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背叛的大地
在冬木市市郊的，漆黑寂靜的森林中，破碎的月光，散落在用水銀畫在地上的魔法陣上。
一個人影站在魔法陣旁邊，穿著仿佛能融入夜色的深藍色風衣，瀑布一般婉綿的栗色長髮沐浴著朦朧的月光，反射出柔和的紅。在秀髮之後若隱若現的面頰，望向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手背上，浮現出三道暗紅色的，傷痕一樣的符號。
——和魔術有點瓜葛的人就不會不知道，由那無聊的「神之器」所主持的，可笑的鬧劇。
——聖杯戰爭——不是國家與國家之間，而是僅僅在七個魔術師和他們的servant之間發生的戰爭。只有一對魔術師和servant能夠活到最後，取得聖杯。
聖杯，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神之器。
大約兩百年前，被稱為起源之三家的魔術名門遠阪，馬其裡和愛因茲貝倫，為了達到所有魔術師的究極追求「根源之漩渦」——位於世界外側，次元論頂點的力量，一切事物產生和毀滅的源頭，神之所在——而企圖再現在眾多傳說中都曾描述過的，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聖杯，實現達到「根源」的目的。三家的魔術師互相交換彼此的不傳之術，終於讓這個可以稱為「萬能之釜」的聖杯現世。
……但是，這個聖杯只能實現一個人的願望。當這個事實呈現的瞬間，合作關係立刻變成了血淋淋的爭鬥。
這就是「聖杯戰爭」的開端。
之後，每隔60年，聖杯就會重現在曾經被召喚出來的極東之地「冬木」。然後聖杯會挑選七名有資格擁有它的魔術師，把自己龐大魔力的一部分分給七人，讓他們可以召喚被稱為「Servant」的英靈。通過死鬥來決定到底誰才真正有資格捧起聖杯。
而出現在她手背上的這個符號，就是被冬木聖杯選為「Master」的象徵——被稱為「令咒」的聖痕。
這位被榮幸地賦予「令咒」的魔術師，一邊回憶著以前在時鐘塔時讀到過的關於冬木聖杯的資料，一邊無奈地嗤笑著——
蕾·貝拉德納·哈薩維——哈薩維家族是在愛爾蘭很有名望的古老的魔道世家之一，精於煉金術的研究。
雖然一般的魔術師對於「聖杯」都有著近乎瘋狂的執著，但蕾對那個所謂的「神之器」本身，就抱有很大疑問。
就像遠阪，馬其裡和艾因茲貝倫等其他大多數世家一樣，哈薩維家族也為了達到「根源之漩渦」而曾追求過「奇跡」。
「賢者之石」——和聖杯等同的「奇跡」，能夠使人長生不老，使死者複生，實現人的一切願望，也是哈薩維家族五百年來一直所追求的最終夙願。
作為家族的一員，蕾曾經直面「奇跡」。
她知道所謂人類所製造出來的「奇跡」的本質。她深知所有的「神秘」都是遵循著等價交換的原則的，想要得到什麼，必須付出對等的代價。
所謂的「願望」都是必須用本人或者他人的鮮血來換取，越是巨大的願望，付出的代價也會越大。
「只要殺掉其餘的六位Master就能無條件地實現自己所有的願望」這個說法本身就完全違背了「世界」的「理」——她知道，區區幾個人類的命，是完全不夠支付發動「奇跡」的昂貴費用的。如果真有這種東西存在，就會受到世界本身的「修正」，無法長久存在。
就像她的家族，最後因為妄想以人手褻瀆超越神的「世界」的高度，被自身的業火燒盡而毀滅了。
他們最終以慘痛的代價換來的，並非盼望已久的奇跡，卻是「世界」的真實。
——而她正是這個家族的後裔。
蕾下意識地撥弄著耳朵上的耳墜——那是一對鮮紅的掛墜，菱形的輪廓中封印著如鮮血般濃厚的紅。
「冬木聖杯」既然存在了這麼久，就說明這個儀式是符合「世界意識」的。
也就是說，正在這片土地上上演的「奇跡」，都是假·的。
「實現一切願望的願望機」——利用人類的欲望，對其展現□裸的誘惑，簡直就像是釣著誘餌的魚鉤。
她確定自己的感受是正確的，知道在那誘人的表皮之下，是曾經奪走她的一切的，絕對無法容忍之物——
人類的「意願」同時也是人類的「詛咒」——為了自身的意願而毀滅自身，這就是人類。
廢墟中只會剩下那證明罪業的「結晶」，向世界暴露著人類的醜惡。
背負著醜惡家族的詛咒，蕾此時正站在冬木的大地上，直面著又一個「奇跡」。
她無法容忍「它」的存在。
「它」奪去了她的家，她的最愛——她現在除了「詛咒」之外，已一無所有。
恨。
恨之入骨。
所以，絕對無法容忍其存在。
她憎恨自己的家族，憎恨家族的血脈，憎恨這深固於血脈中的無盡的「詛咒」。
於是，她決定與自身來一個了斷。
這就是她不遠萬里參來到這極東之地加聖杯戰爭的目的。
——是這「詛咒」毀滅她，又或是她毀滅「詛咒」——
她倒是想看看到底在與自身罪業的戰爭中，自己會步怎樣的一個末路。
「……關閉吧。關閉吧。關閉吧。關閉吧。關閉吧。重複五次。只是，破卻滿溢的刻紋。」
蕾望著地面上的魔法陣，念起了召喚「英靈」的咒語——
「────宣告。汝之身體在我之下，我之命運在汝劍上。如果遵從聖杯的歸宿，遵從這意志、這道理的話就回應我吧————」
銀白的魔法陣迸發出耀眼的光芒——所謂的「英靈」，就是根據歷史記載，文學作品或口頭傳承的那些超越凡人的英雄或偉人的傳說，這些成為人類共同的記憶而永不泯滅的超俗之人，死後並不會進入輪回而是會升格進入「英靈殿」，成為近似於「神」的靈格存在，因此被成為「英靈」。所以一般來說以人類之身把他們召喚到現界當作使魔這種事，根本無法想像。
這也是聖杯系統之所以被稱為「奇跡」的原因之一。
「——在此宣誓。吾乃世之善者，除盡世間一切之惡者。纏繞汝三大之言靈，自抑止之輪而來，平衡天秤的守護者啊————」
突然增亮的眩光恍得蕾睜不開眼。透過指縫，她看到虛空中的星塵逐漸彙集，並有了厚度……
「——你就是我的Master嗎？丫頭？」
忽然迴響在虛空中的清冷嫵媚的女聲，讓蕾一激靈。
女人的剪影。
一個身披深色長袍的人物，手中捧著發出微光的水晶球。從壓低的帽簾下露出的，殷紅的唇，裂開傷口般令人心寒的的笑容。
——儀式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
站在蕾面前的，是一個如滴血玫瑰般美豔的女人。
——冬木教堂——
言峰教會那黑洞洞的門樓，就像一張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而在這無盡延伸的暗影中，只見宛若夢幻一般絢爛的彩色玻璃，懸浮在虛空中。
不祥的氣息。
破碎的虹光，散落在無機的花崗岩上。
血的味道。
生命在流逝——
「——巴澤特！！巴澤特！！！」
空曠的禮拜堂迴響著焦急的呼喚。
在教堂頂端華美的彩色玻璃炫目的碎光之下，一個男人的身影，半蹲著。有人倒在他的懷中。
——噗哧
肉和地面接觸的聲音。
原本屬於巴澤特身體的一部分，此刻卻像垃圾一般滾在角落。
「——好了，Lancer的Servant，希望你有比較優秀的判斷能力。」
「……」
男人回過頭來——染血般的雙眸，滲透著野獸憤怒的氣息。如紅玉一般的血眸，宣示著他非人的身份。
而站在他身後的這個穿著教服的神父，手握著滴血的禮劍。另一隻手上，原本屬於巴澤特的令咒，已經易主到他的手背上。
「你這傢伙——竟敢背叛巴澤特——她那麼信任你……」
「人與人之間本來就不存在『信任』這種東西，特別是在我們的世界——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是她太不成熟了。」
「你這個……！！」
「那麼，我現在就命令你，Lancer，殺了巴澤特。」
「∼∼！！！」
巴澤特還沒有斷氣，被絕望塗抹的雙瞳中反映著出現在槍兵手中的血色的長槍。
所謂令咒就是聖杯賜予Master的對於Servant的絕對命令權。不管英靈本身有多麼強大的力量，都無法反抗這個將它們留存於世的「冬木聖杯」的意志。
「可……惡……畜牲啊啊啊啊！！！」
金屬的槍尖，無情地貫穿了巴澤特那依然在跳動的心臟。
——寂靜。
並沒有持續。
神父在陶醉般地享受了一會兒此時氛圍後，便又舉起了右手——
「——那麼，Lancer，我以令咒命令你，這次聖杯戰爭，你必須和所有的Servant對戰，並最終活著回來。懂了沒有？」
「……」
青色的槍兵看都不看神父一眼，只是低頭望著他懷中漸漸冰冷的軀體。微熱、粘稠的鮮血，不停的從由他一手造成的傷口中淌落。
「……你要好好埋葬她。」
「當然。」神父的嘴角挑起陰暗的笑容「這可是我的本職工作。」
「呸，盡情地揮霍你的令咒吧。一旦用光了，我就殺了你。」
「哼哼哼……」
面對只剩下殺意的野獸，神父只是冷淡地笑著。
——蕾仿佛聽到了地底的歎息。
在那被深深埋藏在地底的黑暗中，「它」正在淺睡的深淵徘徊。
在那深淵中夢見的是，很久以前託付給自己的，數不清的種種「願望」。
願世界變得美好。
願人生變得美好。
——希望成為一個無罪的靈魂……
那是由於過分可望而不得不從他處尋求一切惡劣人性的，無比脆弱的人們的願望。
為了回應這樣的願望，「它」曾經拯救了一個世界。
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有罪。
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有錯。
「它」就這樣救了所有人，給他們帶來了安寧。
所以——
「它」是一個救濟者，而並非聖者。沒有得到絲毫的讚美，一直被唾棄、被詛咒、被蔑視……甚至就連作為人的時候的名字，不知何時都被剝奪了，只剩下描述其「存在狀態」的稱呼，作為一個「概念」流傳下來。
然而所有的這一切，對「它」來說都已成為了過於久遠的記憶。
從那以後，究竟經過了多少歲月呢。
現在，「它」正在自己安穩沉眠的地方茫然地任由思緒飛馳。
在地底深處，無盡的黑暗在深深歎息。
蕾此刻正倒在國道旁的一根街燈底下，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下沉——越來越接近於那遙遠地府之中的「根源之渦」了。
沿著她腳下的地面望去，一串血腳印，一直延伸到遠處昏暗的樹林中。
而她的右手所在的部位，沒有了。
被生生扯斷了。
她所召喚的Servant，在下一瞬間便背叛了她。
掐住她的右手，奪走了令咒。
猙獰的傷口暴露著慘白的斷骨，撕裂的血管和肌肉。殷紅的血，不斷地在路面上擴大著它的面積。
冬夜的寒風漸漸奪走她的體溫。
她現在已經感覺不到寒冷,也感覺不到自己的體重。就像天空中的浮雲一樣。
空白，飄渺，上升，下墮。
完全脫離了重力的束縛——
——這簡直，就是她一直所憧憬的，那真正「自由」的境地。
不知是自嘲，還是欣慰地一笑之後，蕾的意識便墮入了無夢的深淵中——
第2章 蝴蝶和野狗
{Lancer，幹的不錯，這樣一來艾因茲貝倫的Servant的身份就確認了。今晚就到此為止吧。}
{……}
面對Master的稱讚，槍兵只是無視。
他此時正在從艾因茲貝倫的森林返回新都的國道上。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去快活一下。}
{哦？難道有地方肯收留你嗎？}
{我他媽就是不想看到你的臉！！！}
{哼哼，隨你便。}
「呸！！」
狠狠地唾了一口之後，藍色的槍兵飛竄到夜空。開闊的視野和迎面拂來的清冷的晚風，仿佛一下子就吹散了他心中的鬱悶。
本來那些陰霾的感情就不適合這位蓋世的英雄。
——Lancer，槍之英靈。
精悍的肌肉在蔚藍色的緊身輕甲襯托下，勾畫出獵豹般的身姿。月光的輪廓在虛空中滑出軌跡的殘像。隨意地束在腦後的深藍色長髮，飛舞著。柔韌的身體盡情地伸展，將一切雜質拋於身後——
——只剩下，最純粹、激烈的感情。
「——等著吧，巴澤特，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而就在這時，難以置信的畫面從他眼角閃過。
在慘白的路燈照射下，閃現刺眼的血光。一個女人倒在那裡。
「……」
因為眼前的場景太過戲劇性，槍兵不禁愣在了那裡。
猙獰的斷臂，和他剛剛經歷的惱怒中的身影重疊了。
——那雙無辜的眼神。
而她，臉朝下趴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
槍兵下意識地蹲下，扶起那柔軟無力的身體，希望能再次看到那雙眼睛——
可是，她的雙眼，緊閉。
栗色的長髮，瀑布般垂下。散亂的髮絲滑過她的面頰。
血液不停從斷裂的血管流出，皮膚已因失血和寒冷而泛白，發青。
幾乎已經無法感覺到她的呼吸了。
Lancer手中的體溫，正再一次慢慢地消逝。
但這一回，他發誓，絕不會重蹈悔恨。
他從蕾的口袋裡摸出一張手絹，綁在她沒有了手掌的斷臂上為她止血。
之後，他湊近她的臉頰——
——將自己的嘴唇貼在她的嘴唇上。
Servant的身體並非肉體，而是由乙太構成的高濃度魔力結晶。它們由冬木大聖杯提供的魔力來到現世，一呼一吸間都吐息出龐大的魔力。
而魔力對魔術師來說就是生命之源，所以這是使她恢復體力最快的方法。
果然，不一會兒蕾蒼白的臉就微微泛起了一些血色。
「嗚……」
在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後，蕾睜開了眼睛。
是一對漂亮的藍晶石，沒有絲毫渾濁，反映著清亮的月光。
她的瞳眸不停地顫抖著，打量著將她摟在懷裡的男人。就算是她現在那昏昏沉沉的大腦也能本能地感覺到，眼前，是一個超越現世的存在。
「別擔心，我是在救你。」
「……」
以月亮為背景，剪影中一對火石榴般的雙瞳注視著她。
「你的據點在哪？我送你回去。」
「……你是……Servant嗎？」
「沒錯，我是Lancer。」
「……為什麼救我？」
「你叫我把一個倒在血泊裡的女人丟在荒郊野外不管嗎？」
「……」
因為對方回答得太理所當然，所以蕾一時不知怎樣回答。
不過，現在的她也沒法想太多。
頭痛得厲害。
因為受不了眼前天旋地轉，蕾又閉上了眼睛。而在精神稍稍清醒後，右臂鑽心的疼痛也越來越清晰，幾乎要撕裂她的意識。
——她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
「……在深山町的森林裡，有一棟洋房……」
「深山町？好的——」
——蕾忽然覺得，月亮離自己近了。
她的身體輕飄飄的，已經和Lancer一起騰空。
在市郊的樹林中，一棟氣派的洋房靜靜地佇立著。
爬牆虎已爬滿了它的外牆，窗臺上堆積著多年飄落的灰塵。雜草已經完全佔領了門前庭院。
槍兵直接「啪！」一下掀開一扇窗戶翻了進去。
屋裡很多傢俱都蓋著白布，但是沒有什麼灰塵。Lancer摸到一間臥室。家居上的白布都被拿下，整齊地疊起來放在角落。有古色古香的衣櫃，還有書桌和椅子。一張雙人床，月光鋪撒在潔淨的白被單上。地面打掃得很乾淨，並平躺一個旅行箱。
Lancer將蕾輕輕放到床上。不時滴下的鮮血立刻在雪白的被單上留下了點點赤印。必須馬上為她處理傷口，儘快止血。
他舉起左手，迸發出火光的指尖在虛空中劃出軌道——
「治癒之倫——」
「——嗯！……」
忽然的刺痛驚醒了蕾，她向疼痛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自己的傷臂已經用潔白的紗布包裹起來了。
圓圓的，空的。
「……」
她想哭，但是眼淚卻流不下來。
之後，她的視線又移向那藍色的身影。
「別擔心，已經給你止血了。」他指了指身後被翻亂的箱子「我從你的箱子裡拿的繃帶。」
「……」
那對閃耀著不解的藍寶石只是靜靜地望著床邊的男人。
「……你能幫我把那個盒子拿來嗎？」
「嗯？」
Lancer回身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一個精緻的小盒子，交給蕾。她打開蓋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晶瑩的藍寶石，放進嘴裡，吞了下去。
「……呼……」
「你吃這種東西沒問題嗎？」
「這不是真正的寶石，是我自己儲蓄的魔力結晶，能幫我恢復魔力。」
「哦……」
Lancer欣慰地發現，蕾的臉頰的確漸漸恢復了一些紅潤。他臉上緊繃的肌肉也終於放鬆下來，咧起嘴來笑了。而看著那一塵不染的笑容，蕾的心也不自覺地鬆弛下來。
「……謝謝你救了我。」
「甭謝！」
「既然你也是參加聖戰的Servant，那為什麼要救我？」
「救人也需要理由嗎？」
「……雖說我已經不是Master了，但依然是聖戰的參戰者，你這樣做不算是背叛你自己的Master嗎？」
「恩……」藍色的槍兵為難似地抓了抓後腦勺「這狀況有點一言難盡……」
「你要背叛你的Master嗎？」蕾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質問著。
「是他先背叛了我們，我從來都沒承認過他是我的Master。」
「你們……？」
「……那傢伙，是我家Master的熟人，但是……」無可抑制的惱怒扭曲了Lancer的嘴角「……嘖，他殺了她，奪走了令咒。」
「……！！！」
「我沒能保護她……」
Lancer的表情越來越昏暗，浸染著掩飾不住的痛苦。
忽然，一隻大手遮擋了蕾投向槍兵的視線，輕輕地覆蓋在她的眼簾上。
粗糙的皮膚，溫暖。
「——睡吧。」
她從來不相信人類的虛偽的語言。但是，這一次，她卻無法拒絕語氣中的溫柔。
——被背叛過的人，懂得被背叛的痛苦的人……應該是……不會再背叛她了吧……
於是，她像嬰兒一樣，安心地，睡了。
——在那被深深埋藏在地底的黑暗中，「它」正在淺睡的深淵徘徊。
在那深淵中夢見的是，很久以前託付給自己的，數不清的種種「願望」。
願世界變得美好。
願人生變得美好。
——希望成為一個無罪的靈魂……
那是由於過分可望而不得不從他處尋求一切惡劣人性的，無比脆弱的人們的願望。
為了回應這樣的願望，「它」曾經拯救了一個世界。
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有罪。
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有錯。
「它」就這樣救了所有人，給他們帶來了安寧。
所以——
「它」是一個救濟者，而並非聖者。沒有得到絲毫的讚美，一直被唾棄、被詛咒、被蔑視……甚至就連作為人的時候的名字，不知何時都被剝奪了，只剩下描述其「存在狀態」的稱呼，作為一個「概念」流傳下來。
然而所有的這一切，對「它」來說都已成為了過於久遠的記憶。
從那以後，究竟經過了多少歲月呢。
現在，「它」正在自己安穩沉眠的地方茫然地任由思緒飛馳。
在地底深處，無盡的黑暗在深深歎息。
再次醒來，已過餉午的陽光，透過窗簾，撒在蕾的被子上。
但清涼的日光，也無法驅散夢中的暗黑。她不安地張望四周，欣慰地發現，藍色的身影依然站在她的床邊。
在陽光下，她終於能夠清楚地看到這位英靈的相貌。
一個野獸般強壯的男人，身著湛藍的緊身甲胄,清寒的霞光勾勒出像獵豹一樣精悍高挑的身軀。簡練的武裝更是出突出了肌肉的紋理，能夠清晰地辨認出富於韌性和彈力的胸肌、腹肌。而深藍的長髮隨意地束在腦後，漏網之魚則傲慢地豎立著。臉型不算清秀，而是略帶粗獷，能夠感覺到原始的野性。簡直就像古代理想主義時期的雕像被賦予了生命，給人以完美的視覺享受。
而他此時正依在自己手中，一支插在地上的兩米多長的血色長槍上——就算在晝光中也依然閃著令人膽寒的血光。雕刻其上的令人不安的咒紋就像血脈一樣，似乎躍動著——額頭靠在自己的手背上，眉頭緊鎖，略沉的視線不知交集在何處。
「喲，你醒了。」
一轉臉，卻又大咧咧地笑起來。
「……你一晚上都站在這兒嗎？」
「反正我也沒地兒去，再說Servant也不需要休息。」
「不回你的Master那裡嗎？」
「看到他的臉我就想扁他！！」
「……」
蕾不再說什麼，用僅剩的手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
「這不關你的事。」蕾撩了一下散亂的頭髮，冷冷地說：「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不過再繼續和我扯上關係的話，你的Master是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再怎麼不願意，畢竟他有令咒，他可以強制你殺了我，你對我來說是一個威脅。」
「……」
Lancer回不出話。畢竟她說的是事實。
「不要再管我了，我自己能料理一切。」說著，蕾開始費勁地脫下昨晚染血的外衣「……你回去吧。」
「以後你打算怎麼樣？」
「好了，快走——」
然而，她纖細的胳膊卻被一把攥在Lancer的掌中，拉到他的跟前。
「告訴我，你想幹什麼？」Lancer的那對血玉似的瞳眸直瞪著她「你難道打算繼續留在這裡？」
「……」蕾不回答，但是她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為什麼這麼執著？你昨天就差一點死了！！」
「……如果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我就不會來參加聖戰了。」她平靜，而又堅定地說「再說，多虧你，我還活得好好的，可以繼續參戰。不就是少了一隻手嘛，沒什麼大不了。」
「下次就不是一隻手這麼簡單了。你已經沒有Servant了，不可能再戰鬥了。」
「哼，的確，都怪我，竟然想依靠別人……」蕾自嘲似的哼了一聲，把自己的斷臂在他面前晃了晃「——本來就不應該相信什麼Servant，否則我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這次教訓的學費可真夠昂貴的。」
「你的手，果然是因為Servant……」
「……總算明白了，勝利只能建立在自身的意識之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會用我自己的方法去奪取聖杯。所以，你走吧。」
兩人的眼神一瞬間重合了，但蕾立刻收回了視線。她已經不想再討論下去了，但是握著她胳膊的手，並不放開。
「……告訴我理由。」
「嗯？」
「告訴我你參戰的理由。」
「……現在，我們已經是敵人了，我不會再告訴你任何事。如果你不想殺我，那就快走吧。但是我不會放棄聖杯的，除非我死了。」
「……」
這一次，她胳膊上的觸感消失了。蕾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廢屋中，目送著他的氣息遠去。
之後，她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太陽已經西斜，今夜的聖戰即將拉開序幕。
第3章 黑幕
——冬木教堂——
「——這裡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煞風景呀，綺禮。」
啪嗒。
筆身落到桌面的聲音，接著，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吱吱聲。
一直專注于例行公事的神父，起立，轉身。一身暗色的修道服遮蔽了他的身形。臉上，是一張面具般的，詭異的微笑。似乎並不為在身後突然出現，並毫不客氣地批評他位於教堂地下的工作間的人物而驚訝。因為他早就感覺到了周圍的氣流，因一個其存在本身就有著攪亂這世界的正常運行的品質的氣息，而被粗暴地攪亂。
在黑暗中也絲毫不失其光彩的，耀眼金髮，火榴石般的赤眸，放射著鋒利如刀的光芒。
神父眼前的存在，穿著純手工編織的毛皮外衣，敞露著英挺的胸膛，一條貴重的純金項鍊，若隱若現。下身配著一條為他特別定做的精製牛仔褲。如此華麗的裝束，在他那只能用完美來形容的偉岸美麗的身軀面前，甘於作為襯托他的威容的陪襯品。
「英雄王」吉爾伽美士——是人類世界最古老的文明，美索布達米亞文明中統治著古代烏魯克城的半神半人的英雄，擁有最悠遠的歷史的君王。作為第四次聖戰的參戰英靈，在上次聖戰的最後，他作為勝利者，以聖杯的力量獲得肉體，回歸現世，再次君臨於這個時代。
「這次的Master裡，有沒有什麼有趣的傢伙？」
英靈漫不經心地發問。
「目前我還未能把握所有參加者的情況。不過今天有新收穫。」
神父以毫無感情的口吻，敘述著調查結果。
言峰綺禮擔當聖杯戰爭的監督一職，以專任司祭的形式駐留在冬木教會。作為教會的「執行者」，將魔術師作為異端排除，是他本來的工作。
可是，由於先代的交情，在十年前的第四次聖杯戰爭中，綺禮作為援助遠阪家的魔術師而參加了聖戰。
並且，作為活到最後的Master，他碰觸到了「奇跡」。
「——已知的Master,有遠阪家的現當家，遠阪凜，也就是第四次聖杯戰爭時的你的Master，遠阪時臣的大女兒。」
「那無聊男人的女兒？沒什麼可期待的。」
「艾因茲貝倫家這次又派出人造人應戰，名字叫伊利亞斯菲爾·馮·艾因茲貝倫。是上次聖杯戰爭的參加者，衛宮切嗣和愛蕾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的女兒，同時也是聖杯容器。」
神父的表情，毫無變化。
「今天，有兩個Master召喚了Servant,Rider的Master似乎就是前幾天從「時鐘塔」偷走聖遺物的在逃學生，韋伯.貝爾貝特。而Caster的Master還未到這裡來報到。至於間桐家嘛，應該是派出間桐櫻吧，就是被間桐家收養的遠阪凜的妹妹。根據『靈器盤』的顯示，目前已有四個Servant現界。」
——被稱為「靈器盤」的魔導器。具有顯示被聖杯召喚的英靈屬性的功能。
關於Master的身份只有通過每個人的報告來確認，可是現身的Servant的數量和職階，不管他在什麼地方被召喚；肯定都會顯示在「靈器盤」上，以便監督掌握情況。
「嘖，無聊。」
金髮英靈滿臉無聊地聽著，毫不掩飾失望的神情。
「……吉爾伽美士，你打算怎麼辦？其實這回你沒有必要作為Servant參戰的……」
「哼，看著對真相一無所知卻拼命在污泥中打滾的雜碎們的可笑模樣，也是別有一番樂趣的。」
「啊啊，對了，被滿溢的聖杯中湧出的污泥所淋，得到了肉身的你，是知曉聖杯的『真實』的。」
「竟然把那種東西當作願望機掙個你死我活……這鬧劇還真是讓人無可奈何。不過，用來消遣已經足夠了。」
「這麼說，你是打算參戰嘍？」
「聖杯本來就是屬於本王的東西，懲罰膽敢偷窺王之財寶的雜碎，也是王的職責。」
「原來如此，那麼，聖杯就由你來使用，吉爾伽美士，只要不出現能夠打倒你的人，聖杯就是屬於你的。」
「注意你的言辭，雜種。對了，你養的那只狗呢？」
「哼哼，是一隻很難管教的野狗，不知跑到哪裡撒野去了。」
「切。」
輕蔑地哼了一聲，對綺禮的報告失去興趣的金髮英靈，懶得再看神父一眼，轉身走上樓梯，消失了身影。
——無聊嗎？
神父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上挑了一下。重新坐回老舊的木椅子上，恢復到一成不變的姿勢。
——給我看看有趣的事情吧，就像十年前一樣——
「——晚上好，神父大人。」
金髮英靈離開後沒一會兒，仿佛從死人堆裡發出的聲音，如一陣陰風，沿著地面爬行過來。
「今夜的訪客還真是多，這不是間桐髒硯大人嗎？」
神父手中的筆，再一次停止了動作。
「在太陽還未下山的時候能見到您，真是稀罕。」
「本來老朽還打算更早些來拜會的，可是剛剛那位，老朽實在是不願和他碰頭。」房間的角落，傳出一些騷動，一群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從牆縫滲漏進來，蠕動。
蟲，數以萬計的，黑色的，肉乎乎的，蟲。
一個乾枯如木乃伊的老人的身影，漸漸從其中現形。
「我能理解。那麼，您今夜來訪，有何貴幹？」
「嘿嘿，我的小孫女，已經做好準備了，最近她積攢了不少力量。」
「動作不要太大。」神父的語氣，一點起伏都沒有，仿佛一台機器。
「多謝神父大人關心，我可愛的孫兒們，請您多多照顧嘍……」
隨著又一陣令人噁心的躁動的聲音，間桐髒硯的身形，仿佛分解般地融化，成為一灘污泥，消失在陰暗的所在。
「……」
這次，神父的筆，並未重新開始單調的機械動作。
污穢之人的到來，似乎使他體內的某處與之產生了共鳴。使他的注意力，轉向內在。
——他，也是，污穢之人。
他比誰都清楚，自身的本質。
明明是自己的心跳，卻與其它不知名的異物的心跳重疊，甚至被覆蓋。
是的——它的存在和綺禮一樣，都是有悖倫理的東西。現在想來，在十年前，看到那個幻境的時候，綺禮心中就有了期待。
毀滅一切的地獄業火，直沖雲霄的炎柱，暗夜被宣示毀滅的紅蓮之華所填滿。
就在這崩壞之底，他，站在那裡，傾聽著自己的靈魂被眼前的稀釋美景壓碎的炸裂聲。
萬物崩壞如此之美。
痛苦的人們如此可愛。
燒焦的遺骸如此可笑。
耳邊的慘叫聲如此大快人心。
這一種被神唾棄的世界，居然充滿了鮮豔的喜悅。
就連揪心的絕望感也是那樣的甘美。
稱讚善良的珍貴，歌頌神聖的美麗——正因為這樣的真理深信不疑，綺禮才會在教會浪費了二十餘年的人生。但，在十年前，他發現，自己的本性完全與這樣的真理背道而馳。
如果神是萬物的造物主，那麼對於所有靈魂而言「快樂」才是真理。
但現在，一個違背了道德卻得到快樂的靈魂真實存在。這個靈魂不是別人，正是言峰綺禮。
不夠，光這樣還遠遠不夠——星星隕落的樣子，真是美到讓人發狂——
——為了我的「快樂」，我，渴求聖杯——
第4章 戰士們
「哈薩維小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好的，謝謝。」
這裡是冬木市下町的一所民宅。住在這裡的老夫婦在他們孩子離家後，就把多餘的房間當民宿租出去了。
在廢屋的位置暴露後，蕾趕緊就轉移了據點。而且對於現在的她來說，能有人為她做飯或提供其他服務是很重要的。
「昨夜，在新都**區的寫字樓，發生了有毒氣體洩漏事故……造成當時正在加班的數名員工昏迷……」
蕾一邊幫著老闆娘擺放餐具，一邊聽著新聞。
「下一則新聞，在兩天前失蹤的，俱樂部員工****氏，警方雖然進行了全力的調查，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懷疑成為了獵奇性質連環殺人事件的又一名受害者。而在昨夜，冬木市中心圖書館發生盜竊事件，竊賊盜走一套精裝《荷馬史詩》和一冊《世界地圖》……警方已經發表了非常時期宣言，望廣大居民儘量不要在夜晚外出……」
「真是恐怖呀，」老闆娘一邊擦著桌子，一邊憂心忡忡地聽著新聞「這世道，讓人怎麼活呀。哈薩維小姐，您來得真不是時候呢。這裡以前是個很好的地方呦，但自從十年前的火災開始，這裡就盡發生些奇怪的事情……結果居民都紛紛搬走了，我們的生意也變少了……」
她又開始嘮叨了。同樣的話，蕾在這一個下午都不下聽了十遍。
用左手艱難地吃完飯後，蕾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為自己換繃帶。雖然不知道Lancer用了什麼魔法，但原本猙獰的傷口已經完全封上了，連傷疤都沒有，甚至連進一步的治療都不需要。
一邊驚歎著古代英靈的治癒能力，蕾一邊又吞下了一顆藍寶石。失血過多還是嚴重影響了她的體力。想想接下來的聖戰，她只覺得被嚴酷的形勢壓得喘不過起來。
夜晚，已經降臨了。
未遠川距離入海口近在咫尺，而橫跨其兩岸的冬木大橋，則是一座全長六百六十五米的，氣勢雄偉的拱形大橋。
韋伯·貝爾貝特——這位偷竊了聖遺物來到冬木是參加聖杯戰爭的倫敦「時鐘塔」的在逃學生，此刻卻戰戰兢兢地用雙手和雙腳拼命地抓住鐵架趴在上面。本來梳得整整齊齊的淺棕色卷髮，被強勁的寒風吹得亂七八糟，眼中凝滿恐懼。
而就在他身邊，作為他的Servant的Rider，則顯露出幾乎令人咬牙切齒的威嚴十足的態度，在鐵架上盤腿而坐。
身高大概輕鬆超過了2米。青銅的胴鎧中伸出的粗壯上肢和腿部，覆蓋著仿佛從內側鼓脹出來的健碩肌肉．看起來那臂力足以將一隻熊活活掐死。雕塑般輪廓深刻的面貌上綻放著冷光的眼睛，以及好像在燃燒般的火紅頭髮與鬍鬚。被同樣的緋色染紅，有著豪奢紋飾的厚重斗篷，讓人不禁聯想起劇場舞臺的綢緞。
伊斯坎達爾——又被稱作亞歷山大、亞雷克山德羅斯。同一個人名，因各個地域不同的發音，而有所差異。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是那個英雄被稱為「征服王」的緣由。
不但二十歲就繼承了馬其頓的王位，而且統率古代希臘成功對波斯遠征．之後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完成了席捲埃及、西印度的「東方遠征」之偉業的大英雄。創建了作為希臘文化被世人所知的一個時代，是名副其實的「世界之王」。
「——嗚呃！？」
「嗯，你怎麼了？」
「嗚……沒、沒什麼……」
韋伯眨了眨眼睛，好像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景象。
「只是我安置在遠阪宅附近的使魔傳來的圖像……呃……」
「已經召喚出Servant了嗎？」
「應該是……要不你自己看看？」
「唔？」
圖像通過兩人間的魔法回路傳導到Rider的視覺上。只見遠阪家的大宅紅光一片，緊接著——
「轟————！！！劈裡啪啦跨喳喳喳喳……」
……在間隔了一、兩秒後，貌似紅色隕石的物體砸穿了大宅的屋頂，煙塵徐徐上升。
「……這可真是，足夠華麗的召喚方式。」
「……」
兩人都暫時無語。結果Rider忍不住噗、呼呼地噴了出來。
「噗、呵呵呵……看來遠阪家的小姑娘是一個不小的馬大哈呢。」
「……你覺得她今晚會有行動嗎？」
「嘛，看情況吧。艾因茲貝倫那邊沒有動靜嗎？」
「那裡的結界非常強大，使魔只能遠遠的監視，所以不太清楚他們具體的活動。」
「既然如此，那就按計劃靜觀其變吧。」
「……」
說實話，韋伯是巴不得趕快出點狀況，好讓自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Ri……der……快下去……快點！！」
因為寒冷和恐懼，韋伯邊打著冷顫邊說道，而身材高大的Servant卻一點都不在意。
「在這裡放哨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現在還是讓朕看看這裡的風景換換心情吧。」
他一邊時不時地將手中的紅酒瓶提起來喝上一口，一邊漠然地注視著新都的方向。
那裡，雖然韋伯看不見，但從Rider的話中他知道了，他們之前捕捉到氣息的Servant應該就在那裡。 Rider為了能接觸到敵人，從午夜開始一直在城裡四處徘徊。而就在剛剛，他感知到了那個Servant的氣息。
韋伯本想直接殺上前去，可Rider卻只是遠遠地監視著對手。面對韋伯的質問，Rider只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那明顯就是在引誘我們出去。對方氣息那麼明顯怎麼可能沒人發現。不只是朕，恐怕其他的Servant也正在觀察他們。如果我們靜觀其變，說不定有哪個心急的Master就會有所行動了。朕要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對於Rider的策略，韋伯覺得相當有道理，甚至是感到意外。接受其引誘而主動出擊這種事簡直就是愚蠢透頂的行為。這個正在挑釁的Servant既然有膽量挑戰，就說明對方有一定的自信。如果其他的Servant接受了這個挑戰的話，那是再好不過。只要等兩方中一方敗退，Rider就可以出擊將勝利的一方擊敗，自己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可是……！！」
雖然能理解「站得高看得遠」這句話的含義，可再高也得有個限度。先不說Servant，就拿一個普通人來說，從這裡掉下去那是必死無疑的。就算是偉人中的偉人，那個巨漢是依靠韋伯的魔力供給才能和這個世界相聯繫的，要是韋伯有個萬一的話他也只能消失。Rider肯定很清楚這點，不過為什麼他還要不顧韋伯的安全跑到這上面？
「掉……掉下去了！！不，放我下來！！我……我……受不了了！！！」
說實話，他現在相當後悔召喚了這麼個沒有常識的英靈作為自己的Servant。
「——真是的，為了無聊的事而浪費了時間。」
站在冬木市最層建築的屋頂上，遠阪凜對身邊的紅色身影抱怨道。
「喂喂，我的記憶混亂明明是因為你那粗暴的召喚方式所導致的吧，害得我現在根本想不起自己是誰。」
「把人家的房子砸出一個大洞來，態度還那麼囂張。」
「嘛，反正這也不是什麼致命的缺陷，你不用在意。」
「我當然在意呀，不知道你是個怎樣的英靈，我們就沒法制定具體的作戰計畫，也沒法判斷你的實力。」
「這一點，我要和你說……」
「嗯？」
「不管從魔術刻印來看，還是從作為魔術師的素質來看，你毫無疑問是最強級別的Master，由你召喚而來的我，當然也是最強的」
「……就算拍我馬屁，我也會讓你賠償屋頂的修理費的。」
「唉，是是，是我不好，抱歉啦，凜。」
敷衍似的答話的男人，正是遠阪凜以自家客廳的天花板作為代價召喚而來的Servsnt——赤色外套，包裹著精悍的身軀，腰間的披風在晚風中招展。一頭耀眼的銀色短髮倒豎著，皮膚黝黑，棱骨分明的臉上一對炯炯有神的灰色雙瞳，俯視著眼下的夜城。嘴角飄著慣性的淺笑。
「怎麼樣，這裡的視野很不錯吧，Archer。」晚風吹拂著黝黑的秀髮。
「哼……的確是個好地方。」弓兵很滿意似的，環顧四周。
「我說帶你去實地瞭解一下冬木市的地形，你卻只說帶你到城市的最高點就行……只是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不要小看弓兵的眼睛啊。」閃著淡淡的銀輝的，如鷹般銳利的眼神，正冷靜地解析著城市的構造。
「……你果然是Archer呀……」
「呣？」
「唉……真呆啊。用了那麼多寶石居然不是Saber，真是慘不忍賭。」
從小驕縱慣了的大小姐，將心之所想，毫無顧慮地說出。
「……呣，不好意思啊，我不是Saber。」
「咦？啊、嗯，雖然那是令人痛恨的失誤，但錯的是我……」
「啊啊，反正Archer就是不夠帥嘛。好啊，以後會讓你對這亂說話後悔的。到那時就算道歉我也不會聽的啊。」
「……什麼？」
……意外。凜想，是自己對Saber的執著惹他生氣了嗎，這位Archer好像在鬧彆扭的樣子。
「怎麼，生氣了嗎，Archer？」
「生氣了。看著吧，絕對會讓你覺得自己是很幸運的。」
Archer半閉著眼睛抗議。雖然感覺很討厭，但他現在的動作在凜看來，簡直就像小孩子，可笑又可愛。
「……哼。」
見Master饒有興致地觀察著自己的臉，Archer也回頭報以微笑。他的視線緩緩滑過那烏黑的秀髮，玲瓏的面頰，如藍寶石一般的雙眼，櫻色的唇……最後停留在她掛在胸前的紅寶石項鍊上。
看似平靜的表情，此時遮掩的卻是弓兵難以平復的複雜情緒。
「……嗯？有事嗎，Archer？」
發現Archer一直望著自己，凜奇怪地問。
「不，沒什麼……」弓兵將視線掃向燈火闌珊的新都「那麼，怎麼辦？你要接受那個Servant的挑戰嗎？」
「哼，那麼明顯的氣息，一看就是在挑釁。竟然在本小姐面前撒野，我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好，走吧——」
紅色的身影，毅然地，邁向那黑暗的所在。
伸手摟住躍入空中的嬌小美麗的紅影，紅色的主僕往更高處升去——
「——嘿嘿，來了來了……」冬木大橋上，Rider忽然亢奮地咧出兩排整齊的銀牙「小子，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大打出手了。」
「嗯，我也感覺到了，有很強的魔力波動……我們要去看看嗎？」
「不，現在還不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Servant出來，再等一會兒。」
「……再多出來幾個？？你不是打算，等他們互相打得筋疲力盡的時候再出擊嗎？」
「……我說小子、你是不是誤會朕的意思了？」
Rider蹙起眉頭，好像對一場不好笑的小丑的表演感到掃興似地，低頭看著腳下的Master。
「與其一個一個地把他們找出來，還不如把他們聚集起來，跟他們大鬥一場來得快吧。」
「∼∼？？？」
韋伯忘記了回應，意識到自己與這位膽大包天的英靈之間的巨大的認識落差，驚呆了。
「聚齊起來……大鬥一場？？？」
「對。像這樣與不同時代的英雄豪傑交鋒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如果六人全到齊了，朕是不會放走任何一個人的。」
兇猛而又充滿危險信號的低吟猶如獅子低吼一般從Rider的喉嚨處漏了出來，但是從他吊起嘴角的表情裡卻可以看出一絲笑意。在韋伯看來這是Rider獨有的笑容。雖說現在還只是旁觀，但英靈伊斯坎達爾的靈魂，終於要回到戰場上了。
碩長的身影，像在圖畫書裡看到的惡魔般的異形。
在昏暗發青的皮影都市中，有個淒厲，不容存在的東西待在那裡——在那孤寂慘澹的路燈下，無視「現實」的幻想，正在上演。
「Berserker……」
遠阪凜說出無法更加貼切的詞語。
宛如具象化的災難，那巨大的青黑色軀體，周身散發著死神般的負向波動。在深夜的廢墟當中，就像地獄的惡鬼再現于世。
「晚上好啊，凜。你終於召喚了Servant呢，所以我今天就想來和你打個招呼。」銀髮的少女，微笑地說著。她那天真無邪，令人毛骨悚然。小巧的身影與她身後的異形實在是太過的不搭，好像是在做惡夢一樣。她很有禮貌地拉起了裙擺，行了一個與現狀十分不搭的禮。
「初次見面，凜。我是伊利亞。伊利亞蘇菲爾·馮·艾因茲貝倫，這麼說你就知道了吧？」
「艾因茲貝倫……」
凜的身體稍微動搖了一下。
對這樣的反應很滿意嗎，伊利亞很高興似的露出了笑容。
「……糟糕。那傢伙，層次不一樣。」遠阪凜盯著頭上的怪物。
「……」
一直保持靈態的弓兵，此時已完成實體化，矯健的身軀，擋在自己的主人和怪物之間。
「……Archer，一會兒就好，拖住那傢伙。」她低聲對自己的Servant說「我會趁機逃跑。」
「聰明。凜如果能先逃走我也跑得掉。單獨行動是弓兵最擅長的哪。」Archer盯著Berserker，像是在思考著，沉默著，微微點了點頭。
「嘿，真嚇我一點。你說要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Servant來阻止我的海格力斯啊。怎麼，想不到妳還滿可愛的嘛，凜。」銀髮少女發出嘲笑。
「什……！？」她竟然說出自己的Servant的真實身份。在聖杯的戰場上，不可能有Master自報家門，servant的真名可是戰略的關鍵。因為敵人可以根據與其有關的資料文獻，來制定出應對的措施。
而銀髮少女的舉動，明擺著就是在看不起眼前的遠阪凜。
「對了，凜。確認一件事好嗎。」Archer用淡然得不適合這個狀況的聲音，對著因恥辱而燒紅了臉的Master問道。
「……什麼事。」
「要爭取時間是可以───不過要是我不小心把那怪物打倒了，應該也沒關係吧？」
「……！？Archer、你──」
「我說過吧，凜。你毫無疑問是最優秀的Master，由你召喚而來的我，當然也是最強的。我會讓你收回之前你亂說的的話的。」
弓兵轉過臉，用對對手完全不屑一顧的，自信到欠扁的表情，笑著說出非同小可的話。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凜嚴峻的臉上，也綻放出充滿戰意的笑容。
「……好吧，讓我在這裡看看你的實力吧，Archer！」
「是嗎。那我就好好應妳的期待嘍。」Archer向前，離berserker的距離只有十米左右。這種距離，那怪物一瞬間就能逼近了吧。
「討論結束了？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伊利亞輕快的笑聲。
「那我就殺了喔。上吧，Berserker！」像在唱歌一般，命令了背後的異形。
Berserker眼中，瞬間迸放出了紅色的光。
「哦哦哦哦哦哦————！！！」
巨體飛了起來。
被叫做berserker的怪物，一口氣，朝這裡落下────！
「凜！退後！」
隨著Archer的喊聲，他的雙手發出光芒，在下一瞬間————
「咣！！！」
Archer兩手握著讓人聯想到斧頭的中國風的左右對稱的一對短劍，擋住了Berserker手上幾乎可說是巨大岩塊的巨斧。
空氣在震動著。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狂亂的Servant，不斷地向那與他的巨體相較起來顯得過於嬌小的紅色身影施加壓力。
「∼∼∼！！」紅色弓兵的嘴角扭曲了。只是看著，就好像能夠感覺到他的四肢，正承受著多麼可怕的力量。劍與斧的摩擦，迸發出火星，在黑暗中照亮對峙著的兩人的臉。
「啪！」————以為是Archer的腿骨發出的慘叫，但卻是他腳下的水泥地，發生斷裂的聲音。
「嗯嗯嗯嗯嗯————吼啊！！」巨怪突然改變施力的方向，失去平衡的弓兵，被側面而來的一擊生生掃了出去。
「轟！」紅影在暗淡的月光下一閃，撞塌了無人居住的廢屋的圍牆。揚起的灰塵，吞沒了他的身形。
「哎呀呀，可不要只是打了一下招呼就掛掉了呀。」不遠處響起伊利亞那傲慢的嗤笑。
「Ar————！」追隨他的身影而轉過頭去，臉側面的皮膚，卻感覺到那巨斧，正劃破氣流，向自己劈來————
……腦內，一片空白————
「遠阪！」
「！？」
「呲啦！！」血肉被劈開的聲音——
滾燙的鮮血，濺落到凜的臉上。
——所有人的動作，都暫時停止。
擁有正常反應速度的人，都還無法對突變的狀況作出判斷。
殷紅的血，噴灑飛濺在柏油路面上，混雜著內臟和骨骼的碎片，緩緩攤開來。紅蓮之花，將遠阪凜的紅衣，浸染得更加豔麗。
這，並不是她的血。
凜呆望著突然闖入並將自己奮力推離劍的軌道，此時卻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身體幾乎被削成兩瓣兒，毫無疑問即時死亡的某人，似乎……似曾相識……？
「……什麼呀，居然自己跑出來……」
首先回過神兒來的，是伊利亞。
「真掃興，Berserker，我們走！！」
被敗壞了興致的伊利亞大小姐，驕橫地命令Servant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戰場。而一直等待著主人下一步命令的Berserker，就像一隻順從的小狗般，收斂起周身的狂氣，乖乖地跟著消失在墨汁般的夜色當中。然而，她未注意到，黑暗中一雙聖青色的鷹瞳，正和宣示死亡的，發著暗銀色微茫的箭頭一起，緊緊注視著她和伊利亞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們徹底在視野中消失，紅衣的弓兵，從倒塌圍牆的瓦礫中起身，來到自己的Master身邊。
凜已經恢復冷靜，正在翻看闖入者的臉。
「……果然，衛宮士郎。」
在確認了因迅速失血而變得蒼白的臉的主人後，凜的嘴唇，微顫著，說出他的名字。
「你認識他嗎？」
Archer渾厚的嗓音，從頭頂響起。
「是和我同校的不入流的魔術師啦，看來也不知道聖杯戰爭的事……真是……居然拿著這種東西……」
凜隨意地回答，看了看掉落在一邊的那一點也沒派上用場的棒球棍。
「……你要幹什麼？」
看到自己的主人將很重要的紅寶石掛件拿出，Archer皺緊眉頭。
「就算他不瞎逞英雄多管閒事，你的箭也會在那怪物砍到我前射穿他的頭顱解決他吧。雖然是白白送死的笨蛋，但……我還是很感激他的心意的。」
不忘在嘴上逞強。
「為了救目擊者而用掉寶貴的寶石嗎？你怎麼想的？」
「吵死了，反正寶石還有儲備，不要那麼小氣。」
「……」
Archer不再說什麼，而正集中所有的神經治療眼前的垂死之人的凜，一點也未注意到，此時的弓兵，是用多麼複雜而又散發著危險氣息的青瞳，注視著她。
——衛宮士郎完全無法理解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擁有著人類的外表，卻很明顯不屬於人類的範疇的怪物們，在自相殘殺。
然而，在這非現實的場景中，卻有那個遠阪凜的存在，這一點更加令他驚訝。
在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個年級上課的同學，他一直暗暗在意著的校花，竟然是這個不可理解的背面世界的居民。
所以，在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逼近她的時候，意識先於恐懼驅動了他的身體——飛身躍出猛力撞開遠阪的身體，自己卻在下一瞬差點和死亡親嘴。
然而，他再一次睜開眼睛時，遠阪凜和奇怪裝束的傢伙們都不見了。
只有他那被撕爛的外衣和斑斑的血跡，證明著他剛剛所見的一切，並非幻覺。
並且，幻覺還在持續。
「——請問，你就是我的Master嗎？」
「！？」
在至近距離響起的清透的男中音，著實把正在雲裡霧裡的士郎嚇得不輕。
幻想再一次在他的眼前具現化。
在原本什麼都沒有的虛空中，忽然顯現出藍與銀的協奏曲。
靜靜地完成實體化的Servant，是一個英壯的青年。淡金色的短髮之下，是一片安穩平靜，卻內涵堅毅的，寶石般的聖青色雙眸鑲嵌在精緻的面龐上。身著樸素的白銀盔甲，象徵著聖潔的藍色披風在風中微微擺動著。
「Servant，Saber——回應你的召喚而來，請問，你就是我的Master嗎？」
士郎當然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或者說，他現在被眼前這過於超現實的畫面完全奪去了心思，根本無法分辨任何詞彙。
眼前這位威武青年的發言對他來說如同在聽一曲美妙的蘇格蘭風笛的演奏，直扣心弦。完全無法思考。只是震撼於視覺和聽覺所捕捉到的一切的美麗。
而且，他也本能地明白了，這幅美麗的景色，正是人類對於自身的美好幻想的結晶——他一直所憧憬的，理想的化身。
——十年前，這裡曾發生過災難。
很多人死了，很多很多人……
天穹為血色浸染，人們的生命在無情的毀滅之火中消散——
而他，在那駭人的災難中生存下來。
——是有人救了他。
在這世上他唯一崇拜的人物——他的養父，衛宮切嗣。
他將他從那人間地獄救出，並給予了他第二次生命。
從此以後，他的理想便是成為切嗣那樣能夠拯救他人的人。
能夠拯救所有陷於不幸中的人——成為正義的使者，理所當然就成為這位曾經被拯救的少年的夢。
「……」
略久的沉默後，Saber感覺到眼前的少年似乎需要自己進一步的解釋。
「……對不起，因為當我被召喚的時候，你並不在場，我是通過魔法回路的連結找到你的，所以我必須確認一下。」
「什、什麼……」
終於回過神來的士郎，腦子裡再次歸於漿糊。
「我、我……不，你、你是誰？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在說什麼，Master，我是你為了參加聖杯戰爭而召喚的Servant，而你，就是我的Master。」
「我召喚了你？怎麼可能……」
「『——開什麼玩笑，我還未能拯救任何人，怎麼能就這樣死掉，我需要力量，拯救所有人的力量——』這是你的原話。」
「……」
士郎一時語塞，至少在他的認知中，的確只有自己才會說出這麼白癡的話。
「可、可是，我是怎麼召喚你的？我的確懂一點魔術，可是召喚使魔這種高級的魔術，我根本就……！！」
「我是在一個類似儲物間的地方被召喚出來的，那裡有魔法陣，並且以你的血液作為契約的媒介。」
「儲物間……啊啊，那裡老爸生前也用過，有魔法陣也不奇怪……等等，你剛剛說……聖杯？那是什麼？」
然而，俊美的青年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俊容忽然望向遠方。
「——Master，有敵人在向此地接近。」
「敵、敵人……！？」
「我前去迎戰。」
「啊！？喂！！等、等一下——」
下意識伸出的手，只是徒勞地攪動了空氣。
在清寒的月光下，士郎的視線只捕捉到銀色的殘影劃過夜空。
「——哼哼，凜，你可真是幹了一件多餘的事。」
「啊？我又怎麼啦！？」
回到城市的高點，Archer突然莫名其妙地扔給自己的Master一句。
「你剛剛救了的那傢伙，似乎在我們離開後召喚了Servant，成為Master了呦。」
Archer眯著他那鷹眼，嘲笑般地說。
「什麼啊啊啊————！？」
那個半吊子的二把刀魔術師，居然成為了和自己一樣的Master——這對魔法世家的大小姐的凜來說，簡直是侮辱。
「然，然後呢？」
「現在似乎和別的Servant打起來了。就在離剛才不遠的地方。」
「……」
「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凜？」
雙手環胸，Archer試探似的問道。
「什麼怎麼辦？」
「看來他是對聖杯戰爭一無所知……你還打算幫他嗎？」
「……既然已經成為Master，那我們就是敵對關係，欠他的已經還了，沒義務再照顧他。」
「的確，是這樣。」
Archer用冷冷的表情注視著她所看不到的場景。
「那麼，去觀戰吧。說不定能收集到其他Servant的資料。」
「……」
Archer沒有回答，摟住她的腰，躍入夜空————
追尋著氣息，Saber降落到海邊倉庫區的一條寬闊的馬路上。故意散發出氣息引誘他前來的Servant，正大大方方地站在馬路中間。
高挑的身材，一身湛藍的緊身甲胄。
「——呦！美好的夜晚，不是嗎？」
用極輕浮又散慢的，仿佛已經和對方認識了十年似的親密口吻向邁著凜然的步伐於黑暗中現身的銀甲騎士打著招呼。
血色的長槍被隨意地架在肩上，好像一點打的意思都沒有。但他精悍的臉上散發出殺氣的笑容，暴露了那好戰的血，正在沸騰。
「竟然堂堂正正從正面迎敵……」他把長槍掄起，紅色的殘影在月光下一閃，架起姿勢「依我看，你肯定是三大騎士之一，Saber的Servant，沒錯吧！？」
在七個職階中，作為「騎士」之座而為人所懼的職階有三個，Lancer，Archer以及「劍」的英靈————而眼前的這個青年，正是名為Saber的Servant。
「——正是，我乃劍之英靈。」
在夜晚的空氣中迴響的嗓音清瑩剔透，然而氣勢卻絲毫不乏不輸給Lancer。銀甲騎士同時擺出了應戰的姿勢。
「看你的氣勢，肯定是賦有英名的戰士……」
Lancer那獵豹般的銳利眼神，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姿勢。但Saber緊握的雙手中，卻始終空空如也。
「……但是，小哥你難道打算用空氣砸死我嗎？」
「劍已在我的手中，閣下無須顧慮。」
「是固有技能嗎……切，竟然隱藏自己的武器，真是卑鄙。」
「注意你的言辭，槍之英靈！！」
兩人的殺氣猛然飆升，空氣瞬間凍結。
「哦——哦——真是猛獅一隻呀。」
Lancer露出嗜血的笑容。吊起的嘴角，粗暴地，盛著風傳來了野獸的氣息。
「能和你這樣的強敵交手，卻不能互報姓名，真是讓人沮喪的遊戲規則。」
「呵……看來閣下也是史上的名將，作為對手沒有絲毫不足！！」
對面的Saber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含蓄的亢奮洋溢在他的臉上。
聖潔的銀，和狂野的藍，對峙著，對峙著，突然————
「嗨呀！」
「哈！」
銀色的光芒和青色的閃電，撞擊出激烈的火花。
激戰，開始！
第5章 混戰
「嘖……！」
發出厭惡的咋舌聲，Lancer稍微後退。
以人類的肉眼連辨識都辦不到的速度刺出的長槍，被Saber用手中某物確實地彈開，並間不容髮地踏進。
「咣！」
如同摔出炸藥般的一擊，Lancer的槍在擋住青年揮出的重擊的瞬間，像通了電一般發出血色的怒吼。
那是威力強到能視覺化的魔力。Saber揮出的每一擊，都包含著了不得的魔力，只是接觸就能滲透進對手的武器。那種東西，只是擋住就會受到相當的衝擊。
Saber不給Lancer任何喘息的機會。沒有空隙的，如豪雨般的劍舞爆出的火花讓人聯想到鍛造場。
「妳這傢伙————」
在發出怒吼的瞬間，Lancer消失了。
「————別得寸進尺！！」
Saber的一擊劃過虛空打碎地面，卷起了土塊。
「呀────！！」
向後跳了幾公尺，Lancer在著地的同時彈了起來。像逆轉自己剛才的跳躍一般朝劍士躍進——
Lancer自己如閃電般地沖進對方的近身，對不可視的武器沒有絲毫的畏懼。
那個性，猶如烈火。
深深插入地面還未來得及拔起的和Lancer異乎槍兵常理的進攻，使Saber稍稍一愣。而Lancer自然沒有放棄這一空隙的意思。
喉嚨、肩膀、眉心、心臟，沒有漏洞地貫穿而來的Lancer的槍，連殘像都無法追趕的高速穿刺，緊逼Saber。而此時的他，轉而成為防守的一方，不停用自己的武器化解Lancer的刺突。
「哐！！」
「哼……！」
被對方的重擊逼退，槍兵的臉上卻洋溢著興奮和喜悅。
「不愧是Saber————」
距離大大地拉開了。
「——拿出真本事來，Lancer！」
遠處，Saber抗議似的對Lancer吼道。
「那∼∼可不行，除非你也亮出你那王牌。」
Lancer用極度俏皮的態度，揶揄道。
「你這傢伙，是在侮辱我嗎！？」
青年那美麗的碧瞳，因憤怒而放射出更加豔麗的光。
「拜託，是你自己在那自欺欺人吧。」
Lancer好像很不耐煩地歎了口氣。
「刀身三尺多，寬度約四寸嗎，形狀……是典型的西洋劍。」
「！！」
「切，到底是誰看不起誰呀……」
見Saber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Lancer的語氣摻雜了些許憤怒。
——就在這時——
「Saber！！」
「嗯？」
槍兵那獵豹般銳利的眼，已經捕捉到了新的目標。
少年的身影，從小巷中躍出。
「——Master！？請不要靠近！這敵人很強！！」
「哦？Saber的Master嗎？」
Lancer打量著新出現的人物。既然Saber將他稱為Master，Lancer就沒有理由放過他。
「……看起來也已經不是小鬼了……既然主動露臉，就說明已經有所覺悟了吧……小子！」
「Master，退下！」銀甲劍士，擋在自己的主人面前。
「咦？什麼？」士郎完全不知所措。
突然，周圍的氣流被粗暴地攪亂。
仿佛就連時空都因為這突然出現的異物強大的氣魄，哀叫著被撕扯，扭曲。
「嘶————————……」
毒蛇揚起了它的頭，吐著信子。
Lancer身上，瞬間流入了多到讓人想吐的魔力。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升騰出和之前根本無法相比的強烈殺氣。眉頭緊鎖，眼神宛如鋒利無比的刀。輕鬆自如的笑容，不見了。挑起的嘴角，聽到咬緊的牙齒咯咯作響。
而那把血色的長槍，仿佛聞到血腥的蛇，抖動著，掙扎著要從Lancer緊握的雙手中沖出，撲向眼前的獵物。
Saber緊盯著Lancer，準備迎下對方的全力一擊。
「……糟糕，這下可糟了。」在冬木大橋的拱柱上眺望街上的戰鬥的Rider，忽然低聲叨念著站起身來「Lancer使出了殺手鐧，他要決勝負了。」
「不，那不是反而更有利嗎……」
看到彪形大漢的Servant第一次露出焦急的神情，韋伯感到了不安，緊緊抓著鋼骨問道。
「笨蛋，你在說什麼呀？」
咣、的一聲，Rider蹬響了腳下的的鐵架。全身都趴在鐵架上的韋伯，馬上覺得連身體裡的骨頭都顫了起來，差點又要大叫起來了。
「朕本想在人聚齊之前先靜觀其變的，可是這樣下去Saber會吃虧的，到那時出手就晚了。」
「晚了？？」
「兩人都擁有熱血沸騰的男子漢氣概，朕很欣賞他們，就這麼讓他們死了真可惜。」
「……不殺死他們，又怎麼辦？！聖杯戰爭不就是互相廝殺嗎——哇啊！！」
韋伯那有些歇斯底里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中指的一擊，無情地打斷了。
「勝利了也不消滅對手，稱霸了也不侮辱對手。這才是真正的『征服』！！」
Rider挺起胸膛，從腰間的劍鞘內拔出了劍，氣勢洶洶地舉過了頭頂——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藉此一斬問鼎霸權！！！」
這樣向著虛空高呼之後，Rider朝著空無一物的空間用力揮下劍刃。緊接著，仿佛落雷似的巨響和震動，強烈撼動著深夜的河岸。
被切裂的空間打開一個缺口．從那裡出現了一個極強的存在。
「……像這樣斬斷繩結，朕得到了這個。戈迪亞斯王向宙斯獻上的供品……朕能夠佔據Rider的席位，也一定是這個的功勞吧。」
雖然Rider說話時看起來不是很自豪，但拿出那兵器時浮現的誇耀的笑容，證明了那應該是他寄予了絕大信賴的珍愛之物。
「觀戰到此結束，我們要參戰了，小子。」
話音尚未落地，只見Rider翻動斗篷縱身一跳，跨上了那個寶具。
「——笨蛋笨蛋笨蛋！！你現在是胡來！！！」
「嗯？如果你不想去的話，那你就留在這裡看著吧？」
「我去！！帶上我，笨蛋！！！」
「哈哈哈，這才不愧為朕的Master！！」
Rider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一把將他拎起，放在自己旁邊。
「現在出發吧，神威戰車！！」
Rider的寶具用雷鳴般的響聲回應著Master的呼叫。
——氣流，停息。無風。
Lancer的臉仿佛凝固成了雕塑，只剩下□裸的冰冷殺意。緊握槍柄的手上，浮現出青筋。聚集於那血色槍尖上的魔力，已達到零界點。升騰纏繞的魔力之流，宛如無數的赤蛇相互糾結著，掙扎著，發出噝噝的噓聲。
看來他是將Saber的Master既定為了新目標。而Saber也毫不讓步地站定，保護自己的Master。
{——Lancer，夠了，我命令你馬上撤退。 }
「哼，有本事你就用令咒呀！！」
Lancer不屑地笑著，猛然蹬地，瞬間就突入到對方跟前——
「——你的心臟，我收下了——Gáe·bloga！！！」
身纏血色魔紋的魔槍，其本身就是詛咒的具現化。伴隨著爆發的龐大魔力，直指少年的心臟——
「Master！！！」
然而，向士郎呼嘯而來的槍尖，卻沒有刺中原本的目標——
「——鏘！！！」
隨著一聲鈍響，染血的槍尖刺穿了銀色的甲胄，貫穿血肉從Saber的後背穿了出來。鮮血瞬間就浸染了白銀的盔甲，在聖藍的披風上灑下斑斑印記。
「Sa、Saber！！」
「嗚……！！」因劇痛而呻吟的Saber，卻一把抓住赤槍，不讓Lancer將其拔出。
「切，竟然拿自己的身體當盾……！？」
面對的Lancer也對Saber的舉動驚愕不已。而Saber則趁機將手中的武器揮向Lancer——
「——！？」
然而，Saber的攻擊只是劃開了空氣。
Lancer鬆開握著Gáe·bloga的手，飛躍到後方避開了攻擊。
「……哈、哈……Gáe·bloga……閣下，難道是……！？」
「嗯？哼哼……」
望著Saber驚訝的表情，Lancer危險地眯起雙眼。
Gáe·bloga——在亮出真名的瞬間， 「命中對方心臟」這一「結果」就已經註定，傳說中能夠顛倒因果的蓋世魔槍——就是這位藍色英靈所持有的寶具。
身纏干涉命運的詛咒，此槍甚至能夠顛覆這個世界的秩序。以必中心臟為前題的「果」決定揮舞長槍攻擊的「因」，無法躲閃也無法回避——但是，如果在擊中目標之前就□了其他的物體，就另當別論。
所以Saber不得不用自己的身體擋下這扭曲命運的攻擊。
「竟然能在吃了一記Gáe·bloga後還活著……小哥看來有強運的守護呐。」
「愛爾蘭光之子，庫·丘林……！？」
「哎呀哎呀，太有名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呢。」
Lancer無奈地聳了聳肩，笑著。現在的他兩手空空，卻絲毫不減壓迫心臟的威壓。Saber完全不能放鬆警惕。
「！！」
藍影掠過——沒等Saber反應，他的左臉就中了一記扎實的迴旋踢，身體騰空而起，狠狠地摔在水泥地上。
「哼，以為本大爺沒有槍就不敢和你打了嗎——我可壓根就沒依賴過Gáe·bloga。」
用腳尖輕輕點著地，Lancer雙手握緊拳頭，擺出肉搏戰的姿態。
「嗚……！！」
Saber艱難地起身，但藍影已迅速逼近到他身邊，握住依然插在他的左肩上的赤槍，將他按回地面。
「抱歉了，Saber，勝負已定——」
——只要稍稍一挑，魔槍的槍尖就會割破Saber的心臟——
——這時，突然——
「轟！！……隆隆隆隆隆……」
「——！？」
寒冷清澈而又充滿緊張感的空氣，突然被雷鳴般的響聲劃破。
在場所有人都望向東南方向的天空。只見一個飛行物在天空中劃過一條曲線，直奔這邊而來，還在夜空中灑下了紫色的閃電火花。震天的雷鳴必然是它發出來的無疑。
「……戰車……？」
Lancer皺起眉頭看著這突然的訪客。從外形上判斷，這是一輛古式的有兩個車頭的戰車。拴在車轅上的不是戰馬，而是肌肉如波浪般翻滾、魁梧健美的公牛。牛蹄踏著虛空，拉著豪華壯麗的戰車。
「轟！！轟隆……」
戰車不僅僅是簡單地漂浮在空中。戰車的車輪轟轟作響，公牛蹄下踩著的不是大地而是閃電。每一次牛蹄和戰車蹬著空無一物的天空時，紫色的閃電就閃現它那蜘蛛網般形狀的觸角，用震耳欲聾的響聲將大氣向上卷起。閃電迸發出的魔力恐怕可以跟Lancer或Saber使出渾身解數發動的一擊相匹敵。
而戰車氣勢洶洶地在Lancer和Saber的上空盤旋後，降低了高度。在著地的同時收起了令人目眩的雷光，露出了一個巨漢的身姿，威風凜凜的站在戰車的駕駛臺上。
「吾乃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參加了這次聖杯戰爭並獲得Rider的職階！！！」
「！！？什……麼……？」
對於過於出乎意外的舉動，不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而第一個跳起來的正是坐在Rider身邊的Master。
「你都在想些什麼，笨蛋！！」
和高大魁梧的Rider比起來，他的Master和Rider真是形成了鮮明對比——消瘦的身軀，身高更是只到Rider的腰部。他一邊虛張聲勢地質問Rider一邊緊緊地抓住他的披風。可是，只聽「啪！」的一下，無情的額頭彈指功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公牛的噓聲在空中回蕩，他抗議的聲音沉寂了下來。
而Rider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看了一眼Lancer和Saber問道：
「你們為了得到聖杯互相廝殺……但現在，我有一件事要問你們——你們各自對聖杯都懷有什麼樣的期待，朕不清楚。可是，你們的願望，是否比包含天地的宏願，還要有分量？」
「……你——究竟想說些什麼？」Lancer試探地問道。他面朝Rider同時並不放鬆壓著Saber的手。
「嗯？我說得很明白呀。」此時，Rider依然保持著他的威嚴，但是語氣已經變得柔和許多「朕降臨戰場，你們有沒有把聖杯讓給朕的打算？那樣朕會把你們看作朋友，跟你們一起分享征服世界的喜悅。」
「——哈？？？」
面對Rider無厘頭的提議，Lancer甚至都沒有生氣就呆住了。反應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扯起抽搐的嘴角，但是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什麼包含天地那種遠大的理想，我這種小人物根本無法理解，也沒興趣。」
如利劍一般充滿威勢的目光，跟征服王不屑的眼神正面相撞，火花四濺。
「征服王，我啊，一輩子都不停的在和『侵略』這種行為抗爭。這是我的榮譽所在，也是我唯一的驕傲。活著的時候如此，死後也不會改變，以後也永遠不會變，這就是我的『信念』。你的所作所為在於被征服的國家看來，不過是可憎的強盜而已。」
「呵……」
Rider對Lancer強硬的態度並沒太在意，饒有興致地摸了摸自己的絡腮鬍子，眯起眼打量著Lancer。
「那你寄託於聖杯的願望又是什麼，槍之英靈？」
「我沒有什麼想用聖杯實現的願望，只要能和像你這樣強大的傢伙痛痛快快打一架，就心滿意足了。其他的事，隨便怎樣。」面對著實力強大的征服王，Lancer說出近乎挑釁的話語 「只不過我也不會把聖杯讓給你，因為我已經發過誓要將它獻給我所效忠的主君。」
Rider面露難色，一邊喃喃地叨念著，一邊不自覺地用拳頭咯吱咯吱地按壓太陽穴。
「……待遇我們可以慢慢商量呦？」
「少廢話！！！征服王你的玩笑開得過火了，這對騎士來說是無法容忍的侮辱！！」
「嗚！！」
Lancer猛然將赤槍從Saber的肩膀拔出，對準了新的敵人。而終於能夠起身的Saber，望向Rider的雙瞳中也沒有絲毫的妥協。
「……那我們的交涉就決裂了，太可惜了，真遺憾。」
Rider皺起眉頭，長歎了一口氣。在臉朝下嘟囔的一瞬間，發現了從腳下往上注視的那充滿怨恨的眼神。
「啊，疼、啊……」
Rider那可憐的Master的叫聲低低地掠過了低空。
「怎麼、辦啊。口口聲聲地說什麼征服，最後還不是惹人厭惡嗎……你真的以為他們會答應嗎？」
身材魁梧的Servant面對Master的提問，沒有任何愧疚的神情反而哈哈地大笑起來。
「不，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嘛，『凡事都有一試』！！」
「——沒別的事兒的話，給我滾。」Lancer沒好氣地說「興致都被你敗壞了。」
可是，Rider面對Lancer的逐客令，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向著無人的夜空大聲喊道：
「出來！還有別的人吧。隱藏在黑暗中偷看我們的傢伙們！」
「——怎麼回事，Rider？」
面向詢問自己的Lancer，征服王滿面笑容同時豎起了拇指。
「Lancer還有Saber，你們堂堂正正地正面交鋒，真是很了不起。你們的劍戟發出了那麼清脆的碰撞聲，被吸引而來的應該不止我一個才對。」
說完，他又開始喊：「沒出息，太沒出息了！在冬木聚集的英雄豪傑們啊！看到Lancer和Saber在這裡顯示出的氣概，難道就沒有任何感想嗎？具有值得誇耀的真名，卻只是偷偷摸摸地窺視，真是懦夫！！這樣也能冠以英靈之名，實在讓人笑掉大牙！！」
在放聲一頓大笑之後，Rider輕輕地歪著腦袋，嘴角露出無畏的神情，最後用挑釁的眼神眺望著四周。
「被聖杯戰爭邀請的英靈們，現在就在這裡聚合吧！打算繼續不露面的膽小鬼，就是對我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侮辱，你們給我覺悟吧！」
「——妄想玷污本王寶物的骯髒老鼠，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自稱為『王』？就算是戲言也不可饒恕，雜種！！」
「！？」
一陣金黃的光芒，在Rider吼叫過後，突現。
「那傢伙是……！？」
那陣光芒，停留在離地面十米左右高的燈柱頂端，化成了身披光芒四射的黃金甲胄的威姿，出現在眾人面前。
如燃燒的烈火般的，絢爛金髮。而俊俏的面頰上一對血紅的雙眼，宣示著其高貴的半神之身份。
全身沒有一處不被鎧甲覆蓋的重型裝備不可能是Caster或Asassin。而且如果是回應Rider的呼喚而現身的話，就證明他具有將Rider狂傲的話視作挑釁的判斷力，即他也不可能是發狂的Berserker。
這樣一來，利用排除法只剩下三大騎士職階的最後一人————也就是說，他是Archer的Servant。
黃金英靈就極為不快地撇了撇嘴，露出了對眼下對峙著的三個Servant的鄙視之情。雖然Archer驕傲的態度和口氣跟Rider的妄自尊大如出一轍，但從根本上來說是不同的。征服王的聲音和眼神沒有他那麼冷酷無情。
Rider也好像沒有料到會出現比自己還要態度囂張的人，一臉困惑地撓著下巴。
「即使你這麼說……吾乃伊斯坎達爾，舉世知名的『征服王』，就只有我一個了吧。」
「開玩笑。真正稱得上『王』的英雄，天地間只有我一個人。剩下的就只是雜種。」
Archer乾脆地說出了比侮辱還有過之無不及的宣言。但是Rider卻還是寬容視之，只是有些吃驚地歎了一口氣。
「既然你說到這個份上，就先報上自己的大名怎麼樣？如果你也是王的話，不會忌憚與公開自己的威名吧？」
Rider這麼一回答，Archer通紅的雙眸越發帶著高傲的怒火，緊盯著眼下的巨漢。
「你在問我嗎？雜種問大王我嗎？」
按常理來看，Rider問Archer的真實名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在Archer看來這好像是難以饒恕的不敬之辭。跟隱藏自己真名的偷摸打算明顯屬於不同次元的，單純出於感情上的激憤氣焰，從流露出明確殺意的黃金騎士身上散發出來……
「如果說我讓你身披遏拜我的榮耀，卻竟不知道本王的威名，那樣的無知我也毫無辦法。」
Archer無視其他兩位英靈，用明顯敵視的眼光看著Rider。他冠于自己「征服王」的稱號，好像令黃金英靈極為不快。
接下來的一瞬間，他的身後的空間中，晃動般地出現了波浪式的扭曲————空蕩蕩的天空，被佛光般的鮮紅撕裂，其間，兵刃閃耀著耀眼的光輝，顯現。
脫了鞘的劍，還有槍。每一把都施加了光彩奪目的裝飾，而且還散發出無法隱藏的強大魔力。明顯不是尋常的武器，只能是寶具。
「給我消失吧，雜種！！！」
瞬間，無數寶具形成的劍雨就將地面轟擊出巨大的隕石坑。
Lancer飛身一躍，降落在倉庫的房頂。Rider憑藉著良好的機動性，退避到空中。Saber則帶著士郎躲到了小巷中。
Lancer在和金閃閃平行的高度注視著他。壓低了姿勢，蓄勢待發。
兩對血一般紅豔的瞳眸對視著。同樣的色彩，一方如暗夜中的篝火，另一方則如染血的寒刀。
「喲，你也有神的血統呀，兄弟。」
「賤狗，誰允許你和本王講話了？」
「你說什麼∼∼你這個低俗品位的金閃閃=皿=╬」
{Lancer，撤退。}
「切！」
「Lancer！你要走了嗎！？」
Rider見Lancer的身影開始單薄，從空中的戰車向他喊道。
「很可惜，我的Master是個膽小鬼。」藍影無奈地沖他招了招手「咱有機會再打吧！！」
「一言為定，槍之英靈！！」
目送著藍影靈體化的氣息遠去，Rider又問韋伯：
「小子，Saber呢？」
「好像也走了。」韋伯向腳下的小巷張望了一下。
「切，都走了？」Rider好像很失望地歎了口氣「看來這次參戰的Master都不夠堅毅呢……真沒勁，不打了。」
「什麽啊啊啊！？哪有像你這樣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的——嗚哇！！？」
又一輪劍雨向他們襲來，可是體型龐大的戰車卻很輕巧地避開了。
「喲喲，真危險。」Rider依舊輕鬆地笑著「喂，金閃閃，反正聖杯之夜還很長，今晚就把樂趣留在以後怎麼樣？」
「哼，你以為本王會放過你嗎，雜種。」
「哈哈哈！！！朕可是Rider，最迅捷的英靈！！！」
神牛的鐵蹄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電光，撕裂了半邊天。當閃光消散時，已經不見了戰車的蹤影。
「哼……也好，獵物得的太容易也無聊。用那短暫的生命好好娛樂本王吧，雜種們。哈哈哈哈哈哈——」
在重新歸於沉靜的夜空下，英雄王的嘴角扭曲了。伴隨著刺耳的笑聲，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喂，言峰，今天的任務可以到此為止了吧？」
{嗯，的確，沒想到一晚上就收集了這麼多Servant的資料。}
「那我收工嘍。」
{你今晚也打算在外面遊蕩嗎？}
「去哪兒也比呆在你那兒強！！」
{哼，隨便你。}
「唉……話雖這麼說……」在結束和Master的通話後，Lancer為難地抓了抓腦袋「去哪兒好呢……」
此時Lancer正蹲在一根電線杆頂上。他環視了一下四周。他的視線望向遠方漆黑的海面。
「嘿嘿，那兒不錯——」
「撲！通！嘩啦——！！」在海邊公路旁的大倉庫的屋頂上作了飛往大海的最後一次落腳後，槍兵直接沖入了大海的懷抱。堅實的身軀在海面砸出巨大的水花。
「呼啊——！痛快！！」Lancer猛地從水中直起身，甩著臉上的水珠，晶瑩的水珠，透映著月牙的微光，順著Lancer棱角分明的精悍的面龐流下。被浸濕的黑色長髮，糾纏在略顯皙白的皮膚上。
「看來，只有大海是不管在哪個國家，哪個年代，都不會變的。」
槍兵一邊使勁擰著自己的長髮控水，一邊哼著小調。隨後，便坐在沙灘上，呆望著潮水的律動。
聽著大海的呼吸，庫·丘林的靈魂，仿佛回到了大洋彼端的祖國。
在那遙遠的，阿爾斯特的海灘——
——北歐寂寥的天空下，他經常坐在岸邊，聽著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從傍晚直到深夜。
獨自一人。
不管是過去，現在，抑或未來。
「……那丫頭，不會真的幹傻事吧。」
嬌小虛弱的身影，從眼前掠過——始終是忘不了那雙堅毅的藍色瞳眸。
騎士站起身，前往市郊的廢屋。
可是，房間中並沒有等待他的身影。
「哼……那個小丫頭……」
槍兵環視了一下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房間。染血的被單已經被處理掉，傢俱也重新蓋上了白布。完全看不出有人住過。
「沒有Servant卻繼續參加聖杯戰爭……到底在想什麼，那個白癡！！」
第6章 願望之形
「呼∼∼……果然還是需要Servant，不然我根本不可能介入這場戰爭……」
冬日暖陽灑落在蕾栗色的秀髮上。她穿著單薄的上衣神情沉重地走在往新都的路上，歎著氣。在通過使魔目睹了昨夜的混戰後，她感覺前途一片渺茫。抬起頭，只見澄空之上一輪漸漸暗淡的血色月牙。
眼下盡是黎明的新都。
在薄霧籠罩的街道上，清新的曙光開始照耀大地，空氣中飄蕩著露水的氣息——這裡是新都的商業街。已經有店鋪開始營業，聽得到掃地潑水的聲音。
沒有任何異常——這只是冬木市最平常的一天的開始。在白天，這個城市完全感覺不到由於異物的入侵而產生的負面影響。人們都生機勃勃地生活，工作。
看著那些對自己已經被捲入殘酷的聖杯戰爭的事實一無所知的人們的臉，蕾低著頭默默趕路，進了一家比較大的商場。前往樓上的服裝賣場。
因為染上了血跡，她不得不處理掉了一批衣物。所以她現在急需購置新的禦寒外衣。
而就在蕾忙著給自己選衣服的時候，忽然感到兩條腿移動的巨大品質在向她這邊靠近，於是她抬起頭——
「——Rider！！你怎麼在這裡！？」
「——嗯？」
因為他的存在在眼前的場景中實在太詭異，蕾一不小心脫口而出。而Rider則轉過身向她走來。
「小丫頭，你是參加聖杯戰爭的Master嗎？」
「……」
「哈哈哈！不要緊張，現在是大白天，朕不會對你怎樣的！！」
Rider春風得意地用大拇指指著自己身上印著「阿提密斯大戰略」LOGO的襯衫。
「看，這是朕伊斯坎達爾的最新服飾！！這種胸懷整個世界的感覺真不錯，哈哈哈！！！」
「嗯……很好看，不過……」
蕾嘴角直抽，眼睛努力看著天花板。
「……Rider，你的褲子呢？」
「啊啊，那個東西由朕的Master負責去……」
「——Rider！！」
只見韋伯一臉鐵青地狂奔過來，手中揮舞著一條超大號水洗牛仔褲。
「我都說了你得先把褲子穿上才可以出來！！！」
「哈哈哈，小子，不要管那種細節了，小丫頭稱讚朕的新服飾耶！！」
「對、對不起，對不起！！他腦子有點崩壞了……」
韋伯漲紅著臉不住地對周圍的人道歉，費勁地將Rider拽回更衣間。
「哈、哈哈哈哈……」
蕾抽動的嘴角半天合不上。不過被他們這麼一鬧，剛剛為止的陰霾心情一掃而光。
可是，她的視野卻被突然入侵的刺人的色彩燒得生疼。
在一股黑色後腦勺的洋流之中，如海市蜃樓般地，一團金色的烈焰，在燃燒。
如金絲一般的發，正午的驕陽，毫無吝惜地，給予它讚美。背對著蕾的人物，雖看不見他的臉，但那毫不掩飾的，四射的壓迫感，在離他如此遠的距離外，依然像利劍般，直插入蕾的胸口。
那人，不，非人，漫不經心地，回過頭來。
□的血腥。
和藍色槍兵同樣的顏色，卻如血池深淵般的，瞳眸。
恐怖的身影，正是在昨晚的混戰中展現了壓倒性實力的，金色的Archer。
蕾的手和腳都在顫抖，拼命壓抑著想逃跑的衝動。
然而金色的Archer，卻事與願違地緩緩向她走來。
似乎感受到了兩點間詭異的氣氛，人們避開視線，低下頭，加快腳步，急急地遠離那殺氣的漩渦。就連周圍噪雜的嬉鬧聲都像把音箱的音量擰小了一般，迅速沉寂下去。
「——在本王御前，竟不懂得下跪？」
晶瑩剔透的嗓音，卻好像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金色英靈居高臨下地俯視的少女。而她則拼盡全身的力量抵抗著那一雙血瞳散發出來的威壓。
「……」
因恐懼而生的沉默。
她知道逃不掉。所以，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堅持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尊嚴。
絕不低頭。
絕不下跪。
能做的，只有這些。
——包裹著繃帶的斷臂上傳來觸感。
他的手，白蛇般地滑過她的皮膚，正摩挲著那圓圓的末端。
「哼……雜種，既然已遭淘汰，為什麼還流連於此？」
「……放棄聖杯戰爭，對我來說意味著死亡。」顫抖的嘴唇，吐露出堅決「在戰爭中死去，或奪取聖杯——我不會有其他的選擇。」
「——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把蕾嚇得一哆嗦。
「明明是最早一個出局的Master，竟如此狂妄，真是傑作！！」
「……」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而Archer則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她臉上的變化。一抹陰險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
「——如果你願意做本王的下奴，區區一兩個杯子，隨時都可以賜給你。」
「……！？你怎麼會擁有聖杯……？」
「那本來就是屬於本王的東西。本王擁有世界上所有的寶物，聖杯也不例外。」
「……」
蕾回想起了昨晚，在混戰中出現在Archer身後的那些蓋世的寶具——覺得眼前這位耀眼的英靈，不管他擁有什麼都不足為奇。
「……他人施捨的，永遠都不會成為自己的。」少女微微低下頭「用自由來換取勝利，沒有任何意義。我不會依靠任何人，會靠我自己的力量得到聖杯。」
「呵呵，泥土做成的下等賤民，膽敢如此口出狂言。」
金Archer挑了一下那修長的眉毛。
「過於狂妄的願望，只會將自身燒為灰燼。」
「已經被燒掉了一點。」蕾抖了抖那空空的袖口「不過還剩這麼多呢，繼續燒唄，在燒光之前至少能……」
「——蠢貨！！！」
「！？」
如古代希臘大理石雕塑般潔白修長的手，握住了她纖細的脖頸——她不明白自己哪一點觸怒了這位冷漠又高傲的英靈。
「弱小的雜種，被蹂躪、被支配，在無知中死去，才是你的幸福。」
「……就因為生於泥土，就該乖乖接受這命運嗎？」顫抖的嗓音提高了音量「如此渺小無能的我，也不要任人擺佈！！」
「你這個……！！」
Archer的危險地眯起了眼，但蕾已經感覺不到恐懼。
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感到一陣風掠過。
——啪！！
插到地上的，卻是一支魚竿。
順著抖動的魚竿望去，只見某人穿著不合時宜的花哨襯衫，大咧咧地走過來。
「——你媽難道沒教過你對女人要客氣點嗎，金皮卡？」
「賤狗……！」
「Lancer……！！」
「喲，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走到蕾身邊，一把將她拽離了Archer的勢力範圍，護在臂彎裡。
「嘿嘿，不過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倔呀，一般女人不都活得挺機靈的嗎？」
「……」
「嗨，金皮卡的兄弟，看在咱倆都是1/2人的份上，今天就放過她成不成？」
「注意你的言辭，賤狗。誰允許你可以對本王稱兄道弟了？」
「哎呀∼那種細節無所謂啦。都是擁有神性的英靈，咱倆好好相處吧。」
「哼，本王的神性怎能和你這種雜種相提並論。」
「那就你當兄貴，我當小弟。」
「……哼。」
Archer搖了搖頭，似乎是對Lancer無奈了，轉身準備離開。
「賤狗，既然是看門狗，就好好履行你的職責。」
「不用你說，金皮卡兄貴。」
目送著金色的英靈遠去，蕾一下子癱在地上。
「……哈∼∼……我記得為了躲人耳目，聖杯戰爭都是在晚上進行的吧……為什麼你們都在大白天到處亂晃？」
「嘛，這次參戰的Servant好像都不太在乎這些。」
Lancer扶起她。
「這樣不是挺好嗎？好不容易能來一次現世，誰都想好好享受一下。」
「又被你救了呢。」蕾有些自嘲地一笑「我這個人真是愛逞強又無能。」
「你的傷還好嗎？」
看著那纖細的脖頸上猙獰的淤青，Lancer很是心疼。
「嗯，這個沒什麼。但昨天你到底用的什麼魔術？手腕上竟然一點痕跡都沒留。」
「哼哼哼。那當然了，本大爺用的可是遠古的倫文字，強力的魔法喲。」
「倫文字……？」
作為愛爾蘭古老的魔術世家的末裔，蕾當然清楚北歐所有的神話。
「北歐的英靈……赤色的長槍……！！」
「嘿，你知道我的傳說呀。」
「——你是，庫·丘林……！？」
「嗯哼∼」
蕾實在難以想像，這個跟鄰家大哥似的大咧咧的傢伙，竟然是在北歐家喻戶曉的大英雄——庫·丘林。
見她猜中了自己的真名，Lancer很開心，從水桶裡抓出一條大鱸魚，三下五除二就把魚用草繩綁好，遞給她。
「多吃點，好好養好身體，才能應付晚上的聖杯戰爭。」
「啊……」
不容她拒接，硬是被塞了條活蹦亂跳的魚在手裡。
順勢，挽住她的手，摟住她。
「不要逞強啊……」
繞到背後的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能感覺到那是真切的關心。同時表露了某種決意。
「我一定會到你身邊去，在那之前，一定要忍耐。」
「Lancer……」
把魚竿從水泥地拔出，轉身離去的他，揮了揮手。
望著走遠的背影，蕾忽然有某一種衝動——一股美好的，令人興奮的，舒適的情感，浸透她的全身——
「啊，原來如此……」
那是她一直以來渴望的——渺小到幾乎無法察覺的，一個人心底最淳樸的願望。
看來，已經無法從這個，由願望構成的虛假的樂園，自拔了。
第7章 抱著願望溺死吧
「——Berserker和Saber嘛……Saber也真可憐，竟然被那種Master使役……」
陰柔的女聲回蕩在昏暗的房間中。一個身披深色長袍的人物，手中捧著發出微光的水晶球。而Saber與Baserker之間激烈的戰鬥，正反映在晶瑩剔透的球體中，飛濺的血光滑過她殷紅的雙唇。
從打扮上就不難看出，她並非凡人。
作為第五次聖杯戰爭的Caster被召喚出來的Servant，是古希臘神話中著名的背叛魔女——美狄亞。為了自己深愛的男人而背叛了自己的國家，自己的親人，甚至殺死了自己的兄弟，最後卻被她為他捨棄一切的男人所背叛。震怒的她殺死了奪走她的所愛的年輕女子，和她與那個男人之間所生的兩個孩子，並把他們的肉做成料理讓他們的父親吃下去。狂亂中男人拔劍自盡，她則再一次背叛並離開了她所在的國家。
而這一次，她在被召喚出來的瞬間便砍掉了自己的Master的右手，奪取了令咒，並在坐落於這片土地最大的地脈上的柳洞寺擺開自己的陣地。
「嗯……？呵呵呵，好敏銳的小姑娘，竟然這麼快就追到這裡來了。另外還有……」
冷酷，卻美豔的的笑容，浮現在美狄亞被長袍遮住大半的臉上。隨即她收起水晶球，隱沒於黑暗當中。
「今天可真是千客萬來呀——」
蕾此時正站在通往山門的石階上。
她在聖杯戰爭開始之前已經把握了冬木市的地脈情況，而這裡是最大的一個。
通過昨天的混戰，她已經知道，自己召喚出來的應該是Caster或Asassin，而這裡作為陣地是再理想不過了——奪走自己右手的Servant，很有可能就在這裡。
蕾的眼中是復仇的火焰——對，她是為了復仇才來的。雖然很愚蠢，但是忍氣吞聲、任人宰割，不是她的風格。
想到達柳洞寺，只有通過這條長長的石階。而且Caster的Class擁有探查敵情的能力，想要以人類之身躲過她的探查魔法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沒必要躲躲藏藏，只有正面進攻——
「——轟！！！」
「！？」
寂靜的柳洞寺忽然閃起了青白的炫光，爆炸聲此起彼伏。
巨大的魔力掀起的暴風差點將她從石階上吹下去——似乎有人先一步進入了柳洞寺，兩方之間發生了戰鬥。
魔法彈雨點般傾瀉下來，蹂躪著大殿門前的廣場，而就在這死亡的暴風驟雨間，一抹紅影飛速閃過。
「哼，Archer，你的能耐難道就是逃跑嗎——？」
冷豔的聲音，抬頭，只見巨大的蝙蝠傘遮擋了月牙的光輝，絢爛無比的星相，日輪和月輪，咬合著，旋轉著，釋放著龐大的魔力。
「呣！？」
突然，紅影的動作停止了——從山門張望的蕾這才看清楚，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紅衣的Servant。
紅色外套包裹著精悍的身軀，腰間的血色的聖骸布，迎風而展。一頭銀髮在月光中反映著柔和的光。
「呵呵呵……終於踏入陷阱了，身體動不了了吧？竟然單身一人跑到我的陣地來，說你愚蠢好呢，還是魯莽好呢？」魔女卷起長袍，緩緩降落到Archer面前「Archer，經過我的觀察，你似乎對現在的Master相當不滿呢。給那麼個小丫頭當保姆也真辛苦你了，怎麼樣，放棄和遠阪凜的契約，和我結盟吧？」
「哼……」Archer淺笑著「這話的確很有吸引力。」
那嘲諷似的的笑容，直刺入蕾的心臟。
——難道，他打算背叛她——
「——我也真是被小看了呢。」哼、了一聲後，Archer鄙夷地瞪著Caster「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弓兵，但我好歹也有騎士的尊嚴。以『魂噬』威脅著人們安寧生活，追求一己私欲的你，並不是我所能夠遵從的主人。」
「呵呵，同為『反英雄』，我可是對你很有興趣哦——」
「……」笑容從Archer臉上消失了，滲透出的只有無盡的冷峻殺意。而Caster也毫不示弱地回敬最妖媚的笑容——
——一把形狀怪異的劍，顯現在魔女手中。
「我的寶具，『破契之鍵』擁有讓任何契約無效的能力。不管你願不願意，從現在開始，你的Master就是我——」
——什麼——
那個女人，打算在這個Archer身上，再一次事實那可憎的行為。
這種事，她絕對無法容忍。
她伸手掏出了一顆寶石——
「——Ignition——」
「！！」
魔法陣的一角被破壞了——雖然只是小規模的爆炸，但足夠摧毀一個魔法刻印。Caster的結界出現了微弱的破綻。而弓兵趁機具現化出了一對雙刀，砍向眼前的魔女——
可是，對方及時退避到空中，刀刃只是撕碎了斗篷的一角。
「∼∼死丫頭，只要你乖乖呆在那，我還打算遲些再收拾你——！！」魔女的臉，因憤怒扭曲了「消失吧，敗落者——！！」
無數的魔法彈向蕾襲來。
「嘖——！！」
以比意識還要快的速度，Archer拎起蕾，闖出彈幕，消失在山門外的黑暗中。
「切……」
揚起的灰塵慢慢平息後，已完全見不到獵物的蹤影。
「竟然被那種小丫頭將了一軍……給我等著瞧……」
狠狠地咬著牙，Caster翻起長袍，隱去了身姿。
「真是的……」
在確定已經脫離Caster的勢力範圍後，Archer將扛在肩上的她放了下來。
「你到底在想什麼！？竟然以人類之身介入Servant的戰鬥！！」
「……我只是看不慣Caster的做法。」
「呣，你的右手……」Archer的雙眼眯了起來「你曾經是Master嗎？」
「是呀，雖然已經出局了。」
「哼，竟然一不留神把敵人給救了。」弓兵無奈似的聳聳肩「看來我還是過於天真了。像你這種垃圾，隨便丟在那裡自生自滅就好了……」
「那麼，你要殺了我嗎？」
「呣？」
「既然剛剛只是一不留神救了我，那麼現在，你要殺了我嗎？」
蕾的口吻明顯是在挑釁。
弓兵不可思議地望著她。在這種情況下，怎麼看都是應該處在劣勢的一介魔法師，竟然在向身為英靈的他挑釁。況且，那閃著寒光的白色利器，依然握在他的左手中。
「……看來你雖然失去了Servant，卻依然不打算棄權呢。」Archer皺起眉頭「既然如此，我身為遠阪凜的Servant，就不可能放過你。就算是落敗的Master，也要斬草除根。」
他這句話，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但是他手中的刀已經架在那纖細的脖頸上。
「……」
刀刃的寒氣一瞬間逼近，卻又離開了。
「……哼，雖然我不像凜那樣天真，但對你這樣的貨色，無需認真。」
弓兵聳了聳肩，收起自己的武器。
「既然已經落敗，那就趕快離開此地吧。」
「我才不聽你的。」
「哼，那就抱著你的願望溺死在這裡吧。」
縈繞在耳邊的話語，被風聲吹散。
弓兵躍入夜幕中，只剩下蕾一個人站在樹林中。
「——你當不了壞人呢，紅衣的Servant。」
歎了一口氣，蕾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要那只手稍有猶豫，她早就身首異處了。
——實現吧——
「！？」
低語不知從何飄來，摩擦著她的鼓膜。
——實現你的願望吧——
「……？」
側耳傾聽，卻只聽得見風吹過林間的聲音。
黑暗中，有投向她的視線。
沒有殺氣，感覺不到一絲感情，就像攝像機的鏡頭，只是在解剖般地觀察她。
感到一陣脊背發涼。快步跑下石階，拼命甩開追隨而來的視線——
{——Lancer，你認為雙方的實力如何？}
「Saber很強，Berserker變態。」
躲在一旁的樹叢中，Lancer正在觀察對戰中的Saber和Berserker。
「上一次偵查的時候我只用了五分力，可是這次的Saber不同，看來是用盡全力——呀！！」
Saber為了阻擋砍向士郎的巨斧，被Berserker擊飛，狼狽地撞到遠處的牆上。
「唉∼∼關鍵是那個Master太不濟了，看著根本和一般的小鬼沒什麼區別嘛……Saber真可憐。旁邊的小姑娘倒是挺有Master的樣子，不過她的Servant不知跑哪兒去了？」
{雙方都沒有解放真名嗎？}
「沒有……嗚！？」
只見天邊一閃——從遠方疾速飛來的巨大能量，瞬間將Berserker吞噬。
「狙擊——是金皮卡嗎！？（Lancer還不知道紅A的存在，誤以為狙擊B叔的是金皮卡）」
Lancer直起身子，捕捉到了第二發的軌道——從園藏山的方向，鳴叫著襲向處於爆炸中心的巨人——
「哦哦哦哦哦哦哦——！！！」
連中兩箭的Berserker依然挺立，黑色的異形的嚎叫震得Lancer內臟直顫。
「切，大怪物……言峰，我們不用幹點什麼嗎？」
雖然嘴上對敵人的強大發著牢騷，但上揚的嘴角暴露了他的躍躍欲試。
「打倒這個Berserker可不是容易事，不如趁現在幫Saber和Archer一起滅了他吧？」
{不要幹多餘的事，Lancer，你的任務是偵查。}
「你他媽到底有沒有打的意思呀……光躲在後面是不可能贏得勝利的——嗚哦！！？」
又一束光箭呼嘯著飛來，這次的目標明顯是Lancer——然而箭的軌道卻在命中藍影之前扭曲，炸碎了他身後不遠的地面。
「哼，對於有『流矢的守護』的本大爺，這種程度的遠端攻擊是沒用的——喂，言峰，他似乎是發現我了。」
{呵，對方似乎是想連你一起幹掉，看來對自己的實力相當自信。}
「呀，原來還有小老鼠躲在這裡。」
銀髮的伊利亞笑著向樹叢中的Lancer欠了一下身，隨即用那玲瓏的嗓音宣佈死刑。
「——正好，Berserker，也陪他玩玩！！」
「哼，本大爺隨時奉陪，傻大個！！」
本來躲在暗處偵查這種工作就不合Lancer的性子，他急不可待地從隱蔽所跳出來。
{Lancer，撤退。}
「靠，別管我，今天要打個痛快！！」
「好囂張的傢伙！Berserker，給我卸了他！！」
伊利亞很厭惡Lancer狂妄的態度，黑色巨人立刻將目標轉向他。
「槍之英靈！！」
Saber的銀甲浸染著他的鮮血，用手中的不可視之劍支撐著從瓦礫中站起。
「你是來祝吾一臂之力的嗎？」
「喂喂喂，別搞錯了，我只是接受人家的挑戰而已——對於騎士來說，是絕不允許逃避挑戰的！！」
「說得好，槍之英靈！！」
Saber和Lancer合力牽制住了巨人，而又一束光箭趁著混亂飛向伊利亞。
「吼！？」
巨人慌忙轉身，用巨大的身體擋住飛向伊利亞的光箭。
「吼吼吼吼吼吼吼——！！！」
「哼，真讓人討厭的老鼠——」
伊利亞輕蔑地望向園藏山，命令巨人撤退。
「今天就放過你們吧，不過別以為下次還會這麼幸運！！」
「嘿嘿，真是囂張的小丫頭。不過那個大怪物也太變態了吧？」
Lancer掄起長槍扛在肩上，目送著異形消失在夜色中。
「話說你們——嗚哇！？」
回身抽出Gae·Bolg——光箭直接砸到槍桿上，反彈到高空，像煙火般爆炸了。
「哈、哈……靠，那個死金皮卡夠狠啊，是想連我一起幹掉嘛！！」
甩了甩震得發麻的手，槍兵瞪著遠方漆黑的園藏山——第三發光彈接踵而至，Lancer又舉槍擋開，而這一擊明顯比上一擊更強力，他被撞退好幾米，後滾翻將能量釋放到空中。
「可惡，看來他有辦法打中我……」
「Archer！！快住手！！」
只聽凜在一旁喊道。
{Lancer，撤·退！！}
「嘖……！！」
很不情願地，Lancer靈體化隱去了身姿，脫離了戰場。
第8章 復仇的季節
『——就算找遍全國，我也會給您帶來和那只狗一樣出色的獵犬，而在那之前，就由我來當您的看門狗。』
而他的此番話引來在場赤枝們一片讚歎聲，古蘭驚奇地看著矮小的少年，烈焰般的瞳仁讓人不敢直視。他知道，這個少年不是他所能駕馭的存在。
『少年啊，雖不知你是什麼人，但你將來肯定會成為阿爾斯特的棟樑。而你應該效忠的，不是我這樣的小人物——克諾特王，阿爾斯特的主人啊，只有你才配使役這少年。他才是守護整個阿爾斯特的真正的猛犬！』
——在那時，幼小的少年是否已經覺悟到所謂「命運」了呢？
名為「瑟坦特」的少年，就這樣死去了。
之後的他，只是作為「古蘭的猛犬」——英雄庫·丘林而活著，同時也是一個幻影。
「……夢？」
槍兵睜開眼睛，只見清寒高遠的藍天。
冬日的暖陽，給予了他一個遙遠的夢。
「哈∼∼竟然會做夢，看來本大爺是無聊到極致了。」
大大地伸了個懶腰，Lancer瞥了一眼向他走來的麗影。
「喲，沒想到你會來。有何貴幹？」
栗色的秀髮在陽光下泛出淡淡的紅光。
蕾俯視著躺在碼頭曬太陽的某夏威夷襯衫，望瞭望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肚子上的貓。
「……你倒過得真愜意。」
「反正也沒事幹，不如享受生活。」
「——Caster擁有能讓任何契約無效化的寶具。」
「！！」
「我只是來告訴你這個。」
「……Caster嗎……？」
就像紅葉掠過一般，Lancer看著快步離去的背影，坐起身。殷紅的雙眼，閃過一絲如血刃般的寒光。
「本來以為今天上午不會有收穫了，卻沒想到，釣到一條大魚呢！」
——遠阪宅——
一覺醒來發現Archer不在身邊，凜便下到客廳。
召喚他時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客廳，在經過他重新佈置之後，已經完全變成他的宮殿了。
沒事的時候他就會像國王一樣坐在廢墟搭成的王座上，像國王一樣喝著紅茶——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月光從被砸穿的屋頂射進來，Archer的臉隱沒在陰影中。他肯定早就察覺凜的動靜了，可是臉都不抬一下。
被如此忽視的大小姐當然很不爽。
「——Archer，你在幹什麼？」
「呣……」
「難道說，對自己昨天的擅自行動有一些反省了嗎？」
「……」
意料之中的反擊並沒有到來——這傢伙就算是真的反省了，嘴上絕對是死不認帳的。這太反常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
「你說沒什麼就肯定是有什麼！」走到跟前，大小姐雙手叉腰咄咄逼人「給我老實交代，昨天你還背著我幹什麼了！！」
「……呵……」
面對強勢的大小姐，弓兵只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對我有什麼意見就說出來。」
「沒有∼My Master。我剛剛只是在想，什麼時候把這個還給你——」
哼、地一笑，Archer舉起右手，微微鬆開緊握的手掌，某物從縫隙間落下——
「！？」
凜望著在空中晃動的菱形紅寶石，楞了一、兩秒。
那分明就是被自己迷迷糊糊遺忘在戰鬥現場的那個寶石項鍊。
「什……你、你怎麼給撿回來了！？你難道屬狗的嗎！！？」
「你說過這是你父親的遺物吧。」Archer將項鍊舉到她的眼前「雖說已經沒用了，但是也用不著就那麼給扔了吧？」
沒錯，這個項鍊，就是她最尊敬的人，留給她的……
「……」
凜接過了項鍊。本來這個巨大的寶石中儲存著大量的魔力，可是她為了給垂死的士郎療傷，全部都給用掉了。
無用的東西就該丟掉——
——魔術師不需要人的感情——
這雖然是她的父親教她的，但是——
再次看到這個掛墜，拿在手裡，並感受到Archer殘留在上面的溫度時，她還是察覺到了，自己是多麼欣慰。
「……謝謝你，Archer。」
「哼，果然你只是在口頭上最優秀的魔術師。」
然而被扔回來的卻是▲句話。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彆扭！？人家可是在真心道謝呀，這是什麼態度！！」
「哦∼哦∼是是，這麼說我應該感謝你感謝我嘍？」
「你∼這∼個∼人∼∼╬」
明知在耍嘴皮子上自己會被這個惡劣的傢伙氣個半死，但某自尊心強的大小姐實在是不甘心就這樣甘拜下風。
「唉……為什麼士郎那個二把刀召喚出來的是Saber而我卻是這個性格扭曲的Archer呀……這世界絕對不正常……不正常……」
「……你就那麼想要Saber嗎？」
異常沉靜的語氣中，凜沒有聽出任何感情的波動。
「啊啊？當然啦，Saber可是最強的Servant嘛，在昨晚的戰鬥中，就以士郎那種水準的Master，Saber也能發揮那麼強的實力……」
「他們都沒有拿出真本事來。只是在試探對方而已，根本就看不出真正實力。」
「哼，那也比你這個Archer強一百倍。」
「……」
——奇妙的停頓。
「……我會讓你得到聖杯的，凜——」
「Ar……？」
「——不管用什麼手段。」
凜抬起頭來望著Archer，但他將頭轉過去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喂，我說言峰，今天也只是試探而已嗎？」某藍超沒幹勁地蹲在新都大廈的屋頂，將赤槍扛在肩上「昨天Saber和Berserker到最後都沒有解放真名，這樣下去是不會有收穫的。」
{嗯，的確，你的意見也值得斟酌。}
「哦？那要改變方針嗎？」
{是的，今天你要主動出擊，儘量讓對方解放真名。}
「好耶，終於可以痛快打一架了。」興奮的Lancer一躍跳入高空，在新都的夜幕中穿梭「那，今天的目標是哪個？」
{Caster似乎在園藏山布了陣地，攻進去。}
「……！！」
Lancer的嘴角挑起，像聞到血腥的野獸般露出了虎牙。
「——上來就攻最麻煩的，真會使喚人。」
{記住，確認對方的寶具後就撤退，明白嗎？你還有很多要完成的任務。}
「是，是∼嘿嘿……」
帶著好戰的笑容，青色的閃電疾風般地沖向自己的獵物——
夜幕下的園藏山，晚風吹拂著深冬的樹林，寂寥的風聲拂過皮膚。
「哼……這術式倒真麻煩，只能正面進攻嗎？」在山腳下，Lancer望著宛若直通天際的石階「嘛，反正很合我的性子，不管它了。」
「——呵呵，是這樣嗎，那麼閣下與老身的相性真是糟透了呢——」
「！！」
——啪——
一聲悶響，巨石砸中般沉重的一擊由背後襲來，Lancer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摔在石階上。
「嗚……啊……！？」
好像身體裡被裝入了一塊大石頭，五臟六腑都被壓得停止了功能。Lancer痛苦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痛。
「哈……哈……！！」
「哼，結束了嗎——」
在瀕死的Lancer面前，暗殺者顯出了身姿——一頭火燒般的紅發，銳利的眼神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殺氣。紅色的功夫長袍上繡著金色的巨龍，整個人散發著東方的神韻——獲職Asassin的英靈，是那個超級無敵霸氣的凶拳達人——李書文。他是Caster為了防止山門再一次被闖入而召喚的Servant。
「——Asassin，我說過不要一下子就殺了他。」
黑色魔女的聲音從Lancer頭上響起。諂媚的魔女，嘴角掛著不屑一顧的弧度，輕蔑地俯視著眼下的槍兵。
「所以說你這是為難老身嘛，老身的拳法就是一擊必殺——嗯……！？」
Asassin的驚訝地望著已經倒地的Lancer用自己的愛槍支撐著身體，掙扎著站了起來。
「哈、哈……如果這麼簡單就能掛掉，本大爺也當不成什麼英雄了。」
「——哈！！」
Asassin嗜血的面容因狂喜而扭曲了。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看來終於遇上高手了！！！迄今為止的對手幾乎都一擊就解決了，根本就打不起來！！！聖杯戰爭，真是太有趣了！！！」
「……真囉嗦的Asassin。」見Asassin重新擺出了姿勢，Lancer也不示弱地強忍著鑽心的劇痛，架起長槍「哼……Caster和Assasin的Master結盟了嗎……」
「結盟……？」魔女鄙夷地挑起嘴角「不要搞錯，Lancer，他不過是哀家為了鞏固陣地而召喚的看門狗罷了。」
「看門狗……！？」Lancer瞪大了雙眼「！！你這傢伙，哪裡來的令咒……！？」
就在Caster的手臂揮過的一瞬間，他清楚地看到了她手背上那三道聖痕——這個女人就是扯掉蕾的右手，奪走令咒的Servant。
「Lancer，你好像對你現在的Master很不滿嘛——我的寶具『破契之鍵』可以使一切契約無效化。怎麼樣？放棄和現在的Master的契約，歸入哀家的門下吧？」
「哼……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Lancer對魔女看也不看一眼「騎士的忠義可沒有那麼便宜，如果接二連三地易主的話，我這個騎士也太可笑了吧。」
「是嗎，本來還想『古蘭的猛犬』肯定是最棒的看門狗……」曖昧和陰柔都從Caster的語氣中消失了，只剩下最冷漠的殺意「既然如此，那留著你只會礙事——Asassin，殺了他。」
「哈哈——愉快，太愉快了！！！儘管放馬過來，槍之英靈，讓咱們來一絕高下！！！」
「切，明明是Asassin卻這麼豪爽，真想和你一起去喝一杯，老兄！！」
「哈哈哈哈哈，老身也是！！像閣下這種高手，殺了真可惜！！！」
「呸，誰會被你殺掉啊——」
刺骨的劇痛反而激發了阿爾斯特戰神的靈魂，Lancer因亢奮而瞪大的雙眼宛若獵豹，壓低姿勢，緊繃的肌肉如拉滿的弓，蓄勢待發。只見他用食指和中指緊緊夾住赤槍，強韌的身軀猛地向後挺起————
——血光劃破虛空——
「————！！？」
就連痛苦都來不及，Caster滿臉只是驚異——詛咒的魔槍，直直地刺穿了魔女的腹部。
不是向擋在面前的Asassin，Lancer向懸空的魔女射出了Gae·Bolg
「——自以為是地離開自己的陣地，是你最大的失策，Caste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女慘叫著，狼狽地跌落到了地上。
「嗯……！！竟然是對付Master！！」
「哈、哈……反正Servant這種東西，沒了Master也就活不長了。」
「哈哈哈！！！沒想到小弟在瀕死狀態下還能這麼冷靜，頗有謀略呀！！」
「彼此彼此……」
「不過，你幹嗎不直接殺了她？瞄準她的心臟對你來說並不是難事吧？」
「……我不殺女人和小孩子。」
Lancer費勁地拾起自己的魔槍，轉過身望著Asassin——沉重的喘息聲暴露了他現在的痛苦，剛剛的進攻加重了他的傷勢。只見他臉色蒼白，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
「傷成這樣竟然還有餘力貫徹自己的信念，你可真是不一般！！」
「……我現在要去收拾Caster的Master，你不阻止我嗎，Asassin？」
「哈！那種事，與我無關，你儘管去辦事，等你回來咱們一決勝負！！」
「笨蛋，Caster消失的話你也會消失。」
「那倒不用擔心，因為老身並不是正規管道召喚出來的Servant——就算沒有了Master，也能堅持一會兒的。」
「啊、啊……求求你……」
倒在血泊中的Caster拼命抓住了Lancer的腳。
「求求你，放過我的Master吧……」
「嗯？」Lancer望著苦苦哀求的Caster「……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可有條件——」
「——嗯？丫頭，你是來幹什麼的？」
Lancer剛離開，一個纖細的麗影出現在Caster和Asassin面前。
「！！你是……！！」
一頭捲曲的栗發在晚風中吹拂。發間那一對青藍的瞳眸，將灼人的仇恨和憤怒投向Caster。緊繃的嘴角滲透著堅毅。深藍的風衣在夜幕中宛若喪服。
她的右袖口空空的，而左手，則握著一把翡翠色短刀。
「A、Asassin，殺了她，快殺了她——！！」
「老身現在可沒有義務聽你的了，Caster。」
沒事人似的坐在石階上的Asassin饒有興趣地望著來者。
「老身的原則是『一戰一殺』，在和Lancer決出勝負之前，老身是不會對其他人出手的。再說人家是人類，又都是女人，這是很公平的戰鬥。」
「可……惡……！！你這丫頭竟然利用Lancer來對付哀家……！！」
Caster掙扎著站了起來。
「哀家怎會輸給這麼個小丫頭……！！」
「……」
面對仇人，蕾一言不發，疾速踏進——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Lancer。」
背對著出現在教堂門口的身影，神父問道：
「為什麼我的令咒對你失效了？」
「哼，沒什麼，只不過Caster那傢伙有個很方便的寶具。」飄來的依然是輕浮隨意的聲音「所以呢，我就拜託她把我們之間的契約給廢掉了，嘿嘿嘿……」
「為了已經死掉的女人，而放棄繼續現世的機會嗎？真是不可理喻。」
「就是為了信賴我而召喚我的女人，我也不允許你繼續活在這世上。」剪影中，只見一雙血色的殺意之眼在搖曳著「你以為靠令咒就可以束縛英靈嗎？小看人也得有個限度——覺悟吧，赤枝之名所受的污辱，我要加雙倍還給你！！！」
「哼……看你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你難道不想得到聖杯嗎？寄託於聖杯的願望呢？」
「——現在的我想要的，只有你的命，言峰綺禮！！！」
第9章 為了生者和死者
——園藏山上，女人之間的勝負已經揭曉。
蕾的一腳迴旋踢，終於將魔女踹翻在地。
「哈、哈……！！你這小丫頭，明明是魔術師……嗚呼！！！」
一腳踏在魔女的胸上，蕾冰冷地俯視著——
「——抱歉啊，這種程度的體術，在現代的魔術世家，可是必修課。」
——用全身的重量，將禮裝直□了魔女的心臟。
「啊啊啊啊啊————！！！」
禮裝穿透Caster的身體，深深□了地面。而魔女隨著淒涼的慘叫，化作星辰消失了。
隨風吹散，仿佛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
「——哈哈！！竟然以人類之身戰勝了英靈，挺有能耐的嘛，丫頭！！！」
蕾轉頭望著坐在石階上拍手喝彩的Asassin。
「怎麼了，不高興嗎？你戰勝了對手喲。」
「……我應該高興嗎？」
「當然了。」
「我也這麼認為，報仇了，我應該高興，應該高興……可是，為、什麼……？」
蕾的雙肩顫抖著，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按耐不住。滿盈的眼淚奪眶而出淹沒了她玫瑰紅的面頰。
「我、一點也不、高興，呃咕、我好傷心……嗚嗚嗚∼∼！！」
「哎呀呀，丫頭你別哭呀……」看著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蕾，Asassin抓了抓自己的亂髮「丫頭，我們這些英靈本來都是已死之人，所以就算戰敗也只是回到原來的地方而已。你就別把我們當人看，這樣能輕鬆點。」
「……嗚呃、如果你們、只是死人的話，為什麼能夠、殺掉活人呢？」
蕾將淚汪汪的青瞳投向Asassin——清瑩剔透，卻質問著。
「死人怎麼可能殺掉活人……你們明明是活著的啊！！只有活人才可能殺掉活人吧！！！你是活著的，Lancer也是活著的……！！」突然，蕾想起什麼似的呼、地站起來「——Lancer！！！」
「……哈，原來和Lancer小弟已經有一腿了。」
「Lancer會死掉的，Lancer……！！」
「如果你找他的話，去教堂看看。」
「！？」
「哈哈，像他那樣的好對手，死了實在可惜。如果你能幫他重振旗鼓，老身是再高興不過了！！Caster之前好像說過Lancer的根據地是在言峰教堂……喂！！」
蕾謝都沒謝就轉身沖下了石階。目送著遠去的麗影，Asassin開懷大笑起來。
「哈哈哈！！！久違了的塵世真是讓人心情愉快，加油吧，年輕人！！！」
「——Lancer！！！」
從園藏山一路狂奔到冬木教堂的蕾，只見教堂的門大敞著，言峰綺禮的屍體就橫躺在禮拜堂中。而那藍色的俊姿，卻不見蹤影。
「Lancer、Lancer——！！」
「喲，是你呀——」
疲倦的聲音，掩飾不住虛弱。
「Lancer！！」
抬頭，槍兵用愛槍支撐著，從屋頂上搖搖晃晃站起來。他的側腹上插著三把黑鍵，刺眼的紅已經將藍色勁裝浸染了一半，並且還在不斷地擴大。
可是，他的臉上卻依舊是爽朗到讓人心痛的笑容——
「切，哈、那個偽神父，明明只是人類、卻很、厲害呢，哈哈……」
一邊沒心沒肺地調侃著，Lancer從屋頂躍下。結果腿一軟，失去了平衡——
「嗚……！！」
蕾想扶住他倒下的身軀，可是她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一起摔在了地上。魔槍甩到了一邊。
「哈、哈……那個死、紅毛大叔……！！」
費勁地翻了個身後，Lancer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胸腔急促地起伏。就像一把尖刀□了他的肺，一呼一息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是巨大的痛苦。汗水浸透了他的髮絲。
「Lancer……！！」
「哈、不要、哭哈……」
蕾的眼淚順著Lancer拂過她面頰的雙手淌下，血漬粘到了她的皮膚上。
她知道，這樣下去，他也會像Caster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血玉一般濃重的紅，擋住了她的視線。瞬間，蕾的魂魄就仿佛落進了那紅蓮的深淵——
「——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
「……蕾·貝拉德納·哈薩維。」
就像被引誘一般，音符從唇間滑出。
「哈，好名字……」
——什麼呀，這簡直就像是，在告別麼——
「貝拉，你、幹什麼……嗚……！」
蕾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將柔軟的肌膚貼到Lancer身上。吻住他冰冷的嘴唇，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僵硬的身體。
Lancer楞了一、兩秒。不過馬上理解了她的意圖，很不情願地推開她的索求。
「……咳、咳，你這、是在、同情我嗎？」
「不管是愛情、友情還是同情，都無所謂吧！！！」
蕾甩開他的手，用盡所有的力量抱住Lancer，把他的臉捂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留住懷中的觸感。
「我不想讓你消失！！！」
「貝拉……」
「我不想讓你消失！！我不想讓你消失！！！求求你不要消失……！！！」
「貝拉！！」
他起身，輕易就把蕾按到了地上。緊咬著牙關，將插在側腹上的黑鍵拔了出來。
「嘶∼∼好疼……！！」
殷紅的血從傷口湧出，滴落到蕾的身體上，在她雪白的皮膚上流下紅色的軌跡。
蕾不停地撫著他濕冷的皮膚。雖然支撐身體的雙臂因疼痛而顫抖，可是他依然倔強地笑著。
「……哈、傷成、這樣，哈有精神幹這事，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頑強，嘿、嘿……」
「Lancer……」被Lancer嬉皮的態度感染，蕾的語氣中燃起希望「對呀，你是最頑強的英靈，拿出骨氣來！！」
「切，真是、敗給你哈——媽的，真是個、好女人——」
兩人的唇，重疊到一起——
「——小子，有何貴幹？」
「……這裡應該是Caster的地盤。」紅衣的Servant警惕地打量著坐在石階上的穿著中國式長袍Servant。
「Caster已經死了。」東方的英靈豪爽地大笑起來「竟然被一個人類的小丫頭收拾掉了！作為英靈也太不爭氣了，哈哈哈！！」
「小丫頭……！？她是不是穿著深色的外衣。棕紅色的頭髮？」
「哦？你知道那個小丫頭？沒錯，就是她。」
「……」
Archer的表情就像啃了一口青柿子。他無法相信那樣一個嬌弱的少女，竟然能戰勝英靈。
「怎麼了？如果你是找Caster有事，那可是白跑了，這裡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你是什麼人？」
「老身是Caster召喚出來的Servant，Class是Asassin。因為Master已經死了，所以無所事事。」
「無所事事？你難道不是為了得到聖杯而現世的嗎？」
「嗯，因為召喚老身的程式不規範，所以老身無法離開此地的地脈。但同時就算失去了Master，也能堅持兩天左右。所以，聖杯什麼的已經無所謂了。如果你不是來找老身的茬兒的話，就不要管老身吧，反正最多兩天老身就消失了。」
「你沒有願望嗎？」
「老身現在的願望，就是和Lancer一決勝負。」
「Lancer？」
「哈哈哈！！那小子吃了老身一記必殺拳卻還能站起來，真期待能夠再和他決鬥！！！」
「……= =b」Archer明白了，這個英靈的思維方式已經和他不在一個層次了「……你不是說Caster是被那個小女孩收拾的嗎？」
「嗯，不過在那之前已經被Lancer打得半死了，所以是很公平的戰鬥，哈哈！！」
「哼……原來如此。那，你知道Lancer現在在哪裡嗎？」
「……你不會是想趁人之危吧？」Asassin的雙眼咪了起來「不允許你剝奪老身在此唯一的樂趣。」
「放心，本來我今天來也不是為了廝殺——我家Master和她的合作者昨天被一個超級變態強的Servant襲擊了。雖然敵人最後被我的狙擊逼退了，但是另一組Master和Servant都重傷，所以Master叫我出來找還有沒有願意合作的。」
「哦？居然兩個英靈一起上都打不過他一個？」
「哼，強得一塌糊塗。那怪物昨天也是因為顧及Master的安全才撤退的，到最後我們都沒能傷他一根毫毛。」
「哈哈哈！！！聖杯戰爭果然很有趣！！！雖然我也很想見識一下那位猛人，可惜身不由己！！！」
「所以，如果你知道Lancer的在哪兒的話，希望能告訴我。」
「哼哼哼，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辦事效率，不過應該還在言峰教會，哼哼哼哼哼∼∼」
「……」
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著的凶拳達人，Archer隱去了身姿。
「——Lancer，你感覺怎麼樣？」
蕾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著，一邊問身邊的槍兵。
「嗚，好多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Lancer的臉色依然蒼白。身體無力地靠在牆壁上。不過他和蕾之間的連結已經建立，獲得魔力供給後Lancer的身體能自動修復損傷，可是，必殺的凶拳造成的傷勢並不是那麼好治癒的。
「……那個紅毛大叔的招數真變態，現在我身上的魔法回路全被打亂了，要恢復可沒那麼容易呢。」
「沒問題嗎……？」
蕾擔心地望著他。可是，Lancer臉上洋溢著的，卻是滿足的微笑。伸手撫了撫她濃密的秀髮，在她的額頭一吻。
「哈……這感覺真不錯……簡直就像又活了一次呢。」
「Lancer……」
「嗯？」
撫過秀髮的手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
是一對精緻的耳環。
以前一直都隱藏在長髮裡所以沒有注意到——是一對由鮮紅如血的大顆紅寶石加工而成的耳環，掛墜成略長的菱形形狀。
Lancer輕輕用手指撥弄著這個寶石，在紅光折射的狹小空間中，他看到的，竟是無限的紅蓮地獄。
「啊，那、那是……」
「等會兒再說。」Lancer忽然握住魔槍，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喲，紅色的小哥，有何貴幹？」
「——哼，看來這邊也不行呢。」
「你是……！！」
望著出現在空場上的的紅色Servant，蕾警覺地站了起來。
「本來是來找合作者的，可是把你這麼個半死不活的帶回去也不會有什麼用吧。」
「切，你算個什麼東西，毒舌腹黑皮膚燒焦未老先衰的少白頭。」
「呣……論毒舌的話，在下甘拜下風。」
頭上蹦出一個大大的十字路口後，Archer的雙手中閃現出一對黑白雙刀。
「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就當是掃清通往勝利的一個障礙吧。」
「呸，想收拾我，沒那麼容易！本大爺可是所有英靈中最頑強的！！」
「竟然自己說自己是小強……= =b」
「誰是小強啊！！！=皿=╬」
身體的疼痛並未消失，可是被激怒的槍兵掄起自己的愛槍，直指著眼前的Archer。
「……哼。」
Archer望了一眼躲在Lancer身後的少女。那眼神，明明就是在自把自為地相信他絕不會痛下殺手。就好象她什麼都知道似的，讓弓兵很不爽。
「——哎啊！！！」
Lancer猛蹬地面，瞬間沖到Archer跟前，以雷閃之速連續不斷地向Archer的要害穿刺。而Archer則以他那黑白雙刀不停地化解著Lancer那高速而充滿威脅的攻擊。
相撞的魔力，砸出巨響，炸出火花。
然而就在兩個Servant兵戈相交之時，蕾卻突然感到背後一陣惡寒。
下意識地轉身——
「哐！！！」
直指她的心臟飛來的黑鍵被她左手中的禮裝擊飛，可是，另一支接踵而來的黑鍵刺穿了她的身體。
「嗚——！？」
「什麼！？」
正在交戰的兩人回過頭來，Lancer更是驚詫地望著站在陰暗中的神父——從胸腔湧出的黑色血液已經浸染了他的長袍——他的心臟已經被Gae·Bolg刺穿了，不可能還活著。
「你……怎麼會……！？」
「哼，只破壞了我的心臟，是無法殺死我的。此身，早在十年前，便已死去了。」
「你這個死不成的——！！」
憤怒的蕾抓出一把藍寶石，全數扔向了詐屍的神父——
「——Ignition！！！」
——轟！！！
巨大能量的爆炸震碎了禮拜堂天頂的彩色玻璃，美豔的眩光像靈魂的碎語一般，淅淅瀝瀝地灑下，宛若破碎的夢。神父的上半身被炸得粉碎，腦髓、血液、內臟的殘骸飛濺到禮拜堂的牆壁上。
「嗚……哈、哈啊……」
捂著傷口，蕾感到自己那炙熱的血液不斷地從體內湧出。扶著教堂的外牆，跑向空場外的黑暗——她現在只有瀕死的本能——躲起來，到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隱藏自己的死。
「貝拉！！！」
「她已經沒救了。」弓兵冷冷地說。
「∼∼╬」Lancer回過頭來無比怨恨地瞪著Archer，周身爆發出漩渦般的魔力流「可惡，別阻著我！！下一招就定勝負！！！」
「哼，來吧。」
「嗚∼∼！！」
受傷再加上魔法回路突然的高速運轉，蕾感到一陣眩暈，栽倒在地上。
槍兵高高躍起，強韌的身體如拉滿的弓——
「刺突！！死翔之槍！！！——Gae·Bolg！！！」
「熾天覆之七重園環！！！——La·Aias！！！」
赤色的閃電咆哮著襲向紅色的身影，而那嗜血的槍尖卻被阻擋在巨大花瓣形的光盾之外。兩股力量猛烈地撞擊著。大地在顫抖，沖天的光柱將四周照得像白晝一般。
——啪——
赤蛇咬碎了第一重防禦，七片花瓣中的一瓣碎裂後，消失了。弓兵的嘴角扭曲起來，支撐著光盾的左手，血管開始崩裂——
——啪、啪——
一瓣，又一瓣，魔槍就像自我毀滅般瘋狂地吞噬著，滿盈著龐大魔力的槍身劇烈地顫抖——
——轟！！！
力量之間的相殺最終引發了爆炸，教堂前的空場被炸出一個巨大的隕石坑。而紅色的身影依然屹立在爆炸中心，只不過赤色聖骸布所反映的是他鮮血的顏色。
「嗚……」弓兵捂著報廢的右臂「竟然能穿透La·Aias……！！」
「哈、哈，活該，這一下你也是半死不活了，咳咳……！！」
因為攻勢過猛而再次呼吸困難的Lancer，再也顧不上弓兵了，連滾帶爬地趕到少女身邊。
「貝拉，貝拉！！！」
少女已經暈過去了，地面上灘了一大片血。而Lancer因為魔力不足而無法使用倫文字來為她治療，急得快發瘋了。
「嘖，可惡啊……！！」
「……如果帶到我家Master那裡的話，說不定還有救。」
「——！？」
Lancer不可思議地回頭望著Archer。剛剛還和他賭命廝殺的敵人，竟向他伸出了援手——可是，對方的表情很難看，似乎很不情不願，卻又身不由己。
「哼，反正現在只有這一個可能性能救活她，跟不跟著來，你來決定——」
第10章 Lancer's Heaven
此人註定是成為英雄之人，
所有人都會毫無吝惜地讚美此人。
他將解決所有的爭端，
與這世上一切的惡對抗，
他將比天空中的任何星辰都耀眼，
也會比任何人都更快地，隕落於天際。
————自阿爾斯特神話《奪牛記》
鳥兒，鳴叫。
流水潺潺。
風兒吹。
河兩岸的綠樹，沙沙低語。
大自然，就算經歷幾千春秋，依然如昔。
物是，卻人非。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棕紅色的短髮，留著絡腮鬍子，瞳孔是美麗的天藍。身披精美的盔甲，坐在河邊的巨石上。腳邊放著長圓形鑲金邊的青銅盾牌，和出了鞘的，鑲嵌著寶石的劍。
他，等待著。
焦躁，
不安，
對即將面對的場景，感到恐懼。
太陽慢悠悠地爬到天穹。
遠處響起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馬蹄和車輪的轟鳴。
疾馳而來的戰車，精妙絕倫。由兩匹黑色和灰色的健壯的駿馬拉著，鬃毛如舞動的烈焰。
英雄庫·丘林，身姿威武挺拔，氣勢洶洶。裝備的並非她所見的那套概念武裝，而是打磨得鋥亮的青銅盔甲，上面有無數被兵器刻下的傷痕。用金鑲鑽的胸針固定的披風，在風中翻滾。
戰車，急停。
庫·丘林跳下戰車，向今天對戰的對手走去。
堅定的步伐，在途中驟停。
「法迪亞！？」庫·丘林難以置信地瞪著等待著他的人「你……為什麼！？」
「庫·丘林，是時候用劍來說事兒了——」紅發的男人苦笑了一下，隨即起身，握起腳下的劍。
被稱為法迪亞的男人，是敵國科納特最強的戰士，也是庫·丘林在影之國時一起在女戰士斯卡薩哈門下磨練武藝的師兄。
也是他，最親密的友人。
「……」看著神情堅定的法迪亞，庫·丘林一時游離的眼神，重新燃起熊熊的鬥志，拔出佩在腰間的寶劍。
兩人，為了各自國家的榮譽，揮劍砍向自己的摯友。
法迪亞是力量絲毫不輸給庫·丘林的戰士，兩個真正的英雄之間的決鬥，何其慘烈。
驚天動地的戰鬥。
庫·丘林揮下的利劍劈裂大地，法迪亞鋼鐵般的身軀撞在岸邊的懸崖上，引起崩塌，堵截住溪水。
兩人的熱血，濺灑在河床的淤泥中。
三天三夜，實力相當的戰鬥，不見分曉。
河谷已面目全非。
鳥兒不再歌唱，風，屏住氣息。
就連大地與天空的精靈，都因這可怖的巨大力量之間的衝突，而隱沒了身影。
劍，折斷了。
矛，碎裂了。
兩人幾乎赤身裸體，滿身泥濘。
此時的他們，眼中只剩下狂亂的殺意，如野獸般咬向對方的喉嚨。
突然，法迪亞的斷劍，□了庫·丘林的肩膀。
「嗚！」
重傷的庫·丘林，踉踉蹌蹌，後退到自己的戰車處。
車中只剩下一件武器。
詛咒之槍，Gae·bolg——
他別無選擇。用染血的食指和中指夾起Gae·bolg——
「——突刺！死翔之槍！！」
射出的魔槍，分裂為無數利刃，吞沒了摯友的身影。
「……一切都……結束了……」血肉模糊的軀體，英雄的尊嚴，卻不允許他立刻倒下「抱……歉了……庫……夫林……」
那高傲的膝蓋，終於緩緩彎曲，身體，向一旁倒下去——
「……」
沒有眼淚。
只有，疲憊。
精疲力盡。
因失血而泛青的臉，皮膚和頭髮上沾滿血漬和污泥。
失神地望著摯友的屍骸。
一步一晃地走近，不顧血湧如注的傷口，用最後的力氣抱起那軀殼，慢慢地，向禦者等候的陣地走去。
不斷地滴落，兩人的血，在愛爾蘭的大地上，交融——
明亮的海岸。
晴朗的天空，大海的波濤。
美麗的沙灘。
海風吹。
天，地，海的和諧，卻被刺耳的兵刃相交的聲音打亂。
海浪送來鮮血的色彩。
有人在戰鬥。
看見兩個男人的身影。
不，其中一個，只能稱為男孩。童稚未泯的臉，矮小精瘦的身體。
兩人都衣衫襤褸，青銅盔甲的碎片勉強掛在皮膚上。
為自己與對方的鮮血所盡染。
「咣！」
兩人手中的劍，雙雙飛了出去。
戰場上出現暫短的停息。
兩人都痛苦地喘息著。
忽然，赤光一閃，魔槍Gae·bolg直直地□庫·丘林腳邊的沙灘上。
那是他的禦者拋給他的。
他伸手握住槍桿——
——就在那詛咒之槍刺穿眼前的男孩的心臟之後，庫·丘林才有機會接近並發現，那男孩手指上的戒指——他以前交給女戰士奧伊菲，也就是男孩的母親的信物。
「——刺穿！死棘之槍！！」
必殺的魔槍，貫穿了他的兒子康拉的胸膛。
男孩倒地，死去。
滿身是血的庫·丘林緩緩向男孩的屍體走去，動作，突然僵硬。
只見他崩潰般地跪倒在沙地上，抱起自己兒子的屍體。
肩膀，顫抖著。
「啊……！」
仰天般地抬頭，血淚，從他的臉頰滑落。
愛爾蘭的大地啊——
左手緊握吾子之武器，
右手懷抱著吾子之身軀，
阿爾斯特的戰士們，
吾在此獻上如此沉重的榮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
無可言喻。
撕爛身上所剩無幾的盔甲，扯下自己的長髮。
渾身的傷痛都不足以麻痹他的悲傷。
哭著。
那高傲，狂野，野獸般的男人，哭著。
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聽到軍人的呐喊，和無數兵刃碰擊的聲音——
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一眼便看見庫·丘林那高大偉岸的身軀。站在由雷格駕馭，由神馬瑪哈和賽因格雷東所拉的戰車上，隨風舞動的長髮，炯炯有神的血瞳，周身散發出太陽般的光輝。猶如席捲沙場的颶風，掃蕩敵軍。
血光四濺，敵人的血。
英雄庫·丘林風采依舊，卻不見那與他時刻形影不離的，Gae·bolg的影子。
也不見阿爾斯特的夥伴們。
面對浩蕩的科納特大軍的，只有他和他的禦者雷格。
其實此刻的他，已被詛咒纏身。
科納特的女王美伊芙，為了向庫·丘林報仇，命令三個身分卑賤的人，向庫·丘林獻上狗肉。
「不可以拒絕身份比自己低的人的獻上的食物。」是庫·丘林的聖誓之一。他只好吃下狗肉，打破了自己的另一個聖誓「因為自己的名字的緣故，終生不吃狗肉」，從而受到了詛咒，失去了本來的力量。
失去力量的庫·丘林，又被敵人的幻術迷惑，單槍匹馬來到科納特軍埋伏的地點。
此時美伊芙又找來一個和庫·丘林有仇的吟游詩人，讓他去奪取庫·丘林的愛槍Gae·bolg。
「不可以拒絕吟游詩人的要求。」也是庫·丘林的聖誓之一，他只好將Gae·bolg交給了吟游詩人。
在戰場的另一邊，科納特的卡拉丁的兒子們，心中燃燒著對殺父仇人庫·丘林的怨念，接過吟游詩人獻上的詛咒之槍。
「此槍會刺中王者。」
伴隨著禍言，血色閃電，刺穿了禦者雷格的胸膛。雷格是禦者之王。他隨即跌下了戰車。
只剩下，他一人。
庫·丘林自己拉住韁繩，返回到自己忠誠的禦者的屍體旁，拔出Gae·bolg，奮力朝科納特的軍隊投去。
赤蛇呼嘯著，在科納特軍中轟出巨大的隕石坑。
碎肉，斷骨，漫天飛舞。
「此槍會刺中王者。」
再次握住Gae·bolg，卡拉丁的兒子向仇人發出詛咒。
這次魔槍刺傷了庫·丘林的愛馬瑪哈。它是馬中之王。受驚的它掙脫了韁繩，穿越戰場，消失了蹤影。
庫·丘林撿起被瑪哈甩下的Gae·bolg，再次用它降下血雨。
大地，被血覆蓋。
他，獨自一人，馳騁著。
「此槍會刺中王者。」
由敵人之手投出，毀滅之槍，最終咬碎了庫·丘林的側腹。
這愛爾蘭的騎士之王，跌落在戰車卷起的塵土之中。
戰場瞬間出現奇妙的寂靜。
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盯著那可怕敵人倒下的所在。
煙塵中，他的身姿，緩緩顯現。
庫·丘林用手托著，從被自己的愛槍撕裂的腹腔中流出的，沾滿塵土的內臟。
鮮血，已淹沒了他的下半身。
「……」望瞭望自己猙獰的傷口，又望瞭望插在不遠處地上的Gae·bolg。
對著四周的敵人，他，竟然，笑了。
是那一如既往的，陽光般耀眼的，笑容。
豪邁，從容。
「……想喝水……」
所有的士兵都自動為英雄讓出道路。
沒有一個人敢對他出手。
他穿過敵人的軍勢，來到湖邊。用自然的甘瓊滋潤自己滿是砂土和鐵銹味的，乾澀的喉嚨。將流出的內臟洗乾淨，塞回肚子裡。
身旁有一石柱，他解下皮帶，將自己綁在上面。
面向他的祖國，阿爾斯特。
那是一直以來和他一起奮鬥的，赤枝騎士團的戰友們，和他所效忠的主君，還有他最愛的妻子，所在的方向。
他為之付出一切的土地。
滾燙的血，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身體流出。
一隻水獺在貪婪地吮吸著英雄流逝的生命。
他笑著。
那永遠都燃燒著烈焰的，迷人的紅寶石瞳眸，卻已漸漸歸於混沌。
散發著神性光芒的，高貴的頭顱，慢慢地，低垂下去。
一隻烏鴉，落在他傾斜的肩膀上。那是曾經向他挑戰的女戰神莫莉格的化身，來向愛爾蘭最偉大的英雄告別。
庫·丘林最後一次微微抬起頭。
依然，笑著。
那是，光。
驅逐黑暗的光，包容一切的光，溫暖的，光。
漸漸暗淡，消逝了。
多麼，美。
靈魂，為之震撼。
這，就是他的人生。
激烈，耀眼，壯美，純粹。
高傲，孤獨。
悲哀。
沒有悔恨，沒有留戀，遺憾，有那麼一點點。
想得到的都得到。
該幹的事，也都完成。
愛爾蘭光之子庫·丘林，正如一顆璀璨的流星，以疾馳之速，落下人生的帷幕。
第11章 王與槍
——在衛宮宅的客房，蕾正躺在鋪在榻榻米上的被子中，靈魂馳騁在遙遠的記憶中。而夢中的主角，則盤腿坐在旁邊，寸步不離。
「……切，我這個騎士也真丟人，明明說會保護她的。」
自嘲的語氣中充滿苦澀。他撫著她濕冷的額頭，輕輕一吻——單純、直率地表達著自己的愛慕。可是，公主並未像童話中那樣醒來。
Lancer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把某些東西重疊在了她身上。
「睜開眼睛呀，貝拉……」不停地撫著她的臉頰，感受著脈動的體溫「你這樣簡直就像……」
浮現在眼前的卻是——巴澤特·弗拉戈·馬克勒米茲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在他懷中，浸染著鮮血的軀體。那種場景，就算是豪爽磊落的他，也難以釋懷。
——他所愛的人，他真正想守護的人，都會死在他的槍下——
這是糾纏他幾千年的詛咒。
痛，一點一滴的，不著邊際地慢慢堆積，總有一天會將他壓垮。
——這一次，輪到她了嗎——
「嗚……！？」
忽然，蕾呻吟著猛地支起身子，只見左手背閃現出紅色的光芒。
「貝拉，怎麼……！？」
隨著劇烈的燒灼感，鮮紅的令咒漸漸浮現在皮膚上。
令咒原本就是聖杯賜予Master的東西。一旦有Master死亡或失去Servant，令咒就會被聖杯回收。然而，假如出現了失去了Master而解除契約的Servant的話，聖杯便會將之前回收的未使用的令咒重新分配給新的契約者。
望著浮現的令咒，她如臨大敵般地舉起左手，使勁往榻榻米上敲去——
「……什麼呀，這算什麼呀！！這種東西……！！！」
「貝拉，住手！！」
一把抓住她的左臂阻止自殘的動作，Lancer下意識地抱緊那柔軟的身體。蕾被他強大的臂力禁錮得動彈不得，連呼吸都被壓迫了。
「嗚……Lancer，Lancer！！」
「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所以，你也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低沉的嗓音震動著蕾的耳膜——這是Lancer真誠的請求。飽含著深深的關切。
「……」
在這寬厚的臂彎裡，蕾感到從未有過的放鬆。
感到她已經冷靜下來後，Lancer輕輕讓她躺回被子裡。蕾盯著左手望了一會兒，最後放棄似的歎了口氣。
「這裡是……？」
「是遠阪凜和衛宮士郎的據點，是他們救了你。」
「……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廢話，你讓我丟下你不管嗎？」
「一命還一命，我們倆已經扯平了。」
「我不想你再受到傷害了。」
Lancer一臉認真。
「我想保護你。」
「……」
蕾的臉霎時就燒了起來。
「——貝拉，你為什麼要參加聖杯戰爭？」
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少女此時的微妙神情的槍兵，漫不經心似的地問道。
回想起來，他們一直連這樣好好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是為了得到聖杯。」
「告訴我你的願望。」
「……」
蕾俯視著槍兵，那如蔚藍的晴空般清澄的藍瞳中，竟滲透出了少許的桀驁不馴。
Lancer和她對視著。那淩厲的光芒雖然轉瞬即逝，宛若幻覺，卻也沒有逃過Lancer的雙眼——雖然蕾一直認為他的雙眼很美，但是Lancer何嘗不是這樣看蕾的。
他喜歡蕾的蔚藍色的眸子。和他那令人產生本能性畏懼的咄咄逼人的血眸不同，那藍色，高貴，又平易近人。但是細讀卻又能發覺到堅冰般的冷峻、堅毅，和如躍動的溪流一般搖曳著的悲傷。
說實話，他很好奇這個女人究竟想用聖杯來實現怎樣的願望。
「……我，想得到自由。」
蕾深吸了一口氣，說出自作出決定以來從未改變過的決心。
「我不想再當奴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Lancer？」
「說得好，貝拉。只不過，那並不是聖杯能實現的願望。」
「Lancer，你……」
「……『英靈王座』可是個非常無聊的地方喲，貝拉。」
Lancer一臉無聊的無奈，視線又投向遠方。眼中，方才那溫吞的火焰，已消失無蹤。
「沒有酒，也沒有女人，什麼都沒有。只有受到『世界』的召喚才能出來透透氣。」
「……什麼呀……！！」
聽到這裡，蕾突然呼、地坐了起來。
「這麼說，那豈不是你這些英靈，就像放在工具箱裡，隨手好用的工具一樣嗎！？」
「其實就是啦，我們其實就是世界的『奴隸』。」
「……！！」
蕾不可思議地盯著Lancer，而他也眯起眼細細打量著對方的表情。
奴隸——
她眼前的存在，人類所有的負面詞彙都根本不適用於「他」。
以人類之身卻完成了作為人不可能完成的偉業，並在後人的傳承當中昇華，濃縮了理想之精華的被稱為「英雄」的超越者。
作為人類幻想的具現化，「英靈」應是人類對自身的期待的最高形式。
如此高貴的存在，竟然和她一樣是奴隸，這個事實使她震驚。
她自己，亦是一個奴隸。
一個為「詛咒」所束縛的奴隸。
作為繼承了家族「詛咒」的血族，她知道自己卑微、骯髒。
更何況她絕不認同家族的做法。
就像「聖杯」要想實現人們的願望，就必須盛滿羔羊的鮮血——不管是何種「奇跡」，都必須由無辜者的鮮血來換取。
「賢者之石」亦是此類「奇跡」之一。
當她明白了這個道理之時，便決定掙脫。
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作為人，她就是無法認同。
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在家族的使命、責任，血脈的親情、感情之前，她首先選擇了作為「人」的自己。
所以，她是一個失格的魔術師。
墮入「魔道」，意味著從根本上和「人性」背道而馳。
如果無法拋棄作為「人」的天真，就不可能在「魔道」生存。
然而，她還是將自己比生命更加重要的，靈魂的尊嚴，交付給了不穩定、善變又脆弱的「人性」。
從前，她沒有反抗自身血脈的力量。在多年忍氣吞聲的積累後，她拒絕繼續作為「魔」的奴隸。
就算是斬斷手腳，割下血肉，也要掙脫這個被詛咒的家族的枷鎖。
最終，她做到了。
割下血肉，扯斷鎖鏈，砸碎牆壁，推倒城牆——在付出了她自己都難以想像的代價之後，在廢墟之上，她終於看到了藍天——
——然而，她也發現，真正的「自由」，竟是在那無限遙遠的天邊。
「不行！！」
「嗯？」
「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是自由自在地活著，絕不應該是『奴隸』的！！」
「貝拉，真正的『自由』，是不存在的。」
「……我知道，人類本來就受到很多因素的約束……但是……！！」
蕾拉住Lancer的手，像是懇求，又像是確認般地說道。
「我們有追求『自由』的權利，不是嗎？就算永遠也達不到……我也想，在被允許的範圍內，做到自己的極限。」
「呵、哈哈哈……」
Lancer咧開的唇間露出了虎牙。就像聽到了什麼意料之外的喜訊一樣，他毫不掩飾地袒露著自己此時的欣喜。
「……那可真是，自不量力的願望呀。」
聽似調侃，語氣卻是讚美和略微的驚歎。
「沒想到你是個如此欲望深重的女人，貝拉——」
「——Lancer？」
覺得視線一沉，蕾只見Lancer單膝跪在她的面前，由狂亂的豎發覆蓋的後腦勺映入她俯視的眼中。
其實他早在第一次和蕾對視的時候，知覺就已經做出了判斷——這個女人，是值得自己全心效忠的人物。
而現在，已經不用再遲疑——
「阿爾斯特赤枝騎士團團長，庫·丘林，在此宣誓——蕾·貝拉德納·哈薩維，從現在起，吾之軀便是汝之槍。」
和慣常的散漫不同，Lancer的語氣是少見的嚴肅。對於他突然的舉動，蕾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你怎、怎麼可以對我這樣的人低頭呢……！？」
「這世上能讓我低頭的，只有我的王。」
Lancer抬起臉，血紅的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她。
蕾感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這一瞬，某種更深層的聯繫在他們之間建立了。
「貝拉，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王。而我，就是你的槍。」
「——真是的，雖然找到合作者是好，但這只是增加了需要照顧的傷患而已吧！？」
在衛宮宅的玄關，凜氣嘟嘟地對Archer發著牢騷。
「哼，那有什麼辦法，以你的性格肯定不願意和Caster或者Asassin結盟，那剩下的可能性也只有Lancer和Rider了吧？」
「切，Rider他們到底藏在什麼地方！？這麼隱蔽……」
「我來啦，遠阪，我們走吧。」
「士郎，Saber的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看來昨天消耗得太厲害了。」
「是嗎……對了，士郎，我本來打算今天放學後買點日常必需品來著，你就來替我拿東西吧。」
「咦∼∼拿東西的話，你不是已經有Archer嗎？」
士郎瞥了一眼Archer，對方依然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態度半閉著眼無視他。
「你難道想看這個肌肉橫生的傢伙，拎著購物袋滿街跑嗎？」
「……不想看。」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說定嘍，士郎。」
「……」
凜此時燦爛的微笑仿佛就像安琪兒一樣，可是衛宮士郎十分確定，自己肯定看到了一條修長的惡魔尾巴在她身後晃悠。
第12章 聖杯之器
——黃昏——
本來蕾想回一趟住宿的地方，可是又不能丟下虛弱的Saber一個人，只好等著衛宮士郎和遠阪凜從學校回來。在此期間她將自己沾血的衣服洗乾淨，晾乾。換下凜借給她的衣服。
「——Saber，你和士郎之間沒能建立連結嗎？」
「是的，我以及不完全的狀態被召喚出來，Master無法給我提供魔力，也無法讓我靈體化。」
「這還真是麻煩……如果是異性的組合還有辦法，可是你和士郎都是男的……」
「啊？都是男的怎麼啦？」
「我說，Lancer……」蕾無奈地望著裝瘋賣傻的Lancer。Saber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努力將腦中可怕的想像扼殺掉。
「哦，好象是小鬼們回來了。」Lancer站起身去迎接。
「奇怪……」Saber疑惑地皺起眉頭「感覺不到Master的氣息……」
「咦？」
來到玄關的Lancer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隨即大門便「卡啦」一聲被拉開了。飛竄進來紅色的身影差點和他撞個滿懷。
「！？小丫頭，怎麼了？這麼……」
「Lancer，那個、士郎他回來了嗎？」
「？他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
Lancer望了眼凜的身後，只見身纏大包小包的某弓，一副「我要殺了那個害我出醜的偷懶的混蛋」的表情。
「發生什麼事了？」
「……士郎不見了。」
「我的Master……」
Saber在蕾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在陪我購物的途中忽然不見了。」
「他是被你使喚的太凶所以罷工逃跑了吧？」
「但是你看，他把東西全都扔在公園的地上不管，這可能嗎？」
凜指了一下目前纏在Archer身上的行李。
「……不太可能。」
「……都說了，凜，那個笨蛋肯定是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不留神就被其他的Master拐去了，真是沒用。」Archer一面將購物袋稀裡嘩啦抖落在走廊上，一面不耐煩地說。
「那也就是說，是Rider抑或Berserker……」
「哼，誰知道。」Archer聳了聳肩「還有，凜，你該不會是打算去救他吧？這次可完完全全是他自己惹的麻煩。」
「總得去救他把，我們目前可是同盟關係呢。Saber，你能感覺到士郎在那裡嗎？」
「能……在相當遙遠的地方……」
「嘖……所以說你太天真了，這肯定是陷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Lancer突然從旁邊插了一句，他已然切換好了那一身湛藍的概念武裝，赤槍緊握在手中「既然小姑娘決定去救人，那我們也會協助你的，畢竟我們有恩與你。貝拉，你沒意見吧？」
「嗯。」
「好的，謝謝你，哈薩維，Lancer。走吧，Archer，我要讓士郎好好嘗嘗膽敢給本小姐添麻煩的後果——」
在魚貫而出的眾人之後，若有似無地傳來Archer罕見的沉重的語氣，不禁讓蕾脊背一涼。
「——如果我們能活著回來的話——」
「——呣！？」
「有什麼問題嗎，Asassin？」
在深夜的深山町，一對詭異的組合停下了腳步。乾癟萎縮的瘦小老人，帶領著一個身著華麗功夫袍的魁梧紅發男人，正往住宅區的邊緣走去。
「似乎在很遠的地方有強烈的魔力衝突。」
「呵呵呵，那應該是在艾因茲貝倫的城堡吧……」
言峰那未使用的一畫令咒，閃現在間桐髒硯那骷髏般的右手上。
「喂，老人，雖然很感謝你將老身從山門解放出來，但你究竟有什麼意圖？」
「呵……身為Master的願望當然只有聖杯。」老人狡黠地獰笑著「放心，只要漂亮地完成工作，之後你就可以自由行動。」
「哈哈哈！！那可真感謝老人家的寬宏大量！！！」
「神威戰車！！——AAAAA——La！！！」
冬之森林中雷聲四起。
纏繞著閃電的公牛咆哮著沖向黑色的巨人。而巨人則一把抓住兩隻公牛的犄角，龐大的身軀被撞退好幾米。但還是在那嬌小的身軀之前穩穩地站定了。
「哈哈哈哈哈！！終於見到你了，Berserker，昨天讓朕白跑了一趟，今天咱們要好好打一場！！！」
「哼，太囂張了，Berserker，給他點厲害瞧瞧！！」
「哦哦哦啊啊啊啊啊————！！！」
巨人怒吼著將那粗壯的胳膊一甩——戰車便連人帶牛被拋向空中，Rider及時在空中調整了姿勢，而小韋伯則差點被扔到月亮上。
「Ri、Ri、Ri、Rider！！」
「小子，安靜點，這傢伙不好對付！！！」
Rider駕駛著戰車爬升到高空，鎖定了已縮小成黑點的目標後，如一陣疾風般開始俯衝。征服王的披風在迎面打來的風壓中招展——
「——接招吧，嘿呀！！！」
「——噓∼∼兩大怪物之間的決鬥耶，真爽。」
此時，遠阪凜一行人已經來到了艾因茲貝倫城堡的外面的樹林中，Lancer跳到樹上觀望著戰況。
「太好了，這是機會，趁現在救出士郎吧，我們走！！」
——尋找士郎倒是沒費什麼勁。正當大小姐疾步沖上二樓拐角的時候，和自己設法掙脫束縛後迎面而來的某狼撞了個大滿懷。
「遠、遠阪！？Saber，哈薩維桑，你們都來了……！？」
「嘶∼∼……我說士郎，你就這麼感謝不辭辛苦來救你的人嗎！？」
「啊啊，對不起！！！」
士郎趕忙扶起被他撞翻在地的大小姐。
「哼，士郎，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吧——回去有你好看，你覺悟吧！！」
「所以我說，用不著管這個笨蛋。」Archer不壞好氣地冷眼斜視著某麻煩製造者。
「那個，遠阪，我……」
「好了好了，此地不可久留，有什麼話回去再說，我們快走吧！！」蕾催促道。
「什麼呀，這就完了嗎？」某好戰分子一臉失望。
「——呣！？」
「怎麼了，Archer？」
「外邊沒動靜了。」
「……難道是分出勝負了？」
就在剛剛還天崩地裂的打鬥聲，忽然平息了。眾人來到窗邊，戰場上卻是意料之外的狀況。
只見那噩夢般的巨人，被從虛空中伸出的鎖鏈禁錮著，動彈不得。他瘋狂地嚎叫著，想要掙脫鎖鏈，可是，就連那叫聲也淹沒在了無數寶具的暴風驟雨中。
「哼，墮落的瘋狗，少在這裡污染本王的視野。」
在一陣狂轟濫炸之後，粉碎的巨人化作星塵消失了。
「Be、Berserker……！？」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伊利亞根本就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那華麗的身影，已經來到她的跟前。
「艾因茲貝倫的聖器呀，回復你本來的面目來完成被賦予的使命吧。」
「咦……？」
就連疼痛都來不及，英雄王那修長的手指便刺進了她的胸膛，掏出了一團血汪汪的物體。
Rider和韋伯都愣愣地看著這一連串殺戮的動作，竟是那麼的自然流暢。
「……金閃閃，你這是做什麼？竟然對那麼個小孩子……」
「哼，愚蠢的雜種，竟然對自己的處境渾然不知。」英雄王將那還在跳動的心臟舉起「就由本王來賜予你那愚鈍的大腦一些知識吧——這個，就是你們夢寐以求的聖杯。」
「……什麼意思？」Rider和韋伯都無法理解。
「難道你以為『聖杯』就真的是一個杯子的形狀嗎？」英雄王輕蔑地嗤笑著，一甩手將那顆心臟扔進了身後的紅色空間「每一屆的聖杯容器都是由艾因茲貝倫負責準備的，這個『人造聖杯』就是通往真正的『大聖杯』的鑰匙。」
「鑰匙……等等，這種細節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說，你是參加過以前聖戰的英靈嗎？」迅速在大腦中分析著目前狀況的Rider，眼睛突然瞪得溜圓「金閃閃，你是肉身嗎！？這麼說來——在上次聖戰最終得到勝利的，就是你嘍？」
「是的。」Archer嘲笑似的瞥著Rider「不費吹灰之力。」
「也就是說，得到聖杯，就能夠得到肉體。」
Rider的眼中迸射出熊熊的欲望之火。這是他頭一次如此露骨地暴露自己內心中最原始的渴求，說實話那貪婪的目光給人的不適感，一點都不亞于英雄王。
「那本來就是歸本王所有的東西。本王只是從妄圖爭奪本王的寶物的愚蠢雜種手中收回自己的所有物而已。」
「本來就是你的？你曾擁有過聖杯嗎？」
「這世上的寶物，無一例外都是起源于本王的收藏，雖然現在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散佈於各地，但它們的所有權到現在也是屬於本王的。」
「那也就是說——金閃閃，想要聖杯的話，只要得到你得許可就行了，是這意思嗎？」
「當然。不過像你這樣的雜種，根本沒有資格得到本王下賜的寶物。」
「你難道是個吝嗇鬼嗎？」
「笑話。有資格承受本王的恩情的，只有本王的臣下和國民而已。」Archer的嘴角彎起危險的弧度「所以啊，Rider，如果你願意臣服于本王的話，區區一兩個杯子，本王隨時可以下賜給你。」
「唔……這自然是沒有商量的餘地。」Riber好像無奈似的歪了一下腦袋，「可是呀，金閃閃，朕可是想要那個聖杯想要的不得了。既然想要，就加以掠奪，這就是朕的做法，畢竟我伊斯坎達爾是『征服王』。」
「哼，你們這些雜種，根本不肖本王動手。」英雄王從「王之財寶」中召喚出了「輝舟」，跳了上去「努力用那徒勞掙扎的可笑模樣來取悅本王吧，只要本王高興，說不定就能得到下賜的恩惠。」
「……」
望著漸漸遠去的輝舟，被留在原地的Rider和韋伯臉色都很難看。Rider掃興似的歎了一口氣，也駕駛著戰車消失在夜空中。而在二樓的窗邊觀戰的眾人，也一個個表情凝重。
「——總之Berserker這個強敵看來是被除掉了，那麼這個無聊的聯盟是不是也可以解散了，凜？」
「——咦？」
聽到Archer似乎別有用心的提問，凜回頭——
——Trace on——
嘴唇微動。
張開的手掌中，光芒湧動。
只見Archer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形狀怪異的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胸口，然後，又刺向無力反抗的Saber。
「嗚……！」
「啊……！」
就在同時，凜和士郎都捂住了自己的手背。
「Archer……！？」Lancer認出，那正是背叛女巫Caster的寶具——破契之鍵。
「凜，拿著這個。」
「咦？咦？？」
莫名其妙地接過Archer遞來的「破契之鍵」，凜只覺手背上一陣灼熱，原本空空如也的手背上再次出現了令咒——緊接著，一股難以置信的魔力洪流，在眾人近旁爆發。
「這是……！？」
龐大的魔力撕扯著房間內的空氣，獲得充足魔力補給的Saber，終於一展他的容顏。
如清亮的晨霞一般耀眼、強勁，卻飽含著露水和青草的芳香。
爽朗的風，仿佛能吹透人的靈魂。
金沙一樣的發。
白銀的盔甲。
內含著近乎可怕的力量，卻散發出像夜空中的鑽石一樣清冷聖潔的光。
——這才是被譽為最強的Servant的Saber真正的模樣。
「……呼……」
一時間，大家都說不出話來。
「——Servant，Saber。凜，從今以後，吾便是汝之劍。」
「咦？咦？？咦？？？」
當事人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傻了一樣眨著眼睛。
「——好了，這樣你就應該沒問題了吧，凜。」
「Archer……」
凜轉過頭，只見Archer站在稍遠的地方。
「你不是一直就嚷嚷著比起名不見經傳的Archer，自己更想要Saber嗎？這一下，奪冠應該沒問題了吧，嗯？」
「Archer，我……！！」
的確。
自己的確是說過。
自認為漫不經心的牢騷，現在成為了現實——由他幫她實現。
——這才意識到，她之前對他說了多麼過分的話。
「我……」
想說道歉的話。
可是，不知為何感覺一出口，就會蛻變為為自己辯護的藉口。
Archer並不看她。
她只覺得慚愧。沉默，微微低下頭。
「……少白頭，你打算怎麼辦？」Lancer的嗓音少有地低沉「小姑娘不可能同時供兩個Servant吧？」
「哼，我嗎……無所謂。」
「無所謂？你難道不想要聖杯了嗎？不想實現願望嗎？」
「哼，我當然有想實現的願望。只不過，那不是聖杯能夠實現的。」
Archer嘴邊的淺笑消失了。
簡直就像石雕一樣，所有的表情都從他的面部消失了。只有那一對暗灰的鷹眼，越發深邃。
「在凜的身邊，我無法實現我的願望。這樣一來，終於從煩人的Master手中解脫了——」
「等等，Archer——！！」
凜的呼喚也徒勞，弓兵靈體化消失在虛空。
第13章 暗流
「……遠阪，我們回去吧。」
「……」
士郎怯怯地望著臉色陰暗的凜。雖然得到了Saber，可是她現在一點也不高興，心中被自責填滿。
「……我就不跟著你們回去了。」蕾對凜和士郎說「既然Berserker的威脅已經解除了，那我就回我自己的根據地了。」
「啊，好的……」
於是，在為伊利亞舉行了小小的葬禮後，眾人就在城堡的門口分道揚鑣了。
「——哈∼∼」
從窗戶悄悄回到住宿的房間後，蕾大字形躺在榻榻米上，長舒了一口氣。
「你就住在這裡嗎？」
「是呀，手變成這樣了，有人為我做飯洗衣服就幫了大忙了。」
蕾抖了抖右邊的衣袖。
Lancer撫著那殘缺的傷痕，心疼地吻著。
「……對了，Lancer，你之前的Master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她叫巴澤特·弗拉戈·馬克勒米茲，是個一板一眼的傢伙，不過挺可愛的……」
「什……！？」蕾的雙眼驚愕地瞪大了「巴澤特……！？」
「啊！？你認識她嗎！？」
「……」蕾直起身子，無法相信似的望了一會兒Lancer的臉，之後，忽然崩壞般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麼孽緣呀……！！」
「貝拉？」
「哈、哈……Lancer，你的那個Master，巴澤特·弗拉戈·馬克勒米茲，正是我的封印者呀！！」
「……？」
「她就是負責封印我的執行者，我來到這個城市，所以她也跟來了，並且還成為了Master，還召喚了你！！哈哈哈哈……」
「……她為什麼要封印你？」
「……」
扭曲的淺笑依然貼在她的嘴角，可是兩行眼淚已經淌下她的面頰。
「……巴澤特她……死了……？」
「……是呀。」
「嗚……嗚嗚嗚嗚嗚∼∼」
「貝拉……你這個人真是……」Lancer將傷心的她摟進懷裡「既然她是教會的執行者，那豈不是追殺你的人嗎？」
「這麼多年……能聽聽我說話的，也只有她……」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前有過什麼過節，但Lancer理解了。隸屬于對立陣營的巴澤特，對她來說，竟是一個不可替代的朋友。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她……」
「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是你的錯……！！」
「貝拉，你去哪兒？」
甩開他的手，蕾跑出房間。
「——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在公園的長椅上，蕾低著頭，不停地摸著滴落的眼淚。
「……女人，為什麼在哭？」
忽然，她眼前的虛空扭曲了，英雄王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臉上依然是戲謔的淺笑。
「……因為聖杯戰爭，我的一個好朋友死了……」
「朋友？」
「唯一的朋友……嗚！」
掐住下巴強迫她抬起被眼淚沙得嫣紅的臉蛋，淌下的淚珠滑過他的手指。
「呵、呵呵呵……」英雄王若有所思地笑著，抽回手指，殷紅的舌吮吸著那小巧的結晶「既然如此，本王就賜予你這個。」
「——！？」
手上濕乎乎軟綿綿的觸感讓蕾一激靈，定睛一看，是昨晚的那顆小小的心臟。
「你只要打倒所有的Servant，聖杯就是屬於你的。」
「……」蕾神情複雜地望著「聖杯之器」「……用這個能讓我的朋友復活嗎？」
「你應該明白『願望機』的意義吧？」
「——哼，當然明白。」蕾將它舉回英雄王的眼前「這種肉塊，不可能實現我的願望，我不要。」
「你不接受本王的恩賜嗎？」
「……」
這個人，不管是掠奪還是恩賜，都這麼咄咄逼人。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哈哈哈！！既然你們兩個人都不要，那老身就不客氣了！！！」
蕾手中的肉塊一瞬間消失了。
「！！是Asassin嗎？」
「哈哈哈，小丫頭，帶老身向Lancer問好啊，等老身完成了工作，就會去找他一決勝負！！！」
「哼，不光隱藏了氣息，連身形都能隱藏嗎？」
被奪走「聖杯之器」的英雄王，不但沒有暴怒，反而大笑起來。不是平常那種刺耳的嘲笑，而是爽朗而釋懷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像『常青草』一樣被蛇吞了嗎，也罷！！這就是『世界』的意識！！！」
「……？？？」
蕾不解地望著喜怒無常的他。而那只手又伸過來，將她的臉湊近——
——紅光一閃——
血色的魔槍，擦過兩人的額頭，插到了不遠的地上。
「哼，賤狗。」英雄王瞥了一眼槍飛來的方向後，放開了在她的臉上摩挲的手「聖杯之夜還長得很，你的看門狗很優秀呢，女人。」
「噓∼∼真是被你嚇出一身汗來，貝拉。」
在英雄王走遠後，Lancer在蕾的身邊現出身形。知道剛剛他都一直在離公園不遠的電線杆上，保持著投槍的姿勢戒備著。他不可能真的放蕾一個人在外面亂跑。
「我說你以後別再這麼任性了好不好？」
「哈哈哈，對不起。」蕾頂著一張腫得跟紅蘋果似的臉，笑著「回去吧，哭得累了。」
「好的，好的∼∼我的小公主。」
Lancer抱起她，竄向空中。
「……」
「嗯？貝拉？」
「……呼——呼——」
「什麼呀，睡得也太快了吧。」
迎面吹來的風，拂起蕾棕紅色的秀髮，貼到了Lancer的胸脯和脖子上。一種略帶麻癢的舒適的觸感，刺激著Lancer的感官，手臂上傳來的沉甸甸的重量，是她對他信任的證明。
之前的她都一直像個受傷的小貓，提防著周圍所有的一切。可是，現在他望著懷中的她——
秀髮下若隱若現的，泛著紅潤的臉頰。輕閉的雙眼，修長濃密的睫毛，柔軟殷紅的雙唇，微張著，滑出輕柔的呼吸。
「……為什麼死了……」
「？」
感到那左手抓住了自己的緊身甲胄，似乎又看到了淚花，飛散在空中。
「為什麼死了啊……我好孤單，好害怕……」
「……切、……」
生死相隔的兩人，這只手所能抓住的，也不過是一場夢——
——間桐宅——
「喂，老人，已經把你要的東西拿到手了。」
「太好了，嘿、嘿、嘿……」
接過Asassin遞來的心臟，間桐髒硯發出心寒的笑聲。
「這樣一來，老身可以去找Lancer了吧？」
「不不不，Asassin你不要著急，你還有重要的工作沒完成。」
「啊？你不要出爾反爾呀，老人家！！」
「哪裡，這工作你應該很樂意幹——你不是想和強者對戰嗎？」
「你是說，先讓老身去收拾其他的Servant？先收拾誰不都一樣嗎？」
「想要辦好事，是要注重先後順序的，呵呵呵……」髒硯轉過身，本就醜陋的面孔因資訊而更加扭曲了「好了，小櫻，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成為『真』的了，呵呵呵……」
「哼，老人家，說不定你才比較適合去當Asassin！」
紅發的Servant雙手環胸，忍不住調侃著消失在地下室的老妖。
——入夜——
一踏入夜幕，她就感覺到異樣的氣息。
似乎整個城市都籠罩在噪音中，壓迫著她的耳膜。
拼命抑制著加快的心跳，她緊張地觀察著四周。
——似乎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噓∼∼我當是誰呀，竟然這麼囂張。」循著挑釁般的氣息，Lancer和蕾來到冬木大橋的附近「是Asassin的大叔嗎？也真夠肆無忌憚的。」
「你要應戰嗎，Lancer？」
「當然，這明擺著就是在下戰書嘛！！」
興奮的Lancer摟著蕾的腰，跳到大橋的行車道上。
「喲，紅毛大叔！！」
「哈哈，果然是你最先到啊，最迅捷的英靈！！」
在冬木大橋曠闊的行車道上，身著華麗戰袍的東方英靈和一身湛藍的青色獵豹，在濃郁到令人窒息的殺氣中，愉快地打著招呼。
「最迅捷可不敢當，畢竟Rider比我快多了，他現在肯定是又躲在哪兒觀察情況呢。」Lancer耍了個槍花穩穩站定「所以呢，我們最好快點分勝負，省得他一會兒又跑出來攪局。」
「哈哈哈！！求之不得！！！」Asassin也擺出應戰的姿態「聖杯戰爭，真是愉快！！！」
「呀啊——！！！」
「喝！！！」
赤色的魔槍和血肉之拳撞擊，發出震天的鳴響。
「——哈薩維桑！！」
Saber一行人也趕來觀戰。跑到到蕾的身邊。
「士郎，凜……你們，有沒有感到有些不對勁？」
「……」
兩人雖然沒有回答，但從表情就能看出，他們有同感。
「Master，是Rider。」
Saber指著天邊急速駛來的戰車。
「——切，他還是來了。」Lancer和Asassin望著氣勢洶洶的戰車「哼，這回我才不會再讓你壞我好事，Asassin，抱歉了，我要一招定勝負！！」
「呵，必殺技嗎，有趣！！」Asassin站定馬步，雙臂緊緊地夾在身體兩側「老身的必殺被你破了，這一回輪到老身接下這一招！！！」
「我的必殺，可是回天無術！！」Lance開始往魔槍注入力量「紅毛大叔，雖然你的招式很厲害，但還是太仁慈了！！」
「哈哈哈！！究盡拳術之奧義的暗殺者，竟然被人說仁慈！！！」
「哈哈，痛快，殺了你這種高手真可惜，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Lancer猛蹬地面，陣風般疾速踏進「——再見吧，Asassin，你的心臟——我收下了！！！」
「刺穿！！死棘之——！！？」
未等Lancer突進到進攻距離，戰車竟直接橫插到兩人之間。
「Rider，給我讓開！！！」氣急敗壞的Lancer對Rider吼道「你壞我多少次好事才甘休！！！」
「嘛——嘛——不要那麼生氣嘛。」
正在圓場的Rider，忽然感到一股令他都汗毛直豎的寒氣，從身後襲來——
——來，小櫻，主菜上桌了——
「——！！？」
所有人都望向在大橋的一頭爆發的，黑洞一般的暗。滲透白晝，令光線失去意義。周圍的空間形態瞬間融化，同化於具象化的「無」當中。「個」的存在在它面前不具有任何意義。
「那……是什麼……？」
——人類無底的惡意——
從昏暗中浮現的，是一個少女。
蒼白無澤的長髮，身體上爬滿了噁心的咒文，就像血脈一樣。在發間若隱若現的淺笑，感覺不到一絲人類的氣息。無數黑色繡帶爆炸般散開在少女身後的空中，上升，就像一大群饑餓的蛇，嘶叫著，瘋狂地撲向獵物——
「嗚……！！」
黑色絲帶首先刺穿了離它最近的Asassin的胸膛。血色的皺紋瞬間就侵蝕了他的全身，之後，他的形態就開始融化，被同化為黑暗。
「Asassin！！！」
「哈……哈！！愉快，真是、愉快！！！哈哈哈——！！！」
直到最後的最後，這位豪爽的英靈依然不可一世地狂笑著。
「小子！！」
「哇啊——！！！」
Rider在黑蛇刺穿心臟的一瞬間將韋伯從戰車上扔了出去，直接掉進了橋下冰冷的河水中。黑蛇迅速連同戰車一起纏繞住那魁梧的身軀。
「嗚……啊啊啊啊啊——！！！」
「Rider！！！」
接連吞下兩個Servant，蛇群的下一個目標就是Lancer和Saber。
「嘖——！！」
各自拎起自己的Master，Lancer和Saber迅速後撤——但是蛇群的速度宛若閃電，瞬間便逼近他們的後踵——
——轟！！！
而就在巨蛇的血盆大口要咬到Lancer的腳踝之時，卻被突如其來的狙擊炸得粉碎。
「什麼！？」
「是Archer嗎！！？」
光彈接連不斷地從新都的方向呼嘯而來，幾乎將整座大橋炸塌。而他們就在狙擊手的掩護下得以順利撤退。
第14章 黃昏
——衛宮宅——
「遠阪……那個真的是小櫻嗎？」
Lancer，Saber，蕾，士郎，凜，還有被救起的韋伯，聚集在客廳，個個神情凝重。
「她怎麼變成那種怪物了！？」
「……」
「你們認識她嗎，衛宮士郎？」
「她是我們學校的同學！對我來說就像家人一樣！！」
「那可真是不幸啊，如果你們下不了手的話，就由我來吧。」蕾淡淡地說，「我不認識她，所以下手也容易。」
「什麼意思！！不認識就可以隨便殺掉嗎！？」
「我就連我認識的人都救不過來，哪還有空管不認識的？」
「∼∼！！」
「總之，我已經認定她是我的敵人——如果你們還在猶豫的話，我就先行動了。」
「等等，單獨行動太危險了！！」
「看剛才的情況，集體行動才危險吧，一旦遭遇就很可能會被一網打盡。」
「嗚……哈薩維桑！！」士郎站起身「請……一定要小心呀。早上，我們在這裡會合。」
「……」
「——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辦？」走出衛宮宅後，Lancer扛著魔槍散漫地問道。
「首先得把Archer找出來，這已經完全超出聖杯戰爭的範疇了，我們必須召集所有的力量消滅那個怪物。」
「哈，到底還是打算和他們合作嗎？不過少白頭的話，出現這種情況應該會自己趕回來的吧？」
「誰知道……因為是個彆扭的傢伙」蕾無奈似的歎了口氣「等理清思路後，他們也會幹同樣的事——和認識的人成為了敵人，心裡肯定很難受，需要時間來接受現實。」
「貝拉，先答應我。」Lancer忽然擋在她的面前「如果，形勢危險了，你就自己逃——」
「——對不起，做不到。」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Lancer半是無奈半是欣慰地，在她的額頭上一吻。
「放心，以赤枝騎士的名義發誓，今晚，我會將勝利獻給你！！」
今夜的新都，靜得可怕。
充斥著若有似無的噪音，宛若魔穴。
黑暗在蔓延——每一個陰暗的角落似乎都隱藏著魔物，令人心情緊張。
從空中俯視，大片城區中看不到一點燈光。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在蠕動的異形們那不規則分佈的眼睛閃現的紅光。
然而，就在此時——
——沒有任何前兆地，刺眼的殲滅之光貫穿了漆黑的街道。
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廢墟帶。連同那些異形、房屋，還有昏睡的人們——那道光毀滅了它所吞噬的範圍內的一切。
而順著這道猙獰的抓痕望去，廢墟的盡頭，是一團耀眼的金炎。
「哼，真是骯髒的污垢。」
吉爾伽美士那一身黃金的盔甲撒發出璀璨的光芒。任何晦氣都無法沾染那高貴的身姿。金色的Servant只是很厭惡地掃視著周圍不斷湧來的汙物。
「——哈哈哈哈哈哈，金閃閃果然是你嗎！！」
紫色的閃電充滿整個天際，縈繞著暗黑的魔力漩渦的戰車呼嘯著降落到廢墟之上。
「金閃閃——不，人類最古老的英雄，英雄王吉爾伽美士！！！光是憑比伊斯坎達爾還狂妄的王這一點，朕就只能想到這一個名字了。」
「哼，被黑泥吞噬了嗎……雜碎果然還是雜碎。」
挺直身板的Rider，那原本就魁梧的身軀好像脹大了一倍，暗紅的魔法刻印佈滿了他的全身。眼中放射出狂亂的色彩，貪婪的目光掃視著他眼前的一切。
「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呀，朕沒有任何改變，不是嗎？」
「連自身的變化都感覺不到嗎，雜種。」吉爾伽美士搖了搖頭，只是冷冷地宣佈死刑「在這世上，只有本王擁有對臣民的處決權，你們這些臭蟲已經觸犯了本王的法律，本王要肅清你們。」
「哈哈哈哈哈！！！反正世界馬上就會成為朕的囊中之物！！！」依舊豪邁的笑聲，卻已被藐視一切的傲慢所污染「朕想得到的東西，一定會得到的——集結吧，我的同胞！！今宵，吾等的勇姿將留下最強的傳說！！！」
征服王身後的空間開始扭曲——熱砂之風如同呼應王的呼喚一般，由時空彼方聚攏而來，曾與王分享著同一夢境的英靈們的思念正在他的長劍下集聚成形。緊接著，一騎騎的英靈開始策馬奔赴決戰的舞臺。
「看吧，朕天下無雙的軍勢！！！」
懷著無限的驕傲和自豪，征服王背對著排列整齊的騎兵隊，舉起雙臂，呐喊道：「即使肉體泯滅，也依然向朕效忠的傳說中的勇士們，跨越了時空回應朕的召喚的永遠的夥伴們，與他們的羈絆是朕的至寶！！是我伊斯坎達爾自豪的最強寶具——『王之軍勢』是也！！！」
「哦噢噢噢噢噢噢噢————！！！！！」
——千萬大軍的呐喊，震撼大地，貫穿蒼穹——
「……看來只要擁有聖杯的支援，朕可以將整個軍勢召喚到現世來呢。哈哈，又向征服世界邁進了一步。」
征服王翻身跨上愛馬賽弗勒斯，滿意地審視著自己的軍勢。回頭望向那獨自一人面對著這浩如煙海的大軍的Archer。在化作戰場的廢墟的正中心，閃爍著黃金光芒的立姿宛如一座險峻的孤峰，那威壓感正體現出了身為半神的與眾不同。
「——真是齷齪。」他的神情十分冷漠「口出狂言，自稱世界的霸主，可是充其量不過是一介賊人。現在，我就讓你知道何謂真正的王者之姿。」
吉爾伽美士的手臂慢慢揚過了頭頂，Rider這才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他手中的劍——既有劍柄，也有護手，長度與普通長劍相仿。但最關鍵的」劍身」部分卻和傳統意義上的刀劍相去甚遠。只見三段圓柱緊緊相連，並不鋒利的刃部擰成了螺旋狀，三個圓柱如同鎖鏈一般緩緩繞在一起，交互迴旋著延展開去。
只見磨盤般的三段圓筒呼應著天球的動作，各自以匹敵地殼變動的重量與力度互相摩擦著、旋轉著，滾滾而出的膨大魔力簡直無可估量。
「敵人是萬夫莫開的英雄王——作為對手毫無怨言！壯士們，向最原初的英靈展示吾等的霸道吧！！！」
「哦哦哦哦哦哦！！！！」
伊斯坎達爾一聲怒吼，在場的軍隊登時呼聲大作。
「夢存高遠，志在稱霸……這股熱情確實值得贊許。但將士們啊，你們明白嗎？所謂夢，終有一天是要醒來的。」
軍勢在Rider的部署下，將英雄王團團圍住。兵戈從四面八方指向了這位孤高的王者。而面對著咄咄逼人的伊斯坎達爾，英雄王只是泰然自若。
「正因如此，我必然會擋住你的前路，征服王。讓我來給你那無盡的長夢畫上一個句號吧，我會親自向你展示世間的法則——醒來吧，EA！！與你相稱的舞臺已經佈置好了！！！」
「轟！！！」
伴著颶風的聲聲轟鳴，吉爾伽美士的劍柄中迸發出膨大的魔力。
「看好了，這就是Emuma Elish——『天地乖離·開闢之星』！！！」
「——嗚哇啊啊啊啊啊！！！」在新都的上空，強大的衝擊波差點把Lancer和蕾從大橋的拱頂上掀翻。他們鳥瞰著已經成為魔界戰場的新都。膨大的魔力之束震撼著宇宙的法則，奔湧而出，形成巨大的光柱「那幫傢伙在幹什麼！！他們打算把這個城市毀掉嗎！！！」
大地崩裂，現出了無底深淵。
征服王的軍勢，如同雪崩般無助地向地獄深淵直落了下去。
開天闢地的激蕩之力奔流而出，有形無形的都在這無與倫比的力量下分崩離析。這才是讓英雄王自詡為超越者的「對界寶具」的真實面目。士兵、馬匹、廢墟、居民——以被斬斷的空間為憑依的一切一切，都被捲入了通往虛無的漩渦之中，消失殆盡。
大地在四下龜裂、土崩瓦解，如同即將流盡的砂石般流向虛無的深淵。
「這……簡直就是『諸神的黃昏』！！」
就連一向處事不驚的Lancer，也被眼前難以置信的悲壯景象驚呆了。宛如夢魘，那遠古神代的終結，竟重現在了這極東之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處於崩潰大地中心的Rider，正大笑著。他跨著愛騎賽弗勒斯，踏過倒在地上嚎叫著呼救的士兵，率領著在乖離劍的第一擊中殘存的軍勢，徑直向英雄王沖過去。
「槍手，弓箭手，給我上！！！」
霎時，無數的兵戈豪雨般撒向英雄王。
「——嘖！！」
從虛空中射出的寶具，抵消了來自正面的進攻，但「王之財寶」是無法抵禦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的。從後方落下的槍雨，終於刺穿了他的身體。
「嗚！！」
吉爾伽美士的身體晃了晃，鮮血滲透黃金盔甲的縫隙，流淌著，滴落到腳下的塵埃中。但那高傲的膝蓋，是絕不可能彎曲的。
Rider見狀，舉起劍，在愛騎的肚子上狠狠踹了一下。神駒長嘶一聲，強力的四蹄踏起塵煙，沖向英雄王。吉爾伽美士抬手一檔，兩把劍撞擊在一起——Rider巨大的品質再加上賽弗勒斯突擊的速度，將吉爾伽美士擊飛，在砸穿了好幾道水泥牆後，那金黃的身影被淹沒在廢墟倒塌的煙霧中。
而再一次起身時，Rider的大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朕的軍勢是天下無敵的，金閃閃。孤軍奮戰的你，是永遠也不可能戰勝我們的！！！」
「嘖，雜種……！！只不過是依仗著聖杯的恩賜，竟敢在那裡狂吠……」
「哈哈哈！！是的，此時此刻，聖杯也成為了朕的軍勢的一部分！！！」
「哼……」
儘管敵人的利器已頂在自己的咽喉，吉爾伽美士桀驁不馴的雙眼中，依然沒有一絲雜質。將EA當作支點，撐起自己的身體。殷紅的血，一滴一滴地濺落到地上。
「……看樣子，你還是不打算臣服於朕。」
征服王無奈地歎了口氣，雙眼中凝起了冰冷——
「再見了，英雄王吉爾伽美士，你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對手，真令人惋惜——」
「哼，放屁吧，雜種——」
「鏘！！！」
突然的衝擊。
Rider高舉起的大劍，被劃過天際的血色閃電咬碎，劍身的碎片四散飛濺。
「——喲，Aniki，怎麼這麼狼狽呀，不像你的風格嘛。」
藍色的疾風已然出現在金色王者身邊。
「閉嘴，賤狗。」
「喲，嘴還挺硬，看來沒事。」
「哼，竟然隻身一人闖入朕的軍勢……庫·夫林，如果你現在想加入，朕還是非常歡迎的。和朕一起去征服世界吧！保證讓你打個痛快！！」
「我喜歡打架勝過一日三餐，但是我討厭戰爭。」
Lancer冷笑著瞥了Rider一眼。
「所以，伊斯坎達爾，如果你想實現你的野心，那麼我就是第一個站在你面前阻止你的人，你做好覺悟吧。」
「哈哈哈！朕還怕你不成！既然用嘴說不動，那就動手唄。該做好覺悟的是你，朕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被聖杯污染的Rider，氣勢和之前判若兩人。縈繞在周圍的龐大的魔力流，宛若熊熊的黑色火焰。暗紅色的魔法刻印，使他此刻的笑顏無比恐怖和猙獰。他擺開了陣勢，由三個方陣組成的隊形，對Lancer和吉爾伽美士形成了包圍之勢。
「嘿，快跑！！」
「！？」
沒等吉爾伽美士反應過來，Lancer已經將他扛在肩上，飛向了空中。
「你在幹什麼！？賤狗！！」吉爾加美士氣急敗壞的吼道「竟然臨陣脫逃！！你還配當赤枝的騎士嘛！！！」
「嘿嘿，在『對軍』這方面，本大爺可是專家。現在你可得聽我的——還有，你這傢伙盔甲好重呀！！脫了好不好，會影響我的速度的！！」
「士兵們！追！！」
到了嘴邊的獵物，征服王當然不會輕易罷手。大軍立刻展開追擊。但是很快的，他們的腳步就被日本城市特有的錯綜複雜的小巷給阻攔了。城區狹窄的街道根本就不夠征服王的大軍行進。而Lancer則憑著自身機動性的優勢，一溜煙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嘖，可惡，被擺了一道！！」
征服王狠狠地嘖了一口，遠望著Lancer消失的方向。
「哎呀，實在可惜，如果他願意加入朕的軍勢的話，不管是作為戰士還是策士，都會大有作為的……」
——冬木教堂
「——Lancer！！」
貝拉欣喜地望著漸進的藍影。
「嗨，我回來了。」
「太好了，你們都沒事……呀！！」
被Lancer像扛沙袋似的扛著的，竟然是□的吉爾伽美士。
「……我說吉爾加美士，讓你脫了盔甲，但沒說讓你□呀！」
「哼，不要管這種小事。」英雄王還是一臉傲氣，輕蔑地撇著主僕倆。
「女人，是你命令他多管閒事的嗎？」
「是的。」貝拉打量著英雄王，不知為何感覺不到平日咄咄逼人的霸氣——應該不是因為缺了那一套晃眼的盔甲。
「征服王的軍勢不是單個Servant能夠抗衡的，我們需要你的説明，Archer。」
「哼，讓本王和一個夾著尾巴逃走的狗一起合作嗎？真是笑話！！」英雄王厲聲質問著眼前的主僕「難道你們就沒有一點自尊嘛！！」
「……」
讓英雄王意外的是，竟然兩個人都沒有反駁他。
「哼，自尊——那都是你們這些吃飽了撐的貴族才有權享用。我不一樣——古蘭的看門狗，本來就毫無尊嚴可言。」
「呵……？」
「為了得到勝利，我可以不要尊嚴。有些東西只有這樣才能捍衛。以牙還牙，賤狗有賤狗的戰鬥方式。」
「你和本王一樣，擁有神的血統，是臨駕於所有俗物之上的超凡存在——為何甘願充當人類的看門狗？」
「因為我喜歡人類呀！」
「……！」因為Lancer的回答過於樸素，吉爾伽美士稍稍愣了一下。
「喜歡，所以守護，很簡單。」
「——為此，你就連自身的尊嚴，都可以丟棄嗎？」
「丟棄自身的一切來保護該保護的東西——這就是本大爺的自尊。」
「……我是魔術師，本來就是和尊嚴無緣的世界的居民。」
「……」
短暫的沉默。
「——哼，你們有什麼策略嗎？」
「支撐Rider的龐大魔力，不可能是由單個魔術師提供的，肯定是這裡的地脈出了問題。所以，除了這裡另外的兩處地脈……」
「圓藏山。」
「什麼？」
「問題出在圓藏山，別廢話。」
「既然作為前任冠軍的你這麼說……」Lancer抓了抓亂髮「那就直取目標吧，我們雖然在數量上沒法比，但機動性可是壓倒性優勢。」
「那可不一定，那囂張的賊人已經改變策略了。」
金閃閃瞥了一眼廢墟的方向。遠遠望去，本來充斥著街道的軍勢已經消失了。
「看來他是想和我們短兵相接。」
「你剛剛已經讓他的軍勢損失慘重，今晚應該沒法再召喚出來了。」Lancer皺了皺眉頭「……金閃閃，趕快穿好衣服，我們走！」
「……第三代烏魯克恩，吉爾伽美士。」英雄王很不高興地訂正道「不許用那種庸俗的名稱稱呼本王。」
「吉、吉爾……伽……？我呸，太拗口了，就叫你吉爾得了。」
「你這個……！！」
「那個……吉、吉爾伽、美士，你的魔力好像幾乎空掉了，怎麼沒有魔力補給……？」蕾怯怯的問。
「哼，就算是本王，沒有了依憑物件，也是無法長久地現世的。」
「你的Master已經死了嗎？也就是說，你在沒有Master的情況下還解放了寶具的真名？」
「哈哈哈，真是亂來的傢伙，難怪呢，要不然你也不會輸給Rider的。」
「本王並沒有輸。」他狠狠瞪了Lancer一眼，不過沒說什麼。
「——那，給你這個吧，英雄王。」
「嗯？」
一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落在英雄王手中。他細細打量著手中小巧的結晶
「……這是你的魔力結晶嗎？」
「是呀，應該足夠你恢復體力。」
「哼。」
握緊手中的結晶，英雄王再次具現出那一身黃金盔甲。
「我說金閃閃你能不能別這麼閃，很容易被敵人發現的耶。要隱藏於黑暗，懂不懂？」
「不要用雜種的行動標準衡量本王。本王從來就沒有打算和骯髒的賊人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英雄王背後忽然扭曲的空間讓Lancer一激靈。不過出現的並不是武器，而是他在艾因茲貝倫的城堡見到過的輝舟。
「上來。」
「喲呵，這玩意兒到真方便！」
Lancer抱著蕾，興高采烈地跳上輝舟。
在英雄王一聲令下，小巧的月亮一般的輝舟開始緩緩提升高度。最後，連雲朵都觸手可及。
「哇啊……」
蕾的栗色秀髮在夜空中飛舞。他們正從雲霞的高度俯視著眼下的城市。
「好好享受吧，這本來是只有神明才有權品嘗的。」
「……很美，不過……」在狂暴的寒風中，蕾抱緊自己的雙臂「……有些冷呢，Lancer，吉爾伽美士。」
「……」
舟中的三人，在呼嘯的晚風中，不語。
第15章 深夜
「嘖，竟然會變得這麼麻煩……」
在一處能府視新都的樹頂上，紅衣的Servant神情凝重地掃視著夜之冬木。
自從脫離陣營後，他一直在尋找實現願望的機會。但目前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只考慮自己的私願了。
——哼，這次果然也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嗎——
弓兵自嘲般地一笑。
他心裡非常明白，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凜……」
——在理想化為泡影後，人所能做的，只有珍惜身邊之人。
——圓藏山
「……怎麼了，Rider，還有不少Servant沒有被討伐呀。」
在一個山洞的深處，間桐髒研正站在祭壇的面前。聽到洞口處傳來陣陣雷鳴，便轉過身來。
「這就是間桐的聖杯嗎？」
洞穴內並不是完全的黑暗。在髒研背後的隱約能看到微弱的光。Rider毫不客氣地闖進祭壇，並掃了一眼眼前的異形——在一堆蠕動的膨脹肉塊上，大大小小的眼珠無焦點地抽動著，冰冷卻又灼熱的視線掃射著四周。仿佛詛咒著這世上的一切。
「是的是的，說實話老身都沒想到能夠如此接近真正的聖杯……多虧了那個艾因茲貝倫的心臟，這個聖杯已經接近完美了。」
「既然如此，那就趕快替朕實現願望吧。」
「……別急別急，聖杯還沒有裝滿。」老妖扭過頭來奸笑了一下「如果想實現願望，至少還需要三個Servant的靈魂。」
「這樣啊。」Rider找了抓自己的亂髮「……小丫頭呢？還在深山町那邊嗎？」
「是呀，因為完成聖杯還需要更多的靈魂，好多好多靈魂……所以，你也趕快去——」
「——神威戰車！！！」
「——！？」
老妖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瞬間就被車閃電輪碾成了粉末。
「哼，難道你當真以為靠這種小把戲就能夠束縛英靈嗎？」Rider鄙夷地望著老妖的殘骸。
「這樣一來，聖杯就是屬於朕的了。哼哼哼……給朕洗乾淨脖子等著吧，英靈們！！」
Rider再次跨上戰車，飛向夜空。
——衛宮宅
這裡正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櫻……！！」
眾人吃驚地望著從黑暗中浮現的身影。
「呵呵……姐姐，終於見到你了……」
少女的臉上浮現出扭曲的淺笑。
「是你不對喲。你明明擁有我沒有的一切，卻從來不關心你這個妹妹，一直都不肯來見我，也從來不正眼看我……」櫻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陰沉「現在，竟然連學長都被你奪走了……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櫻……！！」士郎咬了咬嘴唇，他明白對現在的她，說什麼也沒用。
「可惡的怪物，把我的Rider還給我！！」
面對韋伯的嘶喊，櫻只是笑著。
「呵呵，Rider現在是我的Servant……我已經擁有比姐姐強得多的力量了，我一著等著這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櫻……！！」凜握緊了手中的寶石禮劍「你……還留有自己的意識嗎……？」
「對呀，爺爺對我的教育似乎太過上心了，他也沒想到我這麼能忍耐吧。」
櫻的面孔上，現在只剩下崩壞的瘋狂。
「——我一直想說，你好礙眼，姐姐！！！」
「凜，快逃！！！」
Saber及時解放了風王結界——衛宮家的客廳瞬間就被轟飛了，身纏黑色絲帶的少女被甩到庭院裡。
「Saber！！」
「士郎，快帶著Master逃走！！」
Saber舉起手中的Excalibar，擋在凜和士郎面前。
「你在說什麼，你一個人敵不過她的……！！」
「所以，請你們趕快逃吧！！」Saber的語氣近乎懇求「這裡由在下擋著——嗚！！」
黑色的繡帶飛射過來，纏繞住了Excalibar的劍身。
「Saber！！」
「快逃啊，笨蛋！！」
「！？」士郎和凜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只見似曾相識的紅影遮擋了視線——
「——Archer！！你……！！」
「待會再說，抓緊了！！」
Archer兩手扛起凜和韋伯，把士郎往肩上一甩，騰空而起——
——將銀色的騎士王，留在了身後。
——Lancer一行人趕來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當輝舟降落到衛宮宅的院子裡時，屋裡見不到半個人影。
「糟糕，看來是在我們不再的時候受到攻擊了。」Lancer懊惱地抓了抓亂髮「不知小鬼頭們有沒有事……」
「哼，真是一群沒用的雜種。」
「……Lancer，如果他們逃脫了的話，你覺得他們會藏到哪裡去？」
「其實選擇不是很多，現在異形已經滲透到深山町，所以小姑娘家已經不安全了，教堂不行，圓藏山不行，排除這些後他們最可能去的只有——」
「——艾因茲貝倫城。」
——此時，冬之城堡內，紅色的主僕正激烈地爭辯著。
「——你不是開玩笑吧，凜！現在回到深山町簡直就是自殺行為！！我們應該按兵不動，等到天亮。」
「作為冬木市的管理者，我不可以放任那些異形為所欲為！！」
「凜……我知道你見到你妹妹變成那副摸樣，心裡很難受，但這種時候不可以急躁。」
「這、這和櫻沒關係！！」
「遠阪，你先冷靜一下……Archer說的對，就算現在回去了，我們也救不了任何人。」
「士郎……」
「……哼，你竟然會說出這麼有頭腦的話。」
「我是為了安慰遠阪。」
水火不容的兩人哼、了一下，都別過臉去。
「但是，單憑我們怎麼可能對付的了Rider呀……」
一旁的韋伯怯怯地問
「……」
眾人沉默。
「——哎呀呀，大家都不要陰著個臉呀！」
然而，這種壓抑的沉默被近乎粗暴地打破了——乘坐輝舟降落在花園裡的Lancer一行人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了進來。
「Lancer！！——和？？」
凜：「金閃閃！？」
A：「金閃閃！？」
士：「金閃閃！？」
韋：「金閃閃！？」
某金閃閃：「……」
「……噗！！哈哈哈哈哈哈——！！！金閃閃，這就是你裝X不告訴人家名字的結果！！哈哈——」
「你的記性難道和狗一樣嗎，雜種！！」
「嗯……大家，這位是英雄王吉爾伽美士。」蕾慌忙圓場。
「哼，雜種不配知曉本王的本名。」
「嘛，如你們所見是個彆扭的傢伙，大家要好好相處喲。」
「……」
大家並不放鬆對他的警惕。而英雄王似乎也不打算理他們，轉身隱去了身姿。
「……你怎麼帶了個這麼個麻煩的傢伙回來？」
弓兵向Lancer抱怨道。
「麻煩歸麻煩，他的實力可是首屈一指。」Lancer倒是毫不在意英雄王的態度「沒關係，到時候自然會幫我們的。你不是到關鍵時候也回來了嗎，忠犬少白頭？」
「別把我和那個傲驕王相提並論！！」
「論彆扭程度我覺得你有過之而無不及……嘿嘿……」
「……噗！」
「凜！」
弓兵轉過頭來看著忍不住笑出來的Master。
「哈哈……抱歉，Archer。可真敗給你了，Lancer，哈哈哈……」
「哈哈哈……」大家不經意見都笑了出來，氣氛緩和了很多。
「說回來，Saber人呢？」
Lancer環視了一下四周，不見騎士王的蹤影。
「其實……」
「哼，失守了嗎，騎士王。」他皺了皺眉頭。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韋伯問。
「本來打算本大爺和Saber當前鋒，讓兩個Archer來後援的話，還有可能和伊叔對抗來著……既然如此，就改打遊擊戰吧。據金閃閃的情報，敵人的據點是在圓藏山。」
「圓藏山……原來如此，是要直接破壞聖杯儀式的祭壇嗎？」凜很快就理解了情況「但是，破壞儀式就等於破壞了聖杯本身，冬木的聖杯戰爭就到此為止了。」
「什麼意思？」士郎問。
「也就是說，以後就不會再有冬木的聖杯戰爭了。」
「不會再有……」
「——Lancer，如果破壞了聖杯的話，你就會消失吧？」
「……！！」
大家回過頭，望著提出疑問的蕾——只見她的雙眸，已然跌入了絕望的深淵。
「……是這樣嗎，遠阪？」士郎轉向凜「如果破壞聖杯的話，Archer也會……？」
「……」
「哼，本來Servant就是供Master使役的工具，二把刀的魔術師才會對工具產生感情。」
「……啊哈哈，抱歉，問這麼白癡的問題……哈……」
——白皙的臉上強擠出來的笑容，只是讓人心痛。
「貝拉……」
「Archer！！你說的太過分了，我們都沒有把你、Lancer或Saber當成單純的工具！！」
「Rider是我的夥伴！！」韋伯也跳起來反駁。
「哼，所以說，一群不成熟的小鬼。這次聖杯戰爭的水準還真低。」
「神馬！？」
「……Archer，差不多到此為止吧。」
凜無奈地歎了口氣，制止了爭論演變為吵架。
「Servant的確是靠聖杯的力量召喚到現世的，可是與他們建立聯繫並把他們留存在這裡的是Master的力量。所以，破壞聖杯之後到底會怎樣，我也說不好。」
「……」
蕾只是木訥地點了點頭，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好啦好啦，看來大家都累了，在行動之前先休息一下吧。」
凜拍了拍手，大家就各自就近找房間休息去了。
第16章 黎明
蕾一言不發，蜷縮在一張華麗的雙人床上。
左手緊握著沒有拳頭的右手，胸腔像哽咽般地起伏著，微微顫抖。栗色的長髮覆蓋住了她的面孔，髮絲散亂在白色的被單上。Lancer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他知道，她現在正在和自身激烈的鬥爭。
無法抑制的痛苦，隨著深重的呼吸流淌出來。
有一兩次，他都覺得她會哭出來——放聲痛哭。
但是，她沒有。
她沒有用眼淚來逃避——直面自己的內心，並竭盡全力與之對峙著。
——現在的她，多麼脆弱。
好像一碰就會碎掉。
「——我決定了。」忽然，她猛地直起身子「我要貫徹初衷。」
「初衷……」
「我要得到自由……我是為此才來參加聖杯戰爭的。」
就像是確認般，一字一頓，聲音微微顫抖。紅腫的雙眼就像是哭過一樣。
Lancer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說出這些話。
「為了戰勝血脈的詛咒，絕不可以半途而廢。否則，我一直以來的人生就沒有意義了。我、我就會輸給自己——不，其實我、已經、輸了……」
「不，你沒有。」寬厚的胸膛遮擋住了蕾的視線「蕾，你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即堅強，又漂亮。」
「Lan……」
「哭吧，盡情的。」厚實的手掌，溫柔，卻有力地撫著蕾的秀髮「你是我的人，我哪裡也不會去的。」
「如、如果破壞了聖杯……你、可能會、消、失的……」
「嘛，也可能不會消失，不是嗎？」
心中的糾結，被他如此輕佻地一帶而過。
「成事在天，順其自然吧。」
「……」
「……」
在相愛的兩人之間，語言已失去意義。
依偎在有力而溫柔的臂彎裡，蕾只願此刻能夠永恆——
「叮，鐺……」
然而，城堡的大廳內卻迴響起兵戈撞擊的聲音。
「切，人家正跟好人兒溫存呢……是誰這麼沒心沒肺。」
Lancer無奈地歎了口氣，拍了拍她哽咽的後背。
「貝拉，現在就只想怎麼戰勝這場戰爭吧。」
「……嗚、嗯，Lancer，我們……一定要贏！！！」
窗外，已經能看到東方的魚肚白。
在晨光的剪影中，Lancer和蕾看到了持劍的一個高大的身影和一個略顯瘦小的身影。而那瘦小一些的身影，像斷線的木偶一樣倒下了——
癱倒在地的士郎，少年染血的外衣已經被撕扯的破破爛爛，他的身上有只有幾處劃傷，使他斃命的，是那貫穿心臟的刀口。
「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小鬼不是自己人嗎，Archer？」
「這不關你的事，Lancer。」
Archer的表情完全處在剪影中。手中握著幹將和莫邪。從上面滴下的，是衛宮士郎依然溫熱的鮮血。
「——這是『衛宮士郎』自己的問題。」
「……哼，原來如此。」Lancer眯起血色的雙眼打量著Archer「你就是英靈Emiya——成為英靈後的士郎，沒錯吧？」
「啊！？」凜、蕾和韋伯都大吃一驚。
「正是——」Archer自嘲般地一笑「衛宮士郎不應該成為英靈。」
「呵……也就是說，你後悔成為英靈了嗎——所以你就回到過去，抹殺自己的存在。」Lancer像是無奈地聳了聳肩「你以為這樣做會有用嗎？」
「……」
Archer和Lancer都像雕像一樣站著一動不動。
一分鐘，兩分鐘……
漸漸乾涸的血已經不再流淌。
而實體化的Archer投影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影子，沒有絲毫的褪色。
「——好了，這下你解氣了嗎？對自己。」
凝凍的空氣仿佛再也容不下任何雜音，可卻被Lancer輕易地，近乎粗暴地打破了。Archer的鷹眼直瞪向槍兵，簡直要殺人一樣，但Lancer卻完全不屑一顧。
「……為什麼。」
「啊？」
「為什麼我無法消失？」
「我哪知道——或者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這就是『世界』定下的規矩，身為英靈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呀。」
Archer顫抖了一下，手中的雙刀幾乎掉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
握緊「幹將」的手突然舉起——
——哐！！！
Lancer的膝蓋狠狠地敲在Archer的腦殼上。被一腳踹飛的弓兵，非常狼狽地翻了幾個筋斗之後，直愣愣地躺在大理石地板上。幹將和莫邪也被甩了出去，消失了。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混蛋！！！鬧夠了沒有！！！」
忍無可忍的Lancer，毫不客氣地走上前去拎起Archer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我們的命不是屬於我們自己的，你沒有任何權利和資格隨意結束自己的生命，你懂不懂！！！」
Lancer搖晃著Archer的腦袋，在他表情木訥的臉頰前大喊著。
「與其後悔，何必當初——你和我一樣。在拿起武器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反悔的權利了——站在屍體堆成的高塔上，背負了所有被你殺掉的人。所以，你絕不可以否認你自己。否則，被你殺掉的人，他們的死，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Lancer的言語一字一句直鑽進Archer的心臟，而這時，他耳邊響起的卻是他最討厭的那句話——
「——我的『理想』沒有錯，所以，Archer也從來沒有做錯什麼，他是正確的，我，也是正確的——」
「……切，真是無限沒出息的傢伙。」
看著一灘軟泥似的Archer，Lancer自己也泄了氣，根本打不起精神繼續罵他。
「……如果你不想再繼續自己的命運了，那就改變自己。」
「……事到如今，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現在讓我如何……」
「笨蛋，正因為你什麼都沒有，所以事情就更簡單了。從現在開始，你要為你自己而活。」
「你說的簡單……」
「其實就是很簡單。是你自己想得太多。」
Lancer又恢復成了平常那種輕飄的態度。挑起的嘴角，一臉看好戲似的壞笑。
「嘛，我也不指望你能用自己的笨腦瓜想明白，既然如此就借助他人的幫助吧。」
「……？？」
「現在我問你，你最在意的,是誰？」
「啊……」
根本就用不著思考。
——凜——
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那嬌小的紅色身影。
「——哼，終於變得坦率了呢，如果你還是男人，就好好滿足你自己的女人吧。以後的事，自己看著辦嘍。」
「誰……誰是他的女人呀！！？」
「啊？我沒說是誰呀，你在那裡激動什麼呢，小姑娘？」
「……/////！！！」
被Lancer輕易就戲弄了一道，遠阪大小姐羞紅了臉。Lancer看看大小姐又看看Archer，感覺很滿意。
「好啦，兩情相依，恩恩愛愛。這事兒到此圓滿結束！！」
「什……Lancer你怎麼這麼隨隨便便就……！！」
「——哼，真是不錯的餘興節目。」
這時，從樓梯上響起非常欠扁的聲音。
「……金閃閃，你在那裡看著就不知道阻止一下這種無意義的戰鬥嗎？」
「不過是小丑的嬉戲——只要能夠取悅本王，雜種的生命就已經擁有充分的意義了。」
「切，為什麼弓兵淨是些這麼麻煩的傢伙！？」
Lancer無奈地抓著自己的亂髮。
「轟……轟隆……」
遠方響起了不祥的雷鳴。
「竟然這麼快就追上來了……不愧是Rider。」
「哼，卑賤的賊人……」
英雄王站起身，召喚出輝舟。
「等等，金閃閃，你不可以一個人……」
「閉嘴，賤狗，輪不到你來命令本王。」
「人家是在關心你怎麼就不懂呀，臭閃閃！！！」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以為能逃出朕的手掌心嗎！！」
城堡的上空即刻成為了戰場。纏繞著閃電的戰車極速踏進，而吉爾伽美士則乘著輝舟迎戰。
「哼，愚蠢的賊人，沒有那些吵人的嘍囉，你只不過是一隻離群的螞蟻！！！」
「閃閃！！」
敏捷的Lancer一躍跳上了屋頂，但是在面對在空中高速移動的目標，他也望塵莫及。
「……切，不小心的話，說不定會插到閃閃呢。」
「哼，用你的寶具的話，應該能把他們倆一起幹掉吧？」
尾隨而至的Archer挑釁般地瞥了一眼Lancer。
「嘛，他的確是個麻煩的傢伙，說不定又會成為敵人，但現在，我們要對付的是Rider……說回來，你沒法瞄準Rider嗎？」
「不行，速度太快了。」
Archer已將黑弓具現在手中，但是並沒有上箭。
「哼……少白頭，你到那邊的森林去找一個合適的狙擊點。」
「你有什麼策略嗎？」
「只是感覺而已，我和你都聚在這裡也沒用。」
「感覺？哼哼，好吧，讓我見識一下阿爾斯特戰神的戰略。」
Archer一邊調侃著，一邊隱去了身姿。
「切，臭嘴就不能改改嗎，彆扭弓。」
「王之財寶——Gate of Babylon！！！」
英雄王的身後閃現出紅影，寶具呼嘯著沖向征服王。然而，征服王卻毫不在意撕破他骨肉的劍雨，徑直往輝舟突進——在聖杯龐大的魔力支持下，傷口幾乎在瞬間就癒合了。
「哈哈哈哈哈哈，現在的朕是無敵的！！」
「……雜種，別太囂張了——」
英雄王原本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孔，忽然喪失了所有的表情——他伸手從身後取出那把乖離劍——
「Enuma——」
「住手呀，吉爾——！！」蕾從屋頂上喊道「如果你現在解放真名的話，你會消失的！！」
「——Elish！！」
殲滅之光劃破天際——
在耀眼的眩光過後，Rider的巨體懸浮在空中，他那引以為傲的戰車卻不見蹤跡。
「朕的戰車……可惡！！」
「切，真是頑強的臭蟲……」
在解放真名之後，英雄王的魔力再次枯竭，EA也消失了。
「吉爾伽美士啊啊啊啊！！！！！」
征服王抽出他那把愛刀，揮向英雄王——
「——赤原獵犬——」
「——！！」
從背後襲來的形狀詭異的螺旋劍，精准無比地刺穿了Rider的心臟。而就在同時，纏繞在他身上的黑色絲帶，像箭一般襲向吉爾伽美士——。
「嗚……！！」
「吉爾伽美士！！！」
咒紋瞬間就佈滿了他的全身——
「轟——稀裡嘩啦……」
Rider高大的身體砸穿了城堡的屋頂，重重地摔落在大廳的地板上。
「Rider！！」韋伯跑向Rider。
「嘿嘿，小鬼……」擺脫詛咒的征服王，爽朗的笑容回到了他的臉上「看來朕的這次遠征，到此為止了。」
「伊斯坎達爾……」
韋伯望了一眼血湧如注的Rider的胸膛，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哎呦，小鬼，不要哭呀。」
「嗚，Ri、Rider，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我、我這麼沒用的Master，害得你……」
「你在說什麼，小鬼，不管你是不是Master，你是我的朋友，朕只是救了自己的朋友而已。」
「……我……我這樣的人……真……真的可以……」
「與我共赴戰場那麼多次，現在還說這種話幹什麼。你這笨蛋。」
征服王如同聽酒宴上的笑話一般取笑著少年的眼淚，努力支起身子，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
「你不是與我共同面對敵人的男子漢嗎？那麼，你就是朋友。挺起胸膛和我比肩而立吧。」
「嗚、……嗚，你在說什麼呀，Rider，你、你永遠都是我的王呀！！！永遠都是……！！」
「呵，這次夢，倒也愉快……」
這一次，又沒能成功。未盡的夢又這樣遺憾地結束了。但細細想來，這應該是值得為其賭上一生的，僅有一次的夢想。
既然同樣的夢能重複兩次，那再做一次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了。
也就是說——
差不多該去做下一場千秋大夢了。
「讓我們有緣再見吧，小韋伯……」
雖然心懷不甘，但王者的心，已然回到了往昔——在那曾經縱橫馳騁的亞細亞，開始下一輪夢想的征途——
「吉爾……」
Lancer壓低了姿勢，將蕾護在身後，警覺地望著被詛咒纏身的吉爾伽美士。
「哼，竟敢小看本王……吾乃世界之王！！想要沾染我，比這多三倍的量也綽綽有餘！！」
他緩緩抬起頭，依然狂傲地笑著——那桀驁不馴的靈魂，是任何詛咒都無法觸及的。可是魔力枯竭的他無力阻止詛咒對身體的侵蝕。
「你……」
看著Lancer驚訝的表情，吉爾伽美士不屑地一笑。
「這世界一切之惡？那種東西，本王早在原初就已經背負了！！」
「吉爾，難道你……」
看著他的表情，Lancer明白了，他已無意繼續逗留在這個時空。
「哼，庫夫林……能夠親手處決親友，是你的幸福。」
「……」
一瞬間，陰霾掠過阿爾斯特戰神的額頭——他握緊了手中的魔槍，舉起——
「La、Lancer……」蕾看著他挺起的後背——堅毅，而沒有躊躇。
「你的心臟，我收下了，吉爾伽美士——」
——平靜的語氣，包含了太多的悲哀——
「——Gáe·Bloga！！！」
金色的王者，只是穩穩地站在那裡，就算魔槍貫穿心臟的一瞬間，他的表情依然從容到讓人心痛——
黑色的繡帶想再次易主，但Lancer早已帶著蕾退避到攻擊範圍之外。它們抽搐著，掙扎著，無可奈何地消失了。
「……哼，你，真是個殘忍的傢伙，臭閃閃。」望著漸漸被鮮血浸染的金色身影，Lancer的表情就像在嚼苦菊一樣「本來還想和你喝一杯來著，夥計。」
「哼，賤狗，別太得意，在這世上，能夠稱為本王朋友的，天上天下只有一個，其他的，都是雜種而已——」
卡拉——
赤槍掉落到屋頂上，化為星辰的英雄王，直到最後都高傲地笑著——
「切，真是個不坦率地傢伙。」
一揮手，魔槍再次回到Lancer的手上。
「……看吧，貝拉，這就是我所背負的詛咒。」
他並不回頭——可是，蕾知道，每一次舉起那把槍，他的心都在流血。
「如果和我在一起，總有一天你也會……」
「我說過，我要得到自由，Lancer。」
柔軟的觸感覆蓋了Lancer的後背——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幸福——
「讓我們一起到任何詛咒也無法觸及的地方去吧……在那裡，我們可以自由地生活。」
「貝拉……」
Lancer握緊環繞在他腰間的手——可是，他碰觸到的卻是那猙獰的斷臂。
「……你真是個大笨蛋，貝拉。」
他回過身來，吻住蕾的雙唇。
「Lan……？」
「抱歉呀，貝拉……不過，如果我想擺脫詛咒，也只有這個方法——」
蕾的眼前忽然閃現出遠古的倫文字——之後，她便跌入了溫暖的黑暗中。
「……Lancer，你對她做了什麼？」
看著軟綿綿地癱倒在Lancer懷中的蕾，Archer不解地問。
「我只是用淺眠之倫讓她睡著了。雖然一直在逞強，但她早就精疲力盡了——她已經幹得很好了，足夠好了，已經……夠了。」
Lancer輕輕抱起她，心痛地撫了撫她的秀髮。深紅色的雙瞳，溫柔地望著那令人欣慰的安詳的休憩。
「——在一切結束之前，讓她好好休息吧。」
第17章 決戰
「你真不帶她一起去嗎，Lancer?」
傍晚，一行人準備奔赴戰場。Lancer將熟睡的蕾安頓在城堡裡，打算獨自赴戰。
「戰場不是女人該呆的地方。」
「……你的耳環，換了嗎？」
Archer盯著在Lancer的耳垂閃爍的紅光——那明明是蕾所佩戴的那對紅寶石的耳環。
「喲，眼睛真尖，不愧是弓兵。」
「你打算就這樣背負著所有的詛咒，一個人消失嗎——你覺得這樣做，她會高興嗎？」
「我已經跟她道過歉了呀。」
將赤槍扛在肩上，Lancer一臉無辜。
「……越是想守護，越是會傷害對方——所以，我還是一個人的好……Archer，只要想守護就能守護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身邊的人。」
「……」
凜和Archer互相望瞭望對方。又望瞭望Lancer單獨的背影，心中只是苦澀。
「那麼，小鬼，貝拉就拜託你了。」
「嗯，你儘管放心，我哪裡也不會去。」
失去Servant的韋伯，已經決定脫離戰場。
「我的聖杯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和哈薩維小姐會負責見證這次聖杯戰爭的末路。」
「嘿嘿，口齒倒是變得淩厲了，小鬼。」
「好了，走吧——」
在凜一聲令下，紅色的主僕和藍色的槍兵一同躍入晚霞的天空——
夜晚的圓藏山，吐吸著魔物的氣息。
血色的月牙之下，阻擋住一行人前行腳步的是——
「——Asassin！？」
「哈哈哈，沒想到吧，Lancer！！」
深紅的功夫服迎風招展，狂野的拳士亢奮地大笑著，全身心表現著此時的喜悅。
「老身被新的Master命令來守門了。真是，這輩子和這破門幹上了！！」
「切……死了又活，活了又死……這該死的聖杯到底有多褻瀆生命呀……」
「哈哈，老身倒是感謝在最後的最後給了一個和你一決高下的機會。！！」
「Archer，這裡交給我，你們先上去」Lancer用下巴點了一下山門「和這傢伙也算是孽緣了。」
「哼，別在陰溝裡翻船呀！」Archer不忘調侃。
「對對，礙事的傢伙給老身速速消失，哈哈哈！！」
「哈，真是個痛快的人呀，當Asassin真可惜了。」
「達到拳術之奧義，也就意味著達到了殺人的最高境界——沒有比暗殺者更適合老身的職介了，沒錯吧？極盡槍術之奧義者！！」
Asassin甩開衣袖，擺出凶拳的戰姿。
「——放馬過來，槍之英靈，在必殺凶拳和必殺魔槍之間做一個了斷吧！！」
「哼，我說過，我的必殺，可是回天無術！！」
獵物當前，深藍的獵犬露出了嗜血的獠牙——亢奮的臉上，綻開了好戰的笑容。
「一分鐘，結束戰鬥！！」
「有本事就來吧！！」
面對著蠢蠢欲動的魔犬，深紅的Assassin毫無畏懼地張開雙臂——面對如此豪爽大膽的舉動，藍色的槍兵也已最為強烈的鬥氣予以回應。
兩人爆發出的魔力，形成漩渦，擾亂著夜空下的山林。
「——你的心臟，我收下了，Assassin——」
伴隨著發動詛咒的宣言，槍兵高高躍起——銀月下，強韌如獵豹般的身體化作一把青弓，將必殺的槍尖對準地面上的獵物。
「刺穿！！死棘之槍——Gáe·Bloga！！！」
竭盡所有的力量全力以赴——這就是戰士之間向對方致以最高的敬意的方法。如赤色的閃電一般射出的魔槍，伴隨著刺耳的轟鳴，直指Assassin的心臟——
「——呀啊啊！！！」
——啪！！
隨著一聲脆響，筆直飛行的武器卻從兩人的視野內消失了——Assassin千錘百煉的手臂在魔槍接觸到身體的一瞬間將其彈開，長槍旋轉著甩向了獵物後方的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樣，老身破了你的必殺了！！哈哈哈……」
「——不要高興得太早，Assassin……」
「——！？」
Lancer的話音未落，Assassin的胸膛便噴出了鮮血——強大的詛咒扭曲了現實的法則，原本應該偏離了軌道的魔槍，分毫不差地從背後貫穿了Assassin的心臟。
「『顛倒因果』可不是蓋的，Assassin。就算改變了攻擊軌道，『必中心臟』這個『果』 是不會改變的。」
「嗚……哈、哈，必殺的魔槍，果然、足夠兇殘……哈……哈、哈哈哈哈哈，能夠遇上你，真是愉快呀，Lancer！！」
Assassin的口中湧出鮮血——面對開始變得單薄的赤色拳士，從空中落地的Lancer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阿爾斯特赤枝騎士團團長，庫夫林——給我好好記著，Assassin！！」
「八極拳，李書文。」身影漸漸稀薄的拳士，舉起雙手，在胸前合掌「願能在時空的其他角落，與你再會，吾之勁友啊！！」
「勁友……嗎……」
望著向空中飄散的星辰，Lancer的眼中閃過一絲惆悵。
「……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又遇上了那麼好的女人，咱這一輩子，真值了。」
「——凜，這裡就是祭壇吧？」
「嗯，聖杯戰爭的術式就應該在這個山洞裡面。」
在園藏山的樹林中，Archer和凜，搜索著通往地脈的入口。然而，在此等待著他們的，卻是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Saber！！？」
「汝果然來了，凜……」
淩然的嗓音依舊，Saber的語氣毫無起伏，看不出和之前有任何不同——除了纏滿全身的血色咒印之外。
「你……不是被黑泥吞了嗎……！？」
「聖杯的力量使在下獲得重生。所以，在下此時的劍，屬於聖杯的意識。」
「聖杯的意識——那是什麼！？你是說櫻的意識嗎？」
「……」
Saber架起了劍——問答到此為止。
「切……！」
在聖杯的支持下，Saber的力量已經不是之前所能相比的。黑色的漩渦就連周圍的空間都給扭曲了。
凜抽出了自己的禮裝——Azoth劍。
「——凜，這傢伙就交給我，你只管往前沖。」
「Archer……」
凜看著擋在在眼前的魁梧的背影。代表羈絆的雌雄雙刀已然出現在他手中 。
「——喂，快點！」
趕來的Lancer在洞口催促著。
「Lancer，你沒事太好了！！」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此身為劍所天成
醇厚的嗓音從兩人身後響起，吟唱著自我暗示的咒語，如黑暗的波瀾一般滑來。
——Steel is my body,and fire is my blood——
身如鋼鐵，心若琉璃
——I have created over a thousand blades——
穿越無數戰場而未嘗一敗
——Unknow to death,Nor know to life——
無所畏懼，無所追求
——Have withstood pain to create many weapons——
亦從未逢得知己，故，常獨醉於劍丘之上
——Yet those hands will never hode anything——
此生已毫無意義
——So as I pray——
故，願此身為
——Unlimited Blade Works——
無限之劍制
「！？」
隨著Archer念出最後的音節，沖天而起的烈焰瞬間包圍了Saber，而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置身在那片荒野——
焦紅的天空，鐵銹色的大地。
污濁的浮雲之上，巨大的齒輪無聲地咬合。
炙熱的大氣中，唯見千萬無主之劍，插滿無邊無垠的丘巒。
那情景，宛若墳墓。
「固有……結界！？」Saber驚詫地環視著這非現實的景象。心象的風景侵蝕了現實，此乃無限接近於魔法的大禁咒，魔術中最高的奧義——固有結界「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魔術師而已。」弓兵依然沒正經地調侃著，順勢從身旁拔起一把精緻的寶劍「歡迎來到我的煉造廠，如你所見，你即將挑戰的是無限之劍——劍術的極致。」
「那是……！？」
Saber詫異地望著他手中的劍——那正是亞瑟王第一騎士蘭斯洛特的愛劍——無毀的湖光。
「能夠和你的『契約勝利之劍』抗衡的寶具並不多，亞瑟王。但同為精靈鍛造的聖劍，這樣可以縮短你我的差距。」
「……我的騎士們如果看到我這種樣子，肯定會很失望。」騎士王的堅定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雖說已經無濟於事，但我還是希望能夠改變自己。」
「所以，你就用這種極端方法破除自身對自身的束縛嗎，亞瑟王？」
「此所謂矯枉過正。現在我終於能明白我的臣民是以怎樣的心情看待我的。」像是自嘲般地一笑，Saber定睛看向眼前的弓兵「所以，這次……」
她解開了「風王結界」——由精靈鍛造的人類最強的聖劍，迸發的光芒充滿了整個結界。
「——應該，可以結束了。」
「——這裡就是那個怪物的老巢嗎？」
Lancer和凜在洞中摸黑前進——洞穴內並不是完全的黑暗。在前方隱約能看到微弱的光。
「姐姐，你終於來了……」
「你！？」凜吃驚地望著從黑暗中浮現的身影「怎麼會……你……！！」
「呵呵……姐姐，你終於願意來見我了，我一著等著這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櫻……！！」凜握緊了手中的寶石禮劍「Lancer，我來當她的對手，你們去破壞祭壇！！」
「你在胡說什麼，她不是你妹妹嗎？」
「對，這是我們姐妹之間的問題，所以——」
「切……小姑娘，別死啊——」
將兩姐妹留在身後，Lancer獨自前往那最深的境地——
「——Lancer！！」
「哇！？」
毫無前兆地，蕾猛然驚醒。嚇得韋伯把手中的書都掉在了地上。
「貝、貝爾貝特，大家呢？Lancer呢！？」
「嗚……那個……」
「！？」
脖勁旁異樣的觸感，蕾下意識地將耳垂上的掛件摘了下來——但躺在她手中的，卻是那一對由質地粗獷的銀色礦石磨制而成的耳墜。
「什……麼……？」
蕾握緊掛墜的手因憤怒而顫抖著。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呀！！誰稀罕這種東西！！！」
「哈薩維小姐！！」
見蕾起身要衝出房間，韋伯趕忙抓住了她的手。
「放開我，貝爾貝特！！」
回過頭來，她閃耀著淚光的雙眼，近乎哀求。
「——求你了，讓我到他身邊去。」
第18章 往自由之路
「這……是什麼！？」
到達祭壇的Lancer，卻被眼前齷齪的景象驚呆了。
「這種東西怎麼能稱為『願望機』……！？」
「呵呵……沒想到最後留下來的英靈，竟然是Lancer……」隨著一陣令人作嘔的躁動，乾瘦如骷髏般的黑影，出現在Lancer和祭壇之間「真不愧是最頑強的英靈……」
「切，你是個什麼東西，老妖！！」
Lancer甩起長槍，對準蠕動的黑影。
「省省力氣把，槍之英靈，這個身體已經不再是一個軀殼……你的詛咒魔槍不可能作用于詛咒的集合體的。」
「哼，原來如此，你把那顆心臟，放到了自己體內嗎。」
Lancer眯起雙眼——多年征戰的經驗賦予了他敏銳的洞察力——在成群蠕動的怪蟲之間，他注意到了那顆閃著粉紅色微光的肉塊。
「呵呵呵……不愧是古蘭獵犬，很敏銳嘛……擁有了艾因茲貝倫的心臟，現在的老身已和聖杯融為一體，沒有任何詛咒是能夠戰勝『這世上一切之惡』的……」
老人因喜悅而扭曲的臉上，綻開了更加醜惡而貪婪的血盆大口。
「呵呵呵……還差一個……還差一個祭品，聖杯就能完成了……為了間桐家500年來的夙願，獻出你的心臟吧，Lancer——！！」
「哼！我沒有可奉獻給你的東西！！」
敏捷地躲閃著直指要害而來的觸手，槍兵一翻身從自己的耳垂上扯下了那一對深紅的掛墜——
「想要魔力的話，就給你吧——接著！！」
「！？」
兩塊赤色的結晶在老人眼前一閃而過，在接觸到聖杯的刹那便沉入了肉塊中——不間斷地襲向Lancer的觸手突然開始痛苦地痙攣——隨即整個祭壇都劇烈地抽搐起來。
「你……你幹了什麼，Lancer！！」
「哼……你應該知道暴飲暴食會是什麼下場吧，老人家！！」
藍色的槍兵早已退避到後方，做好了脫離戰場的準備。
「我可從來沒想過要和你這種怪物硬碰硬，接下來就自我毀滅吧！！」
作為「奇跡」之一，「賢者之石」當中蘊含的魔力，足以和聖杯匹敵——兩個「奇跡」交融的魔力遠遠超過了聖杯容量，龐大的力量開始瘋狂地溢出。
「啊……啊啊啊啊啊——！！！」
老人慘叫著，膨脹的魔力瞬間撐碎了他的軀殼——無處宣洩的魔力化作奔騰的烈焰充滿了山洞，將所及的一切吞噬。
「——！？」
本來瘋狂地襲向紅色麗影的繡帶，突然停止了動作，軟趴趴地落到了地上。感覺到大地不安的戰慄，紫色的少女不知所措地搖著頭。
「……不、不要呀，不要呀，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力量，我好不容易超過姐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身體忽然竄出了火苗——從聖杯中溢出的魔力通過魔法回路流向了作為偽造聖杯的櫻的身體，並開始瘋狂地吞噬。
「好燙，好燙呀……姐姐……救救我，姐姐……！！」
「這、這是怎麼回事……櫻、櫻——！！」
凜鞭策著已經疲備不堪的身體，將手伸向自己最愛的親人—— 可是，從深處竄出的Lancer卻一把抱住她，向洞口沖去。
「小丫頭，快逃啊！！」
「Lancer——！？」
「姐姐，姐姐……！！」
求助的哀號，回蕩在空曠的山洞中。
「對不起，櫻——」
凜將臉深深埋在藍色的臂彎裡，紅色的少女咽下不甘的淚水——
「——嗚！？」
正在固有結界中與Archer奮戰的Saber，突然停止了動作。
「Saber……？」
「呵……看來，我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纏繞在Saber身上的咒文，同時噴射出火花——將銀色的劍士禁錮在烈焰的漩渦中。
「……沒想到會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這次戰爭……」然而，恢復俊俏的臉上，卻是一抹安詳的微笑「Archer，真希望能再與你，在某時某地，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
「哼，這種臺詞，你應該對某個打架白癡說，他會很高興的——不過，你應該不會再參加聖杯戰爭了吧，Saber？」
「說的也是……」
在烈焰的炙烤中，Saber此刻感到的，是從未有過的放鬆——「契約勝利之劍」也從他的手中消失，先一步回到了遙遠的夢中。
「……Archer，希望以你的騎士之劍，送我一程。」
「哼，雖然我不是正統的騎士……」Archer架起了手中的「無毀的湖光」「——但是，Saber，你一直就是我的理想。」
「……」
Saber對他婉兒一笑，平靜地注視著那屬於「圓桌第一騎士」的愛劍，刺進他的胸膛。
漸漸化為星辰的他，此時的英姿竟無限接近於Archer心中理想的姿態——從名為「理想」的詛咒中掙脫的英王，卻終於能夠到達那無限遙遠的「理想鄉」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解除固有結界的Archer，只見山洞內火光沖天
「凜……！？」
就在準備踏入火海時，他看到向洞口極速躍近的剪影——
「——嘖，可惡，Archer，接著——！！」
就在被火焰吞噬的一瞬間，Lancer奮力將凜拋向空中——Archer自然是穩穩接住了她，但是Lancer的身影卻被捲入了烈焰的漩渦。
「Archer，Lancer他，Lancer他——！！」
「嘖！！」
火舌從洞口噴湧而出，包圍了他們的四周——圓藏山即刻化為一片火海。
「——哈、哈……」
蕾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爆裂了——順著圓藏山長長的山梯，她眼看著沖天的烈焰撕裂深藍的夜空，將天地塗抹為血腥的盛宴。
「Lancer……」
鞭策著精疲力竭的身體繼續向前——不過她的視野卻被赤色的手臂擋住了。
「笨蛋，你為什麼來這裡！！」
「Archer，放開我，Lancer他——！！」
Archer伸手阻止她繼續前行。但現在的蕾什麼話也聽不進去，眼中只有那毀滅的所在。
「Lancer，Lancer……！！」
「再往前，你也會死的！！」Archer怒斥道：「你難道認為Lancer會希望你和他一起殉情嗎！？」
「……！！」
炙熱的氣流衝撞著蕾的皮膚。火勢馬上就會蔓延到她所在的位置，但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逃跑的氣力了——她癱倒在石梯上，淚水不可抑制地湧出。
「Lancer……Lancer……」
然而，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裡，她卻看到了從未注意過的希望之光——那三道從未使用的令咒，在她的左手手背上泛著微光。
「……」
蕾盯著這曾經使她厭惡無比的「恩賜」，並高高舉過頭頂——
「以令咒之名——Lancer，回來！！」
第一畫令咒伴隨著灼痛消失了，可是，不見那熟悉的身影出現。
「以令咒之名——Lancer，回來！！」
第二道令咒也閃耀著消失了，依然不見藍影。
「以令咒之名——Lancer，回來！！！」
所有的令咒全部集中於一個指令——龐大的魔力在蕾的腳下形成了白銀的召喚陣，旋轉上升的漩渦甚至開始扭曲時空——
「……嗚哇啊啊啊啊啊——！！！」
轟！！隆——……
慘叫著墜落的藍色隕石，直接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大坑。
蕾被巨大的衝擊甩了出去。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隕石坑中心，是那夢寐以求的身影——全身燒得跟黑炭似的，不過那一雙深紅的血瞳，依然炯炯有神。
「咳、咳……貝、貝拉……是你救了我嗎？？」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沖上前一把摟住灼燙的身軀——能夠再次感受到他的存在，對蕾來說比什麼都欣慰。
「要是再敢丟下我偷跑的話，絕不饒你！！！」
「啊啊，抱歉，真是抱歉呀，貝拉。」完全沒想過能從火海中脫身的Lancer，喜出望外「本大爺以赤枝騎士的名義發誓，從今以後，絕不會再擅自離開你。」
「笨蛋……！！」
心靈相犀的兩人，彼此確認般地抱緊對方——但是，形勢不容他們沉浸在相聚的喜悅中——毀滅的火焰依然在咄咄逼進。
大火幾乎擴散到了整個圓藏山。祭壇的山洞崩塌了，揚起滾滾灰塵——將聖杯的一切埋葬在深深的地脈中。
消防車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夜晚。
而第五次聖杯戰爭中倖存下來的魔術師和使魔們，站在冬木大橋上，遠遠地注視著著「聖杯」的末路。
「一切都結束了……」
「嗯……」
在緩緩升起的霞光中，蕾栗色的秀髮迎風飄揚。她的左手扶在Lancer搭在她肩膀上的左手上。感受著突出的骨骼和筋肉的紋理，她終於確信，這個夢，不再是幻覺——
——一個月後——
——遠阪宅
「——Archer，蕾到哪裡去了？」遠阪凜風風火火地踏進自家大門「義體師提前到了，所以可以為她配義手了。」
為了收拾殘局，大小姐這一個月都忙裡忙外。而韋伯和蕾則暫住在她家裡。等妥當處理好冬木的一切後，凜會隨著韋伯和蕾一同前往英國。
「——她和Lancer一起到教堂去了。」
端著精緻的茶具和小餅乾，紅色的從者很自然地從廚房飄了出來——現在那裡已經成了他的聖地。
「要喝紅茶嗎，凜？」
「不……我還是去叫他們吧。順便去探望一下櫻和爸爸……」凜撩起她的紅外套，轉身走出大門「還有士郎……」
「……慢走。」
「——這就是巴澤特的墓碑嗎……」
「是呀。」
蕾和Lancer此時正在教堂背後的墓地裡，站在一個沒有碑文的墓碑前。
「把我召喚到現世來的是她……」
Lancer將手裡捧著一束從路邊采來的野花，放在墓前。
「……其實我根本就不在乎願望機之類的東西，能夠重生後在戰場上盡情地縱橫馳騁，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Lancer……」
「雖然沒能在戰場上並駕齊驅是很遺憾，不過即便如此，也讓我做了場不壞的夢——要對你說個謝字哦，現代的赤枝騎士小姐。」
Lancer的臉上沒有悲傷，只有遺憾。
蕾望著他微挑著嘴角的側臉——她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消失不見。
就像拂過她的人生的一陣清風，自由的，無拘無束的風，從指間溜走，消失無影。
只留下清爽的空虛。
但，就算是一瞬也好——
「——Lancer……不……瑟坦特。」
「！」
似乎已經許久沒有人呼喚過他的真名了，槍兵有點不自在地望向她。
「——幹嗎突然叫我的乳名？」
「聖杯戰爭已經結束了，La……瑟坦特，你以後不需要隱藏真名。而且，在這個年代，你也不再是『古蘭的獵犬』了。」
「……」
「你不再是我的Servant，我也不再是你的Master……瑟坦特，我……」
少女的臉頰就像印上了夕陽的赤霞——一直壓抑的愛戀，已然掙脫了束縛，燃燒著她的心——她現在終於能夠坦誠地表達心中的感情。
「我現在，很幸福……」
「……哦，是嗎……」
Lancer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沒想到我這種人也能帶給女人幸福……」
在她額頭上，一吻。感激她的愛。
明媚的陽光已略帶春意，樹枝上能夠聽到小鳥的歌聲——置身于如此安閒的午後，蕾和瑟坦特，享受著混雜著虛幻的日常。
他們現在，由衷地感謝，這至福的瞬間。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