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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武俠)千古東流》作者:山海十八【完結+番外】

第146章

  楊公寶庫絕不只一層。

  樂遠岑飄行在狹長到不見盡頭的走道中,能夠感覺到腳下深處還有風在流動。

  風聲極為細弱但卻不容忽視,因為風的流動面很廣,仿佛繞過了九曲十八彎,讓人不僅猜測魯妙子會不會把長安城地下的四分之一都給挖空了製造了楊公寶庫。

  不談楊公寶庫的工程量巨大,單說楊素敢讓人在當年的帝都長安下方挖坑,還沒有被皇帝楊堅發現,如此瞞天過海的本領也佐證了楊素權傾朝野的那一面。

  這種寶庫裡總不該再出現奇奇怪怪的人了,除非是楊素未死懷有陣法圖紙,否則還能有幾人潛入此地,再避過重重機關陷阱,還能絲毫不損此地的陣法佈局。要不然他就必須化作一陣風,只有風才能在此地來去自如。

  今日不同往日。樂遠岑進入此地後正如猶如一道風,不觸碰甬道的任何一端,聽著風的細微流動聲在往地下飄著。不時是會遇到機關,能夠破解的就動手破解了,不能破解地索性就以雙指戳向石門的正中央,弄出一個剛好讓她得以穿過的洞口。

  如此一來,基本上可以不觸動了其餘的陣法。如果石門很不給面子還是非要動一動才高興,那她可以啟用三十六計中最高的應對計策——逃跑得比機關啟動的速度還要快。

  楊素請魯妙子設計了如此墓室,是能防住天下絕大多數的人,但不可能防住所有的人。

  畢竟魯妙子的武功沒有跨入宗師級別,而陣法困住若能困住宗師級別的高手,但再也無法阻礙大宗師往墓室一探,特別還是有盜墓冒險經驗的大宗師。

  魯妙子能建造出大型的上下多層墓室,此等本領頗有公輸班與墨子的遺風。

  可惜,斯人已逝。

  樂遠岑搖了搖頭,如果魯妙子還活著是能與他聊聊陣法一道。雖然他將所學都傳于了徐子陵與寇仲,但從楊素寶庫就能看出那兩人要完全繼承魯妙子的衣缽,算了天賦在內起碼還要十年的努力才行。

  隨著深入楊公寶庫,有一股能量越來越明顯,它真是從寶庫的中心處散發而出。

  這種能量應該就來自于邊不負所言的邪帝舍利,若與曾經吸收過的和氏璧能量相比,邪帝舍利的能量波動明顯更加狂暴而不受控制。

  樂遠岑沒有多看一摞摞排列著的寶箱,隨手翻了幾個得知其中所藏是金銀珠寶,更是加快了速度往中心處飄去。

  下一刻,一道灰色的身影忽然就出現在了邪帝舍利的十丈開外,正對面向了樂遠岑前來的方向。

  樂遠岑在風動時就知道許下的心願終是落空了,能在楊公寶庫裡來去自由的人絕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這人就不會讓她輕易地帶走邪帝舍利。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安靜地完成一次探墓活動?難道多年後寫書的時候,她必須在書裡留下『逢水則吉,逢山勿入』的名言才好?

  眼前的男人大約三四十歲,他的黑髮間摻雜著幾縷白髮,卻並不損其依舊俊美的容貌,只不過此人的神色有些莫名難辨。

  樂遠岑也說不清男人到底怎麼了,這種神色倒是有一些熟悉,從前在瘋了的邀月身上見過相仿的神色。「我一路辛辛苦苦地走到了這裡,你總不能讓我空手而歸。在下樂遠岑,閣下怎麼稱呼?」

  石之軒微微蹙眉,是很不喜歡有人來擾亂了清靜。他想要遠離地面上的一切,與魔門的鬥爭,與慈航靜齋的鬥爭,與江湖人的鬥爭,與朝堂的鬥爭。爭鬥了幾十年的結果就是愛人死了,而女兒至今無法原諒他所作所為。

  然而,另一方面石之軒又從未後悔過去的作為,悔又何悔,那就是邪王會做的選擇,無需誰理解他,更無需向誰說一聲抱歉。

  即便是因為翻閱過《不死印法》而死的碧秀心,他作為愛人當然心痛到無以復加,可是他們之間並非只有純粹的愛。兩人結成了夫妻有了女兒,可對於他們而言,不可能做到普通人的恩愛兩不疑,結婚生子更不是幸福的結尾。

  魔門與慈航靜齋的鬥爭,兩人多年來所堅持的理想與使命,難道就能夠因為一份愛情而放棄了嗎?

  石之軒知道他做不到,而碧秀心也同樣做不到,否則她怎麼會因為翻閱《不死印法》而死。到底是這門武功害死了她,還是執著于破解這門武功而害死了她?

  如此理智的分析還真的有些冷酷,可是他的感情早就所剩無幾。如果他殺了石青璿的話,那麼可以斬斷與世間的最後一層牽絆,想一想也未嘗不好,也就不必再繼續掙扎與痛苦了。

  「很久沒有人問我的名字了。我是石之軒,你聽說過嗎?」石之軒微微勾起了嘴角卻是露出了一抹冷笑。「借用你的話,我在這裡辛辛苦苦枯坐多年,你總不能讓我空手離開。」

  石之軒的話音落下就動手了,今天有人找到了楊公寶庫,那麼他在地下的安靜日子也到頭了,就不必再猶豫是否要吸收邪帝舍利。

  樂遠岑腦中閃過了邊不負交代的石之軒往事一二三。

  石之軒最初是花間派弟子,後來他卻又入了補天閣門下。

  這兩個宗門的武功路數截然相反,魔門之中也無人知曉石之軒是怎麼將兩種武功都融在一身。只知石之軒棄祝玉妍而去,兩人的感情才就此曝光,推測兩人的戀情始于石之軒尚在花間派之際,終於他遠離補天閣而去。

  因此,陰癸派的上一任宗主也就是祝玉妍的師父為此而氣急身亡,正是從那一天起,祝玉妍對石之軒有了不死不休之仇。

  魔門以陰癸派為尊,不管門中弟子是否面和心不和,石之軒的作為引來了魔門中人的追殺,卻也沒有誰能殺了石之軒。

  再說石之軒又消失了一段時間,等他再出現在江湖上就多了邪王之稱。

  那時,他的武功已然突飛猛進,不再是花間派與補天閣任何一方的路數,暗合道門與佛門的路數,被稱之為不死印法。至於再後來,就是江湖人人皆知的邪王與慈航靜齋傳人碧秀心的故事。

  在石之軒動手之際,樂遠岑察覺了他的不正常,比起邀月瘋的失去了理智,石之軒的病症就像是分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如此一來就對上了,為什麼石之軒會與祝玉妍分開?正是因為他的心接受了另一種道,也就等於他變作了另一個人。

  越是高深的武學越有特別的限制,限制不是無法突破的,一心為二就是石之軒從花間轉入補天的過程中必然付出的慘痛代價。後來,石之軒創出不死印法,極大可能是他不甘於就此困于一心分為二,想要找到一條屬於他自己的道。

  不過,現在看來石之軒的自醫沒有奏效,或者可以猜測碧秀心的死加深了他的病症。

  樂遠岑真想要歎氣了,也不知楊素是否真的聽到了她的許願,的確沒讓她撞見的那四種人,卻是給了她第五種精神狀態不正常的人。

  不如就放棄邪帝舍利算了?因為從經驗來看,與不正常的人爭起來鬼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當下,樂遠岑難得有了不如就退的想法,只是石之軒沒有給她退一步的可能。

  石之軒的右手觸及到了邪帝舍利,一股氣流從指間沖入他的身體,左手已經向樂遠岑打出了一道勁風,「你打擾了我的清靜,難道想要一走了之?」

  「搞笑了,這裡是你家?要是楊素這麼說,那麼他還占理。你我都是不懷好意的盜墓者,難道還有誰住的久了就成了主人的說法?」

  樂遠岑一手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勁風。既然退不成那就打,更是要把邪帝舍利也搶過來,否則石之軒瘋得更厲害怎麼辦?或者該說石之軒都不客氣了,她有必要再給其面子退讓一分嗎?

  安靜的墓室驟然間就轟鳴作響了,只見石牆在罡風中不斷轟然坍塌,有些石塊更是在瞬間化作了粉末。

  兩人從墓室的中心處一路朝外打了過去,所過之地可謂是遍地碎石殘骸,也將那一箱箱寶藏也掩埋在了其下。兩人之間正懸浮著發光的邪帝舍利,石之軒想要吸取更多的舍利精元,樂遠岑卻是屢屢將其阻斷使他無法得手。

  正因如此,以舍利為中心已然形成了兩道真氣對沖,外加上邪帝舍利的精元之力,三者正在飛速形成了一股氣流漩渦。這股漩渦以不可抗拒之勢變得越發兇猛,此時除非雙方同時撤手,否則先停手的人必是要為氣流所傷,更別提會讓對方得到邪帝舍利。

  只是,兩人怎麼可能默契地同時停手。

  如果石之軒的精神狀態正常,那麼他也至於如此不管不顧。但是他心底冷酷的一面被邪帝舍利之氣一下催發了出來,而他多年不見外面的人,此刻正好來了一個能讓他不顧一切打到底的對手,生死之前絕無可能停手。

  有些悶的坍塌聲在長安的暮色裡響起,這都虧得是魯妙子設計得巧妙,路上的行人沒有察覺地下的震動。

  誰知過了一會,長安城牆外的東南角上爆發出了一股炫目的光芒。它似灰似白,普通人只能看見那是一團在移動的漩渦,卻也看不清裡面有著衣袖翻飛的兩個人。

  突然之間,不知怎麼的變天了。晴空萬里驟然變成了烏雲相匯,隱隱有雷電在其間閃爍。

  樂遠岑觀察到了雲層的變化,再看邪帝舍利其中的流光湧動,竟是似與雷電有了應和之態。曾經出現過相似的場景,那正是在破開虛空之際。

  下一刻,九霄之上一道雷光直沖向邪帝舍利所在。

  『轟隆——』一道雷鳴聲劃破了天際,似是將整個空間劃出了一道大口子。

  「岑岑!」柳下香趕到城門外時就目睹了如此一幕。邪帝舍利被一劈為二,分別落入了對戰的兩人手中。非但如此,雷光劈出了一道裂縫,樂遠岑正是被那道裂縫吸了進去。

  緊隨其後的向雨田也瞪大了眼睛,原來邪帝舍利還有能這種玩法,他一個人玩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參悟出來。「不像是破碎虛空朝天而去,難道說還能往其他的世界裡走?」


第147章

  樂遠岑一見到雲層聚集就猜到也許會發生什麼,但她沒有停手的可能性,而這道雷劈得夠准,直接將邪帝舍利一分為二,也就讓在膠著的對戰兩人徹底停手了。

  這個世界距離破碎虛空很近,而它能讓西門吹雪渡血月而來,可見由於某種原因它的空間穩定性不佳。

  邪帝舍利比和氏璧的力量狂暴了很多,也說不清它是否會遇強更強。因為動手的兩人讓邪帝舍利成為了氣流漩渦的中心,所以讓它在短時間裡一下子就將所有能量都釋放了出來,如此就引動了雷電從天而降,順便給劈出了一條時空縫隙。

  雖然兩人是停手了,但以內力所致的風暴並沒有立即停止,誰留在原地誰就會受到巨大的衝擊。可能有過穿越時空經驗的人,他們的身上會多了一種時空力量留下的印記,所以比就會較易再度穿越。

  此次時空縫隙突然出現,樂遠岑距離它僅是一線之隔,就在所難免地被沖入其中了。

  儘管意外來得快了一些,但她也走過大風大浪也不必恐慌。如今她手持半枚邪帝舍利,被劈的一半舍利已經神奇地自發變成一枚圓珠子,以舍利為相連的氣息線索,總能找到再回此世的路。

  至於兩人在長安城上空大打出手,導致楊公寶庫坍塌又是引發異常天象等等,這一些後續就該由留在那裡的人去煩惱了。

  樂遠岑在來長安之前特意去見過寇仲,與他談起了蜀中獨尊堡解暉與解文龍的不合,還有與宋缺的賭約,讓寇仲想辦法儘快帶人來長安取走寶庫裡的錢財。她已經把最難的尋墓之事給做了,接下來寇仲連那些小事也辦不了的話,也就不必去爭奪天下了。

  寇仲沒有機會抱怨樂遠岑對於『小事』兩字的錯誤理解,某人消失的一乾二淨,而他剛剛喬裝來長安就要面對的是心情不美妙的那一撥人。

  向雨田想要從石之軒手裡取回半枚邪帝舍利,這一回還給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破碎虛空能以一己之力而去,也能以對戰的方式引得天地震動。當年他見過破碎虛空的人,如今樂遠岑不是朝天而去,感覺是進入了時空縫隙的另一側,能夠去別的世界玩真是太有趣了,必須要掌握這種破空的方式,開發出邪帝舍利的新用途。

  且不說石之軒是否願意交出半枚沒有吸收完的邪帝舍利,柳下香希望能夠由他保管半枚舍利。

  柳下香對吸收舍利精元並無興趣,但他認為樂遠岑可以憑著舍利的氣息確定回到此世的方向,同理他也可以找一找去別世的路。

  今日的驟然分開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世界之大,兩人沒有可能一直都在一起,即便虛空之後的上界應該也是廣闊到了難覓邊際。兩人對於別離都有了充分的準備,分開旅行未嘗不好,只要守住平安的最後一線即可。

  儘管柳下香早已有了準備,但他總不能感謝石之軒,為他與樂遠岑博得了如此不可多得的驟然分別,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不夠美好。

  寇仲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局面。三個人誰也不是一定要吸取舍利精元,但誰也不願意交出舍利,何況裡面還有一個精神狀態很不穩定的石之軒。

  『我需要一個幫手!』寇仲此時深深感覺到高端人才的重要性,讓他一個人處理眼前的局面還真覺得有些刺手。

  **

  另一頭,樂遠岑幾乎能夠感同身受寇仲的無可奈何之情。之前,她認為來到隋末的落地體驗不佳,在荒郊野嶺有兩個人見到穿著一身白衣的她就逃了,都沒有給她開口問一句此地是何處的機會。

  然而,有對比才有差距!

  樂遠岑此刻寧願眼前的人或者她自己,兩個人不管是誰能夠嗖的一聲消失就好了。即便她自問見過了各式不正常的人物,經歷各種不正經的場面,但在今天之後她才算是真的見多識廣。

  時逢黑夜,半是破舊的房屋裡點著燈,屋裡原本僅有一個男人。

  男人站在搖曳的燈火邊,他的衣衫半是敞開著,他的右手拿著一把匕首,表情有些說不出猶豫與掙扎。

  《葵花寶典》開篇第一句:『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東方柏握著手裡的刀仍舊有些猶豫不覺,這一刀下去就能解決了經脈中氣血翻湧等等困境,可是割了的話就沒有回頭路了。

  他從任我行手裡獲得了《葵花寶典》這本曠世神功後,原來怎麼都不相信開篇第一頁的那句話,但隨著武功越練越深,他亦是到了身體出現的各種問題,氣脈翻湧難有緩解之勢。自宮極有可能是唯一避免走火入魔的途徑,也是練就此門神功的先決條件。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

  想要執掌日月神教嗎?想要成為天下第一嗎?想要再也不受到任何人的轄制嗎?

  野心在作祟,不瘋狂不成魔,是想要成為東方不敗,是想要從此往後日出東方唯他不敗。

  東方柏狠下心咬了咬牙,一鼓作氣終是要揮下那一刀。

  『轟——』天降旱雷,正好劈向破舊房屋外的歪脖子樹。

  大樹瞬間被劈焦了,一半倒向了房屋的窗戶,衝力太大一下就捅破了窗戶紙,更是將本就不牢固的窗框壓塌了。

  臘月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吹進了屋內,將敞開衣衫的東方柏吹得一抖,特別是他想要動手割去的部位抖了兩抖。

  這不算最尷尬的地方,最尷尬的是窗外突然多了一個人。

  樂遠岑本想要讚揚此次不是高空著陸,而是直接將她送向了一棟破舊房屋的窗邊。她剛站定身形想要對透光的屋內打個招呼,表示一下深夜打擾的歉意,只用了一眼話就卡住在了喉嚨口。

  屋內只有一個男人,起碼這一刻對方的性別還是男,可是男人敞開的衣服、手裡的拿刀姿勢、尚未收起的掙扎表情,綜上所述此人很有可能是想徹底解決紅塵帶來的煩惱。

  要不要奉行君子有成人之美?

  「我不是故意的。」樂遠岑原本的能言善辯被逼到了詞窮的地步,「你要不繼續?或者再考慮一下?聽說這事情由專業人士下手比較好,還要注意術後恢復之類的,免得傷口感染。」

  樂遠岑越說聲音越低,還朝後退了一步。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要割就割,別用這種想要殺人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打斷了什麼好事一樣。有本事就單挑啊!


第148章

  東方柏沒有多一句廢話就手裡的匕首向樂遠岑偷了過去,這一下幾乎是按照快准狠的最高標準,以他能盡到的全力而為。

  樂遠岑肯定不能被迎面而來的匕首傷到,她也沒有伸手去接一把差點就極具故事性的匕首,而是將其當場碎成了兩截。

  「我就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多說一句,這事情不賴我,你想要自宮選過黃道吉日嗎?上天給你示警,說明你的決定有欠考慮,你竟是如此對待代替上蒼來傳達暗口信的使者。這樣恩將仇報,你的良心不痛嗎?」

  若說上一刻被太過古怪的場景驚訝到了詞窮,這一刀已經讓樂遠岑找回了能言善辯的口才。

  儘管誤入了自宮現場真的好尷尬,可以排的上尷尬排行榜的頭條了,但她一點都不喜歡被人當做靶子甩刀。她正準備要一走了之,難道現在兩人還能相互交換姓名坐下來喝茶夜聊嗎?

  「妖孽!」東方柏在扔刀的同時已經快速合起了衣服,而他想做的絕不是扔一把刀就夠了。可是他才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兩字,當即就吐了一口血,捂住心口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徹底昏迷了。

  樂遠岑也傻眼了,她還沒有那種出口成真的本領,難道對方真是良心痛到暈過去了?

  「算了,我這是日行一善。難得我會大發善心,被你趕上了,你的運氣也太好了一些。這次老天是站在了你那一邊,否則怎麼讓我遇到了有病的石之軒,石之軒還非要不死不停手,他枯坐楊公寶庫十幾年也沒白費,絕對能排上當世前三高手的位置了。雖然我沒有見過江湖公認的三位大宗師,但依我看邪王與他們起碼是在伯仲之間,只要再近一步就能破天而去上界了。」

  一步之遙,天壤之隔。這一步往往就是得道與否的差別。

  隨著對於天道的參悟,樂遠岑覺得在下面的世界恰當地多加停留也未嘗不好。如能把下界的武學透徹地瞭解一番,見識廣一些對以後悟道也有觸類旁通的幫助。

  所以人到了一定的境界後也不必趕著去破碎虛空,說不好上去了就下不來了。打個不恰當的比喻,你都捅了天道一個窟窿,還想要再來回捅它幾刀,真當它傻記不住是誰捅過它,這就該是很排斥離開的人再回去了。

  當然這些還都是猜測,時空一道太過深奧,也許即便是上界的修行者也說不完全。

  當下,是先將暈過去的東方柏扶到了椅子上。她也想讓人平躺著,可是床上只剩一塊積灰的床板,而屋內唯一乾淨的地方只有桌椅。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東方柏應該是專程來到此地自宮,因為他的穿著說不上太過華貴,卻並非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料子,與這裡的破落並不相符。他這麼做可能是為了別開熟人的注意,也可能是此地對於他有什麼非同尋常的意義。

  這些都與樂遠岑無關,她為東方柏把了脈,如此絮亂的脈象還真是少見——陰陽失調、氣脈逆行、多股真氣對沖,要是再不找到合適的方法,除非下狠心廢去了一身的內功,人就離爆體而亡不遠了。

  「原來不是因為良心痛,而是氣急攻心暈了,這樣就好。」

  樂遠岑說著也覺得自己有些不靠譜了,她的本意不是將誰氣暈過去,或是讓誰傷上加傷,畢竟他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口誤,口誤,這都怪石之軒,他瘋了還特意將不靠譜也傳給了我。我也不敢輕易為你治療,誰知你練的是什麼武功造成如此脈象,這麼說來一刀切倒是行得通。」

  救人與殺人畢竟不同,前者更不能隨便胡來。

  除非樂遠岑見過了武功心法,否則她也不會輕易出手為東方柏治療,就怕才剛把一股真氣壓制住,又竄出了另一股更危險的。

  翌日,東方柏是在一陣胸悶裡睜開了眼睛,是被一股極香的烤雞味勾醒的。

  數月以來胸悶已經成了常態,今日的症狀卻比往日減緩了些許。

  東方柏的頭腦還有些不清醒地在想為什麼,難道是昨天服用了什麼有效的藥物?

  下一刻,昨夜發生的一切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他正要企圖自宮就被天雷打斷,緊隨其後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窗戶被撞破又被人目睹了這一幕,然後他就被氣暈了過去。

  不論是從小在江湖上討生活,還是加入了日月神教後的勾心鬥角與奮力拼殺,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裡從沒有出現過如此局面,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斷了的匕首分成兩截躺在門外的地上。

  東方柏死死盯著匕首,他竟是說不清到底是怒氣多一些,還是迷茫多了一些。有的事情是深思熟慮不得不為,事到臨頭卻又必須一鼓作氣,否則就會再而衰三而竭,那麼他還能再揮一次刀嗎?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聽上去瘋狂而可笑,卻不得不說是男人對自己做的最狠的一件事了。所以他選擇了回到老家動手,在這裡斬斷與東方柏有關的過去,這一刀是他渴望成為東方不敗的決心。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你為什麼不聽上天一句勸,它給了你提示說了是時機未到,或是你的操作有誤,有些事情不能做。」

  樂遠岑手持半隻烤雞走了進門,她就地取材做了一頓吃的,先將半隻下肚才來瞧一瞧人是否清醒了。「上天一般都不給人提示,它喜歡給人挖坑。你的運氣好到這種程度了,為什麼不知足呢?」

  東方柏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能成為神教中晉升速度最快的人,從底層一步步大打拼到如今副教主之位,其中所經歷與好運有關嗎?

  手染鮮血、爾虞我詐、踏屍而上,教中之人以為他認識童百熊就能多得依靠,其實那才給了他更多的壓力,他才不是靠人上位,從頭到尾都是憑著自己的本事。

  上蒼何時眷顧過他?如果眷顧為何他會自幼父母雙亡?如果眷顧看似信任他的任我行為何送與他《葵花寶典》這般殘忍的武功?

  「知足的人容易死在江湖裡。有資格說知足的人,往往都是因為已經別無所求,也是求無可求。」東方柏收斂了一肚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以他目前的狀態完全打不贏,那就別繼續威武不能屈。「我叫東方柏,敢問你怎麼稱呼?」

  「在下樂遠岑。」樂遠岑將叉著烤雞的樹枝遞給了東方柏,當下是知道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但東方柏的內功問題拖不了多久了。「我本無意冒犯,你就當我是多管閒事,多此一言。如果你不自廢武功,又不切一刀的話,想要解決體內的毛病還真不容易。」

  「所以呢?要我自廢武功,那麼與死有什麼區別。」東方柏邪笑說到,「我不切這一刀怎麼知道武學的頂峰是什麼感覺?你要真是見多識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樂遠岑心裡呵呵了一下。她還真說不好,因為她沒有具備過那種硬體,所以對於切掉它與否的體驗感知為零。這怪她嗎?

  「這就先問一句了,你那武功有沒有女子怎麼練?」


第149章

  《葵花寶典》並未提及女子要怎麼練習這門武功。

  東方柏不知道任我行是否隱瞞了部分秘笈的內容,但他可以肯定任我行沒有竄改《葵花寶典》的本事。想要非常合理地改動一套高深的武功,下手改動的人必須有更高一層的武學見解才行,仍在苦苦閉關的任我行顯然不具備這等學識。

  「書中沒有提女子練功的弊端,但我的以身試法經驗可以大膽地推論,不論男女練了此功都會陰陽不調,最終爆體而亡。你想要試一試嗎?」

  東方柏在得到《葵花寶典》的第一天就從未將它視若珍寶,開篇第一條練功限制只讓他感到了深深的惡意。

  他不願讓旁人再見到這本書,僅是不希望別人聯想猜測他可能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切一刀是他願意付出的代價,但絕不能成為眾人心裡的談資。至於曾經將此書送給他的任我行,從被贈書的那一天起,他就絕不可能再是任我行忠誠的屬下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會發生昨夜之事,滅口行不通的話,只能暫且忍一忍了。

  「我不介意看一看。」樂遠岑沒去在意東方柏有些不懷好意的試探。如今她已經沒有必要再去苦求某一種武功,而是嘗試著不斷地自我突破。諸如《長生訣》、《慈航劍典》、《天魔秘》等武功,每一種都有其所長也有其所弊,能夠在研習它們所長所短之時,參悟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就是所得。

  因此,不論是從精神或技術上,她都很支援西門吹雪膽大地將《慈航劍典》與《天魔秘》合二為一,更是期待某一天魔門與慈航靜齋的反應。

  「那麼就隨我去黑木崖,我不可能將書隨身帶著。」東方柏說著就仔細觀察起樂遠岑的反應,她在聽到黑木崖時卻毫無反應。「我是神教中人,想來你也不會介意。」

  樂遠岑還沒來得及去外面晃一圈瞭解目前的朝代背景,僅看東方柏的衣著款式可能是明朝年間人,但誰也說不準確是哪一個明朝。「我總結出了一條經驗,凡是自稱聖門、神教之類,江湖人一般都稱之為魔門、魔教,不知道這一條在你這裡適用嗎?」

  「呵呵。」東方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江湖人是把日月神教叫做魔教。而他會好好留著一條命看江湖風雲,有朝一日指不定誰是魔誰是神。「如果是魔教,那麼你去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先不說那本有些古怪的秘笈,就說日月神教能被叫做魔教,說明它有錢、地盤大、擅於搞事情,一聽就很旺她的運勢。

  看的更遠一些,時空縫隙是因為能量的波動造成的。想要再度破裂時空,很可能需要一個高手做幫手。不管那位高手是否自願,可以先打起來再說。

  不過,樂遠岑也已經察覺到這裡的武道並不夠高,她需要煩惱的是能否找到一起將天劃一刀的高手。那些事情都容後再議,眼下她找不到不去的理由。昨夜好歹為東方柏暫且穩住了那體內絮亂的氣息,起碼得讓他包了一路的食宿費才抵扣了醫治的費用。

  從東方柏老家到黑木崖,稍快一些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這一路足以大致瞭解這個世界的情況。

  當今時逢明朝年間,但當朝的皇帝並不姓朱。反正歷史總會一不小心拐了彎,誰做皇帝並不重要。

  江湖上也有著那些耳熟能詳的門派,諸如少林峨嵋,還有著聯合起來的五嶽劍派。此事的起因還是為了對付日月神教的進攻,因為一對一單挑是完全打不過神教。

  在半年前日月神教與五嶽劍派的衝突剛剛結束,東方柏說神教教主沒有要再打的意思,任我行已經開始閉關想要一心一意地修習武功,總的來說整個江湖進入了暫時的安穩期。

  讓樂遠岑有些失望的是一切就到此為止了,她剛來就不打架不鬧事了,也未免太給她面子了。

  非但如此,她有些理解西門吹雪的感受,此地居然沒有什麼特別有趣的人,西門吹雪好歹還遇上了張三豐,但是一個好玩的人都沒有給她留下。可能還有一位是少林的方證大師,值得將來上門拜訪一番。

  「據說當年華山氣宗與劍宗決裂之前,劍宗曾有一位高手風清揚。如果有風清揚留在華山,氣宗就不可能獲勝,於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就編造了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

  風清揚在江南與一女相戀成親,而氣宗之人設法瞞住了華山的兩宗之鬥,等他回到華山後劍宗已經潰不成軍被掃地出門了。那時,風清揚被告之所謂的妻子與婚事不過一場精心編造的騙局,他趕回江南查證發現了人去樓空,當場就自刎而死了。」

  東方柏沒有見過傳聞中能以一人之力改變氣宗與劍宗之爭的風清揚,也沒有一定要見一見的風清揚想法,道不同何必多此一見。假設那種騙局是發生在他身上,他會殺盡氣宗所有人,絕非是選擇自盡身亡。敢將他騙得團團轉,不殺還留著讓對方坐擁山頭收地租嗎?

  樂遠岑聽了先是搖搖頭,後又察覺了一處奇怪的地方,「像華山派這種門派,也講究秘笈只能一個人練嗎?其他門內弟子為什麼會與風清揚差那麼多?」

  「我見識過華山派的武功,不需要我貶低他們,因為他們只是烏合之眾而已。」

  東方柏無從得知風清揚的劍術有何特別之處,也許是偶有奇遇也說不定。「如果風清揚不是自悟成其一派,他可能是另有奇遇,人都死了十多年了,你難道還想招魂問一問?」

  「都是傳聞而已,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

  樂遠岑願意去相信江湖上還有隱世高手。她一直以來都希望百花齊放,才能遇到可敬可歎可恨的對手。如果百花凋零僅餘一枝獨秀,生活就會缺失了非常多樂趣。目前看來風清揚生死不知,方證又避居少林,但起碼還有東方柏與《葵花寶典》以供一樂。如果她能夠改變了這門武功的弊端也算是功德一件。

  如此想著,樂遠岑對東方柏感謝地笑了笑。

  東方柏仿佛感覺到這個笑容裡所謂的誠意,他才想起來要提醒樂遠岑一件事。

  「我忘了說一件事,我被任命為神教副教主的日子還不長。神教內部的關係複雜,總有一些不長眼的看我不順眼,所以你隨我上山后極有可能遇到一二挑撥離間的小人。還有就是我納過七位小妾,萬一神教中人對你我的關係有所誤會……」

  「七個?你可以的。」樂遠岑沒等東方柏說完就驚訝了,先要驚訝的不是東方柏納妾的數量之多,而是在想他既不是禁欲之人,但還能有狠心想要一刀切,這種狠辣也是夠魄力了。「不用擔心,我可以換男裝的,只要你保證山上沒有人要搶著嫁給我就行了。」

  東方柏深吸一口氣,如果他能打得過樂遠岑,真是想要好好揍她一頓。他難得為人考慮多一些,儘管出發點不夠單純,是不希望流言蜚語破壞了他們短暫的合作關係。「你放心,山上沒有誰想嫁給你。教主的女兒任盈盈還沒滿七歲。」

  「你這是什麼眼神,看不起我的魅力嗎?」樂遠岑不覺得她自戀,這是多年來血的經驗教訓,「天知道,很多時候我什麼都沒做過。」

  那麼還有一些時候,你就是做過什麼了?

  東方柏也被帶偏了,不欲與樂遠岑繼續胡說八道,他回到了黑木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趁著任我行的閉關階段必須要徹底執掌教中大權,如果任我行真的信任他又怎麼會贈予《葵花寶典》這種武功。否則等到任我行的武功練成了,很難說第一個會想要先處置誰,偏偏此行他未能解決身上的問題。

  東方柏想著又掃了正在看街景的樂遠岑一眼,雖說樂遠岑來得有些意外,但說不定還能成為一道奇招。「認真問一句,除了包吃包住包買單,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樂遠岑還真地仔細想了想,「你知道任教主練的是什麼武功嗎?據你所言,他將《葵花寶典》送給了你,那他手裡應該有更好的武功秘笈吧?」

  「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只知道他還沒有練成。」東方柏見樂遠岑明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如果你真想要瞭解,不如與他打一場,你覺得怎麼樣?」

  **

  三個月後,黑木崖,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

  向問天最近有些心神不寧,他總覺得東方柏的那位朋友長得有些太漂亮了。他親眼見證了東方柏這些年以來的心狠手辣,從來沒有聽說過東方柏有至交故友,也不知道兩個男人成天關在屋子裡聊點什麼。

  這真不是在嫉妒。他有什麼好嫉妒的,並沒有他看上的姑娘移情別戀,就是單純地認為反常必有妖。可是最近與他聊得來的兩位堂主都外出辦事了,一時半刻找不到人分析探討一番。

  向問天走著走著,覺得山頂有些太安靜了。照常理來說,巡夜的守衛應該發出腳步聲才對,為什麼今夜他一點都沒有聽到?

  不好!難道是教主出事了?

  下一刻,任我行所在的閉關石室發出了一聲響徹山頂的石屋坍塌聲。

  「東方柏!枉老夫對你如此器重,你這個狼子野心的惡賊,居然夥同外人來謀害老夫!」任我行的語氣憤怒中又無法掩飾虛弱,「就憑你們兩個妖人,還真以為能夠造反成功嗎?」

  樂遠岑與任我行交手的動作忽然停住了,倒不是她良心發現了,而是因為此刻任我行使出了吸星大法。須知她來此後從未聽聞過任何熟悉的過往,就連武當掌門會的也不是太極劍法,沒想到任我行未能大成的武功卻與那段過去有了關聯。

  「從北冥神功到化功大法。你的這門武功與逍遙派是什麼關係?」


第150章

  「你從哪裡冒出來的,老夫憑什麼告訴你。我呸!你們兩個狼狽為奸的小人就是打死老夫,老夫也一個字都不會說。」

  任我行叫囂著又妄圖再度催動吸星大法,他還沒停下來咒駡,「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難怪會與東方柏走到一路上。東方柏,是被我猜中吧,你練了……」

  東方柏的臉色一沉,他原本是沒想與樂遠岑一起對付任我行。雖然他暫且未能解決《葵花寶典》帶來的內功運行問題,但還能盡力一搏重傷任我行。從來都是在屍山血海中行走,這一次奪位之戰當然也敢硬拼。

  多了一個幫手只是為求多一份保障,畢竟此次行動失敗的話,任我行恐怕不會留他一命。但是樂遠岑提出了請把任我行讓給她先動手,她想要確認任我行的真實水準,那麼為什麼不讓任我行儘快閉嘴!

  樂遠岑沒有因任我行的話生出半絲怒意。狼狽為奸說明她聰明機智,不男不女說明她貌若天人,她與東方柏走到一路也是事實。還真為難任我行一見面就毫不做作地誇她,可是東方柏應該不高興了,所以才會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於是,樂遠岑只能遺憾地打斷了任我行的誇獎,既然任我行不願意主動交代他的武功來自何處,綁了他之後有的是辦法讓他慢慢交代。而看在任我行盡力誇讚的份上,她總不能毫無表示,當即就將一道真氣送入了任我行意欲實行吸星大法的手心。

  吸星大法的原理到底是什麼?是將他人的武功歸為己用嗎?

  任我行只感到一股狂暴的真氣突然竄入了掌心,一股氣直沖咽喉處將他沒說完的半句話堵在了喉嚨口。如此一來,任我行似乎連呼吸都被堵住了,他的臉驟然漲得通紅,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教主——」向問天總算是慢一拍地趕來了。「爾等賊子!竟敢偷襲!」

  東方柏看到平日裡與他最不對付的向問天,毫不猶豫地朝一劍刺了過去,那股沒在任我行身上發洩出來的火氣頓時有了出口。

  「成王敗寇。今夜過後,誰是賊子,不是由你向問天說了算了。」

  趁這一會的功夫,從東方柏的那批教眾看到了煙花信號,也是放開手腳開始大打出手了。原本安靜到詭異的山頭,一時間充斥著刀劍的金鳴相擊聲。

  *

  這一夜黑木崖火光沖天,等東方柏完全控制了全教的局勢已經是黎明時分。

  樂遠岑剛剛去看了一眼淚痕未幹的任盈盈。儘管任盈盈才七歲不到,但顯然她知道了昨夜教中發生的變故。任盈盈也沒吵著找任我行,反而是一定要奶娘陪著。

  「東方,你看就要日出東方了。從今天起,你坐上教主之位,有沒有想好鼓舞士氣的話?比如說東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樂遠岑並沒問東方柏想要怎麼處置任盈盈,如果殺了是永絕後患,如果不殺也能鞭策自己不要某一天陰溝裡翻船。至於任我行的話,暫且他留著也不錯,因為從他身上問出了有關《吸星大法》的內容。

  在任我行被擒關入了小黑屋後,樂遠岑與他進行了一場單方面愉快的對話,主要圍繞著前教主與《吸星大法》不得不說的故事展開了去。

  令人有些失望的是這門武功的來歷已經不可考證,它是某任神教教主無意中獲得就傳了下來。任我行真的沒有聽過逍遙派、北冥神功這些事情,他坦誠地交代不願意切一刀練歷代教主會練習的《葵花寶典》,而選擇了吸取他人武功以達到達成的《吸星大法》。

  樂遠岑沒有再深入假設歷代神教教主是不是否都切了一刀,每個人的資質都不一樣,不是切了一刀就可以天下第一。

  昨夜,她已經在實戰中驗證了很多年前的假設,北冥神功這一脈的武功與一般武功不同。一般武學主張體內練出內功,而北冥一派則是直接化用外部的力量。往深了想,借其原理有望直接汲取天地之力,換言之,吸收與釋放是一個相通的過程,說不定也能借此將葵花寶典所致的真氣相沖釋放出體外。

  以上之事尚在假設中,因為比起靈鷲宮裡只餘殘篇的《北冥神功》,《吸星大法》更是一種閹割版。

  不僅《吸星大法》可能被割過一刀,《葵花寶典》都不一定是完全版本。任我行透露出來這本書的來源與前朝深宮內庭有關,撰書者不祥不祥,改朝換代之際就流入江湖,可能還有其他版本。必須一對一比對後,才能確定哪一版是完全版本,或者沒有一本是完全版本。

  任我行這句話讓樂遠岑想起了一個被扔到犄角旮旯裡的人。

  曾經她也年少輕狂地夜探大宋內庭,與洪七公聯手使出了陰招才從一位宦官手底下溜了出來。當時那位宦官沒能充分使出武功就被他們逃了,而樂遠岑學有所成後並沒有再去找那位深宮宦官聊天談心。現在想來那位宦官的武功來歷不明,也不知是否會與《葵花寶典》有關。

  如此分析一番,這個世界的武功來源還真有些古怪,能否假設有過前人也穿行時空而來?

  東方柏聽到樂遠岑說的這句過於浮誇的口號,他還沒有表示什麼,身後的幾位教眾都露出了『如此甚好』的表情。

  「你們先下去,讓看守地牢的部眾繼續輪班嚴密防範,以防有漏網之魚背後偷襲。」

  東方柏不想教眾繼續學習樂遠岑的不正經,他是腦子有坑才會想每天聽一大幫人如此喊口號。他以嚴肅的表情對了樂遠岑說到,「別把茶館說書人的話套在我頭上,讓你每天聽一遍,你受得了嗎?靠譜的門派都不會用這種口號。」

  這才不是茶館說書人的話。

  「這怎麼就不靠譜了。紫禁城裡的皇帝也天天聽山呼萬歲,朝臣也每天都要重複一遍那種萬歲的謊言。」

  樂遠岑想起了麻衣教眾跪地高呼的那一幕,當年她的心情真的懵逼到難以言語。別看麻衣教教眾武功都很高,可他們還真與靠譜搭不上,但她不會認下這一點。話說回來,誰見過靠譜的人剛一來到新世界,其他什麼事情都沒多做,就參與到擒賊先擒王的造反大業中?

  東方柏難免聯想到他意圖改名為東方不敗。『日出東方,唯我不敗』,這句話聽上去本來是霸氣十足,現在總覺得多了一點古怪的感覺。

  眼下,他終於按照計畫中造反成功卻對是否改名猶豫了,這筆賬必須要記在樂遠岑頭上,也終是忍不住問,「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過河拆橋啊!況且,你還沒過河,我們只是暫且弄了艘竹筏飄在河上。」

  樂遠岑說的《葵花寶典》一事,兩個月多並不足以解決這套武功的根本問題。為今之計,是讓東方柏先以一套調息之法緩緩梳理體內的陰陽失調。「這種時候,你應該論功行賞封一個山頭給我才對,再不濟也要掛個長老的名頭,能讓我每個月收到很多分紅金銀。」

  東方柏聽了這一句下定了決心,今後神教的總管一職很重要,必須要找一個嚴肅靠譜的人任職才行,花言巧語的一律剔除,更要好好把關各堂主香主長老的多拿多占問題。如果總管本人敢貪污的話,他會親手摘了對方的腦袋。

  「少林寺距離黑木崖不遠,你不去看一看嗎?說不定你會認識一位元和尚朋友。」

  還請你認識一位元禿驢朋友吧!對方不會有被你煩到掉頭發的困擾。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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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儘管東方柏希望樂遠岑能儘快離開黑木崖,去禍害或者是幫助其他的江湖人完成他們的夢想,但樂遠岑還是等到了新教主上任後的第一場黑木崖全體教徒會議結束後才動身。

  她在大會上見證了東方柏改名為東方不敗,並聽仔細聆聽了其有關嚴禁浮誇作風的訓話。東方不敗著重強調了日月神教不得宣揚那種壓根做不到的標語,比如說什麼千秋萬代並肩日月的口號,更是明說了不要弄得像暴發戶逢人就談起我教教主天下第一,要始終保持著謙遜上進的心。

  這一點都不像魔教教主的就職發言。

  樂遠岑完全不去多想是誰讓東方不敗多了謙虛謹慎的品質,在領了一大份幫助造反有功的金銀津貼,並拿到一二權杖得以免費入住神教旗下客棧之後,她才沒有遺憾地離開了黑木崖。

  臨別之時,與東方不敗約定一旦有了《葵花寶典》的相關消息,她就會儘快折返黑木崖。

  東方不敗懷著矛盾的心情看著樂遠岑消失在山腳下。

  他確實非常希望能早日解決切不切的問題,但那也意味著樂遠岑又要上山禍害他的頭髮了,比如說擔心他的七位妾室一不小心看上了女扮男裝的某人。都說少林和尚六根清淨,那麼他們應該不會被樂遠岑影響太過,所以將她請往少林寺真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天下武功源自少林。這一說法稍稍有些誇張,但在這個世界裡少林寺確實有著江湖大長老的地位,因為少林寺方丈方證的武功是全江湖公認的很高。方證早已過了六十多,他與風清揚算是同輩中人,很多年都不親自出手,那就意味著不是隨便誰上了少林都能見到方丈。

  樂遠岑在夜探方丈禪房與遞上一份正式的拜帖中斟酌了很久,最終決定將節操撿起來一些是一些,還是遞上一張拜帖請見方證比較合乎禮數,因為夜探香閨還能留下一段佳話,但夜探老光頭的房間未免也太重口味了。

  這份拜帖肯定不能寫『新晉黑木崖名譽樂遠岑長老請見』,否則就是妥妥地上門挑事了。誰讓日月神教在白道上口碑有些糟糕,並且完全沒有想要改進的打算。

  如此一來,只能發揮出了寫畫本故事的文采,引經據典將她對少林的仰慕之情誇獎了抒發了一番,誠意滿滿地不遠萬里上山請見方丈。

  根據不完全調查,樂山的書曾經不同程度地腐蝕過佛門中人的佛心。

  由此可見,這樣一份拜帖不會因為樂山的籍籍無名而被無視了。樂遠岑以樂山之名落款,主要是因為從黑木崖已經傳出了小道消息——不得不八的魔教政變之帶你認識生擒任我行的樂遠岑樂長老。

  樂遠岑很識趣身著男裝又簡化了名字遞上拜帖,好消息是看了拜帖後管事的了塵住持親自接待了她。

  不過,了塵住持卻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多謝樂施主特意為少林捐贈的布匹衣物,此等實心誠意讓貧僧受之有愧,而恐怕今次要讓施主失望了。方丈師叔已經不理俗物多年,如果師叔在寺中一定樂意與樂施主坐而談禪,不巧的是師叔半個月前動身去了南少林。如此來回,少說要半年之久。」

  有道是伸手不打送禮人。

  樂遠岑並非空手上山,她特意雇了一支商隊押了好幾箱粗布麻衣送上山作為見面禮。因為少林有很多武僧,他們都是穿粗布麻衣習武,如此禮物根本不會讓樂遠岑破費,又滿足了少林寺僧人的基本需求,更是經久耐放可以反復利用長期使用,可比捐香火錢還要實誠與實惠多了。

  再說她在送禮之時就算好了起碼要在少林住上一個月,誰讓她雖然打消了夜探方丈禪房的想法,但轉眼又有想來都來了不如就夜夜與藏經閣的親近一番。千算萬算是沒想到方證也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把事情扔給了管事住持就自己出去浪了。

  「這就是緣分未到吧。」樂遠岑只能表示了遺憾。既然禮都送了,她也不會立即追往南少林,總要在少林住夠本才行。「雖說與方丈的緣分未到,但我還是想在少林清修一段時日。聞暮鼓晨鐘,觀經文梵音,不知住持可否圓了這一心願。」

  了塵見樂遠岑溫文儒雅之相,又是剛剛收了幾大車的布匹衣物,他自是不忍辜負了江湖少年對於少林的尊崇嚮往之心。

  「貧僧當然歡迎樂施主在寺中小住。樂施主如果想要讀經書,東側的經書樓十二個時辰都亮著燈,但恕貧僧多話,少年人也要注意休息才好。」

  樂遠岑聽東方不敗說起少林寺的佈局。此世的少林寺東西兩側都有藏經樓,相對而言東側的大一些,藏著中原、藏地、天竺等地的佛門經文,但如果是想要一觀與武學、醫術有關的書籍,那些就都是在西側的藏經閣裡。

  不用想也知道西側的藏經閣不對外開放,甚至連寺內的大多弟子都不得輕易入內。了塵也提了一句西側的藏經閣不對外開放,還請樂遠岑多多見諒。

  見諒是肯定的,所以就請允許人會有盜取《易筋經》一觀的想法。

  樂遠岑曾在參合莊中見過殘缺不全的《易筋經》,做事要有始有終,總該見過全本的《易經經》才算圓了心願。雙方都相互體諒,這才是和諧之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樂遠岑在少林寺內住了三天就將寺內八卦挖了出來,她總要知道想去夜探的地方都有什麼人。而調查結果就是除了每夜定時巡邏的武僧小分隊外,西側藏經閣裡日夜都住著一位掃地僧。他甚少與寺內僧眾往來,也從不出息各種集體誦經,所以大多的少林僧人都沒有見過那位師弟。

  五月末,春夏交替。少林寺的夜,半是誦讀經文聲,半是陣陣蟬鳴聲。

  唯獨西側的藏經樓顯得格外幽靜,據說那裡只住著一位掃地僧。上一任的老掃地僧五年前過世了,新任的掃地僧是不滿十八歲的年輕僧人。這一任的年輕掃地僧從小體弱多病又不具筋骨習武,從小就由老掃地僧照顧,在老僧過世後就接管了清掃西側藏經閣的一職。

  樂遠岑大致瞭解西側藏經樓的現狀,等就待上弦月隱沒在天邊,趁著午夜黑沉沉一片去了藏經樓。

  由於掃地僧住在經樓裡,所以經樓正門早就從內側上了鎖,也沒有留一盞佛燈照明。夜探是一門學問,因為都無法走正門而多需從窗戶進入,那就必須有爬窗的技術手段,這就是縮骨功成為盜賊一行的至寶神功。

  她避過了巡邏的武僧人,再消無聲息地鑽入了藏經樓的通風小口,雖說整個藏經樓都不見光亮,但能根據風聲清楚地分辨處二樓一排排書架的佈局。

  而再往深裡一聽,那位掃地僧的呼吸聲是從一樓西南角傳來出來。這種呼吸聲不像是睡眠時的聲響,反而像是打坐練功時的綿長平穩之聲。傳聞裡掃地僧體質不宜習武,那麼他為何在黑燈瞎火地不睡覺,而是在靜靜地在打坐呢?

  這個問題先放一放,還是先翻閱經書比較重要。

  樂遠岑摸書的速度不慢,她沒有想要看每一本的詳細內容,最終目標《易筋經》而順道找一找有無其他有趣的書籍。時間一點點過去,當摸完了二樓四分之一的書架,寺內的晨鐘已經響了。和尚們普遍起得早,寅卯時分天未亮就要離開被子了。

  此時,樂遠岑正把手伸向了此排書架的最後一本書,而她在天亮前後要回到客房中,因為那時可能會有小和尚將熱水送到房門口。

  原本以為被束之高閣的這本書也是平平無奇,誰想到它的封面就讓人感歎『都說天下武功出少林,沒想到你還真是什麼都有的少林』,此書正是《葵花寶典》。再往後面摸下去,後面第一頁說明白此書的來歷,它是從南少林得來的手抄本,世間獨此一本別無分冊,因為莆田少林寺的原版也被燒了。

  故事就有些意思了。

  這本《葵花寶典》並沒有先提出『欲練此功,必先自宮』,而是從頭記錄了這種功法的來歷。

  撰書人是宋朝的大內太監,也沒人知道為什麼如此高手會久藏深宮。宋亡之後,此書最終流傳到了福建南少林,而當年在武道上造詣很高的紅葉禪師一直在研究這本書,希望能悟出看破第一關入門的方法,直白地說就是不自宮的話要怎麼練習秘笈。可惜他一生都未參透,反倒因為這本書鬧出了一件大事。

  華山派的岳肅與蔡子峰去南少林做客時聽聞了《葵花寶典》一書,兩人就約定各自偷偷閱覽了一半,以求回到華山後合二為一。誰想到兩人回到華山後,發現雙方的感悟完全對不上,於是就大吵了起來認為是對方的錯誤,造成了氣宗與劍宗分裂的源頭。

  後來紅葉禪師得知了此事,他就派得意門生渡元去華山勸告兩人練習此書的極大風險性,沒想到的是渡元一去不回頭竟是還俗了。紅葉猜測渡元說的俗心未了,其實是他對《葵花寶典》也起了妄念。之前紅葉並未將此中武功傳於渡元,而渡元走了一遭華山很可能從岳蔡兩人口中探聽到了他們所得的經文。

  紅葉臨終之前決意燒了最初版本的《葵花寶典》,但是當年北少林的方丈執意求抄了這本書,也答應絕不對外透露一個字。抄書是為了不讓經典就此斷了傳承,也許將來某一日會有有緣人能參悟了入門的第一關。

  至於既然答應了將此書束之高閣絕不透露一點消息,又怎麼會有有緣人能到來此地翻閱這本書,此中的邏輯矛盾就忽略不計了。

  事實上,它還真的等來了有緣人。

  樂遠岑翻閱了整本書,這本比東方不敗手裡的那一版要更加全面,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書也到手了,天也很快就要亮了,那就趕緊先撤。

  樂遠岑正準備要走向通風口,而一道身影倏然飄上了二樓,他站在樓梯口沒有再進一步。

  黎明的晨光尚未照入藏經樓,所以兩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身影,但誰都沒有再動一動。

  「阿彌陀佛——」片刻後樓梯口響起了一道佛號,此聲平靜無波不染凡塵,猶如從九天之上而來。「樂山,是你嗎?」


第152章

  這一句問話打破了藏經閣的安謐。

  樂遠岑只覺黑暗的樓梯口忽而多了一抹光亮,是一縷晨光穿透了藏經閣的窗戶照了進來。

  它亮得不夠明顯,還與黑暗相互糾纏著,似乎永遠無法擁有正午陽光的灼熱溫度。

  儘管如此,天亮了就是亮了,再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晨光裡站著一位灰袍僧人,他依稀有舊日的五分模樣,如果有什麼不同之處,眉宇之間更多了五分出塵淡然。

  「我似是聽過,世間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樂遠岑從書架背後緩緩走出來向向樓梯口而去,只是當重逢真的來臨的那一刻,一切仿佛虛幻到不夠真實。「無花,我有些不太明白……」

  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為何死生之後他們能再度相遇,比如有的人為何能記住前塵往事。

  無花看向在他面前站定的人,容貌不復舊時同,也許這才是樂遠岑靈魂的模樣,而他握著掃帚的手指微微加重了力道。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此生本該是體弱缺智,熬不過人生的第一個十二年才對。渾噩之間,師父臨終前為我定下法號無花,那一刻猶如白虹貫日使得前塵皆來。」

  無花說了這一句就又沉默了,他從未求過向死而生,偏偏無心插柳柳成蔭。如今久別重逢,一時間竟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心情。

  對他而言,過往的真實喜樂太少,背負的虛妄貪求太多,塵歸塵未嘗不好。是難免有幾分不甘,也許是不甘於輸了,也許是不甘只有在死亡面前能坦誠地面對愛恨。不過它們都太淡了,淡到了死別也僅是輕輕地刺了一下心,儘管那確實是鑽心之痛,而趟過死亡就會改變很多事。

  兩人面面相視地沉默著,直到寺內再次響起了晨鐘聲。

  樂遠岑收起了有些複雜的心情,高興是肯定的,但冷不丁地冒出一位死去的舊友,著實出乎意料之外。「我暫且還沒有被少林通緝的打算,這會該先離開。」

  「這麼著急走,是擔心我告發你?」無花倏然笑了起來,「那樣的話,只怕你會毫不猶豫地將我拖下水,讓我們一起被少林通緝。算算我在藏經閣呆了那麼多年,也是時候換個地方了。」

  「所以你是打算大叫一聲有賊來了?」樂遠岑晃了晃手裡的書,她確實也偷了一本書,「盜書的該算雅賊。真要背負此名的話,那我就要多拿幾本了。」

  無花的眼神在《葵花寶典》上停了停,他已經將藏經閣裡的書都看過一遍,當然知道此書的特別之處。「多年不見,你的口味也變了。難道終是厭了枕邊人,想要嘗試些新玩法嗎?」

  這種惡劣的點子也只有無花想得出來。

  樂遠岑將《葵花寶典》往袖子裡一塞,她會將無花的問候傳達給柳下香的。柳下香曾也將無花與慈航靜齋那些人比較過,她就不干涉他們兩人之間的別樣情趣了。

  「偷書賊當然要偷特別的書,除此以外,難道我還能做採花賊嗎?可惜此地無花,不是嗎?」

  「沒錯,此地只有無花。幸而無花,我才能保持清白之身。」無花說著就走向窗邊,「再晚一些了塵就要來此巡查了。所以請吧——」

  少林寺的住持重要嗎?

  樂遠岑記得無花曾對天峰大師也未曾手下留情,但人會隨著際遇而改變,何況是從死到生的一遭變化。智者悟道,實屬平常,不過無花不會一直都在藏經閣裡面悟道不踏足世俗半分。「難道你一天到晚都一直呆在藏經樓裡?」

  「基本如此,每日都有人定時送飯送水,也不必勞我費力去做什麼。西側的藏經樓一帶很安靜,幾乎沒有誰會來打擾我。」

  無花一言帶過其中的因由,沒有人來打擾他是因為掃地僧癡傻之名在外,方丈與主持都不許寺內弟子隨意進入西側的藏經閣。「後院有一條通往後山的小路,閒暇之時無妨去打只野鳥一飽口腹之欲。」

  這就是在說等會在後山再見了,畢竟晚上更深露重,院落靜寂無聲並不適合聊天。

  樂遠岑走到了窗戶邊,「看來我有幸嘗一嘗你做葷菜的手藝了。」

  「只要你別把烤雞味帶回會寺廟就好。」無花推開了窗戶朝一旁退了一步,「我曾在窗邊送走過楚兄,原來有的習慣還真會傳染。」

  樂遠岑也不知從何時起對於翻窗一事熟練了起來,這可能就是近朱者赤。「你想他的話,總能有見到的那一天。」

  無花聞言緩緩點了點頭,「沒錯,我是有些想他,也不僅是想他。」

  樂遠岑沒有再問還有什麼。

  兩人錯身之際,在清晨微光裡輕輕擁抱一下,這仿佛才跨過了生死之隔,能感到對方的真實存在。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無花看著一瞬間就消失在風裡的人,他又拿起了掃帚,一邊清掃一邊將其餘的窗戶都打開通風。

  都說事不過三,他曾兩度與樂遠岑同困一處合力突圍,這一次困住他們的是這個世界,卻不必再順著從前次數計算了,因為一切早就從頭開始了。

  **

  樂遠岑吃過早飯就在客房裡睡了一覺,摸了大半夜的經書想要休息一會很正常,睡飽了等會去後山吃野味。

  不過,人在入睡之前難免要想一些事情。今日再見無花,聯繫到與逍遙子有關的《吸星大法》,與大內官宦有關的《葵花寶典》,她是否可以大膽地猜測這個世界曾因為某種原因,不只一次地使得死者生?

  仍記當年,由於與項少龍一同穿越時空,兩股力量對沖引發了一場時空波動。

  時間的法則很玄妙,也許並不是單一直線流失。說不定正是由於那場時空波動,或多或少地影響了不少世界,所以就讓一些人才有了死而復生的機緣,也許其中的因果會像雞生蛋蛋生雞一樣複雜難解。

  樂遠岑想著拿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邪帝舍利,「香香,你會喜歡我給你帶去的驚喜吧?」


第153章

  不知少林寺的和尚有無這種感覺,少林後山的飛禽走獸是格外美味。

  樂遠岑在少林呆了二十五天后得出了以上的結論,也不排斥無花做葷菜的手藝遠遠高於其素菜的手藝。大半個月以來每天都不必自己動手就能有野味吃,那就必須感歎這趟少林寺還真是來對了。

  「你還想繼續混吃騙喝多久?」無花並沒有每天做禦廚的喜好,如果不是他覺得再過一段時間就吃不上少林的肥雞肥魚了,才不會興致好到每天都動手下廚。「為何我覺得你真有些樂不思蜀?難道你不想早日與楚兄相見嗎?」

  在大半個月裡,樂遠岑與無花在少林後山總不會幹吃菜不聊天,兩人談了談能說又想說的那一部分。

  無花多說了幾句他這輩子的師父,老掃地僧頗為仁義慈善,路遇了高燒不退被人拋棄的癡傻嬰兒將其抱回寺中撫養,十幾年來以來始終如一從未有半刻嫌棄。

  命運有時候相似而又不同,曾經天峰大師收養了天楓十四郎的兒子,彼時無花的聰慧天下少有人能及,一對師徒間隙叢生從未有一日真的交心。此世掃地僧收養了癡傻的棄嬰,如師如父從未有一日對其生出厭煩之心,可悲的是直至掃地僧臨終才終得以喚醒了無花的心智,師徒二人未能有一日塵緣。

  慧極必傷,大智若愚。這八個字是無花在死生之後最大的感觸。感觸歸感觸,他總不可能一輩子都留在少林寺,藏經閣僅是練功隱居之地,即便樂遠岑沒有出現,他也到了應該要離開的時候。

  從前他希望能稱霸武林,死過一次就知道這個心願太小了,目標該是頭頂上的世界才對,那真是與天鬥其樂無窮。

  樂遠岑不覺得她是故意樂不思蜀,她在很認真地吃著野味思考著《葵花寶典》等一系列問題。

  雖然暫時無法得知神教的那一版是從何處來,但是以神教與五嶽劍派的多次戰鬥可以推測,這本是許是前幾任教主從華山派岳蔡兩人手中奪來的,這種可能性應該高過從失蹤的渡元和尚手里弄來另一版本。至於華山派與渡元和尚的後人有沒有繼續聯繫這門武功那就不得而知了。

  原始版本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這本《葵花寶典》裡甚至抄錄了當年紅葉禪師的感悟。紅葉禪師指出此門武功入門奇詭,但是只要渡過了入門的一劫,後面功力增長的速度會是突飛猛進。

  然而,樂遠岑卻覺得此中有一個坑,有的武功沒有明著提出對於心境的要求,可像是《葵花寶典》這種武功,都說了女子練了可能陰陽絮亂爆體故而不可為,男子必須切一刀才能在體內形成某一平衡,如果真有人動手切了,即便神功有成但誰說得清楚心境上的變化如何,搞不好弄到最後是徹底厭世了。畢竟,不似一開始就是太監開始練武,也不是誰都能對切一刀真的視若無睹。

  因此,對於紅葉禪師所言的其後會順利很多,是需要用存疑的眼神去看待。

  樂遠岑沒有再想著破解第一關,之前想過不如就將《葵花寶典》與《北冥神功》兩者從某個程度上結合起來,如此對於《葵花寶典》而言就是不破不立了。具體要怎麼操作還要斟酌一番,紅葉禪師的有些感悟給了樂遠岑啟發,既然不能從頭來,不如反著從後倒推,尋找其中的破綻。

  這就要表揚藏經閣這種好地方了,儘管其中沒有藏遍天下武學,但對於武道、醫道、禪理的闡述頗多,外加有無花可以一起探討研究,一不小心就樂不思蜀也很正常。

  「我這個人做事講義氣,既然說好了要弄出一本不切的《葵花寶典》,就會完成自己的承諾。」

  樂遠岑也想好了下一步往哪裡走,原本想要追著方證往南少林而去,現在遇到了無花就能放心地拋棄老和尚了。比起遠在福建的南少林,她決定去一次隔壁的華山,一來是探一探華山弟子有無再練習《葵花寶典》,而來是隨手查訪風清揚的蹤跡。雖然傳言裡幾十年前風清揚就死了,不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風清揚真的死了,要不知華山上有沒有他的墓碑。

  無花想起了曾讓樂遠岑手刃石觀音一事,樂遠岑確實重諾,但是她與講義氣三個字放在一起,還真有一些莫名的違和感。「我也想去應證你的那個猜測,是否此世每隔幾百年就會死者生。如此一來,你我就難得同行,這種問題難免要去找輩分高的武林中人詢問一二。」

  因為《葵花寶典》與《吸星大法》的出現,正與樂遠岑曾見識過的兩門武功息息相關。

  兩者一為南宋一為北宋,再從逍遙子撰書《北冥神功》的時間來看,兩者之間本該相差幾百年,而今它們都在此世出現,不得不揣測其撰寫者曾經無意中來過這裡,或者是有什麼特別的人曾經來過此世。

  無花能從醒悟不僅一世的記憶,極有可能與此世的天道有種某種關聯。無花也認為這種假設比老天單獨垂憐他的可能性高多了,有些事不一定有準確的答案,但總該去找一找靠譜的解釋。

  既然決定了要走,那麼該以什麼方式離開少林呢?

  樂遠岑可以大大方方地結束她在少林的清修,無花要走的話勢必就會鬧出一起失蹤案了。

  人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鬼,獨食吃多了難免被抓。

  距離達成掛單少林寺四十九天這一成就還剩下僅僅一天,有三個懷著不明目的和尚組隊去了少林後山,他們尋著香味撞上了正在啃雞腿的樂遠岑與無花。

  「你是藏經閣的傻花?」其中一個瘦高個的和尚看著地上的雞骨頭,摸著空空如也也的肚子,頓時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悲憤被騙之情。他們偷偷摸摸才來打個野味,看著無花熟練的動作只怕不知禍害了多少野味。「傻花,你與外人破了寺內的戒律!」

  無花知道少林寺的和尚背後怎麼稱呼他,所以那些人每日喝得茶水都會苦上七分,今天還真有人敢當面直呼這個綽號。他不教訓對方都對不起曾有的心狠手辣。「所以呢?三位師弟想要怎麼辦?」

  「好啊,你的傻也是裝的!」另一個肚子微胖的和尚眼珠子一轉就說了,「先不管其他,那一隻大烤雞是我們的了!」

  「樂山,有人窺覬你的烤雞,你都不說一些什麼嗎?」無花淺笑著先看向一邊作壁上觀企圖看戲的樂遠岑,「如果你這麼不珍惜我做的菜,那麼也就沒有以後了。」

  樂遠岑本來是想看好戲,一聽這話無奈地成了唱戲人。「三位師父,這一隻烤雞是我的,你們如此當場劫雞有些說不過去吧?你們看不如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我沒有看到你們來打野食,你們也沒有看到無花與我在後山。」

  這是一個不能更寬厚的提議了。

  樂遠岑覺得她是被佛門的陣陣梵音感化了,這一刻竟是沒有升起半分想要捉弄三個和尚的想法,她只能安安靜靜地吃完一隻烤雞。

  無花並未當場反駁樂遠岑的決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向三位不速之客。雖然眾僧甚少看到他在寺內走動,但那並不代表他對寺中的情況一無所知。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哪個門派沒有一二敗類,敗類也分等級,最高等的就像是他自己。

  無花相信多年之後,每當提起少林都會想起七絕妙僧,縱然最終落了惡人之稱,但是能以一人之稱與少林齊名,此等殊榮又有幾人能夠擁有。當然也有最低等的,比如眼前的三位想把烤雞占為己有,並且不滿足於此的光頭。

  「嘿!小子,你從哪裡冒出來的,別以為捐了一些破衣服給寺裡,我們就要看你的眼色行事了。」三人之中一隻沒有說話的國字臉開口了,一開口就坐實了樂遠岑的罪名,「其實,你是不安好心地來少林偷學武功對不對!肯定是這樣了,才會與傻花勾結到了一起,你們說是不是偷練了藏經閣的武功!」

  國字臉的話啟發了瘦高個與胖肚子,就聽這兩人一言一語地說了,「這可是大事,你們想要瞞住住持的話,必須也要將經書偷出來給我們看。」「如果你不那麼做的話,我聽說一個月前魔教新上任的長老就姓樂,我就像住持告狀你與魔教妖人狼狽為奸!」

  樂遠岑還在算著胖肚子說的話,什麼叫做狼狽為奸,為什麼總有人喜歡將這個詞按在她的頭上?任我行咒駡她與東方不敗狼狽為奸,到了少林寺還能被這三個和尚如此形容,見鬼的是他們都猜對了。

  「魔教妖人。」無花聞言反而真的笑出了聲,他早就猜到樂遠岑遲早都有這麼一天。「樂長老,恭賀高升,貧僧與你相識於微末,還請你記得那句老話——苟富貴勿相忘。」

  一旁的三個光頭有些不明所以,他們只是胡謅而已,為什麼眼前的兩人如此鎮定,這反應與預想中有很大的差距。

  三個傻和尚不明白,樂遠岑卻很明白無花的想法,既然他們在後山偷吃野雞的事情被發現了,那麼也就不要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不如就走得轟轟烈烈。

  掃地僧心懷叵測與魔教長老勾結盜取藏經閣經書,此事一處就看少林敢不敢昭告江湖來活抓他這個逆徒了,只要少林敢放出話來,無花就敢一夜之間在江湖裡出名。

  「其實,你從前愛惜名聲的樣子就很可愛,何必改做了如今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樂遠岑如此說著也只換來了無花略帶邪氣的一笑。

  「總是一個樣子難免生厭,你不厭,我也已經厭倦。這個江湖太過無趣,我為其增添一些色彩不好嗎?」

  無花說完終於正眼看向了眼前的三個和尚,「你們為何不逃?難道真是傻了,明知我與魔教長老勾結,又知我練習了藏經閣的武功,你們就不怕被滅口嗎?」

  三個傻和尚,相互面面相覷著不知該進該退。

  如果真要殺了他們滅口,為何不在一照面時就動手?但如果不想殺了他們滅口,為何這兩人還能言笑晏晏,不怕他們告發嗎?

  「怎麼,請你們逃你們也不逃嗎?」無花說著看向了第一個叫他傻花的瘦高個,兩人眼神一對上之後,那個瘦高個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無花冷冷地說到,「滾,一路滾回去。」

  瘦高個很是聽話地臥倒在地,也不管山坡上有什麼碎裂的石頭,當即就開始滾動了身體,朝著寺廟的方向滾了過去。

  國字臉與胖肚子這才猛然驚醒,嚇得一下子就竄了出去,邊跑邊高喊『殺人啦』『魔教妖人打上山啦』『無花叛出少林啦』『住持救命啊——』

  樂遠岑摸了摸鼻子,她居然有無花的手段柔和了很多的錯覺。「我沒有什麼要再去客房取,你還有什麼留在藏經閣的要物嗎?」

  無花遠望了一眼寺矗立的石塔,他唯一的掛念在他有了神智後沒多久就去了,除了傳自于師父的那一串佛珠,許是只有那一把掃帚還有些許紀念的意義,但難道他要帶走一把掃帚?「沒有,我與少林的緣分已盡。」

  「那就好,容我吃完這只烤雞,我們就朝著華山走。」

  樂遠岑到最後都沒有放棄這一隻烤雞,浪費食物不是好習慣,何況大廚還坐在一旁提醒她如果敢隨意拋棄烤雞,那就很有可能沒有以後了。雖然她做的東西並不難吃,但有人能夠幫忙動手,誰想多此一舉地自己下廚。

  **

  東方不敗是從童百熊手裡接過了樂遠岑的密信,他尚未開啟一觀就先聽童百熊不加猶豫地誇獎了樂遠岑。

  「教主,樂長老真不愧是我教棟樑。今年中秋都沒功夫討論哪個門派的月餅賣得最好,都在議論少林也被神教策反成功了。聽說樂長老拐了藏經閣的和尚叛出少林,那是西面的藏經閣,那個和尚原本聽聞是傻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讀過少林武功秘笈。您看要不要組織一下歡迎其凱旋的晚宴?」

  「樂遠岑拐了一個和尚跑了。」東方不敗捏緊了手裡的信,他看著信封上的字跡就隱隱頭痛了。

  莫不是他叫樂遠岑去少林交朋友,所以就順便給他帶了一位和尚回黑木崖吧?童百熊還說召開什麼慶功宴,這是要為誰慶功,是先慶祝教主獲得了烏鴉嘴的本領嗎?「童大哥,是誰把這封信送上山的?」

  童百熊不明所以地想了想,「姓楊,叫什麼我也不太清楚。」

  「大哥,將他調離黑木崖總壇。」東方不敗很理直氣壯地遷怒了,「隨便放到哪一個分壇,別讓他再接觸信件往來了。」

  童百熊難得沒有追問為什麼,教主的這一道命令看似毫無道理,但說不定有他不知道的深意。再說一個不知名的教眾,還不值得童百熊去費心。

  「好,我這就去照辦。那麼晚宴的事情……」

  東方不敗維持著不露聲色的表情,彈了彈手裡的信封,「此事不急,我看樂長老不會這麼快回來,等有了她確切的消息再說。不能讓大家白高興一場。」

  最好是別在回來禍害黑木崖了。

  東方不敗沒有失去理智地將這句話抱怨出來,畢竟樂遠岑擒獲任我行有功,他就不能寒了神教眾人的心。

  等到童百熊離開,東方不敗才打開了手中的信,樂遠岑信上的寥寥數語就讓他驟然站直了身體。

  大概有三個重點:其一,感謝教主為指路明燈讓她找到了少林寺的和尚朋友。其二,教主好心有好報,已經發現了原版《葵花寶典》的蹤跡。其三,為了應證某些想法,暫且就不回神教了,如果教主有空一起來華山玩,遊戲的名字就叫大家來找風清揚。

  「簡直胡鬧!」東方不敗扔掉了信紙,站在窗口深呼吸了好幾回後撿起了信紙,認真看了有關《葵花寶典》的來源那一段。

  東方不敗就又前往關押任我行的密室,雖然樂遠岑詢問了任我行不少事,但並未涉及太多神教的教史。他這會要再去壓榨任我行一番,看一看能不能繼續問出什麼來。

  日月神教拿到的《葵花寶典》居然還是二手貨。他真想質問任我行,將這種武功拿出來給人練習,任我行的良心不痛嗎?

  且說名震少林的兩人正悠閒地往華山而去,雖然無花的光頭為掩藏行蹤增加了些許難度,但那也要看搭檔共同出逃的人是誰。

  即便兩人沒有想要徹底隱藏蹤跡,但也不想隨時被多管閒事的正義人士盤問幾句。

  樂遠岑就換上了道士服,聽聞少林與武當的關係尚可,方丈與掌門之間也是多年的朋友,所以一僧一道並不會引來奇怪的目光,那總比樂遠岑換回女裝,看著妙齡女子與年輕和尚要正常許多。

  少林還真將江湖協查通緝令放出去了,可惜少林寺缺少了擅於畫的無花,其他和尚的畫工不是很到位,沒能讓人們一見被通緝者的真容就反應過來他們就是畫像上的人。

  這一路還就被一個人認出來過,那正是來到華山腳下時遇到了前來此地的嵩山掌門左冷禪。

  嵩山派與少林同在一座山,兩者的關係說親近也沒有好到吃在一口鍋子,何況少林寺標榜是吃素齋,嵩山派總不可能也吃齋念佛。

  不過,架不住左冷禪時而會去少林拜會方證方丈,以求拉近兩派之間的關係,萬一有什麼事情少林能照應嵩山派。至於左冷禪有沒有打過其他的注意,他如果沒有別的想法也不該認出曾守著藏經閣的無花。

  無花確定左冷禪沒能夠偷入藏經閣。由於方證方丈在寺內的時候,經常會時不時逛一逛藏經閣,左冷禪礙于方證這個大障礙,一直都沒能得手。

  三個人在華山腳下狹路相逢,左冷禪戳破了無花的身份,但以他的眼力很快看出會被生擒。一眼看情況不對,當即就是振臂高呼希望求得山上嶽不群的幫助。

  樂遠岑默認了這種與華山掌門打招呼的方式,並沒有阻止左冷禪的拉架行為,這都替她省了力氣,可以先與華山掌門幹一架。打一架是能直觀感受華山派究竟有沒有再練習《葵花寶典》的最好方法。

  一場圍攻就在華山山腳毫無預兆的開始。

  僅用了一個時辰不到,華山與嵩山加起來參戰的四十二人,以親身例證了人多勢眾一點都沒用。

  「所謂邪不勝正,既是如此。」樂遠岑非常義正言辭地砍斷了左冷禪的劍。她並沒有做的太過分,只是封住了左冷禪的周身大穴,造成了他暫且武功盡失的現象,如果持之以恆地衝破穴位,不出兩個月又能恢復正常。不過難說這兩個月之中,左掌門會不會被手下哪一位門人奪。權了。

  短短一個時辰的圍攻能看出嵩山與華山不少的問題,借用東方不敗的話來說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還真是半點都沒有說錯。

  倒是無花的武功精進的很快,能從看出他的佛法越來越高深。而得以悟出自己的道,方能有從後天至先天的跨越,這一步才是問天之路的開啟。

  無花似乎對嶽不群的君子劍很感興趣,『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他是變著法地壓榨著嶽不群讓其充分地使出氣宗的武功。「只可惜,你的悟性太差了。」

  嶽不群被佛珠打碎了長劍時只聽得這樣一句不鹹不淡的話,比起武功被封的左冷禪,他的內傷多半都是被氣出來的。想他堂堂華山掌門盡然如此落敗了,「妖僧,你一定是偷練了少林的《易筋經》!」

  「《易筋經》由達摩悟佛法而生,貧僧亦是參悟佛法而習武,你怎知貧僧不能超越先師?」

  無花壓根不是偷練,他很光明正大地在藏經閣裡練功,從來沒有誰來管過他。他認真算了一算自問還算對得起此世的少林寺,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之事,除了禍害了後山的飛禽走獸,手上沒有沾上一滴少林僧眾的血,如此難道還不夠嗎?

  「夏蟲不可語冰,你就別讓嶽掌門頭疼了。」樂遠岑卻將目光看向華山之上,她真的好奇風清揚是不是還活著,「華山派還有能打的人嗎?如果沒有的話,這就算是全滅了。我也不為難嶽掌門,戰敗者總該割地賠款之類的,你說是不是?」

  「師父不可!」一個臉腫的有些像豬頭的少年大叫了一聲,「華山派寧死不降!」

  岳不群冷冷瞪了令狐沖一眼,他什麼時候說要投降了,那是暫時性的妥協,十年臥薪嚐膽再報仇也未嘗不可。

  樂遠岑卻是隔空一把扶起了令狐沖,少年看上去大概才十三四歲,到了這種時候還敢嘴硬,也不知該說他勇敢好還是說他傻。「有趣,真是有趣。你是真的不怕死嗎?」

  令狐沖感覺一隻看不見的手拎著他的後領,他咬牙堅持到,「不就是死嗎,為了華山派死,我心甘情願!」

  無花掃見了嶽不群一閃而逝的皺眉,他再看向令狐沖,不知怎麼想到了曾經十分相信他的南宮靈。有的人傻得可愛,誤以為世間總有人待他親如家人,不會有背叛與陷害,卻不知人心的冷硬能到什麼程度。

  「你想為華山死,只怕華山並不需要你的死。如果我要以此人與嶽掌門換華山的平安,不知嶽掌門有何說法?」

  岳不群聞言是不再避諱的皺眉了,此時幹下山的寧則中直呼不可,「不行,怎麼能以沖兒的命去換什麼,我華山派絕不會犧牲同門。」

  樂遠岑瞥了一眼無花,能讓無花大發善心的人事屈指可數,這也不知是看上了令狐沖的哪一點,許是看中了他的傻氣?

  這一會,樂遠岑也不想再繼續磨磨唧唧,她證實了如今的華山派無人聯繫《葵花寶典》,那就要繼續證明第二點。於是一道問話聲響徹山間,「風清揚,如果你還活著,那就請吱一聲,否則華山派真要割地賠款了。」

  這一句話彷如在山中形成了回音。

  嶽不群聽了是真心覺得左冷禪會惹事,為什麼一定要在華山門前揭穿兩位在逃者的身份?

  看看這兩人的不正常程度,居然來找死了多年的風清揚,難道真是武功越高精神就越不正常?如果風清揚會出現,那麼他的嶽字就倒過來寫。

  樂遠岑也不覺得喊得嗓子不舒服,此音不僅是從口中出,樹也從其聲,風也從其聲,幾乎是能看到天上的雲湧不斷。「風清揚,難道你還真因為一段欺騙就徹底閉門不出了?天下第一劍也不過如此。華山是不過如此了。」

  天下第一劍是樂遠岑封給風清揚的,僅是從武者的直覺來看,她不相信風清揚會自殺,而幾十年年來像是那般心性的人多半就顧影自憐地避居華山了。

  大大出乎了嶽不群的意料,山林間還真有人影飄動。下一刻,一位白髮白須的老者就站定在了嶽不群跟前,卻是連一個同情的眼神都沒有分給地上的這些殘兵敗將。

  「你們從何而來?意欲何為?」風清揚正對著樂遠岑與無花,他對於以氣宗門人身份執掌華山的嶽不群稱不上半點好感,但是華山派有難,他終究做不到完全的視而不見。

  樂遠岑看著風清揚,這還總算來了一個能打的人,她尚未說話地上那一群華山弟子都發出了見鬼的低語聲。「看來你已經死了的故事深入人心了。我並不求什麼,你覺得這種手下敗將的門派值得我求什麼?請你出來,只是為了親身體驗一下華山的最高水準如何。」

  如果沒有遇到無花,樂遠岑還曾想過要怎麼破天而去。由於上一次是與石之軒的對戰外加邪帝舍利引發時空波動,這一次她總該四處尋覓高手,卻也擔心此間不可能有人到達石之軒的高度。

  偏偏她的運氣沒有渣到底,這就遇到了自悟佛道的無花,那麼許是不必耐心等待幾年後東方不敗的神功大成了。即便如此,仍需要會一會風清揚,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

  意外的收穫還真是在一言不合就在打鬥中來了。

  風清揚避居思過崖常年不出,卻並沒有完全磨平氣性,這下挑起了地上的一把劍就與樂遠岑動手了。

  只需三招,樂遠岑確定了風清揚用的不是華山劍法,卻是活用了獨孤求敗的劍勢。

  想當年襄陽城郊的劍塚並未留下獨孤求敗的劍法招式,而神雕作為轉述者也不可能原封不動地將其全都展現出來。樂遠岑學過一大半的劍魔之劍,而今她見識到了一整套的獨孤九劍。

  讓樂遠岑有些小興奮的地方在於獨孤求敗劍法的流傳極可能證明了之前的猜測,此世每個幾百年就有死者生,從獨孤求敗、逍遙子、深宮大太監等等,如此天道必有裂縫可供她儘快破天離去。

  樂遠岑很久沒有刻意使用過獨孤九劍的劍意,從有到無,劍招早已不再桎梏於最初所學的武功上。此時,她是故意以如此清晰的劍法與風清揚一戰,但是終究也不會是當年在神雕身中的感覺了。

  「獨孤九劍,你也練過劍魔的劍。」風清揚更是驚訝,他偶然中獲得了《獨孤九劍》的劍譜招式,其上偶有兩句獨孤求敗所寫感言,沒有想到世間還能有與他有相似奇遇的人。

  「今天你也算是我的半個同門,看在這一點上我就不為難華山派了。」樂遠岑這句話沒讓嶽不群有多高興,因為風清揚沒能以華山劍法擊敗使得華山顏面掃地的敵人。「風老,我們換個地方談談獨孤求敗如何?」

  風清揚不是為了救嶽不群而來,他看得清眼前的局勢,比起地上的那些人,其實樂遠岑才是手下留情了。遙想當年,氣宗之人為了對付他所用的毒計之毒,根本就不似同門師兄弟所為。

  「門內弟子勾心鬥角地互相廝殺,華山派早就一敗塗地了。我與他們沒有什麼好說的。」

  風清揚有些心灰意懶地先行一步朝著山林裡飄去。

  樂遠岑對無花點點頭,他想跟著聽也無大礙,而這裡的一地殘局要怎麼收拾就是嶽不群與左冷禪的事情了。

  至於那位有些不可群的令狐沖,少年人總要經歷一些磨難才知江湖險惡。

  在思過崖之上,風清揚大致提起了當年獲得《獨孤九劍》的經歷,這一套用劍之法讓他得以成為了當年的第一用劍高手。

  「那又何用,我早就不想爭鬥了。武功再高,不想鬥了,也不過是歸隱山林的結果。陸陸續續也聽得了門派之事,魔教曾也一度攻破了華山,卻也沒聽聞搶走了什麼。」

  樂遠岑心說被搶走的可能就是岳蔡兩人所錄的《葵花寶典》,這種武功在名門正派看來有些不能輕易對人說的意味,更何況他們得到此書的過程並不光彩。既然被搶走的不是華山秘笈,難道要嚷嚷的全江湖都知道,華山曾藏著一門切一刀的武功,必須不能做這種傻事情。

  「我不知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依你所見,我給不了你更多的幫助。」風清揚說著自嘲地笑了。一山更比一山高,有生之年能遇到如此高手,他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如果你想問獨孤前輩的下落,幾百年過去了,我對此一無所知。」

  「我想我可能猜得到,他將秘密藏在了哪裡。」樂遠岑尚未去過襄陽城外的劍塚,山川地貌也許會有小幅的差異,但她想獨孤求敗與神雕之間的深厚情誼,會讓他將想說卻又無從可說的話留在那裡。

  **

  華山之行,猶如一陣風過境。

  吹起狂風的人不覺有任何不適,但被狂風肆虐的華山派弟子卻是受到了全方位打擊。

  「你將什麼留給了令狐沖?」樂遠岑知道無花在臨行前又夜行了一遭華山派,「該不是什麼武功秘笈吧?」

  無花不甚在意地說了,「一本《易筋經》而已,他想要怎麼用,為此選擇而發生的事情,那麼就是他的造化了。」

  樂遠岑略帶探究了看了無花幾秒,也沒有去追根究底他是否在某一瞬產生了移情的愧疚,反正無花是絕無可能對陌生人如此大方。「我給教主去了信,希望他不會怪我一日幾變,才請他來華山就又邀請他前往襄陽深谷了。」

  兩人沒有多久就到襄陽,因為樂遠岑對於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幾乎是沒費多大的力氣就找到了深山劍塚。

  有些熟悉的石室佈局,有些熟悉的淩厲壁刻。

  此地沒有了那四把長劍,更沒有神雕生活過的痕跡,卻是多了獨孤求敗的另一端石刻之語。

  其中,獨孤求敗談及了他對於天道的看法,以及推演出此世的死者生絕非一遭。雖然在他前並無跡可查,但當他距離天道越來越近,可以感知到其後百多年裡定有人再得以相同的機緣。

  『萬般諸法皆在道中,如遇武學晦澀不明,合以道,何愁不得。』

  這是獨孤求敗最後留下的一行字。意思很明確了,所有的事情都要敢於實踐,將己身合以道中,那麼所有的不明都會一一褪去。

  樂遠岑看著這一行字,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之前,那時她困於神雕之身,對於武學一無所知,根本想不到一步步能跨過生死險阻,渡過重重可能會灰飛煙滅的陷境。

  如今,她早就不是當年懵懂中橫衝直撞的江湖新人,但是想要破天也好,想要徹底改寫《葵花寶典》也好,還有什麼比合以道更讓人明悟的方式。

  安安靜靜地再度悟道於劍塚,仿佛就如一個輪回。

  「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要留在這裡。創一份《新·葵花寶典》,長則一兩年,屆時必然石破天驚,能有破道之力。」


第154章

  時光匆匆,歲月如梭。

  樂遠岑說了要在劍塚住下來改寫《葵花寶典》就在深谷中暫住了一年半載。她也不是死宅的性格肯定會出去遛彎,主要是往西行走了一次縹緲峰想要尋找逍遙子留下的蹤跡。

  逍遙子還真不負逍遙的稱號,他沒有再度建立靈鷲宮,卻在千丈高山上雕了十幾座不同造型的鷲。神雕偶爾提過一句,靈鷲宮的靈鷲是一只有故事的鷲。這個故事也許正如神雕與獨孤求敗一般,是靈鷲與逍遙子之間的故事。

  此世縹緲峰上造型各異的鷲,若是將其連貫起來看仿佛成為了一種武學招式,但一般人還真看不太明白,除非在鳥身裡呆過才能徹底解讀其中深意。

  樂遠岑有幸做過做過半只雕,也就這一組靈鷲的石雕中讀出了逍遙子想要傳達的意思,將其記錄下來就叫做《鷲鷲寶典》,後來此書與《新葵花寶典》成為了黑木崖的鎮派武功之二。

  那些都是東方不敗神功大成後發生的事情,而在那之前他有幸成為了《新葵花寶典》的試驗品之一。

  至於誰是第一個吃葵花的人?樂遠岑很好地將以身合道進行到底。既然始創者強調了女子練習《葵花寶典》就會造成陰陽絮亂,那麼她就打破了這一陳規不再求取得陰陽平衡,反其道而行之將陰陽混合。

  混蒙初開,陰陽無間,萬法出此。

  這樣一來就解決了《葵花寶典》會使練習者體內之氣爆沖的大問題。

  若說怎麼才能達到這一步,必須誇獎從《北冥神功》到《吸星大法》提供的思路,參照如何將不同的內力融為一體,亦能將陰陽之氣融合起來。

  這一邊樂遠岑在劍塚裡靜心悟道,外面的江湖卻從未停息紛亂,而無花絕不承認這次是他主動搞出的大事。

  正說少林寺發佈了通緝令之後,華山與嵩山兩個門派很快就被在逃的兩人打了個落花流水,這狠狠地刺激了名門正派的小心臟。

  抓人!必須要把兩個攪風攪雨的人抓起來,可是能去哪裡找人?

  直接沖上黑木崖的話就是嫌棄自己命長,而江湖之大想要正好逮到人猶如大海撈兩根毒針,何況其中某一根毒針還難得一本正經地在深谷中悟道沒有到處晃蕩。

  這就要說無巧不成書。

  無花並沒有在劍塚久留,他在藏經閣宅了那麼多年,一時半刻間不想換一個地方繼續宅。於是他往福建走去南少林瞧一瞧,最好挖出一些渡元和尚的過往。

  無花會對渡元感興趣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也算是一卦裡的人。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渡元偷練了《葵花寶典》也算得上是叛出南少林。只是紅葉禪師為人厚道,沒有追責徒弟的所作所為,否則當年以紅葉禪師在江湖的地位,真要找一位自說自話就還俗的弟子還怕會找不到嗎。

  渡元還俗後成為了誰?

  無花以此為目標開始了他在福建的遊歷,想要找一找渡元的蹤跡,最直接就是去查南少林關於他的舊檔案。

  江湖人不清楚寺廟的管理,無花卻對此非常熟悉,除非紅葉禪師將那位徒弟的過往都燒了,否則總該留下一二線索。要說紅葉禪師還真夠狠心,他抹去了渡元的一起只留下七個字,『俗姓林,祖籍福建』。

  福建姓林的人海了去了,但結合時間來推論,幾十年前得到《葵花寶典》後崛起的人家,只能想到林遠圖創立的福威鏢局,林家的辟邪劍法也是從那個時候就盛傳於世。

  偏偏在林遠圖之後,他的子孫無人再如他武功高強。結合切一刀的練功限制,這種一代不如一代的結果很正常,只要林家還想有下一代,那麼儘量不去觸碰那般詭異的武功才是正理。

  前面說到方證大師來了南少林,無花又在福建到處走,這兩人前後腳錯開了,誰想到無花與青城派來的一群人遇到了。

  也不知道巴蜀與福建相隔甚遠,作為掌門人的余滄海怎麼會千里迢迢到福建玩,總不會也與方證一樣是來南少林參悟佛法。余滄海很關注武林的動態,他與青城派弟子打著『殺叛徒妖僧』的旗號就沖上去圍攻了,他們的結局比華山派與嵩山派還要慘。

  果然當一個人行事的時候,就會變得更加無所顧忌一些。

  無花認為不如就坐實了妖僧的稱呼,那總比傻花這種名字強上一百倍,所以也不介意讓一眾人斷手斷腳,將青城派的這一代所謂精英全都毀了。

  事情就在發生福威鏢局附近了,當家人林震南不能坐視不理,但他還沒開口只聽得一句傳音入密『有關辟邪劍法的秘密,貧僧偶得一二口訣,不知總鏢頭可有興致聽一聽?』

  **

  樂遠岑攜著定稿版秘笈出山時發現外面的世界變化得好快。

  才過了一年半載而已,日月神教的勢力卻越來越大。與之相對,青城派過得苟延殘喘,嵩山派幾度發生了教內掌門被奪權事件,而當店小二提起了華山派就用了一種『哎呦我去,不好意思說』的眼神。

  「華山派怎麼了?」樂遠岑將一塊碎銀放到了桌上,示意小二不要害羞繼續說下去。「掌門人還是岳不群嗎?」

  店小二收了碎銀表情就更深動了,「一年半前被氣宗搞走的劍宗弟子殺回去了,那時候嶽掌門的傷勢還沒好。兩撥人打了起來,好不容易才將劍宗的復仇者全數壓制住,嶽掌門自是傷上加傷。

  過不多久,忽然福建的福威鏢局主動透出了消息,有關林家的《辟邪劍譜》的來歷,那是有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與華山派逃不開關係。關鍵是要想似林遠圖那樣練得威震天下的劍法,必須要做有一件男人都痛的事情。」

  店小二做了一個切的姿勢,順便就露出了肉疼的猙獰表情。

  「誰不知道林家一代不如一代,那麼他們肯定沒有切,但是華山的氣宗能打敗劍宗,誰知道華山的入派門規是不是想學劍先來一刀。」

  樂遠岑聽了好險沒有嗆住,此等隱秘之事又是怎麼弄得人盡皆知。這一年半以來,她偶爾出門都是高來高去地在飛向了西域,無花進山谷幾次也沒提起外面變得這麼熱鬧,幾乎不用問就能知道此事是無花做的手腳。

  「有個問題不知小哥是否清楚。我聽說之前有個和尚叛出了少林,有沒有什麼關於他的消息?」

  「聽過,當然聽過。神教的代理大總管無花和尚,那是被逼無奈才離開了少林,就是因為他聽聞了隔壁嵩山派的陰謀詭計,然後被人陷害了。幸而有神教長老挺身而出,兩人才應對了嵩山與華山的聯手陰謀。」

  店小二十分興奮地分享了他所知的嵩山陰謀,大致來說也是偶然得知了《辟邪劍譜》的過往,而那與南少林還有一些淵源。

  左冷禪就趁著方證方丈不在寺內偷入少林寺,想要看看少林有無備份,結果就與誓死捍衛藏經閣清白的無花對上了。

  少林寺內藏有一些包藏禍心的弟子與左冷禪沆瀣一氣,聯手想要將無意中得知真相的無花滅殺。之後就有了通緝令一事,在後來無花前往福建向林家查實此事,偶遇了青城派的餘滄海一眾人,原來他們也是去福建踩點的,為了也是那本《辟邪劍譜》。

  林震南深感壓力重大,自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後來索性一狠心就將祖傳劍法的隱秘都揭了開來,也是為了粉碎幾個所謂名門正派對於林家的窺覬。

  反正這劍法要切一刀才能練,你們想練的話,先去淨身房排好隊再來打這個主意。

  樂遠岑聽得忍不住為小二倒了一杯水,顛倒黑白、蠱惑人心、將果作因,無花這一年多混得很不錯,居然一躍就變身成為了神教的代理總管。

  「因為無花大無畏地揭露了三個門派的隱秘,少林礙於名門正派的情義不能庇護他,他也只能找了神教做依靠?」

  店小二不住地點頭,「客官,你說得一點都不錯,正因如此才有了神教代理總管一職。無花大師說了,他是出家人總要離開紅塵紛擾,但是受人庇護的恩惠之情不得不還,這就暫且打理了神教事宜。」

  樂遠岑發現了小二沒有稱呼魔教而一直稱呼神教,這家茶鋪並非日月神教旗下的產業,看來百姓對於日月神教的接受度很高。

  「看起來有了和尚做總管,神教的氣氛也平和了很多。我記得從前很多人都管它叫魔教。」

  「誤會,這裡面有誤會!」店小二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紅暈,壓低了聲音才對樂遠岑說了內情,「我聽說因為魔教總做一些造福大眾的事情,所以就為名門正派不容。你懂的,神教一直在經營那種書的刊印,名門正派誰會放話說他們喜歡春宮。」

  「咳——」樂遠岑這次是真嗆到了,她在深谷閑來無事也做了幾本畫冊,都是隨手給了無花讓他拿出去給隨便添些進項,現在真是不知無花怎麼利用了它們。這還不確定地問了,「最出名的是樂山的畫嗎?」

  店小二理所當然地點頭,「那是必須的。」

  樂遠岑深呼吸了一番,當即就改了繼續在襄陽多看幾天風景的想法,她必須馬上去日月神教,如果再不及時將無花請出這個世界,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大半個月後,黑木崖上無花身著一襲白衣在山頂遠遠看著樂遠岑縱身飛山。「怎麼不讓我去接你?樂長老凱旋歸來,該有一個盛大的迎接儀式才好。」

  樂遠岑給山腳下的守門人看過了權杖就徑直上山了,她一點都不需要什麼夾道歡迎。歡迎她什麼?為了神教在民間的形象轉變做出了傑出貢獻嗎?「代理總管,看來你玩得很開心,看你的臉色紅潤,想來真是春風得意。」

  「聽起來你的心情不怎麼美妙?貧僧只是春風得意而已,又沒有與誰春風一度壞了清規。哪裡惹得樂長老不開心了?」

  無花說著朝著遠處點點頭,東方不敗面無喜怒地走了過來。

  樂遠岑似笑非笑地看著無花,「也許最大的問題在於你沒有捎上我一起玩。」

  東方不敗就聽到了樂遠岑的最後一句,他頓了頓腳步再是氣定神閑的朝前走去。「恭喜你成功出山。兩位對神教所做的一切,我都銘記於心。我有恩必報也就不說那些虛言了,明日定是竭盡所能助你們離開此地。」

  東方不敗的笑顏背後只藏了一句話,『走吧,都走吧,走越遠越好。第一希望別再回來,第二希望萬一還有以後,也不要再輕易遇到。走之前是要幹一架,將所有的不爽都發洩出來。』


第155章

  在一年半載之中,民間對於日月神教的印象發生了顛覆式的變化。這份功勞大多都要歸於無花,他巧妙地把握住了人們對於八卦的心理。

  世間多是烏合之眾,而智者少愚者多。以《辟邪劍法》為例,大多的江湖人閑下來聊天不會說起如修改此套武功才能避過成為太監的風險,他們更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誰切了一刀,誰又奔走在追求切一刀的路上。

  人們大都好八卦,更無法抵擋人性的需求,這也就是能藉以春宮之由為神教一改名聲的緣故。

  東方不敗承認無花來的剛剛好,在神教經歷了一場血腥的政變後,他正需要一位能改變神教發展步調的幫手。

  無花此人幾近能有騙過天下的本領,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會讓人不由自主地信以為真,已經超越了指鹿為馬的境界,甚至真能將鹿就地變成了馬。

  若與這種人為敵,多半要期望天運站在自己這一邊才能贏。若與這種人結盟,那是省時省力幾乎可以穩操勝券。若是與這種人為友……

  東方不敗看著樂遠岑將一枚充斥著灰氣的舍利交給無花,他也難得好奇需要經過幾次的生死互助或互坑才能讓這兩人成為朋友。

  好奇歸好奇,但是真不想讓這兩人繼續留在黑木崖了,他可不敢保證下一刻被坑的會不會是神教教眾。

  「我們可以開始了。」樂遠岑將邪帝舍利交給了無花。邪帝舍利被一分為二後就具有了定位的作用,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更加熟悉破空之後的操作,但無花還是第一次穿過時空的間隙,保險起見還是此物送給無花。

  東方不敗微微頷首,今日在黑木崖頂會是一場混戰,怎麼狠怎麼來,最終目的是引得天雷再現。

  具體問是哪一種天雷?東方不敗深深銘記著此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幕,正是那夜他在老宅意圖自宮時所降下的旱雷。

  無花剛剛收好邪帝舍利就看到東方不敗湧起了無限的鬥志,佛曰不可說,但他大概猜到了為何一見到樂遠岑,東方不敗就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無花覺得換做他是東方不敗,估計也不想將讓見過自己最狼狽一面的人留在身邊。如果兩人相隔十萬八千里,那在回憶的時候還能感慨一番,但如果每天在眼前晃悠只會憋出一肚子的無奈之氣了。

  有氣的話就必須要發洩出來,所以黑木崖山頂很快就是一派飛沙走石之相。

  神教的非戰鬥人員早早提前撤離出了山頂。

  諸如童百熊這樣的圍觀者都佔據了有利地形,他們起初還能遠望到山頂上三人衣袍翻飛,後來再怎麼努力都只能看到是殘影在嗖嗖嗖地躥來躥去了。

  這還不僅晃得人眼花繚亂,逐漸狂暴起來的山風更是吹得人臉生疼,讓圍觀群眾一退再退。

  等到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天上的雲層在不知不覺間就發生了變化。原本的晴朗天氣,在幾息之間竟然有了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

  『轟——』旱雷還是劈了下來。

  童百熊忍不住背脊一涼,只見那雷電就朝著山頂上的三人劈去,他硬是忍住了上山的一探的衝動。

  今天圍觀的教眾都知道是他們來見證奇跡發生的時刻,而打出的口號是加入神教就有可能朝天而去。但當裂天的一幕真實發生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幾乎呼吸停頓,因為他們真切地感覺到了天威難擋,又有幾人能在天威之下活下來?

  人如此渺小,道如此浩瀚。

  即便人生無涯,都不一定能探尋清楚道所含括的一切。

  東方不敗只聽到兩句有緣再見,四周就又恢復了安靜。他撐住了搖搖欲墜的身體,感受著來自天地之間的力量。果然是實戰出真知,只有打一架才能深刻體會《新葵花寶典》的玄妙之處。

  有緣再見,這一天也不知會不會來?

  **

  是否能與東方不敗再見都是後話。

  當下,樂遠岑感到了並不陌生的時空波動,這種波動不僅是因為感應到了邪帝舍利的存在,更是可以感覺到和氏璧發出的那種波動。

  這就抓住間隙推了無花一把,她也緊隨其後地跨過了虛空,兩人前後落到了時空縫隙的另一側。

  「岑岑……」柳下香看到夜空中突然出現的閃電,時隔兩年多,他還清楚地記得上一次此雷倏然而至時發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半空中突然有人出現了。

  然而,柳下香的後半句話梗了在喉間,他看到噙著一抹淺淡笑容的白衣僧人從天而來。

  這一幕恍如當年初識,兩人在月下相遇有琴有酒,沒有後來的那些鮮血淋漓與重重黑暗,他們是朋友亦是對手,而誰能想到死生之後還會再遇。

  「月下見美人,恍如在夢中。」柳下香說著走向了無花。兩人對視了片刻,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樂遠看到這一幕也是說不出的感概,她還沒表示什麼,有一道身影就飄了過來。

  「看來柳下兄有要另結新歡的打算,不如你考慮一下拋棄他,與我同行如何?」

  向雨田宛如鬼魅一般地出現了,「我們的目標是戰神殿。偷偷告訴你,學習戰神圖錄有極大的好處,能讓你在上界混得更好。」

  樂遠岑才是微微點頭,她只是認可了向雨田的後半句話,而後就看到柳下香委屈地朝她嘟起了嘴。

  柳下香顧不上與無花再多聊幾句,他急速地一把攬住了樂遠岑的腰,將她與向雨田拉開了幾丈遠。

  「向雨田,你就不能去找石之軒安安靜靜地玩邪帝舍利嗎?就別一天到晚跟著我,勾搭我也就罷了,你居然還敢當著我的面誘惑岑岑……」

  樂遠岑沒讓柳下香說完就在他的腰間捏了一把,難道他沒看到無花的眼神?那是再明顯不過的『沒想到香帥變得那麼幼稚了』。

  「你跟誰學的這一套,報出他的名字來,我保證不打你。」

  還能是跟誰學的,人活得久了,不是越發沉穩,就是越發無拘無束了。

  柳下香直接轉移話題,示意樂遠岑往破舊的寺廟走,「有沒有感覺到和氏璧的力量?你們來得剛剛好,靜念禪院藏了許久的和氏璧被盜走了,整個洛陽都在找盜走它的大盜。我也湊熱鬧來看一眼是誰做得那麼漂亮。」

  寺廟之內,正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寇仲、徐子陵與跋鋒寒。

  三人正在吸納和氏璧的力量,將這塊玉吸收掉了,那就等於是毀屍滅跡了。

  此時,遠處樹林裡又有了動靜,一前一後該是兩個高手。

  一道陰冷的女聲響了起來,「石之軒,這次你別想再逃。你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死。」

  「那是祝玉妍。」 向雨田一聽就認出了來人。這會石之軒與祝玉妍會來也不奇怪,因為剛才在天降旱雷之際,湧動過些許邪帝舍利的力量。石之軒也許是來湊熱鬧的,而祝玉妍是追殺了石之軒很久了。

  「這下有熱鬧看了。師妃暄邀請了各方勢力齊聚洛陽,想要將和氏璧贈予李閥的李世民,和氏璧卻是被偷了。現在廟裡有三個人在吸收和氏璧,廟外有兩個人要打起來,而且看來魔門各宗門也都彙集了洛陽。」

  因此,洛陽今夜註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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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石之軒並非怕了祝玉妍,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他們終是以一死一生結尾。

  這兩年他的病情逐漸平穩,究其原因很可能是在嶺南宋閥一直在與人打架,而打著打著那些纏繞心頭的困惑找到一條排解之處。

  過往的恩怨情仇漸漸消散在了時間裡。天地遼闊,還有更高的世界值得他去追尋,不必再被遺憾與悔恨割裂了一顆心。

  正因為想明白了,石之軒才對祝玉妍有愧,但魔門中人從一開始就不為情生,這份愧疚也不足以讓他以命相還。

  「我看看,你們一追一躲都兩年了。兩年了,另一半邪帝舍利都回來了,你們還沒分出一個結果。」

  向雨田看著兩人前後靠近破廟,完全無視兩人的臉色還搖頭晃腦地感歎,「相愛相殺,莫不如是。」

  「向雨田,你是邪極宗的人,我對你根本就沒有尊老的必要。」

  祝玉妍的話音落下一掌就朝向雨田掃去了,她與石之軒之間只剩下了恨再也無法容得半點愛意,從哪來的相愛相殺。

  樂遠岑很識趣地主動朝後退去,半點都不想牽扯到魔門中人的愛恨情仇裡,但她看到了石之軒就想起了被劈到另一個世界裡。前往另一個世界遇到無花沒有什麼不好,但是老天也夠偏心,為什麼不把石之軒也劈走?

  「香香,那塊石頭的腦子正常了?」樂遠岑完全沒有壓低聲音,她問得是柳下香卻是看向了石之軒,毫不遮掩一臉『你居然正常了是真不容易』的表情。

  柳下香想著因為半塊邪帝舍利而熱鬧無比的宋閥,誰都想要留下那半塊舍利,所以打鬥是免不了的。清靜了二十多年的宋閥,似乎將所有的熱鬧都積攢到了這兩年內使用了,就連宋缺都多添了一份人氣。

  石之軒盡力無視了樂遠岑的不加掩飾的挑釁之意,他的目光落到了無花身上,原因也很簡單,無花手裡有著另外半塊邪帝舍利。

  無花對石之軒微微一笑,樂遠岑交代過這半枚舍利的來歷,還甚是貼心地為他找了一位元急需度化的對象。現在看起來石之軒比想得要正常,起碼比他見過的另一位姓石的女人要正常許多。

  「貧僧無花,石施主有何煩憂不妨緩緩道來,萬法之中總能尋得一條解脫之道。」無花非常誠懇地說著,他覺得經歷過了東方不敗的切不切之憂,其他的煩惱都有些不在話下了。

  「你一個和尚要邪帝舍利有何用?」

  石之軒倒也沒有立即動手搶的想法,他對於邪帝舍利已經不再那麼執著了。

  沒等無花多說幾句,向雨田就與與他大打出手的祝玉妍嚷嚷到,「妄你稱為陰後,不就是《天魔大法》無法在練到最後一層。有本事就該把你們陰癸派的這門鎮派秘笈給改得老少皆宜,你再不做這件事就有人要捷足先登了。」

  向雨田這一嗓子將祝玉妍喊得心中一愣。《天魔大法》是陰癸派的秘法,不是本門中人絕對無法知曉一二。難道有人膽大包天到連《天魔大法》也敢外泄?敢做這種叛教之事就不怕被秘法反噬?更何況得以接觸秘法全本的人都是宗門內叫得出名字的人物。

  「邊不負!到底是誰從邊不負口中套去了《天魔大法》?」

  祝玉妍很快就想到了失蹤已久的邊不負,她是希望邊不負死,卻一點都沒想過邊不負會被人套出此等絕密之事。

  向雨田沒有詳細瞭解內情,已經死去的邊不負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可言,讓他感興趣的是客居宋閥吹雪又吹血的那位竟然非常大膽嘗試將陰癸派與慈航靜齋的武功相融了,而且只需跨過最後一道難關就將要大功告成。

  祝玉妍沒等來向雨田的答案,她下意識地就看向了樂遠岑。邊不負好色成性,說不定就是招惹了美女才會引火焚身。「是不是你做的?!膽敢窺覬我派武功,非本門弟子只能死。」

  這還沒辦法理智氣壯地說是躺著中槍。

  樂遠岑發現大家猜猜猜的本事都很高,居然這樣也能猜中是她將邊不負的秘密挖了徹底,那麼到底要不要承認?

  「能得祝宗主正眼相看是我的榮幸,至於我偶得《天魔大法》全是為了祝宗主著想。因為欽慕宗主風姿,我不忍宗主困于天魔秘第十七層不得圓滿,特意去尋求破解之法。還請宗主明鑒,我之誠心可表日月。」

  誰曾想樂遠岑的話音剛落,一抹烏雲就遮住了天上的明月。

  無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看來日月也是被樂遠岑的誠心打動了。

  「你的誠心?!」祝玉妍沒有再與向雨田動手,一時半刻也顧不得石之軒了,那些都是私人恩怨,而涉及到《天魔大法》就是門派大事,她作為宗主絕不可能束手旁觀。「都有誰看過《天魔大法》了!」

  樂遠岑搖了搖頭,她也沒具體數過,更不知在她離開之後又有誰讀過《天魔大法》。

  「認真算來,不超出一雙手的數量。」柳下香誠懇地問了,「改編者尚在宋閥,祝宗主是要去嶺南走一趟嗎?」

  所謂秘密就是一傳十、十傳百,有十個人讀過了《天魔大法》,那麼距離全江湖都知道也不遠了。

  祝玉妍思及此就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有一天,她被石之軒之外的人氣到想要原地爆炸的地步。

  向雨田還嫌不夠熱鬧,再火上澆油地加了一句,「祝玉妍,你何必如此敝帚自珍,我也把《道心種魔大法》拿了出來。大家一起討論參詳,有何不好?從前能傳下四大奇書,而今為何不可再來新四大呢?」

  祝玉妍壓根不想再接向雨田的話,只因陰癸派不是邪極宗,而她也不是向雨田。

  向雨田被稱作邪帝,曾是邪極宗的宗主,但是他做派一直都非常奇怪,包括了拋出邪帝舍利不留給宗門弟子這一點。「你們很好!宋閥也很好!我都記住了,等到……」

  『轟——』破廟的屋頂終是被一股氣浪掀翻了。

  廟中吸收和氏璧的三人並非對外部一切毫無察覺,但是吸收和氏璧吸到了半就由不得他們喊停了,而當聽到外面都有誰來了,真是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寇仲與徐子陵一點都沒有因為樂遠岑回來而太過喜悅,終其原因在於她與麻煩往往是成雙成對出現的,才一會的功夫就已經徹底將祝玉妍往死裡得罪了。

  不過,逃避根本無用。

  三人很清楚即便是吸收了和氏璧的力量,也不可能從廟外那一群人的手底下逃走。那麼就更要抓緊時間將此份力量充分吸收,以求死得不要太難看。

  而最後關頭的一氣呵成形成了一股氣浪,直接掀翻了破廟的屋頂,這一動靜也是打斷了祝玉妍的氣惱之言。

  徐子陵又一次正面迎上了石之軒的眼神,總之那是一種不夠友善的眼神,可他只能微笑以對。

  樂遠岑見狀眨了眨眼,這兩人之間肯定有愛恨情仇,半是確定地問柳下香,「陵少,該不會是拐到了石頭的女兒了吧?所以石頭才有這種糾結的眼神。」

  柳下香點點頭,這事情他聽宋缺偶然提起過,是宋玉致回到宋閥時順口說的八卦。「具體如何,你恐怕還要問當事人了。不過要等徐子陵挨過石之軒的考驗。」

  果然,人的注意力是會被轉移的。

  祝玉妍的注意力被樂遠岑轉移了,石之軒的注意力就被徐子陵轉移了。兩者的起因不同,結果卻都有朝著打起來的趨勢發展。

  樂遠岑卻暫且沒有與祝玉妍動手的打算,如果對方非要動武的話,她也不介意陪美人過招。

  不過,祝玉妍看著眼前的形勢只冷冷地留下一句,「明天洛水河畔,師妃暄與各路群雄都會聚集一地。我倒想看看,你們要怎麼處理和氏璧的事情。」

  所謂的明天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天亮之後,一切都要放到明面上討個結果。這不是寇仲說逃就行的,誰讓他還想要打天下。

  祝玉妍也要與綰綰匯合,今晚所有的不快總要找一個發洩口,她希望明天的那場戲更加熱鬧一些。

  當然,石之軒沒有顧忌那麼多就朝著徐子陵攻去。天下之爭曾經化作裴矩已經爭過了,而今他最關心的事情早已不是誰做皇帝了。

  樂遠岑看著石之軒的招式就知道他還是沒有盡全力,誰讓她有幸親身體會了不死印法的全盛狀態。

  她這會看著徐子陵應對起石之軒,卻貼近了柳下香的耳朵說到,「香香,你看看徐子陵與石之軒,你就沒有經過這一重來自岳父的考驗。不得不說,這是一種遺憾啊。」

  柳下香看著徐子陵被一掌掃到了大樹上,他似是能理解這一下有多痛卻不可言了。

  「岑岑,我都是你的人了,多少也能彌補這種遺憾了吧?」

  「這還真不好說。」樂遠岑沒有沉溺於追憶過去,她更好奇的是西門吹雪的秘笈研究的怎麼樣了。明天顯然是個好日子,四方皆來,是一個恰當的時機對外公佈研究成果了。

  這個驚喜想必會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第157章

  淨念禪宗所藏的和氏璧被盜,儘管時至午夜,此事已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在幾個時辰裡傳遍了洛陽的大街小巷。

  師妃暄最早得到了和氏璧失竊消息,她也有些不敢置信,而根據禪院的大師說和氏璧被盜之前只見過徐子陵從寺廟門前路過。

  「大師,和氏璧一旦被帶出了禪院,習武之人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到它的力量波動,難道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它的蹤跡嗎?」

  「你莫不是忘了各路豪傑彙集洛陽,其一是為來弄清慈航靜齋到底有意將和氏璧交於誰,其二就是為了石青璿而來。今夜不知多少人去了王薄府上一聚,只因昔日碧秀心答應王薄為其奏一曲簫,石青璿是代母親完成遺願。」

  禪院看守和氏璧的三位大師皆是搖頭,只能是說盜玉者的時機選得太好了。「貧僧懷疑就是徐子陵帶走的,寇仲也來到了洛陽,找到他們定是能查出和氏璧的下落。」

  眼看黎明將至,徐子陵不知所蹤,但並不必擔心找不到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寇仲已經在巴陵一帶成立了少帥軍,那麼總能找到那兩人。

  師妃暄卻是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起因正在于寇仲,他得到了楊公寶庫後發展的速度太快了,而對天下大勢有了顛覆性的影響。

  這一切都起源於兩年前石之軒與樂遠岑在長安城郊的驚天一戰。世間是有三大宗師,但他們俱是沒有把天劈開來的本領。天破人去,如此詭異的現象第一次非常清晰地展現在世人面前,有關那些破碎虛空的傳言不知何時又再度在江湖上流傳了開來。

  那麼究竟要怎樣才能超越先天的武學境界?

  想要弄清答案的人不計其數,就算很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達到先天,但是並不妨礙他們有一個變強的夢想。於是江湖人首先想到的是去問留下的石之軒,不過石之軒腦子出了問題,敢去問他的人幾乎沒有一個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當時,寇仲與宋閥聯手迅速運走了楊公寶庫的八成財寶。儘管師妃暄很懷疑裡面有魔門中人的暗中相助,但事實就是少帥君在此之後迅速發展了起來。

  與此同時,由樂山引發的幾次通緝再度引起了世人的關注。既然無法詢問石之軒,那麼就去問問樂山的朋友,也就有了不少有識之士投向少帥軍。

  慈航靜齋從建立宗門其就一直秉持亂世出山,代天擇主以盡力最快地平息戰亂。決定君王的大事不可能是胡亂的選擇,而是因為修行《慈航劍典》到達了一定的境界就能感應天命。

  時逢隋末之亂,原本應了天命至高是選擇了李閥的李世民。

  師妃暄卻漸漸迷茫了。兩年之中天機開始混亂,竟是讓寇仲也有了帝王之命。這麼古怪的事情還聞所未聞,她已經給梵清惠去了信,想要詢問下一步究竟應該怎麼走,卻也奇怪為何梵清惠罕見地遲到了。

  如今和氏璧被盜,難道真是在說李世民的氣數漸去?只是寇仲出身市井,他真能做好一個皇帝嗎?

  師妃暄身在洛陽尚且不知十天前蜀中獨尊堡的重大變故。解文龍終是下了狠心對生父解暉出手,重金請西門吹雪生擒解暉,廢其武功奪下獨尊堡大權。

  解文龍早就通過宋玉致與寇仲等人暗中有了聯絡。他一直深恨解暉始終放不下對於梵清惠的迷戀,而為此對自己的妻兒置若罔聞。父親長年漠視造成了母親的抑鬱而終,他作為兒子只能一直在忍,但總有忍無可忍的那一天。

  由於天機驟然的變化,師妃暄給梵清惠去信,而解暉得到梵清惠下山的消息,邀請其先往獨尊堡一聚。

  這一個舊情難了的邀請成了壓垮解文龍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當即決定要奪權反瞭解暉,其中必須需要一位元武功高強的幫手,幾乎不做多想當年大鬧獨尊堡的三人就很合適。

  西門吹雪許是宅在宋閥兩年沒出門,也難得答應了就往獨尊堡走一趟。

  至於西門吹雪答應如此爽快,此中與過去解暉曾發出的封殺令將其稱作妖人有無關聯,那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梵清惠萬萬沒有想到她前往來獨尊堡之際,剛好趕上瞭解暉武功被廢之後的第一天。

  解文龍將過往的怨恨都通通抖了出來,直指慈航靜齋利用美色蠱惑人心。只要獨尊堡由他當權一天,那麼就與慈航靜齋勢不兩立,更會用盡到最大的努力讓解暉的餘生嘗盡人生悲苦。

  解文龍的話多少帶有主觀臆斷,但也確實說明了不是人人都喜歡慈航靜齋。

  蜀中獨尊堡與少帥君結盟,而宋缺很快就收到瞭解家變故的消息,他對於解文龍的作為卻沒有太過的指責。畢竟宋玉華嫁給瞭解文龍,再說此前解暉瞞著宋缺對魔門天蓮宗下手,獨尊堡由解文龍掌權未嘗不好。

  蜀中的消息要隔一段時間才能傳到洛陽。

  然而,宋缺與梵清惠兩人在獨尊堡相遇,他是真有些不知怎麼面對昔日有情但如今無情之人。

  宋缺從被迫被一位河神贈與了《慈航劍典》,再到不知怎麼就參與了慈航靜齋與陰癸派神奇武功的改編,最終還一不小心居然也看過了向雨田拿出的魔門心法,他走過了一條他從未想過的路。他再回頭看看從前,粘連在心上的最後一絲也已經斷了,緣聚情來,緣散情滅,不必遺憾更不必感傷。

  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淡漠。

  宋缺再見故人無悲亦無喜,就像是見到普通認識的人那樣。讓他尷尬的地方在於他也參與到了《慈航劍典》改編中,而依照宋閥那些人鬧騰的做派,想來不過多時這位現任齋主就會知道有誰都對慈航靜齋做了什麼。

  因此,宋缺都沒有與梵清惠多談就匆匆就往洛陽而去。他的清靜日子早就沒有了,那就去親眼見一見洛陽到底能有多亂。

  梵清惠也沒有在蜀中久留,她並沒有辦法恢復解暉的武功,何況宋缺的態度已經說明了希望解暉能夠退下來頤養天年。那麼也許是該考慮最後請出寧道奇以應對宋缺的堅決,當年寧道奇為借閱《慈航劍典》答應了一個條件,那麼他也該償還了。

  這些都是兩人沒有來到洛陽之前的想法。

  和氏璧被盜的第二天黎明,天色還有些昏暗。

  寇仲與徐子陵前腳剛剛踏入洛陽城,緊跟著他們身後的各路追兵就都來了,一群人堵在了洛水河畔。

  師妃暄先問了一句,「是不是你們偷走了和氏璧?」

  眾人以為寇仲會否認,卻沒想到寇仲看了一眼身後的樂遠岑,在獲得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後,他居然理直氣壯地說到,「我是拿走了和氏璧,不是你說的偷,偷是主人才能質問的話。和氏璧從先秦傳下來,誰規定是慈航靜齋的?」

  「慈航靜齋代天擇主,我們都認可和氏璧由其保管。」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一句,這句話直接讓向雨田噗嗤笑出聲了。

  今天,向雨田決定搞一把大的事情,因為他在下界的日子只怕不多了,那不如就讓愛恨情仇來得強烈一些。

  「大家靜一靜!我,向雨田,要與你們分享一段的故事,想來你們都會喜歡的,那就是慈航靜齋的來歷。佛教傳入中土也就是漢朝年間的事情,這之前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地上沒有什麼僧眾,更談不上由他們代天擇主。」

  師妃暄一聽是向雨田開口就覺得不妙。

  「江湖人的記性不好,口口聲聲所稱呼的魔門,曾經是百花齊放的諸子百家。而你們讚揚的慈航靜齋,開山祖師地尼是讀了我派邪極宗的《道心魔種大法》才創出了《慈航劍典》的前身《彼岸劍訣》。」

  只聽向雨田又拋出了一句大雷,「現在一定有人要問了此等絕密的武功怎麼會被外人知曉?原因很簡單,因為當時邪極宗宗主與地尼是一對深愛的戀人。反目之後,慈航靜齋與魔門對著幹了幾百年,你們說情債是不是要不得。」

  人群忽而譁然了。

  慈航靜齋與魔門在江湖中都是神秘至極的存在,幾乎沒有誰知道兩個門派的過去,即便是宗門內的弟子也不一定瞭解透徹。

  「當然,聖門發生了很多變化,合了分分了合淪為了魔門。慈航靜齋也變了很多,從一個小小的尼姑廟成為了上天的代言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場的各位也都要有夢想才好,指不定你們也能代天擇主的。」

  向雨田看得明白也沒有不敢說的,他以身證道很明白《道心魔種大法》太危險了,更覺得邪帝舍利也太危險了,才有了想要讓它們就此消亡的打算。

  在魔門內部看來向雨田的作為絕對符合常理,可是細細一想這才應了邪帝之稱。

  讓向雨田意外的是有關邪帝舍利有了新玩法,而關於曾經的四大奇書也有了新玩法,那麼他必須要將這一份喜悅分享出去。

  「這兩年,大家都在好奇破天一事,現在歡迎樂山回到人間。」

  向雨田遙遙向對著樂遠岑點頭致意,他沒給人群議論紛紛的時間,拋下了最後一道驚天大雷。

  「江湖人都知道四大奇書,《戰神圖錄》是有緣才能見到,太過虛無縹緲了。剩下的三本皆已經現世。好消息,重大的好消息,經過我們不斷地研究,很快就會完全補足了這三本書的缺陷。屆時,各位同好之人不如相聚一堂一起參詳,你們說好不好啊?」

  這句話一出,誰還關心和氏璧。

  就連師妃暄也是被劈了一道天雷一般,「向雨田,你說是誰盜走了《慈航劍典》?!」

  柳下香在人群裡摸了摸鼻子,也遠望到梵清惠驟然變色直沖向雨田的方位而去。

  此時,柳下香牽起身邊樂遠岑的手,又對什麼都了然於心無花說到,「你還記得當年的約定嗎?如能在端午相約,那就破例包一些肉粽一起吃,還能是蛋黃肉粽。明天就是端午了,我們三人也該赴昔日的約了。」

  無花笑著點點了頭,「好,最不應辜負就是長約。我們先一起去選粽葉,再要挑選上好的糯米、肉、還有雞蛋。這麼算來是有不少準備的活。」

  「那就不看熱鬧了。」樂遠岑回望了一眼沸騰起來的人群,祝玉妍與綰綰也都已經到了,只是這些都沒有一頓蛋黃肉粽重要。「走吧,我們趕個早市,還能買到新鮮的食材。」

  三人遁出了人群漸行漸遠。身後是哄鬧的各路人馬爭論不休,前方是籠罩在晨光中影影綽綽的遠山。

  天,漸漸亮了。

  【外篇終】


第158章 【番外·兩則】

  【其一】葉城主去哪了?

  血月高懸,血光下的海域被一股浩瀚的力量衝擊著,原本在風浪裡非常牢固的鬼船也是沒有倖免解體了。

  葉孤城無法看清一同弄出海的兩人如何,他一頭紮進了大海中。

  他在狂暴的海浪裡奮力堅持了很久,不知時間流逝隨著波浪遠去,終是有一天忍不住昏了過去。

  然後在迷糊之間,從一片花香中漸漸恢復了意識,就聽得兩道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沒想到你出海釣魚,魚沒有掉到,卻是把葉城主釣上了船。」

  陸小鳳覺得很是神奇,花滿樓的眼傷痊癒後幾乎每年一半的時間都在遊歷山河,此行東海他居然能把離開了十年的葉孤城釣上船,也是一種神奇的本事。

  陸小鳳沒不認為那些不見蹤影的朋友是死了,他相信樂遠岑、西門吹雪、朱旬都是尋找了另一個世界,葉孤城本來也是要去的,但不知怎麼又折返了回來。

  「可惜你只釣回了城主,沒有西門吹雪與朱旬的蹤影。哎——,這兩年我也覺得有些無聊,有趣的人一個一個都離開了,江湖不知怎麼也平靜了下來。幸而,花滿樓你還沒有化作花神登仙而去。」

  一入江湖歲月催,朋友們去尋找想要的生活當然很好。

  不過,陸小鳳在喝酒的時候難免有些寂寞,在吃著美食的時候難免會有些懷念,過去的時光一去不回頭,有的人只怕再也無法再見了。

  花滿樓想著在海中撈起葉孤城時他的虛弱之極,只怕那一場尋月之旅出現了某些變故。而對於陸小鳳的感歎,即便他確實也生出過一探不同世界風景的想法,卻也不會讓家裡的擔憂過甚,不如就再等一等先走遍此間的山川。

  「我不保證能陪你一輩子。再說比起偶爾來小樓坐坐,難道不是風情各異的女子牽住了你的腳步?如此你都覺得寂寞了,難道是想要與誰成親不再漂泊了?」

  陸小鳳想起了曾經遇到的薛冰、沙曼,在某一刻他真心希望能與她們定下來。

  然而,當年缺少了一份讓他必須要那麼做的動力,而錯過的感情又有多少可能在重頭來過。如今快要到不惑之年,回首前半生,他總有一些求而不得的遺憾,卻也從未追悔莫及。

  這些事情都不太重要了,只因陸小鳳聽出了花滿樓的言下之意。「聽你的話,你也有走得更遠的心,那看來你與葉城主能夠好好聊聊。」

  葉孤城剛好一把拉開了房門,朝著陸小鳳與花滿樓頷首致意,「多謝搭救。如果你們想聽一聽血月的事情,我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難得還有人陪我再闖一次血月之海。」

  葉孤城在經過一場時空波動後感悟頗多,雖然有些意外會被花滿樓救起,但此次波折並不會動搖他嚮往更高之道的決心。如能有人同往,何樂而不為?

  陸小鳳微微搖頭,「花滿樓與你一同探討就好,我更願意呆在人間。人間就很好了。」

  【其二】天上都有什麼?

  神雕在化身成人的那天被九道天雷劫劈了一遍。因為它從前挨過雷劈,一回生兩回熟,也沒有再覺得有多難熬。

  而在它變作人之時就覺得有體內生出了一股龐大的力量,使得它扶搖直上九萬衝破雲霄而去。

  天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這引得很多凡人的遐想,也有不少流傳於世的奇聞異談,描摹著天宮的場景。神雕作為一隻會寫字畫畫的雕,當然也聽過了很多志怪故事。

  而今,神雕給自己起名獨孤樂紀念雕生中最重要的兩位友人。它在有了正經名字之後就該去探索新世界了。

  獨孤樂並不意外地發現上界與下界並無太大的差別。

  這裡依照擅長的本領不用也劃分出了不同的宗門,唯一的區別可能在於走在路上迎面而來的人不一定是人。

  那可能是妖,也可能是鬼,或者是精怪,甚至是魔。有的友善,有的殘忍,有的表裡不一。當修士的道行越高,偽裝的本領也就越發讓人看不穿。

  難怪人說朋友還是老友好。

  獨孤樂很想知道它還能不能再見獨孤求敗與樂遠岑,而帶著這番懷念它拜入了「戰神宗」成了其門下弟子。不管它是否變成了人形,早已經習慣了時不時幹一架,這個宗門一聽就很合它的風格。

  修行無歲月,時光悄無聲息地過去。

  獨孤樂成為了「戰神宗」新一代的傑出門人,在某次遊歷的過程中,機緣巧合地再遇了剛來到上界的獨孤求敗。

  這一相會讓獨孤樂高興地冒出了一撮羽毛,那麼就差樂遠岑來到上界,他們三者就能好好聚一聚了,也不知這一天何時再來?

  等啊等,獨孤樂等到了一場劇烈時空動盪。然後,它就等到了卡在虛空中的樂遠岑三人,那就盡了全力將三者送去了戰神宗開山祖師去過的世界。

  如此一來,再見之日應該不遠了。

  「我想是應該不遠了。」鬼穀子先一步破碎虛空而去,他與神雕也是有緣相遇,就說起了下界的那些事情。「我請一位朋友去找樂道友與柳下道友,想來向雨田一定會找到人,然後一同前往戰神殿。」

  戰神殿是一個好地方,因為那裡有著《戰神圖錄》,而它才是真的奇書,因為撰書者不是凡人已然成神去了上界之上。

  獨孤樂聞言是贊同地點頭,「《戰神圖錄》以圖像示人,讓人各憑著本事領悟其深意。這一定難不倒樂,因為樂山正是以擅於畫而出名的,她也非常擅於觀畫。」

  鬼穀子卻嘴角一抽。

  有朝一日,樂山的春宮大家之名該不會傳遍上界吧?

  【終】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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