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由依子，吃水果啦~」
「啊、好的白姐姐！」
聽到凌瀨白的喚聲，綠間由依子張開雙手，把格蘭格攬進懷裡小跑到那張白色的桌子前。
桌子上擺了幾杯鮮搾果汁，還有一些裝在竹編小籃子裡的曲奇，綠間從廚房裡出來，手中的托盤上是三碗水果沙拉。
凌瀨白吃飯的時候一向是讓格蘭格上桌的，所以被抱近那張每天進食的白色餐桌時，格蘭格自己撲騰撲騰從綠間由依子的懷裡跳下來，然後藉著一旁的凳子輾轉跳到了桌上。
凌瀨白揉了揉它的小腦袋，把它的碗擺上，準備給它倒點貓糧。
打開櫃子，取出裝著貓糧的盒子，手上意料之外的重量讓凌瀨白愣了一下。
「啊……麻煩了……」
聽到她略帶苦惱的聲音，綠間望了過去：「怎麼了？」
就見少女晃了晃手上的盒子，無奈地笑了笑，「忘了補充格蘭格的貓糧了，就剩下那麼一點兒，可能不夠吃。」她把最後的貓糧倒到小碗裡，格蘭格上前吃了起來，埋進去半個小腦袋。就坐在對面的綠間由依子一個勁兒地伸頭看它。
「待會兒我出去一趟，麻煩小真你幫忙看家了。」
聞言，綠間剛剛舒緩的眉又擰了起來，沉聲道：「凌瀨，不要隨便把陌生人單獨留在自己家裡，你太沒警戒心了。」
「小真又不是陌生人，何況不是還有小由依子和格蘭格在嘛。」她上下揮了揮手掌，滿不在乎的樣子。
綠間對這個人的散漫已經不知何時開始習慣了，有時候他真的想知道凌瀨白這麼隨便到底是跟誰學的。你說她傻吧，應付正邦的小子那突如其來的告白時表現得條理清晰乾淨利落，一副穩重幹練的樣子連綠間都服氣。可說她精明吧，平日裡大大咧咧做什麼都是跟著感覺走，獨自居住還敢隨便帶異性(他)回家，好像連女生基本的自保意識都被她隨便著隨便了過去。
他總覺得面對凌瀨白的時候，自己簡直隨時都在操心。
偏偏這個人還是那種認真聽訓，堅決不改的類型，所以這一次的訓話也是以綠間預料中的無效結局收場。
他只能暗暗歎了口氣，第N+1次妥協——
「我和你一起去。」
這下反而是凌瀨白不贊成了，「小由依子怎麼辦？」
「一起去。」
綠間雖然是妥協，但也只是拐個彎換個方式達成目的那種，他會按凌瀨白的意思行事才怪了。
這個人雖然總是被凌瀨白和高尾折騰得無話可說的樣子，但要真固執起來妥協的絕對那兩個。以逗弄綠間為日常的兩人其實眼睛都尖得很，綠間流露出的情緒是一時惱怒還是說認真的他倆分得清清楚楚，是前者就繼續奔騰，是後者就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
而他現在一看就是說認真的，不帶開玩笑可能的那種。
簡單說，就是對面現在坐著的不是「小真」，是她「綠間爸爸」。
所以，凌瀨白慫了。
「好吧，把小由依子也帶去，我們一起去買貓糧……」
素白的指尖像是指揮一樣在空中隨意地畫著，無形的線條在指尖延伸，最後點上對面看起來有些失望和焦急的小女孩的額——
「帶格蘭格一起去。」
原本有些沮喪的精緻的小臉躍上歡喜，綠間由依子對以指尖輕抵她額頭的凌瀨白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
——凌瀨白總算體會到御子柴看到美少女模型時的感覺了。
瑪德萌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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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間把杯子和碗放到水槽泡起來，凌瀨白給格蘭格戴上了刻著手機號碼的小項圈和牽引繩，然後把牽引繩的一端系到綠間由依子的手腕上。
「因為去市中心要坐電車，所以可以麻煩由依子照顧格蘭格嗎？」
揉了揉女孩的頭髮，凌瀨白輕聲問。
綠間由依子點頭如搗蒜，大大的眼睛亮得像陽光下的寶石一樣。
「真懂事~」
小真要是也有這麼直率的表情就好了。
鎖好門後，三人步行來到了車站。買票上車的過程中綠間由依子都把灰藍色的小貓牢牢抱在懷裡，遇到人稍微多點的時候，小臉上還會露出和她哥哥如出一轍的嚴肅表情。
看得凌瀨白的笑就沒從嘴上下來過。
「凌瀨，」綠間低頭看著身邊的人，眼中帶著些許疑惑，「有什麼好笑的？」
少女眼角眉梢一挑，濃濃的笑意似乎順著眼睛的弧度流露了出來，感染得週身的氣息都是輕快的。
「因為小由依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她笑著，挺拔的瓊鼻調皮地皺了一下，「所以我在想小真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可愛。」
說這話的時候她微微湊近了些，頭髮上似有若無的香氣飄到了他鼻尖。
綠間把頭側開，不作回答。
週末出行的人稍微有點多，所以車廂裡並沒有連在一起的空位。凌瀨白把綠間由依子抱起來放到一個空位上，然後自己和綠間拉著吊環站在她前面，不讓她不安。
期間凌瀨白還不斷和女孩展開一些對話，以她的交際水平，就算是小學一年級的孩子也能聊得很投緣。
……「原來白姐姐之前住在俄羅斯啊。」
「對啊，可冷了~」
「那、那格蘭格會冷嗎？」
「嗯——我覺得應該不會太冷吧畢竟它有毛毛，而且下雪天我還會給它穿小衣服。」
「小衣服！」
「小由依子想看嗎？我回去可以把照片找給你看哦。」
「想看！」
……
一大一小兩個女生聊得火熱，綠間只能在一旁充當背景。看著凌瀨白時不時手舞足蹈地給自家妹妹比劃什麼，逗得自家妹妹笑得前仰後合，他只能往凌瀨白身後站了些，以防她動作太大在搖晃的電車中摔倒。
下車的時候凌瀨白還沒詞窮，綠間覺得要是再給10分鐘她還能侃上八百回合。而自己的妹妹估計也會很樂意聽她繼續侃，她現在隱隱有凌瀨白小迷妹的發展趨勢。
兄長大人是堅決不希望有這種進展的！
相比起清淨的住宅區，市中心的人就是真的多了。為了小朋友的安全，綠間抱起了綠間由依子，凌瀨白也接過貓咪抱在懷裡。而因為牽引繩連著女孩和貓的緣故，凌瀨白和綠間只能走的很近，幾乎是肩擦著肩在前進著。
在外人看來，就是高大俊逸的男主人，溫婉明媚的女主人，天真可愛的孩子，幼小無害的寵物——
一家四口的標配齊了！
而凌瀨白和綠間顯然沒有意識到他們現在的造型給人的印象，平靜如常地繼續走自己的路，間或閒聊幾句，看起來倒是悠閒自在。
凌瀨白給格蘭格買的貓糧一直都是一個固定的品牌，回到日本後還變成了所有的寵物用品購買都在固定的店，所以她和寵物店的老闆非常熟。
放下綠間由依子，把格蘭格交給她，綠間牽著她的手走進這家裝修得非常溫馨的寵物店，裡面只有一個看起來就渾身充斥著溫柔氣息的女店主。
凌瀨白熟稔地衝她揮了揮手：「淺川小姐好呀~」
名為淺川玉子的店主小姐從手中的清單上抬起頭，一看到來人是誰便驚喜地笑了：
「哎呀~這不是小白嘛！」
她笑起來時依然是溫和的，但是又不僅是如水般的柔緩，反而有一種大方的隨和，和凌瀨白有點像，不過比她多了分歲月沉澱的熟女氣質。
怪不得能和凌瀨關係那麼好。
綠間心裡有了一番定論。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他剛剛才認為「穩重成熟」的美麗熟女，下一句話就是——
「今天帶著丈夫和孩子一起來逛街嗎？啊啦，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呢~」
兩個詞砸下來綠間當時就愣了。
不過這次他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們今天這陣勢的確有讓人誤會的可能，沒關係澄清就好馬上澄清……
可惜計劃永遠網不住某些人。
凌瀨白的雙手突然摟住了他的一隻胳膊——
「對啊，我老公看起來很不錯吧~」
綠間的頭差點炸了。
他的薄唇被嚇得都忘了合上，微啟著，臉上凝滯著驚疑不定的表情對著凌瀨白。
凌瀨白刻意無視綠間的反應也就罷了，淺川小姐居然也這麼忽視了綠間的震驚臉，還認真地回答了凌瀨白的胡扯：
「——你們看起來很般配呢！」
為什麼會當真？！！！！！綠間的震驚臉轉而對向了美麗的女店主。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這麼覺得——要是真的就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凌瀨白鬆開了綠間的胳膊，摸著後腦勺像往常一樣爽朗地笑了起來。
「咦——？原來不是真的嗎？」
淺川小姐微微掩唇，有些驚訝。
「當然啊我才高一呀，哪來的那麼大孩子。」她指指已經聚精會神看起玻璃裡的寵物的綠間由依子。
「這倒也是呢~」
驚訝都沒過三秒淺川就重新笑了起來，又恢復成了他們進門時的模樣。
綠間剎那間靈光一閃，終於明白了他剛剛就一直覺得違和的地方是什麼。
合著這根本不是什麼穩重的熟女。這是個……
天然呆啊！！！
這點在接下來更加得到了認識。只是從櫃檯走到寵物區，八米不到的距離淺川玉子摔了兩次，還都是平地摔。
更不用說餵食，她端著食物走過去，能把那一路的水盆全撂翻然後再把自己撂倒。而摔了一身狼狽後她爬起來就傻乎乎地「哈哈哈又打翻了呢」。
「……」
綠間算是明白了，凌瀨白會交的朋友果然都與正常人都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籐原君呢？」
「有事出去一趟，說待會回來。」淺川玉子一邊回答一邊拿出一盒貓糧打包好，「來小白，你的貓糧。」
凌瀨白把錢遞過去，然後接過袋子，「謝謝淺川小姐，那我下次有空再來找你玩哦。」
「隨時歡迎呢~」
被淺川小姐微笑送別後，走出店外凌瀨白才跟綠間解釋起來，「淺川小姐呢，不太擅長細活，所以一般這些工作都是店裡的工讀生籐原君來做。」
那不只是不擅長細活吧……
綠間一頭黑線。
看著他的表情凌瀨白「噗嗤」一聲笑了，「別看淺川小姐笨手笨腳了點，她可是個真正值得佩服的人。」
說到這時她停頓了一下，理了理懷中的小女孩有些凌亂的長髮，「店裡的寵物有將近一半都是她撿來的，而且為了照顧這些動物她吃了不少苦，但還一直覺得樂在其中。」
「我是覺得，這樣的人很讓人敬佩。」少女的眉間舒朗，恬淡的笑意蘊於其中。
「小真覺得呢？」
「……是的。你說的沒錯。」綠間扶了扶眼鏡，然後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懷裡格蘭格的脊背，引來它舒服的叫聲。
「那個阿姨，人真好！」
一直沒說話的綠間由依子突然道。
凌瀨白低頭看她，見小女孩神情嚴肅，小手握著她手臂上的衣服穩住自己，仰起頭來，一字一句道：
「我以後，也想成為那樣的人！」
小女孩的面容稚嫩，清脆的聲音用來訴說遙遠的目標似乎有點沒有可信度，但是她翠瑩瑩的大眼睛裡滿是堅定，認真的樣子竟讓凌瀨白恍惚從她臉上看到了身邊的人。
她忽地笑了，「好，那我等著看小由依子成為那種了不起的人。」說著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
「打勾勾~」
「打勾勾！」
一大一小兩個人互相對對方笑著，說不出的溫情。
綠間看著她的側臉，本想說點什麼的話突然都忘記了。
就記得她抱著綠間由依子，神情溫柔，明明是青蔥少女的嬌美面容，竟有了那麼一絲類似於母親的感覺。
而他的腦子裡，想起了她那句婉轉低回的「旦那~」
作者有話要說： 凌瀨白：籐原君呢？
淺川玉子：上秋名山賽車去了。
第二十二章
那天過後，每逢週末綠間就會帶綠間由依子來看一次格蘭格。時間或長或短，總之小女孩玩的很開心。
「你們這麼經常往我這邊跑，叔叔阿姨知道嗎？」
端出熬煮好的小豆年糕湯時凌瀨白隨口一問。
在沙發上看著一本精裝書的綠間頭也不抬，「知道，母親說很感謝你。」
凌瀨白輕笑一聲，轉回了廚房，「這有什麼好感謝不感謝的。」
綠間的目光從書上移出來，看向她娉婷的背影。
……他是絕對不會告訴她他母親八卦的反應的。
正抱著貓在打滾的綠間由依子從格蘭格軟乎乎的毛裡抬起頭，看到自家哥哥盯著廚房裡半隱半現的身影動也不動。
她想起母親賊似地小心翼翼避開哥哥來找她的場景。
「由依子，你哥哥和那個凌瀨家的姐姐關係很好嗎？」
說這話時母親的眼睛裡好像在冒光。
作為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她當然是有問必答，母親的問題她全都盡自己所能表達地一一回應了。
記得說到最後母親激動到抱著她狠狠親了一口，還讓她把白姐姐邀請到家裡來坐坐，不過她還沒回答哥哥就推門進來把母親提出去了，事後還教育她不要把母親的話當真。
綠間由依子捏捏格蘭格軟軟的肉墊子，抿了抿小小的粉唇。
其實她知道母親是什麼意思啦，她又不傻。
她心裡也很贊成母親的想法。畢竟白姐姐又漂亮又溫柔，家裡還有格蘭格這麼可愛的貓，她是真的很喜歡她啊。
而且……
翠生生的大眼睛又偷偷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她從來沒見過哥哥和哪個姐姐那麼親近，連親戚家的姐姐都沒有。
今天綠間兄妹的午飯是在凌瀨家解決的。
又給小女孩添了一勺奶油蔬菜湯後，凌瀨白道：「對了，下午我有點事要出去，小真你可以帶著由依子自己玩，點心冰箱裡有昨天烤的蛋糕。」
剛開始的時候綠間還無論如何都不讓自己逾越半步，但是往來的次數多了，一來二去的他也不得不習慣凌瀨白這種隨性的生活理念。偶爾她出門買個東西什麼的，他就自己帶著綠間由依子幫她看家，小女孩和貓玩，累了直接在乾淨柔軟的地毯上睡個午覺，抱枕和小毯子什麼的在凌瀨家隨處可見，綠間看她睡著後就自己倒杯茶，拿著一本書一看一下午。
對其他同齡人來說可能十分枯燥的形式，在他看來卻是種享受。
他不得不承認，凌瀨家是個非常適合讀書放鬆的好地方。
從沙發的柔軟程度到抱枕的手感，都可以看出主人顯然十分重視這方面的氛圍。
所以他……還是挺喜歡待在這裡的。
順帶一提他手上的書是凌瀨白書房裡的，本來他過來時偶爾還會自帶本書，後來偶然間發現凌瀨白藏書豐富，還有很多他一直在找但是沒找到的珍藏本後，他每次來就會很自覺地直奔書房了。
某天他意識到自己在人家家隨意到像在自己家後，還扶額痛省了一番，覺得凌瀨白這個人……簡直有毒。只要在她的地盤，連他這種人都能被同化了。
「注意安全。」綠間習以為常地淡淡叮囑一句。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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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瀨白出門是因為要把一張CD借給一個朋友。
「喲~好久不見啊阿白。」
較一般女生而言要更為低沉的聲音帶著磁質感，尾音微長有點懶散地衝她打招呼。
坐在咖啡廳靠窗位置的女生棕色的長髮在頸邊隨意紮成一束，蓬鬆地掛在肩上像個毛絨絨的尾巴。深琥珀色的眼睛沒有凌瀨白的細長，但是眼尾也有著鋒銳的弧度，只是慣常聳拉著眼角，總給人她對什麼都沒興趣的感覺。
「好久不見啦，結月~」
瀨尾結月翹著二郎腿一撐下巴，「我聽千代說你過的還不錯啊。」
「挺好的，就是見不到你們有些寂寞而已。」凌瀨白捧著臉做苦惱狀。
「嘿——沒關係啦，反正又不是不回來。」
「這倒也是。」
兩人坐在一起，經過咖啡廳外的路人偶爾會瞥來欣賞的眼神，畢竟透過玻璃看兩個美女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其實要說起來，凌瀨白和瀨尾結月在某些方面非常像。比如她們的散漫，比如沒什麼淑女氣質的動作，比如帶著慵懶氣息的說話方式。
但是兩個人站在一起絕對不會給人「這兩個人真像啊」的印象。
凌瀨白的臉上是時常帶著笑的，再加上外貌加成，乍一看就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縱然散漫那也一舉一動都帶著吸引力的那種。而瀨尾結月日常總是沒什麼表情，看起來有點不好親近的樣子，雖然她也很漂亮，還有一種古典美，可那份與外在相匹配的氣質她完全沒散發出來過，她的散漫那是真正的散漫，沒有形象可言的那種。
只不過要論豪放的話凌瀨白這個有戰鬥民族血統的可能都沒有瀨尾結月厲害。這人就是一根筋，想什麼做什麼，比起凌瀨白心中自有思量的跟著感覺走，?尾純粹就是野性派，從來不會去在意他人的眼光，更不用說大局。說的粗俗點就是——怎麼爽怎麼來。
再簡潔點：KY。
瀨尾結月可以說是世上最強大的KY，她說自己是第三就說明第一第二已經入土了的那種。跟她說話能氣死一撥人，剩下那撥在趕來的路上。
在別人拍照的時候路過，誇獎別人的時候什麼都能拿來比喻這都不算什麼了，關鍵是那種理直氣壯的態度，那種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任何問題的自信，那才是最強大之處。
要不是身在浪漫學院在這種校園氛圍好到爆炸，學校裡都是傻白甜的地方，說不定她的學生生涯要有數不盡的災難。
但是凌瀨白特別喜歡她，她覺得?尾結月某種意義上是真正有智慧的人。正因為她是這種性子，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往往能一擊必中——
而且兩人氣場很合，惡趣味也很合。
有段時間一起成為了野崎的惡夢。
「你要的CD。」
「哦！謝謝你了阿白，幫大忙了。」?尾高興地接過那張CD。
「小事而已。」
凌瀨白和?尾在互相分享著近期的趣事的時候，遠在凌瀨家的綠間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一看，屏幕上的名字讓他神情一凝。
綠間由依子正在和格蘭格玩球，他看了一眼，起身離開客廳。
走道裡，他接起了電話——
「赤司。」
那頭響起了熟悉的嗓音，「YA~真太郎，最近還好嗎？」
提琴一般滑潤的聲音端得是雲淡風輕，但綠間可不認為對方是來找他閒談的。
「有什麼事嗎？」
那頭低低笑了兩聲，「沒什麼，只是聽說你輸了，來慰問一下。」
「赤司，你早就知道了吧。」他不假思索拆穿他話中的破綻。
比賽都結束快兩個月了，京都再遠消息也該傳到了。
雖然他心裡清楚，對方可能根本沒當他會信。
「呵呵，又有什麼關係呢。」
有著一頭鮮艷的薔薇色短髮的少年看著庭內蒼翠的古樹，微微一笑。
……
「我回來啦~」心情不錯的凌瀨白開門進屋，腳步輕快地走進客廳。
「……歡迎回來。」
沙發上的少年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朝她點頭。
凌瀨白站在客廳門口，聞言怔鬆了一下。然後她快步走過去跳到綠間身邊的位置上，彈性良好的沙發隨著她突如其來的一躍帶得兩個人一起彈了彈。
綠間正詫異莫名，就見她一本正色地問：
「怎麼了？」
「……什麼怎麼？」
凌瀨白歪著腦袋，篤定道：「發生了什麼？」
綠間知道她察覺到什麼了。
對著那雙明淨的眼睛，他張了張嘴，腦子裡數個詞句在打轉，但最後還是只說了一句話：
「沒什麼。」
她無言地看著他，片刻後笑笑沒再問什麼。
「這樣呀~」
綠間沉默一下，避開了那雙眼睛。「也是時候該回去了，我去叫由依子。」
說著他起身走到睡著的綠間由依子身邊，輕輕把她推醒。
玄關處，綠間由依子睡眼惺忪地在她哥哥懷裡打了個哈欠，然後對凌瀨白露出笑臉,揮著手，「白姐姐再見~格蘭格再見~」
凌瀨白捏著格蘭格的小爪子對她搖了搖，「由依子再見，路上小心哦。」她再看向默不作聲的人，臉上的笑容紋絲不變，「小真也是。」
綠間對她點了點頭。
遲疑了一下，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是在一聲「再見」後離開了凌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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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尾粗喘著坐在地上，看著幾步開外還在投球的人。
「小真，怎麼了啊？今天你好奇怪啊……」
不知道第幾個全場球入框後，綠間從身後的籃筐裡又拿出一個。
「沒什麼，Winter cup快到了，抓緊時間提升技術吧高尾。」
高尾扁扁嘴：「切~小真好嚴厲。」
「我只是提醒你，還有你可以走了。」雖然在和高尾說話，但綠間的動作依舊標準如機械，分毫不變。
又一個球準確入框。
「想一個人加訓也不用那麼急著趕我走吧~」
說完這句話後他沒再開口，轉而安靜地看著綠間好像不知疲憊地一遍又一遍重複同一個動作。
半晌，他突然道：「小真，你今天為什麼要跟小白那樣說呢？」
這句問話讓綠間已經舉起來的手幾不可見地停頓了一瞬。
「……我需要加訓，她沒有必要等那麼久。」
「而且你不是也讓她不用等了。」
姿勢平穩後，他投出了球。
高尾重重歎了口氣，沒反駁他，但是心裡感到有些無奈。
我還不是因為你這樣說了才跟著說的。
你要加訓，我怎麼可能自己走。
又一個球在手中拿穩，手臂的酸疼似乎已經麻木，綠間凝視著那個球框，耳邊迴響的是赤司帶著笑意的話語。
——雖然你和黃瀨的失敗不在我的預料範圍內，但這才更加有趣不是嗎？
——變得更強吧，真太郎。
——我們Winter cup見。
作者有話要說： 小隊長來搞事了。
然後，結月女神上線。
解釋一下，翠翠現在就是「我要實現一個目標，這期間不容分心」的單蠢心態。
畢竟他是那麼嚴謹的性格，原著裡就是會把每一個細節都打理好再行動的人，所以小白對他而言算是個變數吧。
順帶一提小白是「依你依你都依你，誰讓我喜歡你呢」的心態。
我挺喜歡看翠翠糾結在理性與感性之間的，而且小天使們要相信小白山人自有妙計。
啊反正都說那麼多了我就再順便劇透一下吧：小白滾蛋之日就是翠翠告白之時。
小天使們沒忘了小白只是來秀德溜個彎兒的吧，她還要回去的，她不回去我怎麼寫她帶著一群搞文藝的給一群搞運動的重塑世界觀？
而且原大綱就是她回去後黑籃接下來的劇情才繼續展開。這裡提一句月刊部分我會沿用月刊原著的一些劇情，但是順序可能有點不同，請大家多擔待，我會努力塑造人物的畢竟是真愛【握拳】
啊……我真的好想寫他們膩乎在一起翠翠一邊羞恥一邊禁不住撩啊……【海碗淚】
第二十三章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裡，凌瀨白放學後都沒有再等兩人，早早的自己回了家。但是除此之外三人相處的模式似乎都沒什麼變化，課還是一起上，飯還是一起吃，只不過……
「凌瀨同學，可以請你教教我這題嗎？」
「凌瀨同學還有我。」
「啊、我也有些問題想請問凌瀨同學！」
幾個女生捧著習題冊圍在凌瀨白周圍，把凌瀨白遮了個嚴嚴實實。
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高尾也不記得了。好像是有一天課間，凌瀨白在經過某個對著數學題冥思苦想的女生身邊時，順手幫她解答了一下，此後就是這種局面了。
眾人都知道凌瀨白腦子好，不然不可能一來就牢牢佔據成績榜頂端。但是之前很少有人會來找她請教課業上的問題，一方面是因為她課間也總是和高尾綠間待在一起，另一方面是少女們對她微妙的崇敬心理。雖然運動會時這種情況好了很多，但是運動會結束後她的身邊又逐漸空了下來。
一直到她前幾天主動了一回，才打破這個局面，漸漸有些女孩子會在課間試探性地來找她答疑解惑。
頭腦好的人大致上有兩種，一種是只有自己才能理解自己高深思想的，一種是善於把高深思想簡化成更淺顯的話語去傳達給他人的。
凌瀨白是後者。
因此剛開始女生們可能是懷抱著親近的目的來找她提問，但是到後來就真正變成了跟她探討課業。偶爾還會有一些男生也參與進她們討論的小圈子。
總的來說，凌瀨白的人緣在這段時間又好了很多。
——所以跟他們說話的時間不著痕跡地少了。
高尾把下巴掛在綠間肩膀上，被他嫌棄地挪開。
咂咂嘴，他嘟囔：「小真~小白最近和我們說的話都少了耶。」
「她不是只有兩個朋友。」
「切，」帶著淺淺灰色的眼睛斜過去，「你不寂寞？」
「……」正把運動服換上的人沒有馬上回答他。等把換下來的制服整理好掛到衣櫃裡後，綠間才拿起今天的幸運物，扶了扶眼鏡，「高尾，快換衣服練習。」
沒得到正面回答的高尾不情不願地擺了擺手，「知道啦知道啦——小真先去吧。」
……
剛從超市出來的凌瀨白拎著今晚的食材，一邊開傘一邊琢磨著點心吃什麼。
蛋糕？昨天吃過了……布丁？嗯——好像可以。
她正思索著吃個什麼口味的好，迎面來的人在經過她時擦到了她的肩膀。
「啊……對不起……」
低沉的女聲幾秒後才響起，像是突然回過神來。
「沒關係……田中學姐？」
凌瀨白一眼就認出了撞到她的人是秀德高中三年級的田中英奈，之前運動會時赤組的總組長。
——儘管她此刻渾身濕透，及肩的黑髮被雨水浸濕凌亂地黏連在臉上。黑色的眼睛蒙著一層霧氣，好像連焦距都沒有。
看起來失魂落魄的。
凌瀨白在瞬息之間把她打量了一遍後，揚起一個微笑：
「田中學姐，我家就在這附近，要不要來坐坐？」
———————————————————
「學姐，衣服我放在外面了。」
門外響起少女溫和的聲音，隔著浴室的玻璃門有幾分不真切。
田中英奈望過去，熱水蒸騰出的熱氣把那磨砂的玻璃門蒙蓋得更加模糊，但並沒有阻礙她的聲音傳進來。
「嗯……好的，謝謝。」
在她回答後，門外的身影消失，應該是離開了。
田中英奈掬起一捧熱水狠狠潑到臉上，略燙的溫度讓她被水淋得有些僵冷的面龐慢慢回溫。
二十分鐘後，她用準備好的新毛巾擦著頭髮，穿著寬鬆柔軟的T恤和休閒褲走出了浴室。
「吹風機在桌子上，學姐記得把頭髮吹乾哦。」凌瀨白的聲音從半面牆後傳出，田中英奈看著視線所能看見的料理台，知道了那裡應該是廚房。
「好的，謝謝你。」
等到頭髮被吹乾，沒有了水汽帶來的重量時，她總覺得心情好像都隨之輕快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坐在沙發上，她終於有心情開始打量這個陌生的空間。
端著一碗紅糖薑湯出來的凌瀨白看到正拿著一個抱枕，研究上面異域風格花紋的人時，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許。
「學姐，喝點薑糖水吧，祛祛寒。」
她把手中的碗放下，對面的人連忙坐直了身子，「凌瀨學妹，給你添麻煩了！」
赤眸的少女輕笑兩聲，隨手拿起一個抱枕抱到懷裡，對她道：「學姐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下次要記得看看天氣預報，帶上傘哦。」
她把她今天所見的全部歸結於「田中英奈沒帶傘」。
就是個意外而已。
田中英奈聞言怔了怔，「啊……嗯……」她低下頭，「下次……會記得的。」
「那就好~」對面的人帶著笑意應道。「學姐，趁熱喝吧，應該不會太燙的。」
「啊，好的！」田中英奈從自己的思緒中出來，端起了那碗帶著香甜味道的湯水。
在她一口一口喝湯期間，凌瀨白和她聊著最近學校裡的小趣聞，都是她從來找她請教問題的女生那裡聽來的，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田中英奈終於一點點放鬆了下來。
眼見那對黑眸漸漸清亮，凌瀨白知道不管什麼原因，此時眼前的人至少又變回了她印象中那個溫和穩重的前輩。
「天色也不晚了，學姐要不乾脆留在這裡吃晚飯吧？電話在那裡，學姐要是沒帶手機的話可以用它跟家裡說一聲。」
田中英奈忙搖頭，「這怎麼好意思……」
「沒事的學姐，我自己一個人吃也寂寞，而且也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
凌瀨白語氣誠懇，眼睛裡也含笑表露著同樣的意思。
於是在一番猶豫之後，田中英奈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
今晚的晚飯是咖喱，買好了材料的話準備起來並不難。而且田中英奈也來幫忙打下手，所以晚飯很快就上了桌。
吃飯的時候，不知何時出現的灰藍色|貓咪還讓田中英奈嚇了一跳。
「這是……凌瀨同學養的貓嗎？」
「嗯，它叫格蘭格，學姐不用怕，很溫順的。」
像是為了應證她的話，貓咪端坐著對著田中英奈輕輕地叫了兩聲。
「……真可愛呀……」
對著這只乖巧的小生物，田中英奈眼神柔軟，輕輕撓了撓它的下巴。它還配合地昂起了頭，方便對方的動作，把田中英奈逗笑了。
「好聰明。」
凌瀨白與有榮焉地一笑。
晚飯的味道很好，吃到嘴裡讓人心情愉快，而且不知是不是環境讓人平靜的原因，田中英奈的話漸漸多了起來。凌瀨白顯然也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和這位高她兩級的前輩聊得很融洽，一時間餐桌上的氣氛很好。
格蘭格吃飽了之後趟在桌上打滾，一路蹭到了田中英奈手邊。她放下勺子，把它抱到了懷裡，輕輕順起毛來。
柔順的絨毛滑過掌心，貓咪的尾巴還隨之輕輕動了動，拍在她的腿上。田中英奈的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
一會兒的安靜後，凌瀨白聽到對面重新響起了那個溫和的聲音。
——「凌瀨同學，你說……世界上為什麼要有分離呢？」
凌瀨白放下了勺子，笑道：「這個問題學姐可難倒我了，我並不是什麼大哲學家呀。」
「不過……」
她用手托起了腮。
「我想分離是為了更好地相遇吧。」
一時間，田中英奈的腦子裡閃過很多畫面。
「更好地……相遇嗎……」
她輕喃。
黑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掙扎，粉色的唇在緊咬了兩下後，田中英奈有些艱澀地開口。
「如果有個……很重要的人，要去你到不了的地方……你會怎麼樣呢？」
凌瀨白揚了揚眉，「我無法回答學姐這個問題呢，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事我是做不出判斷的。」她依舊笑得清淺，眉目柔和。「不過如果那個人很重要的話，我想凡事都有例外吧。」
「……可是……他的未來比我更廣闊……」
這句話是田中英奈恍惚間的呢喃，凌瀨白沒有回應，也不需要她回應。
田中英奈是說給自己聽的。
晚飯結束後田中英奈的父親下班，順路開車過來接她。
在送走田中英奈的時候，凌瀨白抱著格蘭格對她道：
「學姐，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比較好。勇敢一點說不定會收穫驚喜哦。」
田中英奈聽到後愣了愣，最後回以一笑。
「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你。」
———————————————————
接下來的幾天裡，凌瀨白陸續收到了田中英奈的短信，在交談的過程中知道了大她兩歲的鄰家哥哥即將啟程前往美國，以後可能會在那裡工作定居。那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優秀到在凌瀨白眼中並不差的田中英奈覺得自己望塵莫及。
但是她喜歡了他七年。
從孩童時候起就一直以他為目標在努力著，強迫其實並不善言辭的自己成長為今天的樣子。
然後他現在要離開。
未來的迷茫，家人的責任，說不出口的心意，對自己的不自信……交雜在一起幾乎要壓彎她。
凌瀨白還是那句話：學姐，有話要說出來。
其實她可以理解田中英奈現在的心情，也許在旁人眼中這件事其實很簡單，但是對作為當事人的田中英奈而言，這可能是她成長至今最大的衝擊。
然而理解，她也依舊保持自己的觀點，不提出任何針對這件事的想法，只是告訴她，有話要說出來。
至於是對誰說，要看她自己的選擇。
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她收到了田中英奈的信息：
*****
From：田中學姐
凌瀨，他今天10點的飛機，我要去找他。
凌瀨白看一眼時間，現在差不多9點。然後她從窗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跑出了校門。
這附近都是步行街，打不到車的……
思索著，她點了點坐在自己前面的女生的背。
「山下同學，你是騎自行車上學的吧？」
凌瀨白的前桌山下涼子豎起書本擋住自己，回頭小聲道：「是啊？怎麼了？」
「能不能把你的車借我一下？」凌瀨白笑瞇瞇地道。
「可以是可以……現在嗎？」
她點點頭。
山下涼子把自己的鑰匙遞給她，「車庫第三排從左往右數第五輛，灰色的。」
「謝謝了。」
凌瀨白笑著道謝，隨即坐直身子看著老師。
正想說話，身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用力壓住了她想舉起來的手腕。
凌瀨白有些驚訝地回望過去，對上綠色的眼睛，其中帶著一絲嚴厲。
「你想幹什麼？」
他低聲問，面色冷凝。
凌瀨白突然笑了，像那天在她家裡一樣的神態，然後說：
「沒什麼。」
接著她抽出自己的手，舉了起來：「老師，我有些不舒服，可以去一趟保健室嗎？」
對她印象很好的老師一看她有些為難的神色，馬上就同意了。
於是唯三知道她根本沒什麼事的綠間高尾還有山下涼子就看著她捂著肚子站起來，慢慢走向後門。在那扇門重新關起來的那刻，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他們看到門外的人拔腿就跑！
「小白幹什麼？」
高尾回頭用氣音問。
綠間的眉緊皺，搖頭。
「真對不起啊叔叔，我家裡出事了，我現在要馬上趕回去，請您通融一下吧！」
門衛大叔一看這姑娘一臉焦急，額頭都冒汗了，而且穿著整齊看起來就是一副好學生的樣子，也沒多想就放她出了校門。
看著對方跨上自行車一路疾馳，門衛大叔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頭頂，「怪了，今天怎麼那麼多家裡出事兒的……」
……
踩自行車，凌瀨白很快就追上了一路跑著的田中英奈。
「田中學姐！」
跑到上氣不接下氣的田中英奈看到一輛自行車在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後停到了她旁邊。
一腳蹬著車一腳踩在地上的人衝她喊：「這附近沒有出租的！你騎出步行街去打車！」
目瞪口呆的田中英奈聞言吭吭哧哧地道：「可是我、我不會騎啊！」
凌瀨白沒想到這出，眼睛一瞪一咬牙：
「上來！」
於是步行街的商家們就在這個明媚的清晨看到兩個妙齡少女一前一後坐在自行車上，飛一般地從眼前略過，留下身後滾滾濃煙。
好不容易出了步行區，兩人攔下一輛出租，把自行車往後車廂一塞就讓司機大叔開往機場。
凌瀨白用袖子抹掉額上豆大的汗珠，掏出手機一看，已經9點20多了，而從這裡到機場起碼要40分鐘。
於是凌瀨白懇求司機大叔：「大叔您能開快點嗎？我們想在10點前趕到機場。」
瞇瞇眼的司機大叔從後視鏡看她一眼，「小姑娘怎麼了？趕著去幹什麼呢？」
凌瀨白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白玉一般的貝齒似乎在閃爍。只見她豎起一個大拇指，鏗鏘有力道：
「當然是去——追愛呀！」
本來急切到不行的田中英奈都控制不住露出了笑顏。
不管結果如何，她至少勇敢地去做了。
司機大叔一聽這話就來勁了，揚起一邊嘴角回了個大拇指。
「這就是青春啊！」
「坐好了小姑娘們，自己找地方抓牢——」
凌瀨白和田中英奈連忙抓住車窗上方的扶手。隨著司機大叔的話，整個車子剎那間飆飛出去！
「——我可是被稱為『瘋狂文太』的男人！」
———————————————————
坐著司機大叔以超乎她們想像的技術一路飛馳的車，她們最終在9點50趕到了機場。
下車的時候兩人的世界都是旋轉的，眼冒金星這些都是小事了，腳下打滑才是最要命的。但是決心還是讓田中英奈強撐著站了起來，她沖扶著車門兩眼昏花的凌瀨白用力點了下頭：
「謝謝你凌瀨，也謝謝大叔！我去了！」
「去吧少女！」司機大叔衝她道，凌瀨白顫抖著揮了揮手。
最後的結果凌瀨白沒有問，只是田中英奈出來時臉上有淚痕，但卻是帶著笑的。
回程的車上，她看著窗外，輕聲道：「我很滿足了，至少我的心意傳達到了。」
凌瀨白覺得，這時候含淚帶著笑的田中英奈漂亮得什麼語言都形容不來。
……
司機大叔將女孩和她們的自行車放在了步行區前，畢竟汽車沒法進去。兩人對著他再次鞠躬道謝後，像剛來那樣一個載著一個往學校騎。
田中英奈坐在後座抱著她的腰，突然冒出了一句：「你說我把我的故事寫成文章拿去投稿，會有人要嗎？」
騎著車的凌瀨白有些驚訝，「你不介意把你的故事分享出去？」
「不啊，其實我還挺想分享出去的，說不定在某一處有人和我一樣呢？」
她的臉上洋溢著獨屬於少女的絢爛，風帶起頰邊的發，像在輕撫她的臉龐。
——「要是也能鼓勵到別人就好了。」
聽到她的話，凌瀨白笑了——
「這樣的話，我可以幫你。」
回到學校後兩人整理了一下衣著，一前一後進了校門。
把車鑰匙還給山下涼子時，對方一臉好奇地問她去幹什麼了，凌瀨白只是巧笑嫣然，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
「做丘比特去了。」
湊過來聽的高尾抱著頭，「小白根本什麼都沒說清楚嘛！」
回給他的只是神秘一笑。
而坐在一邊的綠間扶了扶眼鏡，沒有繼續之前的問話，只是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
之前凌瀨白說的會幫田中英奈把她的故事傳遞出去的事，的確實現了，通過野崎。
當田中英奈捧著新一期的《月刊少女》衝到凌瀨白面前的時候，激動到無以復加。
「凌瀨！你你你你居然認識夢野笑子老師嗎？！！！」
凌瀨白朝她做了個「噓」的動作，在對方猛的摀住自己的嘴後拿過她懷裡的《月刊少女》。
看完整個新故事後凌瀨白用閃瞎眼的笑容把還處在激動中的田中英奈忽悠回去，然後獨自走回了教室。
在經過走廊上聚集的少女們身邊時，還能隱隱約約聽到她們的討論：
「NENE你看新一期的《戀愛吧》了嗎？」
「啊！看了看了！這期好棒啊！」
「我也看了我也看了！夢野老師連配角的故事都塑造得很好呢！」
「啊~~~勇敢追求愛情，在最後一刻說出自己心意的少女！太讓人心動了！夢野老師真不愧是少女心代言人啊！」
「對了對了，這期出場的新角色也很有趣呢！」
「對啊對啊！剛開始看還以為是什麼仗著家裡有錢欺負人的反派，結果也是個好人啊，緊急時刻開著直升機把鈴木君麻美子還有田奈一起送到機場的樣子還是挺帥的啊！雖然是個花花公子。」
「我也覺得！這個人物塑造得也很好啊！雖然是個花花公子。」
……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凌瀨·花花公子·白撐著下巴，微笑看著窗外的藍天——
野崎，你這個王八蛋。
作者有話要說： 反正上上章玩了頭D的梗，我寫著寫著乾脆這章也6一把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天氣一天一天變得更加炎熱的時候，相較於每天要穿著西裝擠電車，越熱越難耐的上班族，有一個群體是最開心的：那就是學生。
因為這意味著暑假要到了。
但是暑假之前他們還有一關要熬過去——期末考。
各大高校的期末考基本上都集中在那幾天，因此咖啡廳、M記這些地方最近滿滿都是穿著校服的學生，以往擺滿吃食的桌子上現如今放的都是書本、習題冊等，更不用說圖書館，基本每天都是人滿為患。
在這種時候，學生群體中有一小部分人是最受歡迎的，那就是——學霸們。
他們的筆記會成為搶手貨，他們的休息時間會有一群人排隊等著問問題。這點連基本上都是學習好手的秀德也不例外。
凌瀨白是沒有筆記的，這點誰都知道。所以借筆記的份額就全部被加到了課間提問上。自打進入期末，凌瀨白的身邊可以說除了上課時間外沒一刻是空的。
緊接著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她已經有將近半個月沒和綠間高尾一起吃午飯了。連這點時間都被求知若渴的少女們申請佔用掉。
當然不是說她就不吃午飯了，只不過是加入了女孩們的圈子，在午飯時方便回答她們的一些問題而已。
其實凌瀨白是可以拒絕的。
但是不知是出於紳士心裡還是其他，她基本不會拒絕撲閃著眼睛的少女們的任何要求。
上學時間被佔據，放學時間也不例外。這一整個星期，每天放學後她都要給浪漫學院那一群人補課。
因為不及格的後果，就是人家在家裡吹空調，你吐著舌頭頂著烈日去學校多補半個月的課。
這點連沉迷工作不可自拔的野崎都不願意，老老實實捧著課本加入了補習大軍。
其實補習只是一個套路而已，到最後要是真學無所成的話，給劃重點小能手燒柱香照樣保佑你平平安安。
高尾和在這時候死活要湊上來的黃瀨就是這樣。
為了抓緊時間訓練，這群運動少年可沒有浪漫學院一夥人那麼有閒情慢慢補習，他們幾乎把時間掰成兩半來訓練了。
所以高尾小天使成功拿到了一課本準確具體的重點，黃瀨哭唧唧地從神奈川趕來以「一頓飯的交情」為由也蹭了一課本回去。
凌瀨白倒是無所謂，劃一個也是劃劃兩個也是劃，倒是綠間跟著他們坐在M記裡，從裡到外地覺得不自在。
這不是因為他不習慣M記喧鬧的環境，而是因為那個少女——這是從他詢問凌瀨白翹課目的無果後，第一次坐在一張桌子上。
他全程三緘其口，能不出聲就不出聲。凌瀨白倒是自然得很，照樣笑笑鬧鬧，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雖然當時沒說什麼，但是結束後黃瀨私底下悄悄給高尾發信息，問他那兩人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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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高尾君
你怎麼看出來的？
*****
From：黃瀨
那兩人全程無對話無眼神交流好嗎？？這樣還看不出我眼睛就是瞎了！
而且凌瀨同學不是提前走了嗎？她和小綠間順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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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黃瀨
我猜是小綠間先鬧了彆扭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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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高尾君
www你還蠻聰明的嘛~
恭喜你猜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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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黃瀨
果然！
小綠間這下慘了！
凌瀨同學這回可沒有去哄他，說明她也生氣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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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高尾君
生氣倒不至於啦~
小白不是那麼容易鬧脾氣的人，又不是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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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黃瀨
□？是這樣嗎？？
不過我也不是很瞭解凌瀨同學，就當你說的是吧！
有什麼進展記得告訴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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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高尾君
好喲~【OK手】
合上手機，高尾用餘光悄悄瞥一眼身邊步履穩健的人，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第二天的咖啡廳裡——
「小白……」趁著野崎和御子柴去買飲料，佐倉千代從課本中抬起頭，有些躊躇地看著對面的人。
「嗯？怎麼了？有什麼地方不會了嗎？」
佐倉千代搖搖頭，「不是的。」她葡萄紫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擔憂。「你今天走神了好多次呢，發生什麼了嗎？」
凌瀨白有些沒想到自己居然表現得那麼明顯，不過還是笑道：「沒什麼，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是關於綠間君的嗎？」嬌小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筆，認真道。
凌瀨白的笑意中帶上了一抹意外。
「哇~在這方面千代你真的很敏銳啊。」
她調笑著，像是在闡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佐倉千代倒是有些替她著急：
「怎麼了嗎？讓你很困擾嗎？」
凌瀨白搖了搖頭，面上沒有半分憂鬱的神色，相反看起來十分明朗，「沒有呀，倒沒什麼困擾的，只是小真鬧彆扭了而已。」
「鬧彆扭？」
於是凌瀨白就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下，換來了佐倉千代的唏噓。
「小白，你要是覺得不開心要說哦。」
「哈哈哈~放心吧我沒事的。」她把手放到桌上，撐著自己的側臉，「他不想我最近過多參與進他的生活，可能是因為他要專注做某件事吧。既然這樣我就聽話啊。」
她這麼說，佐倉千代的小臉上擔憂的神色更濃了：「可是我還是覺得，小白你這樣有點委屈自己。」
結果凌瀨白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得開心，「不委屈不委屈，他就是那樣的性格，習慣就好~」
佐倉千代莫名的從她的笑容裡讀出了點狐狸的味道。
……好吧，可能需要她擔心的根本不是小白……而是綠間君。
———————————————————
期末考照期到來，不論準備得如何，學子們都只能老老實實上了考場，寫題，交卷，然後或志氣滿滿或戰戰兢兢地等待終審。
考完最後一科放縱地扔課本跳上桌子歡呼什麼的，在規矩森嚴的秀德高中是沒有的。
而對於綠間來說，考完也只意味著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籃球上。
對……更多的精力。
「凌瀨同學，你能來幫幫老師的忙嗎？」
「好的。」
身邊的少女帶著得體的笑隨著老師的步伐離開了教室，她週身特有的清淺幽香也隨之漸漸淡去直至消失。前方的高尾興高采烈地在說著些什麼，然而綠間聽得模模糊糊。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理狀態有些不對，甚至隱隱知道為什麼不對。
但是他在深入細想前強迫自己停止了思考。
他用赤司的聲音和他的話提醒自己，讓自己視線所能及只剩下已經並不久遠的Winter cup。
奇跡的世代將會在那裡聚首。
他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
老師們的速度很快，改卷錄分效率簡直不要太高。三天後，期末考的成績單貼到了牆上。
冠首兩人依舊是凌瀨白和綠間真太郎，連上下位置都沒變。
得到凌瀨白補習的同學似乎成績都有提高，所以最後一天的課間凌瀨白的身邊依舊水洩不通，只不過這次不是要問問題，而是來道謝的。
赤髮的少女帶著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不厭其煩地重複著「並不是因為我，是你自己的努力，恭喜」。
一個多月下來，她似乎這時候才真正融入到這個群體中。她走進了大家，大家也習慣了她——
「於是我們這個學期的最後一次課就到這裡了。同學們，恭喜你們迎來了暑假。」
班主任和藹可親的面容上帶著溫和的笑，宣佈了暑假的到來。
還有——
「凌瀨同學，請上來吧。」
「是。」
少女起身，走上了講台，端莊秀雅地站在了班主任的身邊。
穿著水手服的她，此刻突然讓下方的同學們回想起了她第一天來到的樣子。那身與他們不同的，不屬於他們學校的制服……
——「凌瀨同學的交換生學程，到這裡也就結束了。」
隨著班主任的這句話，下方不少同學的臉上居然出現了驚訝的表情。
她們忘了，她原本就不是秀德的學生。
凌瀨白上前一步，臉上的笑容明麗，「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顧。在下凌瀨白，在這個班級、這個學校擁有了一段很愉快的回憶，會一直銘記於心。」
她認真地鞠了一躬。
「在這裡祝福各位前程似錦。」
再抬起頭來時，她的臉上難得多了抹動容。
……
再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幾乎整個班的女生都聚集在了凌瀨白身邊，甚至有幾個感性的還掉了眼淚。
凌瀨白一一和她們擁抱過去，像平日一樣爽朗地和她們說話，還把每個女生的聯繫方式都記錄了下來，一直到老師來提醒她是時候去辦理相關手續了，才和依依不捨的少女們說再見。
「凌瀨同學果然非常受歡迎呢，大家都很捨不得你啊。」
班主任帶著她向教務處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和她聊著天。
「我也很捨不得同學們啊，有空的話我會回來看看的。」
「啊啦，那真是再好不過了~說實在的老師也很捨不得你呢，你是個很好的孩子，我很驕傲曾經做過你的班主任哦。」
「我也很喜歡老師啊。」
窗外的景色已經有些看習慣了，畢竟她之前在浪漫待的時間其實也不比在秀德待的這段時間長，等回去後，可能還要花一段時間重新適應吧。
她慢慢想著，跟著老師的腳步，去辦理最後的手續。
籃球館裡，在做完基礎訓練後，按照慣例他們開始分組進行練習賽。
套上歸屬於黃色隊伍的號碼背心，綠間把今天的幸運物放到長凳上，蹲下身把鞋帶繫緊。
「啊啊~明明是最後一天，還要進行部活~」高尾在身邊抱怨著，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就收到了宮地前輩的一擊。
「暑假才是魔鬼訓練的開始啊一年級的！別小瞧了暑假！」
「是是是前輩……」
他們的打鬧都干擾不了綠間，他依舊專注於自己的繫鞋帶事業，一道一道重新調整，再從右邊繫好。
比賽開始不到五分鐘，黃隊就憑借綠間的三分球一下拿下了9分。
回防過程中，宮地難得誇讚道，「綠間那小子今天狀態不錯啊，剛開場就那麼猛，是因為要放暑假太興奮了嗎？」
高尾默默聽著，笑而不語。
的確如宮地所說，今天綠間狀態好的嚇人，不止是他拿手的三分，攻防間也是滴水不漏，三個人同時針對都耐他不得，最後上半場結束，黃隊已經領先了一大截了。
眾人正擦著汗，補充著水分，就見今天的大功臣拿著他的幸運物起身走到了教練面前——
「教練，我申請早退。」
後方一群隊員的震驚臉都沒被中谷教練往心裡去，他甚至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只是用一貫的長語調問了一句：
「理由？」
綠間沉默。
片刻後，中谷教練點了頭，「好吧，那你今天的三次任性用完了。」
「教練？！！」
隊員們的驚呼像是完全沒被聽進去一樣，綠間微微對中谷教練欠了欠身，回頭從場邊拿起自己的東西就去了更衣室。
一言不發。
「川口，你加入黃隊。」教練像個沒事人一樣吩咐了一聲，然後比賽繼續。
宮地百思不得其解，「那小子又怎麼回事，肚子痛不成說走就走？」
一邊的高尾嘻嘻嘻地笑了。
才不是肚子痛啦。
———————————————————
別看只是交換一學期，換回去的時候要辦的手續可不少。凌瀨白幾乎把辦公樓的每個辦公室跑了一遍，再加上和老師們的道別寒暄，等到最後一個手續辦完時，饒是精力充沛的她都鬆了口氣。
此時已至黃昏，晚霞遍天，流光璀璨，把走廊都染紅了。
凌瀨白就是在這樣的一片昏紅中拉開了教室的門——
然後看到了端坐在座位上望著窗外的少年。
聽到響動，他回過頭，視線與她交匯在了一起。
然後他站了起來。
霞光鍍上了他的發，讓那蒼翠的顏色帶上光亮的餘暉，而他的臉龐因為背對窗外，沒有被紅暈沾染，但卻因此有了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凌瀨白笑了。
「小真。」
她喚道。
她沒有走進去，還是站在門邊，直面黃昏的她整個人都被那艷麗的色彩籠罩了進去，連白皙的皮膚和唇邊的微笑都被竣染，說不出的溫暖。
只那幽紅的眸怎麼也不能被掩去光華。
帶著笑意，像塊澄澈無比的寶石。
兩人間沒有人接著說話，只是這樣相對而立著。良久後，凌瀨白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不是有部活嗎？提前結束了？」
綠間也終於給了她反應。
他輕輕搖了搖頭。
凌瀨白走進了教室，與他擦肩而過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上面的東西一點一點收拾起來。
嘴上還不忘後面的人：「有東西忘拿了嗎？粗心可不是個好習慣啊……」
「凌瀨。」
少年大提琴般低沉悅耳的聲音用她的名字打斷了她的話。
凌瀨白直到多年後還記得，在漫天霞光中，她眼中所見的世界是畫一般的壯美，但這些都不及身後響起的那個聲音千萬之毫釐。
來自那個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此時表情的少年——
——「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喜大普奔
第二十五章
即使在帝光後期，隊內的秩序已經散亂，大家各走自己的路的時候，綠間也沒有翹過一次訓練。
反倒是今天，因為一個不知道結局的念想，他第一次將訓練置於腦後。
但是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身前的人依舊背影娉婷，窈窕如蘭，可是直到現在都沒給他半分回應。
一動不動的，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然而他知道，她聽到了。
綠間感覺自己的心從未這麼平靜過，明明是在做一件從未想像自己會做的事，明明連自己也沒想到能那麼坦率地說出那句話。
坐在教室的一個小時裡，他看著天際從藍色被暈染成昏黃，想到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了她肆無忌憚的胡鬧，想起了那些討巧賣乖的畫面，想起了她靠近時的溫度，想起了她眼睛經常彎成的笑弧。
他忽然明白了，可能正是因為潛意識地感覺她會一直停留在那裡，所以才覺得可以先把自己的目標達成，再去無奈但也有一絲欣喜地回頭看她……
然而不是這樣的。
直到她站上她第一次出現的地方，他才在恍惚間和那些將驚訝掛在了臉上的人一樣意識到——
她不會停留在那裡。
無關距離，而是她可能會就此漸漸淡出他的世界。
就像一條繩子，在一端破開後，會慢慢鬆散，最終變成幾根毫無交集的更為細小的同類物質——然後因為脆弱而繃斷。
他不想這樣。
……
在用眼睛把此時難忘的晚霞銘記下來後，凌瀨白回頭。
紅霞一映，似是妙筆生花，她的容顏嬌美無雙，唇邊淺笑溫雅，眸光瑩瑩。
可是那雙眸子裡——沒有情絮。
綠間突然感到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滯。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明白可能結局未必如他所願。不，甚至說他根本沒有想過結局。他只是想讓她知道，儘管他不顯露，儘管他不表達，但他的心意確實在那裡。
可是……
她溫和平靜的雙眼還是讓他品嚐到了難以言喻的苦澀。
苦澀到哪怕她朝自己走了過來，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在和他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了下來——然後朝他伸出了一隻手。
「……」
看著他怔然的樣子，女孩大大地歎了口氣。
再次抬起頭來時，那張臉上是比窗外的霞景更為明艷的笑容，烙入他的眼裡、心裡——
「手都遞給你了，不牽嗎？」
此時的那雙眸裡，分明是滿滿的柔情與笑意。
而他在恍惚了幾秒後，指尖帶著顫，終於把那只柔荑收入了手心。
———————————————————
回家的路上，兩人並沒有牽著手。他們並排走著，凌瀨白嬉笑著說著一些趣事，綠間安安靜靜地聽，偶爾老半天才給個回應。
告白過後，他又變回了平日的那個蹭的累……不，或許是蹭的累x10。
很明顯，因為他連走路的姿勢都是僵的。
他終於在成功升任男友後找回了自己奔騰的羞恥心，現在只要一回想起來渾身的血液就爭先恐後地揚臉上湧。
儘管只是表了個白牽了個小手。
眼看著快到家門口了，身邊的人從出校門到現在只給了她「嗯」「啊」「是」三個字的反應，凌瀨白終究還是忍不住再一次一聲歎息：
「你要是那麼不自在咱們還是算了吧爸爸。」
這句話剛說完隔壁的人立刻黑了臉，幾乎是磨著牙狠狠道：
「不行！」
變臉速度之快卻讓凌瀨白笑開了花。
「你看你這時候倒回答得利索。」
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的綠間臉上閃過一抹羞澀，不自然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總、總之，我會……好好照顧你。」
「爸爸我這是要嫁了嗎？」
「什……！！」
凌瀨白隨口這麼一應倒是讓綠間的臉掩不住地漲紅了起來。這下他不敢直視她了，眼神閃爍看天看地看路燈就是不看眼前的女孩。嘴上卻結結巴巴但是百分百認真地說著：「如、如果你……」
「我就這麼一句話你自己往後補了多少玩意兒？」
此話一出綠間後邊的話沒了臉也再次黑了。
就算自家男友括號新的嬌羞模樣盛世美顏，該吐的槽凌瀨白也一句都不打算漏。所以縱是面對綠間的譴責臉凌瀨白也依舊淡定如初。
「行啦行啦，我到家了。」凌瀨白打開鐵門走進去，然後掛在上面，「小真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什麼話……
綠間怔鬆了一下，看著剛剛才追到的女孩，一時間腦袋空白。
半晌，他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
……「晚安。」
凌瀨白想，如果不是她的話，這個人這輩子可能都要和高尾過了。
於是她朝他勾勾手指，看他不明所以地上前一步——然後猛地環住他的脖子。
兩人間的距離隨著一方的拉力瞬間縮小，眨眼間綠間滿目所見就是她放大的眉眼。
呼吸間都是她身上清幽的香氣，甚至他能感受到她溫熱的氣息在一點點靠近自己的臉龐。
那雙紅榴一樣的眸慢慢合上了，餘下的是小扇一樣的長睫在輕顫著。
彈指間意識到這是什麼情況後，他頭皮都要炸了，觸電般的戰慄瞬間從脊椎席捲全身，整個人硬得像個鐵築的人型像。
他的腦子炸開了鍋，各種各樣的想法在裡面衝擊亂竄，幾乎要跑出來。
然而震驚的同時，他卻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眼睜睜地任由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接著，在他以為自己恐怕即將要感受到那個感觸的時候，對方停住了。
……
緊張到了極致的時候突然的落空讓綠間懵了一秒，就在這時，近在咫尺的眼睛刷地睜開了，還撲閃了幾下眼睫。
隨後是脖子突然一鬆，那人往後退了兩步，神色如常地衝他揮揮手，「小真晚安。」
綠間的臉上此時的表情不需要任何語言修飾。就是傻了。
凌瀨白猜測，這可能是他15年來頭一次露出這麼……蠢的表情。
嗯，真有趣。
一邊這麼想著，她一邊穩步往後退，直到摸到自家門，手指靈活地摸到鑰匙孔，然後把鑰匙插進去一扭，進門。
進去後她又探出腦袋，對著還呆愣在原地的人比了比手：「您慢走。」
從頭到尾一臉無辜。
等到最後那扇門安穩合上了，綠間的意識才回到腦子裡。
然後他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
接下來的場面我們就不描述了，只知道事後凌瀨白髮了將近三位數的短信指天發誓還寫了三頁紙的檢討才把人哄回來。
——她有時候會懷疑自己到底是找了個男朋友還是找了個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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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一起的消息高尾是第一個知道的。他的預感告訴他當天晚上就可以給凌瀨白髮短信。
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有一場災難的凌瀨白樂呵呵地給高尾回了短信，告訴了他脫單的事，結果轉個背高尾就聯繫了黃瀨。
那頭的黃瀨小天使在得知綠間真的脫單後一邊為綠間高興，一邊對著高尾數落綠間從前對他的「不人道」表現。
「他以前還罵過我種|馬你知道嗎！說我看人只看臉，結果現在自己還不是找了個漂亮的要命的女朋友！」
「他還說以後要是再見到我把女生帶進一軍的練習場就要報警！」
「我只不過是為了拒絕女生遲到兩分鐘，他就說我以後一定是一年要出|軌8次的類型！」
「明明他也很受女生歡迎！」
「小綠間超級過分的！」
「小高尾你在聽嗎？你在聽嗎？為什麼我感覺聽到了笑聲？喂？喂？」
……
前隊友和現隊友批|斗了他一夜的事綠間完全不知情，他甚至都沒想過要把自己的事告訴以前的朋友。所以在幾天後和高尾一起去運動用品店，接到黃瀨的電話，對方一嗓子「小綠間先恭喜你脫單」出來時，他惡狠狠地瞪了高尾一眼。
後者識趣兒地縮了縮脖子。
不過當天正好收到了某人手寫檢討的綠間心情還不錯，所以就沒有再追究這件事，結果——
「到底有什麼事，黃瀨？」
就聽到電話那頭急吼吼地用高尾都能聽到的音量——
「小綠間你真的沒戴綠帽子嗎我看到凌瀨同學和一個男的一起進了泳裝店！！！」
「最重要的是——」
「比上次那個帥10倍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大招·上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