戳到不行然後被反壓到身下的那段。
她知道,如果說出來,這一早上必定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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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民宿開始熱鬧起來。
今天是最後一天,早上大家都在收拾東西,走街串巷般地這兒站站,那兒聊聊,搜刮美食美物,樂得自在。
伊藤應了要求,幫新垣把睡衣折好,她翻了翻她睡衣的口袋,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重要東西,卻在胸口的位置找到一枚戒指。
用草編織成的,巧奪匠心。
她舉起,在她面前晃了晃,下一秒就被她紅著臉搶了過去。
C班男生寢室裡,中島在幸村的床上發現一根銀色頭髮。
陽光下,銀髮明晰,沐浴在金光下,繾綣動人。
見狀,串門的仁王先行撇清關係:「這頭髮,不是我的。」
幸村轉頭看他一眼,從中島手上接過頭髮,笑著闔上掌心:「仁王的發質,恐怕沒有這麼好吧。」
「……」
「……」
午餐結束時,大家合影留念。
新垣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幸村,失落地撇下嘴,一轉身,鼻尖卻縈來一股酸甜的楊梅味。
原來是去買零食了!
她欣喜,抱住他親了一口,無視了周圍人的哀怨和鄙視。
午休到兩點,起床洗漱後大家趕往大巴,丟三落四,拖拖拉拉。司機很耐心地等在駕駛座,偶爾閉眼假寐。
新垣揉揉惺忪的睡眼,一腳踏上班級的車,剛準備往車後面走,便看到前排位置上的幸村。她又驚又喜,揉了揉眼睛,這才確信了。
幸村起身,把靠窗的位置讓出來給她,看她抱住自己的臂膀,心安地閉上眼睛,忍不住笑了。
來的時候,兩人在車上發消息,因為一路顛簸導致她有些頭暈。
怕她再暈車,他便去買了楊梅,又跟仁王換了位置,提早到車上占了個前座,以免一會兒她又難受。
不過他一坐到這兒,她就開始睡覺。腦袋靠在他肩上,一晃一晃,他便把她摟緊,讓她靠著自己的頸窩,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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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井遞甜點過來時,新垣嗅著香味醒了。
懵懵地睜開眼,深吸口氣在幸村頸窩裡嗅了嗅,道:「好香。想吃。」
幸村碰碰鼻樑笑了笑,將蛋糕給她:「吃吧。」
「不過我在車上吃奶油會膩。」新垣保留了點理智說,「雖然想吃,不過精市吃吧。」
「那留著回去再吃。」
「你不吃嗎?」
「你愛吃,你吃。」說著,他又找丸井拿了個盒子,套了起來。
新垣靜靜地看他手上的動作,心底一軟,撲到他肩上蹭了蹭,聲音軟軟:「精市,你真好。」
幸村笑著刮刮她鼻子,等她故作嫌棄地把頭扭開,才說:「你也好。」
「對,我也好。」
兩人偎在一起,看著搭在一起的手和面前的蛋糕,傻傻笑著。
午後陽光不躁,暖暖地,灑在斂不起的笑裡,錦上添花。
有時候,即使什麼也不說,也覺得溫馨。
安靜的車廂裡,只聽得見耳機裡低沉溫柔的歌聲,只看得見她臉上燦爛的、淬上金光與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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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出遊結束後,便正式進入五月份。
5月初,夏花爛漫。石榴花紅豔豔的一簇簇,似熱情奔放的新人,綴在新綠的枝頭,壓著樹枝低垂,在風中相擁搖曳。
幸村選了週六的下午到學校畫畫,坐在石榴樹前思索良久,然後開始動筆。
筆尖落在紙上,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光線。
眼前的景,心上的人,在畫裡融為一體,笑容璀璨,夏風清涼,5月的耀眼與活力全在她臉上,全在她的一顰一笑上。
可他堅信自己畫得不夠好,沒有將她的美好極盡描繪。
無論他筆下的線條多麼溫柔可愛,都不及她在面前一晃而過的笑靨。
5月中旬,幸村和新垣以及年級的各大美化委員開始忙5月底的美術展。每天,大家捧著飲料零食和方案聚在一起討論,一直忙到日薄西山才身心疲憊地回家。
偶爾路過石榴花下,新垣會拉著幸村站會兒,賞著花色,心底滿是歆羨。
5月下旬,美術展順利舉行。一個月的努力付出有了回報,肩上的一大重任卸下了,一行人都長舒口氣。
新垣貓在幸村身邊,作出滿腹心事的樣子,苦惱地蹙蹙眉。
幸村停下手中的筆,把她摟過來問:「怎麼了?」
「暑假要到了。」
「嗯。」
「想玩。」
「去哪?」
「去北海道看薰衣草。」
「好。」
他答應了,新垣得寸進尺。
「住賓館。」
「不然睡花田?」
「一間房。」她顫悠悠地伸出食指,滿是期待。
幸村愣一愣,沒忘春末出遊的那個夜晚,搖頭:「兩間房。」
「……」
「標準房。」他只好退讓。
新垣樂得一下跳起抱住他,在他臉上「啵」一下。
6月下旬,期末臨近。
做著筆記的課本一翻再翻,書角褶皺了,便拿手肘壓一壓。
夏日的中午,烈日當空,蟬鳴幾聲,偶爾吹來一陣涼風,吹得人昏昏欲睡。上課強打著精神,眼睛一揉再揉,卻還是沒出息地掉入夢鄉。
6月28日,新垣剛考完最後一科回到家。她打開家門,發現玄關裡放了只黑色皮箱,便換了拖鞋往上跑,聲音帶笑,甜甜膩膩:「爸爸!爸爸!」
樓梯上傳來聲音,接著,新垣頓住腳步,歡快變為拘謹,興奮變為畏縮。
新垣媽媽從樓上下來,手扶著扶手,在新垣臉上笑容僵住的瞬間開口道:「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上半卷到這裡結束。
下半卷還卡在肚子裡。
估計這兩天會發。
沒有很明晰的時間跨越,以劇情為分水嶺。
(感謝看到這裡的達令們! 鞠 ^3^ 躬 (ゴ ̄ 3 ̄)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