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楊公寶庫絕不只一層。
樂遠岑飄行在狹長到不見盡頭的走道中,能夠感覺到腳下深處還有風在流動。
風聲極為細弱但卻不容忽視,因為風的流動面很廣,仿佛繞過了九曲十八彎,讓人不僅猜測魯妙子會不會把長安城地下的四分之一都給挖空了製造了楊公寶庫。
不談楊公寶庫的工程量巨大,單說楊素敢讓人在當年的帝都長安下方挖坑,還沒有被皇帝楊堅發現,如此瞞天過海的本領也佐證了楊素權傾朝野的那一面。
這種寶庫裡總不該再出現奇奇怪怪的人了,除非是楊素未死懷有陣法圖紙,否則還能有幾人潛入此地,再避過重重機關陷阱,還能絲毫不損此地的陣法佈局。要不然他就必須化作一陣風,只有風才能在此地來去自如。
今日不同往日。樂遠岑進入此地後正如猶如一道風,不觸碰甬道的任何一端,聽著風的細微流動聲在往地下飄著。不時是會遇到機關,能夠破解的就動手破解了,不能破解地索性就以雙指戳向石門的正中央,弄出一個剛好讓她得以穿過的洞口。
如此一來,基本上可以不觸動了其餘的陣法。如果石門很不給面子還是非要動一動才高興,那她可以啟用三十六計中最高的應對計策——逃跑得比機關啟動的速度還要快。
楊素請魯妙子設計了如此墓室,是能防住天下絕大多數的人,但不可能防住所有的人。
畢竟魯妙子的武功沒有跨入宗師級別,而陣法困住若能困住宗師級別的高手,但再也無法阻礙大宗師往墓室一探,特別還是有盜墓冒險經驗的大宗師。
魯妙子能建造出大型的上下多層墓室,此等本領頗有公輸班與墨子的遺風。
可惜,斯人已逝。
樂遠岑搖了搖頭,如果魯妙子還活著是能與他聊聊陣法一道。雖然他將所學都傳于了徐子陵與寇仲,但從楊素寶庫就能看出那兩人要完全繼承魯妙子的衣缽,算了天賦在內起碼還要十年的努力才行。
隨著深入楊公寶庫,有一股能量越來越明顯,它真是從寶庫的中心處散發而出。
這種能量應該就來自于邊不負所言的邪帝舍利,若與曾經吸收過的和氏璧能量相比,邪帝舍利的能量波動明顯更加狂暴而不受控制。
樂遠岑沒有多看一摞摞排列著的寶箱,隨手翻了幾個得知其中所藏是金銀珠寶,更是加快了速度往中心處飄去。
下一刻,一道灰色的身影忽然就出現在了邪帝舍利的十丈開外,正對面向了樂遠岑前來的方向。
樂遠岑在風動時就知道許下的心願終是落空了,能在楊公寶庫裡來去自由的人絕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這人就不會讓她輕易地帶走邪帝舍利。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安靜地完成一次探墓活動?難道多年後寫書的時候,她必須在書裡留下『逢水則吉,逢山勿入』的名言才好?
眼前的男人大約三四十歲,他的黑髮間摻雜著幾縷白髮,卻並不損其依舊俊美的容貌,只不過此人的神色有些莫名難辨。
樂遠岑也說不清男人到底怎麼了,這種神色倒是有一些熟悉,從前在瘋了的邀月身上見過相仿的神色。「我一路辛辛苦苦地走到了這裡,你總不能讓我空手而歸。在下樂遠岑,閣下怎麼稱呼?」
石之軒微微蹙眉,是很不喜歡有人來擾亂了清靜。他想要遠離地面上的一切,與魔門的鬥爭,與慈航靜齋的鬥爭,與江湖人的鬥爭,與朝堂的鬥爭。爭鬥了幾十年的結果就是愛人死了,而女兒至今無法原諒他所作所為。
然而,另一方面石之軒又從未後悔過去的作為,悔又何悔,那就是邪王會做的選擇,無需誰理解他,更無需向誰說一聲抱歉。
即便是因為翻閱過《不死印法》而死的碧秀心,他作為愛人當然心痛到無以復加,可是他們之間並非只有純粹的愛。兩人結成了夫妻有了女兒,可對於他們而言,不可能做到普通人的恩愛兩不疑,結婚生子更不是幸福的結尾。
魔門與慈航靜齋的鬥爭,兩人多年來所堅持的理想與使命,難道就能夠因為一份愛情而放棄了嗎?
石之軒知道他做不到,而碧秀心也同樣做不到,否則她怎麼會因為翻閱《不死印法》而死。到底是這門武功害死了她,還是執著于破解這門武功而害死了她?
如此理智的分析還真的有些冷酷,可是他的感情早就所剩無幾。如果他殺了石青璿的話,那麼可以斬斷與世間的最後一層牽絆,想一想也未嘗不好,也就不必再繼續掙扎與痛苦了。
「很久沒有人問我的名字了。我是石之軒,你聽說過嗎?」石之軒微微勾起了嘴角卻是露出了一抹冷笑。「借用你的話,我在這裡辛辛苦苦枯坐多年,你總不能讓我空手離開。」
石之軒的話音落下就動手了,今天有人找到了楊公寶庫,那麼他在地下的安靜日子也到頭了,就不必再猶豫是否要吸收邪帝舍利。
樂遠岑腦中閃過了邊不負交代的石之軒往事一二三。
石之軒最初是花間派弟子,後來他卻又入了補天閣門下。
這兩個宗門的武功路數截然相反,魔門之中也無人知曉石之軒是怎麼將兩種武功都融在一身。只知石之軒棄祝玉妍而去,兩人的感情才就此曝光,推測兩人的戀情始于石之軒尚在花間派之際,終於他遠離補天閣而去。
因此,陰癸派的上一任宗主也就是祝玉妍的師父為此而氣急身亡,正是從那一天起,祝玉妍對石之軒有了不死不休之仇。
魔門以陰癸派為尊,不管門中弟子是否面和心不和,石之軒的作為引來了魔門中人的追殺,卻也沒有誰能殺了石之軒。
再說石之軒又消失了一段時間,等他再出現在江湖上就多了邪王之稱。
那時,他的武功已然突飛猛進,不再是花間派與補天閣任何一方的路數,暗合道門與佛門的路數,被稱之為不死印法。至於再後來,就是江湖人人皆知的邪王與慈航靜齋傳人碧秀心的故事。
在石之軒動手之際,樂遠岑察覺了他的不正常,比起邀月瘋的失去了理智,石之軒的病症就像是分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如此一來就對上了,為什麼石之軒會與祝玉妍分開?正是因為他的心接受了另一種道,也就等於他變作了另一個人。
越是高深的武學越有特別的限制,限制不是無法突破的,一心為二就是石之軒從花間轉入補天的過程中必然付出的慘痛代價。後來,石之軒創出不死印法,極大可能是他不甘於就此困于一心分為二,想要找到一條屬於他自己的道。
不過,現在看來石之軒的自醫沒有奏效,或者可以猜測碧秀心的死加深了他的病症。
樂遠岑真想要歎氣了,也不知楊素是否真的聽到了她的許願,的確沒讓她撞見的那四種人,卻是給了她第五種精神狀態不正常的人。
不如就放棄邪帝舍利算了?因為從經驗來看,與不正常的人爭起來鬼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當下,樂遠岑難得有了不如就退的想法,只是石之軒沒有給她退一步的可能。
石之軒的右手觸及到了邪帝舍利,一股氣流從指間沖入他的身體,左手已經向樂遠岑打出了一道勁風,「你打擾了我的清靜,難道想要一走了之?」
「搞笑了,這裡是你家?要是楊素這麼說,那麼他還占理。你我都是不懷好意的盜墓者,難道還有誰住的久了就成了主人的說法?」
樂遠岑一手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勁風。既然退不成那就打,更是要把邪帝舍利也搶過來,否則石之軒瘋得更厲害怎麼辦?或者該說石之軒都不客氣了,她有必要再給其面子退讓一分嗎?
安靜的墓室驟然間就轟鳴作響了,只見石牆在罡風中不斷轟然坍塌,有些石塊更是在瞬間化作了粉末。
兩人從墓室的中心處一路朝外打了過去,所過之地可謂是遍地碎石殘骸,也將那一箱箱寶藏也掩埋在了其下。兩人之間正懸浮著發光的邪帝舍利,石之軒想要吸取更多的舍利精元,樂遠岑卻是屢屢將其阻斷使他無法得手。
正因如此,以舍利為中心已然形成了兩道真氣對沖,外加上邪帝舍利的精元之力,三者正在飛速形成了一股氣流漩渦。這股漩渦以不可抗拒之勢變得越發兇猛,此時除非雙方同時撤手,否則先停手的人必是要為氣流所傷,更別提會讓對方得到邪帝舍利。
只是,兩人怎麼可能默契地同時停手。
如果石之軒的精神狀態正常,那麼他也至於如此不管不顧。但是他心底冷酷的一面被邪帝舍利之氣一下催發了出來,而他多年不見外面的人,此刻正好來了一個能讓他不顧一切打到底的對手,生死之前絕無可能停手。
有些悶的坍塌聲在長安的暮色裡響起,這都虧得是魯妙子設計得巧妙,路上的行人沒有察覺地下的震動。
誰知過了一會,長安城牆外的東南角上爆發出了一股炫目的光芒。它似灰似白,普通人只能看見那是一團在移動的漩渦,卻也看不清裡面有著衣袖翻飛的兩個人。
突然之間,不知怎麼的變天了。晴空萬里驟然變成了烏雲相匯,隱隱有雷電在其間閃爍。
樂遠岑觀察到了雲層的變化,再看邪帝舍利其中的流光湧動,竟是似與雷電有了應和之態。曾經出現過相似的場景,那正是在破開虛空之際。
下一刻,九霄之上一道雷光直沖向邪帝舍利所在。
『轟隆——』一道雷鳴聲劃破了天際,似是將整個空間劃出了一道大口子。
「岑岑!」柳下香趕到城門外時就目睹了如此一幕。邪帝舍利被一劈為二,分別落入了對戰的兩人手中。非但如此,雷光劈出了一道裂縫,樂遠岑正是被那道裂縫吸了進去。
緊隨其後的向雨田也瞪大了眼睛,原來邪帝舍利還有能這種玩法,他一個人玩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參悟出來。「不像是破碎虛空朝天而去,難道說還能往其他的世界裡走?」
第147章
樂遠岑一見到雲層聚集就猜到也許會發生什麼,但她沒有停手的可能性,而這道雷劈得夠准,直接將邪帝舍利一分為二,也就讓在膠著的對戰兩人徹底停手了。
這個世界距離破碎虛空很近,而它能讓西門吹雪渡血月而來,可見由於某種原因它的空間穩定性不佳。
邪帝舍利比和氏璧的力量狂暴了很多,也說不清它是否會遇強更強。因為動手的兩人讓邪帝舍利成為了氣流漩渦的中心,所以讓它在短時間裡一下子就將所有能量都釋放了出來,如此就引動了雷電從天而降,順便給劈出了一條時空縫隙。
雖然兩人是停手了,但以內力所致的風暴並沒有立即停止,誰留在原地誰就會受到巨大的衝擊。可能有過穿越時空經驗的人,他們的身上會多了一種時空力量留下的印記,所以比就會較易再度穿越。
此次時空縫隙突然出現,樂遠岑距離它僅是一線之隔,就在所難免地被沖入其中了。
儘管意外來得快了一些,但她也走過大風大浪也不必恐慌。如今她手持半枚邪帝舍利,被劈的一半舍利已經神奇地自發變成一枚圓珠子,以舍利為相連的氣息線索,總能找到再回此世的路。
至於兩人在長安城上空大打出手,導致楊公寶庫坍塌又是引發異常天象等等,這一些後續就該由留在那裡的人去煩惱了。
樂遠岑在來長安之前特意去見過寇仲,與他談起了蜀中獨尊堡解暉與解文龍的不合,還有與宋缺的賭約,讓寇仲想辦法儘快帶人來長安取走寶庫裡的錢財。她已經把最難的尋墓之事給做了,接下來寇仲連那些小事也辦不了的話,也就不必去爭奪天下了。
寇仲沒有機會抱怨樂遠岑對於『小事』兩字的錯誤理解,某人消失的一乾二淨,而他剛剛喬裝來長安就要面對的是心情不美妙的那一撥人。
向雨田想要從石之軒手裡取回半枚邪帝舍利,這一回還給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破碎虛空能以一己之力而去,也能以對戰的方式引得天地震動。當年他見過破碎虛空的人,如今樂遠岑不是朝天而去,感覺是進入了時空縫隙的另一側,能夠去別的世界玩真是太有趣了,必須要掌握這種破空的方式,開發出邪帝舍利的新用途。
且不說石之軒是否願意交出半枚沒有吸收完的邪帝舍利,柳下香希望能夠由他保管半枚舍利。
柳下香對吸收舍利精元並無興趣,但他認為樂遠岑可以憑著舍利的氣息確定回到此世的方向,同理他也可以找一找去別世的路。
今日的驟然分開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世界之大,兩人沒有可能一直都在一起,即便虛空之後的上界應該也是廣闊到了難覓邊際。兩人對於別離都有了充分的準備,分開旅行未嘗不好,只要守住平安的最後一線即可。
儘管柳下香早已有了準備,但他總不能感謝石之軒,為他與樂遠岑博得了如此不可多得的驟然分別,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不夠美好。
寇仲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局面。三個人誰也不是一定要吸取舍利精元,但誰也不願意交出舍利,何況裡面還有一個精神狀態很不穩定的石之軒。
『我需要一個幫手!』寇仲此時深深感覺到高端人才的重要性,讓他一個人處理眼前的局面還真覺得有些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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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樂遠岑幾乎能夠感同身受寇仲的無可奈何之情。之前,她認為來到隋末的落地體驗不佳,在荒郊野嶺有兩個人見到穿著一身白衣的她就逃了,都沒有給她開口問一句此地是何處的機會。
然而,有對比才有差距!
樂遠岑此刻寧願眼前的人或者她自己,兩個人不管是誰能夠嗖的一聲消失就好了。即便她自問見過了各式不正常的人物,經歷各種不正經的場面,但在今天之後她才算是真的見多識廣。
時逢黑夜,半是破舊的房屋裡點著燈,屋裡原本僅有一個男人。
男人站在搖曳的燈火邊,他的衣衫半是敞開著,他的右手拿著一把匕首,表情有些說不出猶豫與掙扎。
《葵花寶典》開篇第一句:『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東方柏握著手裡的刀仍舊有些猶豫不覺,這一刀下去就能解決了經脈中氣血翻湧等等困境,可是割了的話就沒有回頭路了。
他從任我行手裡獲得了《葵花寶典》這本曠世神功後,原來怎麼都不相信開篇第一頁的那句話,但隨著武功越練越深,他亦是到了身體出現的各種問題,氣脈翻湧難有緩解之勢。自宮極有可能是唯一避免走火入魔的途徑,也是練就此門神功的先決條件。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
想要執掌日月神教嗎?想要成為天下第一嗎?想要再也不受到任何人的轄制嗎?
野心在作祟,不瘋狂不成魔,是想要成為東方不敗,是想要從此往後日出東方唯他不敗。
東方柏狠下心咬了咬牙,一鼓作氣終是要揮下那一刀。
『轟——』天降旱雷,正好劈向破舊房屋外的歪脖子樹。
大樹瞬間被劈焦了,一半倒向了房屋的窗戶,衝力太大一下就捅破了窗戶紙,更是將本就不牢固的窗框壓塌了。
臘月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吹進了屋內,將敞開衣衫的東方柏吹得一抖,特別是他想要動手割去的部位抖了兩抖。
這不算最尷尬的地方,最尷尬的是窗外突然多了一個人。
樂遠岑本想要讚揚此次不是高空著陸,而是直接將她送向了一棟破舊房屋的窗邊。她剛站定身形想要對透光的屋內打個招呼,表示一下深夜打擾的歉意,只用了一眼話就卡住在了喉嚨口。
屋內只有一個男人,起碼這一刻對方的性別還是男,可是男人敞開的衣服、手裡的拿刀姿勢、尚未收起的掙扎表情,綜上所述此人很有可能是想徹底解決紅塵帶來的煩惱。
要不要奉行君子有成人之美?
「我不是故意的。」樂遠岑原本的能言善辯被逼到了詞窮的地步,「你要不繼續?或者再考慮一下?聽說這事情由專業人士下手比較好,還要注意術後恢復之類的,免得傷口感染。」
樂遠岑越說聲音越低,還朝後退了一步。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要割就割,別用這種想要殺人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打斷了什麼好事一樣。有本事就單挑啊!
第148章
東方柏沒有多一句廢話就手裡的匕首向樂遠岑偷了過去,這一下幾乎是按照快准狠的最高標準,以他能盡到的全力而為。
樂遠岑肯定不能被迎面而來的匕首傷到,她也沒有伸手去接一把差點就極具故事性的匕首,而是將其當場碎成了兩截。
「我就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多說一句,這事情不賴我,你想要自宮選過黃道吉日嗎?上天給你示警,說明你的決定有欠考慮,你竟是如此對待代替上蒼來傳達暗口信的使者。這樣恩將仇報,你的良心不痛嗎?」
若說上一刻被太過古怪的場景驚訝到了詞窮,這一刀已經讓樂遠岑找回了能言善辯的口才。
儘管誤入了自宮現場真的好尷尬,可以排的上尷尬排行榜的頭條了,但她一點都不喜歡被人當做靶子甩刀。她正準備要一走了之,難道現在兩人還能相互交換姓名坐下來喝茶夜聊嗎?
「妖孽!」東方柏在扔刀的同時已經快速合起了衣服,而他想做的絕不是扔一把刀就夠了。可是他才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兩字,當即就吐了一口血,捂住心口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徹底昏迷了。
樂遠岑也傻眼了,她還沒有那種出口成真的本領,難道對方真是良心痛到暈過去了?
「算了,我這是日行一善。難得我會大發善心,被你趕上了,你的運氣也太好了一些。這次老天是站在了你那一邊,否則怎麼讓我遇到了有病的石之軒,石之軒還非要不死不停手,他枯坐楊公寶庫十幾年也沒白費,絕對能排上當世前三高手的位置了。雖然我沒有見過江湖公認的三位大宗師,但依我看邪王與他們起碼是在伯仲之間,只要再近一步就能破天而去上界了。」
一步之遙,天壤之隔。這一步往往就是得道與否的差別。
隨著對於天道的參悟,樂遠岑覺得在下面的世界恰當地多加停留也未嘗不好。如能把下界的武學透徹地瞭解一番,見識廣一些對以後悟道也有觸類旁通的幫助。
所以人到了一定的境界後也不必趕著去破碎虛空,說不好上去了就下不來了。打個不恰當的比喻,你都捅了天道一個窟窿,還想要再來回捅它幾刀,真當它傻記不住是誰捅過它,這就該是很排斥離開的人再回去了。
當然這些還都是猜測,時空一道太過深奧,也許即便是上界的修行者也說不完全。
當下,是先將暈過去的東方柏扶到了椅子上。她也想讓人平躺著,可是床上只剩一塊積灰的床板,而屋內唯一乾淨的地方只有桌椅。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東方柏應該是專程來到此地自宮,因為他的穿著說不上太過華貴,卻並非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料子,與這裡的破落並不相符。他這麼做可能是為了別開熟人的注意,也可能是此地對於他有什麼非同尋常的意義。
這些都與樂遠岑無關,她為東方柏把了脈,如此絮亂的脈象還真是少見——陰陽失調、氣脈逆行、多股真氣對沖,要是再不找到合適的方法,除非下狠心廢去了一身的內功,人就離爆體而亡不遠了。
「原來不是因為良心痛,而是氣急攻心暈了,這樣就好。」
樂遠岑說著也覺得自己有些不靠譜了,她的本意不是將誰氣暈過去,或是讓誰傷上加傷,畢竟他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口誤,口誤,這都怪石之軒,他瘋了還特意將不靠譜也傳給了我。我也不敢輕易為你治療,誰知你練的是什麼武功造成如此脈象,這麼說來一刀切倒是行得通。」
救人與殺人畢竟不同,前者更不能隨便胡來。
除非樂遠岑見過了武功心法,否則她也不會輕易出手為東方柏治療,就怕才剛把一股真氣壓制住,又竄出了另一股更危險的。
翌日,東方柏是在一陣胸悶裡睜開了眼睛,是被一股極香的烤雞味勾醒的。
數月以來胸悶已經成了常態,今日的症狀卻比往日減緩了些許。
東方柏的頭腦還有些不清醒地在想為什麼,難道是昨天服用了什麼有效的藥物?
下一刻,昨夜發生的一切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他正要企圖自宮就被天雷打斷,緊隨其後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窗戶被撞破又被人目睹了這一幕,然後他就被氣暈了過去。
不論是從小在江湖上討生活,還是加入了日月神教後的勾心鬥角與奮力拼殺,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裡從沒有出現過如此局面,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斷了的匕首分成兩截躺在門外的地上。
東方柏死死盯著匕首,他竟是說不清到底是怒氣多一些,還是迷茫多了一些。有的事情是深思熟慮不得不為,事到臨頭卻又必須一鼓作氣,否則就會再而衰三而竭,那麼他還能再揮一次刀嗎?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聽上去瘋狂而可笑,卻不得不說是男人對自己做的最狠的一件事了。所以他選擇了回到老家動手,在這裡斬斷與東方柏有關的過去,這一刀是他渴望成為東方不敗的決心。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你為什麼不聽上天一句勸,它給了你提示說了是時機未到,或是你的操作有誤,有些事情不能做。」
樂遠岑手持半隻烤雞走了進門,她就地取材做了一頓吃的,先將半隻下肚才來瞧一瞧人是否清醒了。「上天一般都不給人提示,它喜歡給人挖坑。你的運氣好到這種程度了,為什麼不知足呢?」
東方柏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能成為神教中晉升速度最快的人,從底層一步步大打拼到如今副教主之位,其中所經歷與好運有關嗎?
手染鮮血、爾虞我詐、踏屍而上,教中之人以為他認識童百熊就能多得依靠,其實那才給了他更多的壓力,他才不是靠人上位,從頭到尾都是憑著自己的本事。
上蒼何時眷顧過他?如果眷顧為何他會自幼父母雙亡?如果眷顧看似信任他的任我行為何送與他《葵花寶典》這般殘忍的武功?
「知足的人容易死在江湖裡。有資格說知足的人,往往都是因為已經別無所求,也是求無可求。」東方柏收斂了一肚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以他目前的狀態完全打不贏,那就別繼續威武不能屈。「我叫東方柏,敢問你怎麼稱呼?」
「在下樂遠岑。」樂遠岑將叉著烤雞的樹枝遞給了東方柏,當下是知道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但東方柏的內功問題拖不了多久了。「我本無意冒犯,你就當我是多管閒事,多此一言。如果你不自廢武功,又不切一刀的話,想要解決體內的毛病還真不容易。」
「所以呢?要我自廢武功,那麼與死有什麼區別。」東方柏邪笑說到,「我不切這一刀怎麼知道武學的頂峰是什麼感覺?你要真是見多識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樂遠岑心裡呵呵了一下。她還真說不好,因為她沒有具備過那種硬體,所以對於切掉它與否的體驗感知為零。這怪她嗎?
「這就先問一句了,你那武功有沒有女子怎麼練?」
第149章
《葵花寶典》並未提及女子要怎麼練習這門武功。
東方柏不知道任我行是否隱瞞了部分秘笈的內容,但他可以肯定任我行沒有竄改《葵花寶典》的本事。想要非常合理地改動一套高深的武功,下手改動的人必須有更高一層的武學見解才行,仍在苦苦閉關的任我行顯然不具備這等學識。
「書中沒有提女子練功的弊端,但我的以身試法經驗可以大膽地推論,不論男女練了此功都會陰陽不調,最終爆體而亡。你想要試一試嗎?」
東方柏在得到《葵花寶典》的第一天就從未將它視若珍寶,開篇第一條練功限制只讓他感到了深深的惡意。
他不願讓旁人再見到這本書,僅是不希望別人聯想猜測他可能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切一刀是他願意付出的代價,但絕不能成為眾人心裡的談資。至於曾經將此書送給他的任我行,從被贈書的那一天起,他就絕不可能再是任我行忠誠的屬下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會發生昨夜之事,滅口行不通的話,只能暫且忍一忍了。
「我不介意看一看。」樂遠岑沒去在意東方柏有些不懷好意的試探。如今她已經沒有必要再去苦求某一種武功,而是嘗試著不斷地自我突破。諸如《長生訣》、《慈航劍典》、《天魔秘》等武功,每一種都有其所長也有其所弊,能夠在研習它們所長所短之時,參悟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就是所得。
因此,不論是從精神或技術上,她都很支援西門吹雪膽大地將《慈航劍典》與《天魔秘》合二為一,更是期待某一天魔門與慈航靜齋的反應。
「那麼就隨我去黑木崖,我不可能將書隨身帶著。」東方柏說著就仔細觀察起樂遠岑的反應,她在聽到黑木崖時卻毫無反應。「我是神教中人,想來你也不會介意。」
樂遠岑還沒來得及去外面晃一圈瞭解目前的朝代背景,僅看東方柏的衣著款式可能是明朝年間人,但誰也說不準確是哪一個明朝。「我總結出了一條經驗,凡是自稱聖門、神教之類,江湖人一般都稱之為魔門、魔教,不知道這一條在你這裡適用嗎?」
「呵呵。」東方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江湖人是把日月神教叫做魔教。而他會好好留著一條命看江湖風雲,有朝一日指不定誰是魔誰是神。「如果是魔教,那麼你去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先不說那本有些古怪的秘笈,就說日月神教能被叫做魔教,說明它有錢、地盤大、擅於搞事情,一聽就很旺她的運勢。
看的更遠一些,時空縫隙是因為能量的波動造成的。想要再度破裂時空,很可能需要一個高手做幫手。不管那位高手是否自願,可以先打起來再說。
不過,樂遠岑也已經察覺到這裡的武道並不夠高,她需要煩惱的是能否找到一起將天劃一刀的高手。那些事情都容後再議,眼下她找不到不去的理由。昨夜好歹為東方柏暫且穩住了那體內絮亂的氣息,起碼得讓他包了一路的食宿費才抵扣了醫治的費用。
從東方柏老家到黑木崖,稍快一些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這一路足以大致瞭解這個世界的情況。
當今時逢明朝年間,但當朝的皇帝並不姓朱。反正歷史總會一不小心拐了彎,誰做皇帝並不重要。
江湖上也有著那些耳熟能詳的門派,諸如少林峨嵋,還有著聯合起來的五嶽劍派。此事的起因還是為了對付日月神教的進攻,因為一對一單挑是完全打不過神教。
在半年前日月神教與五嶽劍派的衝突剛剛結束,東方柏說神教教主沒有要再打的意思,任我行已經開始閉關想要一心一意地修習武功,總的來說整個江湖進入了暫時的安穩期。
讓樂遠岑有些失望的是一切就到此為止了,她剛來就不打架不鬧事了,也未免太給她面子了。
非但如此,她有些理解西門吹雪的感受,此地居然沒有什麼特別有趣的人,西門吹雪好歹還遇上了張三豐,但是一個好玩的人都沒有給她留下。可能還有一位是少林的方證大師,值得將來上門拜訪一番。
「據說當年華山氣宗與劍宗決裂之前,劍宗曾有一位高手風清揚。如果有風清揚留在華山,氣宗就不可能獲勝,於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就編造了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
風清揚在江南與一女相戀成親,而氣宗之人設法瞞住了華山的兩宗之鬥,等他回到華山後劍宗已經潰不成軍被掃地出門了。那時,風清揚被告之所謂的妻子與婚事不過一場精心編造的騙局,他趕回江南查證發現了人去樓空,當場就自刎而死了。」
東方柏沒有見過傳聞中能以一人之力改變氣宗與劍宗之爭的風清揚,也沒有一定要見一見的風清揚想法,道不同何必多此一見。假設那種騙局是發生在他身上,他會殺盡氣宗所有人,絕非是選擇自盡身亡。敢將他騙得團團轉,不殺還留著讓對方坐擁山頭收地租嗎?
樂遠岑聽了先是搖搖頭,後又察覺了一處奇怪的地方,「像華山派這種門派,也講究秘笈只能一個人練嗎?其他門內弟子為什麼會與風清揚差那麼多?」
「我見識過華山派的武功,不需要我貶低他們,因為他們只是烏合之眾而已。」
東方柏無從得知風清揚的劍術有何特別之處,也許是偶有奇遇也說不定。「如果風清揚不是自悟成其一派,他可能是另有奇遇,人都死了十多年了,你難道還想招魂問一問?」
「都是傳聞而已,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
樂遠岑願意去相信江湖上還有隱世高手。她一直以來都希望百花齊放,才能遇到可敬可歎可恨的對手。如果百花凋零僅餘一枝獨秀,生活就會缺失了非常多樂趣。目前看來風清揚生死不知,方證又避居少林,但起碼還有東方柏與《葵花寶典》以供一樂。如果她能夠改變了這門武功的弊端也算是功德一件。
如此想著,樂遠岑對東方柏感謝地笑了笑。
東方柏仿佛感覺到這個笑容裡所謂的誠意,他才想起來要提醒樂遠岑一件事。
「我忘了說一件事,我被任命為神教副教主的日子還不長。神教內部的關係複雜,總有一些不長眼的看我不順眼,所以你隨我上山后極有可能遇到一二挑撥離間的小人。還有就是我納過七位小妾,萬一神教中人對你我的關係有所誤會……」
「七個?你可以的。」樂遠岑沒等東方柏說完就驚訝了,先要驚訝的不是東方柏納妾的數量之多,而是在想他既不是禁欲之人,但還能有狠心想要一刀切,這種狠辣也是夠魄力了。「不用擔心,我可以換男裝的,只要你保證山上沒有人要搶著嫁給我就行了。」
東方柏深吸一口氣,如果他能打得過樂遠岑,真是想要好好揍她一頓。他難得為人考慮多一些,儘管出發點不夠單純,是不希望流言蜚語破壞了他們短暫的合作關係。「你放心,山上沒有誰想嫁給你。教主的女兒任盈盈還沒滿七歲。」
「你這是什麼眼神,看不起我的魅力嗎?」樂遠岑不覺得她自戀,這是多年來血的經驗教訓,「天知道,很多時候我什麼都沒做過。」
那麼還有一些時候,你就是做過什麼了?
東方柏也被帶偏了,不欲與樂遠岑繼續胡說八道,他回到了黑木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趁著任我行的閉關階段必須要徹底執掌教中大權,如果任我行真的信任他又怎麼會贈予《葵花寶典》這種武功。否則等到任我行的武功練成了,很難說第一個會想要先處置誰,偏偏此行他未能解決身上的問題。
東方柏想著又掃了正在看街景的樂遠岑一眼,雖說樂遠岑來得有些意外,但說不定還能成為一道奇招。「認真問一句,除了包吃包住包買單,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樂遠岑還真地仔細想了想,「你知道任教主練的是什麼武功嗎?據你所言,他將《葵花寶典》送給了你,那他手裡應該有更好的武功秘笈吧?」
「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只知道他還沒有練成。」東方柏見樂遠岑明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如果你真想要瞭解,不如與他打一場,你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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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黑木崖,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
向問天最近有些心神不寧,他總覺得東方柏的那位朋友長得有些太漂亮了。他親眼見證了東方柏這些年以來的心狠手辣,從來沒有聽說過東方柏有至交故友,也不知道兩個男人成天關在屋子裡聊點什麼。
這真不是在嫉妒。他有什麼好嫉妒的,並沒有他看上的姑娘移情別戀,就是單純地認為反常必有妖。可是最近與他聊得來的兩位堂主都外出辦事了,一時半刻找不到人分析探討一番。
向問天走著走著,覺得山頂有些太安靜了。照常理來說,巡夜的守衛應該發出腳步聲才對,為什麼今夜他一點都沒有聽到?
不好!難道是教主出事了?
下一刻,任我行所在的閉關石室發出了一聲響徹山頂的石屋坍塌聲。
「東方柏!枉老夫對你如此器重,你這個狼子野心的惡賊,居然夥同外人來謀害老夫!」任我行的語氣憤怒中又無法掩飾虛弱,「就憑你們兩個妖人,還真以為能夠造反成功嗎?」
樂遠岑與任我行交手的動作忽然停住了,倒不是她良心發現了,而是因為此刻任我行使出了吸星大法。須知她來此後從未聽聞過任何熟悉的過往,就連武當掌門會的也不是太極劍法,沒想到任我行未能大成的武功卻與那段過去有了關聯。
「從北冥神功到化功大法。你的這門武功與逍遙派是什麼關係?」
第150章
「你從哪裡冒出來的,老夫憑什麼告訴你。我呸!你們兩個狼狽為奸的小人就是打死老夫,老夫也一個字都不會說。」
任我行叫囂著又妄圖再度催動吸星大法,他還沒停下來咒駡,「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難怪會與東方柏走到一路上。東方柏,是被我猜中吧,你練了……」
東方柏的臉色一沉,他原本是沒想與樂遠岑一起對付任我行。雖然他暫且未能解決《葵花寶典》帶來的內功運行問題,但還能盡力一搏重傷任我行。從來都是在屍山血海中行走,這一次奪位之戰當然也敢硬拼。
多了一個幫手只是為求多一份保障,畢竟此次行動失敗的話,任我行恐怕不會留他一命。但是樂遠岑提出了請把任我行讓給她先動手,她想要確認任我行的真實水準,那麼為什麼不讓任我行儘快閉嘴!
樂遠岑沒有因任我行的話生出半絲怒意。狼狽為奸說明她聰明機智,不男不女說明她貌若天人,她與東方柏走到一路也是事實。還真為難任我行一見面就毫不做作地誇她,可是東方柏應該不高興了,所以才會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於是,樂遠岑只能遺憾地打斷了任我行的誇獎,既然任我行不願意主動交代他的武功來自何處,綁了他之後有的是辦法讓他慢慢交代。而看在任我行盡力誇讚的份上,她總不能毫無表示,當即就將一道真氣送入了任我行意欲實行吸星大法的手心。
吸星大法的原理到底是什麼?是將他人的武功歸為己用嗎?
任我行只感到一股狂暴的真氣突然竄入了掌心,一股氣直沖咽喉處將他沒說完的半句話堵在了喉嚨口。如此一來,任我行似乎連呼吸都被堵住了,他的臉驟然漲得通紅,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教主——」向問天總算是慢一拍地趕來了。「爾等賊子!竟敢偷襲!」
東方柏看到平日裡與他最不對付的向問天,毫不猶豫地朝一劍刺了過去,那股沒在任我行身上發洩出來的火氣頓時有了出口。
「成王敗寇。今夜過後,誰是賊子,不是由你向問天說了算了。」
趁這一會的功夫,從東方柏的那批教眾看到了煙花信號,也是放開手腳開始大打出手了。原本安靜到詭異的山頭,一時間充斥著刀劍的金鳴相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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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黑木崖火光沖天,等東方柏完全控制了全教的局勢已經是黎明時分。
樂遠岑剛剛去看了一眼淚痕未幹的任盈盈。儘管任盈盈才七歲不到,但顯然她知道了昨夜教中發生的變故。任盈盈也沒吵著找任我行,反而是一定要奶娘陪著。
「東方,你看就要日出東方了。從今天起,你坐上教主之位,有沒有想好鼓舞士氣的話?比如說東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樂遠岑並沒問東方柏想要怎麼處置任盈盈,如果殺了是永絕後患,如果不殺也能鞭策自己不要某一天陰溝裡翻船。至於任我行的話,暫且他留著也不錯,因為從他身上問出了有關《吸星大法》的內容。
在任我行被擒關入了小黑屋後,樂遠岑與他進行了一場單方面愉快的對話,主要圍繞著前教主與《吸星大法》不得不說的故事展開了去。
令人有些失望的是這門武功的來歷已經不可考證,它是某任神教教主無意中獲得就傳了下來。任我行真的沒有聽過逍遙派、北冥神功這些事情,他坦誠地交代不願意切一刀練歷代教主會練習的《葵花寶典》,而選擇了吸取他人武功以達到達成的《吸星大法》。
樂遠岑沒有再深入假設歷代神教教主是不是否都切了一刀,每個人的資質都不一樣,不是切了一刀就可以天下第一。
昨夜,她已經在實戰中驗證了很多年前的假設,北冥神功這一脈的武功與一般武功不同。一般武學主張體內練出內功,而北冥一派則是直接化用外部的力量。往深了想,借其原理有望直接汲取天地之力,換言之,吸收與釋放是一個相通的過程,說不定也能借此將葵花寶典所致的真氣相沖釋放出體外。
以上之事尚在假設中,因為比起靈鷲宮裡只餘殘篇的《北冥神功》,《吸星大法》更是一種閹割版。
不僅《吸星大法》可能被割過一刀,《葵花寶典》都不一定是完全版本。任我行透露出來這本書的來源與前朝深宮內庭有關,撰書者不祥不祥,改朝換代之際就流入江湖,可能還有其他版本。必須一對一比對後,才能確定哪一版是完全版本,或者沒有一本是完全版本。
任我行這句話讓樂遠岑想起了一個被扔到犄角旮旯裡的人。
曾經她也年少輕狂地夜探大宋內庭,與洪七公聯手使出了陰招才從一位宦官手底下溜了出來。當時那位宦官沒能充分使出武功就被他們逃了,而樂遠岑學有所成後並沒有再去找那位深宮宦官聊天談心。現在想來那位宦官的武功來歷不明,也不知是否會與《葵花寶典》有關。
如此分析一番,這個世界的武功來源還真有些古怪,能否假設有過前人也穿行時空而來?
東方柏聽到樂遠岑說的這句過於浮誇的口號,他還沒有表示什麼,身後的幾位教眾都露出了『如此甚好』的表情。
「你們先下去,讓看守地牢的部眾繼續輪班嚴密防範,以防有漏網之魚背後偷襲。」
東方柏不想教眾繼續學習樂遠岑的不正經,他是腦子有坑才會想每天聽一大幫人如此喊口號。他以嚴肅的表情對了樂遠岑說到,「別把茶館說書人的話套在我頭上,讓你每天聽一遍,你受得了嗎?靠譜的門派都不會用這種口號。」
這才不是茶館說書人的話。
「這怎麼就不靠譜了。紫禁城裡的皇帝也天天聽山呼萬歲,朝臣也每天都要重複一遍那種萬歲的謊言。」
樂遠岑想起了麻衣教眾跪地高呼的那一幕,當年她的心情真的懵逼到難以言語。別看麻衣教教眾武功都很高,可他們還真與靠譜搭不上,但她不會認下這一點。話說回來,誰見過靠譜的人剛一來到新世界,其他什麼事情都沒多做,就參與到擒賊先擒王的造反大業中?
東方柏難免聯想到他意圖改名為東方不敗。『日出東方,唯我不敗』,這句話聽上去本來是霸氣十足,現在總覺得多了一點古怪的感覺。
眼下,他終於按照計畫中造反成功卻對是否改名猶豫了,這筆賬必須要記在樂遠岑頭上,也終是忍不住問,「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過河拆橋啊!況且,你還沒過河,我們只是暫且弄了艘竹筏飄在河上。」
樂遠岑說的《葵花寶典》一事,兩個月多並不足以解決這套武功的根本問題。為今之計,是讓東方柏先以一套調息之法緩緩梳理體內的陰陽失調。「這種時候,你應該論功行賞封一個山頭給我才對,再不濟也要掛個長老的名頭,能讓我每個月收到很多分紅金銀。」
東方柏聽了這一句下定了決心,今後神教的總管一職很重要,必須要找一個嚴肅靠譜的人任職才行,花言巧語的一律剔除,更要好好把關各堂主香主長老的多拿多占問題。如果總管本人敢貪污的話,他會親手摘了對方的腦袋。
「少林寺距離黑木崖不遠,你不去看一看嗎?說不定你會認識一位元和尚朋友。」
還請你認識一位元禿驢朋友吧!對方不會有被你煩到掉頭發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