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秋日的紐約溫暖不再，黃昏時分夕陽隱匿，天空中烏雲密佈，濛濛細雨飄散在冷風裡。
艾莉婭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
冰涼的雨珠打落在臉上，透過兩棟公寓樓的縫隙，一角灰暗的天穹被交錯的線纜割裂。
少女迷茫地坐起身，發現周圍有許多快遞紙箱和黑色塑膠袋，有的裝滿了外賣飯盒，橫七豎八插著一次性餐具，四處彌漫著奇怪的像是食物腐爛的味道。
艾莉婭：「……」
她正像個傻瓜一樣坐在垃圾箱裡，周圍環繞著發臭變質的剩飯，手上還蹭到一片黏稠漆黑的不明液體。
艾莉婭有些頭疼地爬出來，站在小巷的一角，望著盡頭人來人往的街道。
她聽見談話聲、腳步聲和鳴笛聲陸續從四面八方傳來，還有隨著集中注意力而越發清晰的廣播。
「本地新聞，華爾街21世紀百貨發生爆炸案導致五十餘人受傷，死亡人數尚在統計中，極端組織成員攜帶炸|彈發動自殺性襲擊……」
等等。
她試圖回想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麼，記憶裡最後的畫面卻停留在那間咖啡廳，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餘光裡仿佛有刺目的火光炸裂，席捲而來的烈焰將一切吞噬成黑暗。
「嫌疑人……全部死亡……政府表示……市民可以放心出行……」
艾莉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遠處的街口停著一輛SUV，駕駛座的車玻璃落下半截，顯然就是裡面傳出了廣播。
她緩緩地放下了手，滑過指間的雨水也被污染成黑色，彙聚成一條細細的河流，淌過有些許坡度的水泥地，慢慢地流向了下水道。
一道尖銳清亮的嘯聲撕裂了寂靜。
她下意識仰起頭，看到一道漆黑的身影從天而降，優雅地落在了牆頭上。
在這一瞬間，天空中的烏雲間驟然流瀉出一道金光，仿佛是殘陽的餘暉努力地掙扎著，將光亮投落在這條陰暗的道路中。
空中還飄灑著斷斷續續的雨，小巷裡卻劃出一道光明與黑暗的分界線。
少女佇立在陰影中，一頭捲曲的黑髮亂七八糟地散落在肩上，沾染著雨水的睫毛濕漉漉，半遮半掩著那雙寫滿茫然的淺色眼睛。
那只鷹落在牆頭上，沐浴在黯淡的陽光裡，漫不經心地俯視過來，姿態隨意卻又傲慢。
他的頭冠在微風中抖動，一身不含雜質的純黑羽毛，強壯鋒利的腳爪宛如鐮刀，色澤幽深的眼瞳裡仿佛蘊藏著星光，又迸濺出一絲戰慄的火花。
艾莉婭怔怔地望著他，「你……」
話音未落，她背後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三個男人從拐角處轉過來，他們手臂身上佈滿張牙舞爪的刺青，其中一個人在點手裡的鈔票，另一個將袋裝的白色粉末塞進懷裡，那人將手|槍插在腰後，抬頭時瞥見了垃圾箱旁邊滿臉迷茫的女孩。
「嘿，看到了嗎？」
他伸手撞了一下身邊的同伴，三個人很快都看了過來。
「見鬼，我要搞定這個，看著吧，她馬上就會吸我的……」
那個人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一遍，從懷裡掏出兩張鈔票向她甩了甩，笑容充滿褻玩意味，眼神向下示意。
艾莉婭再回過頭的時候，那只亞種不明的鷹已經消失了。
雙方僵持了幾秒鐘，男人不耐煩地吐掉嘴裡的煙，走上前伸手就要抓人。
「……」
艾莉婭現在處於一個很奇怪的狀態。
對方稍有攻擊意圖的時候，在她眼中投射的動作就變得緩慢起來，倒也不是那種一幀一幀的慢放鏡頭切換，只是相對的，完全慢於自己的反應速度。
所以她隨便後退一步，就無比精確地躲開了男人的手。
「臭婊|子！」他臉上掛不住，直接撲了上去：「你最好趕快跪下來……」
又來了！
那一瞬間的減速狀態再次出現。
艾莉婭彎腰躲過對方揮來的拳頭，直接貼近過去，張開雙臂一手抱腿一手抱腰，下身微微後撤，猛然發力。
在另外兩個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直接將眼前的男人舉了起來。
那個人的攻擊被躲過，尚未來得及反應時，身體已經被高舉過女孩的頭頂，沿著一道完美的抛物線，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這樣的抱腿摔最大能產生三千多磅的衝擊力，而且動作標準的情況下，這力道會先作用於頭部，在訓練場或者比賽裡，都鋪著墊子起保護作用，否則很可能產生嚴重的腦損傷，甚至直接死亡。
現在，摔在堅硬粗糙的水泥地上，那個人甚至來不及慘叫，當場昏死過去。
艾莉婭：「……！」
作為一個從沒學過任何格鬥技術的人，哪怕有少許的打架經驗，也都是來自於各種社會問題，譬如面對校園裡的暴力摩擦，或者遭遇地鐵公交上的耍流氓事件等等——
此時此刻，許多動作和招式仿佛強行灌入腦海。
另外兩個人大驚失色，慌亂地伸手去摸腰後的槍。
他們之間還有一段距離，艾莉婭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這裡幾條小路互相交錯著，她拐進另一條更加昏暗的小巷，兩側的牆壁上還有一些殘缺的塗鴉，繞過地上的垃圾還有一輛堆滿灰塵的轎車，拼命地向前狂奔。
那一刻她的耳畔只剩下呼嘯的風聲。
還有四肢充滿力量的感覺。
無盡的能量仿佛自空氣灌入身體的每條血管經絡，迴圈在每塊活力無限的肌肉中，讓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起飛。
她看到前面一堵牆擋住了去路，卻未曾放緩腳步，臨近時跳上垃圾箱，伸手在牆上一拉一撐，整個人輕盈地躍上牆頭。
少女悄無聲息地翻過約有兩人高的牆壁，毫無緩衝地落到地面，呼吸都不曾混亂，仿佛還能再跑十場馬拉松。
艾莉婭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真是典型爛俗的美式電影開場。
不過，她很確定自己沒有失憶，臨「死」前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新聞播報也猶在耳邊，她應該是死於那場爆炸又莫名復活，即使是這樣，那也不過是發生在幾小時前的事。
……除非解釋為自己被動啟動了某種超能力，不但可以死而復生，還有這些奇怪的力量。
雲層間的一縷陽光很快消散，天空越發陰鬱灰暗，綿綿細雨繼續隨風飄灑。
現在是下班時分，路上不打傘淋雨的人很多，曼哈頓的街頭向來擁堵，長長的車隊從路口一直排過來，時不時有人徒勞地按一下喇叭。
艾莉婭兩手空空身無分文，她現在無比後悔來紐約旅遊的決定。
她的家也在東海岸，小鎮鄰近大都會，而那座城市只有一個孤單的超級英雄，當然，毫不誇張地說，一個已經完全夠了。
紐約就截然不同。
橫行的恐怖分子罪犯團夥，層出不窮的各路奇人異士，數不勝數的超英和義警，一茬接一茬往外冒的非人類反派，還是外星人搶灘登陸地球的第一站，宇宙大佬們的埋骨之地，也是讓保險公司痛哭流涕的城市。
另一方面，這裡也是諸多奇跡誕生的地方。
她淋著雨走了幾條街，終於回到了酒店。
鑒於昨天才辦理的入住，前臺的工作人員還沒有忘記她，艾莉婭發揮了全部的演技，一臉悲傷地說自己被搶走了包，順便丟掉了房卡，表達了十二萬分的歉意，並同意扣掉部分押金。
工作人員很同情地看著她，「你報警了嗎？算了，其實都沒什麼區別，在這片地方……你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
畢竟幾個小時前我剛被炸死。
少女心情鬱悶地走進電梯，穿過鋪著紅地毯的過道，酒店裡向來是靜悄悄的，房間在走廊盡頭，她將房卡對準電子鎖，綠光一閃示意門已經打開。
不對。
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艾莉婭沒有立刻推開門。
她眼中的世界驟然變化，所有的色彩瞬息之間黯淡退去，變成一片霧濛濛的深藍色畫面。
在這扇沉重的大門之後，狹窄的玄關和衛生間以及單人臥室，傢俱和擺件都變成一團團模糊的色塊，而兩道人形的輪廓卻被極為清晰地勾勒出來。
有兩個大活人站在她的房間裡。
……見鬼。
艾莉婭用力地搖頭，眼中宛如透視儀般的視覺潮水般褪去，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反復嘗試幾次之後，勉強接受了又一個新的超能力。
雖然看不清房間裡那兩個人的具體五官，不過他們沒有槍，至少沒拿在手裡，開門迎頭一槍的可能性很低。
艾莉婭用力一推門，自己站在走廊的監控區域，「你們在幹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房間裡那兩個人不是什麼入室盜竊的罪犯，他們西裝革履一臉嚴肅，見到房主也毫無虧心的表現，反倒是從懷裡掏出了證件。
「我們是國土戰略防禦攻擊與後勤保障局的特工。」
黑髮少女打量著那個像模像樣的證件，圖案仿佛是展翅的鷹，周圍一圈環繞著幾個單詞，仿佛就是他們剛才說的一串名字，不過紐約假證氾濫，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
她沒好氣地指著走廊，「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趕緊離開這裡。」
「你涉嫌參與上西區的爆炸案，」其中一個人慢條斯理地打開手機，將一段觸目驚心的爆炸視頻播放出來，「這是你吧。」
艾莉婭復活以後感官都變得極為敏銳，視力也翻倍提升，不用靠近就能看清螢幕上的視頻。
那是一段錄影，地點正是百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自己雖然坐在角落也光榮入鏡，緊接著就是爆炸的火焰席捲了整個大廳。
另一個人冷冷地說，「你總應該聽說過神盾局。」
「我看不清你手機上在放什麼，好像有爆炸對吧，那就肯定不是我，」艾莉婭抱起手臂靠在門框上，「所以呢？你們沒權力這樣闖進來。」
「事實上，我們有，」前一個特工沒什麼情緒地說，「因為有證據顯示你可能是爆炸案的嫌疑人之一，布萊克尼斯小姐。」
艾莉婭快要氣死了。
美國人不會不知道神盾局，他們可是國安理事會建立的部門，專門用於處理各種特殊事件，尤其是涉及超能力者。
自己身在爆炸現場卻能安然無恙，被認為有超能力也很正常。
……我他媽明明是受害者啊！
不過，真話有沒有人信暫且不提，她根本也說不清發生了什麼，尤其是自己為什麼會離奇復活。
而且，一系列身份證件都在房間裡放著，這兩個該死的特工肯定都翻了一遍，如果選擇現在逃跑，就會成為無處可去的通緝犯。
艾莉婭短短十幾年的人生裡從來沒遇到這種難題。
「好吧，隨便你們，反正我什麼都沒做。」
待會兒無論他們說什麼，她都可以咬死自己不在現場，難道一個面目模糊的視頻就能給自己認罪？
紐約滿地的黑幫和氾濫的犯罪活動，接二連三的各種強|奸案搶劫案兇殺案，讓市民們對警方的信任幾度暴跌，尤其是多次被揭發出高層貪污腐敗或是與罪犯勾結，更是讓人寒心。
抓她這種弱小可憐又無辜的遵紀守法的受難公民倒是很有效率。
艾莉婭跟著他們坐進一輛漆黑的福特轎車，在後座上默默吐槽著。
曼哈頓的城市景象在外面飛掠而過，這輛車在朦朧細雨中開上大橋，很快駛上寬闊的公路，竟然是奔向紐約的郊區。
「先生們，我能問問你們想要帶我去哪嗎？」
透過車窗，她看到外面逐漸稀少的樓房，以及天空中盤旋的雄鷹，一道幻覺般悠長清亮的嘯聲，穿透了喧囂繁雜的城市噪音，在耳邊經久不散地回蕩著。
這時一個特工冷淡地回答：「復仇者基地。」
作者有話要說：
開局一個人一隻鷹，升級全靠肝x
於是這篇文開坑了！依然是正劇風，百分百的HE結局，前期重點是升級，第一個遊戲刺客信條，至於是哪一部可以來猜猜嘛，雖然應該很好猜而且下章就知道了xx
第2章
蕭瑟的秋風吹拂著森林，冰涼的雨水狂亂地拍打在車窗上，敲出一串躁動不安的聲響。
艾莉婭靠在車座上，視線追隨著那只在天空中飛翔的鷹。
最初她還不確定，直到車開了十幾分鐘，後者還能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顯然是一路跟著這輛車。
艾莉婭的疑惑越發加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忽然間她眼前一花，車窗座椅和窗外的景象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五彩斑斕的廣告圖片，背景是整體深藍色基調的介面，像是戴上智慧眼鏡後進入了某種高科技操作介面。
仔細觀察一下就可以發現，那些繽紛多彩的圖片是一些正在打折的遊戲，右上角是一串熟悉的字母。
……那是她的名字。
名字左邊有一張熟悉的圖片，是她的自拍大頭照，這圖片存在手機裡，理論上說應該隨著那場爆炸一同消失了。
名字的右邊是一串可憐又可悲的數字，附帶著美金的符號。
$0.01。
整個介面的左上角有一個單詞。
「Steam」
艾莉婭也有一點相關常識，能大致推斷出這是一個售賣各種遊戲的平臺，平臺名字很可能就是Steam，右邊那些代表著登錄狀態的帳戶和餘額。
這個東西很可能就是自己離奇復活的原因。
她嘗試著用意識點選連結和切換頁面，包括關閉整個平臺介面再重新打開，全都輕鬆地成功了。
轎車行駛在夜晚的公路上，後座的小姑娘安安靜靜地歪頭坐著，認真地凝視著窗外，前面的兩個特工時不時看她一眼，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艾莉婭知道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控制臉上的表情，於是她放心地開始在平臺上到處流覽。
每個遊戲都有自己單獨的商店頁面，還有從內容中截取的宣傳視頻，通常是玩家操作部分和固定動畫相結合，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不過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在看大片，效果極為酷炫。
艾莉婭興奮地看了半天，忽然掃到一個「圖書館」的選項。
她好奇地打開，發現這其實是類似於遊戲庫的存在，使用者可以在這個介面裡看到已經購買的遊戲。
自己的庫裡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遊戲。
——《刺客信條：奧德賽》
「……」
艾莉婭對於這遊戲的購買過程完全沒有印象，於是她迷茫地點進了遊戲的主頁。
通過的視頻和文字內容介紹，以及下方一些來自玩家的評論，能進行大致的瞭解——
這是一款角色扮演類的動作遊戲，時間在西元前四百多年伯羅奔尼薩斯戰爭的時代，主角是名震希臘諸島的傳奇雇傭兵，顏值高身材好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上能爬山爬樓爬神殿，下能屠村屠城屠神獸。
主角還養了一隻鷹，他們精神互通，主角能使用鷹的眼睛共用視野，遠端感應敵人的位置，簡直比無人機還要高科技。
艾莉婭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她想起小巷裡那只詭異出現的鷹，還有他們之間「深情」的對視，那一刻她還試圖與對方交流，完全沒意識到一個人對著陌生的禽類說話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
難道——
買遊戲送鷹也太真實了。
少女望著窗外天空中的鷹，遙遠的距離讓那道身影有些模糊，然而這長長的一段路，他一直不離不棄地跟隨著，從未離開自己的視野。
她猛地攥緊了雙手，手銬的鎖鏈發出輕微的聲響。
前排的特工看了她一眼，發現後者沒什麼異樣，又回過頭去。
格鬥、爬牆、跑酷、穿牆的視覺、詭異出現的鷹——
那些能力很可能都是來自於這個遊戲。
艾莉婭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仿佛已經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雄鷹正翱翔于風雲湧動的高空中，他們的視野相連，因此她望見茂密的森林化作一片搖曳的樹海，寬闊的公路利劍般筆直地向前延伸，疾馳的福特穿行在細密的雨中，車燈的光輝宛如兩團晃動的微小螢火。
這是鷹的視野。
這一瞬間，人和鷹共用了所見的景色。
她感覺自己正駕馭著橫行無忌的狂風，飛過夜色籠罩的樹林，飛過在雨中湍急奔騰的河流，飛過黑暗天穹下廣闊的世界。
如此無拘無束，如此自由。
艾莉婭再次睜開眼睛。
剛才短短的幾十秒裡，她體驗了鷹的視覺，或許還有一部分通感，譬如溫度和觸覺，總之這種享受出乎意料的讓人眷戀。
她在天空中能看到這輛車已經靠近復仇者基地，否則也不會終止鷹眼模式。
經歷過一系列事件之後，這個基地在紐約郊區重新建立，這裡空間足夠開闊，不像擁擠的市區地盤有限，因此從占地面巨大的建築物到停機場一應俱全。
周圍的森林掩映著燈火通明的建築群，側面的入口還時不時有車進出。
這裡是復仇者聯盟的成員訓練和聚會的地方，數不清的人都想進來工作，別說是技術人員，恐怕打掃衛生他們都願意。
雖然肯定有機器人代勞這樣的工作。
艾莉婭一點都不覺得榮幸。
一天以前她也許還會為此感到興奮，半小時前她憤怒又疑惑，現在，就只剩下極度的焦躁和不耐煩。
她迫切地想要研究自己的超能力，尤其是鷹眼模式帶來的前所未有的體驗和驚喜。
艾莉婭用盡全部的耐心，舉著被銬住的手慢吞吞地下車。
他們離開停車場，兩個特工刷卡開門，穿過一條通道，走進了基地的內部，大廳裡也有許多工作人員來來回回，人們看上去都全神貫注，沒有誰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目光。
艾莉婭隱隱約約感覺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有問題。
她跟著這兩個人走進電梯，離開之後進入辦公區域，過道上依然人來人往，所有人都保持著目不斜視的姿態，倘若不是又有一男一女走過來，跟在兩個特工後面，加入了「押送」隊伍，她甚至都要懷疑這是某種虛擬場景，或者人們根本看不見自己。
很快，她被押進了一間審訊室，房間的四面牆壁都鑲著鍍膜單反玻璃，白熾燈亮得刺眼。
艾莉婭緩慢地坐到椅子上，看見自己的臉正清晰無比地展現在鏡面裡，他們打開了之前的手銬，將她的一隻手拷在桌上，標準的審訊嫌犯模式。
「如果你們要起訴我，至少要讓我找個律師。」
一時間沒人說話，兩個後來的特工放下手裡的檔，靠近過來分別按住了她的兩側肩膀，將人牢牢地壓在椅子上，他們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剩下的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笑起來，神情充滿惡意，「律師？你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對吧？」
「她除了這張臉之外，哪裡值一百萬？」
少女的瞳孔微微一縮，聽見那人繼續說，「你確定沒人看到她過來？」
「你開玩笑嗎？這裡又沒有其他的幻術師，我要是連這個都搞不定，早就死在西西里了，」有義大利口音的男人冷笑起來，「讓她死在復仇者基地就再加五十萬，雇主也蠻有創意的。」
「今天復仇者都不在，等他們回來……你確定查不到我們？」
「怕什麼，他們最多懷疑到彭格列頭上，但那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幹完這一票我們就走了。」
「那些蠢貨變種人還想和我們搶生意，他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冰冷的氣息毒蛇般攀上後頸。
鏡面反射出身後的人正慢條斯理地掏出槍來，仿佛還十分享受這個過程。
艾莉婭攥緊了沒有被鎖住的手，她不確定自己的力量是否能掙脫手銬，倘若她率先攻擊，他們就不會再如此輕敵了，所以一定要抓住機會。
可是，一隻手能造成多大的攻擊力？
武器，需要武器。
男人向同伴比劃了一下，「媽的，我都忘記用槍打爆腦袋是什麼感覺了。」
「誰不是呢，打賭吧，誰先幹掉她，誰今晚請客。」
一股溫暖的熱意從四面八方彙聚向指尖，穿透皮膚沿著血管經絡前行，細碎的金色光點環繞在手邊，像是一群正在漫舞的星辰，緩慢地靠攏凝聚。
快點。
再快一點——
此時此刻，艾莉婭還被壓在座位上，那一男一女死死地抓著她的肩膀，用盡全力將她釘在椅子上，恨不得壓上全身的體重。
兩把型號不同的手|槍同時指向她的後腦。
扳機壓下的瞬間，艾莉婭抬腿踹在金屬桌的支柱上，連人帶椅子向後撞過去，子彈從她的身前掠過射進了大腿，難以置信的痛覺擴散開來。
同時，一把斷裂的半截長矛憑空出現在手中，橘紅的弧光如同迅疾的閃電般掠過。
長矛鋒利的尖端撕裂空氣，自下而上沿著某個刁鑽的角度，精准地插進右邊那人的咽喉。
有一瞬間，整個世界變得模糊起來，好像所有的節奏都在變得凝滯沉重，他們臉上震驚的神情都化為慢放的鏡頭。
一邊鉗制肩膀的力道消失了，艾莉婭掙扎著站起來撞開左邊的女人，鑽心的劇痛籠罩了受傷的腿，但是，她的精神卻進入了前所未有的亢奮狀態。
如同注射了一桶腎上腺素，極度的興奮像是燃起的火焰，頃刻間焚毀了理智。
剩下的三個人尚未完全反應過來，她拔出插進那個男人脖子裡的長矛，回身一腳踹在那個義大利人的膝蓋上，矛尖從上方釘進了他的後頸，另一個特工終於開槍，子彈從背後射入，她鬆開抓著長矛的手，拎起金屬座椅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一條椅子腿重重地砸在了那個女人頭上。
胸口的槍傷蔓延開一陣新的劇痛，艾莉婭趔趄了一下，在屍體栽倒時順手拔出武器。
開槍的人連續後退，她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將被鎖住的手扯得鮮血淋漓，終於脫離了那道堅硬的金屬圈。
對方臉色慘白，再不復之前的鎮定，他在慌亂中胡亂開槍，連續的槍聲不斷回蕩，被射中的人腳步毫無停留，帶著滿身的槍傷硬是將長矛插進了他的胸口。
艾莉婭抓著金屬握杆順勢向後一拉，鮮血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噴湧而出，脫手的槍墜落在地面。
這人死後，尚有意識的女人本來想要踉蹌著起身，動作卻忽然終止，攤開手臂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
艾莉婭緩緩坐倒在地上。
審訊室一片死寂，血流成河。
第3章
審訊室裡寂靜得可怕，玻璃牆反射著刺眼的燈光，地上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鮮血在地磚上暈染了一團觸目驚心的紅色。
在復仇者基地裡大開殺戒是什麼體驗——
艾莉婭不太想回答。
她看著被子彈射傷的大腿和胸口，疼痛遺留的幻覺尚未消散，傷口卻再無蹤影，癒合的皮膚白皙光滑完好如初。
這恐怕又是遊戲裡自動回血設定投影在現實中的情況。
剛才那場戰鬥其實沒什麼技術含量，唯一考驗的大概就是她對疼痛的忍受力，顯然她的承傷能力遠遠高於常人，只要意志足夠堅定，連中數槍也不影響身體機制運作，還可以若無其事地戰鬥。
她看著空蕩蕩的左手，剛才的兇器也已然隱去，仿佛從來不曾出現。
忍著些許不適感，艾莉婭翻遍了屍體們身上所有的口袋，將錢包手機等等可能有用的物品全部摸出來，只留下了他們自帶的兇器。
這件事是一場陰謀。
她對那兩個人的談話還記憶猶新，仔細想一下，能大致推斷是有人雇傭他們殺自己，一個附加條件是讓人死在復仇者基地，大概還有讓自己死於槍殺，所以兩個殺手偽裝成特工混進來。
另外兩個眼神空洞的特工，很可能是被他們用某種手段控制了精神和身體。
因為第二個殺手死後，那個女特工就陷入了昏迷狀態。
所以，義大利人可能是他所提到的幻術師，能遮罩基地裡其他人的感官，這種力量也許能同時欺騙監控設備，否則他們不可能那麼確定不會被追查到。
他們甚至還敢開槍。
哪怕槍口上裝有消音|器，剛才那聲音也不算很小，隔著一道牆未必就不會被聽見。
走廊上忽然響起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艾莉婭打開了感應能力，深藍色的光霧以她為中心蔓延出去，牆壁之外的景象頓時清晰地映入眼中。
不過，審訊室的門已經被打開了。
作為一個連菜鳥都稱不上的初犯，艾莉婭基本上已經不知所措了，在兩個內勤特工滿臉震驚地去掏槍時，她慌亂地將他們推到一邊奪門而出。
身後的特工正對著耳機的話筒裡彙報地點：「A座七層C9審訊室，發現——」
這和在封閉的房間裡幹掉敵人完全是兩回事。
她剛拐入另一條走廊，前方的牆壁凹陷下去，露出一排陣列整齊的黑洞洞的槍口，平整的天花板上伸出精密複雜的機械手臂，它們在空中迅速變形，齒輪旋轉著展露出武器形態，發射器充能時氤氳的光輝越發明亮，仿佛下一秒就能發出將人打得粉身碎骨的鐳射炮。
艾莉婭不想用身體幫忙測試這裡的武器設備，樓梯行不通只能換條路。
她一邊跑一邊不斷開啟透視感應，在曲折交錯的長廊裡不斷改變方向，多次避過了面對面被打成篩子的可能。
幸好基地新建立不久，安保系統還沒有被高度完善，很多功能都在測試階段，她用那兩個殺手身上摸來的設備連續打開幾個通道，在混亂的追逐中，許多次子彈已經貼著腳跟掃過，她只能鑽進了一道通向樓頂的逃生門，又回身砸壞了連接著安全系統的門鎖。
冰涼的風吹卷著破碎的雨水，淅淅瀝瀝地砸落在樓頂，艾莉婭在寬闊的天臺上狂奔，餘光裡，遠方掃過一道極為明亮刺眼的燈光。
一艘戰機在夜色裡俯衝而來，經過森林上方時，卷起的旋風將樹木吹得向兩側傾斜，引擎的轟鳴聲瞬間由遠及近。
戰機懸停在天臺的另一端，雙方相隔很遠，艾莉婭清晰看到，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躍下尾艙，輕而易舉地從十幾碼的高空中下落，穩穩地站在了樓頂的另一端。
他們倆很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麼話，左邊那個棕色頭髮的男人先開口了，他隨手扯下護目鏡，露出一雙在夜色裡憂鬱迷人的灰綠色眼睛，惹人矚目的金屬手臂熠熠生輝。
「我們不會傷害你。」
他這麼說，聲音不是很大，就好像確信對方能聽見一樣。
艾莉婭確實聽見了。
「我們知道事情不是看上去的那樣，年輕人，我們可以幫你。」
旁邊的金髮男人也在看著她，身後的振金盾牌反射出一抹寒芒，他和好友並肩站立，光影交織著勾勒出兩人英俊的臉廓，還有他們眼中毫無虛偽的真摯感情。
冬日戰士和美國隊長。
……棒極了。
換成其他人，要是能近距離接觸冬日戰士和美國隊長，這樣的傳奇二戰人物和超級英雄，恐怕都會無比開心。
艾莉婭一點都笑不出來。
年輕的女孩一直抬手擋著臉，而且角度相當準確，讓戰機上的攝像頭無法拍到她的全貌。
她那漆黑到毫無雜質的卷髮被打濕了，襯得膚色更加雪白，在刺目的燈光裡，對比鮮明又震撼。
這個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攻擊性。
——然而她全身的斑斑血跡和子彈穿過衣服時的裂口，這些痕跡全都象徵著一場慘烈的戰鬥，兩個被改造過的超級戰士顯然都能想像到那樣的場面。
「事情很簡單，」黑髮姑娘這麼說，她的語氣都很鎮靜，用最簡短的話概括了經過，「兩個殺手偽裝成這裡的特工把我帶來要把我殺死在這裡，死的是他們，但我絕不會為這件事付出任何代價。」
兩個超級英雄對視一眼，其實他們只是剛剛結束一場任務，接到通訊才急匆匆趕回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並不清楚細節，只是聽說有超能力者突然出現在基地裡，而且監控系統出了問題，但是那個超能力者逃跑過程中並沒有傷人，類似的事他們不是第一次遇到，其中一定會有隱情。
冬日戰士的聲音穿透了雨霧，「如果那是事實，你用任何方法保護自己都沒有錯，要我說，幹得好——」
對面的年輕女孩也揚起了聲音，「謝謝你，巴恩斯中士——」
「你可以叫我名字——」
「巴基，天呢，不是現在，」美國隊長低聲打斷了好友的讚揚，雖然他並不是真的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主要是有更棘手的事需要處理，「女士，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說話，我保證你不會為你沒有做錯的事付出任何代價。」
艾莉婭相信他們。
因為她說的也都是真話，哪怕她是兇手，也是自始至終最無辜的人，無辜地被炸死，無辜地被殺手盯上，欺騙恐嚇帶到這裡，忍著一身槍傷的劇痛幹掉了他們。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他們肯定能查清真相，自己也許不會有性命之憂，不過隨之而來的，糟糕的情況可能是關押、監視、被限制行動、往好處發展可能是被訓練和被深度挖掘能力，甚至是加入超級英雄團隊。
無論是哪種——
她都不會感到滿意。
再說，雇主一天還活著，就可能有更多的殺手，這兩個人能偽裝成神盾特工混入復仇者基地，別人一定也可以做到。
她相信超級英雄們，然而，總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解決。
艾莉婭短暫地與鷹共用了視野，將戰機裡特工們的動作盡收眼底。
——或者說，我選擇自己去解決。
少女輕巧地躍上高臺，倒退了一步，搖搖欲墜地踩在邊緣，退後一步便是幾十米的高空，足以將人摔得粉身碎骨。
狂風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吹亂了飛舞的長髮，她凝神靜氣地望著他們，身影宛如融化在夜色裡，隨時會隱去無蹤。
「我相信你們，但是我不相信他們，順便，聊天很愉快，詹姆斯，再會了，隊長。」
慘澹的天穹中，盤旋的雄鷹發出一聲歡快的長嘯，嘯聲回蕩在沉重的夜幕之下。
與此同時，那人一躍而起，輕盈地翻轉身體，張開手臂，義無反顧地沖向了雨霧飄零的茫茫虛空。
戰機上的特工扣下扳機時已經晚了，射出的子彈落空，徒勞地擊穿了空氣。
他們在第一時間趕到，只能望見空空蕩蕩的地面，穿過一側的停車場，一片沙漠般的樹海在風中搖曳，鬱鬱蔥蔥的枝葉層疊晃動，特工們和無人機正在周圍天羅地網地搜尋，然而那個人卻完完全全消失在這片茂盛的樹林中。
史蒂夫的目光從戰機的方向上收回，他離開之前特意說過不要開槍，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總是這樣。」
巴基顯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也只能拍拍好友的肩膀，「是啊，姑娘們先記住的永遠都是我的名字。」
金髮男人露出一抹笑意，「在七十年前我就習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電影內戰！所以巴基被治好了在複聯玩，不寫九頭蛇包子，就這麼任性(
上篇幾乎全都槍戰，這篇打架就是劍與魔法混著來，主角日常打架和被打……。
關於家教時間在十多年後，並沒有原著劇情，沒看過完全沒關係，只會有部分人物作為黑手黨大佬出場而已√
第4章
艾莉婭在紐約郊區的森林裡狂奔。
——遊戲裡主角可以在植物枝葉裡隱身，哪怕只有膝蓋高的草叢，只要在敵人沒有看到你的時候蹲進去，等他們再經過你身邊，就會選擇性失明。
雖然有時他們也會選擇去檢查一下。
總之，這個能力很適合用來逃跑。
在幽深的密林與陰翳的雲海之間，雄鷹展翼翱翔在風雨中，地上的人偶爾停下一會兒，切換到鷹眼的視角觀察周圍的人，來回幾次之後，方圓百多米之內，再沒有任何跟蹤她的人和機器。
艾莉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車胎碾過瀝青路面的摩擦聲，透過層層森林隱約傳入耳際。
那輛越野車熄滅了大燈，裡面的人全副武裝，開著自動駕駛，正捧著一塊平板或者類似的電子設備，短時間的觀察之後，猛地調轉車頭向著森林駛去。
——又是一個殺手！
艾莉婭沒有忘記審訊室裡的對話，事實上，她的腦子裡一直在重複那幾句——
有變種人在搶生意。
這很可能意味著，還有至少一個變種人殺手，也想要幹掉自己拿到那筆錢，當然，也許並不止一個人，殺手裡也不止有變種人。
不久之前，她親手切斷了也許是唯一能獲取幫助的途徑，就要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至少是要承擔風險。
譬如說，孤身面對藏在暗處的殺手，自己可能會因此喪命。
這種事總是有舍有得。
她連通了鷹的視野，在最短時間內，根據自己已經掌握的、和遊戲頁面上提示應該具有的能力，勉強制定了一個非常粗糙但是很可能見效的計畫，轉身向著森林之外跑去。
艾莉婭輕手輕腳地爬上了一棟正在施工的高樓，尚未有門窗的建築攀爬起來無比容易——
她能感覺到身體依然處於巔峰狀態，並未因長時間的奔跑而疲倦，每次躍起就能輕鬆地摸到上面一層樓的高度。
這體驗非常奇特。
艾莉婭曾經以為驟然獲得超能力的人，應該是要小心翼翼地去嘗試探索，但是……
當你真正獲得了能力，感受著充盈在四肢之間無盡的力量，擔憂和虛弱都隨之消弭時，就會變得肆無忌憚而且躍躍欲試。
她蹲在建築外的鋼架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風中的森林與燈光下的公路，那輛縮小了無數倍的越野車接近。
卷著細雨的冷風吹面而來，少女抬起頭盯著無星無月的陰暗天空，鷹落在旁邊的手腳架上，歪頭看著她。
「只要我能決定命運，就無懼生死，」艾莉婭垂下的手邊凝聚起絲絲縷縷的金光，「你說呢？」
殺手從車裡走出，她也站起身一躍而下。
這一刻，艾莉婭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飛翔的快樂。
她在高樓之外直直下落，背後覆蓋著紗網和鋼架的牆壁模糊成一團，遠方是在夜色裡翻滾的哈德遜河，水面上的遊船與河岸的燈塔，渺小得像是星星點點的火光，對岸的曼哈頓如此輝煌如此明亮。
少女攥緊了手中的斷矛，橘紅色的光輝撕開了破碎的雨幕和冰冷的空氣——
殺手仰頭時已經來不及了，利刃自上而下穿過了脆弱的脖頸，自後方透體而出，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噴薄的鮮血染紅了地面。
這個高空的刺殺感覺……
她用另一隻手抓住握杆前端，將武器拉了出來，從屍體上摸走了幾樣設備，很不客氣地開走了殺手的車。
艾莉婭開著車匆忙趕回曼哈頓，脫掉沾染太多血跡的外套進了酒店，慶倖的是，這裡並沒有人準備伏擊她，糟糕的是，房卡似乎又丟了。
黑髮少女蕭瑟的身影佇立在走廊上，「……」
摸遍了外套和褲子的全部口袋，發現從殺手們身上摸來的錢包也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幾張剛才坐車沒用完的零錢——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手裡抓到了什麼東西。
艾莉婭將手從口袋裡拿出來，發現掌心裡正是那張電子房卡。
「……」
她先用透視確認了一下牆後沒人，然後才打開了房間的門，進門後就開始疑惑地掏口袋。
十分鐘後，艾莉婭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遊戲終究和現實不太相同，會出現一些不太科學的設定，譬如說在《刺客信條：奧德賽》裡，主角可以帶著幾十件沉重的武器和裝備滿世界亂跑，同時身上還裝著從別人家裡或者街頭集市偷來的蘋果、酒壺、蜂蜜罐子、金屬雕像、動物皮毛等等各類雜貨。
這幾乎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了。
遊戲裡的超大背包，投射到現實裡，真的是一個方便到極點的能力。
洗澡換衣服之後，她將桌上的筆記型電腦和地上攤開的小型手提箱先後裝了起來，從別人的視角來看，就是這些物品在她手上憑空消失，取出來的時候又是突然出現。
之前些許的擔憂頓時褪去了大半。
辦理了退房手續之後，艾莉婭看著從殺手身上摸來的另一個酒店房卡，準備去看一眼，希望能找到關於雇主的線索。
夜色漸沉，一層層涼意滲透在風裡，絲線般的雨水被吹得破碎，在來往車輛的燈光裡左右飄飛。
五十三街的岔路口附近依然人流如織，整條路上擺著長長的一排餐車，這個時間街上遊客和行人還很多，餐車周圍排著各種形狀的隊伍，飄搖的風雨也未曾遮掩食物的香氣。
艾莉婭被炸死前吃了一塊三明治，喝了杯苦得要死的黑咖啡，現在幾乎已經餓過頭了。
少女迅速鑽進了人群開始排隊。
餐車的販售速度都很快，不需要漫長的等待，前方的人數迅速變少，她不喜歡裝著一堆找零的硬幣，看到有刷卡機就掏出了銀行卡。
「米飯？黃米飯吧，雞肉，嗯……不要辣醬，優酪乳黃瓜汁怎麼樣？」
一頭棕色卷髮的男孩正在選擇搭配，聲音聽起來清爽又充滿活力。
他站在前面，個子不是很高，側過頭盯著看板的時候，能看到他有一張娃娃臉，色澤溫暖的眼睛亮晶晶的。
男孩注意到後面的人在盯著自己看，「嗨，抱歉，我很少買這個，希望你沒有太餓……」
他的話語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才看清身後那個姑娘的長相，「我是說，嗨。」
「你好啊，」艾莉婭心情很不錯，也隨口打招呼，「沒關係，所以你是遊客嗎？聽起來可不太像。」
「不，我不是，我住在這裡，我是說，我住在紐約，但不是曼哈頓，今天……今天可是週末，」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我是來玩的，你呢？」
「我……我住在這附近，不過很快可能要搬走了。」
餐車後的老闆喊了一聲，將裝在盒子裡的烤肉拼盤遞了過來，「六美元，謝謝。」
「好的好的。」
男孩一邊說一邊將背包轉到身前，伸手去找錢包。
然後，他將那個蹭了些灰塵的背包裡裡外外翻了個遍，手上還是沒有一分錢，老闆還舉著飯盒，很耐心地等著他找錢包。
「上帝啊，我以為這次不會……」男孩臉上先後浮現出驚訝和沮喪，「真的很抱歉，先生，我的錢包丟了，也許，也許……可以把它給後面的人嗎，我不買了。」
艾莉婭看到他一臉失望地垂下頭，「我幫你付吧，反正只有六塊錢。」
「不不不，真的沒關係，」男孩趕快搖頭，「我沒事的，我一點都不餓——」
話音剛落，艾莉婭就聽見他的肚子在叫，顯然完全不同意這個說法。
女孩友善地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裡的銀行卡，「你拿著吧，我再點一份，然後一起付錢。」
一分鐘後，艾莉婭將卡插進機器，輸入了PIN，看著刷卡機突出一串長長的單據，這種情況顯然是支付失敗。
艾莉婭：「……？？？」
她不信邪地又試了一次，居然還是失敗，餘額不足。
艾莉婭：「……」
這不可能！
少女臉色蒼白地捏著銀行卡，感到不可置信。
這張卡上有五位元數的存款，綁定著各種網購平臺的帳號，不可能連十二美金都沒有！
不過，艾莉婭在爆炸中丟失了手機，現在也無法立刻查詢餘額，只能在大家的注視中，迅速掏出現金塞給老闆，拿著飯盒與找零充滿疑惑地離開了。
那個男孩跟在她後面，「嘿，我還沒說謝謝……你還好嗎？順便，我是彼得。」
後者很迷茫，「我還好，我覺得我可能被人盜刷了卡，我得回去看一眼，哦，很高興見到你，彼得，我是艾莉婭。」
彼得感覺對方的情況可能要嚴重許多，畢竟他不是第一次丟錢，為了減少損失，通常就只帶一點現金，「抱歉，那我去趕地鐵了，我其實住在皇后區，對了，再次謝謝你，下次我會還給你的。」
艾莉婭沒怎麼在意還錢這部分，別說他不住在曼哈頓，就算家在這條街上，他們都未必有重逢的機會。
女孩強打著精神露出一個淒慘的微笑，「……再見。」
……
曼哈頓的另一頭，斯塔克大廈的樓頂燈火通明。
實驗室的四周，高科技複合隱私玻璃隔絕了外界窺探的目光，這棟樓以及整個斯塔克工業的主人，正坐在操作臺旁邊，隨手翻看著浮動在空中的投影。
這些圖片來自於復仇者基地的兇殺案現場，其中有兩個人的身份已經被匹配出來。
「那個人說的沒錯，他們都是國際殺手。」
托尼·斯塔克凝視著他們的檔案，還有觸目驚心的任務記錄，閃爍的光影投映在他的虹膜上，一行一行的資料不斷滾動，顯示出兩個死者的累累罪行。
「這不是很明顯嗎，一個可以操控他人意識的精神能力者，控制了技術人員所以才能黑掉監控，我也參與了基地的安全系統設計，哪怕現在還沒有進入後期階段，想從外部攻破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伸手敲了敲控制台的邊緣，說話的時候神情冷靜，語氣裡的自信卻無以復加，「另外一個人……幻術師。」
通訊頻道的另一端傳來美國隊長沉穩的聲音，「與義大利黑手黨有關？」
「他以為這是機密，但是我能查到他從彭格列叛逃了，他訂的酒店只到明天，連機票都買了，顯然不敢在紐約多待一天。」
復仇者基地的史蒂夫點了點頭，看著傳輸過來的資料，「彭格列的暗殺部隊……也許巴厘安的人在追殺他。」
「或許，」托尼又切了一張圖片，現場僅存的活人，那個昏迷的女特工，「她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記憶停留在昨天，更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審訊室，」史蒂夫搖了搖頭，「她的狀態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太糟，有輕微的腦震盪和顱骨骨折，不過都可以恢復。」
「說起這個，我重建了戰鬥過程。」
這段案發過程的視頻裡，不存在的兇手由一個虛擬投影組成，是經過各種估算後建立的。
觀眾們安靜地看著還原的案發影像，雖然只是並沒有真正面貌的模擬人形，以及幾個短暫的戰鬥動作，卻能從重建的搏鬥裡感受到一種讓人不適的瘋狂，而且從現場的子彈來看，這個人身中數槍，卻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
「你能查到他們最後一個任務的目標是誰嗎？」
對方說的是那兩個國際殺手。
托尼隨手點開一個新視窗，「據說這行業的競爭也很激烈，通常會有好幾個人同時接一個任務的情況，所以，一個人也會同時接受幾個任務，而且最重要的是……」
「什麼？」
「他們最新的幾個任務目標，」他劃過幾張圖片，語氣有些沉重，「一個早晨被毒殺在酒店裡，一個三小時前私人飛機失事，還有一個……死於今天中午的爆炸。」
這三個人是真的已經死透了，完全沒有任何的嫌疑，因此托尼也沒有將資料發過去。
兩位元超級英雄為這些資訊沉默了片刻，他們為這個世界做了許多事，然而，沒人能真正消除所有的黑暗，總會無辜的人不斷喪命。
美國隊長還有其他的任務，於是通訊結束了。
托尼看著照片上兩具殘留著致命傷口的屍體。
「先生，」他的智慧管家兼助手操著一口悅耳的英音，「武器復原已經完成。」
根據屍體的傷口能最大程度還原造成死亡的武器，很多時候這舉動沒什麼必要，畢竟整個美國有數不清的非正規購買途徑而來源不明的槍支，也包括許多違禁的冷兵器。
然而現在情況卻有點特殊。
「所以這個人，」托尼神情複雜地看著那張三維結構圖，造型古老的兵刃栩栩如生，「用一把看上去像是亞述人打造的長矛完成了這場屠殺……她是從古希臘時代復活的嗎？！」
等等。
「——幫我打給普林斯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奧德賽這部不用袖劍，刺殺就是用斷矛，而且這武器還能加屬性很神奇。
關於背刺或者高空刺殺，AC系列我特別喜歡這麼玩，雖然奧德賽有等級壓制，差了等級可能無法秒殺——這個其實很想吐槽，想像一下大半夜你摸進斯巴達/雅典士兵的帳篷，士兵被長矛穿喉之後，一臉血爬起來和你戰鬥……如果是現實裡的話真的是很恐怖吧！
雖然最恐怖的大概是集市上的雞(咦這個設定好像很耳熟x
第5章
艾莉婭根據房卡上的位址找到了殺手們住的酒店。
曼哈頓作為旅遊熱點之一，酒店數量極多品質也參差不齊，像是眼前這座高聳入雲金碧輝煌的大樓，最便宜的單間也要四位數價格。
……殺手這職業這麼有錢途的嗎？
她攥著房卡走進旋轉門，一層是很有文藝氣息的酒吧區域，金屬隔斷錯落著圈起座椅，吧台琳琅滿目的酒瓶反射著燈光。
艾莉婭沒有東瞧西看，目不斜視地走向電梯。
在她的身後，另外兩個人也一同踏入電梯，那位金髮女士妝容精緻，穿著定制裙裝，鑽石項鍊閃亮得刺眼。
艾莉婭沒關注這些，她拿著新買的手機，正在看新聞推送。
「有網友還原了事發現場的錄音，恐怖分子宣稱復仇者聯盟多次干涉該組織向各國政府及准政府機構售賣武器，他們將這次爆炸視作警告……」
#21世紀百貨爆炸案死亡名單#
#曼哈頓爆炸案始末：超級英雄們去哪了#
她快速掃過那些不厭其煩的抱怨和指責超英失職的長篇文段，開始認真地閱讀死亡名單。
實際上這個名單遠遠沒有她想像得那麼長，多個恐怖分子在百貨商城的不同位置引爆了炸|彈，他們為了掩人耳目順利進行，都沒選擇人流特別密集的地方，甚至乾脆是無人的監控死角，只有咖啡廳裡那個——
總之，絕大部分受害者在這場爆炸案中都是受傷，死亡人數不多。
所以……自己的名字也格外顯眼。
不但被炸死了，還死得屍骨無存。
艾莉婭不知道這算什麼，她現在已經正式成為「死人」了，倘若被發現有問題，她又要面對之前的難題，解釋不清死而復活的原因，甚至真的被認為是那些恐怖分子的同夥……
雖然說那些人也都把自己炸死了。
後面的內容卡在載入中，她試圖刷新一下，卻發現網頁直接崩了。
艾莉婭的目光終於從手機螢幕上移開。
因為電梯裡那個金髮女人頻頻掃視著她，眼神毒辣又帶著幾分審視的味道，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挑剔。
黑髮少女無所謂地回看過去。
反正除了身高之外，對方沒有任何能鄙視自己的資格，無論是臉還是胸圍。
在艾莉婭抬頭的那一刻，金髮女人瞳孔一縮，直接扭頭挽住了身邊男伴的手臂，仿佛在炫耀什麼一樣。
後者身材高大挺拔，昂貴的小格紋西裝掩蓋不住強健的體魄，腕上戴著工藝精湛的陀飛輪手錶，愛彼的皇家橡樹系列，將近三十萬美金的天價。
那人好像感受到了女伴的撒嬌和不滿，側頭看了過來。
黑髮男人容貌極為英俊，不是年輕朝氣的那一款，相反有著歲月沉澱的成熟，那雙藍眼睛深邃得讓人心跳。
那種眼神，不需要你是情場老手，只要談過幾個男朋友，就能領悟到對方傳達的隱含邀請、卻又不過分露骨的暗示。
不過，有一瞬間，艾莉婭卻覺得不止這些，也許只是這人習慣向周圍的漂亮姑娘暗送秋波而已，有更多冷靜的深沉的存在蘊藏於他的眼底。
像是海灣起落的潮水，倒映著灰濛濛的夜色。
艾莉婭毫不退讓地與那個人對視。
不過，女孩從表情到眼神都沒有任何尖銳的攻擊性，只是再正常不過的對視，唇邊還帶點笑意，又或者是天然上翹的嘴角，讓她的神情總是顯得溫和。
這個過分漂亮的姑娘，不但顏值高得驚人，身材好到能讓宅男們聯想到糟糕的裡番，氣質卻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少女的皮膚白得像是山巔的新雪，膚質光潔無瑕，臉上幾乎看不見毛孔。
她的眼睛很大，眼窩深邃，而且睫毛過分地長，像是風中戰慄的蝴蝶觸鬚，讓目光顯得格外深情，而亮紫的美瞳暈染開一圈朦朧的燈輝，閃爍著一種夢幻的暖意。
……這人甚至沒有化妝，素顏顏值之高難以想像，倘若願意混娛樂圈，哪怕演技歌聲平庸，憑著臉也能分分鐘登頂好萊塢。
饒是艾莉婭對自己的顏值從不缺乏信心，卻依然沒想到能獲得如此之高的讚譽，而且來出自一個確實很有資格的評論者。
不過，她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少女微微仰起頭，神情溫和地打了個招呼，「韋恩先生。」
說起來，這家酒店似乎就是韋恩集團旗下的產業，所以董事長來到紐約住這裡也不算很奇怪，雖然像是這樣的大富豪，肯定還有許多房產。
模特姑娘大概還涉世未深，臉上相繼浮現出懊悔、氣惱和不甘等等情緒，另外兩個人好像也都不是很在乎她的感受，依然旁若無人地對視著。
布魯斯·韋恩，韋恩集團的董事長，福布斯榜上有名、也熱衷慈善事業的超級富豪，凝視著黑髮少女的眼睛，低沉悅耳的聲線能讓很多姑娘臉紅心跳。
「我覺得這樣有失公平，因為顯然你知道我是誰。」
「我是艾莉婭，」在對方似乎有些不滿沒得到姓氏時，她又加了一句，「我保證這是真名。」
布魯斯看到她白嫩的手指勾著銀鏈子，鑲金吊牌和房卡晃晃悠悠地垂在兩側，他的視線掃過纖巧的骨節，像是判斷對方是否受過相應的訓練——
顯然沒有。
這樣的手應該未曾留下過任何疤痕，恐怕連槍都沒抓過幾次。
當然，他其實並沒有懷疑對方有問題，只是習慣性地去觀察任何一個出現在身邊的人。
黑髮姑娘捏著手機站在電梯的角落，她穿著廉價的白底印花雪紡襯衫，衣擺堪堪遮住了超短褲不規則的毛邊，讓那兩條筆直的長腿看上去幾近赤|裸。
紐約的街頭總是能找到穿得恍若兩個相反季節的人，所以即使外面寒風蕭瑟，她的裝扮也沒什麼稀奇的。
比起身材高挑金髮碧眼的模特姑娘，這個年紀小了許多的女孩矮了一截，然而那近乎黃金分割的身材比例，卻讓氣場完全不顯遜色。
——要知道，韋恩董事長與之約會的模特，必然都是經過層層篩選、能抗住各大媒體照妖鏡的臉，以及幾乎滿分的身材。
電梯終於在他們所選的樓層停了下來，自動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大富豪攬著臉色糟糕的女伴走了出去，門尚未關閉，就聽見後者發出的笑聲，顯然那位情場老手很擅長哄這樣的年輕女孩開心。
艾莉婭望著合攏的電梯門，覺得這一天實在是糟透了，畢竟她親手幹掉了四個人，這體驗怎麼說呢，有點複雜。
不過，唯一美好的大概是——
出手的那一刹那。
一瞬間宛若停滯的時間，能肆意揮發身體中蟄伏的力量，戰鬥的快感如此短暫，也因此格外珍貴、令人難以忘懷。
當然，不可避免的，還有子彈穿透肉體的疼痛，明明只有幾毫米直徑的彈孔，感覺卻像是被鑿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還是許多次！
以及，四處迸濺流淌的鮮血和失去溫度的屍體。
這部分就沒什麼樂趣可言了。
少女失神地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試圖回憶那一刻的感覺，卻只能抓住一團空氣。
電梯再次停下了。
酒店臨近切爾西碼頭，高層的房間能眺望哈德遜河的景觀，殺手們財大氣粗地訂了兩間相鄰的露臺套房，價格幾乎是許多人辛苦一個月的工資了。
艾莉婭從沒住過這樣規格的酒店，但她完全沒有享受的心情。
房間裡鋪著柔軟的地毯，金屬風的裝潢簡潔又精緻，一道玻璃牆隔開露臺，夜風透過縫隙吹起簾幕。
她拉開露臺的門，外面空間不大，三個布藝沙發環繞著茶几，上方有遮雨的擋板，外面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數不清的摩天大樓化作夜色裡的幢幢黑影，沿著河岸綿延而去。
一聲清亮的鷹嘯隱約回蕩在高空之中。
艾莉婭下意識仰起頭，微微張開了手臂。
不久之後，年輕的雄鷹自高空俯衝而下，他似乎並不意外少女表現出的親昵，直接順應了後者的動作，仿佛他們正是有多年感情的好友一樣，很自然地紮進了少女的懷裡。
艾莉婭：「……」
艾莉婭望著胸前衣服上被利爪撕開的幾道裂口，面無表情地捧起小夥伴的腦袋，注視著泛了星點火彩的深色眼睛。
鷹的眼睛在夜色裡仿佛蒙著一層迷霧，女孩低頭輕聲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幕足夠她被假想成精神病了。
艾莉婭隨手給他順了順毛，這只鷹體型不小，翼展接近人的高度，站在腿上沉甸甸的，「……隨便你吧。」
小夥伴歪著頭盯了她一會兒，然後飛進房間，停在那本厚厚的功能表旁邊。
「不，我是來找雇主線索的，等等，」艾莉婭反應過來，「你餓了？好吧。」
點菜結束之後，她將殺手們身上的道具們全部攤開，一件一件翻找可能有用的東西。
她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裡翻到一枚戒指，當初從那個幻術師手上扒下來的。
少女舉起來放在燈光下端詳，金屬戒面印著一個凹陷的V型圖案，內面有一個極為繁複的徽記，海浪花紋簇擁著鑲嵌盾牌的子彈和兩把交叉的長管火|槍，上方仿佛是張開羽翼的貝殼，下方有一行深深鐫刻的字母。
「VONGOLA」
彭格列？剛才他們確實提到過這個詞，應該是某個組織，或許那個幻術師曾經屬於這裡？也許是殺手組織？或者類似於犯罪集團的地方？
她將那兩個殺手的對話反復思索了幾遍，嘗試著戴上了戒指。
艾莉婭又將他們的手機裡裡外外翻了一遍，幸好他們用的都是指紋鎖，在審訊室裡她就取消了鎖屏的驗證環節，不過，除了一些糟糕的視頻之外，基本上不存在任何有意義的檔。
她連上房間的電腦試圖做個資料恢復，不過這要等待一段時間，乾脆打開自己的筆記型電腦，登錄了網上銀行。
銀行卡裡的錢果然被用得乾乾淨淨。
艾莉婭莫名損失了幾萬美金，心情糟糕到極點，轉念一想，又登陸了另一張卡的帳號。
餘額依然為零。
……這次的損失已經不止幾萬了！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有些慌亂地連續登陸了幾個網站，很快，她發現不止是這些卡上的活期存款消失了，其他的包括定期儲蓄基金理財項目全都被徹底掏空。
而且沒有轉帳和任何相關記錄，就好像這些錢本來就不曾存在。
「……」
艾莉婭險些砸了電腦。
她一個還沒上大學的青少年，當然不可能有幾百萬能損失，這些是兩代人留下的遺產，現在居然全部都消失——
等等，消失？
這種情況更像是什麼非自然現象，譬如說超能力。
她不太確定地打開了自己的遊戲平臺，點進遊戲的商店頁面。
《刺客信條：奧德賽》在平臺上售價59.99美金，現在自己的帳戶餘額還剩下0.01美金，就相當於總共為Steam充值了60美金。
艾莉婭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給Steam充了錢，不過這是唯一一次非正常的財務支出。
她從殺手身上摸來的錢包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將錢充進了遊戲平臺的帳戶裡。
手中的鈔票消失了。
Steam帳戶的餘額顯示沒有半點變化。
她深吸一口氣，將一個錢包裡所有的現金都掏出來，全部充值。
餘額從0.01變成了0.02。
艾莉婭：「………………」
而她差不多充了一千美元。
——你是魔鬼嗎？！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Steam，如果有不知道但是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下載一個，註冊使用都是免費的，只是大部分遊戲需要買而已，順便現在正是秋季特賣，雖然快結束了，很多遊戲都在打折……(平時也會不定期打折，如果想買的遊戲沒有折扣但是又不想等，也可以看看淘寶，有的能稍微便宜一些。
以及別怕小說裡充一千漲1美分的設定不應用于現實裡！文裡這樣是有原因的咳咳，以及也是為什麼女主一直處於富有和貧困之間(x
第6章
艾莉婭感覺心神俱損。
假如充值比例大約為十萬比一的話，就可以理解為什麼六百萬資產不翼而飛了。
……換了一個六十美金的遊戲。
事實上幾分鐘前她還在想，假如自己買上十個八個遊戲，說不定從此就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打個響指毀滅宇宙——
不可能了。
現在自己手裡只有幾百塊現金，弱小、貧窮又無助。
門被敲響了。
彬彬有禮的侍者推著餐車進來，打開瓷盤上的蓋子，露出切成薄片厚度標準的牛肉，橄欖油和檸檬汁混合著散發出清香，他在詢問之後動作優雅地澆上黑胡椒汁，將餐盤遞了過來。
空間寬敞的套間裡只開了一盞燈，光線並不充足，黑髮少女坐在陰影裡，一時間難以看清她的臉。
不過那個服務員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長相，反而是將目光投向女孩的手。
銀色的戒指圈在拇指上，尺寸稍微有些偏大，從上方卻只能看見戒面的V字。
下一秒，空中驟然浮現出許多銀灰色的液態物質，它們繞著虛空中的轉軸飛速旋轉，像是一場小型的風暴，同時迅速地凝結融合。
一道無數液態不明物質凝成的錐形尖刺當胸而來，在昏暗的房間裡閃爍著逼人的冷光。
艾莉婭右手還端著盤子，一直沒離開胸口的左手五指一動，斷裂的半截長矛已經出現在掌中，頓時架住了足以在胸口開個窟窿的尖刺。
一溜燦烈的火花自兩把武器相抵的位置爆發出來，在尖銳的摩擦聲中一路迸發爆裂。
變種人殺手臉上已經浮現出不可思議和震驚疑惑等等神色，好像事情的發展和他想像得完全不同，或者有什麼他深信的東西被證實完全錯誤。
艾莉婭一直沒錯過他的神情，「等等！我不是彭格列的人！」
「你當然不是，你們已經叛逃了，」變種人冷笑一聲，「該死的義大利人，跑來紐約和我們搶生意——」
果然是這樣！
他以為自己是那個幻術師！
……你清醒一點！我們倆性別都不一樣啊！還是說幻術師經常能忽男忽女的？
兩人又急又快地過了幾招，兩把從材質到形態都截然不同的武器迅速交鋒，叮叮噹當的撞擊聲反復回蕩在房間裡，伴隨著飛濺的火花和刺耳的摩擦聲。
艾莉婭選擇戴上戒指確實有些想法，不過她沒想到這件事能被這麼快證實。
在審訊室他們提到有變種人搶生意，顯然，現在她就陷入了這個行業殘酷的內部競爭中。
不過她並沒有太多時間用於思考，或者說，一旦認真打起來，所有的理智就被手邊的戰鬥點燃，像是大火燎過草原，呼呼啦啦燒得一乾二淨。
鮮血。
以及疼痛。
散亂飛舞在空中的液態金屬扭曲拉長，變得纖細尖銳，化作無數微小狹長卻足夠致命的鋼針，如同一場紛紛揚揚的細雨，在暴風中前仆後繼地墜落。
想像一下被一根高速發射的鋼針穿過手臂的感覺——
艾莉婭都開始佩服自己了。
因為她經歷了幾十次這樣的體驗，還能若無其事地站著，眼見著對手的神情越來越難看，然後將斷矛插進了變種人的胸口。
與此同時她自己的腰腹也被金屬尖刺貫穿。
整個世界都開始發紅，如同鮮血已經蔓延到了眼中，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越發大聲，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好像被人用板磚敲了腦袋。
失去了力量維持之後，腰間冰冷的利器陡然化作一灘液體，混合著血液流了一地，然後繼續分裂越來越小，直至完全消失在地板上。
手中的長矛還插在對方的胸口，她在劇痛中艱難地開口：「仔細看看我的臉，不覺得眼熟嗎？有人讓你來殺我吧？」
變種人臉上神色劇變，忽然露出一個極為恐怖的笑容，「你完了！他會碾碎你！！！」
艾莉婭鬆開了手，看著他徹底斷氣，躺在地板上不動了。
看來，不止一個變種人和那兩個傢伙搶生意。
這傢伙顯然還有同夥，聽上去很不好對付，當然，也可能只是臨死前慣例說兩句狠話。
也許在格鬥技能的掌握方面，自己還無法完全媲美遊戲中的兩位主角，然而，她卻完美繼承了自動回血的體質，而且身上的傷疤也會在短時間內癒合。
只要戰鬥徹底結束，很快能回到滿血狀態。
所以，一分鐘前她還遍體鱗傷疼痛難忍，現在已經能爬起來，用叉子戳著瓷盤裡的牛肉片，思考著那個變種人有沒有在裡面下毒。
值得慶倖的是應該沒有。
至少一個小時以後，人和鷹都還活著。
少女坐在沒被鮮血弄髒的地攤上，看著站在膝頭上的小夥伴，故作嚴肅地質問他：「你不是應該出去抓兔子或者小鳥之類的嗎，為什麼在我這裡蹭吃蹭喝？」
後者置若罔聞。
艾莉婭忍不住伸手去擼他，「你是不是希望我養你一輩子，沒錢了就搶銀行喂你？」
他轉過腦袋用力地點了點頭。
艾莉婭：「你他媽——」
「好吧，」她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一串髒話，「好了，我得去把這個屍體處理掉……而且，怎麼處理？」
艾莉婭迷茫地看著屍體。
她從沒有試圖通過網路或者相關書籍以及一切資訊源，去瞭解關於怎樣處理兇殺案後續的手法技巧，所以現在一籌莫展。
黑髮少女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走到陽臺向下瞥了一眼。
理論上說，就算是一個沒有恐高症的人，看著這幾十層樓的高度，也會心生畏懼。
下方的街道和樓房都縮小了數倍，偶爾駛過的車輛和三三兩兩的行人，閃爍的燈火像是一條破碎的河流，一切都小得難以分辨。
艾莉婭猶豫了一會兒，就在她即將下定決心的時候，那具屍體自動融化成一堆宛如水銀般的液體，很快又分散成無數細碎的銀色水珠，繼續分裂了幾次就消失在肉眼可見的世界裡。
「……」
她冷靜了一下，回到房間裡打開電腦，開始查彭格列的相關資訊。
艾莉婭其實並不抱希望能找到有用的內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並非她腦補的神秘殺手組織，而是一個久負盛名有百多年歷史的黑手黨。
彭格列在黑道上極有名望，而且行事也不算低調，相關新聞都能搜到一大堆。
如今在位的十代首領還不到三十歲，記者拍到他出席慈善活動的照片，棕色頭髮的日裔青年英俊斯文，氣質溫和，身邊那些關係親密的高層成員們一個個都帥得天怒人怨，僅憑顏值身材來說，他們比起黑手黨更像是一群演員模特。
一些真愛粉絲還做了寫真集，許多狂熱的CP粉甚至寫了同人？！
你們這樣真的好嗎？！
「……」
艾莉婭正在看同人的時候，手機一震，又是一條新聞推送。
她疑惑地打開電視，切換到CBS新聞台，主持人正一臉嚴肅地插播一則超級英雄打怪事件，流利清晰的聲音通過音箱播放出來。
「切爾西碼頭附近出現疑似水怪的巨大不明生物，目擊者稱它攻擊了一艘貨輪一艘遊艇，鋼鐵俠及時趕到，現在暫無人員傷亡，然而我們可以看到，這場戰鬥並沒有結束，據悉復仇者聯盟的成員大半不在美國境內……」
等等。
這個事故現場不就在附近嗎？
她念頭一動，小夥伴立刻飛離房間，順著清冷的夜風盤旋而上，直奔幾百米外的碼頭。
漆黑的天穹中烏雲密佈，細細密密的雨幕在狂風中支離破碎，碼頭橫七豎八停駐著許多被迫取消航程的船。
黑沉沉的水面翻滾著灰白的泡沫，湧動的河水一浪接一浪幾乎吞沒了無人的船隻，閃爍的電光一瞬間將天空映得亮如白晝，也照亮了哈德遜河上方混亂一片的戰場。
雨越下越大，雨勢逐漸變得暴躁起來，傾盆而下的雨水混合著湍急的水流，變成一場狂亂的奏鳴。
鋼鐵俠的身影穿梭在暴風雨中，重型粒子炮劃出無數燦爛的藍色光焰，像是一場墜落在河面上的流星雨。
那個怪物藏匿在水面之下，只能看見一片銀藍色的背脊，由無數凸起的尖銳骨刺組成，覆蓋著一層膜狀的表皮，如同一片嶙峋的船帆。
下一秒，巨浪沖天而起，水花在空中四處濺射，怪獸躍出宛如被掀翻的河面，仰起頭發出一聲悲壯的長嘯。
他展開了氣勢磅礴的寬大雙翼，閃爍的電光照亮了色澤淺淡的鱗片，在河水的沖刷下呈現一種漂亮剔透的銀白色。
艾莉婭的視野與鷹同步，在更高處的天空中，目睹了他的全貌。
後者有著一身星輝般燦爛的銀白色鱗片，背後一對骨刺尖銳的膜翼堪稱遮天蔽月，長而健壯的尾巴拖曳過水面，割裂開一道浪花翻湧的灰白溝壑。
……這是一頭龍？！
她這麼想著，儘管此前沒有在現實裡見到這種生物，不過無數的神話小說電影漫畫都曾勾勒過這一形象，哪怕不會完全相同，但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
天空中的鷹稍微壓低了高度，更近距離地注視著目標。
興風作浪的巨龍繼續咆哮著，他的吼聲混雜著雷電的轟鳴，在滔滔河水之上、兩岸繁華城市間回蕩著，充滿了讓人畏懼的怒意和威壓，卻又似乎透露出一絲淒涼。
艾莉婭意識到他是在說話。
而且同樣一句話他已經重複了第三遍。
她開始好奇這頭龍到底在說什麼了，也許應該再近一點，不過，自己已經是除了鋼鐵俠之外離現場最近的人……或者鷹，將龍的怒吼聽得一清二楚，甚至能重複出來，卻毫無頭緒。
——只能感覺到他好像很傷心。
巨龍怒氣衝衝地環視四周，他一時沒有攻擊的舉動，托尼也在與他對峙。
離子炮的攻擊力度不足以毀掉對方的鱗片，這一點已經得到證實，他只能一定程度擊退對方，無法造成真正的傷害，只要這傢伙不準備上岸，就暫時不會出現民眾傷亡。
瓢潑大雨稀裡嘩啦從雲層中漏下，河上迴旋的風變得越來越狂躁，連續幾艘大船被吹得東倒西歪，早已清空的碼頭傳來一聲巨響，路燈居然從當中折斷！
在這樣兇殘的暴風裡，巨龍振動雙翅，龐大的身影靈巧地向上騰飛，駕馭著漫天肆虐的狂風，迅速地離開了人們的視野。
「……」
托尼松了口氣。
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看來是暫時結束了。
雖然更穩妥的方式是制服對方然後關押起來，確定他的來意或者降低風險，然而，倘若失敗卻激怒了對方，造成的傷害恐怕不可估量。
他一邊權衡著利害，一邊看到紅藍相間的身影出現在岸邊建築的樓頂。
……小蜘蛛當然也來了，畢竟他還不是正式的復仇者聯盟成員，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為了工作經常世界各地亂跑。
「你怎麼想的，彼得？」有時候他真的對這種熱血青少年感到又愛又恨，「如果你嬸嬸知道你在淩晨跑來和一頭龍打架會怎麼樣？」
「拜託，斯塔克先生！我只是來看看，而且，我根本什麼都沒做，但是千萬別告訴梅嬸……」
艾莉婭對他們之間的談話一無所知。
她操縱著小夥伴在幾百米的高空中盤旋，後者飛行速度極快而且發出的聲音很小，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一頭龍都未必能發現他的存在。
至少艾莉婭是這麼想的。
直到那頭銀白色的龍展翅高飛，他沖向烏雲密佈風雲飄搖的夜空，駭人的雷電還在雲層間戰慄。
「……」
在酒店裡遠程圍觀的女孩忍不住爆了粗口。
此時，他們不過相距幾十米。
巨龍抬頭看了過來，他的虹膜色澤宛如被暴雨沖刷的天穹，出乎意料的清澈乾淨，漆黑的豎瞳像是一把貫穿黎明的利劍，也像是一簇幽幽燃燒的黑色火焰，陰森的雲翳落在他眼裡，仿佛即將崩碎的灰燼。
作者有話要說：
*紐約養鷹人艾莉婭的日常：睡覺、喂鷹、搶銀行、喂鷹、和超英反派打架、喂鷹——
這章的重點其實是主角因為同人被盆鍋裂圈粉x
有人問男主，你們先假裝男主就是這只鷹好了！(不是
第7章
艾莉婭一夜未眠。
不僅是因為近距離接觸巨龍的震撼，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後來她去了另一個殺手的房間，居然驚喜地搜到了一個手提箱，暴力拆開後發現裡面全是成捆的現金，無數的佛蘭克林展開了微笑。
艾莉婭裝起了部分鈔票，將剩下的全都充進了Steam。
——餘額成功增加到十位數。
第二天清晨，她在早餐時刻再次邂逅了韋恩先生。
……這個描述也不太準確。
她坐在裝潢精緻文藝的餐廳裡，面前是紋理漂亮的木制桌椅，細膩的德國黑森林骨瓷，盤子裡裝著淋了楓糖的巧克力松餅，切開的法式吐司和七分熟的流出金黃蛋液的雞蛋，還有五彩繽紛的甜甜圈。
超級富豪和他的模特女朋友在另一側的沙發上，隔著一道六角構件組成的金屬屏風，艾莉婭能一字不落地聽清他們的交談。
她不是故意的，也根本沒興趣聽他們說什麼，只是這種事自己也無法控制。
於是，短短的半小時裡，她知道了韋恩先生從哥譚跑來紐約的原因，一個已經結束的慈善酒會，他的女朋友還要參加一場走秀，所以多留了一天，似乎是為了約會更方便，他沒有前往長島的別墅，而是選擇住了自家的酒店，而且，艾莉婭還學會了幾種新的調情方式。
當然，她強烈懷疑那個姑娘之所以聽上去如此開心，重點是男友最後允諾送一輛法拉利。
她一邊吃一邊吐槽，然後思維逐漸飄遠了。
艾莉婭又想起來昨夜的龍，還有暴風雨中的對視——
對方的眼神充斥著許多無法描述的複雜情緒，好像被無數的悲傷所淹沒，更甚於天空中的瓢潑大雨和翻湧的河水。
後來，他就徹底消失了。
為什麼他會突然從河裡跳出來？他來紐約做什麼？
紐約有太多詭異的事了，哈德遜河出現一頭巨龍，放在別的城市恐怕要搶佔兩周的頭條，在這裡，不過也變成了千千萬萬的超自然事件新聞之一，隨著主角的消失再沒有後續。
艾莉婭也終於打開了幻術師的筆記型電腦，進行了新一輪的資料恢復，依然沒有多少收穫，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此前她本來不能使用殺手們的銀行卡，因為不知道密碼，但是通過手機銀行幾番折騰，她終於又提出了一些錢。
如果換成幾天前，突然收穫幾百萬美金，這種事簡直不敢想像。
但是現在，艾莉婭有一種看穿一切的淡定。
她甚至還冷靜地買了一個遊戲。
畢竟當時正在打折，而人們對於折扣總是有一種奇怪的心理。
你明明知道無論如何都是商家穩賺，也知道所有讓你產生購買欲望的變化都是促銷手段，道理你全都懂，然而看到打折的時候，還是會在內心大聲呐喊——
它在打折啊！
你怎麼能不買呢？沒錯，我確實完全不瞭解這個遊戲，不知道它好不好玩，但是它在打折啊？！
……總之，新遊戲已經下載很久了。
少女百無聊賴地打開遊戲平臺，看著下載頁面的進程和速度，非常好奇遊戲是下載到哪裡去了。
如果有使用電腦，肯定會存儲在硬碟裡。
那麼，現在是存在她的腦子裡？還是身體裡？
而且，下載是要通過網路完成，雖然酒店確實有網，然而……
難道她的身體裡也有某種類似於無線網路驅動裝置？否則這個遊戲平臺到底是怎樣聯網的？
細思恐極。
忽然間，她聽到後方響起服務員溫柔的聲音，大概是在對準備進入餐廳的人說話：「先生，請你出示一下房卡，謝謝。」
然後，是一道帶有英國口音的男聲，那人聲線低沉，語調很有節奏感，以及某種居高臨下、一切盡在掌握的傲慢，「你已經看過了。」
服務員愣了一下，接著就重複了他的話，好像一瞬間失了智，「我已經看過了，謝謝你，先生。」
……又是一個超能力者！
艾莉婭忍住了回頭去看對方長相的衝動。
畢竟這動作可能太過明顯，一旦引起那個人的注意，或者讓他感到不爽，後果就不好說了。
當然，倘若換個非公共場合，周圍沒有那麼多人，她是一點都不在意，大不了打一架……
艾莉婭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關注那傢伙的去向。
那個男人身材瘦削，穿著西裝，背影看上去風度翩翩，落座的姿態也極為優雅，側臉線條頗為英俊，甚至還有點貴族氣質。
他們之間就差了一桌的位置，因此他很快注意到在吃甜甜圈的黑髮姑娘，目光頻頻在她臉上打轉，半晌才拿起了菜單，還是時不時看她一眼。
艾莉婭不以為意地繼續吃。
餐廳裡的客人並不多，大概也就只有二三十個人，分散在各個位置，即使很多人都在說話，也都很有涵養地控制著音量，所以基本上還是很安靜的。
哪怕韋恩先生和模特姑娘聊得熱火朝天，其中還偶爾會接吻，他們的談話聲音都是控制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範圍內。
直到一聲叫喊打破了這個氛圍。
許多客人都回頭看過去，幾個看上去像是遊客的人出現在餐廳入口，一對夫妻帶著三四歲大的兒子。
那個小孩一直在大吵大嚷，說著大家聽不懂的語言。
通常情況下，父母制止了孩子在公共場合大聲喧嘩的行為，其他人也就一笑了之。
然而，那對夫妻卻一臉若無其事，仿佛渾然不知這聲音有多麼遭人厭惡，他們出示房卡的時候服務員低聲提示了一句，他們卻好像沒聽見，還看著孩子笑得一臉寵溺。
在他們經過時，艾莉婭湊近過去低聲說：「你們聽不懂英語？或者等他鬧夠了再進來吃飯可以嗎？」
孩子的父親一臉你小題大做的表情，用蹩腳的英語回答：「他只是個孩子！你為什麼要和一個三歲的小孩計較？」
他的妻子也操著一嘴發音奇怪的英語：「一個小姑娘還能住這麼貴的酒店，誰知道她是幹什麼的。」
艾莉婭：「……」
你要是知道我怎麼進來的，恐怕能嚇得當場暴斃。
女人說了一句什麼話，那個小孩仿佛生氣了，抓起另一張桌上的叉子，抬手就把擦得無比閃亮的餐具丟了過來。
他的父母嚇了一跳，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卻也什麼都沒說。
餐廳裡此時極為安靜，艾莉婭動也沒動一下，冷眼看著那把叉子重重砸進面前空掉的瓷盤，撞擊聲簡直繞梁三日。
「把他扔到噴泉裡。」
忽然間，那個正在看菜單的男人說話了。
那對先前護犢子如命的夫妻猛地彈起來，他們撞開身邊的椅子，爭先恐後地撲向還在吵嚷的孩子，仿佛兩頭撕扯小綿羊的惡狼，都要拼了命地把他抓在手裡。
小男孩嚇得呆住了，張大嘴巴看著神情呆滯的父母。
而他們卻似乎失去了理智，一人抓著孩子的一條手臂，直接把他拉出了餐廳，他被扯得有些疼，在喊了幾聲之後嚎啕大哭，夫妻倆卻置若罔聞，人們只能聽見哭聲逐漸遠去，消失在樓梯的方向。
艾莉婭記得最近的噴泉也在一樓，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會再出現了。
她回過頭去，發現那個超能力者正在盯著自己，對視時還向她微笑了一下，「或者我為你將這裡的所有人都趕出去？」
艾莉婭環顧四周：「……我想那個噴泉應該裝不下這麼多人吧。」
對方饒有興趣地笑起來，「坐這裡？」
黑髮姑娘微微揚起下巴，「為什麼不是你站起來？」
男人目光一頓，「過來。」
這次不再是問句。
那一瞬間，艾莉婭仿佛感覺到一些奇怪的微小的物質，一層一層附著到了皮膚之上，它們滲透進毛孔、角質層，然後無孔不入地繼續鑽探，直至貫入每道細小的血管和神經末梢。
它們像是牽住傀儡的連線，也像是無形的枷鎖。
這種體驗簡直難受到極點！
這些東西驅使著她從座位上緩緩站起來，同時，那個男人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腿上，頗為欣賞地看了一圈。
臥槽，停，停止，給我滾、滾出去——
震驚和惶恐消退之後，她的精神力量一瞬間攀升至頂峰。
枷鎖仿佛在瘋狂震動，牽線被扯得顫顫巍巍，那些如有實質的東西被不斷衝擊，仿佛即將被頂出體外。
但是還差一點。
黑髮少女動作輕盈地拉開椅子坐下，臉色卻有些蒼白。
與此同時，遊戲下載結束了。
艾莉婭坐下之後，就不再被對方的命令所控制，因為已經完成了要求，她重新擁有了身體的掌控權，將手機放在桌上，單手撐著下巴看向對面。
這傢伙把她無禮地喊過來，卻不急於談話，還在慢條斯理地看著菜單，仿佛只是想讓人坐在這裡，就當是賞心悅目的下飯景色。
艾莉婭其實並不是很生氣。
一個人張嘴說話的速度有多快？
她也不知道有多快，但是絕對快不過自己手裡的武器。
假如要來一場速度的比賽，保證對方第一個詞還沒說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她對這件事有明確的認知之後，心態就變得平穩許多。
當然，以防萬一，假如這傢伙也有很高的近戰技巧，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那就會變得很麻煩，所以她還是選擇按兵不動。
艾莉婭很有耐心地等著遊戲安裝。
一陣觸電般的細微痛覺猛地爬上脊椎，化作無數蔓延開的微弱電流，如同千千萬萬的毒蛇在她的骨骼血脈中遊弋穿行，瞬息之間擴散的劇痛籠罩了全身。
啪！
女孩捏斷了玻璃杯纖細的杯腳。
桌子對面的男人看了她一眼，「打掃乾淨。」
路過的服務員頓時收斂了臉上的驚訝，迅速蹲下來，動作熟練地將殘渣碎片全部收走。
艾莉婭全身都在疼，好像十萬伏特電流即將爆炸，她嚴重懷疑自己可能會這樣死掉————
感謝昨天那兩次戰鬥，讓她經歷了生不如死的疼痛。
否則說不定現在就暈過去了。
少女在一陣眩暈中扶住了額頭，旁邊那道金屬隔斷折射出千百條亮光，宛如一道道裂口將整個世界切割成許多拼圖般的破碎畫面。
她所不知道的是，數不清的檔案庫伺服器裡，都在飛速地運行著自動刪除程式。
從這一刻起，那些記載於各處系統的身份資料，無論是學校醫院還是警局，全都不復存在，哪怕是將她的臉反復掃描一萬遍，也再無法尋找到任何匹配物件。
從出生到上學的一切相關檔，包括在爆炸中死亡的記錄，那些象徵著她過去和現在的文字資訊，刹那間灰飛煙滅。
當然，倘若仔細尋找，總有一些無法刪除的東西，譬如照片或者紙質材料等等，但是，在習慣于依賴現代科技的人眼裡，她的過去就變得無跡可尋了。
艾莉婭恢復了幾分神智，朦朧中看到桌面上的手機裡流淌出一道纖細的光絲。
那條斷斷續續的微光，一路延伸向兩個桌位後面的韋恩先生。
布魯斯·韋恩還在和模特姑娘聊天，仿佛對這邊發生的事毫不關注。
艾莉婭不動聲色地望向自己的手機螢幕，上面正浮現出韋恩董事長的大頭像，以及他的名字和簡短介紹，還有一長串足夠閃瞎人眼的巨額資產統計。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啟動的選項，其中一個甚至看上去像是爆炸圖示。
艾莉婭暫時不敢亂點，她很快發現自己用意識就能切換目標，那條光線短暫地消失，很快又連上了另一個客人，新的頭像和名字以及資產數字顯示出來，又是一個有錢人，不過相比第一個顯然相形見絀。
她近乎是一寸一寸地緩慢移動視線，看著那條細細的光絲在不同的人之間跳躍晃動，無數的頭像和名字以及數位也隨之閃爍明滅。
這條光線晃來晃去，餐廳裡也沒人覺得有異常，顯然他們看不見。
最後，她隨著光芒的方向發現了餐廳牆角的攝像頭。
連接了監控儀器之後，整個餐廳的景象清清楚楚地出現在手機螢幕裡。
艾莉婭基本上知道這個遊戲的能力是怎麼回事了。
她並不能在電腦上體驗自己購買的遊戲，不過，可以流覽Steam的商店頁面，包括下方的評論區。
雖然不知道那些寫評論的人都是誰——
她在穀歌搜索過這個遊戲平臺，以及相關的遊戲，都沒有找到任何資訊，好像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這些東西。
總之，她能借助商店頁面的介紹和那些未知來源的評論，大致摸索出每個遊戲的一些特性，包括主角的能力。
關於育碧出品的《看門狗2》，和前一部一樣，兩部的主角們都是精通駭客技術的高手，遊戲混合了射擊飆車、駭客入侵等等現代城市背景的沙箱遊戲能有的一切元素，也延續了GTA系列諸如開車撞斷電線杆、四次元菊花掏槍等等各種奇怪的設定。
理論上說這其實並不是艾莉婭最想買的遊戲，不過，卻是目前關注列表裡打折最厲害的遊戲。
「你還在生氣嗎？」
艾莉婭猛地驚醒過來。
她剛經歷了常人無法想像的一系列劇變，然而表情變化卻不是特別明顯，頂多也就是最痛苦的時候看上去臉色糟糕，一般人倒會覺得她是在壓抑憤怒。
顯然對面的人也這麼認為。
少女無辜地眨眨眼，「我不生氣。」
男人不置可否地合上功能表，「一個超能力者被別人支配驅使，從來沒有過的體會，對吧？」
「因為我捏碎一個杯子？」
「因為你的命現在已經升值到二百萬了，很多雇傭兵和殺手正在努力記住將你這張漂亮的臉。」
艾莉婭：「……」
價格居然還翻倍了。
她微微垂下目光，還是那個溫柔無害的樣子，語氣也沒什麼力度，「你不會想要嘗試的。」
話音落下，漫天殺意驟然迸發。
不遠處的韋恩先生猛地捏緊了刀叉，在女伴關切的目光中搖了搖頭，將話題扯開。
對面的男人臉色微變，不過接著就皺起眉，有些不悅地看著她，「我看上去缺這點錢嗎？」
「不，我只是，習慣性地威脅你一下，以免你產生你可以隨手輕鬆賺到這筆錢的錯覺。」艾莉婭想了一下，這傢伙顯然是沒什麼原則的人，那麼以他的能力兩千萬兩億都不是問題，沒必要為了兩百萬專程跑一趟。
她指尖的光絲一閃，另一端落入了對方的口袋，大概裡面有個手機。
頭像和名字資訊同時顯示出來。
澤布迪亞·基爾格雷夫。
——怎麼會有殺死墳墓這種姓氏？
她假裝漫不經心地掃視手機，這個代號紫人的傢伙還是國際通緝犯，因為曾經被神經毒氣感染，得到了能用語言控制人身體的能力，甚至曾經操控數百人自相殘殺。
「而且，」艾莉婭完全沒覺得這種事有任何樂趣可言，她一邊想著一邊隨口吐槽了一句，「兩百萬對我來說算是一筆很有分量的錢了。」
「那不是很容易的事？」
基爾格雷夫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轉身走向兩桌距離之外的布魯斯·韋恩。
後者在和模特談笑風生，似乎渾然不知禍從天降，那雙迷倒萬千少女的藍眼睛還閃爍著笑意，「先生？」
紫人指了指艾莉婭，「給她轉兩億。」
作者有話要說：
老爺： ？？？(人在餐廳坐，禍從鄰桌來
*紫人形象參照《潔西嘉鐘斯》的電視劇，也是漫威的衍生劇，演員很帥，不過這個人嘛……。
*關於看門狗，其實我真正喜歡的是1，不過在文裡我設定中狗哥也就是第一部 主角是存在的，現在正在芝加哥當義警(到處浪)，儘管不一定和主角見面，所以就寫了2，所以，按照慣例先安利一下第一部吧！
*其實這文設定有Bug，因為現實裡要啟動育碧用戶端才能玩育碧的遊戲，不過主角只有Steam，所以對不起了育碧球！
——以及這章五千字！我是不是很棒！
第8章
「什麼？」模特姑娘看上去很憤怒，似乎要為這樣過分的要求拍案而起，「你是……」
「閉嘴。」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徒睜著一雙大眼睛，神色驚恐又無助。
布魯斯看上去一切如常，他拿起自己的手機，一臉冷靜而且認真地說：「我需要那位元小姐的帳號。」
「不，你不需要。」
艾莉婭掃了罪魁禍首一眼，一把扣住後者的手腕，在韋恩先生和整個餐廳裡所有人的注視下，將人拖到餐廳之外。
他們倆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確實不是一個級別，這動作紫人基本上沒法反抗，不過，他看上去也不以為意。
艾莉婭深吸一口氣，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
「站——」
一個詞還沒說完，男人的臉色驟然黑暗下來，好像有誰在背後給了他一記重錘。
他搖晃了一下，甚至都有些站不穩，仿佛想要去扶住腦袋，「這不關你的事，賽維爾，為什麼不繼續和你的學生們玩遊戲呢，你不會想要激怒我的。」
艾莉婭：「……」
他突發失心瘋了？
紫人仿佛突然失智般地開始自言自語，他在人們驚恐的目光中大吼一聲：「滾出去，都給我滾——」
從正在吃飯或者看電腦的客人們，到吧台和過道上的工作人員，餐廳裡的所有人迅速地站起身，以各自不同的姿態向著離自己最近的出口移動。
許多部手機丟在了桌上，他們仿佛都渾然不覺，只知道遵從腦海裡的命令列事。
艾莉婭一邊努力爭奪身體的控制權，一邊看到大家一片肅穆地火速撤離。
這樣的能力真是作弊！
她和這些受害者們一起離開了酒店。
橫七豎八的車堵在了門口的街道上，許多持槍的武裝人員正在嚴陣以待，同時，外面的人驚訝地發現了超級英雄們的身影，不少人興奮地舉著手機拍照。
早晨的陽光和煦溫暖，許多人還在悶著頭地向外走，有的人徑直沖向有車輛來往的街道，一時間街上一片混亂，喇叭聲起此彼伏響成一片，似乎有哪個指揮官下了命令，全副武裝的特工們分出一部分人手，試圖拉住那些仿佛失了智的人。
艾莉婭出門的時候就擺脫了控制，隨手戴上墨鏡，旁若無人地踏出側門，與長髮飄揚的緋紅女巫擦肩而過，後者手邊已經氤氳起紅色的能量團，壓制的力量隱隱約約擴散出來。
——看來肆無忌憚也要付出代價。
她沿著河岸慢慢散步，自動連接電子設備的光線閃閃爍爍，在過路的人們身上跳來跳去，直到越發遠離市中心，周圍的行人漸漸變少。
秋風吹過葉片尚未泛黃的蔥蘢樹木，少女在樹蔭下抬起頭掃視一圈，光線斷斷續續地連接著遠處的監控，她特意黑進攝像頭想要看看自己是否入鏡————
等等。
她瞪著手機，發現自己赫然變成了一坨模糊的馬賽克，而且不是臉，是整個人。
艾莉婭：「……？？？」
螢幕裡顯示出臉部辨認失敗的字樣。
又是新遊戲帶來的能力，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這能力對於任何罪犯來說都算是夢寐以求了。
其實，如果她迅速說出一個銀行卡帳號，應該可以在超級英雄們趕來之前完成轉帳。
然後，她可以將所有的錢充進Steam，沒人能從遊戲平臺裡往外掏錢，畢竟她自己都做不到。
而在這之後，她也許會受到通緝，但那又怎麼樣？
從紐約到美國乃至整個地球，千千萬萬的罪犯在四處流竄逃逸，她用那些錢能買到新遊戲，得到更多的能力，讓她不需要為不勞而獲付出任何代價。
但是——
她想到對方操控自己甚至還擺出一副施捨的態度，就感到怒火中燒。
再說平白損失兩億的韋恩先生也太可憐了，他只是坐在那裡和小女朋友調情而已，也許紫人這個單身狗只是嫉妒他們。
艾莉婭胡思亂想著，即使那筆錢對他來說可能根本不算損失，但她最在意的其實並不是這件事。
少女心累地摘掉墨鏡，坐到旁邊零星幾片落葉的長椅上，有些困倦地閉上眼睛。
還沒睡多久，沉重的腳步聲漸漸迫近，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過來，遮擋了落在她臉上的陽光。
她的肘部還撐在長椅的扶手上，手支著腦袋，頭也不抬地閉著眼睛，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二百萬不可能這麼好賺。」
微風漸漸止息，天空中盤旋的鷹發出一聲清亮的長嘯。
與此同時，這一幕被監控捕捉在空中投影的視頻裡現場轉播。
不久前紫人才被丟進基地關押起來，現場的受害者們提到，有人曾與基爾格雷夫密切交談，鑒於他曾命令一個女孩親手|槍擊父母，事情還發生在他們分別的許多天之後，顯然他是可以給人下達非即時生效的命令。
為了防止才發生類似的事件，他們才想要找到那個與紫人談話的姑娘，確定她沒有受到類似的控制。
結果……
他們先調取了餐廳裡的監控，發現那裡面只有一個還算清晰的背影，但是在某個時間點之後，這個女孩忽然變成了一坨馬賽克！
離開酒店之後，她向北走到曼哈頓與布朗克斯交界的區域，這段距離經過了幾十個攝像頭的範圍，一直以一坨人形馬賽克的狀態移動。
無論怎樣調試資料，都顯示臉部辨認失敗的字樣。
基地的工作人員們：「……」
既然不是技術問題或者設備故障，大家常年在這個領域幹活兒，基本上都意識到這人很可能是超能力者，乾脆直接轉給了復仇者的大佬們。
樹木茂盛的河岸，水中還飄著落葉，加上少女美好的背影，本來是一幅不錯的畫面。
然而，就在那條長椅之後，站著兩米多高的男人，沉重的金屬頭盔遮擋了大半的面部，只露出閃爍著凶光的眼睛和笑容猙獰的嘴。
他身上過分膨脹的大塊肌肉像是無數壘起的花崗岩，整個人如同特效合成的虛假產物。
長椅上打瞌睡的少女被徹底籠罩在陰影裡，並不算瘦弱的身影也被襯托得十分纖細，仿佛分分鐘就會被身後的巨人捏碎。
雖然……在視頻裡，她只是一堆晃動的方塊。
復仇者用來聚會的大廳裡，自動門向兩側打開，旺達·馬克西莫夫輕快地走進來，對付紫人雖然有些麻煩，不過這已經不是第一回 了，所以她也沒花費很多精力。
年輕的變種人抬起頭，頓時被空中投影的視頻吸引了注意。
她第一眼認出了那個戴著金屬頭盔兩米多高的男人，鑒於那也是個變種人，而且作為萬磁王的手下之一頗為出名，是一旦出現就會給復仇者造成麻煩的那類人，「紅坦克？他在那裡幹什麼？」
紅發女特工倚在沙發上看視頻，作戰服勾勒出火爆的身材，深邃的綠眼睛一眨不眨，表情有些奇怪，「也許是萬磁王和這個馬……這個人有什麼過節。」
旺達：「……？？？」
旺達：「……原來那是個人嗎？」
兩個觀眾看著這無比詭異的畫面，心情複雜地對視一眼。
變種人姑娘似乎感到很驚奇，「我……我還在想那裡有什麼東西為什麼會被打碼。」
「有人認為這是超能力，雖然我從來沒見過這種……」
娜塔莎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她的年齡並不像是看上去這樣年輕，也稱得上是見多識廣，與許多超能力者交過手，但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轉播視頻裡，紅坦克抬起了粗壯的手臂，平底鍋大小的拳頭挾裹著驚人的力量，倘若落實別說脊椎骨被打碎，恐怕整個上身都要被打成肉餅。
——通常來說，她們應該會擔心被打的人。
現在，兩個超級英雄冷靜地看著變種人一拳砸向馬賽克，內心毫無波動。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並不是馬賽克俠或者馬賽克人！
這裡還原遊戲，監控設備拍不到主角，不僅是臉，全身都是糊的x
因為電影普遍削弱角色，所以紅坦克你們就腦補X3的那個吧……漫畫就太難打了x
有小天使問能不能猜遊戲，當然可以啊，隨便猜下一個是什麼，反正肯定是Steam上能買到的，要是遊戲出來之前有人猜對的話……V後加更？雖然我覺得很難(小聲BB
第9章
至少是在監控視頻裡，那個奇怪的超能力者完全由一堆模糊的色塊組成。
她們甚至無法分辨這人到底是坐著躺著還是站著，也不知道這一拳是迎面而來還是背後偷襲，一時間真的很難產生擔憂這種情緒。
旺達：「……所以，是他還是她？」
「她。」娜塔莎想了一下，「布魯斯·韋恩說她很漂亮，豔壓好萊塢群芳的那種。」
旺達微微睜大眼睛，又看了一眼視頻裡的馬賽克，「……認真的嗎？」
「這話你應該問他。」黑寡婦聳了聳肩，「他毫不吝嗇誇讚這位……女士的美貌。」
兩人繼續沉默。
……
艾莉婭猛然起身。
這一拳速度極快，然而，她的身手更為敏捷，並非是無法躲開，只是毅然決然地放棄了躲避這個選項。
少女的掌心迸出無數條燦爛的金色微光，光絲在空中彙聚成斷裂的長矛。
她將一手攥住握杆一手頂住利刃，用中間的部分完完全全毫無花巧地承受了這驚天動地的一拳。
旺達：「……發生了什麼？」
娜塔莎的近戰經驗比她豐富許多，大致能猜出來是怎麼回事，「她擋住了。」
艾莉婭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觀眾，還是兩位超級英雄，重點是，接了這一拳的感覺像是擋住了一顆迎面飛來的炮彈。
持續而來的衝擊將她整個人都掀飛出去。
她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抛物線，直接摔進了十幾米外的河裡，一時水花四濺。
復仇者基地的觀眾們：「……」
旺達點了點頭，她終於能看懂發生什麼了，「她飛了出去。你覺得她需要幫助嗎？」
娜塔莎還沒回答，自動門再次打開，另外兩個隊友相繼進來，走在前面的鋼鐵俠目光一頓，「……這是什麼？」
「如你所見，」黑寡婦抱起手臂，「……她似乎暫時落了下風。」
「她？」他再次看了一眼視頻，「你是說這個馬賽克？」
「托尼，」美國隊長有些頭疼，「這就是韋恩先生說的那位女士。」
娜塔莎的目光再次回到轉播裡：「我覺得她樂在其中，或者至少並不希望別人插手。」
另外三個人頗為震驚地看著她，托尼瞥了一眼視頻，「你說的確實是這個現在正在水裡的……人嗎？為什麼？」
「……只是直覺。」
早在被打飛的時候，艾莉婭手中的武器就消失了。
她在一陣頭昏腦漲中覺得自己的虎口被震裂了，鮮血從指甲的縫隙裡溢出，雙手幾乎失去了知覺。
好吧，收回前言，這二百萬可能不是那麼難拿了。
艾莉婭狼狽地從河裡爬上來，手裡重新浮現出斷矛，同時，一節細細的亮光從手機裡延伸出去，在地面的某個位置停留了一下，又連在了前來擊殺她的變種人身上。
凱因·馬可。
代號「紅坦克」，多次入獄又被萬磁王救出來的變種人。
此時他正低吼一聲，奔跑時發出連續幾聲重響，仿佛整個地面都震動起來，所有擋在他身前的東西悉數被撞斷，包括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
少女深吸一口氣，抓著手裡的武器向前狂奔。
兩人的速度極快，眼見著越來越近，女孩相比之下過於嬌弱的身影仿佛即將會被撕碎。
紅坦克腳下的地面突然爆炸開來，白茫茫的濃厚蒸汽破土而出，卷著破碎的泥土和磚石沖天而起，少說有數層樓的高度。
管道被引爆之後，破裂的地面之上竄出一片如同彌天大霧般的滾燙蒸汽，碎塊漫天濺射。
復仇者基地裡的觀看者們神情各異，旺達微微搖了搖頭，「不，這還不夠。」
紅坦克的身影沖出滾燙的蒸汽，這絕對致命的爆炸似乎並沒有為他留下什麼明顯的傷害，「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婊|子！我會把你……」
然而，無論罵再多的髒字，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就是目標仿佛消失了。
他走了幾步，除了依然在滾滾噴湧的蒸汽之外，這條寬敞的林蔭路空無一人，只有被折斷的樹木和撞爛的汽車，略帶涼意的風吹過樹叢時發出沙沙的輕響。
當他的眼角捕捉到一道凜冽的紅光時，已經來不及了。
黑髮少女毫無徵兆地從樹叢裡跳出來，手中利刃高舉，橘紅的亮光像是被湖水折射的晚霞，氤氳著溫暖又寒冷的氣息。
艾莉婭在半空中將長矛釘入了對方的肩頸，在頭盔的縫隙之下，她用盡全力才能讓矛尖割開變種人被極度強化的皮膚，勉強製造出幾公分深度的傷口，撕開了肌肉之後血管破裂，空中鮮血飛濺。
這個動作倘若在遊戲裡，怕是能將長矛直接透體穿過。
這一刻她已經十分確定，手中的武器絕對相當鋒利，硬度也完全足夠。
只是自己的力量有限。
與此同時，她的胸口毫無遮擋地承受了足以毀掉坦克裝甲的一拳。
艾莉婭已經不想去描述這種體驗了。
無非就是想像一下，骨頭盡數碎裂血肉模糊之類的悲慘畫面，而且那種太過真實的疼痛貫穿了全身，把她的腦袋震得嗡嗡發蒙。
眼裡的世界又開始發紅，翠綠的樹木和斑駁的青石磚仿佛都在流血，心跳聲越來越大，像是一場死亡的鼓點。
不行，不能就這樣死掉。
想想遊戲裡還有什麼技能。
——艾莉婭被揍得頭昏腦漲，耳邊充滿了憤怒的吼聲，她勉強在下一拳到來之前瞄準，抬腿踹了過去。
視頻裡的馬賽克晃動了一下，觀眾們看不清她的動作，只能見到紅坦克整個人飛出去數米之遠，一頭撞斷了河邊的一棵樹，前者立刻像是腎上腺素爆滿的瘋狗一般沖了上去——
復仇者們：「………………」
「她做了什麼？」托尼冷靜地說出了所有人心裡的問題，「或者說，她正在幹什麼？在目標倒地狀態抓緊時間輸出嗎？」
「……我不知道你居然還玩遊戲。」
「……」
艾莉婭靠在樹上艱難地呼吸著，傷口雖然在不斷癒合，但是每次喘氣胸口都痛得厲害，唯一值得慶倖是，那個變種人徹底倒下了，暫時不知死活。
她聽見警車的鳴笛聲，遠遠地自街區方向傳來。
「……」
在《刺客信條》的整個系列裡，每一部作品的主角不同，這些人從戰鬥風格到掌握的技能和使用的武器都不會完全一樣，但是，有一些設定是極度相似的。
譬如說，戰鬥可以大致分為兩種。
刺殺和正面硬杠。
前者的殺傷力極為巨大，很多時候，一個你要與他打無數個回合才能擊敗的敵人，倘若選擇刺殺，有極大可能發生秒殺。
當然，每一部作品的具體設定和刺殺傷害也不同，但是，刺殺發生的前提基本上都是，敵人並沒有發現你，或者在一段戰鬥後，又失去了你的蹤跡。
引發蒸汽管道爆炸是遊戲能力之一，這點艾莉婭從評論區看到過，所以當那條光線指向地面時，她就猜到是怎麼回事。
但是，她從一開始就沒覺得管道爆炸能炸死敵人。
她不過是在等一個分散注意力的機會，只要自己在那傢伙的視線之外進入樹叢，對方靠近時再出手，就可以進入刺殺狀態。
不過，鑒於她並沒有真正玩過這個遊戲，所以這些更像是一種隱約的戰鬥本能，加上一些在遊戲商店頁面收集到的資訊，她對自己的能力依然還在摸索階段。
在警車趕到之前，她縱身躍入了河裡，冰涼的水從四面八方覆蓋上來，將整個人淹沒了。
模糊中，她看到有朦朧的亮光在水面之上，透過層層湧動的沉沉河水，落在她的臉上，像是一種溫暖又柔和的觸覺，像是至親的懷抱，像是太陽的吻。
艾莉婭伸出手想去觸摸那束光，手指被水流包裹，水在指縫中溫柔地穿行。
——你還要繼續嗎？
——流血、受傷、恐懼、以及無盡的疼痛。
艾莉婭不太確定是誰在說話。
也許這只是自言自語，或者被打蒙之後的幻覺，現在她的腦袋還在疼，如果有鏡子的話，或許會看到七竅流血的慘像。
「疼痛不是無盡的，血會止住，傷會癒合，」她迷迷糊糊地回答，「我不恐懼。」
那一瞬間，仿佛某種誓言被立下，水流之上的光芒逐漸黯淡，熱浪自河水深處席捲而來。
陽光重新灑落下來，她直接被沖出了水面。
少女爬上碎石堆積的岸堤，翻過欄杆，眼前是一片幽靜的樹林，幾條小徑蜿蜒交錯，隱約回蕩著清脆的鳥鳴。
很快，天空中的雄鷹不緊不慢地降落，林間頓時鳥雀驚飛一片混亂。
艾莉婭沒急著讓小夥伴靠近過來，她回過頭，發現兩個經過的路人似乎正在吵架，不過現在，他們不約而同地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
復仇者基地裡，大家面面相覷。
馬賽克小姐跳水之後，迅速被河水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托尼想起那把奇怪的亞述長矛，昨天與神奇女俠的對話，包括在雷鳴中怒吼的巨龍，他總覺得這些之間可能有所關聯，但又說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以，」鋼鐵俠打破了沉默，「你們覺得她有沒有可能使用一把長度在21英寸到23英寸之間的短矛？」
在場的兩個精通近戰搏擊技能的高手，美國隊長和黑寡婦都無言地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個強人所難的問題」的質問。
「我不敢相信，」史蒂夫意識到最不對勁的事了，「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打架？像是看電影一樣看了十分鐘？」
所有人的臉色頓時都變得相當奇怪。
「大概是因為……我到現在還覺得這可能不是真的。」
——這大概就是馬賽克沒有人權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很神奇的是……昨天真的有人猜對了！雖然這大概是巧合——但是好的加更會有的我寫下來了(。
以及很多人猜到了一些以後會有的遊戲咳咳，看來我們都是同好，開心地飛起wwww
吐槽一下奧德賽的斯巴達踢——別說人，從普通野獸到大怪獸都能一腳踢出老遠，非常硬核。
——謝謝君莫斷的長評~
第10章
艾莉婭尷尬地站在公園的河邊。
她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麼糟糕——
從頭到腳渾身濕透，胸口還有一片血跡，整個人仿佛剛從兇殺現場逃生，或者乾脆自己就是兇手。
那位美麗的中年女士率先開口，因為爭吵而憤怒的神情裡多了幾分關切，「你沒事吧，孩子？」
「我還好，謝謝，」少女尷尬地抹掉臉上的水，「抱歉……這是哪裡？」
一頭棕色卷毛的少年收斂了垂頭喪氣的姿態，一臉認真地回答：「這裡是地球。」
艾莉婭：「……」
等等。
這不是昨天被偷錢包的那位先生嗎？
彼得好像也認出了她，「……艾莉婭？！」
旁邊的女士剛想表達自己對這個玩笑的不贊同，聞言也愣了一下，「你們認識？」
「她，她是艾莉婭，梅嬸，」男孩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昨天我進地鐵前想買點吃的，結果發現錢包被偷了，是艾莉婭借錢給我的，哦，對了，我該還給你。」
艾莉婭倒是沒想到還能再見他，她無所謂還錢的事，不過彼得執意要還，她也就收了，「沒什麼……以及，我不是外星人，你不用提醒我這裡是地球。」
「咳，抱歉，」彼得知道她也只是在開玩笑，「發生了什麼？你還好嗎？順便，這裡是馬克尼爾公園。」
艾莉婭：「……」
她雖然被痛揍一頓沒了半條命，不過，脫戰之後很快就能恢復狀態，不僅是身體還有神智，所以，她知道自己在水裡最多也就飄了兩三分鐘。
而現在，她站在皇后區邊界的公園上，背後是風平浪靜的伊斯特河。
這段水路哪怕開船也要一段時間，難道自己還啟動了什麼瞬間傳送或者縮地成寸的能力？
艾莉婭回過頭來，「我沒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我租的船忽然壞了。」
這個謊言其實有點滑稽，但確實能一定程度上解釋她的狀態，總不能說是跳河未遂吧。
沒想到，彼得完全沒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他睜大眼睛，目光落向水面，仿佛那裡鑽出了什麼怪獸，「……龍。」
艾莉婭：「……」
少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啊？」
男孩有些急促地說，「龍！你看到昨晚的新聞了嗎？切爾西碼頭的龍！」
「是的，我看到了，」女孩微微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你剛才看到他了？」
「呃，我……」彼得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不確定，但是那看上去很像，我覺得也許是它撞翻了你的船，雖然我只看到了一點，其實我也不知道，畢竟昨晚我不在現場，新聞的鏡頭那麼遠……」
彼得後面說了什麼，艾莉婭全都不知道了。
同一時間，林間的雄鷹振翅飛離枝頭，盤旋在伊斯特河上方的高空中。
此時尚未起風，天光雲影投落在平靜的河面，遊船在其中穿梭恍若漫遊在雲端，本是一幅極為美好靜謐的畫面。
一切都很正常。
兩人看著黑髮姑娘閃亮的目光變得黯淡，臉色也糟糕透頂。
倒不是因為落水著涼顯得病態虛弱，而是那種混合著憂鬱和傷心的神色，還有幾分茫然的不知所措。
女孩的頭髮還在滴水，緊貼在身上的背心也全濕了，皺巴巴地卷起來露出一節腰腹，她渾然不覺地低著頭，委屈巴巴地盯著地面，十指緊緊絞在一起，簡直像是被人拋棄的小動物。
善良的女士暫時拋卻了其他的疑問，「你需要幫助嗎，孩子？」
艾莉婭抬起頭來。
他們這才看清她有一雙顏色極為淺淡的眼睛，虹膜的色澤宛如雨後的天穹，又仿佛是日月交替時的涼薄黎明，盛滿陽光時卻極為明亮，仿佛那些耀眼的金芒悉數融化在眼中。
她的目光有些迷茫，圓圓的黑色瞳孔微微收縮，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艾莉婭：……美瞳一定是沒了。
這樣罕見的淺色很容易讓人顯得冷酷無情，不過，她的眼睛看上去卻很溫暖，甚至柔化了臉廓線條的鋒利，讓整個人都變得非常無害。
「說起這個，公園最近的出口在哪？」
對方和藹地點了點頭，為她詳盡地指明了方向，艾莉婭剛踏出一步，忽然又退了回來，「對了……」
她能看出這是兩個可靠的好心人，就順口問了一句，「如果我想在這附近租房子的話，哪裡靠譜一點？我是說，不會有那種神志不清的吸毒鄰居，或者隔壁天天發生槍擊案什麼的。」
兩個土生土長的皇后區居民都沒覺得這形容很過分。
要知道，房東可不會給你這些提示，他們只會找一個安靜的白天，將你帶過去把房租騙到手，哪怕當天夜裡你就橫遭不幸，也與他們沒關係。
當然，也不是每個地方都是這樣。
面對一個翻了船從河裡爬出來的小姑娘，看上去可憐兮兮而且毫無攻擊性，梅思索了一下，「我們住的地方還有公寓正在出租，如果你不介意住在底層的話，我記得房東今天在家。」
「太棒了，我待會就去看看。」
艾莉婭謝絕了他們想要陪著自己過去的想法，表示自己還要回酒店拿行李，要到位址後再三感謝，然後匆匆忙忙地走了。
黑髮姑娘的背影在道路盡頭變得模糊，周圍再沒有其他人。
彼得看著監護人的臉色猶豫著開口：「抱歉，梅嬸，我……」
梅壓低了聲音，卻掩蓋不住憤怒和擔憂，「那頭龍！我覺得它比整個紐約的罪犯加起來還要恐怖！為什麼你非要去這麼危險的地方？！」
男孩的神情變得有些慌亂，他幾乎是有些祈求地說：「抱歉，但是我，我發誓我沒有受傷，也沒有像是斯塔克先生那樣和他戰鬥……」
實際上，他完全知道那頭龍有多麼變態，他用盡全力也無法將對方的尾巴拉動哪怕一分，反而被甩到了天上，要知道自己可是能停住正在疾馳的火車或者倒塌的輪船。
彼得確實想要做什麼，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都只充當了觀眾的角色。
梅深深歎了口氣，「我只是希望下一次你做這種事前能多想一想。」
彼得無力地點了點頭，「抱歉讓你擔心了，但是我不會傻乎乎地沖過去只為了讓自己受傷的，順便，你覺得艾莉婭……」
各種統計顯示，紐約的超能力者比例多次位居全美第一，這其中魚龍混雜，從某些變態實驗室出品的改造人到隱姓埋名或者有身份認證的變種人，還有各種來自其他國家有著未知超自然力量的人，遍佈了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
所以這裡經常會遇到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和哥譚那種遍地犯罪活動的情景還不太一樣，大概重點在於奇怪。
彼得剛才清晰地看到一條佈滿鱗片的健壯尾巴，雖然只在水面浮現出一截，還有少部分尖刺嶙峋的背脊，正如昨夜所見，那頭龍尚未沖出河裡時展露的樣子。
不過……
艾莉婭的船真是被龍撞翻了嗎？
「哦，她確實很漂亮，而且身材也滿分，」梅揶揄地拍著侄子的肩膀，「如果我再年輕三十歲，大概也會嫉妒她。」
「……什麼？不！」彼得尷尬地看著她，「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倒是希望你能多認識一些朋友，去談戀愛，這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做的事，而不是去和龍打架……」
道路一側的樹林裡傳來些許聲響，男孩警覺地看過去，只望見自枝頭展翅飛起的鷹。
作者有話要說：
過了今天又老一歲——雖然四捨五入還是二十，但是總覺得開始奔三了！(無與倫比的悲傷
*有沒玩遊戲的小天使可能覺得部分地方有點懵……是我的鍋，以後儘量多解釋一下，不過理論上說後面的遊戲會讓這種情況越來越少的(。
——
謝謝洛洛洛奈X2、卻淵、藍色的亞德里亞、空色之夜X3、千手盆栽、魔王雨X2、小潔癖X4、某俗人、笛裡水風生X3的地雷，小潔癖的手榴彈和火箭炮X2
第11章
當天中午，艾莉婭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提箱，然後裝模作樣地拖著箱子上門，與房東認真地討價還價。
派克夫人推薦的這棟公寓樓位置還不錯，在七號線附近離法拉盛也並不遠。
因此即使房間內部裝修一般，傢俱丟到二手市場大概也沒人要，價格卻還是不算便宜。
房價談妥之後，艾莉婭出示了在羅斯福大道二百美元買的假|身份證，表示自己已經成年的同時簽下了合同。
……她真的急需一個私人空間去研究自己的新能力，以及繼續尋找雇主的資訊。
也許是因為在攝像頭裡徹底變成了一堆馬賽克，從此沒有人能通過黑入城市監控系統來追蹤自己，所以，幾天之內她都沒受到任何打擾。
復仇者們顯然也很忙碌，之前接連發生的怪事也許還在調查，但是相比他們日常拯救世界維護和平的工作，那些就不會顯得特別重要了。
雖然說有時候出門會碰到蜘蛛俠————
關於蜘蛛俠的油管視頻最早拍攝地點都在皇后區，不少網友都認為他應該是這裡的人，所以也沒什麼奇怪的。
她開始作息顛倒不分晝夜地進行自己的探索。
天還沒亮的淩晨，艾莉婭關掉了Steam，看著彈盡糧絕的冰箱，風一般地沖出了門，在剛剛開門的超市完成了一次極速購物。
工作人員還打著哈欠，一臉困倦地看著她，女孩匆匆在自助機上結了賬，說聲抱歉跑了出去。
黑髮少女走在路上，街邊路燈影影綽綽的光芒下，被拉長的人影不斷晃動，她若有所思地向街對面看了過去。
那裡有一座尚未完工的中層建築，蜘蛛俠紅藍相間的身影在樓頂上遊蕩而過，輕盈又矯健的姿態宛如飛翔。
……他是不睡覺還是剛起床？
忽然間，前方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地面似乎都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個時間夜色還未曾褪去，墨色的天穹仿佛籠罩著一層薄紗，街上的行人很少，偶爾有幾輛車駛過。
艾莉婭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十字路口出現在魔幻事件。
先前平整光滑的瀝青路面上，憑空湧現出一大灘如同石油般的粘稠黑色液體，覆蓋了雪白的斑馬線，仿佛還呈現一種類似燒開的煮沸狀態，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一個全身覆蓋著鱗片形狀難以描述的怪物，正從黑泥裡冒出半個身子。
它的體積大概和綠巨人差不多，所以還沒完全鑽出來，就已經把周圍的人都嚇得魂飛魄散——
事實上紐約人民對於怪物的接受度很高，但這不代表近距離接觸時就不會害怕。
零星的幾個路人尖叫著跑了，周遭的車輛也歪歪扭扭地打著轉，匆忙轉向逃命。
艾莉婭拎著袋子轉身準備離開。
與此同時，她看到蜘蛛俠的身影一閃而過，顯然是義無反顧地撲向了那個怪物。
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纖細的光線頓時延伸而出，在空中搖搖晃晃地指向了怪物，當然，它並沒有可辨別的身份，所以光絲一閃，就落到了下方的蒸汽管道區域。
艾莉婭用手一點就可以引爆管道，但她的指尖懸停在螢幕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去。
她不確定自己那天與紅坦克的戰鬥是否被記錄下來，倘若她今天再讓管道爆炸一次，很容易就會被聯繫到一起。
如果被人檢查現在的監控，空蕩蕩的街上杵著一坨模糊的色塊，她就變得無比顯眼。
然後自己的位置就會暴露。
艾莉婭瞥著街角的攝像頭。
這些天她經常會用手機黑進周圍的監控，熟悉了不同位置不同高度的攝像頭的拍攝區域，看一眼就能判斷自己是否入鏡。
前面的戰鬥在電光火石間進行著。
怪物青藍色的皮膚在燈光裡顯得格外陰森，它身上的鱗片大小各異排列錯亂，仿佛是被胡亂地插在那坨湧動的肉塊上，整個身軀勉強能分辨出四肢和頭部。
當它完全鑽出來的時候，地面那一灘奇怪的黑色液體也全部消失。
「見鬼！」小蜘蛛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可置信，「是我的錯覺嗎，他看上去，看上去……哦，我有點頭疼，也許是昨晚睡得太少了，我不太確定。」
怪物臉上的嘴森森裂開，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詭異的吼聲在夜色裡回蕩著，臉盆大的拳頭砸裂了路面，碎塊漫天飛濺開來，它順手一個橫掃，在地上犁出幾道溝壑，還撞斷了路燈。
蜘蛛俠敏捷地躲過這一拳，緊接著，一輛汽車被劈頭蓋臉地丟了過來。
「說真的，他的長相讓我有點想吐……」
他一邊繼續閃躲一邊射出蛛絲，覆蓋著電流的纖維緊緊裹住了怪物的手臂，稍微延緩了它的動作，為超級英雄爭取了短暫的時間，他躍過去飛身踹在怪物的腦袋上。
身形龐大的怪物被踢了一個趔趄，卻沒有摔倒，反而張嘴噴射出一大坨漆黑的粘液。
「不不不，這感覺一點都不好，天呢，這是什麼東西……」
這些液體在空中宛如爆炸般四處濺射，似乎沒有過分刺激的氣味，但是其中蘊含的無比黑暗邪惡的能量，卻無孔不入地向人體中滲透，甚至穿過了能隔絕毒氣和輻射的戰衣。
蜘蛛俠的動作明顯地緩慢下來。
下一秒，他就被打飛了。
年輕的超級英雄以一個很疼的姿勢摔在了地上，不過很快就跳了起來，望著縮在陰影裡仿佛嚇傻了一般的女孩，大聲地喊：「快點離開這裡！」
說完他又撲上去準備繼續戰鬥。
這次怪物似乎也有了經驗，不等他靠近就開始狂噴黑水，簡直像是被戳爆的石油桶，粘稠的液體四處飛濺，落到地面化作一灘一灘的黑色水漬，它們轉換成更加粘稠的油狀，自行扭動著仿佛無數條遊弋的蛇，從四面八方撲向怪物，重新鑽回它的身體裡。
艾莉婭看得直皺眉頭，默默地將新買的食材全都裝了起來。
她其實不經常這麼做，因為不確定會不會讓食物變質，不過，現在的情況不太妙。
蜘蛛俠被放慢了動作迫不得已接了怪物的一拳，他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直線後退，被推出了幾十碼遠。
為什麼他不用更有效率的武器？
譬如槍或者任何利器？
艾莉婭覺得他的力量和身體素質足以和怪物戰鬥，但是那些蛛絲或許能束縛威懾普通人，對這種東西的效果似乎不是很明顯。
「你為什麼不走？」
少女揚起聲音疑惑地問。
蜘蛛俠沒想到這人還沒走，女孩戴著帽子紮起了頭髮，他看不到對方的全臉，也不覺得雙方認識，只以為是個普通的路人，「快離開這裡！我不會走的！不然這裡的人怎麼辦！」
他似乎想伸手指一下旁邊的公寓樓，卻看到怪物拎起了另一輛汽車，氣勢洶洶地沖過來。
蜘蛛俠的眼罩微微一縮，「小心！」
他跳到半空中試圖去接住那輛翻滾的車，怪物卻一拳砸在車頂上，力度之強讓他連人帶車都飛了出去，被砸在了旁邊的小巷裡，直接撞塌了一堵牆，分裂的磚石劈裡啪啦地砸落下來，很快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怪物即將沖向小巷時，旁邊的ATM機轟然爆炸，一團絢爛的火光隨之燃起！
它的整條左臂被炸得血肉模糊，黑色液體流了一地，又很快重歸身體，火焰湮滅散去之時，橘紅色光輝已經近在眼前，鋒利的矛尖急速放大，深深插入了他的眼睛。
怪物似乎並沒有強烈的痛感，他只是下意識揮拳砸在了來人的胸口。
後者果然被打飛出去，長矛被抽離時帶出一串漫天飛濺的黑血。
艾莉婭感覺自己可能多處骨折，五臟六腑如同移位，一陣翻江倒海般的難受。
她的身手比被Debuff減速的蜘蛛俠還要差了許多。
而且，艾莉婭並沒有很高的敏捷屬性，只是精神力高度集中時，能捕捉對手攻擊的動作軌跡，進入一種宛如時間放慢的狀態。
但是，這種力量在她本人完全進入戰鬥後，就很少能被成功啟動。
大概是因為……不能再保持那種宛如旁觀者般的冷靜了。
黑髮少女在地上打了個滾就爬起來，手腕一抖，長矛上燃起了燦燦火焰。
她將手中的利器比劃了一下，燒灼的烈火在空中帶起一道耀眼的焰光，確定吸引到怪物的注意力之後，轉身頭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暫且不提這個遊戲自帶的憑空給武器點火的技能————
怪物踩踏地面的聲音極有壓迫力，瀝青路面被踩出無數條裂縫，一輛遠處駛來的汽車被撞得飛了出去，路邊的垃圾桶和摩托車都被怪物隨手撩起，稀裡嘩啦地向她砸過來。
她在空空蕩蕩街道上玩命地狂奔。
艾莉婭的移動速度不算是超越常人，但是，普通人不可能一直保持百米衝刺的速度，她卻能很輕鬆地做到，而且身上不會有任何一塊肌肉感到酸痛，呼吸也依然順暢。
所以，她就在無比緊張的情緒中，和怪物玩起了你追我趕的遊戲。
這個遊戲沒有持續太久。
晦暗的夜色逐漸褪去，天際一片朦朧，第一縷晨曦灑落在清冷的街道上。
正在奔跑的怪物原地站住，龐大的身體迅速液化，四肢都溶解成漆黑的液體，然後整個身軀都變成了地上的一大灘黑乎乎的液油混合物。
艾莉婭終於松了口氣。
她雖然不是很累，但是精神上還是有些緊張，當然也有點莫名的不爽，說不清是因為無法盡興戰鬥，還是因為蜘蛛俠的堅持引發的思考。
少女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一灘液體旁邊，看著這些不明物質慢慢地收縮，仿佛正在自動蒸發。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戳了一下。
那些黑色的黏液瞬間宛如活了一般，在原地一陣扭曲沸騰，化作一道利箭迅速鑽進了她的指尖，消失得無影無蹤。
艾莉婭：「………………」
地面乾乾淨淨一片整潔。
蜘蛛俠急匆匆地趕過來時，目瞪口呆地看到了最後這一幕。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昨天發祝福的小天使們，第一次這麼多生日快樂超幸福~
第12章
清晨時分，艾莉婭成功甩掉了想要跟上自己的小蜘蛛，繞了一大圈之後，確定離開了對方的視野範圍，才放心地回到家。
她冷靜地洗了個手，不過，這只是習慣動作，與之前發生的事毫無關係。
因為，那些邪惡黑色物質在觸及皮膚的瞬間，就完全徹底地消失了，根本不曾留下任何痕跡。
——就像是鑽進了身體裡。
不過，假如說那些東西在碰到皮膚的瞬間原地蒸發了，也不是不可能。
從指尖到手掌再到整個身體，沒有疼痛，沒有異物入侵，總之就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她用水果刀輕輕地劃開了指腹的皮膚，在細微的刺痛中，一道鮮紅的血痕頓時浮現出來。
傷口很快癒合了。
「……」
好了，沒什麼問題。
艾莉婭丟開水果刀，掏出手機繼續昨晚的工作。
購買新遊戲之後，她的手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看門狗2》的能力幾乎都是基於手機操作來實現，再厲害的駭客也無法空手入侵系統，於是，她的手機桌面色調風格和背景圖片全都被重新設計，App都換了一批截然不同的新程式，這其中甚至有一個教程，能讓她在短時間內迅速熟悉自己的能力用法。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類似於可查看任務清單的App，這是昨夜探索手機功能時剛發現的。
——[我無法忍受這一切了]
珍妮·普拉特：他每天都會打我，我不想再忍受這樣的日子了。
「追蹤任務」
——[我的糖果不見了]
瑪麗亞·泰勒·安德森：誰能幫我找到他，我心愛的糖果。
「追蹤任務」
……
這些資訊足足幾十頁，艾莉婭許久才看完了所有的任務，疑惑地追蹤了第一個。
下一秒，手機上的地圖App自動彈出，浮現出任務目標的地點。
她把地圖放大再放大，第一個任務發佈者珍妮夫人，就住在大約一條街之外的另一棟出租樓裡，距離很近，步行不會超過五分鐘。
艾莉婭鎖門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彼得，他還背著書包，望見黑髮姑娘從公寓裡出來有些驚訝，好像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
「彼得？早上好。」
男孩毛茸茸的卷髮有些淩亂，似乎剛被壓在帽子裡一樣，色澤溫暖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卻帶了點難以言喻的情緒，「哦，對，早上好，那個……你剛醒嗎？」
「啊？」少女不明覺厲地看著他，「我半小時前起床，假如你在關心我的睡眠？」
「不是，抱歉，」彼得似乎也意識到這樣問不太對，「我只是……我的嬸嬸和我都希望你在這裡住的開心。」
「我還好吧，謝謝你們的關心以及給我推薦了這裡。」
「……那就好，哦，我要去我同學家了，再見。」
艾莉婭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懶得多想。
手機上的位置追蹤極為詳細，當她到達珍妮所在的建築時，導航從街區視角變成了樓內景物，讓她能直接追到目標的門外。
隔著一道門就能聽見裡面的哭聲和尖叫，還有斷斷續續的咒駡。
艾莉婭在透視模式下看到兩道人影廝打在一起，其中那個瘦弱的女人顯然處於劣勢。
她在走廊上站了沒一會兒，那扇門就被粗暴地推開。
滿身酒氣的男人走了出來，臉上有著淤青和幾道血痕，他抓著啤酒瓶子喝了一口，「滾開，婊|子，別擋路！」
「……」
那個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直接被踢飛了。
他慘叫著撞破了走廊盡頭的窗戶，玻璃碎片如雨屑般紛紛散落，男人摔在外面的小巷裡，一聲不吭地昏過去。
艾莉婭走進珍妮的家，滿頭是血的女人正靠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盯著正在放映綜藝節目的電視，電視機螢幕的一角還被砸裂了。
前者舉起了手機：「……你發了這個任務？」
珍妮的狀態很糟，她頭昏腦漲，眼睛看東西還有些模糊，反應也有點遲鈍，半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在看清那個手機螢幕裡的文字之後，她忽然精神起來。
「是的！天呢，我以為這是一個惡作劇！」女人慌亂地拿起自己的手機，她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和血跡，「等等，它消失了？！」
「你丈夫，雖然他還活著，不過鑒於這是三樓，所以，也許摔斷了脊椎，而且我踢斷了他的肋骨……咳，總之，你可以去外面窗戶那裡看看，」艾莉婭敲了敲手機，「你以為這是個惡作劇？還有什麼消失了？」
「什麼？！」
珍妮顫抖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外。
不久後她回來了，臉上充滿了快意，「我不敢相信，終於，他再也不會賴在我的房子裡了，或許下半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我不知道怎麼……」
「關於那個App——」
「哦，對，昨天晚上我發現了它，我發誓它就這麼忽然出現，在我的桌面上，我看到提示說可以發佈任務，最初我並不相信，我以為這不是真的，甚至是我的幻覺，但我……不過現在它沒有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對了，我要給你錢！」
從房間裡擺設也能看出來，她並不算是很缺錢，珍妮拿出一疊百元大鈔的時候也毫不心疼，「……但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艾莉婭開始瞎編，「我是個變種人，我在試著開發我的能力，順便賺點錢，至於那個App，之所以消失，我想是因為你的願望完成了，順便，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可以嗎？」
「當然，我不會說出去的！」珍妮用力地點頭，「謝謝你。」
離開這棟樓之後，任務清單有所變化。
她大致能發現這些任務的排列與位置有關，距離自己最近的目標的任務會顯示在第一個，如果艾莉婭本人發生位移，任務列表的排序也會變化。
總的來說……這就是個賺錢的工具。
艾莉婭在皇后區上躥下跳地忙了半天，發現這些任務會不斷刷新，發佈任務的物件都麻煩纏身，從被跟蹤到被拍裸|照還有被黑了電腦偷走重要資料等等，有的沒那麼糟糕有的情況很嚴重。
她一個人分|身無術，不可能同時處理所有人的麻煩，於是，有時候某些任務會自動消失，也許是目標已經解決了問題，也許他們已經心灰意冷或者為時太晚。
艾莉婭低頭看著手機螢幕上再次刷新的任務頁面，心情複雜。
忙了大半天之後，她經過一家巧克力門店時走了進去，想要買點什麼放鬆一下。
裡面的空間明亮寬敞，牆壁鑲的書架上有精緻的藝術品擺件和一些封面色彩鮮豔的雜誌，週末的下午店裡幾乎座無虛席，空氣裡散發著濃郁的香甜氣息。
周圍的談話聲忽高忽低，有幾個年輕人舉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道說到什麼，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所有人閉嘴——」
艾莉婭感到一種涼意直竄脊柱。
那一瞬間，所有的交談聲都消失了，偌大的店裡針落可聞，只有機器運作時的提示音，和咕嘟咕嘟的煮沸聲以及滴漏器下的回音。
店裡的所有顧客都開始安安靜靜地吃東西或者喝飲料，仿佛這裡根本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黑髮少女愕然回身，正巧望見坐在角落裡的男人，後者對她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艾莉婭：「……」
神盾局還是復仇者聯盟你們什麼效率，連這麼個戰五渣的弱雞都看不住？！
艾莉婭轉身準備奪門而出。
「等等。」
紫人隨口喊住她。
少女頓時止住腳步，穩穩地停了下來，「……好久不見。」
基爾格雷夫一點都不想和她打招呼，他在被關押的時候就曾多次想過，再次見到這傢伙一定要給她個驚喜——
在大街上自殺？劃破那張漂亮的臉？
這些恐怕都未必有用。
說真的，他拿這種有自愈能力的傢伙有點沒辦法，這人甚至幹掉了紅坦克，不過……
「……你會做出你最後悔的事，立刻，現在！」
他緊緊盯著少女浮現出怒意的眼睛，久違地在這種事上感到了幾分快意。
艾莉婭：「……」
她現在寧願紫人命令自己了卻殘生。
這不是精神操控。
艾莉婭一邊冷靜地想著，一邊絕望地打開了Steam，將身上所有的錢都充了進去。
當紫人發出命令後，人們的皮膚會吸收一些特定激素，所以被|操控的人意識可能無比清醒，卻未必一定能抵抗這種情況，雖然也有一些例外，但是，她確實無法在短時間內掙脫。
艾莉婭望著在眼前鋪展開的平臺介面，進入了《人類：一敗塗地》的商店頁面。
——不！我不要買它！
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購買。
「………………」
購買結束之後，艾莉婭一臉茫然地站在街上，她都沒注意自己怎麼走到了這裡，紫人的身影也完全消失了，顯然是怕她的報復。
遊戲已經進入下載狀態，而且暫停鍵似乎不能使用。
沒有任何措施可以補救。
艾莉婭只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不太確定會發生什麼，但是依據上次的經驗，遊戲的安裝過程可能會讓自己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那種感覺甚至能讓她短暫地喪失神智，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回家，先挺過這段時間再說。
《人類：一敗塗地》的硬碟占用量很小，網速快的話甚至一兩分鐘就能下載完畢。
而且，這是一款有著奇特物理引擎而宛如沙雕喜劇般的解謎遊戲，相比起正常的人類來說，裡面的遊戲角色基本上就是四肢殘廢的麵條人，很難實現精准操作——
她第一次在Steam上看到這個遊戲，就滿懷欣慰地想，幸好自己身上沒安裝這東西。
艾莉婭看到了下載進程，發瘋一般地幾次闖紅燈跑回了社區，一路上收到無數司機的咒駡和行人鄙視的目光。
她跌跌撞撞地穿過小花園，還沒來得及進入樓道，身上忽然湧起一陣難以描述的奇特酸痛感。
……
彼得感覺有點緊張。
蜘蛛感應不是正常狀態，卻也不是那種聲嘶力竭的尖叫，意味著迫在眉睫的危機或者即將來臨的戰鬥。
更像是一種奇怪的預感，好像有什麼糟糕的事即將發生。
他環顧四周，街上除了人還是人，沒有拉風出場的反派，沒有從天而降的外星人，也沒有黑泥裡爬出來的怪物，一切都很好。
除了——
他看到黑髮少女匆匆忙忙的背影，趔趄著走在花園裡，姿勢有些奇怪。
然後，女孩腳底一滑，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公寓樓門口的臺階上。
彼得：「……！！！」
他們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不等他靠近，艾莉婭就默默地爬起來，似乎罵了一句什麼，繼續用那種奇怪的走路姿勢踏進了樓道。
彼得進入走廊後，正巧望見過道盡頭的房間門外，黑髮姑娘正從口袋裡摸出鑰匙。
少女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半晌才緩緩抬起攥著鑰匙的手。
緊接著，她本來緩慢的動作一下子變得迅猛，好像有誰在背後使勁推了她一把，整個上身都前傾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鑰匙戳在了雪白的牆上。
彼得：「……？？？」
艾莉婭臉色越來越差，動作僵硬地收回手。
然後再一次，她不屈不撓地伸出手，十分用力地將鑰匙捅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插在——
門鎖孔右側一寸位置的牆壁上。
彼得：「……………………」
作者有話要說：
上次真的有小天使猜到了，所以新遊戲是HFF……emmmm這遊戲我覺得你們都知道，如果有不知道的，到處都有視頻，我是在steam買的，不過據說有手機版？總之很沙雕，我最初也是手殘到極點了，差不多是被基友帶著通關，超級難過！——想我在各種3A大作裡飛天遁地學校機場七進七出卻跳不上臺階爬不上卡車只能掛在外面被拖著走系列(不是
ps毒液因為版權問題不能寫，所以不是啦，究竟是什麼……你們可以隨便發揮想像力x
第13章
彼得陷入了巨大的震驚和疑惑中。
事實上，他一直想著淩晨時分發生的事。
關於那個從黑泥裡爬出來的怪物，彼得確實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他對這種存在並不陌生。
復仇者聯盟的成員們，甚至是別的超級英雄和團隊，許多人都曾與類似的生物交手，儘管怪物的具體樣貌未必完全相同，有些特質卻是一樣的。
它們都出現在夜晚，自翻滾沸騰的黑色液體裡現身，不會交流，攻擊性很強，形態詭異駭人。
類似的怪物很難被消滅，超人倒是成功地打敗過其中幾個，但是它們不會真正死亡，只是變成液體蒸發在空氣中。
大部分時候，只能將怪物引到偏僻的地方，或者與他們戰鬥下去，等到日出時分，這些傢伙在陽光下就會消失。
最重要的是……紐約本來是沒有這種生物的。
而且有了第一個，就代表著源源不斷的麻煩，因為它必然會再次出現。
彼得看到了一些相關資料，其中許多怪物遠遠比他所見到的那個更加恐怖，僅僅是看圖片視頻，都讓人覺得相當不舒服。
——這背後也許隱藏著可怕的陰謀或者更恐怖的存在。
鋼鐵俠勒令他遠離這件事的時候，彼得也能明白，斯塔克先生不希望他去面對這些。
他還能清晰地回想起彼時的畫面，尤其是那個人的背影——
總覺得有些眼熟。
看到艾莉婭之後，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彼得不太確定地想著，長時間盯著那個怪物讓他有些神志不清，被打飛的那一刻更是如此，那個人毫無疑問地救了他，他真的很想表達感謝，雖然後來又發生了那樣的事……
他陷入沉思的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裡，艾莉婭終於成功開啟了門鎖，踉蹌著撲進了房間，勉強回身把門撞上。
艾莉婭打開Steam試圖尋找刪除遊戲或者任何能改變自己狀態的方法，找尋無果後心灰意冷，費勁力氣脫掉外套，像是鹹魚一樣癱在床上，盯著遊戲頁面的開始鍵。
咦？
走廊上的彼得被關門的聲音驚醒。
小蜘蛛疑惑地看著走廊盡頭的那一道門，超常的聽覺讓他隱約捕捉裡面傳來了什麼聲音，有點像是因為太過震驚衝口而出的駡街聲——
發生了什麼？
他走到門外敲了敲門，「嘿，艾莉婭，是我，彼得，你還好嗎？」
並沒有人回應他。
彼得想想剛才的場景，擔心她在房間裡滑倒或者出了什麼事，畢竟這麼久都沒開門，甚至也未曾出聲應答。
而且，這扇門雖然關上了，但是並沒有被鎖住，從外面是可以打開的。
「……艾莉婭？你在嗎？？」
彼得焦慮地等待了一會兒，依然沒聽到任何聲音。
他猶豫著稍微推開了門，公寓裡的傢俱有些陳舊，不過被收拾得很乾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休眠充電，旁邊堆著幾本數碼資訊遊戲類雜誌，還有一個插滿化妝品的儲物盒，衣櫃的門半開著，裡面如同商城貨架般掛了一大排衣服。
公寓裡安靜地針落可聞。
「……」
作為一個年輕的超級英雄，雖然出道時間不長，然而一旦入了這個圈子，就更容易接觸到各種各樣的超自然事件，從腦殘反派到神奇生物應有盡有，當然也包括各種靈異力量。
一瞬間他就能想到七八種導致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的可能性。
——至於為什麼會發生？
很多時候沒有原因，那些邪惡生物也許只是隨機選中了誰，後者就要因此遭受滅頂之災。
他毅然決然地邁進房間。
彼得剛走進門，忽然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世界悄無聲息地崩塌陷落，所有的傢俱和設施安靜地原地粉碎，一切繁雜的色彩悄然褪去，一片雲霧彌漫的無盡虛空覆蓋上來，地板也隨之消失了。
小蜘蛛：啊啊啊啊啊啊——
他正在墜落！
周圍只有一片又一片的白茫茫的雲霧和色澤清冷的天空，蜘蛛俠對於失重感並不陌生，哪怕是被反派從高樓上炸飛出去，他也能很快射出蛛絲調節狀態，然而……
彼得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圓滾滾的、分不清五指的雙手，用驚恐的目光將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此時，艾莉婭正在山上思考著慘澹的人生和一片黑暗的未來。
餘光裡，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四肢扭曲著摔在地上。
幾秒種後，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他穿著紅藍相間的衣服，上衣有幾道蛛網狀彎曲的黑線，臉上帶著頭套，還有一對大大的黑白眼罩，本來相當酷炫的戰衣，因為人物身體尺寸極度縮水，而且變成了Q版比例的大頭娃娃，顯得特別可愛。
彼得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奇幻至極的世界。
這個空間裡的所有景物，都呈現出一種三維簡筆劃般的風格，放眼望去盡是高低不平的淺棕色平臺，中間矗立著幾棵高大光禿的樹木，遠方像是小山般的高地上點綴著一抹紅色。
有一個人站在中間，戴著安全帽，穿著綠條紋背心，腰上掛著鴨頭游泳圈，沒有五官的臉一片空白，衣服背後歪歪扭扭塗鴉般寫了四個鮮紅的字母。
「FUCK」
——仿佛在昭示著對方憤懣的心情。
彼得：「……」
彼得不確定對方是否看到自己，因為這人臉上根本沒有眼睛，當然，小蜘蛛摸了摸臉，發現自己也是這樣的，面罩下的臉簡直就是光滑的球體。
而且，這直接導致他無法說話。
「……」
艾莉婭進入遊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調整心態，甚至還用遊戲的定制功能換了身衣服。
而且，現在的地圖並不是第一關，這個突然掉下來的蜘蛛俠，卻仿佛是直接加入進來，因為他看上去就像個新手。
她轉過身向小蜘蛛揮了揮手。
沒辦法，其實並不是因為沒有嘴，而是這遊戲設定裡就不能語音交流。
艾莉婭指著這片平臺延伸而去的方向，山峰般的高臺上還隱約能看見一節大紅的車廂，像是投降一般高舉起雙手，左搖右晃地展示了一下跳躍的動作，從一個平臺跳到了下一個。
彼得：「……」
雖然臉上無法有表情，但是他在心裡已經要笑翻了。
顯然，自己也要一段一段地跳過去，小蜘蛛信心滿滿地打量著下一個平臺的距離。
假如是在現實裡的話……
不，即使沒有超能力，我也不會跳不過這麼一點距離！
他滿懷信心地沖了過去——
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一場噩夢就此開始。
不久之後，鋼鐵俠神情嚴肅地站在公寓的門外，戰衣啟動全副武裝，幸好並沒有人從走廊經過，否則一定會為這種場景驚呼出聲。
復仇者剛結束了一場會議，托尼收到AI助手的提醒，現在他們失去了小蜘蛛的信號——
畢竟是他製作了彼得的戰衣系統，後者是個真正的未成年，卻在涉足一些極為危險的領域，而且有時候特別執著。
比如說現在。
這間大門半敞的公寓看上去平淡無奇，經過幾度掃描之後，也沒有檢測到任何異常的裝置和能量，然而，小蜘蛛就是在這裡失蹤的。
他冷靜地走了進去。
然後，世界轟然破碎，他毫無懸念地在茫茫雲海中墜落——
一輛黃色的卡車停在旁邊，旁邊是散落的黑煤塊，一個長手短腿的大頭娃娃正趴在路邊，下方就是雲霧迷蒙的虛空，她半截身子已經探了出去，手掌像是塗了強力膠水一樣粘在小蜘蛛的頭頂，後者一隻手勉強掛在道路的截面上，另一隻手胡亂揮舞著，想要摸到上面那個人的手，而另一個人正在向後用力，於是兩人就像是失了智一般瘋狂原地抽搐。
托尼：「……」
這就是他看到的第一幅畫面，兩個主角都是可笑的大頭娃娃，而且，現在他自己也變成了這樣，所以，這就不好笑了。
以及，上面這傢伙怎麼回事？拉一個人上來有這麼難嗎？
Q版鋼鐵俠走到了路邊，試圖學著另一個人的動作，彎腰去抓小蜘蛛的手或者腦袋，然而，作為一個新手，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身體失控，整個人嘰裡咕嚕地滾了下去，只是本能地伸手去抓最近的人——
艾莉婭：「……！！！」
現在，鋼鐵俠緊緊抓著她的腦袋、身體懸在空中，她以一個癱瘓般的姿勢、抓著搖搖欲墜的小蜘蛛的頭頂，三個人生無可戀地擠成一團，弱小、可憐又智障。
作者有話要說：
HFF是一關一關的，因為其他人沒有遊戲，所以進到主角家裡會直接入局，同步主角的進度，他們也無法改變服裝，只有主角可以在遊戲裡換衣服(。
真人玩遊戲應該不會暈的吧(沉思)。
ps這遊戲我是真的暈，半小時可能就會頭疼……在此之前，除了逃生那類第一人稱的部分遊戲會有點難受之外，還從來沒暈過3D……
咳咳其實這遊戲不僅是用來沙雕的，也有別的用處，以及畢竟是很多遊戲混在一起寫，所以不會百分百應用每個遊戲的設定，不要太較真，知道怎麼回事就好啦www
這兩天我要準備presentation所以超忙QAQ
總有小天使問後面的遊戲，其實你們可以隨便猜嘛，但感覺我說了答案就不好玩了！xx
第14章
艾莉婭剛體驗了從武林高手到全身不遂的感覺，那種令人悲憤的、難以言喻的落差，不過，雖然身體難以操控，但是力量並沒有流逝——
她將巨大的黑色煤塊舉過頭頂，搖搖晃晃地丟進燃燒爐。
發電廠這一關最後的重點就是發電，他們之前用翻斗車把煤塊從另一個地方運過來，中途幾度險些翻車，如果這遊戲可以語音……恐怕他們倆的尖叫就足夠發電了。
他們本來是下車想要拯救灑在路上的煤塊，卻不幸撞在一起，小蜘蛛失足墜落，她勉強沒摔下去，本來如果能再努力抽搐一會兒還是有救的，鑒於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鋼鐵俠居然出現了。
當然，艾莉婭並不確定這兩個人就是鋼鐵俠或者蜘蛛俠，畢竟她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也許他們只是狂熱的粉絲，也許他們倆根本不存在，這一切都是自己神志不清的幻覺。
艾莉婭繼續搬煤。
橡皮人晃晃蕩蕩地走到傾斜的翻斗之後，Q版鋼鐵俠正圍著另一塊煤繞圈，一隻手粘在上面，試著像另外兩個人一樣把它舉過頭頂。
這一關可能對新手來說不是很友好——
至少，艾莉婭是從練習電梯按鍵開始的，小蜘蛛起碼還是從跳躍開始的，他倆還一起完成了人猿泰山成就，拉著一根繩索從這座山蕩到那座山……
雖然當時還是新手的小蜘蛛掉下去了。
不過，事實證明，這遊戲完全可以一個人負責通關，另外一個人負責躺贏/自殺/搗亂/阻止前者通關/無所事事地到處浪，他們倆基本上是不斷在這兩個角色之間交換，有時候則是一起為增加通關時間做貢獻。
反正只要有人過關，其他人無論身在何方，都能直接開始下一關。
艾莉婭和小蜘蛛來來回回地搬煤，注意著燃燒爐儀錶上的指針，她舉起了地上巨大的火把，相繼點燃了幾個爐子裡的煤塊，直到燃燒爐左側的氣閥開始瘋狂噴氣，後面高聳的煙囪裡也產生了足夠送人上天的氣流。
蜘蛛俠伸出手，大概是想表示一下你真棒——
結果是，他把艾莉婭在地上拖著走了一段路，應該是心懷愧疚地放開了手。
「……」
艾莉婭心如止水。
鋼鐵俠正站在那個氣閥前面，試圖研究上面簡陋的儀錶，說真的，除了一根紅指標之外，那上面連刻度都沒有，不知道他到底想琢磨出什麼來。
直到他看見另外兩個年輕人已經飛上了天。
托尼：「……？？？」
第一個煙囪裡噴出的上升氣流足以頂飛這些輕飄飄的橡皮人，雖然詭異的是他們落水卻不會浮上來，不過，此時此刻，艾莉婭和蜘蛛俠開開心心地飛了一會兒，相繼落在了煙囪的邊緣。
不久之後，他們在煙囪狹窄的頂部邊緣，開始奮力拉扯粘在煙囪內壁上的鋼鐵俠，試圖讓他上來。
雖然後者還是茫然的新手狀態，不過二帶一簡單多了，他們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不要摔下去——
抓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雖然其實並沒有眼睛，但還是領悟了對方的意思，他們抓著Q版鋼鐵俠的腦袋，開始瘋狂原地搖擺，然而後者也不甘於無所作為，他想要加快他們的進程，於是托尼再次抓住了不知名橡皮人的頭，試著把自己向上拉。
在奇異的物理引擎的作用下，小蜘蛛莫名地向後倒去，只來得及抓著艾莉婭的一條腿吊在空中，艾莉婭整個人扭成了麻花狀，身體橫在煙囪邊緣上，腦袋卡在垂直的截面之下，其他兩個人一前一後懸掛著，她一會兒覺得鋼鐵俠會擰爛自己的頭，一會兒覺得蜘蛛俠會扯掉自己的一條腿。
這種沙雕狀態持續了一分鐘之後，那些都沒有發生，不過，她決定了一件事——
對不起，我選擇單排。
艾莉婭打開遊戲菜單當場退出。
下一秒，托尼和彼得一起摔在了公寓的大廳裡。
他們迅速站起身，裝甲依然是啟動模式，超能力也完全存在，周圍是裝潢老舊的房間，沒有飄渺的雲霧和三維動畫世界，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場虛假的夢境。
托尼：「……彼得，你有什麼想說的嗎？那個人是誰？」
小蜘蛛四處打量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第三個人，他本來以為另外一個人是艾莉婭，此時又不太確定了，畢竟，假如是那樣的話，她也應該在這裡？
托尼連上了系統，AI提示了他，鋼鐵俠消失的警報已經傳遍復仇者基地，鑒於那是他自己設置的緊急反應措施，所以，他頭疼地想著，不出意外——
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一群復仇者站在外面，美國隊長拿著寒光閃爍的盾牌，冬日戰士手裡的槍漆黑鋥亮，黑寡婦的護腕上電流嘶鳴，鷹眼的箭搭在弦上蓄勢待發，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開門是這種平淡的場景。
「……發生了什麼？」
「你們應該早來一會兒，」托尼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不，還是算了。」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艾莉婭並沒有直接出現在自己家裡。
她在城市上方的高空中，穿過稀薄的雲層裡向下跌落，恍若遊戲中每一局開始的場景，不過下方是星羅棋佈的街道與銀河般閃耀的燈火。
她在社區裡的花園著陸，打量了一下恢復正常的身體，掏出鑰匙進門。
其實，艾莉婭可以隨時退出遊戲，一開始沒有那麼做，只是覺得隊友的存在很有趣，後來選擇退出，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根本不認識那兩個人，而且不知道他們怎麼進來的，大家又無法交流，也許他們並不想困在這個沙雕遊戲裡，還不如先讓他們出去，否則萬一進來更多的人……
她剛走進公寓樓的過道，盡頭的那扇門突然打開了，美國隊長冬日戰士鋼鐵俠黑寡婦鷹眼等一串復仇者魚貫而出。
艾莉婭：「………………」
他們當然也看到了她，雙方在走廊上狹路相逢，一時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艾莉婭誰也不認識，只好看向其中夾在復仇者們中間、一臉生無可戀的樓上鄰居，「彼得……你，你是邀請了復仇者在我家開派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部分人逃過一劫，不過……以後就不好說了，畢竟能開多人的遊戲有一大堆呢:)
其實技術練起來還是挺快的，玩上幾個小時會判若兩人的……只要別暈，雖然據說有人能玩到真的吐了……。
第15章
鄰居姑娘的臉上只有震驚和疑惑，那真不像是裝的，顯然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而且，她還是從門外進來的。
——發揮演技的時候到了！
「呃，實際上，是這樣的，」彼得深吸一口氣，「我，我之前看到你回家了，梅嬸和我想問問你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吃飯，但是你沒有開門……」
艾莉婭：「所以？」
彼得：「……」
編不下去了。
他發現無論怎樣解釋，都不可能合情合理地說清這種情況為什麼發生，總不能說我擔心你出事，喊來了五個復仇者吧。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甚至還是非法入室——
冬日戰士一手拎著改裝過的加利爾，一手拉下了半截式的面罩，「我們見過嗎，女士？」
一群復仇者都在盯著她。
在這之前，他們在房間裡有一場短暫的談話，托尼儘量簡潔地說明了情況，關於他是怎麼自動送上門變成橡皮人，和小蜘蛛以及另外一個不明人物在奇幻世界裡搬煤——
這事的疑點確實在那個未知的傢伙身上。
這種情況有兩個可能，一是公寓的主人，然而她並不在這裡，二是，有某個神秘的惡魔或者超能力者徘徊在附近，將他們拉入了那個空間，而此時它因為某種原因已經離開了。
少女無辜地歪了歪頭，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壓力，「我在新聞上見過你們很多次了，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把這個破房子裝修一下？」
他們當然見過面。
不過，上一次在復仇者基地的樓頂，她一直用手擋著臉，現在看來……
「好了，孩子，」鋼鐵俠走近過來，透過泛著藍光的目鏡打量她，「我們收到了一些異常能量檢測的資料，現在看來地點有誤，我很抱歉發生這種事，我會賠償你，不過你的公寓也許並不安全了。」
出乎意料的是，小姑娘完全沒反駁他，還心有餘悸地站住了，「哦，那我就暫時不回去了。」
她謝絕了去復仇者基地做客的選項，表示自己的夜生活即將開始，不回家也完全沒問題。
復仇者們相繼離去的時候，美國隊長經過她身邊，稍微放慢了腳步，他抬起頭，蔚藍如海的眼睛裡燈影破碎。
「如果我們見過的話，女士，」金髮男人沉聲說，「我欠你一句道歉。」
艾莉婭大致能猜到，當時他剛許諾了不會攻擊自己，戰機上的特工就暗中開槍，若非她在鷹眼視覺裡看到他們的動作提前跳樓，肯定會被擊中——
「不，羅傑斯先生，」女孩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並沒有做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他們走遠之後，只有彼得還站在原地，「我以為……你不是在家嗎？」
「我從陽臺上出去了，有時候這樣不用繞路，」艾莉婭若無其事地說，「嘿，放鬆，我知道你們認識，你說你去斯塔克集團總部實習？無論真相是什麼，我相信你在這裡都是原因的，而且是沒有惡意的那種。」
彼得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你，你沒事吧？」
艾莉婭愣了一下，「為什麼我會有事？順便，謝謝你和派克夫人，但我剛吃完飯回來。」
「……沒，沒什麼，那我回去了，嗯，再見，晚安！」
這件事很令人迷惑，不過結局至少沒那麼糟糕。
艾莉婭看著來自斯塔克先生的賠償費用，如果剛才遊戲裡真的是他，那麼這筆錢就算她請他夢境一日遊了。
不過，現在她還有別的事要做——
艾莉婭打開手機刷了刷任務清單。
她穿過法拉盛喧嘩的街區，坐在七號線老舊顛簸的車廂裡，列車搖搖晃晃地駛過軌道，窗外隧道裡的燈閃閃爍爍，在一段漫長的黑暗之後重新躍進夜色裡，向著城市的另一邊飛馳而去。
艾莉婭在酒店裡找到了目標，一個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他站在門後，看上去滿面愁容，眼神枯槁。
「是的，就是我，」男人抬起手，似乎有些激動，「既然你在這裡，女士，你是個超能力者吧，拜託告訴我你是的，他們，他們之中有很恐怖的人，他們能使用邪惡的魔法——」
「抱歉，等等，」艾莉婭打斷了他，「員警為什麼不相信你？」
「那些教徒，超人毀掉了他們在大都會的據點，」他有些混亂地說，「我偷偷去了現場，我找到了一些東西，有些線索指出他們在紐約，員警不認為那是證據，但是那都是真的，我沒有病，我聽見那些東西在向我說話、他們的聲音，像是在秋風吹過夜晚的森林，像是荊棘叢中穿行的毒蛇，他們一邊哭泣一邊呐喊，他說倘若你要獲救，必須找到——」
「好吧，這都是真的，」艾莉婭趕緊說，「當然是真的，你沒有病，但是你是想找你的女兒，對吧？我需要照片。」
她用手機掃描著照片，看著程式開始運轉，侵入在城市監控系統，匹配百萬千萬流動於街頭巷尾攝像頭裡的面孔。
紐約有五個大區，面積並不小，大都市圈更是有兩千萬人，想要找到一個被邪教徒擄走的姑娘，無異于大海撈針。
不過……遊戲能力還是很好用的。
短短幾分鐘之後，地圖上就顯示出覆蓋了一定範圍的黃圈，但凡玩過類似城市沙箱遊戲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目標就在圈裡的某個位置。
夜幕籠罩著清冷的河岸，塔本西河段周邊的別墅區在河畔綿延了一片，這裡路段有些偏僻，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路邊堆滿了落葉，看上去極為蕭條。
艾莉婭放大了手機裡的地圖，調成街道實景模式，監控最後一次拍到失蹤的女孩就在這附近，安德魯堅信邪教徒裡有一些擅長精神控制，或者可以遮罩人感官的法師，所以即使員警破門而入，也只會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間，這種情況發生幾次之後，就沒有人再相信他的話了。
她切換到鷹眼視覺，從天空中認真地掃視每一棟圓圈範圍內的別墅。
小夥伴的眼睛簡直像是透視儀，不僅像是能拉近距離的鏡頭，還能透過牆壁看到建築內部的人，因此尋找過程變得簡單許多——
艾莉婭輕易地定位了那棟十幾個人聚集的別墅，摸到外面的花園附近，黑進了那棟房子內部。
她連上了一部擺在桌上的手機，那個手機的攝像頭自動開啟，將房間裡所有的景象傳輸過來，謝天謝地這些教徒還會使用電子產品。
艾莉婭看著手機螢幕上回饋的錄影。
那是一個空空蕩蕩只鋪著瓷磚地板的大廳，雪白的磚石上漆黑和鮮紅的線條交錯，組合出一副極為複雜的七邊形魔法陣的圖案，周圍是一圈一圈錯亂無序、看上去像是亂碼的字母，這些文字的顏色呈現出發黑的深紅，像是已經凝結的血跡。
大廳裡站著十幾個人，他們的穿著打扮並不統一，唯一相同的全身都是黑色，胳膊和手掌上都有著新鮮的傷痕，有的人身上還在滴血。
艾莉婭入侵了房間裡的所有帶攝像頭的設備，每個人被聚焦的時候，名字和身份資訊都會一一浮現出來，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的職業各不相同，從企業白領到餐廳服務員，任何一個人都不像是邪教徒。
在掩蓋著黑色帷幕的窗邊，一個昏迷的小姑娘被吊著雙手，腦袋垂了下來，手臂上新舊傷疤縱橫交錯，看著極為駭人。
有個女人正從一缸血水裡提出一把尖刀，刀刃上流淌著深色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她握著刀走向那個小姑娘，地板上蜿蜒出一道扭曲的血跡。
女人臉上浮現出令人心悸的狂熱，緩緩地抬起了手，「這次一定會成功的，我要成為它的眷屬，我會成為它青睞的人，我願意為你獻上一切——」
臥槽。
艾莉婭暫時放棄了自己先前拍照就走的計畫，低頭在手機上調出了功能選項——
難道奧德賽的主角註定與邪教組織糾纏不清嗎*？！
別墅的大廳裡一片寂靜，就在刀即將碰到小姑娘的胸口時，不遠處桌上的手機轟然爆炸！
一團絢爛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間裡綻放開來，火焰和崩裂的金屬碎片四處濺射，在幾個傷患的慘叫裡，教徒們震驚地面面相覷，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手機和電腦，無論是在他們口袋裡還是擺在房間裡，都開始迅速發燙，有的漏電有的爆炸，大廳裡頓時混亂不堪。
舉著刀的女人一甩手，指尖射出赤金色的光絲，在空中凝聚成鏤空的魔法陣，宛如一面小型的盾牌，周邊火花飛旋閃耀無比，將那些爆炸都擋在了身外——
下一秒，玻璃窗被人從外部擊破，碎片嘩啦啦傾瀉一地。
那個人的身影在窗外一晃，氤氳著橘紅色光輝的長矛已經近在眼前，利刃的尖峰重重地砸在了魔法盾上，她的手腕下壓，矛尖劃過帶起一片滋滋啦啦的細碎火花。
那個女性法師神情驚愕，手中面對爆炸巋然不動的魔法盾，已然裂成了兩半。
黑髮少女卻似乎不急於戀戰，她回過身，用那把無堅不摧的長矛輕而易舉地隔斷了鐵鍊，抱起順勢向前撲倒的小女孩，抬腿就要跳出窗外——
她的動作不知怎麼慢了一線，法師回過神來，手中的光絲一甩，另一端直直紮進了艾莉婭的大腿，像是在肌肉裡蔓生出無數的倒鉤，生生地將她從窗臺上扯了回來。
艾莉婭在地上打了個滾，被撕裂的大腿肌肉鑽心得疼，她放下昏迷的小姑娘，慢吞吞地站起身。
教徒們已經回過神來，這些穿著現代裝束的人圍成了一圈，從腰間、衣服裡、口袋中掏出了不同的利器，從帶著血槽的軍刺到寒光閃閃的手斧和釘錘，五花八門無奇不有。
——總比他們每人都拿出一把衝鋒|槍要好。
「……」
這是一場非常難受的戰鬥。
十多分鐘後，艾莉婭蹲在血泊裡思考人生。
最難纏的是那個女法師，但是戰鬥沒開始幾分鐘，那人忽然打開傳送門跑了，就好像有誰在後面追她一樣，反正這導致一場劍與魔法的戰鬥只剩下了劍。
這應該就很簡單了。
前提是沒有操蛋的《人類：一敗塗地》。
雖然說經歷了數次戰鬥中忽然掉武器、攻擊落空或者打偏，代價不過是受更多的傷，畢竟她可以承受失誤，但還是很疼，收穫是她對身體的掌控能力又強了一些，尤其是戰鬥方面。
最可惡的是，遊戲內的許多能力沒有帶入現實中，譬如說失去痛覺或者不會出血等等。
當然，考慮到遊戲裡的角色，也許滿足這些條件的前提，就是變成無臉橡皮人——
那就算了吧。
雖然自己可以接受，只是……別人恐怕會介意。
艾莉婭彎下腰抱起悠悠轉醒的小姑娘，後者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漢斯小姐，你只是被壞人抓走了而已，現在沒事了，總之，我帶你去找你的父親。」
兩人離開了如同屠宰場的別墅。
清冷的月光落在外面的小徑上，一輛轎車風馳電掣駛來，紅發女人從駕駛座上跳下來，急匆匆地走過來，「漢斯小姐？」
艾莉婭懷裡的小姑娘不認識對方，有些害怕地抱緊了自己的脖子，「你是？」
「我是露易絲·萊恩，星球日報的記者，一直負責追蹤天神教的報導，漢斯先生告訴我你們在這附近……」
忽然間，艾莉婭瞥見一道黑影閃過。
她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血腥廝殺，本能地被激起戰鬥意識，一片迷蒙閃爍的金輝之下，斷矛出現在掌中，鋒刃撕裂空氣，直逼來人的方向。
那個突然出現的人伸手一擋，冰涼的矛尖劃過手背，「等等——」
艾莉婭的動作其實不算特別快，畢竟對方可能不是來打架的，她也就留下躲閃的餘地，卻沒想到會有人用手去擋利器。
「對不起，如果有需要的話——？！」
那個懸浮在空中的人降落，他抬起棱角分明的臉，蔚藍的眼中夜色迷蒙，胸前的S標記格外鮮明，身後大紅的披風還在空中飄動，月光復刻了那翻騰的輪廓，映在地面冷硬的青石磚上。
艾莉婭：「……」
鑒於超人的活動地點基本上是整個地球，因此他的臉頻繁出現在各大媒體的現場報導以及社交平臺的熱門轉發上，還包括各種接受粉絲採訪的短視頻和合影——
女孩歎了口氣，補完了之前那句話，「……我會賠你醫藥費。」
對方是一個能徒手接導彈的人，這樣的許諾似乎很滑稽又很多此一舉。
但是出於尊重，超人也試圖很認真地拒絕，「不，女士，我相信……」
艾莉冷靜地伸手一指，「看。」
露易絲驚呼一聲，手機掉到了地上。
超人後知後覺地低下頭，看到手背上浮現出一道血痕。
「…………？？？！！！」
作者有話要說：
*《刺客信條：奧德賽》裡的反派們就是一個邪教……那時候沒有兄弟會聖殿騎士，也沒有刺客的概念，主角的身份其實是雇傭兵，全篇和神教死磕！
不過這篇裡的反派組織和遊戲沒啥關係，不完全是原創，有原型的……但是說了就完全劇透了！所以你們隨便開腦洞吧！
下章出新遊戲——依然是有獎競猜？
第16章
三個人佇立在河畔的林蔭道上，秋夜的冷風呼嘯著吹過，卷起河岸邊的落葉，以及超人獵獵作響的鮮紅披風。
克拉克感覺很震驚。
作為一個氪星人，他在三十年的地球生活裡，尤其是童年時代，其實多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惡意，畢竟孩子們有時比大人敏感，而他也是在經歷各種事件之後，才能明確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特殊——
總之，他所受到的傷害，無論身體還是心理上，要麼來自於那些叫囂的孩子和態度糟糕的家長，要麼是拿著氪石直接就想致他於死地的反派。
現在的情況就很罕見了。
說真的，艾莉婭也覺得這個場景有點尷尬，不過，她的視線下落，超人的凝血機制很好，傷口已經止住了滴血。
——廢話，他的身體機能肯定和地球人不一樣。
儘管如此，如果對方索要賠償，她也不會拒絕，艾莉婭亂七八糟地想著，很快意識到超人並不打算這麼做，「你們……？」
露易絲有些僵硬地撿起手機，她想要回答這個問題，目光落在對方身上卻停住了。
黑髮女孩全身都是血，迸濺的血跡從胸口一直到大腿，指間的血被潦草地擦乾淨，手背還殘留著些許，T恤的前襟有幾道長長的豁口，就像是被利器自上而下劃破，周圍更是有許多長短不一的刺入裂口，整件衣服破破爛爛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成碎片。
她懷裡的小姑娘裹著一件偏大的外套，臉色蒼白，看上去很虛弱，似乎睡了過去。
「漢斯先生說，」露易絲不再去想像這是一場怎樣慘烈的戰鬥，「如果你成功救出他的女兒，他希望我能報導這件事，他只是想來幫忙的……」
「是天神教，」克拉克注意到黑髮少女皺起眉，「他希望萊恩小姐能揭露天神教的事，因為大都會的員警無所作為，但是，他們也是被那個法師製造的幻象所欺騙……」
「好吧，那你們去吧，」後者聳了聳肩，雲淡風輕地說：「那棟別墅的二樓，除了法師以外，所有的教徒都在裡面，只是，別提到我。」
她抱著小姑娘走向路邊的一輛豐田，開車門坐進去，在一陣引擎轟鳴聲中，雪白的86在夜色裡劃出一道閃電，消失在道路盡頭。
兩人沉默了片刻，露易絲低聲問：「現在沒問題了嗎？」
「他們都死了，」克拉克看向那棟孤零零地別墅，透過破碎的窗戶，黑色的帷幕被風吹起一角，露出狼藉血腥的大廳，「魔法失效了，否則我找不到這裡。」
「你沒事吧？」女記者有些擔心地看著他，「是氪石嗎？」
「不，我並沒有那種感覺，」克拉克停頓了一下，臉色有些奇怪，「那個人……她在和她的鷹說話。」
……
拜遊戲能力所賜，艾莉婭能駕駛任何一輛使用智慧鑰匙系統的交通工具，用手機點一下就能解開中央鎖控制和授權駕駛系統。
她看著小夥伴飛走，升起車窗換了身衣服，將這輛從路邊順走的豐田停回原位。
安德魯徘徊在酒店門外，因為穿的不多，在蕭瑟的秋風裡凍得發抖。
「莉莉！我的莉莉！」男人從她懷裡接過女兒，已經熱淚盈眶，小姑娘被驚醒，看到爸爸也哭了起來。
父女二人相擁而泣，過了一段時間，安德魯才反應過來，「那些該下地獄的天神教徒！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很客氣地把漢斯小姐交給我——你覺得可能嗎？」艾莉婭攤開手，「不要問我過程了，反正都死了，除了那個……會開傳送門的法師。」
男人臉上浮現出些許混雜著憎恨的畏懼，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咬牙切齒地說，「那麼，追殺她，我會付你錢。」
艾莉婭離開之後，先去取了一些現金，然後將剩下的錢直接存進了Steam帳戶裡。
她一邊想著要存錢，一邊看到了首頁的打折遊戲。
「……」
城市另一邊的復仇者基地。
「我們收到了關於天神教的消息，他們用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做祭品進行召喚儀式，儀式地點就在紐約，但是我們卻在事後才知道。」
神盾局局長尼克·弗瑞臉色沉重地走進大廳，將照片在空中投影出來。
房間裡倒著橫七豎八的屍體，凝結的血液在地面上匯成一幅觸目驚心的圖案，在血泊中隱約能窺見地板上的魔法陣，那些用血與黑漆勾勒的線條被浸染得模糊起來。
史蒂夫在旁邊補充了一句，「值得慶倖的是，漢斯小姐被救走了。」
緋紅女巫低聲詢問，「……什麼天神教？」
大廳裡驟然冒出一簇如煙花般旋轉的赤金色火星，有人從空間門裡走出，紅斗篷在身後翻卷飛揚。
「天上之神，一個建立於19世紀末的神秘組織，」史蒂芬·斯特蘭奇掃視了一眼復仇者們，他的臉容冷峻，苔綠色的眼眸中反射著閃爍的光影，「他們曾多次試圖召喚一個——」
紐約聖殿的守護者停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樣描述得更準確一點。
「一個邪神，不是嗎？」
在由遠及近的呼嘯聲中，金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從外面的平臺進入房間時，身上裝甲已經全然收攏，顯然他之前也一直在聽著這場對話。
「我父親也提到過這個組織，他們對金錢和權力都沒興趣，不過卻熱衷於自殘和傷害被他們選中當祭品的人，用鮮血和屍體召喚那個邪神，順便，不是麋鹿公主那樣的邪神。」
旺達作為唯一一個對該邪教毫無所知的新人，繼續發問：「區別在哪裡？力量還是性格？」
「全部，」杵在旁邊的法師回答，「洛基所能造成的麻煩，根本無法與天神教所信仰的那個……存在相比，儘管我並不確定他們所召喚的具體是哪一個。」
「哦，我還以為你無所不知呢，」托尼抱起手臂，「還有很多個嗎？」
「他們從沒有成功過，不過，看看他們所做的召喚陣——」
史蒂芬伸出手在空中一劃，赤金色的火花飛旋著勾勒出一道又一道交錯的線條，組成了一副完整的魔陣圖案，外圈有著殘缺的咒文。
「他們有一套完整的魔法體系，與人類認知中的神秘學大相徑庭，相連的七邊形和有符咒的五角星，這是至高混沌者的神權之印，用於解除封禁，卻沒有傳送符文，他們在召喚一個有撕裂空間能力的存在，在這個宇宙之外沉睡的某個神明，他們在一百四十年來一直試圖喚醒對方——卻總是失敗……那個救人的超能力者是誰？」
「好問題，我也很想知道這個，」托尼正在看著屍體傷口的檢測對比，他向美國隊長打了個手勢，「是上次那個人，一模一樣的武器和戰鬥風格。」
後者看到他上傳的資訊不禁皺起眉，「有自愈能力，而且很強。」
「為什麼我們現在才得到消息，」弗瑞看向了奇異博士，「而且還是來自超人。」
「因為有一個法師也是信徒，天神教裡有不少超能力者，每次要進行召喚儀式，都會有至少一個擅長精神操控和遮罩感官的人負責讓他們『隱形』，一百多年裡他們在不同地點舉行過數百次儀式，但只有幾次被發現……我猜那個氪星人也只是受到指引。」
美國隊長沉思了一會兒，「所以事情的關鍵在救人的超能力者？他或她有某種方法可以找到這些教徒，如果我們找到這個人，也許就可以阻止更多的犧牲？」
「聽著，史蒂夫，不久之前我剛和國務卿通過話，他的原話是，國會的人並不想看到復仇者們將精力傾注於一個無關緊要的邪教——」
托尼抬起頭，「一個無關緊要的邪教？認真的？」
史蒂夫搖了搖頭，他對那些人表示出這樣的態度並不意外，他們更希望復仇者活躍在世界的戰場上，去阻止那些來自其他國家暴徒們的恐怖行為，讓復仇者乃至美國的形象都變得光輝高尚，「尼克，無辜的人會因為成為祭品而死去，更別說他們每完成一次召喚，那個失敗產物就會在夜晚滿城亂跑。」
「你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拯救更多的生命，這是事實，也是他們的理由，」弗瑞沉聲說，「但是，以我的經歷來說，我比那群蠢貨更會判斷危險級，他們認為一個想要召喚宇宙外神明的邪教組織只是一群瘋子，但是哪怕只有百萬之一的可能，地球也許會因此毀滅。」
金髮的民族英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
「我希望你們有線索，因為我們不能提供太多幫助，」後者點了點頭，「關於那個異空間裡的人，托尼，你完成了全息影像？」
「是的，」鋼鐵俠冷靜地回答，「百分百就是那個人的樣子。」
大家不太確定的看著他——
畢竟，托尼親口說在那個空間裡裝甲無法啟動，根本無法記錄任何經歷，他對於那個神秘人的影像重建完全依託於記憶，理論上說百分百還原是不可能的。
他打了個響指放出投影。
神盾局局長和復仇者們看著那個全身石膏白的大頭橡皮人陷入了沉默：「…………」
托尼：「百分之一百，我說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走劇情好無聊xxxx以及我特麼還是沒把遊戲寫出來！但是好像沒人猜到！emmmm反正下章一定出！
猜黑魂的你們是魔鬼嗎！上個遊戲還是一敗塗地呢，下一個就直接跌入地獄了人幹事！x
——
謝謝魔王雨、空色之夜、故城松煙、小潔癖X3、right、洛洛洛奈X2、桃樂西瓜的地雷，空sola的手榴彈~
第17章
艾莉婭對於如何追殺一個人毫無頭緒，她自己的名字還高掛在暗網上。
她在最開始的兩個殺手的設備裡找到了相關網站，那幾乎是一個發佈暗殺明殺或者各種血腥任務的平臺，流覽一些任務資訊就能發現，通常幹掉一個人都不會超過十萬，除非是公眾人物或者超能力者，但是自己這樣籍籍無名的普通人的性命最初居然被開價到七位數，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所以有無數人因此蠢蠢欲動也就不難理解了。
當然，她連續幹掉兩批殺手甚至包括紅坦克這樣的人物，這件事好像不知道怎麼就在殺手圈子裡流傳了，許多人頓時偃旗息鼓，雖然還有一些不信邪的，但也一時半會找不到自己。
至於雇主為什麼要殺她——
不知道。
再說那個天神教的法師……
艾莉婭倒是依稀記得名字，畢竟那個大廳裡的人，基本上都被她用攝像頭掃描了一遍。
除了名字之外，還有身份資訊，這部分是最奇怪的。
介紹上說——她曾經在卡瑪泰姬學習魔法。
這句話艾莉婭印象很深，因為完全不同於其他人XX公司XX銀行的風格，所以特意多看了幾遍。
艾莉婭還隱約記得那個詞的拼寫，不太抱希望地在網上查了一下。
越過一些看上去就毫不相關的垃圾資訊之後，她真的找到了關於這個隱藏在尼珀爾的至聖所，下面還有一些類似的介紹，但是看上去很讓人懷疑真實性，就像是那種完全不靠譜的廣告——
#長生不老！青春永駐！擋不住的誘惑——盡在卡瑪泰姬#
#科技亡國，魔法興邦，成為法師來拯救世界吧#
怎麼想都不太對。
她買了新遊戲，在速食店的廁所隔間裡挺過了痛不欲生的安裝過程，走出來的時候感覺身體好像基本上恢復了。
至少許多比較細緻的動作成功率都能達百分之九十。
夜色已深，曼哈頓街頭的行人卻尚未變少，中央公園附近還有許多小孩，周圍很是熱鬧，不遠處的遊樂場裡更是燈火通明。
一輛第六元素放緩速度駛過街邊，在路人們紛紛舉起手機，閃光燈照耀著碳纖維的車身一陣晃動時，艾莉婭才發現，他們拍的不是跑車，而是車裡的世界級富豪兼超級英雄——
一身昂貴休閒裝的托尼·斯塔克倚在駕駛座上，透過墨鏡看向她，「布萊克小姐。」
這個姓氏是她用來租房的假身份，艾莉婭告訴過彼得，她也並不意外對方知道，她若無其事地拉開車門坐進去，「……晚上好。」
她也戴著墨鏡，周圍頓時投來無數的注視，人們低語著猜測她是什麼走運的三線演員。
托尼打量著副駕駛座上的小姑娘，後者戴著一副漆黑的偏光蛤|蟆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從高挺的鼻樑到柔軟的唇線，下頜漂亮的線條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不久之前，他終於收到AI助手的提醒，憑藉著勝過全球任何一台超級電腦的強悍計算能力，他已經過濾了整個紐約市的監控視頻，成功定位到馬賽克小姐的行蹤——
居然是小蜘蛛樓下的鄰居！
……重點是，她究竟是不是那個橡皮人？
「希望上次見面沒有破壞你的心情……實際上，在今天之前，我們是不是見過？」
「五年前我去波士頓旅遊，你在麻省理工講座，我確實遠遠見過你——」
「你是聽眾之一嗎？」
「不，那時候我才十二歲，連題目都看不懂，」她很坦誠地說，反正對方肯定知道查過用來租房的身份證，知道那些資訊都是假的，「雖然我忘了你究竟說的什麼，不過我現在可能也不懂。」
「那只是我們擅長的事各不相同，」他停頓了一下，「不如來說說你自己？我以為你成年了？」
「我其實不太確定。」
「嗯？」
「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如果你是被撿來的。」
「抱歉，也許我們該換個話題。」
「嗯，」女孩點點頭，「那就說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實際上，每和她說一句話，托尼都會覺得這人不可能是那個如野獸般瘋狂的斯巴達戰士，她講話不緊不慢的，聲音溫柔又不過分甜膩，感覺脾氣很好，但是她在監控裡是一團馬賽克卻是毫無疑問的——
「我是來找你的，我從沒見過那樣的能力，我是說，值得讚歎。」
他其實很少會在這方面做出什麼誇讚，不過這也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對於那個能力運作的原理，他倒是可以列出幾種可能性，但很快又都被自己推翻了，所以單純從技術上講，托尼確實有些好奇。
「哦，你是說監控的問題。」
艾莉婭覺得最可能的就是馬賽克問題，但她不確定對方是否看到了更多的場景，譬如說戰鬥，就試探著回答：「那只是一點不足掛齒的科技手段，此外，我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超能力——」
女孩很認真地說，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謙虛，也沒有流露出半點撒謊時的不安，好像那確實是真的。
實際上並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出，在監控裡呈現馬賽克狀態的人，就是那個用亞述長矛幹掉兩個國際殺手、又屠殺了一屋子邪教徒的狂戰士。
無論是不是她，那個宛如從古希臘時代復活的傢伙，是一個躲避攝像頭的高手，托尼非常確定這一點，復仇者基地那一次也就算了，那人前往塔本西河段的別墅區後來又離去，都沒有進入監控範圍，顯然不是無意的。
黑髮姑娘看他一時沒說話，又重審了一遍：「除了一點駭客技術以外，我只是個普通人——」
話音未落，女孩原地消失了。
字面意義上的，一秒前還坐在車裡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托尼：「…………」
可以，這很普通。
他們身邊的路燈頂端發出輕微的破裂聲，一小片區域之內黑暗下來。
艾莉婭還來不及驚訝發生了什麼，因為她眼中的世界已經是另一個模樣了，鋼鐵俠的車還停留在原地，周遭行人來往，然而人影卻漸漸模糊起來，花花綠綠的衣服顏色都扭曲抽搐成一片抖動的黑影，像是一些交疊的破碎線條，勉強還有個人形——
墨藍色的夜空仿佛被鮮血浸染，一種末世般蒼涼的深紅色荼蘼開來，遠處仿佛回蕩起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下一秒，她腳下鋪著磚石的地面陡然誕生出一道手臂粗細的漆黑裂縫。
牆上的水管毫無徵兆地爆裂開來，激烈的水流從斷口沖出宛如泉湧，中間的水泥道路也變得凹凸不平，有的向下深陷六尺，有的高出地平線兩米，幾輛汽車直接被頂飛出去，然後就那麼停在了十幾米高的空中。
艾莉婭：「……」
艾莉婭拔腿就跑。
她知道自己進入了什麼奇怪的空間，但是現在沒有時間深入思考了。
兩側的人行道繼續開裂，裂縫像是魔鬼的利爪般肆意延伸，緊緊地追隨在她身後，地面不斷塌陷，公園裡的摩天輪直接倒塌下來，咕嚕咕嚕地轉著一路上碾壓了無數的汽車，在她身前幾米遠的地方切進了一棟建築裡，堪堪停住了。
艾莉婭發揮了全部的跑酷技巧，迅速穿過摩天輪交錯的支架和鋼纜，上方又有一個搖搖欲墜的座艙落了下來，玻璃鋼罩壁頓時摔得粉碎，而且差一點就把她砸成肉餅。
她穿過那些閃閃爍爍晃動的人形黑影，這些影子仿佛置身於另一個空間，但她也沒時間多想了。
鑒於前面的路面一團狼藉，汽車懸在天上，樓塌了一半，牆壁像是被拆分的千層餅，一塊一塊地浮在空中，還有東一個西一個的臥室和大廳，仿佛無數個室內設計的作品一起參加展覽。
「……」
她本能地轉身沖進了公園的兒童區。
這片地方霓虹璀璨，燈火輝煌，繽紛的彩燈一路延伸，映著詭異的深紅色天穹宛如燃燒，再加上宛如幽靈般時而顫抖一下的人影，如同鬼片現場。
她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設施，感覺這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果然，地面上忽然浮現出一行閃閃發光無比刺眼的白色大字。
「GO TO HELL」
艾莉婭：「……」
然後，最近的旋轉木馬第一個發作了。
在翻滾的彩色蒸汽中，直徑十幾米的旋轉平臺拔地而起，仿佛被無形的手猛地提起，重重地向她砸了過來。
緊接著，周圍的海盜船、跳樓機、激流勇進、雲霄飛車等等，全都不甘落後地開始表演了。
一切都是遊戲的錯！
——這場景簡直就是《DmC：鬼泣》裡面宣傳視頻的還原！
艾莉婭躲過了一節斷裂的過山車軌道，然後是接二連三飛過來的車廂，遊樂園裡所有的項目都在發瘋，而且幾乎都以她為目標，總之周圍場面混亂不堪，到處都是重物落地的噪音，崩裂的磚石和倒塌的建築越來越多——
「這裡。」
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半空中，他直挺挺地站在一節彎曲的軌道上，向地面上神情複雜的女孩招手，「快點。」
艾莉婭歎了口氣，認命地開始爬上空中懸浮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破碎的一塊地面到半截海盜船，還有一些緩慢原地打轉的碰碰車，越爬越高，很快追上了前面正在不斷瞬移的身影。
兩個人在高空中俯視著一片狼藉的遊樂場，點綴著許多時不時顫抖一下的漆黑鬼影，那些燈泡炸碎了一半，下面卻依然明亮。
艾莉婭滿肚子問題，「首先，介意告訴我你是誰嗎？」
男人回過頭來，他的五官輪廓鋒利，神情卻總是顯得有點迷茫，還有一雙無辜又天真的藍眼睛，在西裝外套著卡其色風衣，打扮得像個稅務會計，「我是卡斯迪奧。」
「……幸會？」
他沉默了一下，意識到對方需要自己再補充點什麼，「我是一個天使。」
艾莉婭：「……哦。」
卡斯迪奧看著她，正試圖努力將名字念得標準一點，「你是艾斯特莉婭·布萊克尼斯。」
「嗯，對，」艾莉婭還在思考天使的問題，「所以你是來找我的？」
「我感受到曼哈頓有靈薄獄開啟了，」天使低頭望著一片混亂的遊樂場，漂亮的藍眼睛裡倒映出廢墟和燈光，「這裡是地獄邊境，是由邪惡物質組成的平行世界，可以反射現實，而這個世界裡的所有物質都在不斷崩潰、並向你釋放惡意——」
沒錯，和遊戲裡設定一模一樣。
艾莉婭看向下方漂浮的軌道和車廂，幾秒鐘後，那節長長的鐵軌忽然分裂成兩段，一段重重地撞擊在車廂上，另一段直接向她飛了過來。
她轉身躍向不遠處漂浮在空中的蹦蹦床，輕而易舉地越過幾米的距離，彈跳力顯然提高了不少。
「我怎麼進來的？」
卡斯迪奧瞬移出現在她旁邊，有些好奇地看著蹦蹦床，好像他不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大惡魔們可以將現實世界的人拉進靈薄獄，不過他們通常不會選擇人類，你一定有吸引他們的力量或者血統。」
好的，還是遊戲設定。
話音剛落，一聲淒厲的嚎叫自遠方覆蓋著陰影的森林中傳來，隱隱約約地回蕩在血色天穹之下。
下一秒，如同一陣狂風席捲而過，茂密的樹海向兩側分開，一道黑影迅速地穿過森林。
「……所以那個東西，」艾莉婭指了指森林方向，「就是把我拉進來的大惡魔？」
「是的，」天使平靜地說，歪頭看了一眼，「你不需要幫助吧。」
「不，」少女注視著氣勢洶洶的來者，那宛如哭嚎般的驚悚吼聲越來越接近，「但是我想知道……」
——怎麼離開這裡。
然而天使閣下已經消失了。
大惡魔的身影出現在遊樂場裡，一隻指爪鋒利的巨獸，四處潰爛的身體上覆蓋著破碎的鱗甲，佈滿尖刺的尾巴一甩，卷起了一座鬼屋的入口雕像，猛地一用力將它丟向了天空中。
艾莉婭：「……」
敵人忽然升級！辣雞遊戲害我性命！
她深吸一口氣召喚出武器一躍而下。
然後，艾莉婭驚愕地低下頭，發現手中再不是看上去有點淒慘的斷矛，而是一把造型華麗輝煌的大劍，寬闊的劍刃上金芒流溢，宛如熠熠閃耀的熾熱日光。
她感覺到手中的握柄散發出的熱度，劍身似乎正在微微嗡鳴著，昭示著對戰鬥和鮮血的渴望。
艾莉婭：「…………」
艾莉婭：真香:)
作者有話要說：
新武器形態get，所以從這一章起主角要開始刷戰鬥力了！x
理論上說我向大家安利我寫到的所有遊戲，不過，關於DMC鬼泣吧，它不是沙箱，也不需要自己探索玩法，對於從沒玩過類似遊戲的人，喜歡酷炫戰鬥以及想練操作的人，個人覺得這遊戲還是挺適合？(反正我曾經成功向沒玩過遊戲的舍友賣出這個安利——而且它是獨立背景，和鬼泣系列其他作品基本上沒啥關係，沒接觸過前作毫無影響！
ps如果有人沒看過的話，天使來自美劇邪惡力量，入坑的時候還是高中，所以小卡真的是我的白月光了xxx不過這文不怎麼涉及SPN，所以知道他是一隻可♂愛的小天使就好了(
第18章
艾莉婭雙手握劍高舉過頭頂，身體又經過一次痛苦的強化之後，力量顯然也再度攀升，大劍自上而下劃出一道斬裂夜空的金色閃電——
由水泥和石塊鑄成的雕像被從中切裂，斷口都整齊無比，如同被餐刀劃開的豆腐。
大惡魔猛地一跺地面，身體騰空而起，伸出宛如鐮刀般的手爪，利爪與大劍在空中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在一陣劈裡啪啦的斷裂聲中，幾根三尺長的爪子齊刷刷地被斬斷下來。
「……」
艾莉婭覺得新遊戲對武器的提升好像還遠大於對自己的改變，不過目前而言這絕對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
換武器之後，戰鬥舒服多了，至少能拉開一點距離，再也不用總是玩命貼臉。
過了十分鐘，艾莉婭收起劍試圖擦乾淨身上的惡魔血。
同一時間，天空像是被打碎的鏡面一樣，蔓延開無數的裂隙，然後這個被稱為地獄邊境的世界驟然破碎。
艾莉婭滿身是血地站在兒童公園裡：「……」
一對路過的夫妻尖叫著抱起了孩子，更遠處的人看了過來，慌亂地準備報警。
艾莉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連接了那個人的設備，按下觸電選項，後者猛地一抖丟掉了手機。
《DmC：鬼泣》是一款冒險動作類遊戲，毫無疑問地，主角是惡魔與天使的混血，經常被拉進靈薄獄戰鬥，必須完成清怪才能繼續前進，這並不是沙箱遊戲，所以大多數關卡都是在地獄邊境裡完成的。
回家之後，艾莉婭在遊戲頁面研究了一會兒，發現主角的武器還可以改變形態——
她召喚出自己的劍平放在腿上，仔細觀察了一下。
這把劍的規格很特殊，劍刃寬度將近六英寸，長度在四英尺左右，握柄上有很舒服的螺旋花紋，劍柄連接處鑲著璀璨的紫水晶，晶體裡氤氳著淡淡的光暈，像是蘊藏著無數正在旋轉的星辰。
她的指尖緩緩擦過寬闊的劍刃，看到刃面上浮現出一行燙金烙印字母——
「Laevateinn」
——是這把劍的名字？
新遊戲帶來了很多的問題，甚至還讓她見到了天使，想起這件事艾莉婭就覺得奇怪，「卡斯迪奧？」
她不是教徒也沒熟讀希伯來神話，但是……
「你召喚了我？」
艾莉婭抬起頭，看到臥室裡突然出現的天使，「上帝啊！」
「父親可不會這樣回應你，」天使一臉無辜地看著她，「你有事嗎？我很忙的。」
後者無語了片刻，「好吧，我確實有幾個問題，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首先，我可以主動進入靈薄獄嗎？」
「為什麼你想要進去？」
「呃……練習一下劍術？而且在裡面打架不會感覺束手束腳的。」
卡斯迪奧不是很理解，但也並不在意，反正靈薄獄裡都是惡魔，「我可以告訴你，法陣和咒語，很簡單，還有嗎？」
「你說大惡魔把我拉進地獄邊境是因為力量或者血統，什麼血統？」
「惡魔、天使、一切黑暗和光明、出生就能掌控魔力的生物——答案有很多。」
「所有人都能通過你畫的圖主動進入靈薄獄嗎？」
「少部分人類可以進入淺層，但是他們無法進入深處，通常只有惡魔或者惡魔血統者才能進入。」
艾莉婭在對方畫圖的時候繼續問：「除了幹掉惡魔，我還有其他方法可以離開那裡嗎？」
天使有些不解地回過頭，「有些惡魔會在靈薄獄裡設置第二重結界，如果你被困在那裡面，必須要將施術的惡魔殺死，如果只是在可以自由活動的地獄邊境裡，任何時候你都可以直接傳送到現實世界。」
「什麼？」艾莉婭沒遇到他說的情況，有點難以想像，「你說的傳送我假設是一種魔法？」
卡斯迪奧好像這才意識到她做不到，「努力打碎靈薄獄的邊界，或者對環境造成足夠大的傷害，也許都可以離開……為什麼你不能瞬移出去？」
「哦如果你願意教我的話，我倒是很樂意能這麼做。」
「那沒有用，你不是天使，但是你可以學習那些人類的魔法，我記得紐約就有一個聖殿，我上一次離開天堂來美國的時候，還曾經與那裡的守護者交談，他們有許多記載相關魔法的藏書。」
艾莉婭愣了一下，「在紐約？」
天使看了看畫完的魔陣，沒發現什麼問題就放下了筆，「我帶你過去。」
他走過來將畫紙遞給艾莉婭，然後抓住少女的手腕，不過一瞬間，兩人已經置身於格林威治村的街頭。
曼哈頓的下西城很有鄉村氣息，街上綠樹成蔭，磚紅的建築上看板五彩繽紛，他們旁邊就是一棟散發著古老氣息的莊嚴建築。
「是這裡嗎——」
艾莉婭發現天使再次不見蹤影。
好吧。
布裡克街上的樓房都很有歷史感，很多斑駁刻痕的石牆和風格不再新潮的標牌，路邊綠化的樹叢倒是生長得格外茂盛，這棟樓還有著極為經典的門庭和大理石立柱，更像是畫廊博物館一類的建築。
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敲門，在原地徘徊了許久，就差坐在臺階上抽根煙思考一下的時候，有個人從後面走過來。
「你在這裡幹什麼？」
艾莉婭回過頭去，看到一個身材高瘦的男人，他顯然上了年紀，鬢角已經染上了銀灰，藍綠交輝眼睛在夜色裡蒙著一層陰影，帶著不失禮貌的審視。
「抱歉，先生，你是這裡……呃，」她回想了一下天使的話，「你認識這裡，紐約聖殿的守護者嗎？」
男人不置可否地看著他，「你有事要找守護者？」
女孩深吸一口氣，「是這樣的，我是一個慕名而來的——」
話音未落，異變突生！
兩人身後的世界驟然變化，宛如無數分裂的鏡面，層層疊疊折射出現實的投影，將這條街道的景象割裂成千百碎塊，一時間讓人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眨眼間，這層被用魔法隔離的空間獨立出來，周圍來往的路人已經對他們視而不見。
一道人影從空中躍出，赤金色魔法火花延伸成交疊的法印，線條旋轉間火星飛濺——
同一時間，黑髮少女轉身躍起，手邊浮現出璀璨的金輝，宛如藝術品般華麗的大劍發出一聲嗜血的嗡鳴，自上而下劈在了魔法印記之上。
那個法師一臉驚愕地看著手中法印崩裂開來，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還沒來得及反應，第二劍已經橫向掃來，法師慌亂地幻化出武器，後退三步才勉強擋住，然後毫無疑問地被第三劍直接掀飛出去，空間壁障直接破碎，他整個人重重地撞在了牆上，伴隨著驚悚的骨折聲，牆壁似乎都微微震動了一下。
緊接著，法師的身上浮現出一道一道相連的枷鎖，枷鎖極速收緊將他的四肢捆住，壓在地上跪下動彈不得。
艾莉婭回過頭，那個男人隨手一揮，被束縛的法師消失在原地，而他用低沉的嗓音慢慢說「我就是奇異博士，至尊法師，聖殿的守護者——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少女一臉冷靜地胡說八道，儘管她自己都已經不相信了：「我是一個慕名而來的法師。」
聖殿守護者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大劍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史傳奇：呵，狂戰士心裡沒點B數嗎:)
ps主角的武器不是鬼泣裡的叛逆之劍，但是因為她買了遊戲所以有相同的武器變形能力，這把劍的設定涉及北歐神話，劇情在後面。
——小聲)你們提到的好幾個遊戲其實後面都有！我覺得我們可能撞了遊戲庫哈哈哈哈總之這種有一堆同好的感覺真美妙！
以及關於魔法技能樹，現在只是還沒點亮而已！
第19章
艾莉婭其實並沒打算今天直接過來拜訪。
她確實想要知道怎樣主動離開靈薄獄，所以才會詢問小天使，但是學不會傳送魔法也不要緊，清怪出去就是了。
這樣突兀地、甚至連預約都沒有就找過來，人家又不是開門營業的商店，憑什麼要有求必應。
——畢竟自己又不是個天使。
少女搖了搖頭，「抱歉，博士……」
「沒什麼，但是，」史蒂芬的目光短暫地落到女孩的臉上，很快又移開，半晌才沉沉地說：「你不該在這裡，女士。」
「我知道，」艾莉婭並不意外他的態度，「我只是有些好奇——」
「我說的不是聖殿，」奇異博士走上臺階，他並沒有停下，而是徑直向著緊緊閉合的大門走去，「你不該在地球。」
有一瞬間，艾莉婭懷疑自己聽錯了：「……等等，你指的是什麼？」
男人豁然轉身，「我知道你是誰。」
「在我的家鄉有上百人認得我，所以，」女孩抱起手臂，「還是你知道什麼他們未曾知曉的事？」
地球的觀測者臉色沉靜地望著她，「我知道一切。」
「哦，你知道一切，真的嗎，」黑髮姑娘好笑地看著他，「《最終幻想XV》什麼時候打折？」
奇異博士：「……」
艾莉婭攤開手，「顯然你不知道，可惜，因為我真的很想得到這個答案。」
其實對方並沒有明顯的惡意，她能感覺到這一點，更類似於人類躲避危險或者反感未知的本能，然後在以這種方式拒絕自己罷了。
「再見了，博士，很有趣的談話。」
至尊法師望著女孩漸行漸遠的背影，許久才轉身進門。
聖殿的大廳裡，另外一個法師王，他的搭檔和好友，正抱著一堆卷軸從樓梯上走下來，一眼瞥見守護者的樣子，有些奇怪地問：「——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糟糕？」
艾莉婭這一趟毫無收穫，小天使把她帶過來倒是容易，但她還要重新再坐地鐵回到皇后區，想到這件事，她倒是真的羡慕那些能隨意傳送來去的人了。
她穿過格林威治村喧囂的廣場，在街角發現了一家掛著奇怪標牌的商店。
店裡的燈光昏黃似乎還透著幾分詭異的腥紅，玻璃牆上沾滿了貼紙，上面都是由五角星六芒星大圈小圈各種多邊形組成的圖案，還有很多複雜的字母和天體文——
少女推開門走進這家充斥著神秘學氣息的商店，掃視了一眼周圍那些亂七八糟的大概是用來斬妖除魔的道具，而櫃檯前趴著一個正在抽煙的金髮男人，老闆似乎在後倉庫裡翻找東西。
金髮男人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嘴裡咬著的半截香煙火光閃爍，煙霧彌漫著模糊了蒼白瘦削的臉。
有一瞬間，艾莉婭以為對方會說一些類似「這裡可不是小孩該來的地方」這樣的話。
不過，那人什麼都沒說，只是一邊抽煙一邊盯著她看。
她也一臉平靜地站在那裡，顯然是準備等著前一個顧客和老闆的交易結束——
老闆抱著一大堆東西出來了，將它們攤開在櫃檯上，在金髮的顧客查看物品時，老闆向著艾莉婭招了招手，「你需要什麼？」
在紐約這樣好的壞的超能力者四處橫行的地方，任何一個看上去很正常的市民，都可能是個外星人或者能隨時變身怪獸之類的，尤其是做他們這一行的，什麼事都見得很多。
艾莉婭晃了晃天使的手繪魔陣，「幫我把這些圖處理一下，再來兩瓶噴漆。」
老闆接過那張紙展開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抽煙驗貨的金髮男人也抬起頭，只是瞥了一眼就認出那副充滿邪惡氣息的畫作，其中蘊藏的黑暗力量並非來自作畫的人，而是這張圖本身，「靈薄獄通道，又是一個混血惡魔，怎麼，要進去找媽媽嗎？」
他看上去極為篤定。
艾莉婭掏出手機掃了對方一下。
約翰·康斯坦丁，地獄神探，相當有名的驅魔工作者。
她不認識這人，但也明白了幾分，不過懶得解釋，乾脆假裝他說的是真的，「與你有什麼關係呢，驅魔人。」
面對驅魔人和混血惡魔的針鋒相對，老闆倒是很淡定，「一千美元。」
「……真貴。」
康斯坦丁將剩餘的煙蒂按死在煙灰缸裡，點了一根新的，「你可以和他講價，小惡魔。」
老闆頓時對他怒目而視。
金髮男人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艾莉婭：「謝了，八百怎麼樣。」
「……你應該說三百。」
在老闆抄起手|槍之前，驅魔人離開了。
其實從一些電影和遊戲裡，能看到類似的魔法陣使用方式，鋪上鏤空的圖紙，用噴漆刷一遍，揭開圖紙後法陣就像模像樣的印在了地面，站上去默念兩句咒語就可以傳送了。
進入靈薄獄的方式也差不多。
很快，老闆抱著一摞圖紙交給她，鑒於地獄邊境一層套一層，有時進入深處可以尋到門徑，有的就需要走魔法陣，所以卡斯迪奧畫了不止一個圖。
後者急不可耐地出門，找地方開始練劍了。
……
布魯克林的街頭夜霧彌漫，汽車大燈掃過白茫茫的霧靄，金髮男人靠在小巷的牆上抽煙，一根接一根，火星在霧氣裡閃爍著。
另一個人眉頭緊鎖地看著手機上的照片，螢幕裡一張張的圖片都是露易絲在案發現場拍攝的，那間大廳簡直變成了屠宰場，在一場瘋狂的戰鬥後，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血，還有之前用來召喚儀式的道具，像是那些一缸一缸的血水，在打架的時候被人撞翻了灑得到處都是。
「你確定嗎？」
康斯坦丁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我很確定那個儀式成功了，至少根據法陣來說是這樣的，不過，他們未必召喚的是物件本身，也許是它的眷族，這種情況成功率就高多了。」
克拉克也有些頭疼，「那他們召喚的東西去了哪裡？」
「不好說，畢竟法陣已經不全了，如果有些地方沒被破壞，興許還能有些線索，」驅魔人指了指他的手機，「不過，據我所知，那些神的眷屬，至少是大多數，是不願意在這裡逗留的，除非他們的主人也在這裡，我是說，無論是我知道的哪一個，除非，那個神的本尊也在地球，但這種情況……」
康斯坦丁的臉色有些奇怪，夾在指間的香煙還在燃燒，「那個救走祭品的人呢？」
與此同時，這條路轉角之後，深處的霧氣分散開來，地面上浮現出紋路交錯的閃亮魔陣，附近的空間一陣扭曲抽搐，宛若像是一張被人撕裂的畫紙，周遭的景物泛起漣漪般的波紋。
這次的地獄邊境之旅比較漫長，因此出處也遠離了進口，經過一場又一場戰鬥之後，艾莉婭也不覺得很累，精神還有些亢奮。
一隻羽毛漆黑的雄鷹佇立在高牆上俯視著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他懶散又冷漠的眼睛滿是高高在上的倨傲，卻因為下一秒歪頭的動作畫風突變——
於是，另一邊的超人和驅魔人都聽見了牆後傳來的年輕女聲，「……親愛的，有沒有想我？」
緊接著是斷斷續續的笑聲，偶爾混雜著織物扯裂的聲音，還有聽上去並不憤怒的、比起抱怨更像是打情罵俏的話語，甚至因為喊叫而帶了點沙啞——
「不，不是現在，從我身上下去，那邊有人！上帝啊，你是不是胖了，等等，不要——」
「別撕我的衣服！見鬼！這是你毀掉的第五件了！」
康斯坦丁淡定地吸了口煙：「……我想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了。」
第20章
黑髮少女從轉角走出來，外套上還撕開了幾道長長的裂口，她顯然知道這裡有人，一個在淡定抽煙，另一個神情難以言喻，看上去好像很有話想說。
驅魔人將煙頭按滅，「靈薄獄好玩嗎，小惡魔？」
他只是來幫個忙，超人費了不少力氣才勸說他加入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天神教的事很是抗拒，倒不是說他不願看到正義聯盟摧毀這個邪教組織，不過……
「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呼。」艾莉婭表示了一下抗議，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還好吧，我走得太遠了，差點迷了路，最後遇到了一個，怎麼說呢，嗯，一個長著蛤|蟆臉和狗頭的傢伙，我也不太確定，因為，最後我們吵起來了，所以，現在我基本上只記得他的屍體是什麼樣了。」
很多惡魔混血對血統話題都很敏感，不願別人強調這個事，康斯坦丁並不意外，而且他是故意的，不過聽到對方的話，他倒是有些意外。
金髮的驅魔人含糊地對旁邊的人說了一句，「你們最好離這樣的人遠點，一般的混血惡魔可做不到這種程度，誰知道這傢伙還有什麼血統，紐約，真是個好地方，我要走了。」
年輕的姑娘很淑女地側過身，讓開路任由他離去，看了一會兒驅魔人的背影又回過頭來，「你……你不準備走嗎？」
黑髮男人站在小巷裡，深邃的藍眼睛藏在鏡片之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盯著自己——
眼下這種情況真的很出人意料。
克拉克將康斯坦丁帶來之後，就換掉超人的裝束，和驅魔人一起在紐約的街頭遊蕩，尋找關於天神教和那個法師的線索，完全沒想到會再次見到她。
畢竟，他很確定這個小姑娘的身上沒有氪石，因為自己未曾有半點虛弱的感覺，受傷後的痊癒速度都那麼快——
倘若是因為氪石的緣故被傷到，無論感受還是恢復方面都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他有些好奇對方是怎麼做到的，也許是因為她的力量，也許是因為那把武器，可能有很多原因。
艾莉婭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也能大概理解，也許他聽到了自己和小夥伴的「對話」……
街道方向路燈照耀著白茫茫一片的霧靄，在彌漫的霧氣中，驟然升騰起一縷耀眼的火光。
女孩轉過身去，似乎渾然不怕另一個人從背後突然給她一槍或者一磚頭，「又有人來送錢了。」
克拉克看到了那個小姑娘手裡閃爍起金色的光霧，遠超常人的視力，讓他將這場景看得清晰分明，那些絲絲縷縷的光線是怎樣相互纏繞聯結，穿梭著彙聚成輝煌燦爛的華美大劍，劍刃上流淌的閃耀光芒，在黯淡的小巷裡恍如燃燒般奪目。
——這把武器異常危險。
這種訊號像是尖刀般紮入了他的感知世界，像是一種傲慢又冷酷的警告。
躲藏在霧氣裡的殺手未曾現身，但是他已經繼續了自己的動作，高熱溫度持續燒灼著空氣，滾燙的熱浪翻湧而來。
閃耀的赤紅色光焰在空中匯成一把光輝四射的利刃，以一往無前之勢呼嘯著撕裂空氣，直奔小巷深處，向著黑髮男人的胸口激射而去。
殺手顯然並不認識他，但是，這兩人此前似乎在交談，無論他是目標的朋友還是敵人，都會影響自己的任務，當然即使這就是個無辜的路人，像他們這樣手上沾滿人命的傢伙，也不會在意枉殺一個兩個普通人。
——這種攻擊無足輕重。
超人這麼想著，他甚至都不需要躲避，當然那可能會燒壞外套，不過再不會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
實際上倘若沒有氪石的存在，來自這個星球的絕大多數攻擊都是如此，對他而言只象徵著惡意而並非傷害。
……除了那把劍。
黑髮少女骨節精巧的手腕一轉，大劍淩空劃出一道淩厲的金色電光，擋住了那道氣勢洶洶的魔法側火焰之刃，撞擊的力量稍稍偏轉了劍鋒，不過也僅此而已，崩裂的火焰像是爆炸的水球般四處飛散，化作無數火星湮滅在黑暗裡。
「等等，」女孩壓低了聲音，指尖劃過劍鋒時像是在昭示一種奇特的安慰，她撫摸著心愛的武器和夥伴，「不要著急，你馬上就會——」
最後幾個詞被撲面而來的大火燒得一乾二淨。
克拉克看著她的背影跨入火海之中。
超人的聽力足以捕捉地球另一邊的呼救聲，因此這樣的喃喃低語在他耳朵裡，可以像是一種呐喊那樣大聲。
她說的是——
品嘗鮮血的滋味。
克拉克的視線能清晰穿過大霧看清這場戰鬥，包括他們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次交鋒，他不認為自己稱得上是格鬥大師，但是卻認識許多有著精湛格鬥技巧的人，所以，客觀地說，相比起來這個年輕的姑娘並不算是其中翹楚，不過也許是戰鬥風格所致——
她受傷太多了。
他能感受到對方樂在其中，說不清究竟是因為受傷還是戰鬥本身，這讓他多次打消了去幫忙的念頭……雖然他可以讓戰鬥在一秒之內結束。
艾莉婭完全不知道背後的「路人」在開什麼腦洞，她面對的這個能操控火焰的殺手不是多麼厲害的角色，這是和那些需要她連續輸出半小時可能才會結束第一階段戰鬥的惡魔相比。
當然，這不是在玩遊戲，只是個比喻。
兩人又過了幾招之後，控火的殺手滿臉震驚，「彭格列的人？」
——他看到了自己故意戴在手上的戒指。
艾莉婭看過同人，心裡完全不虛，乾脆隨口胡扯，「是啊，Reborn先生讓我在這裡等你。」
然而殺手卻好像真的信了，或者哪怕不信卻也受到了威懾，甚至直接放棄戰鬥逃跑了。
艾莉婭剛想要追上去，有人拉住了她的劍。
準確地說是一把抓住了劍刃，動作富有技巧，儘量避開了寒芒熠熠的劍鋒，不過似乎判斷稍有失誤，還是被割出了一道細小的傷口。
少女詫異地回過頭去，這傢伙真力氣不小，「你有事嗎？」
克拉克瞥見手上的血跡，他的確相當好奇對方的武器，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冒然借閱或者詢問的話，好像都顯得很奇怪。
「我其實……」
不過，相比起兇殘瘋狂的劍招，以及作為一個大屠殺現場的製造者，這個小姑娘的脾氣比想像中好了許多，被這樣打斷似乎也毫不生氣，看上去也沒有不耐煩。
「而且，你最好立刻放開他，我是說，我的劍，」艾莉婭歎了口氣，「這可能會導致你——」
下一秒，報廢的監控攝像頭變成了血紅的眼珠，眼球一轉盯住了他們，豎立的瞳孔凶光畢露，周遭凸起的黑紅色經絡蜿蜒纏繞，像是無數罪惡的藤蔓，瘋狂地向下延伸，而兩側的牆壁甚至旁邊的公寓樓都無聲地震動起來，地面也隨即分裂成了千層糕。
深沉的夜幕渲染上慘烈的腥紅，這末世般的黑紅色調一直鋪展延伸，轉瞬間覆蓋了附近的街區，即使從沒來過這裡的人，也應該能意識到，此時此地已經不再是人間世界。
這裡的時間混亂，空間破碎，許多物理法則失效，黑暗力量交匯著簇生了靈薄獄，充滿常人難以理解的異象。
而地獄邊境的惡魔們聞到了不同的氣息，發出興奮的嚎叫聲。
「太晚了，」少女搖了搖頭，「歡迎來到靈薄獄，人類。」
話音未落，街道一側那分裂成三塊斷斷續續相連的水泥牆壁亮了起來，在交纏的黑紅色觸手之間，露出一行雪白閃光的大字。
——「FUCK YOU ESTRELLA」
克拉克：「……」
艾莉婭：「……」
前者冷靜地開口，「艾斯特莉婭是誰？」
後者若無其事地看著他，「我不知道，我以為是你的中間名什麼的，順便，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克拉克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她的劍，鬆開手默默後退到小巷裡，然而下一秒，在一陣奇怪的扭曲摩擦聲中，左右兩側瘋狂晃動的牆壁猛地向中間合攏——
艾莉婭：「……？？？！！！」
下一秒，沒有想像中血肉模糊的場景出現，反而牆壁撞成了一堆碎塊，稀裡嘩啦地落進向兩側的虛空裡，地面也被擠得粉碎，一路坍塌下去。
氪星人還站在原地，好像周圍不是無可落腳的虛空一樣，「我想說……我不是人類。」
地獄邊境裡沒有清晨和夜晚的概念，投射現實而形成的街道上安靜得針落可聞，只有遠方偶爾傳來幾聲咆哮。
兩人相對沉默，只有牆上那一行明亮的大寫字母還在閃閃發光。
黑髮少女沒好氣地一揮手。
如有實質的鋒利劍氣劃破空氣，飛離光芒閃耀的劍身，砸向了寫著F單詞的牆壁。
一聲重響之後，寫著名字的那段牆壁被切成兩塊，卻依然堅|挺地矗立在原地，像是在無聲地發出嘲弄。
「這個，」艾莉婭聳了聳肩，「這不太常見。」
另一個人無言地看著她，指了指地面。
艾莉婭回過頭，發現光滑平整的瀝青路面上，又浮現出一行慘白刺眼的大字。
——「SUCK MY DICK」
艾莉婭：「………………」
第21章
艾莉婭面無表情：「……他會為這個要求而後悔的。」
克拉克：「…………」
「你知道嗎，既然你不會被地圖殺，又沒有別的事想問我，那麼，」少女用劍尖敲了敲地面，「分道揚鑣的時候到了，我要去和這傢伙聊一聊。」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沖進另一條小巷。
那條狹窄的道路頓時開始扭曲震顫，牆壁向中央靠攏收縮，地面層層疊疊被掀起，幾輛汽車以不同的姿態懸浮在空中，形成一道向上的階梯，年輕人的身影在車頂掠過，下方的道路已經坍塌得只剩下深淵般的虛空。
兩側的建築樓頂出現幾道黑影，它們飛速地爬過不斷爆炸的外牆，追逐著女孩離去的方向，拖曳著火焰的尾巴劃出紅色的流光。
沒過多久，克拉克聽見不遠處傳來了怪物們尖銳的宛如詛咒般的慘叫，還有某人駡街的聲音，不過聽不出半點憤怒情緒而且不疾不徐地說，「想我了嗎，雜種們——」
「……」
接著是一連串的吼叫和更多的髒話。
艾莉婭覺得布星。
地獄邊境裡的惡魔們都是駡街的好手，精通各種污言穢語，在牆上地上寫出來的只是入門級，一旦和他們對話，就會發現他們噴髒字的水準會讓很多地痞流氓都自愧不如。
這就導致了自己一進來也控制不住地想要罵人……
一段時間的戰鬥之後，她在一個周圍綠樹環繞的噴泉小廣場找到了大惡魔。
將他們拉進靈薄獄的始作俑者，正飄蕩在噴泉的天使雕像之上，半透明赤身裸體的惡魔，連皮膚都剔透如冰，周身霜雪飛舞，廣場上紛紛揚揚落下細碎的雪花，空氣裡的溫度驟降。
艾莉婭：「……你根本沒有那樣的硬體好吧。」
大惡魔向她比了個中指。
十分鐘後，大惡魔體力不支導致靈薄獄破碎，不過它依然沒死，兩人在街頭像是流氓一樣廝打。
克拉克以超人的姿態出現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黑髮少女和一身霜雪的冰惡魔打得不可開交，後者一個勁地靠近躲避著那把兇殘的大劍，前者拼命想拉開距離幾次無果還被冰晶割破了臉頰，萊瓦汀重新變成了長矛形態，捅穿了惡魔的腹部，頓時碎了一地的冰碴子。
艾莉婭氣喘吁吁地跪下來，被釘在地上的惡魔面如死灰，會很快化作絲絲縷縷的冰涼霧氣，消散在空中。
「……」
等等。
艾莉婭才看到半空中的超人，她有些震驚，疑惑地望著飛揚的紅披風，「如果你是來要醫藥費的話……開個價吧。」
克拉克：「……」
「不，」超人沉默了兩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能看看你的劍嗎？」
艾莉婭在地上歇了半分鐘恢復得差不多了，她讓萊瓦汀重新變成大劍的形態，「可以。」
少女站起身來，手指一動，螺旋花紋的劍柄橫躺在手心，兇器收斂了四散的光輝和嗜血的暴戾，擺出一副看似無害的姿態。
「謝謝，我只是……」
克拉克很真摯地說，為對方毫無保留的態度，畢竟他們之間還算是陌生人，自己卻冒然提出借閱這種有著超自然力量的神器。
他雙手捧住劍身和握柄，想要去看清這把武器的時候，忽然感到一種奇異又晦澀的力量，像是一陣風暴般席捲而來。
清晨時分的街景瞬間變得模糊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硝煙彌漫的戰場，燃燒的火焰尚未熄滅，不斷吞噬著飛船的殘骸和橫陳的屍體，朦朧中有人在說話，又有一道甜美的少女聲回答了他，悅耳得宛如在風露中歌唱的夜鶯。
他們說的語言晦澀難懂，然而又一個熟悉的詞反復出現了幾次——
氪星人。
那些飛船和武器都是氪星的科技，只是先進程度還停留在許多年前，而那些屍體也是他的同胞，或者說祖先的同胞。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極度的不適，一種尖銳的疼痛仿佛在腦海深處蔓延開來，像是無數魔鬼的利爪正在瘋狂地撕破理智。
這把蘊藏著神秘力量的劍無聲墜落在地，化作千萬金色光點消逝。
「啊——————」
艾莉婭：「……」
藥丸。
不久之後，基地裡通宵上班的工作人員們轉播了之前發生的事，尚且沒離開的復仇者們聚在一起，神情複雜地看著這場目前已經結束的詭異戰鬥。
鑒於紐約的超能力者數量很多，所以這種場面本來沒什麼稀奇的，但其中一方是超人，就比較奇怪了。
當然，很明顯，超人沒有認真打，因為他的神智似乎不太清醒，像是陷入了什麼幻覺，只是毫無準確性地在攻擊另一個人。
……或者說另一團馬賽克。
「所以，馬賽克小姐重出江湖了，」托尼有些頭疼，「雖然我們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不過也許她什麼都沒做，只是運氣不太好。」
龜裂的大地和傾塌的牆壁，汽車被砸成了鐵餅，鋒利的射線在地面鐫刻下深深的烙印，周圍的居民被外面的動靜驚醒，膽戰心驚地在窗裡看著這場非人類之間的「戰鬥」。
……假如這也是戰鬥。
那一團馬賽克形態的人奔跑著穿過漫長的街道，超人在她身後走走停停，但是每次都輕易追上了她。
布魯克林西部鄰近哈德遜河上灣，彌漫的晨霧漸漸消散，水面上急速旋轉著重重漩渦，躁動的狂風頓時吹卷而來。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銀白色的巨龍躍出河面，仰起頭展開寬大的雙翼，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兩人之間。
超人卻似乎清醒過來，他有些困惑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下一秒就直直飛上天空，瞬間消失在人們視野裡。
巨龍低低地咆哮了一聲，伸出尾巴卷住黑髮少女的腰，躍入水流湍急的河中，很快也沒了蹤影。
當然，在視頻裡，就是他用尾巴將一團模糊的馬賽克色塊拖下了河。
復仇者們：「……」
與此同時，另一端連接著諸神國度的彩虹橋從天而降，璀璨的七彩光柱落在基地之外的草坪上，有些新到的工作人員們還不太熟悉這場面，驚歎不已地觀賞著。
很快光輝散去，出現在了金髮神祇偉岸的身影。
「吾友們，多日不見，」索爾拎著姆喬爾尼爾大步走進房間，向復仇者們打招呼，隨手放下了錘子，「父親說中庭出現了海龍，弗雷已經不在了，那麼我有責任把他們帶回去……你們在看什麼？」
這段戰鬥其實極為短暫，短到復仇者們甚至沒來得及介入，因此視頻也在反復重播。
索爾看到的正巧是開頭部分，超人在失去理智的怒吼中憤然轉身，眼睛充盈著熔漿般赤紅的光輝，緊接著是兩道熱射線割裂了瀝青路面，撕開了一輛寶馬的金屬車身，眼見著就要將落在那團馬賽克的身上——
千鈞一髮之際，後者手中出現了沒有被打碼的、金光燦燦的華麗大劍，遠看宛如一顆燃燒的太陽，精准無比地擋住了烈焰般的射線。
其他的復仇者們驚訝於這武器的硬度，雷神卻驚呼出聲：「——萊瓦汀！」
大家頓時全都看了過來。
「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在中庭？為什麼在和氪星人打架？」索爾不甚理解，「而且她為什麼被打碼了？」
托尼站了起來，鑒於雷神有一段時間沒來地球了，之前發生的事他並不該知道，「你怎麼知道是『她』？」
第22章
「只有一個人還能用那把劍, 我……知道她是誰。」
在一片死寂中, 索爾這麼說著，好像又覺得這個措辭不太正確，他思考了一下，「至少，我認識她的母親。」
復仇者們聚會的大廳裡一片寂靜，只有正在反復重播的視頻傳出斷斷續續的坍塌聲, 托尼暫停了播放, 「又是你們神族愛恨糾纏的故事？」
「沒有那麼複雜, 」他看著那個停滯的畫面，馬賽克模糊一團，只能分辨出幾塊顏色，索爾猛地抓起了錘子, 「她在哪，我要去見她！」
「等等——」
「不，我要先回去一趟, 」他還沒走出去就又打消了念頭，回頭看著戰友們, 「有她的照片嗎？」
大家紛紛看向托尼。
後者回看他們：「怎麼？」
「你後來又去見她了，」娜塔莎說出了大家的心聲，「而且你們相談甚歡。」
「如果你指的她剛說自己是個普通人就在我的車裡消失，並且那個遊樂場還出現了斷電事故，摩天輪故障嚇哭了很多小孩的那一次，」托尼回憶著相關的畫面, 「我覺得這個有待商榷。」
紅發女特工挑起眉，「所以你沒有拍照留念？」
「因為我能用墨鏡掃描她然後順便截個圖所以我就該這麼做嗎？不，我沒這麼做，她又不是罪犯，」托尼轉向了雷神，「不過，她確實提到過自己是被撿到的，不是收養，我覺得其中區別很大，至於其他的，黑頭發，很漂亮，戴著美瞳……」
「等等，」索爾忽然反應過來其中的問題，他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黑髮？你確定？」
「確定，」鋼鐵俠愣了一下，「雖然我沒有掃描她，但我也至少也要知道那是真人而不是全息投影。」
「這不可能，」索爾的表情越來越奇怪了，「他們家的人全都是金髮。」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
阿斯加德王座的繼承人，阿薩神族的大王子殿下，雷電之神，一頭秀髮金光燦燦——
「不！」他顯然明白了戰友們的表情，「不是我！」
「可是你剛才說你不確定她的父親，」布魯斯·班納舉起了咖啡，注意到全部人都在看自己，「他自己說的，他至少知道這位女士的母親是誰。」
「他想說的是基因和遺傳概率問題，」托尼補充了一句，看到雷神沒有立刻明白，「比如說，如果她的父親是黑頭發……」
索爾似乎陷入了沉思。
其他的復仇者們看著他的臉色變來變去，最終越來越糟糕，越來越不可置信，似乎有什麼毀滅性的災難即將降臨了，「哦，這不是真的，不——」
有人進門的時候，金髮神祇正咬牙切齒地吞掉兩個模糊的音節，來不及和他打招呼，就急匆匆地拎著錘子飛走了。
復仇者們注視他的身影在天邊遠去，只有巴基不明覺厲地看著大家：「洛基又做了什麼？」
「……」
地球之外，超人回到了正義聯盟的總部衛星，神奇女俠正在瞭望塔里等待他。
基地建立於地球同步軌道之上，相距地表數萬里的太空之中，舷窗之外是地球熟悉的水藍色，海洋與大陸交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另一邊能望見宛如生命之源的恒星，熾熱的金黃色，每秒輻射出相當於百億氫|彈的巨大能量。
氪星人在這樣的光芒下無堅不摧，因此而成神。
……精神攻擊完全是另一回事。
戴安娜·普林斯背對著戰友，站在播放著一段模糊錄影的螢幕之前，她身材高挑，髮絲漆黑，金紅甲胄熠熠生輝，燈光傾瀉而下，照耀著宛如神鑄的美麗面孔。
她是奧林匹斯神王與亞馬遜女王的後裔，血脈裡馳騁著橫貫九州的雷電，這位半神回過頭，關切地詢問夥伴：「你沒事了嗎？」
戴安娜向他展示了兩段視頻，來自于布魯克林街道的監控，以及另一個膽子很大的市民，外面的街道被拆了大半條，他卻依然敢將拍攝杆伸出窗戶，勉強拍到了一些超人和不知名超能力者交手的畫面。
……假如那也算是交手。
「都是我的錯，」克拉克將視頻看了幾遍，感到後悔萬分，「那把劍，一直有聲音在對我說話，我無法控制那種情緒，我其實並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只有那種強烈的憤怒和憎恨——」
「你還記得他們在說什麼嗎？」
「不。」超人很愧疚地說，「……我差點殺了她。」
戴安娜看著視頻裡狼狽躲閃的人，「我不知道這能不能安慰到你，因為我聽說過那把劍——萊瓦汀，那是永恆勝利之劍，破滅之枝，上一個持有者可以一劍毀掉一個星球，所以它又被稱為星辰終結者。」
她停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勝利之劍認可的主人，一定有我們未曾知曉的……特殊之處。」
雖然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克拉克其實並沒有受到安慰，他覺得自己應該道歉，而且，正義聯盟將要承擔賠償——
遠在哥譚的莊園裡，剛剛被管家喚醒的韋恩先生，突然覺得有點冷。
紐約。
艾莉婭渾身濕透地在公園醒來，耳邊回蕩著隱約幾聲清脆的鳥鳴，周圍蔥郁的樹影婆娑搖曳，清晨溫暖的陽光穿透枝葉的縫隙，斑駁地落在她臉上。
——總比在垃圾箱裡復活要好。
她聊以自|慰地想著，抹掉臉上的水，站起來走向岸堤高築的河畔，扶著欄杆向下眺望，只能看到圈圈擴散的漣漪蕩漾開來，一道泡沫翻滾的白浪向著遠方劃開。
少女垂下目光，收斂了些許失落，從異次元空間裡掏出了手機。
解開鎖屏之後，各種社交平臺和流覽器的新聞推送接二連三跳了出來，五花八門包羅萬象，最重要的是，#布魯克林##超人##清晨鬥毆#等等關鍵字各種排列組合，因為有網友發了一段模糊的視頻，隱約能看出和超人打架的是個黑頭發的姑娘——
或者說被單方面痛揍的。
艾莉婭：「……」
紐約市民真是厲害，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把手機伸出窗戶偷拍！
雖然她在監控攝像頭裡是馬賽克，但是在路人們的鏡頭裡，卻似乎是正常狀態，這就導致，她以一種很詭異的方式，莫名其妙地火了。
雖然誰都能看出來她一直在單方面挨揍，但是，換成其他人在那種情況下，恐怕撐不過兩秒就玩完了，更何況自己最後還被一頭巨龍帶走了，海龍出水展翼的畫面更讓許多人尖叫出聲，這樣一段短暫的視頻裡，情節驚喜迭出意想不到，場景堪比大片。
那些大清早起來如同打了雞血的編輯，亂七八糟地寫了一堆瞎扯淡的文章——
#最倒楣的反派誕生，剛出場就被打得半死#
#在人間之神的怒火中風騷走位！原來她竟然是……#
#驚魂一刻：少女與龍不得不說的故事#
艾莉婭：「……」
那視頻都沒拍清楚她的臉！這些人是有什麼毛病！
她關上了這些毫無意義的視窗，看了看自己的任務功能表，之前更改了任務的排序方式，按照新出現的酬金數額從高到低，因此居於首位的任務——
艾莉婭幾乎都為這個數字倒吸一口冷氣。
不久之後，一輛加長的勞斯萊斯幻影停在公園入口附近的街道上，來往的路人不免投以注視。
穿著黑西裝的保鏢恭敬地拉開車門，年輕的姑娘低頭坐進去。
她那一頭濃密捲曲的黑髮濕漉漉的，身上的外套和牛仔超短褲都吸滿了水，就這樣坐到昂貴的手工真皮座椅上，交疊著白皙纖長的雙腿，似乎並沒有為自己的狀態感到任何不適。
「艾莉婭，」黑髮少女簡短地介紹了自己，「幸會。」
一頭深棕色卷髮的年輕人靠在座位上，臉容英俊又有點難以描述的文藝氣質，帶著幾分能讓姑娘們心跳的憂鬱，有些焦慮潛藏在深邃的眼瞳中。
「哈利·奧斯本，」他緊緊地盯著對方，「是你今天早晨被超人揍了一頓？」
艾莉婭：「……」
艾莉婭深吸一口氣，「你父親在電話裡已經問過我了，但是他說得比你委婉多了。」
哈利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
即便他的出身和經歷都遠非旁人所及，從小就以成為龐大商業帝國繼承人為目標而被塑造，從仿佛天生高人一等優渥的家境到糟糕的父子相處模式賦予的成長經歷，都讓他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然而，在面對超能力者時，許多通用的規則都不復存在。
超級英雄還不一樣，但他們只是一部分，在整個龐大的圈子裡，還有一些完全不受束縛的、如同脫韁的野狗一般瘋狂又無拘無束的人——
不過，哈利也意識到對方的態度並非是傲慢，她只是像是對待常人一樣，沒有敬畏討好妒忌羡慕，說真的，他也覺得自己沒什麼值得被羡慕嫉妒的地方，「你對超人做了什麼？」
艾莉婭：「……」
天地良心我什麼都沒做啊！
艾莉婭只是把心愛的夥伴交給超人看一眼——
當時她其實沒有半點擔憂，因為心裡有數，只要自己意念一動，萊瓦汀就會消失在對方手裡，重新聽從自己的召喚。
百分百能確定的是，這把武器完全地屬於自己、不會被任何人搶奪。
當然……她也沒覺得超人會想搶東西，肯定是出於疑惑才想要近距離瞭解一下。
所以說到底怎麼回事？
艾莉婭也很想知道萊瓦汀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超人似乎受到了刺激，要知道自己差點死掉，雖然多半是活該，當時若是拒絕也沒這麼多事了。
再說，因為本事不濟而挨揍不是很正常的嗎，比起抱怨，還不如想辦法讓自己變強。
勞斯萊斯駛過清晨尚未擁堵的街道，向著奧斯本家族的莊園疾馳而去。
少女歎了口氣，「那是……某個意外，但我肯定要承認，我打不過他。」
「我看了視頻，」哈利很不客氣地下結論，「你差點被打死。」
「……」
——好像這也是事實。
莊園的大門緩緩向兩側敞開，漆黑的轎車穿過有著噴泉的小廣場，在主宅的大門口停下，前面的司機和保鏢分別為後座的兩人打開車門。
艾莉婭望見葉片枯萎的樹木和圍欄後凋零的花瓣，精心打理的莊園內含著某種頹敗的氣息。
就像這裡的主人。
她在書房裡見到了諾曼·奧斯本。
他靠在長桌後的真皮轉椅上，臉色難看得像是病入膏肓，眼中卻蘊藏著濃重的黑暗氣息，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也經常去地獄邊境旅遊，或者身邊有個惡魔朋友或者管家之類的。
這個在超級富豪裡最為低調的集團掌門人，極少在媒體鏡頭裡露面，近年來更是傳聞身染重病，也沒再在公開場合出現過。
「今夜，在大都會有一場晚宴，我要你從盧瑟的手機裡偷這個血清試劑的成分，」諾曼將平板丟給她，這個動作似乎就耗費了他的許多力氣，他喘了口氣，「對於你這樣厲害的駭客來說，我想應該不會失敗。」
後者接過來一目十行地掃過去，她對駭入手機早就駕輕就熟，「沒問題……路費報銷嗎？」
這次任務似乎有點緊急。
艾莉婭能隱約猜到，也許所謂的試劑，與對方的病症有關。
畢竟，在這之前，她還在皇后區走街串巷忙著幫人解決家庭暴力、痛打偷窺和跟蹤他人的流氓和欠債不還的癮君子、給老人尋找走失的寵物等等這些最垃圾的雇傭兵也不會去做的事。
當然，只是別人無法理解，手機給她篩選出來的任務，都有遠超常人猜想的豐厚回報。
但是，這些任務包括死掉的邪教徒，以及今天早晨她剛被超人痛揍一頓，都無法改變，她在這一行確實是十足的菜鳥。
——所以說諾曼一定是被逼急了，身邊暫時無人可用，又不想放過機會。
或者說，他已經嘗試過許多次，但是都失敗了，病急亂投醫才找了自己。
中午的時候，他們坐私人飛機抵達了大都會。
奇怪的是，這座向來充滿陽光的鄰近東海岸的城市，在正午時分居然天色暗沉陰雨綿綿，鐵灰色的蒼穹中簡直像是湧動著一團沉沉的黑影，讓人無端感到有些壓迫。
艾莉婭的家鄉離這裡不遠，一個小時的車程就能進入市區，她來過許多次了，地鐵線路都很熟悉。
「你的口音和這裡的人很像，」哈利隨口說，「你在大都會上學？」
艾莉婭不想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差不多吧。」
「好吧，晚上的宴會，不要帶任何武器——」
他又想到對方是超能力者，從視頻上來看，所謂的武器也不需要背在身後，基本上是那種魔法側道具。
哈利停頓了一下，「會有很多大人物，盧瑟甚至還邀請了義大利的黑手黨。」
第23章 ...
大都會的天氣像是被詛咒了。
許多人在推特上痛駡完全不准的天氣預報, 因為預報裡今日是徹徹底底的大晴天, 然而這場雨纏纏綿綿地膩歪了一整天。
夜晚時分也依舊在下雨，法拉利在擁擠的車流裡穿行，車玻璃上泛起一層暖霧，將外面模糊的霓虹燈渲染得更加迷離，細細的雨絲透著徹骨的寒意，節奏混亂地輕聲敲打著車窗。
他們下車時保鏢已經在外面舉起了傘, 兩人挽著手臂來到金碧輝煌的酒店門口。
作為一個小鎮長大的姑娘, 艾莉婭對這種上流社會的聚會極為陌生。
然而, 不過是一場有許多大人物的晚宴，並不是那種會讓人原形畢露的舞會或者聯誼場所，所以只要別擺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夠了。
哈利倒是有點頭疼——
他身邊這個人實在是太招眼了。
奧斯本少爺入場之後，無數道目光接二連三從四面八方射來, 全都落在那個黑髮姑娘的臉上，這些所謂見多識廣有錢有權的人物，許多都難以掩飾臉上的驚豔之色, 簡直像是那些沒見過漂亮姑娘的初中生。
看，布魯斯·韋恩身邊那個三線明星的臉都要氣腫了, 省省吧，有的人更傾向於別的賺錢方式，哪怕她本來可以靠臉吃飯。
哈利實在是沒經歷過這種事，於是一反常態地在內心吐槽著。
他第一次遭到同性甚至還有少許異性的嫉妒，通常來說，別人嫉妒的物件都是他的女伴, 現在徹底反過來了。
「在盧瑟過來之前，」哈利看著不遠處正與人交談的年輕的企業家，後者穿了身不太正經的西裝，正手舞足蹈地說話，蓬鬆捲曲的金髮都在微微晃動，「你應該去幹正事了。」
艾莉婭想像了一下，當盧瑟過來的時候，自己杵在旁邊瘋狂玩手機的場景——
「……你說得對。」
正巧有人經過這裡，那個男孩在酒會裡端著一杯霜淇淋，香草球上面插著七彩的糖條灑滿巧克力，這場景實在不太多見，然而周圍卻沒有人為此側目，反而都有些刻意地收走了視線。
艾莉婭頓時抓住機會，上前問道：「先生，能告訴我哪裡有冷飲嗎？」
身後的哈利：「……」
「——嗯？」一頭黑色卷毛的綠眼睛男孩愣了一下，用充滿義大利口音的英語回答：「我帶你去，女士。」
「謝謝，」她走近過去，小聲說，「我一直覺得你們的口音很好聽。」
哈利：「……」
天呢，太土了，她一定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奧斯本少爺幾乎要掩面而去了。
不過，那個年輕的男孩似乎很吃這一套，或者說，哪怕這種搭訕方式很土，換成那樣顏值高得嚇人的漂亮姑娘來說，也總會有用。
——布魯斯·韋恩現在還盯著她看呢，那個演員的臉已經和茄子差不多了。
這時候，艾莉婭已經和藍波混熟了。
他們倆完全是同齡人，很多話題都談得來，尤其說到吃的方面更是沒完了。
義大利男孩興致勃勃地聽著大都會餐廳的介紹，他的神情卻總是懶洋洋的半睡不醒，聊起這個倒是精神了許多。
艾莉婭接過侍者遞來的奶昔，「所以為什麼會來美國呢，假如這個問題可以回答？」
她一手抓著玻璃杯另一隻手掏出手機啟動了介面，成千上百的纖細光絲頓時噴湧而出，一瞬間像是無數光刃切裂了整個大廳，下一秒，其餘的光線紛紛消失，只剩下與她的視野同步的那一根，正緊緊地連在盧瑟的身上。
「沒什麼，」藍波聳了聳肩，用手裡的小勺指了一下，「綱……十代目是來和復仇者見面，還沒到時間，那個人先邀請了我們。」
他們兩人都在看著萊克斯·盧瑟，金髮青年側顏鋒利，笑容洋溢，眼中總像是隱藏著什麼瘋狂的秘密，仔細看又好像只是東道主的熱忱。
他似乎問起了哈利的女伴，後者保持著不失禮貌的微笑，向這邊示意了一下。
萊克斯回過頭時，正巧看到兩個黑頭發的未成年靠在一起，一人端著奶昔一人捧著霜淇淋，姿態親密聊得火熱。
「你是……藍波·波維諾？」艾莉婭想起剛才那個發音，「彭格列的雷之守護者？哇哦，我聽說過你們，我是說，百聞不如一見。」
——雖然這些職位實在是有點中二，簡直像是什麼熱血少年漫裡的設定，但是架不住他們都是真正戰鬥力破表的超能力者。
她算是明白了那些人噤若寒蟬的目光，他們畏懼的不僅是世界頂尖黑手黨家族的權勢，還有這些人手中自腥風血雨裡淬煉出的力量。
「是，」年輕的彭格列雷守滿不在乎地點頭，「你在哪個家族？」
盧瑟一轉過身，艾莉婭繼續低頭操作手機，「我喜歡單幹。」
《看門狗2》帶來的不僅是表面上能黑入操作其他設備的能力，或者只是改造出一部神奇的手機，在這背後還有許多相關知識，都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進入她的腦海——
艾莉婭熟練地進入節點並掃描系統，啟動的安全系統和需要破解的埠都清清楚楚地顯示出來，遊戲自帶的駭入程式迅速運作。
她單手輸入著複製檔的指令，在進度條寫滿之後認真地清理了自己的訪問痕跡。
藍波咬著一根彩色的糖條，漫不經心地說：「那個人第五次看你了，是你的仇人嗎？」
「嗯？」艾莉婭收起手機，「盧瑟就算了，你也不認識布魯斯·韋恩嗎？以及，我們不是仇人，他可能——」
其實他沒有一直盯著自己，只是狀似不經意地看了幾次而已。
他也許認出了自己。
艾莉婭不太確定地想，畢竟他們上一次見面，電梯就算了，早餐那次就糟糕透頂了，韋恩先生差點痛失兩億不說，還被紫人控制了——
這種事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應該很糟糕吧。
哥譚首富注意到小姑娘的目光，動作瀟灑地舉杯示意。
難為他能將輕佻與風度如此完美地融為一體，後者也就矜持地點了點頭。
他們隔著一大段距離眉來眼去，周圍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可能他就是喜歡這麼做吧，」艾莉婭咬著吸管說，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回頭掃了一眼，「晚上好。」
「晚上好，」記者先生臉色奇怪地望著她，黑框鏡片後的藍眼睛寫滿了複雜，「……艾斯特莉婭。」
旁邊的黑手黨笑了，「星星？」
「別管那個，」艾莉婭不太樂意被別人這樣稱呼，否則她也不會再起一個自己喜歡的名字了，她的目光在記者證上劃過，「所以……？」
克拉克注意到對方和彭格列雷守相談甚歡，那個年輕人一副半睡不醒的樣子，也未曾對他投以注視，顯然這不是歡迎加入談話的表現，「……你受傷了嗎？」
「我受傷了嗎？」艾莉婭重複了一遍，「後來有一個惡魔抓破了我的臉，不止一次，謝謝關心，現在一切都解決了。」
「……」
當然，她怎麼可能沒有自愈能力。
這或多或少能讓人好受一點，但是本質上來說，超人對今早發生事依然感覺糟糕透頂，尤其是那些胡謅八扯的新聞，儘管他知道對方也許不是那種一般意義上的好人，然而，她沒做什麼壞事，還從天神教的信徒裡救了一個無辜的小女孩——
只是手段稍微直接了一點，但是，從他的角度來說，也許不同意對方的行事風格，卻也不能說她做錯了。
否則，還要她怎樣拯救一個險些成為祭品被開腸破肚的小姑娘呢。
「我想……你的主編應該給了你任務吧，肯特先生。」黑髮少女態度和藹地說，但顯然是在催促他離開這場談話，「除非是採訪我，當然那不太可能。」
「也不一定，他們一向青睞超級英雄。」
克拉克這麼說著，回想起主編讓他抓住一切機會去採訪那些義大利黑手黨，這事想想就讓人胃疼，倒不是說他害怕了，只是那些問題實在是過於尖銳，雖然沢田綱吉看上去脾氣很好——作為正義聯盟的成員他接觸過這位年輕的教父，後者也確實脾氣很好，但是他的手下們可不能容忍首領被那樣冒犯，剛才那位獄寺先生的臉色一直不太好，顯然是很想把炸彈丟到自己臉上。
艾莉婭奇怪地看著他，「這裡每個人都可能是超級英雄，但絕對不是我。」
她的態度其實也不算是很罕見，但是放在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身上，對於鏡頭和獲得名氣如此抵觸，總是有些奇怪。
「你為什麼這麼抗拒？」
少女詫異地望著他，「你真的在採訪我？」
「……你很討厭記者嗎？」克拉克不太確定這個，但是對方也並不加掩飾反感，「或許你可以認為這是私人問題。」
「上帝啊，」艾莉婭轉過身去對藍波無聲地吐槽，「我真想離開這裡。」
義大利男孩被她逗笑了，拉住她的手，「跟我來。」
藍波拉著她穿過小半個大廳，途徑的路上許多人投來注視，又紛紛將目光轉開，顯然是好奇有忌憚他的身份。
這片地方極為安靜，除了宴會的主人剛剛離去之外，旁人甚至都退避三舍，幾個身穿正裝的男人坐在沙發中間說話，氣氛完全不凝重，還頗為輕鬆融洽，顯然大家關係都很熟稔，不像是上司與手下，更像是深交的好友。
「這是艾莉婭，我的朋友！」年輕的雷守懶洋洋地向大家介紹。
艾莉婭微微睜大了眼睛，「我是艾斯特莉婭·布萊克尼斯，沢田先生……很榮幸見到你，順便，叫我艾莉婭就好。」
「你好，艾莉婭，我是沢田綱吉，」棕發青年站了起來，向她伸出手，「認識你也很高興。」
艾莉婭有些詫異他的聲音如此溫和，並不真的像是那些習慣生殺予奪高高在上的角色，然而——
作為彭格列首領，初代的直系後裔，財富無窮又權勢滔天的大人物，從他自己到身邊的手下們，全都是戰鬥力破表的存在，所以周圍那些對他們身份心知肚明的人，才會露出那樣的神色。
沢田綱吉作為混血的日裔，臉廓相比義大利人要柔和許多，卻依然稱得上是英俊迷人，眼神清澈卻又沉澱著某種力量，像是一片寧靜而廣闊的天空，驚人的氣場掩蓋在包容和溫和的態度之下。
不久之前，艾莉婭還在酒店裡抱著筆記本看他們的同人，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數字排列組合，此時一團一團全都湧了上來，讓她感到有點愧疚。
——什麼All27全都是騙人的！
十代目站起來之後，周圍的守護者們都不可能坐著，帥得堪比男模的嵐守率先起身，他有一頭銀灰色的短髮，臉容深邃線條張揚，氣質卻像是旁邊的同事們一樣沉穩，目光大都落在首領身上，「幸會，女士。」
女孩微微點頭，意識到粉絲瘋狂吹捧的顏值不是鬧著玩的，雖然被吹得最凶的雲雀恭彌和六道骸今天都不在場，當然他們也不太像是會出席這種場合的人，「獄寺先生。」
「……你們和那個人談完了？要走了嗎？」藍波有點捨不得，似乎突然來精神沒那麼困了，「對了，艾莉婭，你想不想試試我們家族的十年火箭——」
話音未落，獄寺隼人和旁邊的山本武同時按住了男孩的肩膀，阻止他伸手去摸腦袋的動作。
艾莉婭：「……」
十年火箭是什麼暫且不提，但他為什麼要去摸自己的頭？？難道他的四次元空間在腦袋裡嗎？？？
顯然這孩子說出了什麼讓他們緊張的話，艾莉婭還沒來得及思考那是什麼東西，身後有人打斷了他，「我想你們還有機會見面的。」
兩個守護者放開了手，藍波卻炸毛了，「Reborn！你——」
艾莉婭轉向身後的世界級殺手，「Reborn先生。」
那個人的帽檐壓得很低，鬢角捲曲輪廓英俊，南歐風情的面容，眼窩很深，半藏在睫羽之下，眸光深沉不可琢磨，而且手上還趴著一隻翠綠的變色龍，「什麼時候你成了我的手下？」
這人居然知道自己打著他的名號招搖撞騙的事，艾莉婭有些迷惑，「呃……那是，表達一下敬仰之意。」
她很乾脆地掏出了那枚戒指遞給沢田綱吉，「先生，不久之前，我想這屬於你們的一個叛徒。」
獄寺似乎想接過來，沢田綱吉微微一抬手，親自拿在手裡端詳了一下，指尖觸及的戒面泛起青綠色的霧氣，他看了一眼少年時的摯交兼現在的手下和好友，「巴厘安的幻術師，是弗蘭的手下，他不是在美國嗎。」
艾莉婭雖然不知道那是誰，但對方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管事的人死了嗎，為什麼能容許這種叛徒活到被家族之外的人幹掉？
獄寺顯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提起這個恨不得親手宰了那兩個人，壓低了聲音用日語說，「他和貝爾菲戈爾先去了洛杉磯——」
彭格列十代目沉默了：「……他們在迪士尼玩到現在？」
「……」
「要不我們也去看看？」
「……只要您想去我們當然沒問題。」
艾莉婭只聽懂了兩個地名，但是卻感覺自己猜到發生了什麼，只能拼命忍笑。
「謝謝你，艾莉婭，很抱歉為你造成麻煩，」沢田綱吉有些頭疼地道歉，隨手將堅硬的金屬戒指捏得粉碎，「發生這種事我也有責任，假如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你的地方，儘管開口。」
「不，沒什麼，」艾莉婭努力讓自己聽上去嚴肅一點，直言不諱地說，「我還花掉了從他們房間裡找到的錢，希望那不是……不會讓你們造成損失什麼的。」
「當然不會，」年輕的教父微笑起來，意識到對方並不想拿這件事謀取好處，或者說暫時並不需要，「那麼，艾莉婭，我們要走了，如果你還有事的話，可以隨時找我或者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守護者們紛紛向她點頭，藍波拍拍她的肩膀，「下次我一定讓你看看我們家的十年火箭——」
然後他就被同事們拖走了。
艾莉婭：「……」
所以說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少女轉過身，「沢田先生他們都走了，您還要留在這裡嗎？」
「我又不是他的手下，」Reborn伸手微微抬起帽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的任務也完成了，為什麼還沒走呢？」
艾莉婭剛想說自己沒有任務，忽然注意到這可能是一個陷阱，她微微一頓，「沒錯，既然我已經把戒指交給你們，看上去我確實沒事了。」
艾莉婭很乾脆地說，轉身向大廳之外走去。
她穿過走廊來到天臺上，大都會的高樓林立在夜雨中，無數建築的玻璃牆幕裡燈火通明，明亮的燈光彙聚成海洋，讓陰沉的夜空都變得溫暖了幾分。
艾莉婭忽然想起她從垃圾箱裡復活、在血案後倉皇逃離的那天。
此情此景別無二致，只是溫度降了許多，刺骨的冷風吹卷著雨水落在赤|裸的肩上，這樣宛如嚴冬般的寒意如今也沒什麼殺傷力了。
她歎了口氣掏出手機，還沒來得及打開任務介面，餘光裡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黑髮男人身材高挑瘦削，他站在天臺的另一邊，佇立於蕭瑟的雨夜裡，蒼白又優雅，那雙漂亮的眼睛幽綠清冷，像是霜花霰雪中簇生的春日新葉。
下一秒，一點寒芒驟然刺破黑暗。
鋒利的匕首撕開空氣向著咽喉切來，倘若稍慢一步，恐怕就會血濺三尺。
少女冷靜地抬起手，金輝閃爍的沉重大劍，在掌中仿佛輕如鴻毛，她抓著劍隨手一擋——
無形的力量衝擊頓時橫向爆發，在一陣爆破聲中，酒店的玻璃紛紛被氣浪割碎，稀裡嘩啦地一路從這頭破到那頭。
對方手中的短刃也碎了一地。
艾莉婭不緊不慢地把劍扛到肩上，她知道這裡是監控的死角，無論是從哪個攝像頭來看，「……晚上好？」
洛基，九界知名的邪神閣下，約頓海姆王座的擁有者、阿斯加德的二王子殿下，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在對方嚴陣以待的目光中，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詢問：「你幾歲了？」
艾莉婭：「……？？？」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法師見面怎麼打招呼——當然是互相出刀/劍。
是的我在無腦蘇270，雖然OOC但是無所畏懼(理直氣壯。
不過這篇文的主場還是超英，動漫人物都是過場，沒看過的不用介意w
明後天的更新大概都在中午~
第24章
今天晚上這是怎麼了？
她冷靜地打開手機先確定任務沒問題了, 才抬起頭來，發現那個男人還在盯著自己——
好吧, 她知道這是誰，鑒於對方曾經算是整個地球的敵人, 而且當時行事還極為高調, 這張臉已經傳遍世界各地各大媒體網路平臺, 還收穫了一波顏粉或者cp粉什麼的。
「王子殿下，還是洛基先生, 或者不管你希望被怎麼稱呼，」艾莉婭思索了一下, 「十七歲。」
也許是十八, 不過誰不希望自己年輕一點呢。
洛基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我問的不是你在地球待了幾年……而是，鑒於你的經歷, 也許說這個宇宙更合適？」
小姑娘沉默了，似乎在努力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片刻之後——
「一百三十八點二億年。」
洛基：「……」
洛基忍住再掏出一把刀的衝動, 「我不是在問你宇宙的年齡。」
「哦, 你知道啊？」艾莉婭平靜地說, 「那還是十七歲吧。」
兩人面面相覷。
艾莉婭實在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但是, 想到對方已經做過的那些事, 她也不太願意放鬆警惕，儘管, 說實話, 占了武器的便宜, 這傢伙應該是打不過自己的。
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
艾莉婭打開感應能力，波動的光漣漪一圈一圈擴散出去，她的透視範圍比最初增多了不少，現在是方圓三十米內，所有的人和物都在深藍色的背景中被清晰勾勒出來。
她輕盈地跳上欄杆，「外面有人在找打破玻璃的兇手，我不會為這個賠償的。」
「等等。」洛基攔住了她，隨手一揮，「看著。」
有兩個保安打扮的男人走進天臺，目光從兩人臉上掃過，就好像只能看到一團空氣，他們很快又離開了。
他抱起手臂，「怎麼樣？」
「嗯，」艾莉婭在欄杆上坐下，「我做不到那個，所以，很有效果。」
英俊的霜巨人神裔微微挑起眉，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你想學嗎？」
女孩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魔法，而且，有人告訴我，有些魔法不能跨種族學習。」
「你又怎麼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艾莉婭：「……」
艾莉婭：「……你說什麼？」
「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吧，」洛基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目光落在那張妝容精緻的臉上，「看看你自己。」
男人微微俯身，一手按著冰涼的大理石欄杆，湊近了坐在上面的人。
朦朧的雨絲打濕了那夜霧般深沉的黑髮，暈染著濃密的濕漉漉的睫毛，尖挺的鼻樑弧度宛如鐫刻，完美得無法再調整哪怕細微的角度，天生微微上翹的、如花朵般嬌嫩的唇瓣，暈染著帶一點灰調的玫瑰色。
少女隨意地坐著，兩人近在咫尺，那距離甚至有些曖昧，她也沒有絲毫退卻，大概是因為太過自信了——
畢竟，勝利之劍所向睥睨，其主人也自當無懼無畏。
除此之外，她還需要顧慮什麼呢。
洛基意味深長地望進那雙眼窩深邃的瞳眸，總覺得自己在模糊中抓到了什麼線索，卻又無法弄清具體是怎麼回事。
「這可不是中庭人能擁有的容貌，」他揚起了聲音，像是朗誦詩篇那樣，並不吝嗇讚美，「無可挑剔、令藝術家們羞愧，只有——」
艾莉婭在這方面得到過數不盡的誇獎，無論是直接的還是迂回的，早就免疫了，「謝謝，不過，你也應該得到讚譽。」
洛基停頓了一下，「嗯？」
「你也很帥，」她很直率地說，「但如果這就是理由，因為我們的顏值都高於平均線，所以我們就有血緣關係，你不覺得這個邏輯存在問題嗎？」
高於平均線。
這個說法實在是太保守了，洛基這麼想，其實他很少誇讚別人的相貌，因為這沒什麼意思，作為一個魔法師，幾百年前他就能輕易c縱人的感官，自己更是深知所見所聞之物皆可改變，法師們都不會太沉淪於這方面的享受。
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其實你也猜到了吧，」謊言之神慢慢地開口，試圖重新奪回主場，「斯塔克並沒有為你保守秘密，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你是被好心人撿回家收養的。」
「所以呢，」女孩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我並不認為，一個人沒有在親身父母身邊長大是一種恥辱或者見不得人的事。」
洛基：「……」
小姑娘忽然露出了笑容，她的聲音和神情都很柔和，沒有半點威脅或者得意，「怎麼，難道你不同意？」
看到他沒有立刻回答，艾莉婭又繼續說，「而且，那不是秘密，先生，如果我想要一件事不被別人知道，我不會將它說予任何人，無論對方是誰，倘若我說了，就代表著，我已經做好準備，哪怕這事被傳遍世界，我也可以接受。」
洛基似乎想到了什麼事，也像是沉浸在某些久遠的回憶裡。
艾莉婭沒再說話，他們一個人坐著一個人站著，在沐浴著冰冷夜雨的天臺上，與這座城市裡的萬千燈火和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起沉默著。
半晌，黑髮男人慢悠悠地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你是被收養的？」
「一開始，」艾莉婭輕聲細語地回答，「我的祖父母、將我養大的人，他們在二十多年前失去了兒子兒媳和孫女，他們年紀很老了，他們的孫女都差不多可以當我的母親了，鎮上的人都知道我是被撿來的，因為那附近沒有孤兒院。」
洛基好像想說什麼，最終那些話又湮滅在清冷的蒼綠眼瞳中，化為一抹收斂鋒芒的暗光。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裡透露出幾分不加掩飾的蠱惑，「你有沒有想過，你本來不該過這樣的生活？」
「我想過，」年輕的姑娘迅速說，仿佛沒注意到對方眼中閃爍的情緒，「像是哥譚那種地方的孤兒院，人員爆滿卻資源稀少，許多孩子為一個蘋果打得頭破血流，興許七八歲就會被丟出去，成為雛妓或者扒手，某天悄無聲息地死在街道的角落——」
「你與他們怎麼可能一樣，」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艾莉婭仿佛沒聽見他說什麼一樣，「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裡玩，大都會，儘管只有一道運河的距離，不過這裡要比哥譚美好很多，但我依然能見到年紀輕輕的工作者，為了養家糊口滿臉疲憊，卻不得不繼續撐下去，而我，繼承了兩個家族數百萬的家產和房子，鎮上的人暗中議論我有多麼幸運，以後誰能娶到我，我不需要努力工作，也可以永遠不結婚，卻能活得輕鬆——」
儘管那些財產大半不復存在，卻賦予了她最初的力量。
「夠了，」洛基似乎聽煩了她這些看似很會自我開脫的話語，「你怎麼能和那些中庭人相比！你是萊瓦汀的主人！有一天，假如你沒有那麼無能的話，你能用那把劍征服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一個國家，一個種族，一個星球——」
艾莉婭仿佛是不懂他沒來由的情緒激動，小姑娘歪了歪頭，「你在嫉妒我嗎？嫉妒這把劍沒有選擇你？」
「嫉妒你？怎麼可能，那種東西——」男人眼中的諷刺一閃而逝，「不過，儘管它更像是一種詛咒，但也不是隨便什麼東西就可以使用它，你不明白嗎？」
「什麼？」
「它不是因為你有多麼高尚的品德或者美好的心靈才認同你，」邪神低頭在她的耳畔輕語，「弱者是不可能得到它的，它只會向強者低頭，萊瓦汀的主人必須先要有足夠的力量，你們不會因為這把劍變強，你們只會變得更強。」
「……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聽得懂美國話，」艾莉婭無奈地說，「那又怎麼樣呢？我可從來沒有那麼想過，我比誰都清楚我不是那種擁有值得尊敬的品格的人，所以呢？」
「我只是為你感到可惜，因為我知道你本該有怎樣的生活，」洛基直起身，似笑非笑地說，「而你在中庭卻被四處追殺，東躲西藏，狼狽地像是一條流浪狗，今天早晨還被氪星人揍了一頓，要知道，倘若你的——」
艾莉婭眨了眨眼睛，「什麼？把這句話補完，謝謝。」
「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很悲傷的故事，」他露出一個充滿了我就是不說有本事打死我意味的假笑，「你不是不在乎嗎？」
「我只是不喜歡你說話說一半這種故意留懸念的做法，我當然想要知道，但是也沒那麼迫切。」
艾莉婭歎了口氣，似乎在為對方這種幼稚的做法感到無奈一樣。
在洛基出言諷刺之前，她又說，「所以，你不是我父親對吧。」
洛基：「……」
還以為她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了，他想要重整旗鼓繼續長篇大論時，聽見對方繼續說，「畢竟——」
女孩伸出左手，一根一根地掰著手指，「我和巨大的狼、環繞地球的蛇、八隻腳的飛馬、半邊臉腐爛的死神*，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洛基：「……」
洛基再次拔出了捅腎刀。
第25章
洛基並沒有真的捅下去。
開玩笑, 無知無畏的人就算了，作為一個看穿了一切的睿智神明, 他才不會去和勝利之劍的持有者拼命。
他目光冷酷地看著一臉無辜的小姑娘，「你被愚蠢的中庭神話洗腦了。」
「其實我很少看神話故事, 」艾莉婭思索了一下, 「不過我們看到你宣稱要征服地球的那段視頻, 祖父問我電視上那個人是誰，我就穀歌了一下你的名字, 然後發現，哇, 好多精彩的故事, 你的兒女們，還有你變成馬去和另一匹馬約會，你們還生下了——」
洛基的身影消失了, 徒留一陣冰冷的夜風。
艾莉婭冷靜地掏出手機刷新了一下任務。
奧斯本先生還算講信用，錢已經都到了, 不過, 即使目標臨時反悔, 這個app都會在對方帳戶裡自動扣錢,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不止一次了, 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
不過，來到大都會之後, 任務仿佛頓時變得多了起來。
雖然任務是根據獎勵金額降冪排列, 然而, 發佈任務的人所在範圍不會特別遠，通常都在一個市區裡，最多擴展到周圍的大城市圈，在這個地方，基本上就囊括了整個大都市，和半個哥譚。
艾莉婭看著觸目驚心的任務列表：「……」
先不提任務數量翻了幾倍，在內容描述中「暗殺」「謀殺」「虐待並殺死」「致殘」等等詞彙量的出現頻率高得不可思議，乍一看非常駭人，好像什麼恐怖血腥的小說目錄一樣，而後面跟著的賓語物件也五花八門，看得出基本上都是一些類似代號的名字，譬如說蝙蝠俠、蝙蝠俠和蝙蝠俠。
艾莉婭無語地望著手機，看多了之後，她幾乎都不認識這幾個字母了。
所以說蝙蝠俠先生究竟是做了什麼——
畢竟，她已經有在皇后區辛苦做任務刷錢的經驗，儘管艾莉婭並沒有接受過這種幹掉超級英雄的工作，但是也經常能看到此類任務在列表裡被刷新出來。
這種情況通常是這樣，比如蜘蛛俠幹翻了一夥販毒的黑幫，黑幫老大惱羞成怒，不過也許過兩天這任務就消失了，當然，鑒於紐約的超級英雄極多，斯塔克大廈在曼哈頓，復仇者基地就在對岸的市郊，所以那些人詛咒的物件也各有不同。
艾莉婭望著這整整齊齊的一排蝙蝠俠，感到特別不可思議。
往下翻任務大多數還是蝙蝠俠，偶爾混入幾個更奇怪的代號，繼續向下翻才開始出現各種反派和精神病，還有一些黑道頭目或者是犯罪團夥。
她倒是有點理解了。
畢竟是按照任務賞金排序，出錢要蝙蝠俠人頭的那些傢伙大多有錢，越是向下，那些希望壞人死掉的人，反而出不起那麼多錢。
這種情況——
看上去似乎很正常，又似乎充滿了異常。
不過，在大都會這邊，也有很多人看超級英雄不爽，甚至還有人在針對超人的任務上注明自己會提供氪石。
艾莉婭換了一下排序方式，按照距離看了看內容，發現很多工的指向都是萊克斯集團，包括竊取機密檔、黑掉伺服器、傳輸病毒安裝炸|藥等等各種散發著惡意的內容，還有要幹掉盧瑟本人的。
她頭昏腦漲地看了十多分鐘的任務，終於放下了手機，「——卡斯迪奧，來吧，小天使！」
話音未落，一身稅務會計打扮的上帝使者出現在露臺上，正眉頭緊鎖神情嚴肅，似乎有什麼煩心的事正在困擾他。
「我說過……」
「我知道你很忙！」艾莉婭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天使似乎有些迷茫，用那雙純淨的嬰兒藍眼睛無辜地望著她，「這是什麼新的網路用語或者梗嗎？」
「……你還知道這個，」艾莉婭驚訝了一秒，「好吧，是這樣的，有一個霜巨人，你知道吧，北歐神話裡的神、出生在約頓海姆的那種霜巨人——」
「我知道誰剛剛來過，」天使平靜地說，「怎麼了？」
「……我可能和他有血緣關係嗎？」
卡斯迪奧：「……」
天使有些無奈，感覺到對方似乎把自己當成了百科全書，或者類似什麼奇怪的東西，「艾斯特莉婭，除非你有天使或者惡魔——我是說路西法統治的那些，此類的血統，否則，我無法分辨你的力量來自何處，這是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的事。」
艾莉婭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被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驚醒，天使的身影也消失了。
一道驚悚的咆哮聲自大廳方向傳來，緊接著是接二連三的、像是重物撞擊地面的強烈震動，她側過頭向著前方看去，那裡窗戶已經破碎的牆壁轟然倒塌，稀裡嘩啦地被打成了碎塊，煙塵四濺崩裂的磚石墜向街道，引起了一陣因為距離而顯得模糊的尖叫聲。
艾莉婭將手機切換到黑入模式，連接了大廳裡的監控，裡面的情景就清晰出現在了螢幕上。
這事件恰好發生在黑手黨們離開之後，大廳裡沒有超常武力值的人正在慌亂地四處逃竄，因為一隻深色毛髮的猿形巨獸正在發飆，在砸碎了一面牆的時候依然不滿足，又將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拽下來一盞，向著人群扔了過去。
超人的身影像是救世主一樣出現了。
他在空中截住了險些落入人群中的吊墜琳琅的水晶燈，與此同時，怪獸幽綠的眼睛裡氤氳著邪能般的螢光，像是兩團閃爍的鬼火，他一邊吼叫著一邊從眼中發出兩道利劍般的s線——
那兩道璀璨的綠光自下而上劃過，不曾對地磚造成哪怕一毫米的傷害，超人卻像是遭到了重創，頓時跪地不起。
與此同時，一道漆黑的身影從另一頭破窗而入。
蝙蝠鏢像是幾道黑色的電光，咻咻咻地擊穿空氣釘入怪物的手腳，內含的遙控炸|彈瞬間被啟動，爆炸聲相繼響起，怪獸的四肢頓時被炸出了許多駭人的傷口，然而破損的肌r和組織卻以r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自動修復。
蝙蝠俠躲過怪獸當頭劈下的利爪，手邊甩出氤氳著靛藍光輝的能量刀刃，在躲閃騰挪間試圖找到機會攻擊。
事情一波三折，在超人出場的時候，艾莉婭本來以為結局已經註定，不想突生變故，怪獸眼睛裡的s線仿佛與氪石有關。
她繼續看手機螢幕裡的即時播放，反正現在大廳裡除了兩個超級英雄一個怪獸之外，已經徹底沒人了。
艾莉婭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坐下去了。
螢幕裡戰況一變，怪獸發瘋中將兩個人都掀飛出去，耳邊傳來一陣倒塌和破碎的聲音，她忽然感覺不太對勁。
等等。
這個方向——
她抬起頭，正看到被打飛的氪星人向自己飛過來，眼中只有極速放大的背影！
臥槽。
艾莉婭並沒有真正的瞬移或者空間傳送能力，某些閃避技能也需要提前發動，而且她坐在天臺的欄杆上，這就導致了——
她被超人砸了下去。
或者說，兩個人一起墜樓了。
艾莉婭眼中的天臺越來越遠，兩側景物變得模糊，酒店高樓裡層層窗扉映著燈火，似乎都變成一團團拉長的扭曲光帶，下方街道上的車聲也愈發刺耳密集——
她在好久以前就在電視上看過氪星人拯救墜樓市民的新聞，那時候沒什麼別的想法，單純覺得這個外星人很善良在做好事，也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這種事發生。
艾莉婭心情複雜地伸出手，四散的金光飛速彙聚於掌心，化成萊瓦汀的大劍形態。
下一秒，堅硬寬大的劍刃陡然拉長，化作一道韌性十足可自由伸縮的鉤鎖，她隨手一甩，前端的鉤爪已經扣住了另一座露臺的欄杆。
艾莉婭一手拉著半昏迷的超人，一手用力一拽，劍刃化作的鏈條頓時收縮，帶著他們兩個向上飛去。
這個落地實在太突兀了。
套間裡的旅客本來在露臺看風景，發現酒店上方破了一個d，還仿佛出現了坍塌事件，就已經躲回了房間裡，此時縮在沙發後面驚恐萬分地舉著手機。
艾莉婭摸出一個墨鏡戴上，萊瓦汀重新幻化成大劍的樣子。
克拉克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氪石s線讓他感覺糟糕透頂，模糊中有人佇立在前方，舉手投足充滿了反派氣息，一劍切斷了露臺外的白色雕花欄杆，那些堅硬的大理石在劍刃之下宛如脆弱的豆腐塊，斷口都整整齊齊。
那個人抬起劍指著房間裡，「關上你們那該死的攝像頭，如果我一小時後在油管上看到了自己的臉，你們他媽的就完了。」
克拉克：「………………」
這熟悉的駡街聲，他好像知道是誰了。
接下來，女孩準確地喊出了房客的名字，而且見鬼的是全名，那兩個遊客臉都白了，雙手顫抖著將視頻刪掉了，還舉起手機以示清白。
艾莉婭一轉身看到超人醒了，「抱歉。」
克拉克被那個氪石s線弄得頭痛欲裂，他以前沒見過那種東西，所以剛才意外著了道，稍微一想就知道，這肯定是沖著自己來的，也許是盧瑟，也許是其他人，但是現在——
「謝謝……你為什麼要道歉？」
「今天早晨我的劍對你，呃，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但他一定做了什麼，因為你看上去失去了理智，」艾莉婭手指輕扣著劍柄，萊瓦汀鋒利的劍刃流淌著熠熠金芒，她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心愛的夥伴，「所以道歉？」
「但是我打傷了你？」克拉克頭疼得要死，「抱歉，啊——」
兩道翠綠的氪石s線從上方激s而來，在常人眼中，它們氣勢洶洶卻並無真正殺傷力，途經之處也不曾飛沙走石天崩地裂，然而，氪星人對這東西的體驗就差到了極點。
毛髮旺盛的人猿怪物從破了一個大d的高層探出半個身子，仰起頭向他們怒吼著，緊接著一躍而起，四肢並用地奔跑在酒店的外牆上，所經之處一路塌陷破碎，簡直如同地獄邊境挪到了現實裡——
等等。
綠氪石對於被黃色太陽照s過的氪星人的傷害基本上是眾所周知的，他們會因為接觸而異常疼痛，因為細胞接受放s立刻變得虛弱無比。
艾莉婭不介意幫忙，但也不是很想在公共場合和怪物打架，她對於成為超級英雄超級反派或者出名的超能力者沒有任何興趣，甚至極為抗拒這些，所以——
她拉著超人繼續跳樓。
萊瓦汀的劍刃不斷化作爪鉤和鞭鎖，落在凸起的窗臺欄杆、彎曲的路燈、建築樓頂翹起的簷角和高聳的看板邊緣等等地方，一瞬間感覺自己仿佛化身蜘蛛俠。
區別只是移動距離沒有那麼遠，而且也遠遠沒有小蜘蛛那麼輕盈。
……倒不是因為超人太重了，只是《dmc：鬼泣》裡的武器設定就是如此，讓劍變形之後使用牽引能力，完全是刷刷刷飛來飛去，速度很快。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不知道超人的手腕會不會脫臼，鑒於他們一直沒逃出氪石的輻s範圍，身後的怪獸緊緊咬著不放。
艾莉婭拉著氪星人落了下去，掏出魔法陣的圖紙和噴漆，畫出了靈薄獄的入口。
揭開圖紙之時，特製噴漆勾畫的魔法陣充斥著微弱的光輝，象徵著地獄邊境的入口已經被啟動。
她扶著超人站上法陣試圖讓他下去。
鑒於這裡面的惡魔們沒有氪石，對於不受影響的超人來說，地獄邊境就相當於是滿級大號來到新手村，閉著眼都能秒殺一片——
然而，這附近靈薄獄裡的惡魔們感知到了危險，而且湊巧的是，這周圍沒有高級惡魔，這些炮灰都沒有挑戰的勇氣，因此叫囂著抗拒這個外星人進入自己的世界。
本該立刻啟動的法陣黯淡下來，毫無動靜。
因為惡魔們仿佛都瘋了，艾莉婭能感覺到，他們正在從裡向外推人，超人甚至快要飛起來了！
艾莉婭：「……」
你們能不能有點骨氣啊！
我就不信了！
她一咬牙也發了狠，按著超人的肩膀使勁把人向入口裡壓下去——
「……」
神奇女俠和蝙蝠俠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在兵荒馬亂的街道上，周圍橫七豎八停著被主人丟棄的車輛，十字路口中間，黑髮少女正抓著氪星人的肩膀，仿佛正用盡全身力量，一寸一寸地向下壓，直至後者整個人都被她按進了地裡。
「……」
下一秒，超人的身影又從地裡被一尺一尺地擠了出來。
兩個超級英雄：「………………」
第26章
艾莉婭非常無語。
她從來沒遇到這麼膽小怕事的惡魔, 這樣比起來，紐約的惡魔們就很有挑戰精神了。
他們會把明知道打不過的對象拉進地獄邊境, 期間還用層出不窮的髒話來激勵你的戰鬥欲望，試圖讓你在遇到他們的時候, 在怒氣加成的情況下發揮出全部實力。
畢竟, 縱然死在夾層空間, 作為路西法的眷屬，他們還會在地獄深處重生, 找機會再爬上來搞事。
艾莉婭還是很欣賞這種精神的。
——大都會這些就太令人髮指了！你們還能更慫一點嗎？！
地獄邊境裡的惡魔用行動表示了他們牆裂的拒絕之意，很快, 超人再次清醒過來, 大概是因為那個體內有氪石的怪物已經不再纏著他們了。
克拉克：「發生了什麼？」
大家保持了幾秒不失禮貌的沉默。
神奇女俠和蝙蝠俠的目光都落在艾莉婭臉上，顯然是覺得後者該回答這個問題。
艾莉婭微笑中透露著無奈，「我試圖讓你脫離困境, 大都會的惡魔們不太配合。」
「……？？？」
艾莉婭本來還想問問兩個超級英雄是否解決了那個東西，一回頭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她站在十字路口, 在身後那條街道的另一端, 怪物怒吼著試圖向前攻擊——
空中佈滿了一片光澤璀璨的屏障護盾, 一道道相連的圓形能量盾沖天而起, 從地面一直向上延伸, 寬度橫向堵住了整條街道，高度甚至超過了旁邊那棟居民公寓樓, 總之將怪獸和所有的攻擊完全阻擋在屏障之外。
「彭格列的人在處理。」
蝙蝠俠的聲音聽上去低沉又嘶啞, 在裝備裡層層疊疊的電子線路的偽裝下, 恐怕這與他本人的聲線相差甚遠。
「我以為他們走了。」艾莉婭有些奇怪地看著那邊，女孩戴著墨鏡旁人看不清她的眼神，於是堂而皇之地切到了鷹眼模式。
——反正這兩個超級英雄也不可能偷襲她，就算偷襲也未必來不及反應。
她的鷹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自己身邊的某個樓頂上停駐、或者盤旋在附近的天空中，而且視力比她本人還要好很多，輕而易舉就能看到街道那頭髮生了什麼事。
彭格列最年輕的守護者，此時正在街角一家很火的網紅三明治店旁邊，捧著剛出爐的食物，努力說明這個怪物的出現和自己買東西的行為沒什麼關係。
獄寺正在維持著c.a.i防禦系統的漫天能量護盾，沒讓那個怪物掀起的哪怕一顆石頭蹭到首領所坐的車，並冷靜地指責了同事讓首領等他買夜宵的行為有多麼可恥。
藍波還是半睡半醒的樣子，吞掉最後一口乳酪三明治，「……艾莉婭說得沒錯，這個真的很好吃。」
說完擦了擦手。
「……動作快點，十代目還在等著。」
銀髮青年轉過身，背後鋪天蓋地的能量盾刹那間全部消失。
他們周圍有些舉著手機看熱鬧的人頓時驚慌起來，這才意識到怪物和自己之間只隔著一道任人c控的屏障，只要那個黑手黨想這麼做的話，隨時都可以撤掉。
怪獸怒吼著重新沖了上來，他高高地抬起手重重地錘擊了地面，一道尺許寬的裂痕頓時蜿蜒著撕開了平整的柏油路，兩側的汽車都被掀倒了。
下一秒，炫目的雷光自黑髮少年的手中亮起。
這一條街的燈光在這一刻都隨之黯淡，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的電流淌過男孩的皮膚，在他指尖彙聚出咆哮的雷霆，大都會y沉的雨夜瞬間被炸裂的電光映得亮如白晝！
怪物被迎面而來的淩厲雷電所擊中，全身都沉浸在劇烈的電擊之下，皮毛燒得焦黑，整個頭部慘不忍睹。
彭格列雷守懶洋洋地收起手，「……我幹的不錯吧。」
同事們不以為然地瞥著他，在男孩想要表達不滿時，車裡的首領向他比了大拇指，「做得好。」
年輕人美滋滋地坐上了車，說話又換成了日語：「說起來，綱，那個人和你們談了什麼？」
「盧瑟？」
「是啊，他說話我聽著難受就走了。」
「……」
艾莉婭關掉了鷹眼模式，她並不是很驚訝他們的實力，按照藍波自己的吐槽，他「從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當殺手並且為這個家族戰鬥」，雖然「到現在也沒完成當時計畫中的殺死reborn這個目標」，不過他「依然在為此奮鬥」。
艾莉婭：「……」
她覺得布星。
那個所謂的曾經世界第一殺手，現在據說已經退位讓賢了，但是，感覺他在才比較像是幕後大boss什麼的。
在她思索著新朋友的目標是否屬於有生之年系列時，正義聯盟的成員們互相對視，大概是在評估黑手黨們展現出來的戰鬥力。
他們顯然並不是對彭格列那些人一無所知，不過，大家見識的內容也不太一樣。
譬如說布魯斯·韋恩作為美國知名的超級富豪之一，也曾幾次在公眾場合與彭格列的教父交談，不止是沢田綱吉，其他幾位，像是加百羅涅、基裡奧內羅、密魯菲雷奧這些在義大利乃至整個歐洲都很有名望的黑手黨的首領，他基本上都見過了。
——義大利人奇葩很多。
布魯斯想了想那幾個首領，在內心深處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戴安娜思考的完全是另一方面的事，她的年齡和經歷擺在這裡，別說那些年紀輕輕的首領和守護者，那幾位彩虹之子她基本上都認識，譬如說那位元如今風流倜儻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前殺手現門外顧問先生……
他們上次見面時，那人還是個嬰兒，而且像是某種拯救世界的代價。
——不是很懂他們。
總之，會放氪石s線的怪物被彭格列的人順手解決了。
一片狼藉的街道上，十字路口周圍還亂七八糟停著被丟掉的車，許多車燈尚且亮著，路面上的裂痕和溝壑縱橫交錯，，三個超級英雄的目光都落在了艾莉婭臉上。
後者戴著那副大得過分的墨鏡，她的臉本來就偏小，這一下簡直如同被遮蓋了半張臉。
她還穿了一條pronovias的l色長裙，水晶薄紗上蔓延著刺繡精緻、花朵裡嵌著珍珠，粗紡絲綢的裙身開叉極高，露出兩條白皙筆直的腿，還踩著纖細得搖搖欲墜的鞋跟。
蝙蝠俠：「……」
這個人連衣服都沒換，第一件事卻是戴上墨鏡，恐怕未必是在意別人認出她，只是不想讓臉入鏡。
而且，她究竟是怎麼穿著這一身從樓上跳下來的，這條脆弱又昂貴的裙子完好無損、四寸的鞋跟都沒有劈斷。
被大家注視的年輕人倒是鎮定自若，事實上她根本沒有什麼可緊張的，回過神來心裡就開始痛駡那些地獄邊境裡的惡魔。
「很榮幸見到你，萊瓦汀之主，」半神率先收起劍與盾牌，向著小姑娘伸出手，「戴安娜。」
她戴著黃金頭冠，漆黑的卷髮散落在肩上，金紅相間的甲胄勾勒出修長勻稱的身材，線條優美不失力度，背後的劍刃在燈光照耀下寒光流溢。
艾莉婭不知道該不該吐槽這個稱呼，不過聽上去也還可以，雖然她更希望能換個時間與對方交談，因為餘光裡已經有不少人舉起了手機在拍這邊，「晚上好。」
她一邊和神奇女俠握手，一邊向蝙蝠俠點了點頭——
不久之前，後者的名字就在手機任務列表裡刷了無數次存在感。
三個超級英雄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幾圈，戴安娜望見了地上黯淡無光的法陣，想起剛才的畫面倒是明白怎麼回事了，「地獄邊境之門？」
蝙蝠俠大概也認識這東西，或者即使不認識，聽到戰友那麼說也明白了，他對此不太贊同，「惡魔們可能會從因此而進入現世。」
艾莉婭無語地看著他，「……你以為剛才這位先生是怎麼從裡面被推出來的？」
「他們不會出來的，」被提到的超人沉默了一下，「我聽到他們在……說髒話。」
「是啊，」艾莉婭能想像到幾分那種場景，氣氛安靜了一瞬，大家只好裝出一副毫不尷尬的樣子，「總之，我也該走了。」
戴安娜向她微笑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也可以來聊一聊？」
「好吧，」小姑娘慢吞吞地抬起手，金光迅速在指間穿c纏繞，她一甩手，爪鉤扣在了旁邊那棟建築樓頂的欄杆上，「只有我們，公主殿下。」
下一秒，她們倆已經站在了樓頂。
剩下兩個人被遺棄在十字路口：「……」
艾莉婭走在前面，任由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出來，仿佛很放心同行的人不會偷襲自己。
——她當然不會那麼做，戴安娜想著，儘管作為一個技藝高超而且同樣身懷神器的戰士，她對那把據說由地球之外的高等精靈打造的神劍很感興趣，而眼前的年輕人無疑也是很能激發他人戰鬥欲望的優秀對手。
另一方面，這個小姑娘肯定不會是完全地相信他人，她只是太自信了而已。
「不久之前，」戴安娜不緊不慢地開口，「斯塔克先生告訴我，他發現了列奧達尼斯之矛的痕跡，我在幾千年前就對這聖器有所耳聞，如果不是有些急事，而他們又無法追蹤你，當時我很想立刻趕去紐約，我想假如你在那裡遇到麻煩，也許可以加入我們。」
艾莉婭：「……」
在《刺客信條：奧德賽》的設定裡，主角一開始攜帶的武器，就是曾伴隨著斯巴達王列奧達尼斯在溫泉關血戰的長矛，這是一把無法被替換的、能帶來神奇力量的聖器。
但是……
自己的武器並不是這麼回事。
萊瓦汀的真面目也許是大劍，也許是別的，總歸並不是戴安娜所說的聖器。
「我的武器並不曾屬於斯巴達王，讓你失望了。」少女歎了口氣，「謝謝你想要幫忙，但是，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遇到一些自己找死的人，而我的處理方式可能會引起一點矛盾。」
「我知道，」戴安娜搖了搖頭，「我只是沒想到勝利之劍還可以幻化形態。」
艾莉婭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畢竟，萊瓦汀應該是已經存在於世上——而且很著名，像是對方所提到的，還有一些其他的類似稱號般的名字，出於某些原因看上了自己，又因為遊戲能力的影響，所以這把劍也像是她的身體一樣，被那些力量改造成了現在的狀態。
戴安娜對於小姑娘的沉默不以為意，她本來也沒想過刺探對方的秘密，「你知道萊瓦汀的上一個持有者嗎。」
艾莉婭當然不知道，不過根據洛基的說法，這個人絕對很厲害——
她倒不是借此自吹自擂，但是，武器的名氣通常也需要在主人的手中打響，既然萊瓦汀已經如此出名，那麼，上一個使用者一定功不可沒。
「那個人做了什麼可怕的事嗎？」
戴安娜不置可否：「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以為你擔心我像上一個人一樣？或者有類似的問題？」
「不，艾莉婭，」半神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受後者的狀態也很放鬆，「雖然答案是肯定的，不過既然你不知道這些，這個話題確實很容易讓你誤會我的意思，那麼——你知道盧瑟為什麼邀請彭格列的人到大都會嗎？」
不遠處的蝙蝠俠對超人說，「盧瑟依然對你很執著。」
他將侵入伺服器後通過監控得到的視頻丟給了氪星人。
視頻裡是在沙發上圍坐的義大利黑手黨們，三個守護者在十代首領身邊，大家全都有著帥得掉渣宛如誕生於二次元的高超顏值。
那位年紀輕輕名震歐洲的教父眼神溫和氣質穩重，身邊就帶了三個守護者，還有在稍遠處的司機和幾個高層幹部，沒有一大圈穿西裝打領帶戴墨鏡垂手肅立的手下，鑒於這些守護者隨便哪個就能幹掉一支軍隊，而且沢田綱吉本人的武力值比他們還要兇殘，所以真的沒必要。
萊克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邁著幾乎快要起舞的輕鬆步伐，灰色西裝裡的格子襯衣十分不協調。
「沢田先生，或者用日語來說，沢田君——」
沢田綱吉身邊的銀髮青年湊到首領耳邊，開口說了一句日語。
精通外語並且擅長讀唇語的蝙蝠俠翻譯了這句話，「他說這裡的安全系統被入侵了。」
彭格列首領不以為意，「盧瑟先生。」
「萊克斯，叫我萊克斯，」金髮青年坐到了他們對面，「我父親喜歡這種稱呼，這會讓他忘記在東德的生活，儘管那已經不復存在，但是美國，歡迎來到美國，先生們。」
那個最年輕的黑手黨，如今還未成年的雷守，懶洋洋地站了起來，似乎對方的一句話已經讓他失去了興趣，也用日語說：「我出去吃點東西。」
萊克斯嘴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秒，又似乎沒有，藍波離去之後他繼續說，「我知道你收到了一份禮物——」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仿佛蘊藏著螢光的外星晶體，只有指甲蓋尺寸的一小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漁民們從印度洋的淺海裡發現了它，在氪星飛船的遺骸裡，我知道我不是唯一一個擁有它的人，不過，倘若我們想要打造能讓神明墜落的箭矢，那麼這一定就是材料。」
「彭格列有許多同盟，也許是我們不會輕易將同類之外的存在視為敵人，」對面的教父靠在沙發上，語氣冷靜又不失禮貌，日裔說英語也難免有點口音，不過他的發音相當清晰，顯然是經歷過苛嚴的學習訓練，「所以，當我收到這樣的禮物，為表尊重，我將它與許多名貴卻沒有實際價值的藏品放在了一起，在某個地下倉庫的深處，也許永遠不會拿出來。」
這當然不是萊克斯想要聽到的回答。
但是他並不意外聽到這個，年輕的超級富豪從玻璃罐裡掏出了一顆糖，快速地剝開了糖紙，「這裡的人習慣了神與末日，於是有了自己的一套想法，他們開始美化侵略者的意圖，將他們捧上神壇，他們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存亡完全寄託於一個外星人的善念——」
「我見過自稱為神、比氪星人麻煩幾百倍的人物，」黑手黨首領微微笑了起來，「十幾年前我就曾與這樣的人戰鬥，而現在，你在邀請我參與殺掉一個會從樹上救下一隻貓的人，這與我來大都會之前，聽到你描述後想像中的所謂最有可能毀滅地球的超人類形象大相徑庭。」
「我對超人類沒什麼意見，因為超人類首先要是人類，」萊克斯一邊吃糖一邊說，可能已經注意到了彭格列嵐守很不滿意他這種態度，「就像你，像獄寺先生，山本先生，但是沒有關係，你只是錯過了一個機會，機會永遠會有第二次，只要你有準備。」
他離去之後，三人面面相覷。
他們說話的時候倒是更習慣用日語，也許是因為年少的時候在日本相識並成為好友一起經歷腥風血雨，包括曾經在時間裡穿梭往復拯救世界，都是旁人無法c足甚至根本未曾聽聞的過去。
沢田綱吉很放鬆地說了一句話，另外兩個人都頗為贊同地點頭。
蝙蝠俠繼續翻譯：「他說，『幸好雲雀沒有來，否則下次那個記者再問我義大利暴力案件率攀升與黑手黨組織擴充成員的關係時，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說完，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戰友。
超人：「…………」
超人無力地解釋：「那是主編準備的問題。」
同時，在不遠處的一棟寫字樓頂，兩道人影佇立在霓虹看板之後，艾莉婭正陷入了無語的狀態。
「盧瑟竟然想要沢田先生幫忙對付超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猜他原本是希望他們能留下，在超人被那個氪石s線傷害之後，撿個便宜之類的？」
「按照盧瑟的想法，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殺死超人，在那個時刻，」戴安娜看了她一眼，「其實超人和彭格列的人交過手，別忘了他們是黑手黨，黑手黨的生意總不會是在街邊開超市。」
「為什麼盧瑟不提起這個？」
「我想，他是不希望將一件看上去冠冕堂皇的事說得充滿個人私欲，而且沢田綱吉不是那樣的人，盧瑟應該也知道，他只是試探一下而已，就像那個怪獸最後被彭格列的雷守解決，也未必是巧合。」
「……嗯，」艾莉婭倒是明白了一些，大人的世界真是有趣，語焉不詳地說，「我覺得他挺好的。」
戴安娜當然聽懂了，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看上去倒是不像喜歡那種類型的人。」
「他相處起來很舒服，」小姑娘很認真地說，「再說，我只是一個小鎮女孩，會被一個英俊成熟的黑手黨教父吸引很奇怪嗎？」
戴安娜忽然無言以對。
對方說得似乎很有道理——
不過，小鎮女孩？認真的嗎？這年頭美國境內的非人類難道都是從農場裡成長起來的嗎？
「我開玩笑的，」艾莉婭看到對方當真的神情，解釋了一句，「不是那種喜歡。」
宙斯之女淡定地笑了笑，「既然你這麼說，我當然相信。」
不，她並不太相信。
艾莉婭歎了口氣，掏出微微震動的手機，發現是哈利的短信。
「你還活著嗎？」
笑話。
她冷靜地回復：「在和神奇女俠約會。」
「我準備回去了，你要留在這裡？」
艾莉婭看著下面一片慘澹狼藉的街道，還有那棟被怪獸弄得破破爛爛的酒店，毅然決然地回復：「當然不。」
「你在哪？」
少女抬頭看了一眼十字路口的標牌，「第五大街的合眾銀行對面的樓頂。」
片刻後，戴安娜若有所思地抬起頭，在這條街道盡頭的高空中，輝煌燈火點燃的夜色之下，浮現出懸停在空中的身影，滑板下方的轉輪泛著妖異的綠光。
下一秒，他像是發現了目標一樣，滑板在空中調轉方向，疾馳而來時發出了尖銳的破空聲，街道上方也拉出了一道長而絢麗的綠色光焰。
那個人驅使滑板在她們身邊停下，黑髮少女輕盈地跳了上去，回頭向戴安娜揮了揮手，「再見了，公主殿下。」
「再見。」
綠魔滑板在空中肆意飛行，街景在兩側飛速掠過，金橙的霓虹如同融化的岩漿，狂躁的夜風如同冷冽的刀鋒般撲面而來。
「……我不敢相信你還穿著這條裙子，」滑板的c作者低聲吐槽了一句，「我看到你從樓上……摔下去。」
「不，我是被砸下去的，」艾莉婭糾正了他的措辭，「我更想知道你把這個東西藏在哪裡了？為什麼我沒有看到你帶進來？」
哈利扯掉了護目鏡，「你怎麼知道是我？」
「其實，」艾莉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一開始沒認出來是誰，聽你說話就知道了。」
奧斯本少爺不太相信地看著她，「那你——」
「因為你向我伸手了？我以為你是想拉我上去，不然，總不能是要給我一巴掌吧？」
哈利：「……」
他現在有點想給她一巴掌了。
艾莉婭也一臉嚴肅地沉默著。
哈利並不知道她和神奇女俠談了什麼，「接下來你要做什麼？」
「嗯？」少女心不在焉地說：「學日語？」
「？？？」
第27章
「你什麼都不想問嗎？」
奧斯本家族的私人飛機起航時, 大都會的雨已經停止了，夜空依然有些y鬱, 不過依稀能望見雲層在逐漸消散，一抹蒼涼的月色已經悄然浮現出來。
「問什麼？我問你把滑板藏在哪裡了你都沒回答。」
機艙裡極為溫暖, 將秋夜的寒冷全然隔絕在外, 艾莉婭換掉了那條頗為昂貴由雇主贊助的裙子, 重新變身成酷暑夏日裡常見的街頭裝扮。
哈利毫不懷疑等到冬天她還會這麼穿，「……那其實是個滑翔機, 可以折疊，而且也能遠端c控, 雖然我們的納米技術還沒研發到斯塔克的那種級別, 不過也不會太久了。」
「哦，實際上我沒想刺探你們的商業秘密。」
奧斯本少爺並不在意這個，他回過頭, 「我是說，你不想問別的嗎？」
「你也沒問過我的能力是怎麼回事, 」艾莉婭眨了眨眼睛, 「或者如果你覺得我問了什麼才安心的話, 好吧, 這件事其實並不需要你親自帶我來, 因為這地方還挺危險的，你父親不介意嗎？」
她還真就問到了點子上。
「我自己要來的。」
這裡是超人守護的城市, 而超人在拯救世界之外的其他時間裡不知所蹤, 人們猜測他一定有一個偽裝身份可以混入人群, 所在的地點很可能就是大都會。
同時，雖然比起紐約還差了一些，但是大都會遭遇外星人入侵或者出現奇怪生物的幾率，也遠遠高於其他城市。
哈利指了指儲存滑板的手提箱，「父親並不是很願意讓我有使用它的機會，但是大都會——」
諾曼再怎麼樣也不會希望兒子死掉，哈利堅持要親自做這件事以示重視，這才能冠冕堂皇地把綠魔滑板帶了過來，並且在人們看到怪獸出現都驚慌失措時，他還有那麼一點開心，因為有機會可以使用讓人能瞬間變身超能力者的裝備——
實際上，他也被強化藥劑改造過，體質比普通人提升許多，否則也不太可能輕鬆地駕馭這個東西。
「我看出來了，」艾莉婭意會地點頭，「那個速度和高度，一般人可能會很難受，而且在紐約，我覺得駕駛著那個到處飛確實會很麻煩。」
「……你住在皇后區嗎？那你有沒有遇到過蜘蛛俠？」
「幾乎每個住在皇后區的人都遇到過蜘蛛俠，」少女窩在可調節的沙發座椅上，壓著按鈕將下方的踏板抬起來，直接半躺了下去，「怎麼，你想試試和他打架？」
「……蜘蛛俠，」哈利很冷靜的說，「不，我只是有些好奇他是誰。」
艾莉婭事不關己地聳了聳肩。
實際上，只要蜘蛛俠隨身攜帶手機或者任何有身份資料的電子產品，在他經過時自己只需要用手機掃一下，名字和資訊以及真人頭像就會顯示在螢幕裡。
……不過，她一點都不好奇蜘蛛俠是誰。
美國乃至全世界的變裝英雄反派們那麼多，揭開面罩露出的樣子大多都是陌生的，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除了能拿來作為威脅他人的條件之外，還能幹什麼？
回到紐約之後，艾莉婭再次忙了起來。
她之前一直放置了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關於那個雇傭殺手來幹掉自己的人。
這傢伙徹底毀掉了她的生活——
當然，那些炸百貨商城的恐怖分子也是罪魁禍首，不過，倘若沒有那些暗殺事件，艾莉婭一定會活得更舒服一些，畢竟美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她可以回到家鄉的小鎮或者一身輕鬆地當這個超能力者。
而不是在復仇者基地犯下血案，一時間狼狽地東躲西逃，倘若沒有《看門狗2》的能力，說不定現在已經屍陳河底或者被肢解扔進垃圾箱。
前段時間她一直在探索自己的能力，不想花費時間去搜尋雇主，因為……
從彭格列叛徒的手機裡能得到發佈暗殺任務的網站，毫無疑問是暗網。
——想要進入這種網站，需要特定的流覽器，而那種東西正是無痕流覽的神器，工作原理就是將ip位址跳到一連串的代理上，掩蓋訪問者真正的ip，防止被其他人追蹤。
並非完全不能追蹤，只是相當麻煩。
一層一層跳ip跟蹤節點回溯路徑相當枯燥無味，而且還未必能成功，艾莉婭面無表情地盯著不斷滾動的字元和數位，心累地癱倒在床上，攥著手機睡了過去。
幾個小時之後，艾莉婭猛然驚醒過來。
她的腦子還不太清楚，本能翻身狼狽地滾下床，躲開了迎面而來的寒光閃閃的利器，削皮刀剔骨刀牛r刀麵包刀一套齊全的廚刀釘在了床上，紮入床板數寸之深。
下一刻，百葉窗旁邊一條由金屬珠子串成的拉繩無風自動，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將人釘在了牆上。
有人站在不遠處神色莫測地看著她。
那個男人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他的神情冷酷，霜藍的眼睛泛著寒意，在光線黯淡的房間裡，如同淬火的利刃。
「殺了我的手下卻還敢留在紐約，」他投來居高臨下的注視，眼神傲慢又淩厲，「勇氣可嘉。」
「我也高興見到你，」艾莉婭還攥著手機，螢幕上顯示出對方的名字，「……蘭謝爾先生。」
怎麼說呢，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好處。
比如不會被這種全球通緝的大人物親自夜襲，值得慶倖的是沒有選擇l睡。
當然，她沒忘記自己的狀態，哪怕很久不曾有殺手出現，但是隨時可能會有惡魔將她拉入靈薄獄，或者是有什麼怪獸破門而入，所以隨時都做好準備在睡夢中醒來然後大幹一場。
平心而論，作為一個曾經被關押五角大樓的超級反派、知名度極高的反人類角色，艾瑞克·蘭謝爾也屬於憑著臉就能吸粉的存在。
少女仰起頭，仿佛並不介意脖子上緊緊纏繞的金屬鏈條，那些細小的滾珠壓進皮膚，已經滲出星點血跡。
「紅坦克？是他吧？」她眨了眨眼睛，「我之前還不太確定，謝謝你為我帶來他的死訊。」
艾瑞克瞥了她一眼。
女孩微微抬著頭，那雙淺淡的眼睛在昏暗中仿佛蒙了一層y影，她的表情再正常不過，似乎自己的生命根本不曾懸於他人的一念之間。
她剛抬起胳膊，一塊不知從哪被拆解下來的金屬碎片橫空飛來，迅速穿過指間的縫隙，深深地嵌入牆面。
艾莉婭緩緩收回了手，若非她反應迅速，恐怕現在骨頭都被釘穿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多少，」她歎了口氣，「也許你應該多關懷一下你的變種人同胞們，比如給他們發點工資，否則你的手下也不至於為了區區二百萬送命了。」
這話可不怎麼好聽。
不過，艾瑞克還沒來得及讓她為此付出代價，就感到口袋裡的手機開始發燙。
不過眨眼之間，金屬質地的外殼急速升溫，被遠程黑入的手機嗡嗡震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他稍微一動念頭，手機橫空飛出被丟向窗外，但是也有些晚了。
空中的手機在連續升溫之後，炸成了一朵絢爛的煙花，崩裂的碎片四處濺s，門外的幾個變種人聽到動靜靠近過來，瞥見房間裡的情景頓時變了臉色。
艾莉婭脖子上的鏈條驟然鬆開，在此之前，她的掌中就具現出光華閃耀的大劍，劍尖撕裂空氣宛如怒吼的野獸，氣勢瘋狂地撲向了對手。
現在，少女半跪在床上，劍刃停留在另一個人頸動脈前兩寸位置，眉心抵著一塊細小的金屬碎片，鋒利的尖端一片冰涼。
艾瑞克冷靜地揮了下手，仿佛對近在咫尺的兵刃視而不見，「出去。」
跟隨他前來的兄弟會成員們對視一眼，紛紛退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如果你真的瞭解我，就不會想和我比承傷能力，」女孩微微翹起嘴角，「我被打穿了腦袋未必會死，但是你……被割開喉嚨還會活著嗎？」
理論上說，現在這種場景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鑒於這把劍肯定也是金屬製品，至少通常來說是這樣，類似的東西對於萬磁王來說根本不會造成威脅，他稍微動一下念頭就能讓這玩意飛到九霄雲外——
但是現在不行。
這把奇怪的兵刃仿佛拒絕了磁場的控制，牢牢地粘在主人的手心，不曾移動半寸。
男人低頭掃了她一眼，懸浮在後者額前的碎片猝然崩碎，他不緊不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推開冰冷的劍刃，「勉勉強強。」
艾莉婭想想也知道他不是完全認真的，事實上她也沒有，否則——
她收起了萊瓦汀，「所以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聽說了你，覺得你可能很適合做一件事，」艾瑞克伸出手來，在對方的注視下，門外飛進一隻金屬手提箱，「至於馬可，我已經警告過兄弟會的人，他既然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他將箱子丟在床上，「你很缺錢對吧。」
艾莉婭沒急著去看那是什麼，而且她大致也能猜到，「為什麼你會覺得我缺錢？」
萬磁王的神情變得有些諷刺，他微微彎下腰，直視著年輕人的眼睛，「雷，就是死在酒店裡的那個人，你將他帳戶裡的錢全部轉走了。」
「咳，這樣啊，」艾莉婭若無其事地和他對視，「那是因為……因為……你說你警告過他們了？警告什麼？」
對方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他也沒繼續抓著不放，「去做這樣可能送命的兼職，當然，大部分時候死的時候確實都是別人。」
艾莉婭倒是能明白幾分他的言下之意，這人應該是為了約束手下，讓他們少幹點職業殺手才做的事，「好吧，說來聽聽，你想讓我做什麼。」
「把一個人帶出監獄，資料會有人發給你，這是定金。」
少女的目光在那個小型手提箱上一掃而過，「這件事對我來說……我這麼說吧，我不保證我一定能做到，而且你為什麼不在app上聯繫我？」
萬磁王的眼神告訴她——
他根本不知道app的存在。
奇怪。
艾莉婭一直不太確定誰的手機上會出現這個程式，按照經驗來說，大多數是有求於他人，急切又無助的人。
那些能通過正規手段解決問題、或者說沒有那麼迫切的人，也許就沒有機會看到這個app，而且他們也不需要。
——所以對方屬於哪一種？
她已經打開過好幾個裝滿美元鈔票的箱子，看一眼體積就能估算出來，倘若裡面裝滿大約會有多少錢，「為什麼找我？」
艾瑞克對她的「自謙」行為不置可否，「那座監獄有特殊裝置防止變種人逃脫或者從外部攻擊，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只要將人救出來。」
後者皺著眉似乎陷入沉思，一時也沒有拒絕。
「小心點，」他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沉聲說，「她懷孕了。」
「什麼？」艾莉婭深吸一口氣，已經腦補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狗血大劇，「好吧，但是如果我失敗的話，定金還退嗎？」
艾瑞克：「……」
他目光冰冷地看著一臉無辜的小姑娘，「定金不用退，因為我會殺了你。」
「那還不是一樣的嗎？我死了你再把錢轉走。」
艾瑞克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
艾莉婭：「……」
待會兒就把錢都存進steam帳戶裡，誰也轉不走。
「還有其他的要求嗎？比如說把人帶到哪裡？」艾莉婭沒幹過這個，對流程一竅不通，「或者你有什麼話想要轉達……之類的？」
「沒有，你只要記住這件事和我沒關係。」
艾莉婭點了點頭，「好吧，還有一件事，你有沒有哪個手下知道那個任務，關於暗殺我的？」
萬磁王懶得回答她的問題，在門外交代了一句就揚長而去。
一個金髮少年懶洋洋地走近來，指尖雀躍著一抹滾燙鮮豔的火焰，明滅的焰光照耀著那張英俊的臉。
他掃視著滿地狼藉的房間，眼底還有些許的警惕，「你想知道什麼？」
聖約翰·阿勒代斯，代號「火人」，兄弟會的成員。
艾莉婭掃過對方的身份，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你也接了那個任務？」
「我不是那種能把事情做得悄無聲息的人。」
他打了個響指，手中的火焰猛地竄上天花板，空氣都被炙烤得滾燙灼熱，下一秒又重新變回看似無害的小火苗。
「但我也知道規矩，通常幹掉一個人都不會超過十萬，除非是公眾人物，或者超能力者，不過，很少有像你這樣籍籍無名的傢伙能被開價到一百萬，所以一般人都會忍不住點進去看看……不過，聽說你是個很厲害的駭客？」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的臉在所有監控裡都是馬賽克，總不能是因為你長得太醜被自動遮罩了吧？」
艾莉婭：「看著我的臉把這句話再說一遍。」
約翰：「……」
「對了，你知道我的目標為什麼會被關進監獄嗎？」
「救人的時候失手了，她早該選擇和我們一起的，」他停頓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謝了。」
這個任務稍微有點麻煩。
目標位於萊克伍德監獄，還要先飛去加利福尼亞州，這次也沒有私人飛機，只能老老實實地買機票自己去。
艾莉婭開著從路邊順來的堆滿灰塵的破車沿海岸前行，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寬闊公路，一側是湛藍的海洋波濤起伏，另一側是綿延遠去的茫茫山麓。
一群海鷗在空中相互追逐嬉戲，在張牙舞爪的雄鷹靠近時又慌亂地紛紛散開。
從紐約到目標地點幾乎橫跨整個美國，這段旅程由飛機和汽車組成，大部分時間裡她都在完善自己的營救計畫。
對於沒有瞬移傳送等等能力的人來說，這段旅途極為漫長，很久之後她才到達了那個平淡無奇的南加州城市。
艾莉婭已經查找了許多相關資料，相比那些貨輪裡的海上監獄，或者四面環海的島嶼監獄等等，萊克伍德的監獄簡直稱得上幼稚園級別，也許是因為裡面沒有重刑犯的緣故，也就沒配置尖端的安保系統。
夜晚時分，咖啡廳裡放著音樂，外面露天座椅區三三兩兩坐著客人，街道上也罕有擁堵的時刻，城市的節奏緩慢又悠閒。
艾莉婭站在旁邊一條監控壞掉的黑暗小巷裡，手機螢幕裡顯示出了監獄的全貌。
這座監獄與她不過一牆之隔，老舊的建築材料，牆頭環繞著鐵絲網，犯人們正排隊進入餐廳，少部分人脖子上戴著特製的電子項圈，據說這東西是用來抑制變種人能力。
艾莉婭敲著手機在監獄裡無數個攝像頭之間來回切換。
反正她本人不需要非常靠近監獄，只要能連接到任何一個攝像頭，就可以在這些監控儀器之間跳躍，一路沖進監獄內部。
過了一會兒，街邊響起腳步聲，一個銀灰色短髮的青年輕快地跑了過來，頭上還戴著風鏡仿佛剛結束了極限運動，「晚上好！」
小城市裡的居民陌生人之間互相問好也常見，艾莉婭沒當回事，「晚上好。」
那個年輕人跑遠了，她繼續低頭看手機。
現在是晚餐時間，監獄裡難免拉幫結派，犯人們分佈在餐廳的各個位置，一夥人忽然打了起來，有人被金屬餐盤砸破了腦袋摔在地上，還有兩個人在地上撕扯，更多人開始過來圍觀，仿佛看不過癮一樣大聲喊了起來，幾分鐘後獄警才來阻止。
艾莉婭對這種小打小鬧毫無興趣，她挪動著視野，每個出現在螢幕中央的人都會顯示資料，然而看了幾圈都沒有找到目標。
她只好又黑進樓裡的攝像頭，一個一個房間地搜過去。
……你絕對無法想像一個監獄裡能有多少監控！
她頭疼地在一個又一個的攝像頭裡來回轉換視野，手機螢幕裡不斷變換場景，從空蕩蕩的走廊到獄警們的辦公室，甚至有電視牆的監控室都找過了。
小巷裡再次響起腳步聲，銀灰色頭髮的青年跑過她身邊，「晚上好！」
艾莉婭看著手機：「晚上好——？」
她抬起頭來，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艾莉婭環顧四周繼續看手機，她都開始懷疑萬磁王是不是弄錯地方的時候，終於在一間禁閉室裡找到了目標。
她將監控視角中心對準了後者。
洛娜·丹恩，代號北極星，能c控磁場的變種人。
墨綠色頭髮的年輕姑娘抱著手臂靠在牆上，微微低著頭，臉容在y影中依舊驚豔無比，氣質冷峻又高傲。
不知道她做了什麼被關了起來，興許晚飯都沒得吃了。
而且房間裡除了椅子和攝像頭什麼都沒有，沉重的金屬安全門緊緊閉合著。
同時，監獄一牆之隔的小巷裡，戴著風鏡夜跑的年輕人再次經過，抬起手向靠在牆上玩手機的女孩打招呼：「晚上好！」
「……等等，」黑髮姑娘攔住了他，「我不太好，快銀先生。」
艾莉婭將手機對準他以後，螢幕上出現了皮特羅·姜戈·馬克西莫夫的名字，包括代號和變種人能力。
皮特羅完全不介意對方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聽到她這麼說反而有些緊張，「發生了什麼？洛娜出事了嗎？」
「不，」艾莉婭晃了晃手機螢幕，「我正在試著讓她出來，只是如果我不叫住你的話，你還打算從我身邊經過多少次？」
「我知道，我只是怕打擾你，我聽說你是個很厲害的駭客，」皮特羅看了看她的手機，上面正顯示著洛娜所在的禁閉室，「酷！你怎麼做到的！」
「……因為我是個厲害的駭客，你自己都說了，」艾莉婭歎了口氣，「你的能力無法在這裡使用嗎？」
「不，監獄和周圍都有些裝置……我大概要在這條街之外才可以完全使用能力，」銀髮青年也跟著歎氣，「不然我早就把洛娜帶出來了，我才知道她懷孕了！我都不敢告訴我姐姐！」
艾莉婭搖了搖頭，「沒事，我有計劃了。」
美國另一邊的紐約郊區，復仇者基地裡尚且燈火通明，發生了種種糟糕事件之後，這裡的人在繼續完善安全系統，鋼鐵俠本人也參與進來，看著後期測試的結果報告。
托尼關掉一份資料顯示，聽見ai助手的聲音：「先生，布萊克小姐出現在萊克伍德。」
「……誰？」他反應了兩秒，哦，是那個行走的馬賽克，畢竟布萊克這個姓氏實在是太爛大街了，「怎麼回事？」
「您說過在您工作之外的時間裡彙報她的異常動向，她的最後出現地點在萊克伍德東區三十二街——」
鑒於這只是個平庸的南加州小城市，所以相應的地圖迅速展開，托尼這才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查一下這座監獄最近有沒有關押什麼特殊的犯人。」
北極星小姐的資料清清楚楚地顯示出來，她是一個變種人組織的首領，能力控制地球磁場，而且她和萬磁王的關係……
「馬克西莫夫先生也在一小時前抵達了萊克伍德，他一直徘徊在監獄周圍，現在在監控之外。」
托尼沉默了兩秒，基本上已經能想像到發生了什麼，尤其是他知道萬磁王不久前出現在皇后區，「至少我們確定布萊克不是變種人了……不過我有點好奇她要怎麼做。」
「先生？」
「洛娜·丹恩在哪裡？」
鏡頭一轉，畫面換成了北極星所在的禁閉室，托尼發現自己恰好趕上了一場奇怪營救的開端。
禁閉室的門緩緩地打開了一條縫。
洛娜站起身來，疑惑地嘗試著伸出手去，果然門一推就開。
她小心地離開了房間，走廊上安靜地針落可聞，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鋥亮的地板倒映著燈光。
現在是晚餐時間，獄警們也不會在樓裡到處巡邏，監控室裡的人恐怕都沒在崗位上。
走廊盡頭的安全門緩緩開啟，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惹人注意。
整個監獄由幾棟互相連接的建築組成，那邊通向獄警的宿舍，犯人們根本沒有機會靠近——
洛娜毫不猶豫地向著前方跑去，她快速地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走廊，靜謐的樓道中回蕩著她的腳步聲，一扇又一扇的門在前方開啟，引導著她逐漸向一層的出口靠近。
「她黑進了安全系統，」托尼點了點頭，「不得不說，這個人還有兩下子。」
然而，一層的過道上恰好有兩個結束晚餐準備下班的獄警，洛娜在臺階的轉角停住，她已經能聽見交談聲，她們似乎要向樓梯靠近，而樓上也傳來了腳步聲，此時顯然進退兩難！
「……你說她會怎麼做？」托尼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堪比高難度遊戲進程的直播，「我打賭她的備用方案一定是，假如a計畫失敗，就親自抄起那把據說能毀滅星球的劍殺進去——但我不太希望她這麼做，因為那樣我就要讓無人裝甲飛過去了。」
燈光昏暗的小巷裡，皮特羅緊張地看著艾莉婭的手機，「怎麼辦？！她們就要遇上了！」
艾莉婭深吸一口氣，「放鬆，放鬆，我吸引一下她們的注意力，你看到沒有，這個房間裡有電腦，我只要讓它隨便發出點聲音，比如說播放清單裡的隨機視頻，希望動靜足夠大——」
托尼將視頻放到最大，獄警和洛娜兩邊的畫面同步播放，聚精會神地看著，下一秒，兩個獄警身後的一扇電動門不緊不慢地打開了。
她們果然立刻停住了腳步，有些疑惑地看向那扇門。
那個房間裡的筆記型電腦螢幕一亮，開始播放清單裡的一段視頻。
獄警們：「……？？？」
她們抽出槍來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那個房間。
電腦螢幕裡的兩個視頻主角全身赤|l，畫面極為少兒不宜，與此同時，音響裡也傳出一陣相當奇♂怪的喘息聲，被調到最大的揚聲器發揮了全部功效，銷魂的呻|吟頓時在整個走廊裡回蕩。
獄警們：「…………」
皮特羅：「……」
艾莉婭：「……」
托尼：「……」
作為一個歷盡風霜的老司機，這種畫面根本沒有任何刺激性可言。
只是有點出乎意料，而且有點吵，他覺得自己應該把聲音調低一點。
然而——
托尼回過頭，只看到抱著平板和文件的特工們一臉尷尬，「抱歉抱歉，斯塔克先生，我們打擾了！」
他們甚至沒有抬頭去看空中投影的畫面，因為倘若看了就不會這麼說了，只是聽到那成年人或許很多未成年也能懂的聲音和喘息，就逃命一般地離開了。
托尼：「………………」
——棒極了。
鋼鐵俠在工作室看毛片的流言大概會在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基地。
第28章
「我不得不說, 這影響很大。」
短暫的沉默之後，皮特羅認真地說, 「而且，你看, 完全奏效, 她們都嚇傻了。」
艾莉婭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機螢幕。
剛從震驚中醒來的獄警們對視一眼, 臉上寫滿了吐槽的欲望，顯然是很想討論一下同事在工作時間看毛片的行為, 否則這個電腦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還不是那種線上彈窗小廣告, 是已經下載完畢而且在播放機歷史清單裡的視頻——
要不要借一部說話？
艾莉婭：「……好吧, 不管怎麼樣，有效就行。」
在小黃片的音效隨著劇情進展變得最為刺耳時，洛娜以最快速度沖下了樓梯, 過道盡頭通向監獄週邊的門也同時打開，獄警們還是聽到了些許聲音。
她們感覺有些不對勁, 想要離開那個房間, 卻在踏出門外的一刻陷入黑暗。
所有的燈光在這一秒盡數熄滅, 每一條走廊每一個房間從餐廳到c場都被失去了光明, 整個監獄瞬息之間黑了下來。
餐廳頓時亂成一團。
實際上這個範圍停電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對於其他想要搞事的犯人們來說，混亂還來不及展開就被壓制。
不過, 這短暫的黑暗時光, 足夠一個人沖出獄警宿舍狂奔著穿過c場, 監獄在她身後逐漸遠去，模糊成夜色裡的幢幢黑影。
一輛漆黑的金牛座熄著燈停在小巷盡頭，黑髮少女舉著手機靠在車頭上，旁邊站著熟悉的銀髮青年，後者率先跑了過來，「洛娜！你沒事吧？」
「皮特羅？」北極星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我想來救你，卻發現我什麼都做不了，除了看著她怎麼用手機幫你開門——」
洛娜立刻明白是另一個人幫了她，「謝謝！」
後者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我先來試試解開這個。」
洛娜看到女孩盯著自己脖子上的抑制器，「監獄週邊也有抑制裝置，這個距離還在範圍之內，你的能力也許無法使用。」
「什麼？」年輕的姑娘身高比她矮了一截，正仰頭舉著手機對準了她的電子項圈，「哦，那個沒關係……」
艾莉婭對著手機螢幕戳了幾下，洛娜聽到一聲電子提示音，抑制器上閃爍的光點熄滅，後面的鎖扣輕輕開啟，她一把扯下這個讓人憎恨不已的裝置。
被壓制的力量瞬間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卻依然能感受到那種讓人不爽的壓制作用，像是在冰層之下已然融化彙聚的水，只差最後一步就可以破開禁錮沖天而起。
「上車？」
艾莉婭的車技其實很一般，畢竟歲數擺在這裡，她拿到駕照也不過一年，在城市街道或者郊區公路上四平八穩倒是沒問題，倘若要玩追逐戰飆車那恐怕都不需要敵人動手，自己就能一頭撞死。
不過這一次甚至都省去了驚心動魄的逃命環節。
她瞥了一眼手機，裡面還連接著監獄的攝像頭，到現在都沒有人去監控室檢查錄影，顯然她們還在糾結停電的問題，沒發現有犯人失蹤。
「放心，她們還不知道你已經逃出來了，」艾莉婭隨手關上了車裡的燈，「後座那個袋子裡有衣服，給你的，尺寸可能不太合適，湊合一下……等等，皮特羅？」
銀髮青年在車外敲了敲玻璃，「開車吧。」
車廂裡，洛娜以最快速度脫掉身上糟糕的囚犯衣服，她注意到紙袋上的商標，駕駛座上的人顯然毫不吝嗇花錢，畢竟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一堆地攤貨殘次品她都會非常感謝，「……謝了。」
「不用謝，我也是收了錢的。」
年輕的變種人愣了一下，「……誰付的錢？」
「付錢的人不希望我告訴你。」
「哦，」洛娜抱起手臂，「你這麼說我就能猜到了。」
艾莉婭雖然有點好奇她和萬磁王的關係，不過也沒有多問，「他不希望你知道，我又無所謂，反正我什麼都沒說。」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同時笑起來。
「嗯……你看上去很有經驗。」
艾莉婭沒有立刻回答。
這整個過程絕非看上去那麼簡單。
她要事先順著資料流程找到閉路終端，侵入之後才拿到許可權可以通過攝像頭去c作安保系統裡的所有電動門，僅是這個就相當麻煩，好在監獄的科技水準低下，不需要她親自闖進去拿著手機進行實體透析。
更別說觀察獄警宿舍弄清這棟樓的結構以及計畫逃生路線，這期間還有許多獄警來來回回走動，不過，她們的活動範圍其實有一定規律，只是需要觀察和等待機會。
她以前所未有的耐心，一直等到最佳的時刻來臨，才打開了禁閉室的門。
因為……這是現實，不是遊戲。
失敗無法回檔重來，所以一定不能失敗。
「你也幹得不錯，我那時候沒法和你說話，還怕你不會立刻出來，而且，」艾莉婭拍了拍方向盤，「這是我第一次幹這個。」
她一直將車開出了城市，夜晚的郊區車輛極少，微冷的風吹拂著路邊的樹林，遠處一家加油站的燈光顯得有些模糊，有個身影站在燈下向她們揮了揮手。
下一秒，那個人已經坐在了副駕駛上。
「……」
艾莉婭勉強能聽見車門開關的聲音，那些都快得如同錯覺，更別說捕捉對方的動作了。
「所以，現在你打算怎麼辦，他們來接你嗎？」皮特羅回頭問後面的洛娜。
「克拉麗絲待會兒就來，」她放下了新買的手機，「旺達知道你在這裡嗎？」
「不，我沒告訴她，」銀髮青年有些糾結地說，「她之前不在美國，你知道，復仇者總有很多事，此外，我覺得如果她知道你進監獄一定會氣瘋了。」
「……你是對的，那樣會麻煩很多。」
洛娜的同伴裡有人具有空間傳送能力，所以得到消息之後，他們很快就趕到了約定的地方。
藍紫色的電光在空中凝聚閃爍，形成一道璀璨的傳送門，門後大概是一個類似於基地的空間，隱約能看到人影晃動的大廳和遠處的電子設備。
一群年輕人爭先恐後地跑出來，最前面的墨西哥裔青年激動地抱住了女朋友。
兩人在燈火迷離的汽車旅店門口忘情地接吻，半晌才微微喘著氣分開，眼中的喜悅和激動難以描述。
大家紛紛向艾莉婭表達感謝，他們覺得收沒收錢根本不重要，後者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們的道謝。
這次任務確實有點損耗腦力，不過還挺有趣的。
——哪怕最出乎意料的那部分也很有意思。
雖然，鋼鐵俠大概不這麼覺得。
鑒於這次窺屏事件可能引發的後續，托尼痛定思痛地考慮一下，「你知道，短時間內我不是很想聽到她的消息。」
ai助手淡定地詢問：「我應該如何定義這個範疇呢，先生。」
「幾個小時，幾天，幾個月，」托尼面無表情地說，「……或者一百年。」
他決定以後儘量不看那個小姑娘做任務，至少也要讓這件事發生在自己的實驗室裡，或者任何不會被隨意打擾的環境。
不過，至少她的戰術奏效了。
否則也許在無人驅動的裝甲從馬布裡海灘別墅裡飛出去趕到之前，監獄裡已經發生慘案了，而且說實話，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和對方動手——
考慮到他們打起來會造成怎樣的損失，甚至倘若控制不好，出現無辜路人傷亡的情況都是有可能的。
托尼看著測試結果資料一行一行顯示滾動，他已經被不止一次提醒該去休息，畢竟他忙了一夜，馬賽克小姐都已經坐上回紐約的飛機了。
「托尼，」娜塔莎的聲音在頻道裡響起來，「一個天神教徒來自首了。」
天神教如今在復仇者們的任務裡優先順序極高，不過這件事只在內部心照不宣，鑒於國會的人不希望他們專注打擊邪教，更不希望將美國境內的邪教徒宣揚得全世界皆知。
有一瞬間托尼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什麼？」
黑寡婦顯然也很忙，而且剛結束了跨國任務飛回來，只是異于常人的體質讓她也能連續高強度工作，「你要看看這個。」
幾張兇殺案現場的照片被投影出來。
裝潢華麗的房間裡全是東倒西歪的屍體，從花紋細膩的牆紙到高檔的真皮沙發，再到牆角的青銅雕像和羔羊毛的手工地毯，到處都是潑灑的血跡，暗紅的鮮血四處迸濺凝固，盛開出無數血腥的花朵。
旁邊是屍體的分析，他們身上沒有特別明顯的外傷，但是從附帶的說明裡來看，這些人的骨頭幾乎都被擠碎了，仿佛遭遇了兇殘的巨m，以及，他們的頭部都變得慘不忍睹，被打開的腦殼佈滿了鋸齒狀的傷痕，像是被某種功率不穩定的鑽探設備從外部直接取出了大腦。
是的，所有人的大腦都沒了。
「……什麼時候破案成為復仇者的工作了？」
雖然場景極為恐怖駭人，然而依舊是兇殺案，復仇者們不是警探，在相關業務上，他們未必能做得像是和反派戰鬥一樣得心應手。
「再說，你怎麼知道他是天神教的人？」
「死者之一就是這座莊園的主人，其他人被邀請來參加一場小型的私人聚會，nypd已經在處理這個案件，現在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一小時前莊園的管家開車來基地投案，自稱不是兇手，只是知道真相，他們本想將這個案子移交fbi——然後，奇異博士再次來訪了，或許你應該來看看。」
艾莉婭並不知道自己讓鋼鐵俠風評被害。
無論別人怎樣評價萬磁王，這個變種人的領袖之一，曾經多次上電視的超級反派，至少，他付錢還是很爽快的。
她美滋滋地看著自己的steam帳戶餘額增加，回家的路上全程都開著平臺逛商店。
理論上說，雖然萬磁王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她，但是顯然在皇后區租住的房子大概已經完全暴露，艾莉婭不得不思考起搬家的事。
艾莉婭現在並不缺錢，當然，這是在沒有買新遊戲的狀態，只要看一眼關注列表裡那些參差不齊、但是大多都並不讓人感到開心的數字，重要的是，她最想買的那些基本上都很貴——
也許應該暫時拋棄奇幻角色扮演，試試那些非動作類卻好評如潮的多人遊戲？
紐約已經徹底進入冬季了，街邊橡樹葉片上沾染了夜露，來往的路人們行色匆匆，偶爾有人會因為裝扮而看她一眼。
從溫暖加州回來的女孩衣著過於單薄，雖然看上去卻一點都不冷，但完全就是那種因為愛美而犧牲健康的傻瓜小青年。
有些奇怪的是，路邊停了一輛酷炫的法拉利enzo，低調的黑漆也掩蓋不住酷炫拉風的車型，賽車相近的前鼻翼造型和碩大的蝴蝶車門，不止是價格的問題，這款為紀念品牌誕生六十周年全球限量的豪車本來就很難買到。
而這個社區裡幾乎沒有人能擁有一輛如今已經升值到數百萬美金的跑車。
艾莉婭欣賞了幾秒鐘，轉身穿過公寓樓環抱的門庭花園，碰到了迎面而來的彼得和哈利。
兩個勾肩搭背的少年看到她都很震驚，雖然他們心裡想的是截然不同的事——
彼得想起斯塔克先生的警告，後者並未言明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再次制止自己去找尋那個能吸收怪獸的女孩、也讓他不要過分招惹樓下的鄰居，因為那是一個很厲害的駭客。
——只要她想的話，你在她面前根本沒有秘密。
這話真的相當嚇人。
年輕的超級英雄琢磨著鋼鐵俠的話，在夜深露重的時刻，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對方。
女孩正收斂瞭望向身邊好友的目光，視線落回他的臉上，「彼得？」
她穿了件帶兜帽的寬鬆衛衣，長長的袖扣遮著手，隱約能看到一截手機螢幕泛著亮光，裡面依然是薄得毫無意義的背心和超短褲，讓人看著都覺得渾身發冷。
「艾莉婭！」彼得反應過來，拉住身邊比他高了三英寸的好友，「這是哈利·奧斯本，我的朋友——」
艾莉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友善一點，她也才明白外面那輛車是怎麼回事，「奧斯本先生。」
哈利也斂去眼中的震驚，冷靜地問候了對方，仿佛這真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大家虛情假意地對視著微笑。
彼得：「……」
他覺得不太對勁。
彼得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了幾圈，「——你們認識嗎？」
第29章
……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的演技如此稀爛嗎？
哈利一臉茫然地看著好基友, 余光裡注意著艾莉婭的反應。
「認識？」艾莉婭愣了一下，「我當然知道他, 奧斯本先生回國的時候被狗仔跟拍過，照片被轉發過很多次了, 而且, 我是不是不該打擾你們了？下次再聊, 先生們。」
兩個人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入口。
哈利咳了一聲，「彼得？」
彼得這才了然地點頭, 「她聽到你姓氏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至少要問一句『你是那個奧斯本嗎』之類的吧, 所以我覺得她可能見過你來著。」
哈利：「……」
你想多了, 她就是這樣。
他其實並不想騙自己的朋友，不過，父親讓艾莉婭黑入盧瑟的手機竊取檔這件事, 絕對不能說出去，要麼就直接向彼得說「不, 這是一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你」, 這簡直蠢爆了。
「……她是剛搬來的嗎？」
「上個月, 」彼得這麼回答, 「嘿, 你在看什麼？」
小蜘蛛看著好基友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公寓的門口，忽然細思恐極：「你不會想要追她吧？」
怎麼可能！
雖然說有那樣的女朋友大概再也不用擔心人身安全問題, 但是……
哈利想起艾莉婭拽著超人躲避怪獸攻擊時的場景, 要不是他的距離太遠, 神奇女俠又從天而降，他絕對要把那麼精彩的動作大片看完——
「不是，但你為什麼反應這麼激烈？」
「因為……」彼得欲言又止。
「她怎麼了？拜託，除了你我甚至沒有朋友，」哈利想了一下，也許艾莉婭算是半個，「我又不會告訴其他人。」
「哦，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其實挺好相處的，但我只是覺得，你知道，她看上去不太像是想要談戀愛的樣子，她總是很忙——」
哈利：「……」
是啊，看出來了，忙著賺錢。
兩人告別之後，哈利來到冷風吹卷的蕭條街道上，漆黑的法拉利貌似低調地停在樹下，還是吸引了來往所有行人的目光。
一夥看上去像是喝醉了酒的青年吵吵嚷嚷地走過，他們注意到了那輛昂貴且有價無市的跑車，嘻嘻哈哈地湊到跟前，有個人直接一p股坐到了車頭上，抬起了手裡的酒瓶，似乎想把那些廉價的威士卡潑上去——
那輛車狹長豎立的前燈忽然亮了起來，像是一隻沉睡的野獸突然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高轉速引擎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戴著中央鎖止輪圈的車胎旋轉起來，向後微微一錯，猛地前沖直接將那人撞了個跟頭。
這群醉酒的年輕人被一輛無人的空車追得鬼哭狼嚎，喊叫聲迴響在有些空蕩的街道上，很快跑得無影無蹤。
哈利：「……」
這種事還會有別的可能嗎？
駭客姑娘正舉著手機站在牆邊，「不用謝。」
大少爺抱起手臂瞥了她一眼，「如果我問你為什麼住在這裡，你是不是要說，因為租的房子被打爛了你不會心疼吧。」
「你要這麼理解也無所謂，」艾莉婭不是來和他聊天的，「你父親又想見我。」
哈利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雖然他們不需要聲嘶力竭地大喊，雙方也都可以聽見彼此的聲音，但是，「我們一定要隔著一條街說話嗎。」
「我再往前走一步就在監控裡了……哦，現在被拍到也沒什麼，只是職業習慣。」
雖然偶爾還有車輛來往，艾莉婭還是任性地直接橫穿了馬路，並不在意斑馬線就在旁邊不遠處。
「我就是打個招呼，我還要去見你父親。」
哈利疑惑地問：「……為什麼我不知道？」
「你應該自己去問他。」
艾莉婭其實也是剛發現新刷了任務，她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現在相當精神，完全可以去地獄邊境裡刷怪，現在準備先看看奧斯本到底又想幹什麼。
黑髮少女面色凝重地看著前方的停車場。
哈利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能望見一堆平均價格不超過三萬的私人轎車，他被強化的視力能輕易穿透前擋風玻璃，確定並沒有哪個車廂的前排坐著人。
一排低矮堅硬的金屬路障猛地降了下去。
停車場裡最貴的那輛車、塗漆s紅的奧迪tt，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沖過了降下路障的出口，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女孩的身前。
她若無其事地伸手拉開了車門，「再見。」
《看門狗2》的另一個好處是，永遠不會缺交通工具。
奧迪揚長而去。
艾莉婭在駕駛座上哼著歌，哪怕單手c控方向盤，她的右手還是要攥著手機，畢竟相關遊戲的能力都要通過手機來實現——
次數多了之後，她不需要每次都低頭看著螢幕才能c作。
畢竟那道象徵著駭入物件的光線直接顯示出來，而手機上的c作按鈕就那麼幾個位置，熟悉之後就可以把手縮在袖子裡裝*。
……雖然主要是為了使用方便，否則這個能力的限制就太大了。
她掃了一眼手機地圖上浮現出的導航路線，輕鬆地在夜間飆車。
說實話，她和雇主並不需要真的見面，畢竟已經有過聯繫，任何檔都可以直接通過手機傳過來。
不過，艾莉婭就體諒一下有錢人，也許老奧斯本有別的擔憂。
法拉盛周邊的街道上車稍微多了起來，不過時間太晚依然不算擁堵，她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窗外忽然閃過一道黑影，超跑引擎的嚎叫隨著輪胎停轉而逐漸熄滅。
法拉利停在左邊，奧迪的司機一臉無語地看了過去，哈利靠在駕駛座上對她打了個手勢，「要比一比嗎？」
——你的良心不痛嗎。
法拉利的排氣量不是很大，但是na發動機加速性能極高而且馬力強勁，與同排量的渦輪增壓發動機幾乎是不相上下的。
「超速要罰款。」
大少爺完全不在乎，「……我出錢。」
「這車不是我的。」
哈利：「……」
他們又不玩命，這個人的技術已經爛到能撞壞車的地步了嗎？
艾莉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有時她覺得遊戲已經影響到自己的車技，譬如說一旦超過一定的速度，就會有一種宛如在肥皂上開車隨時會平地打滑的奇怪質感——
不過假如撞壞了車，大少爺願意賠錢的話，她也無所謂。
奧迪駕駛座上的姑娘平靜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對這個問題的肯定。
「……」
復仇者基地裡的氣氛卻極為嚴肅。
托尼對聖殿的守護者並沒有意見，不過，通常來說，假如這人主動找上門，肯定意味著即將發生什麼糟糕的事，畢竟按照職責來說，假如說復仇者們處理的大都是地球內部的紛爭矛盾，那麼至尊法師所關注的敵人就是可能來自宇宙各地，象徵著各種超乎想像的未知存在，而當他認為什麼事具有威脅性又無法自己處理時……
復仇者們在監控室外面，裡面的特工正在與那個前來投案的管家交談。
透過鍍膜單反玻璃牆，他們能清晰看到室內人們的一舉一動，那個莊園的管家已經上了年紀，頭髮灰白，臉上許多皺紋，說話的時候哆哆嗦嗦，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
「……而去年的時候，少爺向她求婚了，用一個盛大的儀式，那甚至上了報紙，但，但是，布洛艾特小姐拒絕了，少爺被她的態度激怒了，於是一直想報復她，直到上周，少爺告訴我，他要讓這個傲慢的女人痛苦地死去，他，他成功地把布洛艾特小姐邀請到莊園，和幾個朋友一起，他們，他們計畫強|j並殺死她，把她肢解扔到哈德遜河裡——」
外面的復仇者們神情各異地聽著，奇異博士面色肅然，紅斗篷也一反常態地安靜，相當乖巧地垂落在身後。
「三天前的晚上，少爺警告過我們，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能進去，於是，我就等在外面，趕走了所有的傭人。」
管家莫名地開始顫抖起來，好像什麼冰冷的東西攀附在他的身體上，讓他的血y都開始凝結，「我先是聽見他們威脅布洛艾特小姐，要把她捆起來，要切掉她的手指，要把燒紅的鐵簽c到她的身體裡——」
娜塔莎微微皺眉，旺達緊緊咬住了嘴唇，手邊隱約閃過幾道腥紅的光絲，卻還是控制住了憤怒。
「緊接著，我聽到布洛艾特小姐在笑，一定是她，因為那房間裡全是男人，然後我聽到了慘叫、此起彼伏的慘叫，還有許許多多的像是蠕動的聲音，他們開始哭泣、吐字不清地哀求，混合著更多的慘叫。」
他臉色煞白地抱緊了手臂。
「有什麼東西撞到了門上！咚地一聲！又墜落在地上，血從門縫裡流淌出來，我從沒看到那麼多的血，還有一些白色的黃色的東西混合在一起，那時候我就無法控制自己了，我離開了莊園，離開了我工作四十年的地方，我開著車沖向市區，然後我聽見有人對我說話，他的聲音——啊——」
「我已經說了我知道的一切！不要讓他找到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在看著我！他在看著你們所有人！我看到了——」
「他瘋了，」一個特工小心翼翼地把檔放在桌上，面對復仇者們的注視，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精神鑒定科的人已經得出了結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還會看到根本不存在的幻覺。」
他們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個狀若癲狂的管家身上，後者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
「thflthkh』ngha——」
「y』bthnk h』ehye-n grkdl』lh——n』ghft wgah』n syha』h——」
他在畏懼與瘋狂中全身戰慄，仿佛已經正與不可名狀的至高存在對視，手腳因為恐懼而痙攣著，嘴裡反反復複重複著那句話發音奇怪的話語，次數多到聽者都能隱約記住那些令人不適的、難以想像是從人的口中發出的音節。
「n』ghft wgah』n syha』h——thflthkh』ngha——y』bthnk h』ehye-n grkdl』lh——」
「沒有人覺得奇怪嗎？他描述的兇手是女人，但是後面卻一直在重複『他』，而且，他在說什麼？我檢索了五千種語言，」托尼關掉了搜索介面，「沒有匹配。」
奇異博士的臉色也不太好，從對方開始描述那個女人的時候就不太對勁了。
「這並不是人類使用的語言，為了調查天神教，我在卡瑪泰姬的藏書中翻閱過相關的殘卷，作者稱其為《拉萊耶文本》，那其中記載了一些用於召喚儀式的語言，天神教徒也正是用這種語言試圖與他們的信仰溝通——但是他們所用的方式卻並不曾存在于文本的記錄裡。」
「這就是你所說的，你不確定天神教的召喚對象，但是，他們所召喚的東西，和文本裡記載的……邪惡神明，並不是同一個存在，但卻能同樣的語言只是不同的語句召喚？」
聖殿守護者微微點頭，接著又搖頭，「實際上，我已經知道了。」
他看向那個猶在自言自語的老人，後者似乎已經沒了喊叫的力氣，只是蜷縮般地靠在椅子上，臉上慘白得毫無血色，基地裡的恒溫調控相當到位，這個人卻仿佛置身冰窖，一直在不斷地顫抖。
「他剛剛說，」史蒂芬壓低了聲音，「存在于永恆的黑暗，請救我，我正在死亡。」
「所以我們應該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這句話？」
「是的，不過這類祈禱很多時候都沒有意義，」奇異博士這樣回答，「這種語言並不能被真正學習，因為人類只能發出近似的音節，無論是祈禱還是正式召喚，都只是有一定幾率成功而已，所以，也許他永遠不會得到回應，假如運氣好的話。」
「你怎麼知道他是天神教徒？而不屬於另一個同類型的邪教？」
「因為，」奇異博士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越發嚴肅，「我並不是現在才知道的，早在這之前，我們就一直在觀察他，只是，莊園慘案發生的那天夜裡，有某種力量遮罩了我們，或者說，我們並沒有意識到這種力量的存在，也許是兇手做的，她讓我們所見到的景象與往日相同——」
托尼點了點頭，「就像替換監控。」
「……是的，而且，他是剛加入不久的新教徒，還沒有資格參加召喚，否則他也不會就這樣崩潰，據我所知，他們並不真的畏懼死亡，因為他們堅信那會重塑生命，以另一種有著人類無法企及高度的形態復活——成為他們主人的眷屬。」
「這是真的嗎？」緋紅女巫問他，「或者只是他們的想像？」
「不，當然不是，」史蒂芬搖了搖頭，「否則地球早已是另一個樣子了，假如按照書中的記載，那些神明的眷族所能擁有的力量已經能輕易毀滅城市和國家……」
美國隊長沉聲問：「你還知道什麼嗎，博士？」
「也許還有，」法師意味不明地回答，「但有時知道的多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在交談的時候，托尼站到了走廊上，「……怎麼回事，小蜘蛛剛才call我了？」
「先生，」一口悅耳英音的ai不緊不慢地回答，「布萊克小姐和奧斯本少爺正在295公路飆車，車速290km/h，派克先生試圖追上他們，像是那五輛警車一樣被甩掉了，他的戰衣系統被黑入暫時停止運行，現在已經恢復了。」
托尼：「…………」
第30章
生活總是充滿了各種的意外。
貫穿半個紐約的漫長公路之上, 一黑一紅的跑車們像是兩隻發瘋的野牛，高轉速引擎此起彼伏的咆哮著, 回饋的排氣聲浪簡直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你是怎麼把一輛最高時速300km的車開成這樣的？」
哈利疑惑地看著錶盤，指標越過300的刻度直*350, 這速度對於法拉利來說綽綽有餘, 然而旁邊那輛車恐怕已經到了極限。
——這人的超能力還可以用來飆車？
艾莉婭依然攥著手機, 消耗著《看門狗2》能力需要的網路資源，繼續保持著超越三百的車速。
……反正這種東西是可再生的。
「我們開錯方向了, 」她按了按耳機，「而且, 鋼鐵俠來了。」
「……什麼？」
話音未落, 金紅色的身影沖出y鬱的夜色，如同一道閃電般從天而降，浮空徘徊在他們車頭前方, 噴氣系統靛藍的光焰與刺目的大燈融為一體。
「比一比誰停得快？」
兩輛車依然沒有停下，當然, 在這個車速裡急停一定會發生慘案——
奧迪的輪胎碾過地面時打了個轉, 刺耳的刹車聲裡, 略顯嬌小的跑車幾乎在公路上騰飛起來, 以難以想像的方式旋轉著, 車頭擦過公路的護欄，前蓋板頓時搖搖欲墜, 堪堪停在了岔路口。
「fu——」哈利在震驚之後才勉強停下了車, 而這時法拉利已經駛出很遠一段路, 「雖然你贏了，但是你的車技確實很爛。」
艾莉婭看著就差冒煙的車頭，「……我早就說過了。」
那一具無人c控的裝甲懸浮在半空中，藍色的目鏡泛著光芒，然後他們聽到了鋼鐵俠的聲音。
「我知道有些年輕人喜歡的活動總是與危險掛鉤，不過，你們——」
他似乎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這種事了。
托尼還在復仇者基地裡，這種事當然不需要他親自過去，不過，他現在很深刻地意識到，小蜘蛛絕對是個乖寶寶，乖得不能再乖的那種，畢竟他們是同齡人，看看這兩個人幹了什麼！
在他們短暫的飆車時間裡，收費站的門自動打開，維修路段的路障自動降下，非電子c控的那些欄板乾脆被撞飛了，更別提十幾個路口清一色的綠燈——
並非是他們好運，而是，只要他們經過的地方，哪怕是紅燈也會瞬間轉綠。
最重要的是……
托尼有些頭疼地想，彼得至少會聽取意見，雖然小孩免不了有點叛逆心理，但是，有的人，他們才不管你是哪根蔥呢。
黑髮少女從車窗裡打了個招呼，「晚上好，不過別誤會，停車只是因為我們不能再錯過這個路口了。」
前面的法拉利也違規調頭開了過來，奧斯本家那個帥得像個演員的大少爺，在駕駛座上不冷不熱地打招呼，「斯塔克先生。」
「哈利，」裝甲微微轉過身，「我聽說你父親病得很重。」
「謝謝問候，」哈利瞥了他一眼，「但是不關你的事。」
奧迪用發動機的轟鳴刷了波存在感，艾莉婭壓著車窗探出身來，「如果你們要在這裡打起來，我就先走了。」
——顯然鋼鐵俠清楚綠魔是怎麼回事，對於托尼·斯塔克來說，大部分變裝英雄或者反派的真實身份都不是秘密，只要他想知道。
艾莉婭一點都不想摻和他們的事。
「我不會和躲在裝甲後面的人打架。」
「是嗎，而你的父親還在玩滑板，以他的年紀來說真是很少見了。」
「……」
艾莉婭一言不發地踩下油門。
這次沒有放飛速度，畢竟離開高速再飆車是不太可能了，而且，她駛入街道在轉角處就被惡魔拉進了靈薄獄，只剩下空空蕩蕩的奧迪緩慢地向前移動，頂在了兩個金屬垃圾箱上。
托尼：「…………」
他才沒有時間和小綠魔打嘴仗，說了兩句之後就把大少爺丟下了，想去找馬賽克小姐，現在也只能讓裝甲飛了回來。
不過，馬賽克小姐原地消失看上去並不像是主動技能，仿佛是什麼人把她帶走了一樣。
幾個小時之後，艾莉婭從地獄邊境裡一身狼狽地出來了。
她頭昏腦漲地拄著萊瓦汀，靠在黑漆漆的小巷裡，身上的傷口都在癒合，雖然熟悉了疼痛的感覺，但這依然不是什麼享受。
最後那個大惡魔死掉的時候，全身都在噴s噁心的黏y，她現在有點反胃。
三個正準備交易什麼東西的男人走進巷子裡，第一眼瞥見的就是金光燦燦的大劍——
他們根本沒再去看劍的主人就紛紛後退，顯然，這裡的人都知道，想要幹壞事至少要遠離超能力者。
艾莉婭並沒有理他們。
諾曼·奧斯本可能已經在漫長的等待和極度的憤怒之後逐漸平靜下來，反正預想之中他可能會發一頓脾氣的情況沒有出現。
冰冷刺骨的寒風在莊園裡吹卷而過，常綠樹木的枝葉在瑟瑟發抖，冷風拍打在緊閉的窗扉上，書房裡溫暖得恍若另一個世界。
只是莊園的主人看上去依然是那個糟糕透頂的狀態，好像之前的血清試劑完全沒有用。
「明天有一場慈善拍賣會，」諾曼的臉色很差，聲音聽著也很怪異，「和上次一樣，她手裡有我想要的東西。」
「哦，」黑髮少女興趣缺缺地點頭，伸手拉過平板，「這次又是誰。」
艾莉婭最初以為目標肯定又是一個超級富豪，或者知名的公眾人物甚至哪個超級英雄，沒想到那張照片——
一個嬌豔奪目的年輕姑娘，穿了一條雪白的青花瓷刺繡長裙，斜倚在海南黃花梨木的圈椅上，她優雅地舉起一把繪著鳳凰木的摺扇，半掩著笑意盈然的紅唇，扇面上鮮紅的花朵灼灼盛開，宛如一片絢爛燃燒的烈火，也像是她驚心動魄的美貌。
艾莉婭：「……」
假如照片沒有濾鏡或者任何美化的話，這顏值已經是異常狀態了！
「檔案名或者關鍵字發給我啊？」
奧斯本先生沒有立刻說話。
他眼神y鷙地盯著那張照片，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半晌又抬頭去看那個奇怪的超能力者，對方的頭髮有點亂糟糟的，周身隱約彌漫著血腥氣息，好像剛結束了一場慘烈的打鬥，身上卻沒有任何傷痕。
「你先活過明晚再說。」
艾莉婭：「……」
她思索了一下，還是沒選擇一劍劈碎面前的書桌。
——沒關係，有挑戰性的任務才有趣。
總之，那個據說來自上海、漂亮到邪門的姑娘，顯然屬於蹤跡難尋的那號人物，可能會出現在地球上任何一個角落，並不是想找就能找到，所以這次機會相當難得。
不過，這次任務依然遠遠出乎她的意料。
慈善拍賣會的規格極大，遠非大都會那場私人聚會性質的晚宴所能媲美，至少，盧瑟的宴會裡記者都在房間裡面，而不是守在酒店的門外，望著一輛一輛的天價豪車駕臨，亢奮地架起全套的攝影器材和多焦段的鏡頭，仿佛這是世界盃現場一樣。
艾莉婭這次不能再和哈利一起入場了。
否則最遲明早就會看到，垃圾媒體在討論奧斯本少爺神秘的女伴，編出一個又一個滑稽的故事，可能從混血私生女到北歐哪個皇室的公主應有盡有。
艾莉婭趴在蘭博基尼的方向盤上等待著，紅毯上單身入場的與會者無論男女比比皆是，她的運氣還不錯——
前面是鋼鐵俠的第六元素，價值連城稀有的概念車，托尼本人更是吸引了所有的鏡頭，他和斯塔克工業的ceo攜手入場，快門聲劈裡啪啦地響起來，刺眼的閃光燈比大廈裡的燈火還要明亮。
艾莉婭毫不猶豫地下車，將鑰匙拋給侍者，在記者們還滿腦子都是超級英雄的時候走進了會場。
然後，她在陳列拍賣品的大廳門口遇到了彼得。
艾莉婭尚且還好，彼得的心情就很複雜了，因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對方出現的原因，難道她其實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富豪，或者離家出走的大小姐——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沒什麼問題。
因為對方沒有男伴，顯然是自己來的，身上的首飾和裙子都價值不菲……
所以她和哈利可能早就認識！或者說至少見過面。
小蜘蛛進行了一大段頗具想像力的腦補，然後，他開始發愁該怎麼解釋自己在這裡了，「嘿，艾莉婭。」
「彼得，」底樓的鄰居姑娘微笑著打招呼，「晚上好。」
艾莉婭並沒有問任何問題。
她本來想全神貫注地找尋目標，這並不需要用手機去掃或者開啟範圍感知能力，鑒於那個中國姑娘的美貌簡直世所罕見，扔在人群裡肯定也能第一眼被挑出來——
然而，放眼望去，周圍遍地都是超級英雄！
鋼鐵俠和波茨小姐在玻璃櫃前看展品，美國隊長和好基友在一幅油畫前低聲討論著，從那張畫的作者再到配色和構圖，兩個超級戰士身邊有幾個蠢蠢欲動的年輕女孩，似乎在商量著該不該上去和他們搭訕，更遠處是在沙發上交頭接耳的姐弟倆，緋紅女巫和快銀，不久前她還曾與後者在萊克伍德見面。
當然，除了他們之外，拍賣場裡更多的人都是富商和一些政要人員，不過總覺得不太對勁。
「那個，你知道的，斯塔克先生帶我來的，因為我在他的公司實習，我們認識，嗯，我是說，關係還可以，其實我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
小蜘蛛似乎很認真地解釋著，實際上他更想問問對方之前發生了什麼，昨晚她與哈利深夜飆車，自己的戰衣系統還莫名其妙被黑掉了，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幾秒鐘，但那真的太嚇人了——
畢竟這價值連城的制服出自鋼鐵俠之手，雖然如果真的被搞壞了，斯塔克先生大概也不會讓他賠錢，但是彼得完全不願意哪怕去想像那種可能。
——艾莉婭黑掉了他的戰衣系統？
這可能嗎？
當時她的車速恐怕已經是公路限速的兩三倍，普通人在那種情況下，大概要全神貫注地看路，以防手下打滑車毀人亡化作夜間一團絢麗的煙花……
而且，就算她真的能一心兩用，她又是怎麼做到的？
小蜘蛛百思不得其解，心裡太多問題想問，更不知道從哪裡開口了，樓底的鄰居小姐姐還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說話，一點都看不出昨夜連闖無數個紅綠燈甚至撞飛路障的瘋狂——
他嚴重懷疑艾莉婭和哈利是不是在什麼飆車俱樂部裡認識的，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好基友有那種愛好。
彼得欲言又止了幾次，耳機裡傳來了托尼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呃，抱歉，艾莉婭，我有點事，斯塔克先生在叫我……」
艾莉婭看著他急匆匆地走了，很快，哈利甩開了兩個裝模作樣試圖與他拉關係的富二代，遠遠地向她打了個眼色。
他倆一前一後穿過兩個展廳，艾莉婭忽然停住了腳步。
前方不遠處的休息區裡，一群衣冠楚楚從手錶到袖扣都價值連城的年輕人，正圍坐在一起，臉上神情充滿了討好甚至諂媚。
哈利從展廳的另一道門裡繞過來，假裝第一次見面一樣，擺出一副冷淡又不失禮貌的姿態，兩人低聲攀談起來。
「你剛到嗎？」
「嗯，」艾莉婭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某個方向，「我借了一輛你家的車，在路上被人當成明星了。」
哈利一時無法分辨這是不是玩笑，因為該死的這事發生在她身上相當正常，「……你昨天『借』的那輛車我讓人去修了，慶倖的是車主在外地，他回來之後也不會發現什麼異常。」
「雖然一開始你就答應過，但還是謝了。」
哈利不以為意地搖頭，畢竟是他發出的飆車邀請，「你看到目標了吧，就坐在那些人中間。」
艾莉婭：「……」
艾莉婭眼中漸漸浮現出絕望。
因為，被那些富二代們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不是有傾城之貌的美人或者有權勢的大人物，而是一團——
一團黑紅相間的不明人形物質裡，伸出無數肆意扭動的觸手，覆蓋著堅硬有力的黑色鱗甲狀物質，尖端銳利如刀刃，有的像是盛放的花苞般紛紛綻開，露出裡面如同七腮鰻般的圓形口器，一圈一圈鋒利的尖牙隨著肌r的翕動而微微戰慄，它們狀似饑渴地徘徊在那些年輕男人的頭頂，像是在巡獵美味的捕食者。
艾莉婭：¥#%θ&*β%
她現在內心噴湧出無數來自惡魔們的髒話，腦子裡一片混亂，如同無數脫韁的哈士奇來回狂奔，「……什麼？」
奧斯本少爺奇怪地看著她。
——後者臉色很詭異，好像正在面對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猶豫著是要拔出劍來拼死一搏還是趕快逃跑。
哈利能理解那個女人幾乎是不分性別的吸引力，初次見面有一些愚蠢的反應也很正常，只是，艾莉婭這個狀態不太對勁，「……你怎麼了？你不是見過她的照片嗎？」
「我見過，」艾莉婭艱難地扭過頭，好像一個長久沒打潤滑油齒輪都生銹的機器人，「我只是想再確認一下，3點鐘方向？」
哈利微微頷首，「是的，鑒於那裡只有一個女人，所以你也不會認錯的吧。」
艾莉婭：「……」
然而我只能看見一群男人和一群觸手。
「好吧，我要說的是，她身上沒帶手機，所以現在我沒法像上次那樣了，」艾莉婭輕輕吸了口氣，看了眼自己的手機，「關於這個任務，你父親還有什麼補充嗎？」
哈利想了一下，以他受過的教育來說，那些補充略有點難以啟齒，實際上他都不知道父親到底是怎麼了，居然能講出這種話，「父親說了，用任何手段得到那個東西，哪怕你要和她上床也在所不惜。」
艾莉婭：「………………」
哈利轉過頭去，那些有錢有勢的富二代們，其中還不乏他認識的人，正像是一群哈巴狗一樣圍著那個年輕的女人，後者握著摺扇笑意盈盈，那樣毫無瑕疵的美貌，簡直如手中扇面上嬌豔欲滴的桃花。
當她轉過臉來的時候，那明亮的眼眸宛如午夜璀璨的星辰，又仿佛一泓瀲灩瑰麗的秋水，美得攝人心魄。
哈利能明白艾莉婭不接受為了任務成功而賣身的選項，當然他也沒覺得這會有用，但是，那仿佛要被千刀萬剮倍受淩|辱的詭異神情是怎麼回事，或者說她恐同？
不，不可能，她一點也不像。
哈利百思不得其解。
畢竟……同樣的一幕，落在艾莉婭眼裡完全是另一番風景。
那一團黑紅相間的不明人形生物似乎動了一下，齜牙咧嘴的觸手們頓時從那些可憐的男人們頭頂收回，齊刷刷地「看」向了艾莉婭所在的位置，翕動開合的圓形口器硬生生擠出了一種奇異的類似微笑的表情。
艾莉婭面對幾十根微笑的觸手，差不多要當場去世了：「………………」
「我不會那麼做的，」少女捏緊了酒杯，「我們型號不符。」
第31章
哈利：「……」
她說什麼？
他也沒太過在意對方的話, 畢竟，雖然他並不自詡瞭解艾莉婭是個怎樣的人, 至少，這傢伙不太像是會為了錢、哪怕是上百萬, 被迫去滾床單的那種雇傭兵, 儘管她一個勁強調自己不是雇傭兵, 只是想賺錢。
哈利對家族或者說父親在進行的事業知曉了大半，後者研究的人體強化試劑帶來許多問題, 對他而言尚且沒那麼糟糕，父親的情況就不同了。
盧瑟的試劑製作成功之後, 並沒有太大起色, 所以，他不得不將目標放到了這個渾身都是秘密的女人身上。
短暫的沉默之後，哈利聽見旁邊的人低聲說：「可能在車裡嗎。」
「……？」
「我是說, 」艾莉婭歎了口氣，「她的手機可能在車上也可能在酒店裡, 我並不需要真的和她上床——我是說, 如果是那樣的話, 我只需要跟著她就可以。」
「我怎麼知道, 」哈利也很頭疼, 「她甚至不是這裡的人，他們都說她來自上海, 但是她可能出現在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
艾莉婭平心靜氣地看著群魔亂舞的觸手, 甚至對著那些尖牙層層的口器露出了微笑, 雖然誰都不知道這淡定的笑容之下隱藏著多少髒話，「……她在看我嗎？」
「廢話，」哈利沒好氣地說，「她已經盯著你看了五分鐘。」
艾莉婭繼續保持微笑，笑容中透露著一絲疲憊，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我是說，也許她在看你呢？」
大少爺嗤笑一聲，「我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她。」
不過，那個女人身邊一群蠢貨，恐怕真的以為心中的女神在盯著自己，哈利這麼想著，看看那群人充滿妒火的眼神，若非畏懼他的家世，恐怕早就把他生吞活剝了。
「你們認識嗎？」
「說過幾句話而已，我不知道這個人，他們稱呼她布洛艾特小姐，」哈利這麼回答，「奇怪的名字，而且，我父親年輕的時候就見過她，所以，她的年齡比她看上去要大很多——」
艾莉婭：「……」
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從那一團觸手裡分辨年齡，難道應該扒開觸手尖端看看那裡三層外三層的牙齒發育程度？等等話說這傢伙幼年期會不會需要換牙？或者說平時日常生活裡需要刷牙嗎？如果需要的話也太累了，但是不刷牙的話聞起來恐怕比看上去還要恐怖……
她的思緒越飄越遠，半晌才轉回來。
艾莉婭看著那一堆囧囧有神的觸手，感覺一陣胃疼。
哈利：「你還好嗎？」
「我不好，」艾莉婭歎了口氣，「我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煩惱和壓力……我要去冷靜一下。」
黑髮少女轉過身，她踩著四寸高跟鞋，步履輕盈地走過明鏡般的地磚，在大腿上飄蕩的裙擺層層漾起，皮膚在燈光裡幾乎泛著一層珍珠白的瑩潤光澤。
哈利若有所思地側過臉，看到被一群富二代環繞的女人抬起頭，目光凝視著小姑娘的背影，合上手裡的扇子，身姿搖曳地站了起來。
哈利：「……」
欲擒故縱玩得多麼溜——
呵，女人。
艾莉婭不緊不慢地走在拍賣品之間，聽見大廳裡遙遙傳來聲音，是此次合作品牌的負責人正在發言，「……我們帶來了多件擁有市場內最大寶石的首飾……每一件都經過精心設計雕琢……所有展品將以無底價形式拍賣……為蘇賽克斯死於外星人襲擊事件的市民……為桑莫斯遇害的居民……為曼哈頓百貨商城爆炸案的傷亡者及其家屬……」
發言結束後周圍響起一片片掌聲，聲音回蕩在寬闊的大廳裡，也許是人們都去聽演講了，她所在展廳倒是安靜，只有三三兩兩的人站在遠處。
艾莉婭望著防彈合金玻璃櫃裡的項鍊，低頭稍微湊近了一些。
吊墜是一顆碩大的帕拉伊巴碧璽，驚豔的藍綠色調，光澤純淨無瑕，像是一汪映著春日綠林的澄澈碧水，鏈上鑲嵌的數百顆鑽石宛如無數盛開的霜花。
她撥弄了一下手機螢幕的頁面，光絲頓時雀躍而出，化作一道明亮的細線連在了安全鎖之上。
艾莉婭在雜誌上見到過類似的項鍊，估價在五十萬以內，而現在，她只需要動一動手機，就可以打開這道看似牢不可破的門鎖——
當然，一劍劈了櫃子也是一種選擇。
少女白皙的指尖輕飄飄地擦過手機螢幕，耳機裡傳來一聲清晰的提示音。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身高定裙裝的紅發女人微微側過頭，那雙綠眼睛在燈光裡格外迷人，正紅的唇色宛如燒灼的烈焰，熾熱得讓人心醉。
「羅曼諾夫小姐，」艾莉婭毫不在意地微笑著，「晚上好。」
假如她不願意的話，沒人能這樣靠近自己身邊，所以，她也並不驚訝對方的出現。
「晚上好，布萊克小姐。」
娜塔莎比對方稍矮了幾寸，微微抬起頭看到後者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些走神，她還握著小姑娘弧度纖巧的腕骨，那觸感怎麼想怎麼奇怪，就好像注s過骨骼軟化劑。
但是，黑寡婦又相當清楚，馬賽克小姐就算不是全然的力量型，也相差不遠了。
所以這種情況真的很奇怪。
艾莉婭也不在意這位超級特工抓著自己的手，事實上，她一點都不怕被人近身，反而被拉開距離後才會頭疼。
少女輕輕地動了一下手腕，「所以，這是要請我跳舞？」
娜塔莎看向了內置碧璽項鍊的玻璃展櫃，安全鎖還原模原樣的存在著，不過，現在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拉開這扇門了。
「嗯？」女特工微微挑起眉，「假如我說是呢？」
「當然……」黑髮姑娘的聲音稍微提了一個調，好像忽然有什麼東西卡住喉嚨一樣，眼神也變得有些奇怪，「不行。」
娜塔莎沒有放鬆警惕，卻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個人——
年輕嬌豔、美貌到詭譎的亞裔女子，穿了一條裙擺層疊的黑色晚禮服，鑽石像是簇簇綻放的星辰，一手持著湘妃竹骨的摺扇，扇面繪著妖嬈爛漫的桃花。
這樣的裝扮和場合，無論是什麼樣的扇子，大概都會充滿違和感，然而在對方身上，卻並不讓人覺得有任何問題。
艾莉婭：「……」
她現在的所見所想都非別人能理解，更別說去思考其他的問題了，她都不知道那人手裡還有扇子，說真的，聯手都看不出來！
娜塔莎不太確定她們倆是不是認識，因為兩人的眼神似乎隔空擦過，又似乎沒有——
尤其是馬賽克小姐甚至像是在躲閃，那種姿態，如同出軌卻被女朋友線上抓j一樣。
「抱歉了，布萊克小姐，」超級英雄歎了口氣，「有人想換個地方和你聊天。」
話音一落，她腕上的玫瑰金手鐲迅速變形，金屬片層層鋪展環繞，靛藍的線路光節節亮起，護腕上的電流湧動起來。
同一時間裡，艾莉婭手中金光閃爍，並非是意料之中的大劍，萊瓦汀幻化成三刃迴旋鏢的形態，對手雖然及時後撤，鋒利的刀尖卻刮過堅硬的超合金外殼，瞬間破壞了精密的層疊電路和元件，電流隨之熄滅下去。
兩人同時抬起腿，完成了一記毫無花巧硬碰硬的膝撞。
娜塔莎覺得這個人十分不對勁。
一分鐘前對方的手腕軟若無骨，此時膝蓋硬得像是灌入了振金，如果自己是正常人的體質，恐怕這一下子絕對粉碎性骨折。
她倆在瞬息之間過了兩招，除了細微的摩擦聲之外，甚至沒有引起展廳裡其他人的注意。
當然，艾莉婭現在也不太確定那一團觸手到底是不是在看著自己。
「你可以告訴那個『有人』，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談話結束之後不能給個幾百萬的話……我想也不能，對吧，那就算了。」
黑髮少女歪了歪頭，「以及，你們今天來這麼多人，不會是為了抓我吧。」
「你真是……漫天要價，」娜塔莎倒是看出來她一點也不害怕，只是單純地好奇，「你說呢？」
「肯定不是。」艾莉婭收起了武器，「順便，你知道沒人能一招放倒我的，想想超人，對吧，打起來的話……我可不在乎外面那些人。」
黑寡婦向她微笑，「你都說了，我們另有目標。」
「誰？」
娜塔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們又不是同事，或者說你會有興趣……」
「不。」
艾莉婭斬釘截鐵地搖頭，「我有事，歡迎你隨時來找我，至於別人，算了吧。」
娜塔莎注視著少女穿過大半個展廳，繞了一圈直奔那個美到邪門的亞裔女人，也就是他們今天的目標，在羅伊斯莊園犯下血案的布洛艾特小姐——
復仇者們處理過的怪物和超自然生物數不勝數，但是出動這麼多人對付一個的情況相當罕見。
但是，這是來自聖殿守護者的警告，奇異博士並不建議他們與她戰鬥，事實上，他當時的神情和語氣都表示這是一個糟糕至極的選擇，這才導致他們幾乎全員出動，不僅是為了羅伊斯莊園的案子，還有天神教。
「她們認識？」
娜塔莎側過頭，巴基站在她的旁邊，兩人對視一眼，都不太確定，「……看上去是的。」
那兩個顏值超標、渾身都是秘密的年輕女人，此時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展廳，優雅地邁向走廊，這個過程裡她們甚至都沒有說話，在外人看來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好像她們已經以某種旁人無法理解的方式，進行了某種溝通和交流而且達成一致。
艾莉婭來到酒店的天臺上，看向圓桌上精緻的儲物盒裡擺放的各種各樣的香煙。
她其實並沒有煙癮也沒有抽煙習慣，只是想緩和一下心情，就隨便拿了一盒抽出一根咬在嘴裡，舉起了價值數千美金的都彭打火機，指甲擦過鐵灰色的外殼上鑲著珍珠母貝，試圖點起火焰。
「……」
她在打火的時候犯了病。
雖然已經完全學會了掌控身體，然而《人類：一敗塗地》這個破遊戲總是在各種時候刷著存在感。
就像是高手在c作中也會偶爾犯抽失誤——
打火機就像無數次武器脫手一般掉了下去。
艾莉婭的反應力足以在這東西落地前抓住，然而，另一道黑影如同閃電般席捲而過，精確地卷住了打火機。
艾莉婭：「……」
不可名狀的存在正站在她面前，雙方相距不過一尺，那些覆蓋著磷質的觸手全都安安靜靜地合攏著，沒有露出那些昭示著饑餓的血盆大嘴。
觸手抬起一片花瓣狀的尖端，靈巧地完成了點燃打火機的動作，壓低了高度，送到了她的嘴邊。
艾莉婭倒不是擔心自己會被撕裂成無數碎塊，只是無形中，她聽見什麼東西在說話。
準確地說，比起一種聲音，那更像是一種感覺或者畫面，對方所想要表達的意思，以一種極為神奇的形式在精神世界裡鋪展綻開——
潛藏在玫瑰藤和荊棘叢之下的y影中，細細碎碎的沿著濕潤泥土爬行而來的黑暗，穿行在四處撕裂擠壓的空間，那感覺又像是置身於狂躁的暴風雨，風響與雨幕中滾過低沉的雷鳴，它們的合奏忽遠忽近、時強時弱，有時溫柔深情如戀人間的耳語，有時又莊嚴深沉如殿堂中回蕩的管風琴。
「所以，布萊克尼斯。」
艾莉婭微微低下頭去，火苗點燃了香煙，金黃的煙絲彌漫繚繞，氣息細膩醇滑，又透著一種薄荷葉特有的清涼。
那些奇異的感覺流過精神和意識，在無數次變化之後，又重新彙聚成語言，讓她能聽清那些詭譎秘語中的每一個音節和字母，輕而易舉地判斷出對方在說什麼——
「我發現，這遠遠比我想像中的有趣。」
「……」艾莉婭咬著煙吞雲吐霧，她冷靜了一下，「我覺得無趣。」
這時候，她聽到了人的聲音，就是那種無比正常的、而且嗓音悅耳動聽的女聲——
「為什麼呢？」
「這感覺不好，」女孩抬起頭來，有些迷惑地看著對方，「我知道感官可以被|c控，那麼眼中所見的都可能是假的，再說，外面的人看到你的一種樣子，而我看到了另一種，這其中未必就一定會存在真相，所以這是真正的你嗎？」
後者似乎笑了起來，至少聽聲音是這樣的，「你想要什麼？」
「我想看到他們眼中的你。」
她的回答其實很無趣也很庸俗，多半人都會做出的選擇，就像是在逃離什麼r級的黑暗重口遊戲。
「螻蟻無法窺伺神明的世界，但這取決於你的選擇。」
艾莉婭發現自己再次神奇地懂了對方的意思，「你是說，我見到的樣子，會隨著我自己的想法改變？譬如說我要讓努力讓自己相信，你不是現在這樣，而是……另一種？不過，你不會再變成什麼更奇怪的東西吧。」
「你怎麼定義『奇怪』？」
天呢。
這可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艾莉婭一把拉住了剛才給自己點火的那根觸手。
冰涼堅硬的鱗甲覆蓋著強韌的肌r，充滿了能輕易撕毀r體的力量，她甚至感覺手掌之下那些尖牙利齒正緩緩地顫動。
——這是她的右手這是她的右手這是她的右手！
艾莉婭睜開眼睛，發現五指中握著白皙精巧的手腕，一頭柔順黑髮的美貌女子正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深邃明澈的眼眸中異彩漣漣，「所以你做到了？」
對方差不多有六英尺高，縱然她們都穿著高跟鞋，差距依然極為明顯，艾莉婭只好仰起頭，「你不知道？」
「當然，」對方這麼說，似乎這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我又不擁有你的眼睛，怎能共用你的所見。」
「不知道為什麼，但這話聽上去很詭異，」艾莉婭看了她一眼，「他們說你的英語名是布洛艾特，你的本名是什麼？」
後者意味深長地問：「我的真名？」
「你的家在上海，不應該有個中國名字嗎？」
「不，我不是中國人，我只是在那住過一段時間，」她微微揚起語調，「那是很有趣的地方，靈魂、文化、歷史，相比之下，這裡很貧瘠。」
「……但他們都說你是。」
「那是因為我如此告訴他們，」她漫不經心地說，語氣忽然又變得有點鄭重，但也許只是錯覺，「但我不會欺騙你，布萊克尼斯。」
艾莉婭無動於衷地看著她。
「好吧，」對方放低了姿態，按著女孩的肩膀，緩緩俯下身來，「所以，我怎樣才能服務於你呢？」
艾莉婭：「……」
她在說什麼？
艾莉婭直視她的眼睛，深色的虹膜下瞳孔像是席捲著風暴的漩渦，細碎燈火倒映其中又像是無數星辰的縮影，逐漸被深不見底的黑d和無序的混沌所吞噬。
「我們……曾經見過嗎？」
「曾經？」那個人重複著這個詞，不以為然地回答，「我們沒有曾經，布萊克尼斯，你我在此相會，此時即為過去、現在和未來，所有的變化不過是你的自我意識所產生的錯覺，我們之間不存在開始，自然也不會結束。」
艾莉婭思考了一會兒，「我好像聽懂了，但其實又不是很明白你在說什麼。」
「沒關係，」她微笑著說，「我們在交流，這已經很有趣了。」
艾莉婭：「……好吧。」
艾莉婭終於想到自己是來賺錢的，雖然這筆錢她已經不太想要了，不過，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餘光裡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兩個年輕女性站在天臺上，幾乎是相擁而立，距離近到氣息交纏，甚至鼻尖相抵，差一點就能觸碰到彼此的溫度，這時候，有人站在她們身後咳了一聲，打斷了這看似香豔無比的繾綣畫面。
「嗯，你的家庭時間，」黑髮女人並沒有回頭，卻顯然知道那是誰，她優雅地直起身來，指尖若有若無地劃過女孩的手背，另一隻手展開了扇子，扇面上的桃花粉嫩燦爛，「你可以隨時呼喚我，布萊克尼斯。」
艾莉婭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裡，而且，突然出現的阿斯加德二公主還在盯著自己。
後者西裝革履，打扮得很正式，鴉羽般的黑髮整齊梳向腦後，清冷的蒼綠眼眸像是冬日的潭水，「那個人，離她遠點，她不像你看上去的那樣。」
艾莉婭：「……」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只能試探著問，「那麼她究竟是什麼樣？」
洛基：「……」
他其實也只是被奧丁警告過不要接近那個女人——
不，那不是個中庭人，至於到底是什麼東西，神王也未曾直言相告，只是嚴令他們兄弟遠離。
「總之，」神域的王子沒好氣地說：「離她遠點。」
如果是叛逆的小女孩，可能會更加不屑地頂回去，說一句「你又不是我爸爸」什麼的。
不過，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更難搞一些，她依然是那副不過分親熱卻也溫和無害的樣子，「你總要說個原因吧。」
「沒有那麼多原因，」因為我也不知道，洛基神色莫測地打量了她一會兒，「你為什麼就不能像是別的小孩一樣？記住別人說過什麼就夠了。」
「呃，」艾莉婭眨了眨眼睛，「如果你說我是小孩，那麼你更要解決我的好奇心了。」
兩人在冷颼颼的天臺上沉默地對峙著，氣氛緊張互不相讓。
「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的家庭聚會？」
一分鐘後，在呼嘯的風聲裡，鋼鐵俠的身影從天而降，噴s著焰光的裝甲懸浮在半空中，裝甲的c控者透過藍色的光鏡注視著他們——
「吵架了？」托尼在面甲之後露出一個頗為理解的表情，「毫不意外，考慮到你們……」
「抱歉，」艾莉婭打斷了他，「但是，你們今天的目標到底是誰？如果是我，我們可以開打了，如果是他……」
洛基一臉無所謂，周圍全都是復仇者，他才不會傻到用真身跑過來。
「那個女人，幾分鐘前你們相談甚歡，現在她消失了，」鋼鐵俠簡短地說，「你知道她是誰嗎，布萊克小姐？」
托尼向她描述了羅伊斯莊園的慘案，甚至並不介意展示了幾張圖片。
艾莉婭親眼目睹了那些群魔亂舞的兇殘觸手，完全能想像到那個傢伙愉悅地欣賞著人們的驚恐和絕望，美滋滋地將大腦加入豪華套餐的場景。
少女聳了聳肩，「那些人咎由自取，如果換成我，我也會把他們都幹掉……怎麼，你們要因為這個抓她？」
「不僅是這件事——」
現在時機不太合適，托尼也立刻沒有說出那個女人可能、或者基本上是肯定與天神教相關。
反正目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將納米技術的裝甲收攏在空腔裡，站在天臺上隨意地整理了一下領帶，向放下手機的小姑娘露出魅力無限的微笑，「今晚有你喜歡的拍賣品嗎？」
然後，托尼滿意地發現洛基的臉色越發糟糕了。
艾莉婭卻發現任務列表再次刷新了，而且被頂置的那一條來自熟悉的名字。
——萊克斯·盧瑟邀請她去大都會做客。
第32章
天臺上一片死寂。
洛基的臉色看上去不怎麼對勁, 冷冽的綠眼睛裡y雲凝聚，他皺眉望著正在瞥手機的小姑娘, 「你很缺錢？」
「……」
艾莉婭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她手裡有幾百萬, 就算比不起這些家產億萬的超級富豪, 但無論怎麼看也不能算是缺錢, 只是她的情況又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不缺錢，」最終她還是這麼說, 順便回過頭去道謝，「謝謝你, 斯塔克先生, 但是……這裡大部分拍賣品我都買得起，或者說，我都能拿到, 想到這個，我就不會急著想要什麼東西。」
她倒是很坦誠。
托尼這麼想著, 他當然清楚對方能做到, 連小蜘蛛的戰衣系統都能黑掉, 要知道他到現在都沒研究出來當時系統莫名停止運行的原因, 表面看上去像是一種普通的信號干擾, 然而實際作用卻讓系統強制關機，其中矛盾重重完全無法解釋。
不過, 洛基顯然不怎麼相信她說的話。
至少他並不是剛剛來到地球, 他知道這個人在拍賣會上並沒有任何購買, 想到這裡，黑髮男人有些諷刺地彎起嘴角，「你在地球過得真慘。」
艾莉婭懶得和他吵，乾脆就順著對方的意思，毫無悲傷地說：「是啊，誰讓我親生父母不在身邊呢，我甚至都沒有見過他們，我太慘了，我就應該憎恨他們，啊，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我還應該憎恨身邊的每一個人，最好再試著去毀滅一下世界。」
洛基：「……」
不行，和對方打架真的是個很糟糕的選擇。
洛基的幻影已經消失了。
艾莉婭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從另一個角度，她覺得他們大概有點相似之處，也許……
她捏著手機走在展廳裡，心情複雜地望著一排一排的玻璃櫃發呆。
展櫃裡亮著用於烘托鑽石珠寶的燈光，光線在透明的玻璃間折s，將那條纖細破碎的手機目標連線都暈得模糊起來。
大廳裡有幾個人投來嫉妒好奇羡慕各異的目光，低聲猜測了幾句關於鋼鐵俠身邊那個人的身份——
艾莉婭完全可以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其中偶爾有些用詞稱得上冒犯，還有一個議員在說著該怎麼把自己弄上床，等到斯塔克玩膩了之後，說真的，這種人為什麼會是議員。
她不動聲色地低下頭連上了對方的手機。
少女平靜地按下觸電選項，指尖擦過平滑的水凝膜，下一秒，那個議員全身抽搐著倒在地上。
展廳裡頓時一陣混亂，周圍的人們紛紛圍攏上前，有人驚呼一聲，指著那部突然漏電的手機，上面還在播放著一段相當令人髮指的性侵視頻。
那邊立刻炸開了鍋。
艾莉婭在皇后區到處刷任務的時候，幹過很多類似的事，她已經能極度自然地面對任何自己造成的異常情況，如果單看表情，沒有人能把她和兇手聯繫到一起。
托尼注意到小姑娘依然在盯著那顆鴿血紅的戒指，對於展廳另一邊那邊發生的s動，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沒什麼興趣地回過頭，那種神色他並不陌生，許多超能力者都會自詡高人一等，他們對於很多事都漠不關心。
「你們想要找的人……消失了？這是什麼意思？」艾莉婭沒再去管那個議員的死活，包括他可能走到盡頭的政治生涯，至少名聲是別想要了，畢竟外面的記者們都在磨刀霍霍，「監控拍到了嗎？」
托尼不置可否地問：「所以你認識她，對吧？」
「我其實並不是很瞭解她，所以我不介意你多介紹一下，哪怕是更多的兇殺案歷史也沒問題，」她聳了聳肩，「洛基也讓我離她遠點，說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樣，但是你知道……小孩總有叛逆心理。」
托尼沉默了一下，「你在說你自己還是洛基？我覺得比較起來，他說不定才是你們之間比較叛逆的那個。」
艾莉婭：「……」
艾莉婭點了點頭，「我贊同，但是，回到我們的話題上，你們要抓那個……嗯，布洛艾特，這名字真的很奇怪，浮腫？認真的嗎？」
「誰說不是呢，不過她確實像這個名字一樣傲慢*，至少以我們所能查到的資訊來說，」托尼思索了一下，「她很享受看到別人遭受精神折磨的痛苦和在恐懼與絕望中崩潰的樣子，也許她早就猜到羅伊斯和那群狐朋狗友的想法，卻依然假裝不知道——」
「不，我其實是想問，一定有什麼別的原因讓你們在意她。」
「我們在這裡並不僅是為了抓她，按照奇異博士的說法，沒人能阻攔她離去，所以，」他停頓了一下，「只是以防萬一，畢竟這場拍賣會有很多人。」
艾莉婭環顧四周，發現復仇者們的身影重新進入視線，史蒂夫微微點頭，巴基還向她眨了眨眼，周圍全都是熟悉的超級英雄。
甚至是那天在紐約聖殿將她拒之門外的、自稱至尊法師的斯特蘭奇博士，此時也衣冠整齊恍若一個家財萬貫的社會名流，正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目光打量她。
艾莉婭一點都不慫，他們甚至都沒疏散群眾，顯然不是真的要和自己動手，而且大部分人看上去還挺友好的——
她對復仇者們或者任何超級英雄沒有惡意，畢竟他們確實一直在努力拯救這顆經常藥丸的星球，所作所為都是值得尊敬的。
不過，從打架的角度來說，她不介意和任何人過招切磋一下，也不會畏懼這種事的發生。
反正托尼的話也讓她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未必是真的要抓住那個人，至少要保證那個剛在羅伊斯莊園大殺特殺的女人，無法再在拍賣會做出什麼糟糕的事。
「所以，博士，假如你也是為了那個女人來的，」艾莉婭主動走過去，「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史蒂芬不答反問：「你對天神教瞭解多少？」
「……一群腦子有問題的人，到處抓祭品想要完成召喚，」少女似乎有些不太理解，「當然，還有些超能力者，我遇到他們的那次，跑了一個能力和你很像的法師。」
「我們曾經在同一個地方學習，」奇異博士沉聲說，顯然這件事讓他也很困擾，「她曾經是多瑪姆的追隨者，想要讓黑暗維度降臨我們的世界——直到有一天，她改變了信仰。」
「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艾莉婭認真地聽著，「為什麼呢？」
「她想要……成為那個神明的眷屬，獲得更多的力量。」法師毫無徵兆地轉移了話題，「她在大都會。」
艾莉婭不太確定對方的意思，「那你為什麼不繼續抓她？」
「倘若我也傳送去大都會，她會感應到我，這就是為什麼我無法追蹤她，這將永不會結束，但是你就不同了。」
她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反正本來也計畫去一趟。
艾莉婭聯繫了老奧斯本，後者似乎並不意外這個任務沒有成功，也沒有急著催她，言辭模糊中透露出一種，那個女人一定會再來找你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期盼這種情況。
萊克斯集團董事長財大氣粗，也派了私人飛機去接她，在大都會降落之後又換了直升機，抵達目的地時已經是夜晚。
這座城市不再沐浴在寒冷y雨中，輝煌的夜色裡燃起盛大連綿的光海，寬闊的運河上行駛著豪華的巨型遊艇，甲板上燈光明亮，連保鏢們都是膚色不同卻都活色生香的美女，大腿上的槍械在夜色裡泛著冷光。
在這場聚集了不少邪惡陣營反派角色的宴會上，艾莉婭並沒有感覺不適，主要是有點無聊。
她倚在欄杆上吹著清涼的夜風，手機螢幕上的物件變來變去，各種有著精彩犯罪記錄的反派不斷地晃過去，有人偶爾看一眼她，卻並沒有人真的上來搭訕。
感謝《看門狗2》的能力，艾莉婭可以舉著手機自娛自樂很久，因此完全不介意獨處。
譬如說，不遠處那個恍若貴族名媛的女人，姿態優雅地舉著酒杯，上百年的歲月仿佛都未曾奪走她的青春，依然美貌得宛如盛年。
因為並未被直接注視，儘管塔利亞一直留心著欄杆旁邊的那個人，卻並不知道自己的資料已經全部出現在對方的手機上——
刺客聯盟首領的女兒，和蝙蝠俠有一個兒子。
艾莉婭微微挑起眉，看著螢幕上的資訊，鑒於她現在能掃描到的內容越來越詳細，所以，不需要費心去查刺客聯盟是怎麼回事了，簡單來說，這個組織認為人類都是腦殘，需要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洗，成員們多數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刺客。
她興趣缺缺地換了個物件，還沒有讀完，對方已經走近過來。
代號喪鐘的超級雇傭兵，經過基因改造，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類型——
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未曾去看那些美豔的保鏢小姐們，賞金殺手戴著眼罩，面容英俊中透著狂野，戰衣掩蓋不住強健的體魄，背後鋒利的雙刀熠熠生輝。
不過，作為一個兒子都比她要年長的老男人，斯雷德·威爾遜帥得有點過分了。
雇傭兵經過她身邊時停了下來。
遊艇上人來人往，清澈的泳池胴體香豔，夜風吹散了酒香和煙霧，一群反派們收斂了張牙舞爪的姿態，偶爾有人向這邊投來忌憚的目光。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種人，用顏值就能刷新你的三觀。
那一瞬間，儘管見慣了各色美女，雇傭兵依然無法避免自己的目光被牽引，那個小姑娘也正巧盯著他，女孩松松地挽著一頭漆黑的卷髮，若有所思地咬著空蕩蕩的高腳杯，留下一抹糖果色唇印。
她揚起頭來，縱然踩著五寸的高跟鞋，也依然需要仰望對方，「威爾遜先生。」
斯雷德望進小姑娘戴著美瞳的眼睛，明亮的碧綠暈染著一團模糊的燈光，無端顯得格外溫暖。
他抬起手壓下了礙事的酒杯，視線掃過嬌嫩濕潤的唇瓣，聲音低沉，「布萊克小姐。」
艾莉婭不在意對方的動作，隨手將高腳杯扔到不遠處的茶几上，脆弱的玻璃杯輕輕地落在桌面，幾乎沒有發出聲音，「看來我比我想像中要有名，不過你又聽說了一些怎樣荒唐的傳言呢？」
「——足夠記住你了。」
艾莉婭不太確定這是不是調情，但無論答案如何，她都並不介意繼續下去，只是，對方顯然還有其他的事要做，「我知道你今晚的任務目標，就在下面的甲板上打電話，你要先把他解決嗎？」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喪鐘回來了。
這船上到處都是監控，艾莉婭可以通過攝像頭看清任何一個角落，於是也目睹了他怎樣擰斷目標的脖子然後拋屍入河的全過程，「盧瑟會介意嗎？」
斯雷德看著小姑娘眼中浮現出些許疑惑，難得有耐心地解釋了一句，「如果那個人不在這裡，我根本不會來浪費時間。」
艾莉婭聽懂了他的意思，有些想法電光火石之間閃過。
她並不知道盧瑟邀請自己來幹什麼，任務內容除了邀請之外，還提到盧瑟準備了禮物，倘若對方是這個意思的話——
「看——」
這艘豪華遊艇的主人走近過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威爾遜先生和布萊克小姐，這就是我期待的完美見面了。」
金髮青年蒼白瘦削，眉骨線條鋒利，鈷藍的眼睛裡燃燒著興奮的焰光，讓那奇怪的y鬱變成了狂熱。
只是，他站在兩個人中間，左邊是刀口舔血的傭兵，四捨五入兩米高，右邊是神劍的主人，踩著高跟鞋也足以完全俯視他。
艾莉婭：「……」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想笑。
「我都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萊克斯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也許他已經習慣了，年輕的企業家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表情再次亢奮起來，「其實，我準備了一個禮物，如果上次你沒有匆忙離去的話，就不用等到現在了。」
艾莉婭很無語，「你搞出來的怪物打飛了超人，超人把我砸下了天臺，怎麼說呢，確實有點始料不及吧。」
「那麼，當時你在和神明一起墜落，」他繼續用那種罕見的快語速說道，聲調上揚，「那是什麼感覺？」
「我的感覺就是，」少女歪過頭，「我眼中沒有神。」
萊克斯毫無徵兆地抬起手，用力地鼓起掌來，「我喜歡這句話！」
幸好他沒有拍得太久，至少在別人看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停止了動作，只是保持著那副心滿意足的神情，好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
「你看，hrafnkels認為對神明有信心是愚蠢的，條頓神話裡提到古挪威人的信仰就是自己的力量和美德，」萊克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告訴我，你是憎神主義嗎？」
「不，」艾莉婭沒什麼精神地回答，這個話題讓她燃不起熱情，「神的概念本來就是人類自己創造的……怎麼說呢，你剛才說起超人，我覺得他是一個在地球做好事的氪星人，人們又因為力量而神話他，他在給予幫助，卻被回饋壓力和惡意……當然，一定還有感謝和善意，但是，看看你吧，盧瑟先生，最典型的例子。」
沒等對方繼續說話，女孩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我的想法並不存在任何宗教的批判和對神的仇恨，最重要的是，別人怎麼想的與我沒關係，我不喜歡強迫別人接受我的想法，同理，你怎麼想的我也沒不在乎。」
「嗯，」大都會首富笑了一聲，「我很少聽到有人這麼說。」
艾莉婭感覺自己可能打亂了他的長篇大論，至少是原本想說的那些，但她真的對類似的話題毫無興趣。
「我聽到你說禮物。」
「禮物，當然——」
他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了絲絨首飾盒，像是為了留下懸念吊足胃口一樣，特地放慢了打開盒子的動作。
艾莉婭：「…………」
艾莉婭打開了感應能力，透視到盒子裡好像是一對耳墜。
——幸好不是要向我求婚。
她真的不是太過自戀，只是這個動作實在是惹人遐想，再加上盧瑟這個人又很難琢磨，誰知道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
艾莉婭安靜地想著，倘若裡面是戒指，自己一定會在盧瑟打開之前按死那個盒子。
一縷燦爛的綠色輝光自縫隙裡流瀉出來，緊接著，一對鑲嵌著白鑽的水滴形綠玉耳墜顯現出來，在燈光的照s下綠絲懸浮而晶瑩妖嬈。
這樣極致絢麗的色澤散發出無與倫比的誘惑，甚至說，人們恐怕都會為了能佩戴它而去打上兩個耳d。
艾莉婭當然也喜歡，只是還沒到狂熱的程度，畢竟，這個世界上的首飾，只要擺了出來，她都有辦法拿到——
當你意識到這種情況之後，那些東西可能就不再充滿吸引力了。
不過，它們一定很值錢。
——至少是一部3a大作的價格！
這樣算來，下一個遊戲究竟買什麼呢，艾莉婭幸福地想，她對關注列表中的遊戲以及價格早就爛熟於心，每次無聊的時候都會琢磨購買順序，當然，這個順序還會被打折影響，畢竟很多時候機不可失，錯過再等下一次不知道猴年馬月。
冷靜，冷靜一下。
評論說有時候還會碰到大規模折扣活動，說不定這一對耳釘夠買兩部大遊戲，雖然，可能也要生不如死地疼上兩次，但是沒關係，反正都習慣了。
「謝謝，」思緒紛飛之際，艾莉婭高興地道謝，「它們很漂亮……」
萊克斯眼中閃爍著意味深長的微光，仿佛這是他等待已久的時刻，「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少女微笑起來，翡翠一詞尚未出口，就聽見對方說——
「這是氪石，打撈自印度洋的淺海，來自氪星飛船的遺骸，你已經見識過它的功效了——」
還沒說完，他注意到對方的笑容逐漸僵硬。
緊接著，艾莉婭眼中的喜悅如同退潮般消失，只剩下一種失望的嫌棄，「謝謝你，但是你自己留著吧。」
第33章
萊克斯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執意遞了過去，「這只是第一件, 你應該注意到我說的是複數，而下一個——」
一個保鏢穿過人群, 客人們頓時像是紅海般向兩側分開, 保鏢抓著手中那人的衣服後領, 將昏迷的女法師丟在了甲板上。
這一層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裡，無論是那些通緝榜上有名的罪犯和反派, 還是刺客聯盟首領之女。
雖然並沒有人關心那個法師的死活，只是大家都有好奇和看戲的心理。
艾莉婭不動聲色地用手機掃了對方的臉, 確認這就是那個天神教逃跑的法師, 奇異博士所謂的同學、改變信仰想要成為神明眷屬的人，曾經被自己從刀下救走的小姑娘莉莉，她的父親也出了五十萬讓自己追殺這個人。
她看著手裡的氪石耳環, 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法師，「……如果你願意解釋一下這兩個禮物之間的關聯？」
「你還記得那天早晨嗎, 你被大都會的守護者、飽受讚譽的人間之神——追殺, 被他追殺的感覺, 明明你沒錯什麼事, 但是世上的人都會認為你才是扮演反派的那個角色, 看看推特上的評論，」萊克斯眉飛色舞地說著, 語調又降了下來, 「沒人在意你受了傷, 也沒人在意倘若你不是超能力者早就被打死了。」
他的聲音不算很大，不過，這艘船上的許多人，都能聽見這段話，先前那些不確定的目光，此時變得越發複雜起來。
塔利亞饒有興趣地看著一臉無語的小姑娘，喪鐘也在盯著她，鑒於這個人的外表和內在有不少反差，他們都挺想知道她會怎麼回答。
艾莉婭展示出一種如同對待幼稚小孩的耐心，「其實，我覺得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有被痛揍一頓的經歷，而且絕對不止一次，我是說，盧瑟先生，你可能覺得自己的故事挺悲慘的，變態的父親糟糕的家庭什麼的，不過，你有沒有試過身上被子彈穿上幾個窟窿的感覺？」
少女漫不經心地掃了大家一眼，反派們倒是都感同身受，別說已經出道的人，就算是早年的修行期間，都要學會挨打忍受痛苦。
「有沒有試過被碾碎骨頭，或者被斧頭開膛，」她的指尖落在胸口，「如果不是血太多了的話，連自己的內臟都能看見——」
萊克斯的笑容尚未消失，眼中的亮光也未曾熄滅，反而更加燦烈，安靜地等著她的下文。
「所以，超人揍斷我幾根骨頭而已，倒不是說我就不在意，」艾莉婭無所謂地攤開手，「我還是很喜歡用武力壓迫別人的，所以，我也做好準備，如果有一天我碰到打不過的人，挨揍也是正常的。」
雖然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這個完全不像是青少年能有的淡定心態……
放在年齡多幾倍的人身上，都不太常見。
小姑娘動了下手指，「啪」地一聲合上首飾盒的蓋子，向旁邊的雇傭兵投去一個無辜的眼神，小聲問，「對吧？」
斯雷德不置可否，「你成年了嗎？」
艾莉婭不太想討論這個問題，她看向了萊克斯，後者並不意外這番言論，「你錯了，布萊克，我從沒認為你是需要他人同情關注的小可憐，只是，你總不願意這種情況再次發生吧，尤其是——看！」
她不認為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能成功偷襲自己，所以，艾莉婭放心地抬頭去看。
超人的身影在雲層之下浮現出來，鮮紅的披風在空中飛揚，像是一片y影籠罩的火焰。
艾莉婭：「……」
艾莉婭深吸一口氣，「這是什麼意思？你替我們約架了？」
「你飛得越高，在不能飛翔的人眼中就越是渺小*，」萊克斯抬起了手，在虛空中比劃了一個尺寸，遙遙地對準了氪星人的方向，「比如說他。」
「是嗎，」少女不以為意地搖頭，「在你眼裡，超人到底是太陽還是查拉圖斯特拉？」
「天神教在大都會的據點被超人毀掉了，從那之後，正義聯盟一直在追查這些人，」金髮青年向她眨了眨眼睛，「今天，我們的『神』一定不會允許你殺掉她。」
這個詞被他說得格外諷刺。
艾莉婭一時沒有開口。
超人看似停在高空，然而以他的速度，但凡這艘船上的人想動手，他都可以一瞬間制止對方的動作。
她也知道重點不在於殺人，而是，倘若正聯能活捉一個邪教徒，而且這個法師必然是天神教的資深成員，他們也許期望能得到更多的線索。
無論從誰的角度，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那麼這種時候——
不就是憑著拳頭說話嗎。
這個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此時他們尚且保持著對峙的狀態，超人能聽見這艘船上的每一句對話，自然也知道那個自卡瑪泰姬叛逃的法師，就是天神教的資深成員，而且現在是萊克斯送給艾斯特莉婭的見面禮——
「我覺得你也有超能力，盧瑟，」少女歎了口氣，「你總能把一件很簡單的事變得特別複雜，可能你覺得接下來的發展是在滿足你的控制欲，但是，不，如果有了氪石，十歲的小孩用一把水果刀也能幹掉他，所以……」
黃金大劍自虛空中浮現，閃耀流溢的光輝幾乎刺痛了人們的眼睛。
仿佛感受到持有者內心燃燒的戰意，萊瓦汀也發出一陣近乎狂躁的嗡鳴，像是紛亂的鐘聲層疊回蕩在夜宇之下。
艾莉婭隨手將氪石耳墜丟進了河裡，「別用這種東西侮辱我了，大家互相利用一下，還是可以當朋友的。」
一輪清冷的弦月悄然浮現，y鬱的雲翳逐漸散去。
誰知道盧瑟的船上藏著多少氪石，也許是這樣的原因，超人隨後降低了高度，卻依然懸浮在空中，保持著一個相對來說的安全距離。
不過另一方面，鑒於下面全都是反派，那麼他如果直接降到船上，會引起怎樣的恐慌或者混亂，以及武力值比較高的那些，說不定會立刻進入戰鬥狀態。
氪星人環視一圈，目光落在黑髮姑娘的臉上，冷靜地與她對視，試圖說服對方，「她會提供很重要的線索，如果你殺了她——」
「她不會說的，如果你知道她對自己的『主人』有多麼狂熱，」艾莉婭親眼見過那個法師舉著刀一臉瘋狂的樣子，「除非你們準備欺騙她，假裝自己也準備加入天神教什麼的，否則，我不覺得她會說任何有用的事。」
「……我知道。」
克拉克當然明白這事並不簡單，事實上，超級英雄們對待這些不可理喻的反派和罪犯，也不會用多麼溫和的手段，在這種情況下，像是火星獵人那樣的讀心者出馬是最直接的解決辦法，然而，絕大多數的教徒、尤其是這種信仰不明卻又自成體系、他人難以理解的教派，忠誠的信仰者基本上都是一些徹頭徹尾的瘋子——
有時候，他們那錯亂不堪的精神，甚至會給讀心者造成傷害。
至於用刑……
天神教的很多信徒都熱衷於自殘，次數多了以後甚至享受這種疼痛。
艾莉婭一聲不吭地等著他的回答。
超人頓時有些頭疼，他並不想欺騙對方，假裝自己有穩妥的解決手段，實際上他沒有，自從他們發現這個邪教的存在、他本人又毀掉了大都會的一個重要據點之後，天神教的問題其實一直在困擾著正義聯盟的成員們。
畢竟這和處理那些熱衷搞爆炸持槍殺人或者放出什麼當街發瘋的怪物等等都不一樣，這些教徒行事相當低調，無論是抓走祭品還是舉行儀式，他們也對宣傳自己的信仰沒什麼興趣，而且那些被確認身份的、已經成為屍體的教徒們，在日常生活裡似乎也都是看不出問題的普通人。
他們其實很少面對這種難以尋找有效解決方法的對手，因為超級英雄們面對的可不止有失心瘋的人類反派，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他們見識過披著人類皮囊的天使和地獄深處或是邊境的惡魔，甚至路西法本人還在洛杉磯開了一家酒吧*，也與地球之外的許多種族打過交道，有的還加入了聯盟——
極少人知道天神教的事，最多不過像是紐約聖殿的守護者那樣，瞭解一部分真相，但是關於這些教徒想要召喚的神明是誰、這個存在具有怎樣的力量等等問題，根本無人知曉。
這也是為什麼，他不能讓艾斯特莉婭殺了這個法師。
「嘿，萊克斯，」艾莉婭忽然改了稱呼，「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是怎麼抓到這個人的呢，也許他們可以學著你的方法，再去抓幾個新的。」
「一些無法複製的巧合，」被點名的人語焉不詳地回答，「在我旗下的酒店裡，我想我們的氪星英雄不會接受你的提議。」
「我想不接受的是你吧。」
艾莉婭沒好氣地吐槽了一句，她將萊瓦汀支在地上，光輝褪去之後，這把傳說中足以毀滅星球的神器，看上去也只是一把工藝精湛造型華美的古老兵刃而已。
「我不覺得她要是被你們帶走，我還有機會殺了她……我是說，我不是一定要這麼做，因為，假如你們能動手我也可以接受，不過，你們只會把她關在什麼地方，一個奇異博士曾經的同學，她的越獄水準大概比小丑強一萬倍，到時候我就沒那麼容易找到她了，來吧。」
廢話多說無益，她也沒那麼在乎別人怎樣看待自己——
話音落下，艾莉婭攥緊了劍柄，無形的力量陡然灌注劍身！
萊瓦汀充斥著淡金色的輝光，那燦爛到發白的璀璨色澤亮得驚人，在令人戰慄的錚錚聲響中，眨眼之間的功夫，少女轉動手腕在虛空中連劈數劍！
她站在原地不曾移動，宛若實質般的劍氣卻激s而出，化作幾道交叉的雪亮的光刃，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飛向了昏迷的法師。
劍氣破空聲尚且殘留在耳畔，卻已經在空中拉出了數道模糊的殘影。
克拉克曾經在靈薄獄裡見識過這樣的劍氣，深知這看似鋒利冷酷的光刃，恐怕不僅能劃破皮膚血管，還攜帶著摧枯拉朽般強悍的力量，能輕易割裂堅實的牆壁。
倘若那個法師被打中哪怕一下……
無論魔法再怎麼高深，這還是個正常的人類，更何況她現在毫無抵禦之力，身體硬度無法和水泥牆相媲美，恐怕會當場四分五裂。
事實上，只有超人在面對這種情況時，還有時間思考。
甚至在思考之後，他還能冷靜地想想的計畫。
這一船的人都無法媲美他的反應速度，包括那些在常人眼中迅疾如閃電的劍氣，在他看來，也完全是可以阻擋的。
但是他又不能像是往常一樣用身體去擋，或者利用周圍的一切事物，從玻璃鋼茶几到金屬座椅和艙門，恐怕都沒什麼用。
艾莉婭也清楚這個，所以，她放了幾道劍氣仿佛就不想動了，輕飄飄地拎著那把沉重的大劍，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
克拉克只能放棄交涉，在劍氣抵達之前，一把抓住昏迷的女法師飛上天空！
這一系列動作之快難以想像，畢竟那幾道劍光已經完全超越了常人的反應速度，大多數人只能看到眼前一花，在一陣清脆的切割聲中，一片金屬護欄被完全撕開，斷口整整齊齊，宛如被利刃割開的黃油塊。
艾莉婭在來赴約之前剛買了新遊戲，此時此刻，一小時前安裝完成的《最終幻想xv》恰好派上了用場。
一個對她而言極為實用的技能，在遊戲裡稱為位移破擊，可以跨距離瞬移到鎖定目標身邊。
雖然距離肯定是有限制的，不過只要反應快就來得及！
幾乎是完全同時發生的，艾莉婭的目光緊緊鎖定著法師，在對方消失的那一瞬間，一個旋身猛然發力劈手丟出了萊瓦汀！
下一秒，她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一片煙霧般迷蒙的淡金色光絲。
那些纖細的光絲糾結纏繞，拉長成一片瀠洄朦朧的金霧，從遊艇的甲板一路攀升轉瞬間就飆至高空中，像是一道向著夜空激s而出的利箭。
那一刻時間恍如停滯。
溫柔的光羽陡然散開，露出女孩的身形和手中凜冽的鋒刃，她瞬移之後也不減來勢，在地獄邊境裡無數次廝殺淬煉出的劍招渾然天成、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多餘的動作。
鬼泣中主角的叛逆之劍有五種武器形態，可以隨意變化，萊瓦汀也因此有了同樣的能力。
眨眼之間，淺金流光的劍刃拉伸扭曲，金紅的光影纏繞，淡淡的血腥氣息縈繞在指間，當頭劈下時已經是利刃猙獰的巨斧！
親身體會外加神奇女俠的警告，克拉克絕不會選擇硬接對方的招式，但是，兩人的速度差距明顯，只要避其鋒芒就可以了。
超人躲過這雷霆萬鈞的一斧，武器變化之後，對方的攻速又慢了一點，趁著萊瓦汀再次轉換形態之前，他一拳砸在了斧頭側面，勝利之劍的憤怒幾乎透體而出，宛如沸騰的翻滾的光絲咆哮嘶鳴，恐怖的撞擊聲回蕩在y雲之下，幾乎震碎人的耳膜！
艾莉婭再次回想起了曾經硬接紅坦克一拳的感覺。
她現在的身體素質包括力量等級都翻了數倍，面對紅坦克那樣的變種人，再也不會堪堪戳穿血管，一劍削掉對方的腦袋都能做到，但是，這不代表她能和沒被削弱的氪星人硬拼力氣，哪怕對方還沒有用盡全力。
克拉克歎了口氣，「……抱歉。」
遊艇駛過漣漪浮蕩的河面，水波中倒映著冷清的月色，高天之上交錯的劍光，因為遙遠而化作無數星星點點的金芒，像是一場細碎的光雨，在墜落中模糊地消逝。
手持神劍的少女從高空中跌落，輕盈地翻轉身體調整平衡，落在甲板上的時候已經是站姿。
——她甚至還穿著四五寸的高跟鞋。
艾莉婭隨手拭去甲縫裡溢出的鮮血，不著痕跡地掰著斷掉的指骨，「如果只是希望我和超人打一架，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這人的脾氣也太好了點吧。
這一段時間裡，遊艇上的所有人都在關注這場戰鬥，即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也能大致猜出來，無非是盧瑟想要利用她對付超人，或者反過來試試她的本事，亦或二者皆有。
很多超能力者要是被這樣玩了一遭，怕是一定會生氣的，更何況她還那樣年輕。
艾莉婭倒是無所謂，py交易什麼的不提，她習慣了收錢幹架，和誰打不一樣——
反正盧瑟已經付錢了。
不過，有件事她有點好奇。
「放心，」欣賞了一場免費好戲的雇傭兵不緊不慢地開口，「一點神經毒素而已，她現在已經死了。」
萊克斯看上去依然是躊躇滿志勝券在握的樣子，「就像威爾遜先生說的，布萊克小姐，一點小手段。」
艾莉婭在手機裡就看到任務完成的提醒，她知道那個法師確實死掉了。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抬起頭，「好吧，那這到底算什麼？」
「一個儀式，」金髮青年向她露出微笑，臉上的些許y郁全然消失，那神情簡直如同雨後初晴，「歡迎來到大都會，布萊克。」
一船的反派紛紛向她舉杯或頷首致意，遊艇上仿佛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燈火輝煌的大都會佇立在運河一側，另一邊則是宛如沉睡巨獸的哥譚，安靜地蟄伏在夜色中。
第34章
有那麼一段時間裡, 艾莉婭習慣了往返於大都會和家鄉的小鎮。
對於小鎮裡長大的年輕人，繁華的城市總是很有吸引力, 無論是琳琅滿目的商城還是高樓林立的街景。
另外一方面，她曾經僅有的、現在已經去世的家人, 也只是選擇遠離喧囂在鄉下居住, 並不意味著他們無法負擔大城市的生活消費。
所以, 艾莉婭對這座城市相當熟悉，包括矗立在市中心位置、周圍街區四通八達的萊克斯集團總部, 她曾無數次從附近路過，抱著印了各種專櫃logo的手提袋, 倚在電車的窗邊，眺望著科研中心那些閃閃發亮的玻璃樓房出神。
雖然說她對這些沒有別的渴望，譬如像是有的同學那樣, 懷揣著被萊克斯集團雇傭的夢想之類的——
不過, 卻依然沒想到會有一天，被這裡的老闆帶著瞎逛了一圈。
艾莉婭胡思亂想著走在這個公司董事長的後面，他們穿過大廈底層寬敞的活動區，大都會的明媚陽光穿過玻璃幕牆灑在籃球場的地板上，經過的員工們都在向老闆致意, 看上去充滿尊重但又不過分敬畏。
金髮青年神采飛揚地和秘書說話，簡短的對話之後, 後者抱著平板離去。
萊克斯如果不想表現得太過神經質、或者讓言談舉止充滿反派氣息時, 他可以很完美地詮釋一個英俊多金的年輕企業家, 還會搞慈善事業的成功人士, 除了身高差了那麼幾寸，簡直像是某些小說裡的男主。
昨夜艾莉婭在靈薄獄裡浪了一個通宵，要不是手機又開始刷任務，她一時半會真的不想出來。
從某個角度來說，地獄邊境比現實好玩多了。
「看，這就是我說的星球日報的記者，肯特先生，我同意了他的專訪。」
艾莉婭：「……」
人生何處不相逢。
記者先生依然戴著黑框的平光鏡，襯衫西裝顯得文質彬彬，那雙天空般寥廓的藍眼睛倒映著陽光，此時泛起些許震驚。
克拉克當然沒想到十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就再見面了，不過，考慮到萊克斯亡超人之心不死，這兩個人之間也許有什麼約定或者交易，他只能儘量將昨天的戰鬥忘在腦後，畢竟，那把劍，或者說萊瓦汀幻化成的任何武器，對他來說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威脅感，回憶起來都覺得相當壓抑。
艾莉婭在最初的感歎之後，也就沒有更多的想法，她甚至覺得自己快要厭倦現實世界了，地獄邊境裡的惡魔與廝殺仿佛才能帶來更多樂趣——
「你們見過，對吧？」果然，萊克斯又開始對一些看上去無關緊要的事表示興趣了，而且津津樂道揪著不放，「畢竟，肯特先生也對天神教很感興趣，而你幹掉了他們的一整個分部，我記得……他的夫人報導了天神教在紐約的行動，對吧？你看過她拍的照片嗎？」
他這說法好像解釋了為什麼那天夜裡肯特也會跑去紐約，不過，難道他是想搶同事的新聞嗎？還是說，他和驅魔人也對天神教感興趣？畢竟這傢伙不是個普通人……
「我就是那個製造現場的人，那些教徒屍體上的每一道傷痕都是我幹的，」艾莉婭隨口說，注意到克拉克似乎微微皺眉，似乎不太習慣或者並不贊同誇耀殺戮的行為，但她其實也不是在自吹自擂，畢竟自己幹掉的靈薄獄惡魔已經數不清了，那些失心瘋的教徒相比起來真的什麼也不是，「我不需要再去看別的了。」
萊克斯雖然在和她說話，目光卻落在記者的臉上，似乎很滿意看到後者眼中閃過的些微情緒，「所以，克拉克，我只有十五分鐘，剩下的時間——」
他面帶笑意地看著旁邊的小姑娘，仿佛話裡意猶未盡的部分已經昭然若揭。
艾莉婭：「……」
實際上，這人說他還有一件禮物要送自己，可能需要花點時間，並不像是他表現得這麼惹人遐想。
艾莉婭讀過《星球日報》的新聞，比起那些毫不負責熱愛捕風捉影瞎編亂造的不入流小報社，他們的報導其實還沒那麼失真，尤其是，肯特先生看上去不是那麼不靠譜的人，所以，她也不怎麼擔心萊克斯和自己的緋聞在今晚就傳遍整個美國。
而且，目前大都會各家新聞的頭條被另一則超自然事件所佔據。
#河上驚魂：超人的新敵人？#
#震驚！這些反派的技能特效最華麗，最後一個能戰勝超人#
是的，她和超人打架的場景再次被拍了下來，而且在各大平臺和新聞頭版流傳。
艾莉婭真的不知道現在的人是怎麼了，實際上，那段視頻是另一艘小型遊艇上的人拍下來的，而且是用手機，鏡頭拉近了也是一團模糊——
只能隱約看到超人佇立在夜色之下，紅皮風翻卷飛揚，周身泛著一團一團迷蒙的光霧，繚繞的光絲遊弋翻湧，黃金光羽片片綻放，簡直像是奇幻片裡小仙女的魔法，顯得溫暖又明亮，卻無人知曉其中隱藏著怎樣凶戾的刀光劍影。
就這樣一個破視頻，他們居然就能編出成百上千字不知名反派與超人相愛相殺的文章，就差寫個故事，也是很專業了。
同時，前面的兩個人早已開始了提問和回答，大部分都是萊克斯在滔滔不絕地說話，這人實在是太喜歡引經據典了，而且東拉西扯跳躍性極強，她默默地想，不過記者先生似乎也讀過不少哲學書，他們的交流聽上去還沒那麼尷尬。
很快話題回到萊克斯集團的科研成果方面。
隔著實驗室的玻璃牆，年輕的企業家口若懸河地介紹著牆後投影的圖片，被綠色標記勾畫出的螢光擔保標記著可追蹤的記憶，那些一種用於綁定記憶的病毒，利用實驗物件顱骨上的特殊光照，能喚醒特定的回憶部分——
「我們的目標是c縱記憶去緩解相應的病症，像是精神創傷，」金髮青年語速極快，卻刻意地在間隙停頓了一下，「你還記得失去重要的人的感覺嗎？你有過痛苦的想要忘卻的記憶嗎？」
前面的兩個男人直視著對方，氣氛一度變得相當奇怪，萊克斯絕對意有所指。
艾莉婭繼續當一個安靜的觀眾，她感覺克拉克的情緒不太好，當然，純粹是感覺，因為後者並沒有鮮明地表現出任何不滿。
「你準備怎樣去克服像是倫理方面的難題，盧瑟先生，」記者平靜地記錄著對方的話，「如果這改變了人對自己、對世界的認知，又該由誰負責呢？」
「你又怎麼知道你的記憶一定是真的，單次記憶在神經組織裡呈現的形態本來就是濺潑分佈，被創建時包含了所有感官的輸入，而時間，時間會把它們重新解讀編碼，也許人類尚且無法清晰感受這一點，因為我們的生命短暫，」他意味深長地說，「倘若你有永恆的生命，也許，有一天你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是你記憶中的過去已經不再是真實的樣子了。」
……又來了。
採訪快結束的時候，克拉克似乎是接到了主編的電話，艾莉婭甚至聽見了耳機裡的質問，報社的主編好像不滿手下如此專注科研成果的採訪，說這機會千載難逢，而線人告訴他萊克斯身邊有個疑似和他存在曖昧的、漂亮得能秒殺一堆明星的女孩，咆哮著讓克拉克去在這件事上挖點猛料。
……她要收回剛才對《星球日報》的想法了。
不過，肯特應該不是那種對八卦津津樂道的記者，大概會假裝沒聽見——
克拉克卻真的話鋒一轉，「那麼，盧瑟先生，你和布萊克小姐是戀愛關係嗎？」
「現在？」超級富豪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也沒有感到被這樣的問題冒犯，「當然還不是。」
艾莉婭在後面聽他們扯了十多分鐘，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你一定要這麼說嗎？」
記者舉著平板打量他們，半晌點了點頭，「好吧，我會記下來的，但是，布萊克小姐，我們能聊聊嗎？我是說，關於天神教的事。」
事實上，從紐約深夜裡那次見面開始，艾莉婭就覺得他有話想說，不知道為什麼遲遲開不了口，她並不介意聊一下，只要不是關於什麼自己是不是超級英雄的話題，或者用類似的道德標準來談論她做過的事是否符合。
艾莉婭看了一眼萊克斯，「你介意等一會兒嗎？」
後者答非所問地說：「你喜歡什麼車？」
「……雷文頓？」
萊克斯點點頭，一身輕鬆地走了，說去車裡等她。
艾莉婭轉過頭：「關於天神教，你瞭解多少？」
克拉克倒是沒想到她會主動問起來，還直入正題，「並不多，除了他們的教徒，其他人都無法瞭解全部。」
「至少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們在召喚一個……嗯，邪神，」少女若有所思地歪了歪頭，「我覺得這很有趣。」
他無法理解：「你認為他們的行為有趣？」
「我是說，」女孩組織了一下措辭，「人類定義了神的存在，又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他們，倘若一個非人生物對人類不抱有善意，它就變成了邪神，你發現這其中奇怪的地方了嗎。」
克拉克看著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問題的小姑娘，「你可以理解成邪惡與否也是有針對性的。」
「我知道，」她隨口說，「昨天晚上和超人在天上打架的就是我。」
克拉克：「……」
我也知道。
「嗯，怎麼說呢，按照一般的標準來說，他肯定是個好人，不過他想阻止我做一件事，對於我來說，他好像就應該成了壞人，但是，不，」艾莉婭停頓了一下，「我不喜歡用好壞去衡量別人，因為角度不同結論就不同，如果我想做什麼事，也不會因為類似的顧忌而去改變我的行為，你覺得呢？」
克拉克心中了然，繞了這麼一圈，這個小女孩其實只想表達一個意思——
不要來探究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了，這他媽根本不重要，或者假如你認為我是個壞人，那麼我就是這樣了。
……她其實挺有趣的。
不過，昨夜剛抵達基地，那個法師就已經完全身亡，脊髓裡的神經毒素造成的傷害不可逆轉，正義聯盟的成員們對此毫無辦法，哪怕他們確實能找到人，通過某些途徑召喚靈魂或者在地獄裡與那人對話，但是像之前所說的，這個法師根本不會願意理他們。
想到這裡，就完全笑不出來了。
「你覺得他們在追求什麼呢？」
「那些教徒？」艾莉婭想了想，「在這種情況下，最常見的是力量和永生，畢竟財富和權力都是能通過努力得到，雖然，有些時候大概還有知識、超越自己理解範圍的那種知識，探求生命本質或者更多的真相什麼的……小說裡不都寫過嗎，很多人想要看清真相，最後卻只能得到毀滅。」
「——你在說十年前那個教團集體發瘋事件？」
「其實我在講小說，」艾莉婭聳了聳肩，雖然那件事她知道，畢竟也是大都會的新聞，「至少，他們崇拜的對象不一樣。」
克拉克也清楚十年前發生了什麼，那時候他剛畢業不久，也才來到大都會，還沒遇到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不過，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而且教團成員全部陷入瘋狂，根本沒有人能與他們交流，「……你為什麼會和超人打起來？」
艾莉婭歎了口氣，「我要殺一個人，他要帶走那個人，就這麼簡單。」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艾斯特莉婭，」他看到年輕的姑娘點頭，才繼續說：「你很排斥成為超級英雄，或者不喜歡別人那樣看待你，是因為不想被這樣的身份拘束？」
「不，只因為我覺得我不是，就這麼簡單。」
記者搖了搖頭，對她的坦誠倒是不意外，攝影師已經一邊休息去了，之前也從未將鏡頭移到艾莉婭的臉上，畢竟後者站得遠，總之這段話並沒有記錄。
克拉克收起了平板，向她微笑了一下，「我覺得我不該打擾你和盧瑟約會了。」
「沒有？」艾莉婭攤開手，「實際上，他說有人雇了很厲害的殺手要幹掉他，所以我才一直在這裡，而且，他還說他有個禮物要送給我，我希望這次的禮物不要像之前那麼『驚喜』，你可能不知道，我要殺的那個法師是第二個禮物，第一個是一對氪石耳環。」
克拉克：「…………」
他的目光下意識一掃，掠過對方發間若隱若現的白金耳墜，「看上去你沒有收？」
「我還以為是帝王綠翡翠呢，或者至少是其他的玻璃種，」小姑娘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一點都不值錢，所以我扔到水裡了。」
「我不是很懂翡翠，但是，」貨真價實的氪星人沉吟了一下，心情複雜地說：「黑市上有很多人花重金都買不到氪石。」
艾莉婭眨了眨眼睛，「你是在開玩笑嗎？買那個有什麼用？」
克拉克無奈地看著她，「你覺得它有什麼用？」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嗎，把氪石扔進河裡，一臉興奮地拎著一把劍飛上天和超人幹架？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去把它撿回來？」
艾莉婭很認真地說，她水性本來就相當不錯，更何況有遊戲加持，奧德賽裡的主角還經常玩海底挖寶，憋氣時間比常人要持久多了。
「…………」克拉克立刻轉移話題，「你說有人要暗殺盧瑟？那你在這裡沒問題？」
艾莉婭不知道盧瑟是不是又在胡扯，不過，以防萬一，反正鷹一直在天上徘徊，她用鷹眼透視到萊克斯的位置之後，就可以用自己的眼睛一直觀察對方的狀態。
「沒事，」她又看了一眼，人還活著，好端端地坐在車裡玩手機，「那我們下次再聊。」
他們倆結束了這場看上去沒有什麼中心思想的對話。
一輛黑色塗漆造型卻不低調的蘭博基尼停在公司外面，大都會的首富在車上等她，艾莉婭坐進去，也沒急著問他禮物到底是什麼，只是打開了steam閒逛——
與萊克斯見面之前，她又安裝了一個新遊戲。
近期正處於steam冬季特賣時期，三折五折的遊戲比比皆是，折扣力度遠大于平時的週末促銷，實在是讓人難以拒絕。
而且，對於現在的艾莉婭來說，個位數的花銷完全可以承受，只是，她難以通過幾個宣傳視頻確定這遊戲到底怎麼回事，雖然評論區確實非常歡樂，而且稱得上好評如潮，這導致她忍不住想買來試試——
不過，總會有人發出由於存檔消失/等級清零/血點丟失等等原因的差評，這方面於她而言就沒有太多參考性了。
只是，艾莉婭不太確定再買一個有多人標籤的遊戲意味著什麼。
跑車駛入一片略顯安靜的街區，喧囂嘈雜逐漸在車後遠去，街道周邊的建築從商店變成了私人住宅，前方仿佛隱約能看到公園枯草覆蓋的山坡，幾棵高大的常綠喬木亭亭如蓋，因為驟然y沉的天色變得有些灰暗。
「你喜歡嗎？」
艾莉婭還在看評論區，這遊戲的中文評論極多，因為監護人之一是移民，所以她的中文口語和閱讀都沒什麼障礙，許多評論相當有意思，她忍得很辛苦才沒笑出聲，驟然聽見萊克斯說話，就先關了平臺。
小姑娘歪頭盯著車窗外的富人居住區，「……你要送我一棟別墅嗎？」
「……這邊，」萊克斯按著她的肩膀將人轉過來，示意後者從另一扇車窗看出去，「邁克米倫莊園，我第一次見到你之後買下了它。」
一座小型莊園，雖然林區占地只有幾英畝，但是在市區範圍裡，而且大都會的房價一點也不低，許多工薪階層能在這裡租上十幾年的公寓——
縱然是美國排行前五、福布斯榜上有名的超級富豪，這樣闊綽的出手依然會讓人詫異，主要是他倆的關係似乎還沒那麼親密。
艾莉婭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停車之後，她望著鐫刻了莊園名字的石碑，上面的年份已經有些久遠了，據說這裡曾屬於一個富有的家族，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故，最後的父子二人相繼身亡，這聽上去好像不太吉利，但是對於一個整天跑去和惡魔打架的人來說，她當然不會在乎這個，重點是……
「為什麼……」
艾莉婭望著緩緩向兩側打開的電動門，這兩扇門看上去厚實沉重，橫七豎八釘著幾塊發亮的金屬片，莊園周圍是仿佛無盡延伸的牆壁和尖銳歪曲的欄杆。
在y鬱天穹之下的莊園，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森然和死寂。
放眼望去盡是稀疏的樹木和叢生的荒草，甚至還有一些斷壁殘垣的廢墟，那些殘缺不全的牆壁矗立在草地中，有些牆中間乾脆掏了一個整整齊齊的方形缺口，而越過滿地的雜草和奇怪的牆，一座破破爛爛的四面漏風的房子滿是嘲弄地矗在遠處，旁邊仿佛還有一座廢棄的礦塔。
艾莉婭：「……」
她回過頭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萊克斯的神情也很震驚。
說實話，這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失態，或者說，沒有露出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顯然現在發生了什麼完全超過他預期的事。
艾莉婭順著金髮青年的目光看過去——
一個樣式奇怪的發電機正藏在兩堵牆之間的夾角裡，發出一陣咣當咣當的雜亂震動聲，最上面還有一排碩大的圓形按鈕在兇猛地跳動著！
萊克斯：「……」
他又轉過頭看向不遠處，一個兩人高的金屬立柱釘在地上，前端垂落著一個巨大駭人的鐵鉤，粗壯的彎鉤上血跡斑斑，不知道多久以前殘留的血y仿佛都凝固的黑色，提示著人們這裡曾經發生過怎樣的慘劇。
萊克斯：「…………」
「所以，你第一次看到我，就買下了這裡？」黑髮少女神情怪異地看著他，「……你是不是特別恨我？」
第35章
艾莉婭也能意識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首先, 萊克斯盧瑟一臉心態爆炸三觀崩塌的震驚表(情qg)，說明肯定發生了某些完全出乎意料的事, 如果從現在的場景來理解，可能(性xg)最大的解釋就是
他沒想到莊園會是這個樣子。
但是他總不可能看都不看一眼, 就直接購買或者讓其他人買下這裡吧哪怕他沒有親自來轉一圈, 現在科技如此發達, 拍幾張照片有這麼難嗎
雖然嘴上那麼說，艾莉婭並不真的認為對方想讓自己難堪。
畢竟, 他買一座如同恐怖遊戲地圖的莊園送給自己，自己又不花錢，不喜歡的話直接離開不就好了，最多損失一點時間而已。
所以
艾莉婭忍不住打開了自己的遊戲平臺。
她覺得很可能是遊戲的錯
黎明殺機的開始鍵已經啟動了。
「我」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
萊克斯示意她先開口。
「你剛才問我喜不喜歡, 」少女歎了口氣，「其實還可以, 你看, 周圍全是牆, 減少了入室盜竊的可能(性xg)就算有人翻過牆，看到這些，大概也就只會想著怎麼出去了。」
萊克斯「……」
萊克斯稍微觀察了一下對方的反應，發現後者確實沒有露出任何憤怒或者正在壓抑怒火的表現，但他其實不能斷定這人沒有生氣, 因為, 這個比他年輕了十歲的小姑娘, 也許會喜形於色, 卻似乎將任何負面(情qg)緒藏得很好
也不排除她真的是好脾氣或者根本不在乎。
所以，他甚至不能判斷出來對方究竟是在諷刺還是在說真心話，亦或者二者皆有
兩個無法將彼此琢磨透徹的人各懷鬼胎地對視著。
另一方面，他發誓，他看過照片的，這座莊園絕不是這個樣子。
「我覺得嗯，也許是我的一些能力影響了這裡，」艾莉婭微微低下頭，露出一副略顯惶惑的樣子，語氣中卻充滿了安慰的(情qg)緒，「不應該是你的錯。」
萊克斯確實在思考這種可能(性xg)，因為現在沒有人知道，除了那把劍之外，這傢伙究竟有什麼超能力
但是，對方主動提起，而且又是那樣的神(情qg)語氣，仿佛只是為了客(套tào)一下，不讓自己太過自責，當然，他並不會因此自責，更多的是疑惑而已，總之現在就變得有些難以判斷了。
有意思。
雖然事(情qg)的發展很戲劇化，但是，這座莊園現在已經從法律上屬於自己了，至少，所有人的名字，是她用來租房的那個假名。
艾莉婭通過黑科技將假證上的(身shēn)份變得相當真實，可以放心地用來行走江湖。
「那麼，」少女微笑著打量了一下滿目(陰y)森的莊園，仿佛要用行為展示她的滿意程度，「今天我就搬過來。」
她不是在開玩笑的。
「太棒了，我很高興你能喜歡，」萊克斯冷靜地想著，「你還需要其他的東西嗎」
他不覺得那座搖搖(欲yu)墜的危樓裡還有(床chuáng)，說真的，如果有的話，恐怕也是那種人一上去就塌了半邊的破(床chuáng)
「不，暫時不，不過你可以把錢打給我。」
艾莉婭再次拉開了吱嘎作響的電動門，她攥著牆上的開關壓到下面，習慣(性xg)地切換到鷹眼視覺觀察了一下，「我就不送你了。」
萊克斯懷著一言難盡的心(情qg)離開了邁克米倫莊園，期間幾次回頭，大門已經全然閉合，隔絕了那片黑暗的森林與巫婆都不願住的破樓。
蘭博基尼重新發動起來，音響裡回((蕩dàng)dàng)著廣播中的一起交通事故，他在後座從車窗裡看出去，依稀能望見超人的(身shēn)影自天邊劃過。
街道上靜得嚇人。
下一秒，這輛昂貴的超級跑車忽然撞在了電線杆上，因為剛起步以及此時沒有必要超速行駛，因此速度不快，只是，司機向著前方張開手，喉嚨裡發出幾個乾澀短促的音節，還沒來得及掙扎幾下，就一頭栽在方向盤上，垂下雙臂不再動彈。
從這個角度能清晰看到，司機脖子上插著一塊寸許長的紙片，不偏不倚地穿入頸動脈，薄薄的紙片刺破皮膚和血管，此時已經被鮮血染得殷紅。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車窗。
萊克斯神(情qg)冷靜地偏過頭，正巧看到一個(嬌jiāo)小的黑色(身shēn)影，齊劉海短髮的小女孩，穿著樣式精美的和服，手中攥著合攏的紙質摺扇。
洋娃娃般容貌的女孩微微抬起下巴，虹膜在(陰y)影中泛著讓人不安的血紅色，她揚起另一隻手，不緊不慢地按在了車窗上。
那看似(嬌jiāo)嫩的手指像是鋼筋般紮穿了防彈玻璃，攥著車門輕輕一用力，整扇門都被她扯了下來，隨手丟在了一邊。
「揍敵客小少爺，」萊克斯依然坐在車裡，好像對方的出現並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我還以為會是你的兄長。」
作為美國最有名的超級富豪之一，又涉及一些諸如研發外星黑科技的灰色產業，以及與超級反派們有過不少密切來往，萊克斯雖然不是超能力者，像揍敵客這樣享譽世界的殺手家族，他還是有所耳聞並且掌握了一定的資料，雖然無法太過具體，卻至少能將人認過來。
比如眼前年輕一代五人裡最年幼的那一個
柯特揍敵客是唯一的女裝大佬咳，據說是因為揍敵客夫人的喜好，導致小兒子(日ri)常穿女裝，並且看上去也完全就是個可(愛ài)的小姑娘，但是，這些都不會影響他的實力。
雇傭揍敵客家出手殺人的價格相當恐怖，不過，通常(情qg)況下，他們更在意的是目標本(身shēn)的強弱，像是萊克斯這樣的普通人，即使再有知名度，派出一個人也就夠了。
(情qg)報中揍敵客家藏在一座活火山島上，嚴格來說他們甚至沒有國籍，不過英語卻講得相當流暢。
「嗯」柯特也並不在意對方的淡定表現，他向來有著玩弄獵物的習慣，看著目標逐漸陷入絕望再把他們撕碎才是最美妙的，「你太高估自己了。」
不過，從專業(性xg)角度來說，這個習慣可不怎麼好。
至少，家裡的訓練和教育讓他們更注重效率，雖然可以有點個人的風格在內，但是要以不影響完成任務為主，他也一直認為自己應該試著改掉這種不成熟的作風。
年輕的殺手思考了一秒，決定從現在做起。
他的(身shēn)邊懸浮著無數雪白的細碎紙片，映著明亮的冬(日ri)午間陽光，當真恍若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在刺骨的寒風裡旋轉飛舞，千萬的碎紙片彙聚成一條遊走的長龍，轉眼間露出猙獰的獠牙利齒，朝著摺扇所指的方向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
萊克斯還在後座，那些殺傷力驚人的碎紙速度極快，仿佛即將讓他血濺當場，然而，這輛殘缺的跑車忽然劇烈一震，接著憑空飛起
鎖鏈盡頭的鉤爪穿破另一塊車窗，牢牢地抓住了車門，將整輛車直接拉離了原地，甚至拽到了天空中。
蘭博基尼不輕不重地摔在了路對面。
柯特沒有急著追擊目標，他若有所思地展開扇子，猛地回手向(身shēn)後一擋
同一時間，淡金色的光霧飛旋彌散，在空中綻裂開絲絲縷縷的光點，霧氣中流露出一星凜冽((逼bi)bi)人的寒芒，緊接著流轉延伸成一道雪亮的弧光。
柯特的年紀放在普通人(身shēn)上不過剛念中學，卻已經做過不計其數的暗殺明殺的任務，有著多年的任務經驗，他在一瞬間就能大致判斷對方的強弱，包括這一個在常人看來無法捕捉的動作。
即使于他而言，對方的速度也相當之快，卻能迅速將之分解，在腦海中演化出這一劍是怎樣改刺為砍，劍招的目標從他的心臟變成了直接斬首。
他手中的摺扇完全是普通的紙質，也並不存在任何黑科技，不過是被灌注了念力，能變得鋒利如刀也可以堅硬如鋼板，然而
就在兩把武器即將碰撞的那一瞬間，光耀輝煌的大劍毫無徵兆地消失了。
纖細的金色光絲在少女的手臂上纏結繚繞，霧氣散去露出了造型華麗繁複的赤金拳(套tào)，這一系列變化中，她的動作和勢頭都沒有半分削弱。
因此，萊瓦汀變形完成的那一瞬間，攜著千鈞之力的上勾拳已經穿過他的手臂下方，重重地砸在了殺手的(胸xiong)口
像是柯特這樣的高手，哪怕不是戰鬥狀態，念力也完全覆蓋了所有的肌(肉rou)骨骼，能承受的衝擊遠超常人的想像，更何況揍敵客家在外人看來幾乎慘無人道的訓練方式，讓他們從小就習慣了受傷，(身shēn)體在傷痛和痊癒過程中反復越發堅韌
只是，對方並非念能力者，畢竟對美國乃至全世界存在的無數超能力種類來說，念力不過是其中一種，所以，他只能憑藉經驗去大致判斷，然後就難免地出現了一點失誤。
這點失誤導致他(胸xiong)骨粉碎(性xg)骨折，五臟六腑宛如移位，剛才那一下完全震破了流轉(胸xiong)腔的念力，發散(性xg)的力量由那一點猛然炸開
若非他的念力基礎相當扎實，恐怕此時血管臟器全都會破裂，毫無懸念地當場(身shēn)亡。
打不過。
揍敵客小少爺第一時間得出這個結論。
賺錢再重要也得記住保命，而且
在決定逃走的驚鴻一瞥間，他看到了對方的臉
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
艾莉婭在追與不追之間猶豫了一秒，畢竟這傢伙針對的是盧瑟，是死是活於她而言沒那麼重要。
再次抬頭的時候，對方已經逃之夭夭，只有鎖定目標的氣場牽連，還能隱約讓她感知到方向。
少女摘下插進手肘的紙片，剛才的短暫交鋒中，她也並非毫髮無損，那個小子((操cāo)cāo)控飛紙想要鋸掉自己的半截手臂
不過，她雖然受過不少傷，還從沒有真的斷手斷腳。
艾莉婭走到那輛此時不復光鮮的超級跑車前，慶倖的是盧瑟沒死而且基本也沒有受傷，她微微抬起頭，餘光裡掃到一角鮮紅的披風在高空飛舞。
天空中(陰y)雲堆積仿佛即將迎來一場冷酷的雨雪，超人的(身shēn)影懸浮在晦暗的天穹之下，沉默地注視著這裡。
艾莉婭不太確定氪星人究竟在看什麼，是自己還是盧瑟，也沒注意對方來了多久，不過，雖然莊園出了差錯，但是後面發生的事，基本上還是沒脫離萊克斯的掌控，
有人雇傭揍敵客家來殺他，這件事他肯定心裡有數，頂多不確定來的究竟是哪一個殺手。
她也聽說過這個家族，怎麼說呢，反正有關的故事都很傳奇，外界能掌握的資訊也都很模糊，不過，他們接單要價極高，以及全家每個人都是相當出色的殺手，盧瑟要是真的被盯上了，除非他長期雇傭自己或者別的什麼人，否則早晚要掛掉。
同時，萊克斯一邊聯繫著手下再派車過來，一邊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莊園的電動門之後，隔著很遠似乎都能聽到那兩扇鐵門吱吱嘎嘎作響的聲音。
艾莉婭回到了莊園。
她在那棟破樓的大廳裡坐下，是的，這裡家徒四壁冷風亂竄，倘若不是自己隨(身shēn)帶了一個沙發，大概只能坐在視窗或者站著了。
艾莉婭打開stea的商店頁面流覽了一會兒，發現莊園裡的場景，與黎明殺機的一段宣傳視頻地圖莫名相似，至少，發電機和鉤子是一樣的
黎明殺機是一款非對稱的恐怖生存對抗遊戲，簡單來說，每局五個玩家，四個扮演逃生者，一個扮演追殺他們的屠夫
非對稱的意思是，雙方的實力並不均衡。
譬如說屠夫可以拎著武器追殺逃生者，大部分(情qg)況下，兩次攻擊就會放倒一個，而後者卻只能利用各種方法逃跑，基本沒有還擊之力，即使有，通常也是用來拖延時間逃跑，無法真正對前者造成實質(性xg)傷害。
如果簡單地論述輸贏，那麼從屠夫的角度，將四個逃生者都掛到鉤子上祭獻給惡靈就算是贏了，從人類的角度，想要贏一局比賽，就要修好五台發電機再打開逃生大門跑出去。
艾莉婭想了想樹林裡那些驚悚的血跡斑斑的鐵鉤「……」
她望著遊戲的開始鍵思索了一會兒，不太確定點擊之後會發生什麼，按照經驗來說，應該是立刻進入某個奇怪的遊戲世界。
不過，根據上一次人類一敗塗地的經驗，自己可以隨意控制遊戲世界的開關，以及所有人的進出。
無論(情qg)況有多麼糟糕，只要能隨時退出，應該都不要緊吧
艾莉婭點了一下開始鍵。
遊戲毫無反應，她本人也好好地坐在原地。
少女迷茫地坐了一會兒，走出去召回了自己的鷹，小夥伴落在她的手腕上。
艾莉婭站在一座鐵鉤前，仰頭望著旁邊枝條嶙峋的樹木，又看了看地面上一簇簇茂密瘋長的草葉，現在天色也黑，這草堆裡躺個人都未必能發現。
忽然間，她的手腕一沉，鷹張開了豐滿強壯的羽翼，像是一片漆黑壓抑的(陰y)雲，在風聲中飛向晦暗的夜空
他的(身shēn)影在飛翔中陡然化作一團黑暗的能量，像是一片湧動的霧氣，浮現出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
那些光點擴散著拉長成黃金的絲線，在空中穿插交纏，勾勒出一道又一道堅硬又鋒利的鐮刀般的黑色肢體，那些刀刃般的觸手猙獰地伸出迷霧，組成了一團無形的混沌惡靈。
整個世界仿佛都狠狠地震顫起來，強悍的能量四溢擴散，一瞬間幾乎擊碎這沉重的夜色
艾莉婭「……」
一分鐘後，鷹重新變了回來，站在女孩一直沒有收回的手腕上，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這個遊戲把你也魔改了，」艾莉婭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你扮演惡靈，我扮演屠夫，但是，還差四個逃生者」
剛才那短暫變(身shēn)瞬間暴露的強大能量，幾乎讓這個城市乃至周邊地區的全部人都有所察覺。
只是更多人不清楚那是什麼，不過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同樣住在大都會的超人卻不這麼想。
他還能清晰地感知到這能量的來源方向，而且很快，正在哥譚夜遊的蝙蝠俠表示，他也感受到了剛才的異變。
超級英雄們經常接觸邪惡生物，其中不乏有相當強大的存在，他們未必可以一一戰勝，卻會為了背後所守護的存在而勇往直前，所以，遇到這種事，他們絕不會選擇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兩人在頻道裡短暫地交流了一下。
聯繫一下前後發生的事，克拉克其實能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
盧瑟要送艾莉婭一個禮物，艾莉婭進了那座黑漆漆的莊園，這兩者大概就是因果關係，雖然，他不是很能理解他們之間是怎樣定義禮物的
也許她確實很喜歡呢
超人有些迷茫地想著，不過，對方也許要在大都會長住，至少盧瑟顯然是這樣希望的，他一直在明裡暗裡試圖將艾莉婭拉進陣營，事實上，這個小女孩大概並不在乎什麼正派反派的屬(性xg)，但也就是這個原因
當她被大多數人認為是反派的時候，她也不會去解釋。
也許是因為她根本不把別人的想法放在眼裡，或者她只是習慣於清掃一切擋在自己面前的障礙，也無所謂那些障礙究竟來自何方，總之，盧瑟的手段很有效果。
他曾在天上眺望過高牆之內的樹林，裡面荒草叢生一片黑暗，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鐵鉤和發電機
真的奇怪到極點了。
現在兩個超級英雄正在莊園外，他們能眺望到門前鋪著一條寬窄適中的石板路小徑，道路兩側的樹木極為茂盛，叢生的枝葉隱隱約約遮住了大門，也擋住了路人窺探的視線。
不過這裡位置和朝向都很偏僻，來公園散步的人也很少會從正門經過。
看上去倒是很適合反派人物進行邪惡活動。
布魯斯韋恩正在調試通訊頻道。
他的財力足以支持最頂尖的科技設備，蝙蝠俠戰衣裡許多微小的元件都有著難以想像的價值，更何況以他的作戰風格，技術支援是其中很重要的部分，絕大部分時候都由蝙蝠洞裡的管家、為韋恩家族忠心耿耿工作幾十年的阿爾弗雷德完成這項工作
「少爺，這個座標沒有任何異常能量報告。」
阿爾弗雷德望著組合螢幕上閃爍的資料，目光又落到旁邊無人機以及衛星回饋的圖片視頻上，來回幾次徘徊之後，「這個莊園最後的主人，阿爾奇邁克米倫和埃文邁克米倫父子已經失蹤多年，後者曾經涉嫌一起上百人死亡的礦井爆炸案，不過警方也無法追蹤他的去向。」
布魯斯能隱約聽到管家說的話，然而因為信號時強時弱顯得斷斷續續，這種(情qg)況極少發生。
不過，至少他們無法從能量檢測上判斷這個莊園裡發生了什麼，或者說，裡面的麻煩比他們想像得要棘手很多。
忽然間，又是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挾裹著令人難以喘息的力量，如同海潮般翻湧而來
空氣中甚至泛起了(肉rou)眼可見的漣漪般的氣浪，一重一重向外擴散。
「阿爾弗雷德，它又出現了。」
「很遺憾，雖然我知道你不會聽我的，」老管家似乎還保持著特有的英式幽默，語氣卻稍微沉重了一些，「但是這次依然沒有任何可分析的能量資料，我建議你們離開那裡，鑒於你和肯特先生都不是那麼擅長應對這方面的威脅。」
他的言辭已經相當中肯了。
布魯斯難免想起超人的一系列「受到精神攻擊後」的表現，同時，克拉克也完全聽見了蝙蝠俠耳機裡的聲音，兩人沉默地對視一眼。
「我要進去。」
「我一點都不意外，」阿爾弗雷德平靜地說「但是，少爺，如果你感覺到信號波動的異常，那麼，假如你一定要進去，也許我們會失去聯繫。」
「等等。」克拉克抬起手，「莊園裡那個人，你也見過她，你應該知道，她不是那種無法與之溝通的人。」
他當然見過。
布魯斯很難忘記紐約酒店裡那次初遇，或者說，電梯裡的遇見尚且沒那麼記憶猶新，印象深刻的只是對方驚豔悸動的容貌，不過第二天早晨遇到紫人的經歷就太獨特了。
「這只是一種可能(性xg)，」蝙蝠俠沉聲說，「也許她是剛才那個能量波動的原因，也許她什麼都沒做，只是這個莊園裡有什麼異常，她甚至可能成為受害者」
不太可能。
最多是和那個罪魁禍首打一架
「那樣的話，我們現在就應該看到，」超人隨手指了一下，「你知道，她打起架來的話，不會這麼安靜。」
「……」
然後他們做了一個抱憾終(身shēn)的決定。
兩人翻越插著鐵欄杆的圍牆，落地之後才發現不對勁。
他們回望(身shēn)後的圍牆，發現牆壁之上蔓生出層層黑霧，霧氣中有著交疊的黑色立柱，像是一層牢固無比的屏障，阻擋了任何想要跨越牆壁的人和物，而這一層黑霧彌漫的屏障無限延伸，圍攏了整座莊園。
也就是說，這裡只進不出。
超級英雄們「……」
莊園裡的天幕呈現出一種壓抑的暗色，仿佛永無止境的深夜籠罩著樹叢簇生的林地，瘋狂生長的草葉在冷風中搖曳，斷壁之間偶爾有幾團明亮的篝火。
兩個超級英雄對視一眼。
他們同時發現了自己和對方的異常，或者說，已經不用異常來形容了，他們完全變了一個人
布魯斯低頭看著自己垂到(胸xiong)口的麻花辮，「……」
他現在是一個金髮白膚運動員裝扮的少女，腿部肌(肉rou)精瘦，受過專業訓練的(身shēn)體充滿爆發力，只是，這都是針對普通人來說的，對於蝙蝠俠而言就遠遠不夠看了
不過，超人的落差感大概更明顯。
他變成了黑髮黑皮的女孩，架著一副藍框眼鏡，看上去氣質溫和，有種莫名的安全感，「我腦子多了很多關於草藥學和植物的相關知識」
蝙蝠俠「……」
他現在也有著關於一個運動員少女「梅格湯瑪斯」的人生經歷記憶。
兩個「姑娘」在篝火前面面相覷，他們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這種角色轉換，就像是某種扮演遊戲，只是此時尚未開始
很快，他們腦海中同時被灌入了大量的遊戲資訊，而且見鬼的是，這真的是個遊戲
不久之後，他們終於發現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離開。
也許唯一的辦法就是開始遊戲取得勝利，那樣他們就可以從這個該死的莊園裡出去，但是
「我們還需要兩個人。」
「我想，」超人艱難地說，「我們在這裡等著就夠了。」
「……」
不久之後，艾莉婭還在給小夥伴順毛，同時流覽著遊戲頁面(熱rè)鬧至極的評論區，不斷地給出「覺得這條評論很歡樂」的點贊。
忽然間，她聽到發電機爆炸的聲音。
艾莉婭「……」
這樣一座恐怖片現場般的莊園，居然還有人會進來難道是想偷那些賣到二手市場倒貼都沒人要的破發電機而且偷發電機還能弄出爆炸這是有多麼不專業
艾莉婭放走了鷹，關掉了遊戲平臺的介面，從空((蕩dàng)dàng)((蕩dàng)dàng)的門口走了出去
這一瞬間，她的(身shēn)體驟然變化。
莊園裡，四個人坐在一起，他們圍著一台不斷亂響的發電機，仿佛正在低聲說話，旁邊金屬桶裡燃燒著篝火，跳躍的火光閃爍在他們的臉上，大家看上去似乎都有些困惑，氣氛肅穆又沉悶。
這四個人有男有女膚色種族各不相同，穿著粉色襯衣的黑人女孩，t恤和短褲的白人妹子，手臂上有紋(身shēn)的亞裔青年，金棕色卷髮的漂亮姑娘，總之，都是相當正常的普通人，街上一抓一大把。
不過，艾莉婭眼中的視野有了些許變化，左下角顯示出四個只有輪廓的頭像，每個頭像下面都有個名字，那些名字從左到右
布魯斯韋恩。
克拉克肯特。
戴安娜普林斯。
巴里艾倫。
艾莉婭
第36章
先前破曉般的天色褪去亮光, 仿佛又回到了深夜時分, 四周黑得嚇人，一時間只有湧動的夜風穿過草叢, 樹冠搖曳發出滲人的沙沙聲。
幾分鐘之前, 正義聯盟的成員剛剛討論過「遊戲」規則。
他們並沒有遊戲本體，所知道的資訊和能做的選擇甚少，甚至進入準備狀態都是被動的，好在某些所需資訊隨著遊戲開始被灌入了腦海中, 所有人此時都知道他們的任務是修好五台發電機, 讓電力足以開啟逃生大門, 他們就可以逃離這個氣氛恐怖的世界。
當然, 倒不是超級英雄們真的害怕這裡，只是大家換了個(身shēn)體都失去了超能力, 就像是在電腦中((操cāo)cāo)作遊戲人物，任玩家自己有怎樣上天入地的本領也無濟於事。
進入遊戲之後，大家眼中都浮現出相應的圖像, 譬如說五台發電機圖示, 以及自己同伴們的狀態和名字, 在這之後, 他們分散開來。
紮著雙麻花辮的金髮少女蹲在發電機前，午夜刺骨的寒風自莊園深處席捲而來，吹過有著破洞的牆壁, 發出怪異的呼嘯聲。
蝙蝠俠並不缺少動手能力, 鑒於他的行動需要許多科技設備的支援, 雖然管家先生在其中負擔了絕大部分的工作，但是，修一台老式發電機並不算什麼難事。
殘破的金屬桶裡篝火翻騰，木炭劈裡啪啦地燃燒著，他冷靜地分解著雜亂的電線，與此同時看到了一個神奇的進度條浮現在眼中。
布魯斯「……」
他只觀察了幾秒鐘，就能判斷出來，這個進度條讀滿大概要一分半左右，如果四人在不同的地方修發電機，兩分鐘內就能修好四台
但是，這是一種最理想的狀態。
這中間發生任何事都可能攪得滿盤皆輸，而且，最重要的是，沒人能預判這過程是什麼樣的。
他的進度條緩慢地升到三分之一時，忽然感覺不太對勁。
心跳。
心臟在強烈地跳動著，仿佛血液沸騰血管震顫，瘋狂撞擊著(胸xiong)膛，那聲音甚至讓他的耳膜發疼
這真的是心跳嗎
這甚至更像是在傾聽恐怖遊戲漸入佳境時的背景音樂。
具現化的恐懼如同利箭穿過了心臟，將理智攪得一團粉碎。
布魯斯當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感到恐懼，在他和超人成為戰友之前，他甚至曾經與氪星人戰鬥，以一個超能力就是有錢的人類的(身shēn)份。
那時他都不曾向疼痛和力量屈服，然而，現在的恐懼更像是一種強行施加的狀態，壓得他頭昏腦漲甚至喘不過氣來。
接駁的電線驟然爆發出一團絢麗的火花，突如其來的刺眼光芒和爆炸巨響震碎了寂靜。
緊接著，他的餘光裡出現了一團晃動的紅光，眼角瞥見了一道不屬於人類體格的高大強壯的(身shēn)影。
那個人從牆壁之後繞過來，似乎微微停滯了一下，才看到了發電機旁的麻花辮姑娘。
那一瞬間，布魯斯覺得不太對勁。
慘澹的月光落在那個人的臉上，照亮了蒼白的面具，兩排鋸齒尖牙裂開一個猙獰的笑容，他穿著皮質的背帶褲，肌(肉rou)強健的光(裸o)手臂上插滿了鐵釘，手中一米多長的大砍刀已經呼嘯而至
金髮的運動員少女急速後退，刀鋒幾乎貼著她的衣襟劃過，帶起一陣微風
下一秒，她的(身shēn)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彈(射shè)而出
人類的速度和耐力在整個生物界並不算優秀，但是在加速度方面，卻能勝過許多四肢奔跑的動物，這個受過訓練的運動員姑娘更是將起跑技術發揮到極致。
不過，這場追逐戰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之後就能發現，屠夫雖然只能行走，速度卻比奔跑的逃生者快很多，無論是直線還是繞彎，都一定會被追上。
他在逃跑過程中時不時回頭看，這個追逐自己的傢伙，似乎眼睛有問題
譬如說現在，屠夫正在幾堵牆之間繞圈，好像在低頭辨認著什麼東西，找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直奔逃生者藏(身shēn)的岩石之後。
難道他在看腳印
第二次追逐開始的時候，蝙蝠俠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是，他並沒有看到自己留下什麼很鮮明的腳印，無論是土地還是草叢。
也許
他自己看不到，但是那個人可以看到像是某種靈視或者魔法側能力
假如這樣的話，對方想要追蹤他們豈不是很容易
不久之後，屠夫再次跟丟了目標。
他在原地茫然地站了一會兒，拎著大砍刀和捕獸夾走遠了，只留下了一個蕭條的背影。
「這裡，」布魯斯回過頭，正看到黑髮黑眼的亞裔青年站在樹後招手，「我發現了不少事。」
超人和蝙蝠俠在大都會的別墅區失蹤，最後的座標定位在邁克米倫莊園的圍牆上
正義聯盟的成員們都是一陣沉默，能想像到發生了什麼。
不過，超級英雄們通常不會停留在一座城市拯救世界，很多時候工作都是全球範圍，所以一時也無法全員齊聚，不過恰好在基地的神奇女俠和無論在地球哪個角落都可以很快趕到的閃電俠，在聯繫了蝙蝠俠的管家之後，毅然決然地把自己送進了莊園。
四個超級英雄在遊戲裡全部變成了相反的(性xg)別，現實中的三男一女在遊戲裡是三女一男。
戴安娜是唯一的男(性xg)角色，她一邊注意著屠夫離去的方向一邊壓低聲音說「我想假如我們跑步的話會留下某種痕跡，只有那個人能看到。」
「只有跑步」
「是的，」她點了點頭，「剛才巴里和我在修電機，我們遠遠就看到了他，但他似乎沒有看到我們，本來我們在一條直線上，他卻先去了另一台發電機周圍轉圈，我們趁著那個時候分別離開了，兩個不同的方向，我走到了牆後，巴里向大門跑了當他過來的時候，似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去追他了」
話音未落，一聲慘叫劃破夜色。
隊友狀態裡，有閃電俠名字的人形圖像顯示出了流血狀態。
很快，流血的小人兒變成了臥倒姿勢，他們眼中黑暗的莊園裡浮現出一個倒下的紅色影像，那是意味著隊友被砍了第二刀的氣場
「我們要救他。」
氣場雖然一閃而過，而圖像也遠遠小於正常尺寸，但是能隱約判斷出位置，距離他們並不算遠。
兩人蹲在幾個堆疊的木箱後面，屠夫扛著變成金髮美女的巴里，正繞過廢棄的礦井塔，似乎要走向不遠處那個血跡斑斑的鐵鉤。
事實上，最近的鉤子位置離他們並不算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屠夫似乎沒有看到。
與此同時，金髮姑娘在屠夫肩上拼命地掙扎，手腳並用全(身shēn)亂晃，而且，這動作好像真的起了干擾作用，後者開始左搖右晃地走路，似乎頭暈腦脹失去了平衡
巴里從屠夫肩膀上掉了下來
之前被砍了兩刀倒地不起，還經過一陣費力的掙扎之後，傷者卻並沒有耗盡體力，而是仿佛起死回生一般獲得了新的力量，捂著血流不止的腰腹，充滿活力地在障礙物之間狂奔
布魯斯「……」
他很想和這個遊戲的製作者談一談。
也許逃生者們並不是看上去這樣可憐弱小又無助的人類，而是什麼(身shēn)懷絕技的類人生物
屠夫拎著砍刀在原地轉了一圈，很快看到了路上灑落的血跡，向著獵物逃跑的方向追去。
戴安娜一言不發地走向了那座鐵鉤，蹲在金屬立柱前，伸手開始擰那些生銹的螺絲，在布魯斯疑惑的目光中，她冷靜地解釋說「我在拆這個鉤子。」
「用手」
「用手。」她點了點頭，「你看到你的技能了嗎。」
布魯斯微微頷首。
他進入遊戲之後發現自己帶了三個技能
急速靜謐，衝刺暴發，腎上腺素。
這三個能力全都是用來逃命的。
「跨越障礙和進入櫃子的聲響察覺範圍縮減百分百，」他望著技能解說沉思，「起跑時速度達到百分之一百五十、在逃生大門打開時可以從瀕死恢復到受傷、或者從受傷完全恢復那麼我們一共有三種狀態，現在，受傷，還有在地上只能爬行的瀕死。」
「我想是的，」戴安娜說，「我也有三個技能，第一個可以降低受傷後的呻吟聲、第二個徒手拆除拆鉤和陷阱、第三個百分之八十的幾率不會驚動周圍的生物。」
「呻吟」
話音一落，戴安娜面前的支柱和基座被卸掉了全部螺絲，哐啷一聲倒塌下來，上面掛的鉤子也落在了地上，很快這些東西都消失在空氣裡。
她站起(身shēn)來，「我想這更像是一種強迫(性xg)的機制如果我們受傷一定會大喊出聲，即使那種程度的疼痛對於我們來說完全可以承受。」
超人和閃電俠暫且不說，他們並不算是經常受傷的那種超級英雄，不過，亞馬遜的公主作為一個優秀的戰士，無論是從小接受的訓練還是後來經歷的種種戰鬥，即使是半神體質，她也習慣了痛感，蝙蝠俠就更不用說了，多年來打擊罪犯幾乎讓他遍體鱗傷
被砍一刀慘叫出聲這種事幾乎是無法想像的。
隊友狀態中巴里的圖像依然是流血受傷，「我注意到他手裡的捕獸夾消失了。」
「奇怪，他追我們的時候只拿了刀。」
「他追我時左手一直拿著捕獸夾，」布魯斯回憶著之前的畫面，「剛才卻沒有了，說明他很可能已經將那個東西放在了某個位置，也許就是你技能裡所指的陷阱」
遠方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金屬機括震動聲。
「啊」
以及慘叫。
兩人都能看到隊友狀態的變化，而且這聲音並不遠，他們小心翼翼地繞到一棟房子的後面，發現化(身shēn)金髮美女的閃電俠，正蹲在窗框下麵咬牙切齒地掰著捕獸夾，兩排有著尖銳鋸齒的夾子深深咬進皮膚，他試著掰了兩次，隊友們已經跑過去幫著他將夾子完全打開。
「快離開這裡，我想他很快回來。」
不過，他們並沒有看到屠夫的(身shēn)影，無論是預示著殺手迫近的紅光，還是遠遠就能看到的高大輪廓，顯然那個人此時並不在附近。
「對了，我們儘量不要跑。」
他們三個藏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布魯斯和戴安娜正在給隊友療傷，這遊戲裡要治癒別人並不需要道具就可以實現，醫療箱只是用於加快速度，或者給自己治療。
「我才注意到我的技能還有解說，看看這個，與我共舞，在快速出櫃和翻越障礙時3秒內不會留下紅色的劃痕aka腳印，但是我們看不到自己的留下的痕跡，也就是說，這個東西只有那個殺手能解讀，」巴里快速地說，「這就是為什麼他能一直追著我跑」
「你還有什麼技能」
閃電俠看了一下技能說明，「機遇之窗，我能看到二十米內所有的翻越點和板子的位置就像一種透視還有脫韁野馬，殺手扛著我的時候看不到十米之內任何鉤子的氣場，而且我的晃動對他影響更大。」
另外兩人沉默了幾秒，戴安娜扶著他的肩膀低聲問「受傷疼嗎」
「不」巴里斬釘截鐵地說，「完全不疼這就像是在玩遊戲，只是戴著全息眼鏡，雖然我喊了一聲，那是，我無法控制，你知道嗎，我無法控制，所以看上去好像很疼，但其實不是，不過心跳聲有點嚇人。」
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技能資訊，開始試圖制定一個更有效率的戰略，雖然暫時找不到超人在哪裡，說真的，自從開局就沒見到他
一個發電機被修好了
大家眼中都浮現出一團明亮的發電機氣場，意味著那個方向的電機已經修理完畢，待修理的電機數量也從五變成了四。
第37章
「殺手也能看到這個嗎」
三人面面相覷。
屠夫當然也能看到發電機的氣場, 無論是被修好的, 還是在修理過程中因為技能檢驗qte失敗而爆炸的。
雖然，艾莉婭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她一邊拎著自己造型獨特的染血大砍刀, 一邊從草叢裡撿起一個沒有開啟機關的捕獸夾, 心裡還是充滿了疑惑。
大家在遊戲裡相遇時，看不見別人頭頂的名字，不過，在左下角的逃生者狀態位置, 依然有名字顯示。
艾莉婭「……」
這四個名字看上去風馬牛不相及, 哥譚首富, 大都會的非人類記者, 神奇女俠，還有一個不知道是誰。
而且, 雖然不認識最後一個，但至少前面三個她都見過，而現在大家面目全非
她自己也是如此。
艾莉婭現在非常難受。
人類的(肉rou)眼可視角度通常是一百二十四度, 注意力集中時只有二十五度, 但是最大的雙眼水準視角能有一百八十八度, 視角極限更是能達到二百三十度
可以說除了背後的少部分死角之外, 前方左右的可視區域其實很大。
她現在的(情qg)況完全不是這樣。
這個蛋疼的莊園裡本來就一片漆黑，夜色濃郁烏雲翻滾，慘澹的光輝堪堪讓人不至於撞牆, 樹木和草叢都是深色的, 倘若一個黑頭發黑衣服的人往草叢裡一躺, 除非站得很近否則絕對看不出來。
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的視野變得極為狹窄，好像有人拿板子把眼角都遮住了一樣，只有差不多百八十度的可視範圍
逃生者跑步會留下一些交錯的紅色痕跡，從地面一直延伸到牆上，象徵著他們經過轉角，而剛才追韋恩的時候，艾莉婭主要是依靠這種靈視般的腳印追蹤對方的去向
她玩得很累。
尤其是巴里在肩上掙扎的時候，把她晃得頭暈腦脹原地打轉，恨不得把人直接丟到莊園的牆外。
媽的這個破遊戲能不能退款新手體驗為何如此糟糕我只是一個可憐的萌新啊
艾莉婭悲傷地站了一會兒，望著眼中剩餘發電機顯示出的紅色氣場，把捕獸夾在一個翻越點下方安裝好，從旁邊繞了一圈，氣勢洶洶地沖向了最近的那個發電機
克拉克正在勤勤懇懇地修發電機，儘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隊友都跑哪去了。
其實，他已經好幾次和那個殺手擦肩而過，其中有一次，他就蹲在草叢裡，屠夫的紅光從面前掃過，愣是沒看見他，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除了蝙蝠俠之外，其他三個有能力的超級英雄，其實都不太習慣現在的狀態。
尤其是超人，一個能上天入地空手接導彈的氪星人，變成了一個體質普通的植物學家，帶了三個與逃命毫無關係的、全都是治療方面加持的技能，譬如可以空手給自己療傷，治癒速度提高、以及看到一定範圍內受傷同伴的氣場等等
總之就是不受傷、或者別人不受傷，這技能就沒什麼卵用。
克拉克並不覺得心酸。
他想了想，這個(身shēn)高七英尺以上、滿(身shēn)肌(肉rou)、雙臂插著鐵釘和金屬片的屠夫，簡直是個半瞎，而且還只能走路，雖然走路比他們跑步都要快
但假如這個人是艾莉婭的話，她可能才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倒不是說幸災樂禍
克拉克在出聲喊她的名字和保持沉默安靜修電機之間選擇了後者，畢竟，那只是一種可能(性xg)，而且，看看那把六親不認的砍刀吧。
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看到陷阱殺手高大的(身shēn)影從牆後轉過來。
克拉克不太確定對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
他藏在發電機後面，能看到象徵著屠夫迫近的紅光落在地面，這光芒會隨著後者的轉(身shēn)而晃動，從別人的角度，可以直接用光的方向來判斷屠夫面向何方
艾莉婭站在發電機的前面，黑皮妹子蹲在發電機的另一邊，中間的電機完美地隔絕了前者的視線。
同一時間，巴里在地圖的另一個角落修電機，戴安娜還在遠處拆鉤子，布魯斯從地下室的箱子裡摸出一把不明覺厲的鑰匙，剛從樓梯上來心跳就發生了變化，雖然沒有上次那麼劇烈，但他也一眼看到了屠夫。
屠夫正疑惑地看著發電機。
每個發電機都可以顯示被修理的進度，倘若進度條非零，就意味著這個機器被修過，然而周圍卻沒有腳印痕跡，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個人已經離開，只是沒有跑步，二是，還在這附近，苟在某個角落偷偷地看著她，等她一走再回來修機。
艾莉婭雖然第一次玩遊戲，但她已經看了許許多多的遊戲評論，知道一些比較常見的(套tào)路。
屠夫目不斜視地徑直走過發電機，似乎根本不打算繞一圈看看後面是否蹲著一個人
下一秒，屠夫回(身shēn)的同時舉起了大砍刀，兇殘的一刀在黑皮妹子的後背劃過
布魯斯「……」
他聽見了克拉克的強制慘叫。
以及，雖然後背上看不出傷痕，但是克拉克卻被強迫進入了受傷狀態，還有全程捂腎的逃跑姿勢，卻以不符合傷者的速度迅猛地向前沖了一段
被砍一刀後會有加速狀態
以及屠夫揮刀之後，似乎也會有短暫的硬直，也就是說，倘若一刀落空，那麼逃生者也可以借此稍微拉開一點距離。
然而，克拉克並不適合承擔遛屠夫的責任。
他的初始點本來就遠于隊友們，沒有機會交流資訊，並不知道自己跑步會留下腳印，他也沒有適合與屠夫周旋的技能，於是，這場緊張刺激的追逐拉開序幕之後，兩人的距離幾乎是以(肉rou)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拉近
超人中刀的時候，所有人就都獲得了隊友受傷的提示。
巴里「……」
他撂下了面前修了一半的發電機，急急忙忙跑去救隊友。
很快，在超人即將追上時候，閃電俠光芒萬丈地跳了出來，幾乎是直接往屠夫的刀口上撞過去，「嘿來追我」
艾莉婭「……」
我才不追你呢
她冷靜地一刀砍下去，在對方負傷逃命的時候卻沒有繼續追逐，而是奔向正在幾段牆壁之間跌跌撞撞穿梭的(身shēn)影。
鑒於他知道屠夫差不多是個半瞎，視野有問題加地圖昏暗，克拉克也相信，哪怕對方一時發現了自己的蹤跡，也有很大可能(性xg)在這個一團漆黑的莊園裡跟丟目標。
他在逃命的時候也時不時回頭瞥一眼，努力向著有障礙物的地方跑去，有時雙方都看不見彼此，但是心跳聲一直沒有減弱，說明他們的距離還沒有拉開。
忽然間，他看到了蝙蝠俠，麻花辮姑娘一言不發地靠近過來，「躲起來，快。」
話音落下，殺手的紅光滑過雜草叢生的地面，牆後閃爍起的血紅光團一轉，預示著屠夫已經轉(身shēn)。
艾莉婭這才發現目標突然換人。
黑皮妹子一時不知所蹤，她也沒想繼續找，畢竟很難做到同時掌握兩個人的蹤跡，除非他們蠢到朝著一個方向逃跑，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有衝刺技能的、頂著哥譚首富名字的麻花辮姑娘，此時已經擺出一副老子今天就是遛屠夫當人皇的姿態
布魯斯就是這麼想的。
於是，克拉克蹲在樹後看了一場萌新人類大戰萌新屠夫的表演。
逃生者中刀之後第三次經過有著兩個櫃子的那片區域，他直接跑向左側的櫃子，卻沒有打開門沖進去，而是在門前停留了一瞬，改跑步姿勢為走路，慢吞吞地藏進了右邊的櫃子裡。
櫃門一關，屠夫就從牆後走了過來，沿著地面上留下的紅色劃痕，直奔左側的櫃子，似乎是怒氣衝衝地用力拉開門
櫃子裡空空((蕩dàng)dàng)((蕩dàng)dàng)，只掛了幾把手斧。
這個開櫃門的動作並不算特別迅速，而就在他開門瞬間，布魯斯已經從另一個櫃子裡溜了出來，保持著蹲地移動的姿勢，悄無聲息地挪到屠夫(身shēn)邊
克拉克「……」
他在幹什麼
兩人此時近在咫尺，逃生者就在蹲在屠夫的腿邊，然而受視野所限，艾莉婭愣是沒看見他
於是，在屠夫轉(身shēn)走向左側的櫃子時，布魯斯又鑽進了那個被檢查過的櫃子。
克拉克「……」
還能這麼玩
艾莉婭去檢查另一個櫃子，果然還是空的，她一頭霧水地關上了第二個櫃子的門，不知道那傢伙究竟去哪了。
她茫然地在遠處轉了幾圈，忽然看到前面不太對勁。
很快，布魯斯離開了櫃子，緊接著，他聽見頭頂一陣響動。
布魯斯「……」
不久之後，伴隨著心跳聲和駭人的紅光，屠夫的(身shēn)影出現了。
艾莉婭看到的一幕就是，三隻黑漆漆的烏鴉正圍成一圈，在麻花辮姑娘的頭頂轉來轉去，撲扇著翅膀不斷發出尖利的叫聲。
艾莉婭「……」
長久不碰發電機、或者一直徘徊在一定範圍內的逃生者有懲罰，頭頂會出現烏鴉，時間累積越久烏鴉越多，只要距離不算太遠，在這樣的野外簡直就是報點的利器
艾莉婭沒想到哥譚首富是這樣的人
與此同時，第二台發電機修好了，白亮的電機氣場浮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中，還沒有完全熄滅的時候，第三台發電機的氣場也出現了。
你的隊友都在勤勤懇懇修機，而你的頭頂有了三隻烏鴉
哪怕你居然掌握了那種高風險高((操cāo)cāo)作需求的人皇換櫃技能，在我眼皮底下瞞天過海，這麼久不摸發電機也有點過分了吧。
一分鐘後，艾莉婭終於砍倒了麻花辮姑娘，當她將布魯斯扛在肩上的時候，卻忽然發現，放眼望去
等等。
鉤子呢
艾莉婭非常難受。
她想把人扛到地下室去，在途中卻毫不意外被掙脫了，畢竟時間太久，逃生者只要一直掙扎到讀條結束，總是能落地而且繼續逃跑的。
艾莉婭覺得自己累了，基本上處於放棄治療的狀態，很快她又看到了那個叫巴里的皮皮蝦，她象徵(性xg)地想要去追一追，循著路上一團一團潑灑的血跡和淩亂交錯的腳印，繞著廢棄礦井旋轉三周半。
啪
艾莉婭不可置信地看著腳下的夾子。
她居然踩中了自己的夾子自己親手放的捕獸夾她都不記得這東西是什麼時候佈置的，也許是巴里第一次掙脫之後
人生為何如此艱辛。
幾步開外捂腎狀態的金髮美女似乎很開心，還向艾莉婭揮了揮手
正聯裡最年輕的超級英雄心滿意足地後退，雖然他並不知道人皇的概念，卻依稀覺得相當有成就感，尤其是第四台發電機已經修好了，戴安娜和克拉克正在修第五台，布魯斯也許已經在逃生大門附近等候，誰知道他的頭頂是不是又有了烏鴉，不過他們顯然要贏了。
那就意味著，他們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艾莉婭作為一個不會受傷的屠夫，雖然可以被人用手電筒照暈被板子砸暈被自己的夾子困住暫時無法行動等等，但是，遊戲裡的屠夫是沒有血槽設定的，所有的這些((操cāo)cāo)作都只能讓她短暫地失去視野或者無法繼續行動，踩到捕獸夾掰開就好了，也不會像逃生者那樣需要多次嘗試。
不過，金髮美女已經跑掉了。
與此同時，第五台發電機修理完畢，兩扇逃生門的氣場同時亮了起來，為了避免被發現，修理完畢的兩人分開跑向之前約好的那一扇門。
逃生大門開啟時發出倒計時般的聲響，布魯斯拉著開關聽到幾乎響徹莊園的提示音，看到隊友們相繼趕來，沉重的鐵門也終於緩緩拉開
其他人還好說，巴里差不多都要(熱rè)淚盈眶了。
假如他們設想成功的話，贏一局遊戲大概就可以逃離這個世界，沒有人會不懷念自己的(身shēn)體，無論是被改變的(性xg)別還是消失得一乾二淨的超能力。
所有人都沒看到屠夫的(身shēn)影，於是放心大膽地沖出敞開的大門，踏上外面的石板路
一聲捕獸夾開啟的脆響
三人驚愕地回過頭，看到稍微落後他們幾步的克拉克踩中了門口的夾子
大家立刻想要停下腳步趕回去救人，(身shēn)後卻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將他們拉向莊園外面，所有人眼前一黑頓時離開了遊戲。
艾莉婭走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黑皮妹子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一條腿卡在捕獸夾裡，超人似乎很不敢相信這件事，「你為什麼會把夾子放在這裡」
這裡不是草叢也不是可翻越的視窗，根本就是毫無遮擋物的平地怎麼會有人在這裡放夾子雖然捕獸夾的顏色和地面稍微接近，但是，怎麼會有人在這裡放夾子
艾莉婭「那你為什麼會踩中放在這裡的夾子」
克拉克「……」
克拉克掰開了夾子。
屠夫抬起大砍刀指著出口，「門在那裡，滾出我的莊園謝謝」
幾分鐘後，在莊園外商量對策的超級英雄們眼前一花。
超人全須全尾地被傳送出來，大家一時間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全副武裝的戰鬥狀態，並沒有受傷、也沒有感到疲憊，仿佛真的只是玩了一局休閒娛樂的競技遊戲。
不過，他們望著面前這座籠罩在夜色之下的莊園，沉默片刻決定先回家。
至少沒有人再想進去了。
不久之後，布魯斯回到了韋恩莊園。
大廳裡暖意薰蒸，水晶燈光輝明亮，壁爐裡跳動著火焰，驅散了冬夜的寒冷。
阿爾弗雷德望著已經卸掉蝙蝠俠制服的韋恩先生，「很高興你沒有受傷，少爺我真希望每天你歸來時我都能這麼說。」
「這很複雜，阿爾弗雷德，」布魯斯有些頭疼，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講述今夜那場奇怪的遊戲，雖然無論是修電機還是溜屠夫，都已經相當精彩而且詭異了，「那個莊園」
他們似乎沒有看見的是，黑髮綠眼的男孩坐在二樓的護欄上，饒有興趣地記下了父親與管家的談話。
邁克米倫莊園可以玩遊戲。
達米安韋恩總結了一下這番對話，做出了一個簡短的概括。
第38章
艾莉婭並非對昨夜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邁克米倫莊園的位置雖然有些偏遠, 周圍只有一座滿地枯葉少有行人的公園，乍一眼望去, 更像是坐落在人煙稀少的小鎮，而非是經濟繁華的大都會，甚至外面那條路上的監控設備都是壞掉的。
她並沒有去修那幾個報廢的攝像頭，但在加州之旅中, 艾莉婭光顧了一家3d列印店, 用看門狗2的資料, 製作了一輛雙輪遙控車和一架四軸飛行器，遊戲甚至能賦予它們自動再生的屬(性xg)
小夥伴惡靈變(身shēn)之後, 以防萬一，她將有著攝像頭的遙控車丟在了草叢裡。
不過這些無人裝置都有電量限制，遊戲結束之後，她再去檢查昨夜拍到的視頻時，畫面停留在兩道人影堪堪入鏡之時。
因為角度光線電量種種原因，他們的(身shēn)份無法解碼, 不過想來也就是昨天那四人中的兩個。
其他暫且不說, 至少艾莉婭能做出一個猜想, 他們是被迫加入遊戲的, 因為他們進了自己的莊園, 所以, 難道上次她和鋼鐵俠蜘蛛俠玩人類一敗塗地也是同樣的原因
雖然她不確定那兩個人究竟是誰。
但這不重要, 艾莉婭更關心的是遊戲運行機制, 另一方面, 如果她真的有興趣，其實可以找克拉克談談，畢竟他在星球(日ri)報工作，而那家報社就坐落在幾條街之外。
萊克斯集團總部的大樓燈火通明，她坐在會議室外的走廊盡頭的休息區，抱著喝掉大半杯的(熱rè)可可靠在沙發上打瞌睡。
一牆之隔的房間裡，每個人(身shēn)影的輪廓都被清清楚楚地勾勒出來，萊克斯又在發表讓主管們頭大的高強度跳躍(性xg)演講，大家一個一個在座位上坐得筆直，假裝自己能跟上這傢伙的思路。
這場會議結束之後，萊克斯一出門就看到黑髮姑娘窩在沙發上，倚著靠背似乎睡著了。
鑒於昨天那局可憐莊園主大戰無恥偷電賊的遊戲結束之後，艾莉婭憤憤不平地怒刷了十多個小時的靈薄獄，幾乎打穿了地獄邊境
最後她從裡面出來的時候，甚至直接出現在了哥譚，憑藉著手機地圖才摸了回來。
小姑娘微微歪過頭，有人靠近時就從沉睡中醒來，氣息毫不紊亂，「結束了」
表面上看，她似乎有點不負責任，畢竟，萊克斯花錢雇傭她保證自己的人(身shēn)安全，假如柯特或者另外哪個揍敵客想要偷人頭的話，艾莉婭睡覺期間似乎足夠雇主死上千八百回了。
不過，上回要不是那位小少爺當機立斷跑得飛快，恐怕已經折在她手上，所以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會再來。
倘若換人的話，應該也不會這麼快。
殺手幾乎是最古老的職業之一，作為地球上最有名的殺手世家，哪怕漫天要價，那個家族的人幾乎也都有自己的任務行程安排，不會那麼隨意地就丟下手頭的工作跑來大都會。
兩人都清楚這一點。
雖然這只是通常(情qg)況，畢竟他們都不知道雇主究竟付了多少錢，又或者是否為上次的任務失敗加大了酬金，這些都可能改變殺手的行程、或者導致他們家派出更厲害的人來試試手。
金髮男人走到沙發旁邊，饒有興趣地低頭看著她，鈷藍的虹膜上雀躍著燈火，讓他眼中的笑意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他們(身shēn)高相差無幾，姑娘們又總是偏(愛ài)高跟鞋，萊克斯不太有機會低頭去打量這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女孩。
雖然這也不會讓人有什麼成就感，尤其對方還是他臨時雇來的保鏢。
不過，他似乎更熟悉對方鋒利的頜線與比例完美的側臉，自上而下的角度卻又些不同，尤其是後者微微抬頭時，那兩排層疊纖長而尖端卷翹的睫羽，簡直像是羽毛輕飄飄地掃過心口。
這個人依然戴著美瞳，不知道這算是什麼狂(熱rè)的喜好，那一圈摻雜著蜜金的淺棕色亮得驚人，當她投來注視的時候幾乎讓人感到頭暈腦脹。
「有沒有人說過」年輕的企業家組織了一下語言，他抬起手像是想要抓住什麼，最後只是在虛空中揮舞了一下，「你和你看起來很不一樣」
萊克斯很多時候也沒那麼在意別人的想法，他做過很多不明覺厲讓聽眾們窒息的開幕演講，反正這並不會真的有損他的事業和名望，也不會影響他的任何無論是善良還是邪惡的計畫，只是，假如他想的話，旁人難以想像的閱讀量可以讓他變得字字珠璣言辭鋒利
現在這種(情qg)況就很少見。
他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能表達出心裡的想法，或者更確切一點，他心中一閃而過的模糊念頭也很難抓握，畢竟大多數時候他接觸到的超越人類認知領域的存在，都是有局限(性xg)的。
小姑娘歪頭看著他，雖然是剛睡醒，卻和在這裡坐著玩了一個小時手機沒什麼區別，「我看上去是什麼樣」
萊克斯不答反問「你的父母曾慶祝你的出生嗎，布萊克」
雖然這樣可能不是很禮貌，但艾莉婭並沒有完全專注於眼前的對話，她腦子裡在想怎樣才能玩好一個屠夫和逃生者進行(套tào)路與反(套tào)路的戰爭
萊克斯的問題把她驚醒了。
艾莉婭不太相信地看著他「嗯，所以，我知道你覺得我不是人類，不過，即使如此，我也不記得我剛出生時候的事，所以你要我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這句話的信息量其實已經不少了，要麼父母未曾陪伴在她的(身shēn)邊，要麼他們之間關係惡劣從來不會詢問這種事。
「不，不是，」艾莉婭糾結地思考了一會兒，「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下次我可以問問他。」
萊克斯並沒有問那是誰。
他的童年糟糕到極點，可以寫一本悲(情qg)回憶錄，假如筆力足夠就能讓年輕人掉眼淚的那種，這些百分百影響了一個人的(性xg)格塑造和三觀價值，艾莉婭完全能猜到這些，包括他有時候讓人覺得瘋瘋癲癲語無倫次，好像在夢裡邂逅過哪個讓人腦殘值崩塌的存在一樣
「沒關係，實際上，我們還有一場對話尚未完成」
看吧，又來了。
小姑娘興趣缺缺「我不想和你沒完沒了地討論神的話題，我說過了，我從不試圖讓那些與自己觀點不同的人改變想法，所以你能不能學習一下我，然後我們換個大家不會吵起來的話題，比如，我們可以談談待會兒去哪吃飯。」
「是嗎，」萊克斯不太同意，「你確定我們不會因為這個吵起來」
「呃，」艾莉婭猶豫了一下，還是斬釘截鐵地說，「不，我不挑食，即使你不想吃炸雞，我也不會生氣的。」
最壞的結果反正是分道揚鑣，最最壞的結果是前者發生之後，他被揍敵客的殺手幹掉。
不久之後，兩人還是坐在了一家臨河的高檔餐廳裡，早在門口的領班認出萊克斯的時候，他們就開始享受最高的待遇。
餐桌上的紅玫瑰(嬌jiāo)豔(欲yu)滴，莫札特流暢優美的曲調流淌，餐廳以黑白黃銅為主色調，大理石無瑕卻略顯冷硬的輪廓，在暖黃的燈光裡變得柔和。
艾莉婭還有些犯困，更主要的是，哪怕盧瑟突然犯病，非要來哥譚吃飯，也依然讓她提不起精神來。
少女合上了手裡的菜單，「不看了。」
萊克斯以目光詢問她。
「我文盲，」艾莉婭聳了聳肩，「不懂法語，你隨便點吧。」
旁邊等待他們點菜的領班似乎隱晦地看了她一眼，態度倒是依然不亢不卑，並沒有表現出特別鮮明的鄙視，鑒於這個餐廳的價位，工作人員的素質不會太差，不過有錢的顧客們水準卻是參差不齊，譬如說斜前方餐桌上的兩個顧客
他們已經開始壓低聲音討論那個漂亮姑娘是多麼沒用的花瓶，也許只是憑著臉傍上大都會首富的幸運兒，哪怕隔壁的超級富豪還不像哥譚那位一樣萬花叢中過，恐怕沒幾天她也會被甩掉。
他們距離其實很近，近到萊克斯都能隱約聽見隻言片語，他一邊詢問著當季特色菜，在領班畢恭畢敬的介紹中，一邊看到對面的小姑娘無聊地托著下巴，目光落在玻璃牆幕之外。
運河上游輪穿梭，水浪割開晃動的粼粼燈火，如同融化的碎金，而夜空中高懸著一輪明月，光輝清冷，形單影隻。
她完全不在意那些人的譏笑，這也不奇怪。
城市首富不理會街邊流浪漢的辱駡，一個能在瞬息之間幹掉這餐廳所有人的超能力者，根本不會將螻蟻的嘲笑放在心上。
艾莉婭用叉子戳著餐盤裡的吞拿魚拌血橙，其間點綴的紅石榴粒晶瑩(嬌jiāo)豔，口感清爽新鮮，「你知道誰雇傭了揍敵客家的人殺你嗎我聽說他們家做生意的規則向來是倘若雇主死亡，任務就中止」
金髮的超級富豪微微一點頭，「可惜，我不是那麼確定，不過」
艾莉婭想了想近期的stea進賬額度，頓時也沒那麼在意這件事還要做多久了，只是，對方的下文還沒說出來
氣氛典雅幽靜的法式餐廳裡，驟然響起讓人心臟震顫的槍響
槍聲沒有被消音器削減，因此力度十足，幾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被打破的水晶吊燈落下破碎的殘渣，下方的客人驚叫著想要逃離，卻被指在頭頂的槍((逼bi)bi)回了座位上。
一群手持不同槍械、戴著五顏六色面具的暴徒佔據了餐廳的過道，所有的顧客和工作人員都僵硬在原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槍口不敢動彈。
有個穿西裝的瘦削男人摘下了帽子，露出被劣質染料反復塗抹的綠色頭髮，他轉過頭，臉色蒼白得像是牆上的油漆，嘴唇上過分刺眼的鮮紅勾勒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放鬆，我只是有一場約會，但是他還沒來，」小丑用一種並不是很激烈但卻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聲音飄忽地說，「我以為我們會更有默契一點，他以為我出獄後第一件事會去做什麼你們知道嗎」
他望著噤若寒蟬的客人們不緊不慢地說著，語調忽然升高，「這才是讓我憤怒的事」
餐廳裡本來一片寂靜針落可聞，卻突然傳來酒瓶蓋子被開啟的氣聲。
人們目光各異地看向了視角最佳的位置，黑髮少女旁若無人地打開了一瓶(奶nǎi)油雪麗酒。
鑒於旁邊的領班早在這些暴徒們沖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一切動作，雖然勉強沒有失態卻臉色慘白的站在一邊，反正是不可能再給他們倒酒了。
在人們的注視中，那桌上的一男一女旁若無人地碰杯，玻璃杯相撞發出輕聲脆響，仿佛這不是在隨時都可能被打爆腦袋的恐怖襲擊現場，而是什麼氣氛輕鬆的慶祝會。
艾莉婭晃了晃酒杯，高腳杯裡的酒液呈現出桃花心木色，混合著乾果杏仁糖烤麵包的香甜，還有天鵝絨般的質感，「明天我還去公司找你嗎」
他們甚至還在聊天
見多識廣的哥譚群眾們也很快收斂了臉上的驚訝，因為角度關係，小丑只看到了艾莉婭，並沒有看清那裡坐的是盧瑟，他一臉不耐煩地揮手，命令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手下上前，那人端起了槍準備扣下扳機。
槍口還沒完全抬起來，那一刹那，空中泛起耀眼的金芒，如同一道道波動的漣漪，迷蒙的金霧中剝落出鋒刃的冷光。
黑髮少女(身shēn)邊的虛空中陡然浮現出一大排光輝凝聚出的武器，寬大華美的雙刃巨劍、優雅如新月的鐮刀、氣勢迫人的沉重巨斧、寒芒流溢的長槍
這些光華璀璨的武器浮在空中，都在看似漫無目的地緩慢旋轉，並沒有具現化成完全的實體，而是保持著光芒的形態，卻沒有人懷疑這些利器是否可以輕易洞穿。
那個戴面具的黑幫甚至端不住手裡的槍，在恐懼中倒退幾步撞翻了餐車，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蝙蝠俠在另一側破牆而入時，映入眼簾的就是餐廳裡漫天飛舞的金色流光，以及暴徒們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小丑被一根光劍穿過肩膀釘在牆上，鮮血染紅了西裝一直滴落到地面上，卻仿佛體會不到任何疼痛，還對他露出了一個(熱rè)(情qg)洋溢的笑容。
第39章
阿斯加德。
這裡是諸神的國度, 廣闊的艾達華爾平原綿延無盡，宏偉輝煌的金宮佇立在天穹之下, 黃金鑄就的橋樑和高塔璀璨耀眼。
阿薩神族的王子、神王奧丁的繼承人，雷神索爾正徘徊在弗爾克范格宮的門外——
這座宮殿精緻華美，由純淨的黃金與璀璨的寶石鑄就，在陽光照耀下光輝熠熠, 雖然面積無法與諸神彙聚的金宮相媲美, 在珍寶收藏裝潢奢華方面卻毫不遜色。
不過，無形的魔法力量阻擋著他的前進, 讓他難以真正踏入這座宮殿。
索爾停住了腳步。
宮殿門廊之外有一座栩栩如生的黃金雕像, 那是一個身披戰甲手持魔杖的女人, 她身材窈窕背生雙翼, 周遭凝聚著讓人難以喘息的氣勢, 而她那仿佛正面向遠方的完美側臉, 卻無端有些令人心碎的憂鬱。
在久遠的過去, 華納神族與阿薩神族的戰爭持續了漫長的時間。
索爾的年齡讓他與那段古老的歷史無緣，不過，這場戰爭以雙方交換人質而告終，華納神族最出色一對雙胞胎兄妹、弗雷與芙蕾雅成為奧丁的養子女，他們是雷神沒有血緣關係的兄長和姐姐。
華納是海與風的神族，他們可以幻化出與阿薩神族、或者中庭人相近的外表，至於真身卻並不儘然相同。
在雷神的回憶深處, 他年幼的時候經常與弟弟來這裡嬉戲, 彼時這座的雕像尚未完工, 他們繞著塑像跑來跑去，洛基抱著書生氣地讓他滾遠點不要打擾自己，他努力想拉著前者去打一架，旁邊的工匠們對此很無奈，只好大聲歎息試圖讓王子們不要打擾自己的工作。
宮殿的主人對此置若罔聞，她在色斯靈尼爾大廳裡宴請那些英俊漂亮、男女皆有的精英戰士們，他們縱情豪飲眉目傳情，最受喜愛的那些會贏得與神明春風一度的機會。
索爾本來喜悅的心情漸漸被回憶和現實磨滅下去，金髮神祇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明亮的藍眼睛一度蒙上y影，他望著黃金底座上一筆一畫鐫刻的字跡——
愛與魔法之神芙蕾雅。
地球。
多災多難的美國和哥譚。
艾莉婭在一片狼藉的餐廳裡，津津有味地吃完了最後一塊香煎鱘龍魚扒。
她依然還在探索《最終幻想xv》的能力。
這個過程不出意外會非常漫長，就像自己購買《dmc：鬼泣》已經有一段時間，卻只是解鎖了主角的大部分力量。
她當然不需要用那種幾乎大招般的力量對付一個拿槍的普通人，只是，在多次嘗試和苦戰之後，艾莉婭一直試圖想要開發《最終幻想xv》裡的幻影劍能力。
要知道這個倘若能完全承襲遊戲中的設定，甚至可以類似飛翔一般空中漫步，而且速度宛如瞬移。
但是在遊戲裡需要到處搜集歷代路西斯國王的武器傳承力量，而她並沒有這種機會，所以這件事一直沒什麼頭緒，而在此之前，她已經做過很多次以失敗告終的嘗試，本來以為這次又會毫無反應，沒想到居然成功了！
雖然她的魔改版幻影劍看著特效華麗，但是殺傷力其實還不如一道劍氣……
不過總是一個好的開端。
艾莉婭一邊想一邊將叉子伸向了單點的黃油焗龍蝦。
蝙蝠俠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餐廳裡，他沉著地疏散了沉浸在極度震驚中的客人們，小丑還在說著什麼，他卻並沒有立刻理會後者。
哥譚的黑暗騎士將目光投向依然在吃飯的兩個人，「你怎麼在這裡？」
「工作？」
「約會？」
兩個人異口同聲，語氣卻全然迥異。
布魯斯：「……」
艾莉婭本來第一反應是他在和自己說話，鑒於他們倆之前見過面也有過對話，然而，她忘記盧瑟和這附近的超級英雄們大概也有一腿……咳，有些過去。
「我們沒有約會，」艾莉婭冷靜地說，「那樣的話我會負責一半的飯錢，而我在這裡只是因為揍敵客家的人隨時會來找你。」
有人雇傭揍敵客家的殺手幹掉盧瑟——
布魯斯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個問題，雖然說，比起哥譚首富來說，萊克斯還算不上是那種經常麻煩纏身的類型，至少，韋恩董事長曾在各種隨機地點隨機場合經歷綁架槍擊等等事件，大家同為城市首富而且經常做慈善事業，看上去似乎就很不公平。
怪不得萊克斯敢出現在哥譚，而且身邊沒帶著他的保鏢團，鑒於這傢伙很清楚自己的頭腦和身手是完全成反比的。
不過，在這樣有些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無論怎麼為人處世都很難避免樹敵，然而，惹上那樣難纏的殺手又是另一回事。
蝙蝠d的檔案庫裡依然存儲著相關資料——
華麗的廳堂化為血腥的屠宰場，來自那個火山島上的家族的殺手站在橫七豎八的屍體間，隨手丟掉了掌中血淋淋的心臟，若無其事地打電話完成任務，還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攝像頭的位置。
那樣的人理智又冷靜，殺戮時也並不曾陷入瘋狂，他們是在家族慘無人道的訓練中誕生的機器，只會冷酷又高效地完成任務，而且個個都身懷絕技有著恐怖的殺傷力。
……很難對付。
艾莉婭注意到蝙蝠俠的助手在盯著自己。
年輕的羅賓大概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黑髮男孩並不掩飾自己的注視，眼罩遮住了他的小半張臉，露出的輪廓與蝙蝠俠依稀有幾分相似，可能還沒到上中學的年紀，否則就是沒繼承父親的身高——
他應該就是船上那個屬於刺客聯盟的女人的兒子？
在一片兵荒馬亂和小丑忽高忽低的聲音中，艾莉婭漫不經心地想著。
「所以，你沒有其他想問的了嗎，b……蝙蝠俠先生？」萊克斯微笑著，臉上那種親切虛偽得近乎直白，像是一戳就破的謊言，某些音節他嘴邊繞了一圈，卻最終沒有發出聲來，他大概吞掉了一個名字或者姓氏，「或者你呢，小少爺？」
現任羅賓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他顯然是更加年輕也更加桀驁的類型，並非沒有虛與委蛇的交際能力，而是根本不屑於這麼做罷了。
「我是說，按照常規流程，你們不應該安慰一下受害者嗎？或者說，哥譚總是不同的，你看，」萊克斯轉頭向艾莉婭說，「比起其他的超級英雄，蝙蝠俠總是更……」
「夠了，」蝙蝠俠的聲音在層層疊疊的線路掩蓋下低沉嘶啞，模糊了他原先的聲線，「離開這裡。」
艾莉婭對他們之間的無論什麼事都毫無興趣，她只是一個想來賺錢氪金的路人而已。
不管盧瑟還想做什麼，黑髮少女已經率先推門出去，萊克斯並沒有出來，大概還在和蝙蝠俠調情。
餐廳坐落在河畔的位置，外面有一條清幽的林蔭路，兩側的燈片籠罩著溫暖的光暈。
哥譚這座城市在深沉的夜色裡沉默著，破碎的燈光從遠方的寫字樓蜿蜒而下，在前方路燈破碎的街道裡停住了。
艾莉婭深深歎了口氣。
夜空中y雲凝聚，濛濛細雨在冷風裡飄落而下，隔著飄零散落的雨幕，街對面佇立著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黑髮青年臉容精緻，一雙漆黑冷酷的貓眼直勾勾凝視著她，瞳孔微縮，像是鎖定獵物的捕食者。
他微微歪了歪頭，語調平緩沒什麼情緒地說：「艾斯特莉婭·布萊克尼斯。」
「晚上好，」少女的目光掃過手機，不緊不慢地回復道，「來為你弟弟報仇？」
他們兩人的說話聲音都不大，雙方隔著一條街，卻能將彼此的話語甚至呼吸都聽得清清楚楚，兩人的精神和氣機互相鎖定著，冷靜地等待著對方露出哪怕一絲的破綻。
「你打傷了柯特，只是因為他太弱了，我在這裡與他無關，」這人顯然不是為此而來，「看來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畢竟雇主只給了我一個名字和一張照片。」
艾莉婭醍醐灌頂般地明白了。
柯特是被人雇傭去殺萊克斯的，但是她與柯特交手時，那個女裝的小少爺認出了自己——
於是，他將艾莉婭的資訊透露了自己的兄長。
早在紐約的時候，艾莉婭就一直被人追殺，只是那些人的水準如今看來不過都是些炮灰，大概那個未知雇主終於意識到這些鹹魚不能被委以重任，所以雇傭了揍敵客大少爺來殺自己。
不過，雖然不清楚這件事究竟發生在什麼時候，但至少能確定的是，這在《看門狗2》的安裝之後。
那時她的所有電子檔案全部消失，本人從臉到身體在監控裡一團模糊，想要尋找她變得相當困難——
畢竟其他人無法擁有鋼鐵俠的超級ai，很難在龐大的影響資料中搜尋一坨馬賽克，或者說，即使他們真的能找到，等到趕過去的時候也晚了。
不過……
艾莉婭毫不懷疑在這樣的殺手家族裡，職業生涯越長，實力越是幾何增長，換句話說，這個人的年齡看上去至少是弟弟的兩倍，那麼，本事就絕對不止兩倍——
「但你還是打不過我。」
哥譚的冬夜y冷多變，剛才漫天飄落的細雨慢慢停了，街上的兩道人影也消失在原地。
空中泛起稀薄的金色光點，拉長成一道斷斷續續的、宛如煙霧般的流光，光芒的幻影尚且殘留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方，少女已經瞬移出現在十幾米開外。
她握住剛才劈手丟出的大劍，從扣住劍柄到揮出手中的武器，這一系列動作毫無停滯，行雲流水般的一劍已經橫削而至。
與此同時，殺手的身影在空氣裡幻化出重重殘像，艾莉婭手中的劍刃徒勞地切過那些殘影，刺骨的涼意已經從背後襲來，她借著尚未削減的揮劍之勢，將萊瓦汀再次投s出去。
大劍穿過水泥釘入牆壁，她瞬移過去拉住劍柄抽出了萊瓦汀，站在高牆上和殺手對視。
後者一定是在判斷她的實力，或者試圖從剛才短暫的過招中找尋一些漏d，艾莉婭這麼想著，她將手放在背後，從自己的異次元空間裡掏出了手機，旁人無法窺見的纖細光絲頓時雀躍而出。
「你知道你殺不了我的吧，來聊一聊，我有點好奇，雇主怎麼聯繫你的？你們家的人難道會在暗網上刷任務？」
殺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中毫無波動，「諮詢雇主資訊可不是免費的。」
「如果你能說得詳細一點，比如說讓我明天就找到他，我有多少錢給你多少錢，或者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女孩將稍微褪去光輝的大劍支在身前，「如果你真的瞭解我……就該知道這個承諾還是很有價值的。」
艾莉婭掏出幾捆的鈔票丟了過去。
黑髮青年依然是那副面癱的樣子，接錢的動作卻相當迅速，「我不否認，但是我們不知道。」
「認真的嗎？」少女微微搖頭，視線下垂，目光落在再次閃爍光輝的寬大劍刃間，不溫不火地問他：「你真的認為這句話值五萬塊錢？你以為我放過你弟弟是我殺不了他嗎？」
「不是，」殺手也不為所動，不知道他是在否定哪個問題，亦或者都是，「我們只是收到了錢和目標的資訊，通常來說，核實雇主的身份沒有意義，只是，我們一般不會接非人類的生意，尤其是很棘手的目標，不過，雇主的酬金足夠豐富時，我們可以降下底線，但也不會完全妥協。」
「嗯……」艾莉婭點了點頭，「聽上去你說了很多話，但我知道你們圈子內很多職業人士的規矩都差不多是這一套，或者，你是想說……你們試著聯繫過雇主，想知道談談這筆生意，卻沒有找到？我可以用這個來排除一些可能？」
對方不再說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艾莉婭整理了一下對方的意思，假如這個家族的人主業是殺手，但同時也相當擅長調查跟蹤定位目標找尋合適時機下手，那麼他們家一定也有人精通駭客技術，縱然比不上鋼鐵俠的超級電腦ai，也遠遠強於一般的範疇。
這種前提下，卻依然找不到雇主。
她倒是想到幾種可能性——
譬如說，雇主已經死了，現在是由雇主編寫的某種程式在執行□□扮演雇主角色，掩蓋在層層虛假的ip地址之下……
鑒於雇主多次提價還換了雇傭的殺手，這個不太可能。
再比如說，雇主並不在這裡，或者說，不在這個星球上……
艾莉婭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麼資訊，卻又不太確定，反正她是沒心情打架了。
當她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又停住了動作。
艾莉婭緩緩抬起頭，蒼穹中一輪鐮刀般的彎月，氤氳著冰涼蒼白的光輝，大團的烏雲緩緩凝聚。
在半空中交錯的線纜之上，幾隻漆黑的烏鴉撲扇著翅膀，飛離了殺意彌漫的是非之地。
女孩明亮的眼睛盯住了公寓樓的天臺——
「小姑娘身手不錯，」頭髮花白的老人負手站在欄杆上，他出現得毫無徵兆令人心驚，而且英語說得相當流利，「我們祖孫三代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出手了。」
第40章
艾莉婭並不畏懼戰鬥。
相反, 很多時候她甚至沉迷戰鬥，否則也不會在地獄邊境裡沒(日ri)沒夜地刷怪, 但是，她也不是很想現在就試試自己究竟有沒有復活能力
畢竟不久之前，她確實被炸死在咖啡廳又復活在幾條街之外的垃圾箱裡。
艾莉婭不太確定這件事能否發生第二次，或者直接出現什麼更糟糕的可能(性xg)。
幾分鐘前, 她還在思索這個殺手家族裡年齡和實力的問題, 而現在，她就要面臨這個面癱殺手以及他的父親和祖父, 說真的, 雇主究竟出了多少錢
還有, 另一個人去哪了
在那個老人的背後, 念力凝成的暗紫色巨龍騰飛而起, 怒吼著穿過兩棟公寓之間的縫隙, 所經之處的窗戶都在強風中破碎, 玻璃渣紛紛揚揚如同飄灑的雨屑，而周遭的建築仿佛都在隱隱震顫，地面都為之撼動起來。
艾莉婭躍下被龍頭撕咬粉碎的牆壁，她還沒在街上站穩，餘光裡一道(身shēn)影從天而降，靛紫色的光輝沖天而起，高純度的念力彙聚成一場毀滅(性xg)的風暴
銀髮男人的拳頭落下之時, 少女冷靜地舉起了萊瓦汀, 劍刃與拳頭相交之時, 難以想像的力量衝撞爆發出來，翻滾的氣浪向四面八方流瀉，撞碎了堅硬的水泥地面，在駭人的巨響中碎屑漫天濺(射shè)，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數米之深的圓形大坑
煙霧散去塵埃落定之時，坑裡已經沒有任何人。
黑髮青年毫無(情qg)緒地補充了一句「她會空間傳送，父親，不過，只要觀察她向哪裡投擲武器就好。」
空間傳送(性xg)質的瞬移，和高手們因為速度快而造成的(身shēn)體消失又突然出現的幻象，在本質上完全不同。
畢竟，空間傳送的過程中，這個人理論上是真正消失的，倘若是在遊戲裡，高手們預判準確的話，完全可以利用瞬移的間隙，來躲避敵人的攻擊，因為那段短暫的時間裡會處於一種無敵一樣的狀態
艾莉婭結束瞬移後剛調整了平衡，她所能見到的三個殺手全都消失在原地，空中只剩下一串破碎的幻象。
在呼嘯的風聲和撲面而來的凜冽殺氣中，無形的力量波動再次席捲而起，如同無數鋒利的刀片，片片刮過她的皮膚，寒意深入骨髓。
少女哼笑一聲，緊扣手柄反向持劍，五指深深嵌入螺旋的花紋中。
萊瓦汀充盈著炫目的淺金光輝，像是在暴風雨中驟然點起的燈火，劍(身shēn)錚錚的嗡鳴中又隱含著猙獰的嘶吼，劍尖指向之處能量爆發，地面塵土飛揚。
「你們該慶倖他還有兄弟，否則家族團滅就太不幸了。」
大劍在空中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連劈數劍，劍(身shēn)上盈滿的金色光輝具現，化成數道絢麗奪目的光劍，如有實質的劍氣升騰著脫離了劍刃，在空中高速旋轉著被擲向前方。
念力凝聚的巨龍再次飛騰，仰頭髮出毛骨悚然的尖嘯，淒厲的嘯聲仿佛還回((蕩dàng)dàng)在晦暗的夜空之下，它以不符合龐大(身shēn)軀的敏捷左右躲閃，穿梭在那些華麗刺目的飛劍中。
投空的飛劍落入後面的黑暗之中，一道將垃圾箱連帶著其中的所有物品從正中切開，另一道插入堅硬的水泥牆壁，整堵牆轟然倒塌。
艾莉婭緊緊抓著手中的武器，寬大的劍刃不斷化作鉤鎖，抓攫著路燈牆頭還有突起的窗棱和屋簷，帶著她在這並不廣闊的空間裡上下騰挪到處亂飛，堪堪躲過了念力巨龍的數次突襲。
她聽見了那個人說的話，乾脆不用瞬移能力，只是憑藉武器變形來換位置，這樣目標地點似乎就毫無規律可言，但兩個揍敵客想要預測落點位置也並非不能成功。
畢竟，他們那堪比瞬移的鬼魅般的速度，其實與她不相上下，只要能搶先一步稍微靠近
龍頭重重砸在背後，地面龜裂開來，碎裂的磚石四處迸濺，她手中的爪鉤扣住電線杆，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幻影向上飛去。
在她即將站穩的那一刻，黑髮青年的(身shēn)影幽靈般浮現出來，毫無花巧地一手抓向她的(胸xiong)口。
這一下要是落實了恐怕會被挖出心臟，或者怎麼也要被抓碎一半，結果也沒什麼區別。
她踩在手指粗的線纜上，尚未變幻的爪鉤迅速化作鐮刀，長長的握柄在肩上一轉，刀刃橫向劃出一道炫亮的電光。
艾莉婭無比感謝某個讓她痛駡過無數次的遊戲給她的鍛煉，讓她對四肢的掌控度和(身shēn)體平衡達到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程度，無論是走鋼絲還是在鋼絲上耍雜技，對於她來說都不算困難，頂多只是沒有專業人士那麼美觀而已。
她不想用最終幻想xv的能力，位移破擊還堪堪可以偶爾拿出來偷襲，至於那殺傷力低下的新手級別幻影劍，恐怕無法真正傷害現在的對手們
他們像是修煉了某種類似氣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學名該怎樣稱呼，過招久了，艾莉婭就能發現問題。
這種物質或者力量幾乎由內而外保護了他們的(身shēn)體，萊瓦汀並非無法破開這些東西的防禦，但是以這些專業殺手們的素質，她不太確定這麼做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因為
三打一真的酸爽。
她差不多已經看到了結局。
從小巷到街道已經一片狼藉，巷子裡的牆壁傾塌破碎，街上勁氣橫飛，殺意漫天彌散，鬼魅般的人影閃爍晃動，每一次的交鋒幾乎都震顫著周遭的建築和廢墟，倘若有觀眾的眼力足夠，那麼他恐怕能看到這相當恐怖的一幕
那個老人率先收手，仿佛早已預見到這樣的場面，「年輕人。」
與此同時，黑髮青年的手掌扭曲拉伸成利爪，帶著渾厚的念力擦過女孩的(胸xiong)口，後者倒退幾步以劍支地，皺眉看著對方手中鮮血淋漓的心臟，好像在這種時刻還在思索對策。
艾莉婭知道自己不會死。
她低頭掃了一眼(胸xiong)前的傷口，靈薄獄裡惡魔們也曾造成這種開膛破肚的傷害，不過，他們很多都只是憑藉本能攻擊，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挖心。
揍敵客家的大少爺面無表(情qg)地看著她，實際上他們所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他的左臂差不多已經廢了，如果不是躲閃及時剛才早就被一斧頭切下來。
黑髮青年微微皺眉，與長輩們對視一眼，如果繼續拖下去。
他做出了習慣(性xg)的動作，捏爆了手中的心臟，儘管這未必一定會有用
那一瞬間，艾莉婭眼前不再是黑夜籠罩的後街巷道，而是連最微弱的燈輝月影都不曾存在的某個世界。
無盡的黑暗化作冰涼濕潤的霧氣，從四面八方緩慢地湧動而來，奇異的觸覺滑過皮膚，像是無數撫摸她的羽毛，如此的輕盈和溫柔。
她在彌散的黑色濃霧中，好像隱約瞥見了一抹瑰麗燦爛的亮色
不過一閃而逝，短暫到甚至無法分辨那是什麼顏色，就有什麼東西輕柔地蓋住了她的眼睛。
劇烈的疼痛還在持續折磨著她，喚起了幾分理智，卻又讓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思考。
在一片混亂和茫然中，少女猛地抬起手抓住了什麼東西，虛無的物質在指間湧動，她什麼都看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詭譎的魔力波動，漫天四溢的奇異力量，熟悉又陌生。
有什麼人在和她說話，那比起一種聲音更像一種感覺或者一幅畫面，所有的音節都是模糊的，卻讓人聯想到混亂暴雨中的風響與雷鳴、或者火焰的(熱rè)度與硝煙的氣息
「不，不管你想幹什麼，」艾莉婭不太確定對方是什麼意思，她自顧自地說，「我還能繼續，我沒有輸。」
好像只是轉瞬之間，所有的黑暗消失了，像是陽光破開濃霧，所有的景象撕裂開來，再次展露出城市(陰y)暗的一角。
艾莉婭並不是在死到臨頭還嘴硬。
dc鬼泣這一部的故事設定獨立於其他同系列之外，(身shēn)為納菲利姆的主角，同時繼承著惡魔與天使之血，而他可以通過魔化釋放血統，讓時間停止萬物滯空
不過，通常遊戲裡開大招，無論是一擊結束的技能，還是能持續短暫一段時間的某種模式，都有類似蓄力槽的存在，必須通過平時的戰鬥積累到滿值或者超過某個量才能開啟。
同樣的設定搬到現實裡，至少這個槽值是不得而知了。
這也是艾莉婭從沒使用過的原因。
當然，她在靈薄獄屠殺過成千上百的惡魔，從沒有遇到如此棘手和致命的戰役，哪怕是和超人過招，大家也都不是抱著致人死地的念頭，所以暫時沒有遇到開大的機會
心念轉動之間，痛苦如同海嘯般升騰，如同一簇劇毒的火焰沿著脊骨攀升而上，在頸椎之下爆炸開來
她眼中的世界迅速失去了色彩。
大片蒼白的色澤塗抹開來，替換了黑夜裡的幢幢樓房和昏暗的巷道，只剩下三個敵人的(身shēn)影，以及如同在宣紙上潑墨般的一團團黑色霧氣。
這是超越自然法則的力量，那三人被無形的束縛桎梏，被迫浮於空中，大團黑暗的濃霧在空中翻滾著升騰著，仿佛是隨時都會沸騰被污染的海水。
目之所見的天地間，仿佛唯有黑白兩色。
艾莉婭卻沉溺在無與倫比的劇痛中，這樣的疼痛讓她甚至無法抓起武器上前攻擊
每一個炸開的細胞和每一條崩騰的血管，難以想像的力量在軀體裡席捲而過，像是一場燎原而起的烈焰，炙烤著所有的血(肉rou)骨骼，缺失的心臟重生，撕裂的傷口快速癒合。
她眼中的美瞳因為燃燒般的高溫而融化，剝落出水晶般剔透的淺淡色澤，那顏色澄澈如(日ri)月交輝時的清冷黎明，緊縮的瞳孔驟然擴散成豎狀，如同一道貫穿天穹的漆黑利刃。
在皮(肉rou)綻裂和骨骼拉伸的聲響中，潑灑的血花像是一場腥紅的雨，紛紛揚揚地在半空中灑落，在地面和牆壁上留下深紅的痕跡。
淚水滴落之時，片片沾滿鮮血和皮(肉rou)碎屑的羽毛和緩慢拉伸的堅硬骨骼，終於掙扎著撕開了背部的肌(肉rou)，顫顫巍巍地抖落了那些象徵著痛苦與蛻變的血(肉rou)。
尖銳刺骨的疼痛如同重新漲潮的海水，再一次從眉心擴散開來，她的整個頭骨仿佛都在瘋狂震顫
染髮劑的顆粒猝然崩碎，空中飛濺起無數漆黑細碎的墨點，如同被重錘擊碎的夜幕，剝落出一片驕陽般狂(熱rè)又璀璨的金色。
同時，一根尖長的犄角自額頭伸出，流淌著黃金光暈的魔紋熠熠生輝，灼亮的紋路蜿蜒而下，在臉上勾勒出兩道融金般的淚痕。
天空中厚重的烏雲散去，仿佛那場即將襲來的暴雨都為之退卻，群星浮現，光輝璀璨。
在驟然明朗的夜色裡，懸浮于空中的金髮少女縱聲長嘯，一對白如新雪的強壯羽翼，驕傲又張狂地全然舒展開來，幾乎遮蔽了狹窄的天穹。
她全(身shēn)都籠罩著氤氳神聖氣息的光芒，像是純白的烈焰，又像是怒放的雷電，綻開近乎致盲的瑰麗和輝煌
這一刻，漫天星辰黯淡失色。
第41章
蝙蝠俠站在樓頂俯瞰著下方, 漆黑的斗篷近乎與陰影相融, 他神情嚴肅，堅毅深刻的面部線條顯得更加冷硬。
那條空蕩蕩的巷道位於兩棟公寓樓之間，能勉強過一輛車的寬度, 此時沒有半個人影, 甚至連一隻野貓都不存在, 而街道的水泥路面被砸出一個直徑數米的深坑，空氣中未曾彌漫起硝煙, 想必這是人力所致——
下一秒，路燈的支柱驟然折斷！
空氣中仿佛有陣陣強風掠過，公寓樓的窗戶皆盡破碎, 粉碎的玻璃渣紛紛揚揚如雨灑落。
忽然間, 那個堆滿了外賣餐盒快遞紙箱以及各種不明物品的垃圾箱，突然從中裂成兩半, 裡面的垃圾頓時如同撞開閘門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稀裡嘩啦地傾瀉了一地。
蝙蝠俠：「……」
他甚至調取監控看了剛才那個場景的重播, 確定垃圾箱是自己忽然裂開的……等等，垃圾箱可以做主語嗎？
不過, 他觀察到裡面的物品也被整整齊齊切開, 好像從垃圾箱到裡面的物品, 都只是一塊殘次不齊的劣質奶油蛋糕，被人橫空飛來一刀, 從前到後切成兩半。
這裡也許正在發生戰鬥。
只是, 出於某種原因, 譬如說有一些擅長魔法或者操控視覺的傢伙，用這種力量掩蓋了真正的戰鬥場面，或者正在只是正在戰鬥的人。
而且站在這裡讓人感到極為不適，空氣裡的力量波動，縱橫交錯的氣場裡，彌散開難以喘息的壓迫感。
耳畔風聲晃動，羅賓靈巧敏捷的身影落在他旁邊，「我想他們就在那裡。」
達米安從小接受的刺客聯盟訓練讓他精通槍械、冷兵器搏擊方面更是大師級，也見識過無數的大場面，相應的眼力和判斷自然不缺。
男孩抱起手臂盯著隱形的戰場，雖然他們的眼睛被魔法遮罩，然而，那些人交手之地，氣勁所及之處一路破碎，公寓樓卻只有幾聲短促的尖叫和駡街聲，顯然哥譚的公民們習慣了這種從天而降的災難。
他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道：「昨天晚上你去了大都會嗎？」
布魯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沉聲說：「這很危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這件事與你無關。」
「隨你怎麼說，我本來也沒興趣，」男孩滿不在乎地說，那雙綠眼睛卻閃閃發亮，顯然心裡不是這麼想的，他按了一下耳機，「……嘿，我聽見了，當然，阿爾弗雷德，今天是平安夜，我們沒有忘記。」
與此同時，就在這條街中間，金髮少女半跪在地上，璀璨的髮絲如同流淌著陽光，羽翼便是折射出燦烈霞光的白雪，整個人都光輝四射，像是一輪墜入黑暗中的烈日，卻未曾被吞噬一絲一毫的光明。
可惜的是，魔法遮罩了周圍所有人的視覺，在他們眼中，哥譚黑暗的夜晚並不會因此而被點亮。
艾莉婭全身都在疼，羽翼撕裂出的那兩道傷口更是疼得鑽心，見鬼，從前額顱骨到鼻樑眼眶都在隱隱作痛，好像她不是長出了一根犄角，而是被人一斧子砍在腦門。
殺手們全都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們經驗豐富，早知道美國有很多棘手的超能力者，不，超能力還不算什麼，最難受的是這些血統來自外星的非地球生物，這種人有的能觸及更高層的力量，而一旦涉及時空等法則之力，再厲害的高手都可能會跪——
艾莉婭非常確信自己打傷了他們。
經歷了許多戰鬥之後，艾莉婭感悟到一些藝術作品中不真實的場景，譬如說，大部分時候，你的敵人絕不會像是乖巧寶寶一樣等著你切換技能/讀條吟唱法術/完成過場動畫般的變身等等。
但是有時候也會發生意外。
現在，她之所以有充分的時間來完成那個生不如死的變身，是因為三個殺手都躺在半空中，在這場奇怪的超自然力量比拼之下，他們所到達的層次遜色太多了，所以，即使目標是個沒什麼經驗的小女孩，也依然造成了這種局面。
艾莉婭也想在第一時間把他們砍死，然而，她卻不得不被迫等著這個見鬼的變身結束——
幸好對手們都強制浮空甚至可能停止了身心的意識和動作，即使想打斷也力不從心，或者說，他們甚至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以及……
這根本不是魔化！
犄角暫且不說，從來沒聽過哪個惡魔長著白色的羽翼！
總之，她在能操控身體的第一時間，就將全部力量灌注于勝利之劍，忍著全身劇痛沖上去準備瘋狂輸出時，殺手們的被迫浮空就這樣結束了。
三個殺手恢復了自由行動，卻不願再和她繼續戰鬥下去，畢竟他們還沒窮到一單生意做不成就喝西北風，之所以來這裡與她交手，本身也有很大的試探成分在其中。
殺手們跑得無影無蹤，他們也都受了傷，但凡決定離開，就不會多耽誤哪怕一秒。
艾莉婭覺得他們不會再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金髮姑娘在地上跪了一會兒，街上還偶爾會有行人經過，卻只是震驚地看看中間的大坑和支離破碎的巷道。
好了，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但他們顯然看不見自己，畢竟她現在就像個人形燈泡。
艾莉婭咬著牙站了起來，她依然很難受，差不多就是全身都在疼，拄著劍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般走了兩步，忽然她停住了。
前方不遠處的長椅上，在樹冠投落的陰影之下，黑髮神祇安靜地注視著她，那雙蒼綠的眼睛藏在黑暗中，情緒看不分明，昏黃的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傾斜著落在裂紋蔓延的水泥地上。
維持著一個隱形魔法不算難事，對他而言也談不上消耗什麼力氣，「所以你是金髮。」
艾莉婭還在思索該怎麼換掉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襯衣，因為重點不是沒有衣服而是新衣服該怎麼穿上，「我從沒說過我不是。」
洛基姿態優雅地站了起來，神情卻有些奇怪，「為什麼你要染黑？」
艾莉婭歎了口氣，她現在知道大概是對方幫助了自己在人們眼中「隱身」，這真的省了很多事，「人們……好像發色不同氣質都會很不一樣。」
洛基微微低頭打量著她，那宛如朝陽霞光般的淺淡發色，襯得這傢伙的五官越發完美到虛幻，那雙恍若雨後天空般清澈的眼睛，在陰影中泛著朦朧的灰藍，豎瞳已然褪去而戾氣盡斂，這色澤只顯得疏離又憂鬱，讓她像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假人——
這個樣子確實太招眼了。
「我的家人們，他們夫妻都是黑頭發，我想讓自己看上去和他們像一點，」艾莉婭試著收攏背後的翅膀，「我能飛嗎？」
洛基似乎沒想到她的答案是這樣的，還沒來得及發表一下意見就聽到了後面那個問題，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廢話。」
「好吧，我只是，這有點突然，還很疼，」女孩有些迷茫地說，「你總知道我的母親是誰對吧。」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問，」洛基有些嘲諷地說，他微微彎起嘴角，用那雙冷冽的綠眼睛盯著她，「既然你不是那麼膚淺的人，那麼你該知道，真相未必有意義，有些東西看似是命運的賜予，實際上卻只會招致毀滅。」
「……你在關心我嗎？」
「我收回我的話，你蠢得可以，」洛基打量她的眼神充滿了「你宛如一個智障」的不屑，好像她說了什麼很滑稽的話，「不久之前，你差點被三個人類幹掉，那些真相只會讓你死得更快。」
「首先，如果我真的快死了，我會逃跑，但是，我沒這麼做，因為他們很麻煩，我必須解決這個，」艾莉婭低下頭看著正在飛速癒合的胸口，「再說，他們只是一群組隊打不過單排的廢物。」
「這不是理由，我能理解你想知道你究竟是誰，但是……」洛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
「好吧，」艾莉婭意識到他是真的不想說，「今天是平安夜，你們過聖誕嗎？」
「你覺得我應該去和所謂的『家人』在一起？」黑髮神裔露出一個充滿諷刺的假笑，「我已經殺了我的父親，剩下的人，嗯，如果他們算的話，那麼我已經在這麼做了。」
艾莉婭快速思考了一下這其中的關係。
假如洛基殺了他的親生父親，那麼他所謂剩下的就只有——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至少他表達的是這個意思，而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你怎麼想到要來找我的？你知道我遇到了麻煩？」
「你遇到了麻煩？」洛基重複了一遍，依然是那種帶點嘲諷的語氣，「除非你死掉，否則你時時刻刻都麻煩纏身。」
看來他是不會再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了。
艾莉婭點了點頭，「那麼，很感謝你的魔法……你幫我隱身了？這能持續多久？」
「你要做什麼？」
「我有點想去找盧瑟聊一聊，或者直接殺了他，他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把我暴露給那些殺手，嗯，也不急著弄死他吧，要麼從他身上得到點資訊，要麼我就讓他生不如死。」
洛基對她想做的事顯然沒有任何興趣，聽完之後就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艾莉婭想到之前和殺手們的對話，「對了，有一件事……你認為有沒有可能，雇傭那些殺手的人……是個外星人？」
「看起來你根本沒聽懂我之前說的話？」謊言之神攤開手，「你以為你的仇人是因為什麼追殺你？」
「因為我父母？」少女瞳孔微微一縮，「所以雇主真的是外星人？」
洛基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人們想要報仇，不就只有這麼幾種方式可以選擇嗎？」
「雇殺手追殺仇人的孩子？」艾莉婭對這舉動相當不屑一顧，倒不是說作為受害者而生氣，她只是看不起這樣的人，哪怕父債或者母債子償呢，也至少該親自來找她吧，「我知道了，所以……」
小姑娘安靜地望著寂寥無人的街道，平安夜的哥譚街上行人更少了，千千萬萬的美國人在這一天晚上都會趕回家，與家人共度這段美好的時光，她也曾經擁有許多這樣的溫暖記憶，那些雖然已經成為過去，卻始終不曾褪色，無比鮮活地存在於腦海中。
她的目光落在遠方隱隱回蕩音樂的廣場上，「我親生父母真的去世了，所以他們的仇人只有我一個可以報復的物件，是這樣吧。」
艾莉婭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洛基不緊不慢地走近了兩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兩人皮膚相觸，因為同樣的低溫冰涼，所以彼此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掌氤氳著寒光，蒼白的皮膚變得剔透，泛起冰霜般的色澤，周圍溫度驟降，甚至隱隱有冰霧飛旋。
艾莉婭不明覺厲地看著他。
洛基抬高了她的手腕，後者的皮膚毫無變化，「你沒有霜巨人的血統。」
第42章
他的手泛著晶瑩的冷光, 寒冷的氣息夾雜在紛飛的細碎霰雪之間, 這顏色有一種獨屬於冰雪的美麗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
不過，這個人的內心也許不是這樣的——
這與他是否曾經想過統治地球沒什麼關係。
金髮姑娘歪著頭一眨不眨地打量他，說實話, 太多外星人似乎都對這裡很感興趣, 但實際上這事又有什麼意義呢。
洛基被她看得有些奇怪,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能感覺出來，更別說你現在看上去是這個樣子, 這只是確認一下。」
「所以你當時只是在試探我……我看上去怎麼了？」
「你們天生就可以駕馭海洋或者風的力量，」洛基的目光在對方身後一瞥而過，又看向那根魔紋繁複的尖銳犄角, 「你二者兼具。」
艾莉婭沒錯過他的舉動, 有些好奇地問：「這是什麼很罕見的現象或者可怕的詛咒嗎？像是預言中會帶來災難的那種？」
「不是，」洛基沉默了兩秒, 似乎已經懶得吐槽她了, 「據我所知這雖然不多見, 但也不止你一個，不過, 也許你不該讓其他人知道。」
艾莉婭不太確定地看著他, 「你是說, 我現在的樣子，不要讓其他人看到？但是剛才的殺手……」
「不, 」洛基深吸一口氣, 似乎在努力壓抑拔刀的衝動, 「你有什麼問題？中庭人對這些一無所知，我說的是，如果有一天……」
艾莉婭安靜地等著他把話說完。
「下次再說，」他轉身離去，背影漸漸變得虛幻模糊，「我要回去了。」
「謝謝你，還有，」在對方消失之前，金髮少女揚起聲音，「聖誕快樂。」
洛基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顯然他並不在意地球的節日，不過還是勉強接受了對方的祝福，微不可察地輕輕一頷首，「……別那麼容易死掉。」
對方離開之後，艾莉婭發現他還是沒說這個魔法多久過期。
少女有些茫然地看著垂落在身側的羽翼。
潔白如新雪的羽毛手感極為柔軟，她摸了幾次就感到愛不釋手，開心地反反復複用指腹掌心和手背輪換著去蹭，這感覺比擼鷹還要爽很多，畢竟小夥伴的翼展雖然也接近兩米，但是她的翅膀展開恐怕有三四米長——
等等。
話說……翅膀會掉毛嗎？
艾莉婭默默地收回了摸翅膀的手。
她控制著強壯有力的雙翼全然展開，層疊厚重的羽毛片片舒張，同時腿上發力猛地躍起數米之高，借著這驚人的起跳之力，直接飛上了天空！
艾莉婭飛越了哥譚與大都會之間的寬闊運河，河水流淌燈影熠熠，繁忙的碼頭不斷傳來汽笛聲，氤氳著燈火的遊船來往穿梭，河面水波漣漪蕩漾，在夜色之下湧動而去，朝東向大西洋彙聚。
她已經熟悉了在高處俯瞰城市的視角，甚至也習慣了在高空飛行俯瞰世界的感覺。
畢竟她能與鷹同步視野感官，還可以通過精神c控後者飛翔，幾乎與本人化身為鷹別無二致。
不過依然不太相同。
她在高空凜冽的夜風裡穿梭，冬夜裡如同鋼刀般的冷風撲面而來，卻並不曾給予絲毫的痛楚，而且明明是逆風飛行，卻並不感到吃力，有一瞬間，甚至像是在駕馭流動的空氣和張狂的冷風。
好像……這身軀就是為此而生的。
少女微微壓低了身體，氣流拂過皮膚與羽毛，化成某種難以描述的感覺，讓她在空中肆意旋轉翻身，全然舒張的雙翼收攏又綻放。
她張開雙臂在水面之上掠過，羽翼拍打時氣浪流瀉翻騰，在河面割裂出一道鴻溝般的水線，波紋圈圈蕩漾開來，攪碎了滿池星輝燈影。
昏暗的天穹與映著夜色的河水連成一線，永無止境地向遠方延伸，直到世界盡頭。
艾莉婭聽見遊船上傳來孩子的驚呼聲，只是，在家長們轉過身來時，飛翔的人影早已消失在遠方，在孩子們亮晶晶的眼睛裡消失於茫然夜色中。
她聽見一聲清亮的鷹嘯自天穹中回蕩，抬頭時發現小夥伴的身影飛在黯淡雲層之下，「嘿，現在我們可以一起飛了。」
忽然間——
看到一道身影快速閃過，那速度簡直迅疾如雷電，幾乎在夜色中拉出了殘像，撕裂出尖銳的破空聲。
艾莉婭：「……」
不久前在地球另一邊拯救地震災民的超人回來了，不過，隱身魔法依然存在，超人在這方面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因此他也沒有看到自己與另一個無證飛翔的人擦肩而過。
艾莉婭已經望見河對岸斑斕多彩的大都會。
明亮的燈光從寫字樓的辦公室到商城的霓虹招牌，廣場上節日氣息濃郁，繽紛的彩燈掛滿了樹梢，這盛大的景象沿著河岸一路鋪展，一直延伸向視野之外的遠方。
她在人流湧動的廣場上肆無忌憚地降落，反正有隱身魔法的存在，許多孩子嬉笑著從她身邊跑過去，家長們跟在後面，年輕少年少女們在自拍或者拍照，情侶們在燈光下擁吻。
廣場中央有幾棵高大的聖誕樹，頂端金黃的伯利恒之星熠熠生輝，樹上環繞著象徵聖潔與榮耀的金銀交織的光帶，還有五顏六色的彩球和雪花，周圍環繞著一圈低矮的柵欄，以及一道掛滿玻璃彩燈的拱門，門上懸掛著一簇有鮮豔蝴蝶結的蔥郁青綠的花環——
孩子們嘻嘻哈哈地在聖誕樹周圍奔跑，也許是她站在拱門前盯著花環看了太久，艾莉婭聽到背後有人問：「你知道怎麼解讀它嗎？」
「蝴蝶結將人與神明不朽的眷顧緊密相連，」少女仰起頭望著那抹點綴紅果的綠色花環，「圓意味著無跡可尋的起點與終端，神對世人的愛無窮無盡也無始無終。」
那個人不緊不慢地沉吟了一聲，「你同意嗎？」
金髮姑娘佇立在原地未曾回頭，她有些困惑地望著花環，「我欣賞這些寓意，但是……我不知道。」
短暫的沉默之後，艾莉婭轉過身來，「晚上好，布洛艾特小姐……或者無論你的真名叫什麼。」
黑髮女人握著合攏的摺扇，嬌豔的容顏光彩煥發，她身姿優雅地佇立在燈光下，這座在節日氣氛中宛如燃燒的城市似乎都黯然失色了。
「你站在槲寄生之下。」
「嗯，顯而易見？」艾莉婭當然也沒忘記這一點，然而自己現在是隱身狀態，就沒考慮這可能會帶來的問題，「但是……你真的要吻我嗎？」
她饒有興趣地看著眼神清亮的小姑娘，後者顯然不是完全沒談過戀愛的孩子，「按照這裡的習慣，你不能拒絕？」
「不，我不是說這個，」艾莉婭搖了搖頭，有些糾結地說，「我現在是，嗯，隱身狀態，你……我覺得周圍的人好像能看到你，那你要讓他們看到你在親吻空氣？」
黑髮女人輕笑一聲，她也並不是執意那麼做，看似很好心地提示了一句，「他的魔法快要失效了。」
——這個城市的人都會看到自己的翅膀。
艾莉婭冷靜地想，她覺得自己應該回家，但是一時間不太想這樣離去，也下意識不願意向對方求助，「我想看看你的扇子。」
對方從善如流地遞了過來，艾莉婭摸著觸手略有涼意的竹扇骨，指尖撫過均勻分佈的雲朵般的花紋，輕柔地打開了扇面，一幅畫工精美的花繪徐徐展開。
細軟深綠的藤條肆意蔓生，藤蔓上生長著一簇簇粉紅與純白的花朵，紅薔薇鮮妍嬌美，白薔薇純潔爛漫，花瓣層層疊疊綻開卻尚未完全綻放，停留在最驚豔時刻來臨之前的那一瞬間。
旁邊有一行字體風流婉約的詩句——
艾莉婭一言不發地將扇子塞了回去，「還給你。」
對方訝然地看向她，「你不喜歡？」
「不是，」艾莉婭搖了搖頭，「我不認識草書。」
「……」
艾莉婭有點尷尬，「我是不是打擾你出門找獵豔對象了？」
「不，布萊克尼斯，我只出現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在這裡是因為你想見我。」
「我想嗎？」艾莉婭看了她一眼，自己也不太確定這個答案，「哦，好吧，我確實想找你……你和諾曼·奧斯本之間是有什麼問題？」
對方顯然並不意外她問起這個，白皙修長的手指將摺扇合攏，若有所思地回憶了一下，「也許是十年前，我的信徒引薦了他，他想要獲得力量，向我尋求指引，我給了他一些提示，他成功了，卻也付出代價，但是如今他不願承受。」
「我懂了，你教他做了那種強化人體的藥劑，現在副作用太厲害，但他雇傭我是因為他以為你……是盧瑟那樣的人類，最多是個超能力者殺人狂什麼的，他根本不知道引薦他的人是你的信徒對吧，」艾莉婭心情複雜地看著她：「而且，認真的嗎，信徒？」
「你很難理解這種行為嗎，」黑髮女人微笑起來，「人類會恐懼一切未知的存在，科學的高度尚且不能解答所有問題，那麼信仰就成為了他們的避風港。」
艾莉婭也不是完全無法理解，「可是……」
「嗯？」
艾莉婭忽然想起剛才她們倆關於花環的對話，「我以為神之所以是神，是因為他們能選擇做什麼，而非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麼才被定義為神。」
「這是人類不願意正視的，但有時他們無能為力，所以就出現了邪神的定義，」她欣然同意，「但是他們陷入困境時的呼喚難道不曾令你心動嗎？你只需要給予一點希望就可以成為他們身心的主宰，看著他們在痛苦中掙扎、在絕望中崩潰——」
「不，沒人會在困境中呼喚我，而且，」艾莉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這聽上去一點都不有趣。」
「是，你當然這麼說，哦，對了，你身上的魔法，」對方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指給了個倒計時，「三，二，一。」
艾莉婭：「……」
她一定要找機會學魔法。
不過，現在的情況也沒那麼糟糕。
平安夜的廣場上行人來往，有人穿成聖誕老人，有人裝扮成超級英雄收費合影，還有一群青春美貌的姑娘們在路邊搞捐獻活動，她們有人抱著箱子，有人正在和路人們講解活動規則，重點是，大家全都精心打扮，裙擺上的亮片閃閃發光，頭上戴著黃金光環和紅色鹿角髮卡，背後掛著純白的假羽翼。
艾莉婭的翅膀雖然比她們大了好幾圈，但是有這樣的掩護之下，過路的人們第一反應肯定不會認為自己呈現的模樣是真實的。
「嗯，」艾莉婭整理了一下稍微有點淩亂的頭髮，擋住了頭頂犄角與皮膚相連的部分，「我看上去像個天使嗎？」
等等。
艾莉婭忽然看到街邊路過的一家三口，戴著黑框眼鏡的父親和紅頭髮的漂亮母親，以及黑發藍眼的男孩，前兩個人都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克拉克和露易絲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他們的兒子小喬納森站在旁邊，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嘿！」一個五六歲的黑髮小姑娘從金髮少女身邊經過，她有著嬰兒肥的圓嘟嘟的臉頰，睜著一雙葡萄般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欣喜地看向她，大聲地問：「你是獨角獸嗎？」
艾莉婭：「……」
克拉克：「…………」
露易絲：「…………」
小喬：「……？？？」
小姑娘依然瞪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艾莉婭微笑中透露著疲憊。
她彎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你覺得是就是吧。」
後者高興地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小喬扯了扯父親的手腕，「她的翅膀真漂亮，一定很貴。」
克拉克不知道該接上兒子的話，因為他覺得這已經不是價格的問題了，而且最奇怪的是……
超人父子都有著卓越的聽力，儘管他們主觀上不想這樣做，但是都不可避免地將不遠處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艾莉婭走近了那些cos天使的姑娘們，她們是一些出來做社會活動的高中生，一美元可以在巷子裡摸獎，百分百有禮品，而抽獎的錢全都用來捐獻。
「看看這個，」金髮姑娘摸出一個纏繞著金絲的迷你紅手杖，她攥著手杖的一邊，「你會帶我離開陷阱嗎，牧羊人小姐*？」
一旁的黑髮女人笑著握住了另一端，「看你的表現了，小羊羔。」
有一瞬間，克拉克想堵住兒子的耳朵，不過女士們的調情並不算太過露骨，不過小喬臉上依然滿是好奇，尤其是他知道那個金髮小姐姐、雖然改了發色，但她就是不久前和父親打得天昏地暗的反派——
但是剛才她似乎很溫柔啊！
小孩子陷入了迷惑。
今年的平安夜以一場奇怪的豔遇而結束了。
艾莉婭暫時不想再看到盧瑟，那樣大概會毀掉如今的好心情，無論他究竟是故意還是無意、又或者別有企圖。
於是，與某人告別之後，她回到了樹林y風呼嘯、樓房破爛不堪、四處一片漆黑的莊園，也並不怕有誰想要進來偷襲，沒見到前幾個人的下場嗎？
她的角和羽翼在一段時間後自動消失了，艾莉婭從異次元空間裡搬出了新買的床和一系列用品，打算一覺睡到第二天晚上——
然而，事與願違，不過幾個小時之後，她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一頭金毛亂糟糟地卷在肩上，幽幽地歎了口氣。
莊園裡的發電機炸了。
一聲又一聲。
艾莉婭：「……」
我看你們是不知道生命的可貴。
她發誓，這些無恥的偷電賊今夜將會血染莊園。
第43章
深夜的邁克米倫莊園一片黑暗, 陰森的冷風呼嘯而來, 穿過樹影搖曳的林地和斷壁殘垣的廢墟。
四個人蹲在岩石後面小聲說話。
達米安·韋恩並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是一時衝動，雖然，他能想像到布魯斯會怎樣評價自己闖進邁克米倫莊園的舉動, 無非是任性衝動、過分自信——
「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嗎？」
他一臉冷靜地看向了其他三個人, 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長和一個好基友, 現在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他。
「可是……」
小喬納森·肯特，代號超級小子的超人之子, 一半地球一半氪星人血統的年輕超級英雄，作為羅賓的好基友，他最先開口了。
「你父親不讓你出門是因為你沒完成家教課的作業，而我們現在闖進別人的莊園, 還炸了她的發電機。」
達米安抱起了手臂, 「你不明白，這是遊戲的規則, 剛才的爆炸只是一個檢驗失敗, 如果在現實世界裡，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而現在，這具根本訓練強度遠遠不夠的身體……」
大家的目光同時落到他口中的「身體」上。
在現實世界裡黑髮綠眼的男孩羅賓, 此時變成了一個身材精瘦的金髮麻花辮姑娘，臉上卻依然是那副惡魔之子慣常的神情。
迪克：「……噗, 但這讓你現在看起來順眼多了。」
「是嗎, 格雷森, 」達米安毫不吝嗇自己的諷刺，不得不說遊戲裡的這個環節真的讓人惱火，「說得好像你就沒有被換個性別一樣，但這也無法改變你的不可救藥。」
蝙蝠俠養子中最年長的一個，布魯德海文的守護者夜翼，理查·格雷森，現在變成了一個戴著針織帽的街頭滑板少女，朋克風穿著的背心長褲，一條銀鏈子在口袋上方閃閃發光。
迪克並沒有很介意自己的變化，反正出去以後就會恢復，再說，這個角色的技能還很有意思，「別忘了，如果不是擔心你的隊友數量不夠而餓死在這裡，即使我收到你的留言也不會過來的。」
「然而你早晚會知道正義聯盟想要調查這裡，因為前天夜裡的異常能量波動，那時候你們說不定就會像傻瓜一樣沖進來，」說到這裡，達米安仰起頭環視四周，「而我，已經掌握了所有的資訊，至少能避免你們在見到屠夫的十秒鐘內就被掛到那上面。」
三個人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看向了不遠處一座祭獻儀式專用的掛鉤，彎鉤巨大粗壯而尖端銳利，鉤子上血跡斑斑，被凝結血塊染得看不出本來顏色。
超級英雄們並不會畏懼這種場景，但是……
「你從沒有提到過假如我們被掛上去會怎樣？」一直沒說話的提姆冷靜地發問，他變成了一個容貌清秀的黑髮亞裔女孩，還穿著專業電子競技隊服。
紅羅賓顯然已經將達米安之前的描述，或者說從布魯斯那裡聽來的轉述全都記住了，「畢竟，正義聯盟的人都沒有上鉤的經歷吧。」
「確實，」達米安瞥了一眼那個兇殘的鉤子，又看向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三哥，「但是，那個殺手可不怎麼聰明，他甚至踩到了自己的捕獸夾，而且我們有很多他所沒有的優勢——」
「你最好不要忘了，」提姆補充了一句，「他一刀就會讓你尖叫出聲邊跑邊流血，兩刀就會讓你趴在地上只能爬行。」
「我沒否認他也具備我們沒有的東西，」達米安並不認為這個警告毫無意義，但是他早就將這些全都納入考慮，「畢竟，我的目的本來就是調查這座奇怪的莊園，還有那幾次無法檢測、而範圍甚至能蔓延至哥譚的能量波動。」
小喬眨了眨眼睛，「我以為你是來玩遊戲的。」
達米安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你，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哦，而我是來救你的，」超級小子好奇地盯著發電機，在基友準備反駁之前繼續說：「再說，你要怎麼解決問題？即使是正義聯盟的人，包括你父親，他們也只是修好了所有發電機然後離開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現在在這裡，」後者這麼說著，「我們會贏這場遊戲——」
「然後從大門裡出去，」迪克聳了聳肩，「就像布魯斯他們一樣。」
「這只是最好的可能性，」提姆搖了搖頭，「或者待會兒我們中的某個人就在鉤子上唱歌了。」
小喬歎了口氣，「我有點想回家睡覺了。」
韋恩小少爺並不想和他們爭執，畢竟實際行動才是最說明問題的，他披著麻花辮姑娘的殼子站起身來，「好了，現在你們可以修發電機了——順便，我也要提醒你們不要太低估那個殺手，上一次他表現得像個蠢貨也許只是因為……他也是第一次。」
「等等，」小喬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是說，」達米安望著黑霧彌漫的莊園，「一切存在的事物都有規則，假如這是一種超能力……」
「那個人可能剛剛開發出來，還沒有學會如何控制，」提姆了然地點點頭，「假如這麼說的話，也許就是邁克米倫莊園的新主人……鑒於我知道萊克斯·盧瑟翻新了這座莊園，這裡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不太好。」
「什麼？」
「我不知道，」小喬扶著臉上的藍框眼鏡，他的情況與好基友一樣，他們都變成了自己的父親上次所扮演的角色，只是另外兩個人就不同了，「總覺得附近好像有人盯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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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米安皺起眉環視四周，莊園本來就沐浴在深沉的夜色裡，樹林和建築附近都湧動著一團團的黑色霧氣，可以說是能見度很差，但是，周圍方圓二三十米內的景象還是很清晰的，尤其是屠夫的身影相當明顯，而且他們也沒有感覺到心跳。
「要麼他說的是真的，要麼這就是一種錯覺。」
提姆也在打量周圍的環境，不久之前達米安剛炸了發電機，這個應該會將殺手吸引過來，所以他們特意離開了那個位置，又選了一個說話的位置，倘若殺手循著爆炸聲找過來，應該會先去發電機周圍巡視，那麼他們這裡一定能看到對方。
紅羅賓還是決定稍微安慰一下他們中最年輕的超人之子，畢竟他甚至比達米安還要小，而且他們倆的經歷截然不同，「你可能太緊張了，我說我們可能會上鉤也只是一種假設，雖然殺手可能有了更多經驗，但是……即使發生了最壞的情況，你也可以期待那個人沒有那麼糟糕，再說，在遊戲裡沒有痛感，就像你在外面一樣。」
「你們覺得殺手也是人扮演的？」迪克覺得這件事挺有意思的，「而且是莊園的新主人？那位布萊克小姐？」
「可能性很大，至少，這裡應該是她創造的世界。」
「她聽上去一點都不像會把自己的莊園改成這個樣子的人，」小喬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後停頓了一下，「嗯，我是說，我爸爸說他們倆打架之前，布萊克將萊克斯送她的氪石丟進了水裡。」
「那我真的要提醒你，或者你們所有人，幾個小時之前，她與三個揍敵客在哥譚打得不可開交，基本上毀了一條街，只是因為有魔法作用，所以我們看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
「你說真的嗎？」
「三個？」
迪克和提姆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小喬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他們是誰？」
「一個很有名的殺手家族。」
達米安很隨意地說，其實他被母親警告過很多次要遠離那個家族的人，外祖父也曾經遭遇過那些身體素質強橫到變態而且有超能力的殺手，若非有拉撒路之池可以讓雷霄復活，恐怕刺客聯盟早就解散了。
「但那不是重點，無論布萊克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或者只是扮演殺手的角色，亦或二者都有，當她成為殺手的時候，也要受規則所限，否則之前他們不可能逃出去。」
現在他們還沒有看到殺手，大家並不清楚這是什麼原因，不過，不妨礙他們先把發電機修好。
「你說布魯斯告訴阿爾弗雷德他們上次已經修好了五台發電機？」迪克想了一下，「我覺得這裡並沒有十台發電機，而且現在逃生大門也打不開，那就意味著地圖已經被重置了？在我們進來之後？」
他們都不缺少玩遊戲的經驗，甚至比正義聯盟的成員們更能快速進入這種遊戲模式，再加上已經掌握的資訊——
「我想是的，不過，你們可以去修發電機了，現在，我要去找草叢裡的夾子，包括任何一個可翻越的視窗或者光線昏暗的出入口。」
一般來說，發電機是貼著牆壁或者其他障礙物而放置的，每個人修理時要佔據發電機的一面，同時最多可以有三個人一起修。
達米安並不是怕自己再炸發電機，只是，他的技能相比起其他人來說，在面對殺手的時候更容易逃生，再加上他本來就對此躍躍欲試，所以，他也不介意一個人滿莊園亂轉——
他將父親與管家的對話悉數記在腦子裡，包括每一個他認為重要的細節，當然，布魯斯也不會說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
只是，蝙蝠俠在描述捕獸夾的時候並沒有太過詳盡，只是提到殺手自己曾經踩過夾子，以及最後逃生大門打開之後，超人也踩中了放在大門口的陷阱……
這樣看來，捕獸夾應該和門口附近地面的顏色相近——
「……」
達米安聽見了發電機爆炸的聲音。
準確地說，這聲音和近處聽爆炸還不完全一樣，而且視野會浮現出一個黑紅纏結的黯淡光團，提示著爆炸發生機的位置。
殺手一定也能看到這個。
他已經將同伴們逃生路線的重要位置都檢查過了，確定假如殺手突襲過去，他們四散逃跑不會在慌亂中踩到夾子。
不過……一個捕獸夾都沒有也太奇怪了。
達米安有些困惑地蹲在樹後望著草叢出神，按照布魯斯的說法，這個莊園裡會有很多散落的捕獸夾，它們只是被丟在各個角落，未必每個都很危險，因為很多捕獸夾都是沒有被打開的狀態。
可是，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夾子。
羅賓開始覺得不太對勁了，他想自己也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資訊，並非是來自父親與管家的那場談話，而是其他的，畢竟，上次四個正義聯盟的成員扮演了四個角色，這一次，他和小喬都是與父親相同的角色，而迪克和提姆卻是另外兩個從未出現的——
如果說逃生者也就是人類會有很多角色的話，那麼……
「要麼她是個連捕獸夾也不會放的蠢貨，要麼她就是——」
這時候，達米安聽見了鐘聲。
鐘聲在黑暗的夜色裡奏響，在詭異呼嘯的寒風中歡快地回蕩。
在惡魔之子的背後，金紅色光芒絲絲縷縷浮現在空氣中，那些宛若燃燒般的光輝纏結繚繞，逐漸勾勒出殺手隱沒于空氣中的修長身影。
第44章
艾莉婭一點也不奇怪他們的舉動。
她在睡夢中被發電機爆炸的聲音驚醒, 一出門就像上次一樣, 整個人全然改頭換面, 變成了遊戲裡的屠夫形象——
不過，逃生者有很多可選的、技能和外型皆不相同的角色, 屠夫也是一樣的。
上次和正義聯盟的成員們玩遊戲時, 她選的是第一個帶捕獸夾的陷阱殺手, 這次, 毫無疑問地, 艾莉婭換了一個殺手角色。
像是逃生者自帶不同的技能, 所有的屠夫也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
譬如說埃文的捕獸夾，譬如說菲力浦的隱身。
艾莉婭端詳著手裡的骷髏鐘，這就是能賦予她現在所選的角色隱身能力的道具, 在隱身狀態下，逃生者無法感知屠夫的靠近, 至少是並不會有心跳提示。
但其實如果仔細觀察周圍, 幽靈在隱身狀態下行走時，空氣中也能會出現肉眼可見的氣流波動。
鑒於逃生者們除非親自遭遇或者遠遠看到屠夫, 否則他們無法判斷自己面對的到底是誰, 對於經驗豐富的玩家們來說，在開局時就會用各種因素判斷對手的角色——
而現在, 艾莉婭看著這群來到自家莊園作死的瓜皮玩家, 她很確定他們甚至不知道屠夫是有很多可選角色的。
因為這個姓韋恩的男孩……雖然他的人類角色是麻花辮妹子, 但是名字來看確實是男的, 一直在尋找捕獸夾。
不僅如此, 實際上，之前這四個年輕人談話的時候，艾莉婭一直就站在不遠處聽著。
所以她才知道，上次跑進莊園偷電的四個人居然是正義聯盟的成員……
等等。
好像怎麼想都不太對勁吧。
她再次看了一下四個人的名字——
理查·格雷森是布魯斯·韋恩的養子，十多年前，哈利的馬戲團在東海岸頗為有名，擅長表演空中飛人的格雷森夫婦在舞臺事故去世，哥譚首富收養了他們的兒子，彼時艾莉婭還處在單詞都認不全的狀態，縮在沙發裡攥著報紙聽老人們祝福那個不幸的男孩子。
「……」
艾莉婭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們能以這種方式相遇。
其他的三個人……
除了那個肯特之外，布魯斯·韋恩的兒子們跑到她的莊園裡來開偷電派對？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艾莉婭剛才聽完了他們的對話，知道正義聯盟的成員們來這裡不是為了炸發電機，大概是因為有什麼異常的能量震盪衝擊了這座城市，甚至波及了河對岸的哥譚，所以他們來調查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且理論上說，這個破莊園真的很難讓人產生自己在私闖民宅的感覺——
至於所謂的異常能量，無非就是遊戲影響之下，小夥伴變身惡靈那一刻所釋放的力量而已。
至於肯特……
超人等於克拉克·肯特這件事，艾莉婭完全不意外，她早就知道克拉克不是人類，否則後者就已經在地獄邊境裡被地圖殺解決了。
在這一刻，第一台發電機修好了。
在殺手敲鐘的那一刻，達米安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屠夫可能不止一個。
換句話說，一局遊戲也許只有一個屠夫，但是誰都不知道會是哪一個。
這真是戰略性失誤，但是一般人也很難預測這個可能性，畢竟他們所獲得的資訊還是太少了。
悠長的骷髏鐘聲在夜色裡回蕩，混合著發出詭譎呼嘯的狂風，殺手高挑的身影在燃燒般的光絲中浮現，他身上破破爛爛的斗篷輕飄飄地飛著，手腕到小臂被血跡浸染，仿佛他剛把手伸到血缸裡洗過一樣，還有兩條纏滿繃帶的長腿——
身材還挺不錯？
躲在樹後面圍觀的夜翼正巧望見幽靈殺手追殺達米安的場景。
迪克剛才發現了後者的狀態變成了受傷，他也不是很意外後者會翻車，畢竟這個鬼地方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不過，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屠夫手裡的武器，與上一個描述中粗製濫造的大砍刀不同，這個人手中赫然是一段沾滿血漿的脊椎，頂端連著一塊不太完整的頭骨，頭骨上面插著兩片利刃。
這東西就仿佛是從人的身體裡將頭骨和脊椎一同抽出來。
這個場景想像一下就讓人十分難受。
來這個莊園搞事也許是個錯誤的選擇。
他發現屠夫跟丟了目標。
此時此刻，腿比刀長的殺手正在幾段牆壁之間徘徊，剛才達米安已經從跑步改為走路，殺手顯然是在追蹤地面上逃生者受傷狀態而留下的血跡。
這時候發電機又炸了。
而且很巧合的是，爆炸的發電機就是距離她最近的那一個。
他們實在是太近了，艾莉婭連鐘都懶得敲了，她直奔那一團黑紅糾纏的氣場，還沒完全靠近那台發電機，就看到兩道身影如同驚弓之鳥般彈起來，分別向不同的方向逃命。
上一局結束之後，她又惡補了很多相關知識，知道那個黑髮黑皮的妹子雖然可以自己治療自己，然而卻沒有適合遛屠夫的技能，簡單地說就是沒有加速能力。
艾莉婭拎著手裡由頭骨脊椎組成的武器對小肯特先生窮追不捨，後者對屠夫選擇自己為追逐目標還算鎮靜，試著將身後的人引向旁邊的樹林，假如中間沒有任何障礙物遮擋，他們倆在平地上的距離將會越來越近——
黑皮妹子發出一聲慘叫。
屠夫用左手在利刃的刀鋒上輕輕一抹，像是要擦掉上面沾染的血跡，這個動作是強制進行的，艾莉婭無法在這期間再進行第二次攻擊，而中了一刀受傷的逃生者得到了短暫的加速，如願以償地鑽進了樹林。
殺手的視野狹窄而且可視距離似乎都短於人類，這是在莊園裡的五個人都知道的事，不過……
這孩子忘了她可以追蹤血跡。
人類蹲在樹後，幾乎和昏暗的背景融為一體，艾莉婭將視線落到前方，假裝根本沒看到那裡有人，在小肯特先生松了口氣的時候——
屠夫猛地回過身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
「……」
他在第二聲慘叫之後倒地不起。
同一個遊戲，同一個套路，你們真不愧是父子倆。
失去夢想的黑皮妹子趴在地上，幽靈殺手歪頭看了他一會兒，彎下腰將人扛到了肩上。
不久之前他們還見過面，艾莉婭記得肯特夫婦帶著兒子，如果他沒有兄弟的話，那麼這就是那個看上去還不到小學畢業年齡的男孩了。
……所以說他真的不該參與到這種十八禁的血腥恐怖遊戲裡，不過，他們之前都說過受傷沒有痛感，似乎也無所謂了。
旁邊那座鉤子實在是太近了，肩上的小肯特也沒有掙扎，只是有些茫然和沮喪地被掛到了鉤子上。
鑒於他根本沒有想像中鐵鉤撕裂皮膚肌肉的痛感，倘若不是自己懸在半空中，根本不能確定已經上鉤了——
殺手根本沒在這附近停留，敲鐘隱身之後就走遠了。
達米安輕巧地從幾個破箱子之後繞了出來，跑到鉤子前伸手來救被掛起來的小夥伴，「你沒問題吧？被掛上去是什麼感覺？」
「沒感覺，」小喬很老實地說，「就像剛才挨刀一樣。」
「但是你喊得那麼慘……我差點不確定了。」
麻花辮姑娘已經將黑髮妹子從鉤上搬下來，兩人向旁邊的牆後跑去，小喬心有餘悸地說：「幸好我們不是在現實裡的樣子，否則那個鉤子的高度……我懷疑你大概碰不到我。」
達米安：「……」
「閉嘴，」他想要治療隊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否則我走了。」
超級小子並不在意，「我有技能，可以自己治療自己。」
「是嗎，聽上去真厲害，而你已經榮幸成為第一個被掛到鉤子上的人，從正義聯盟到我們，等你加入泰坦的時候，這一筆一定要記在你的履歷上。」
「上次是誰說你們是少年泰坦而不是幼兒泰坦，」小喬低聲吐槽著，「而現在來救你的還有我這個『幼兒』。」
他們還要繼續爭吵時，兩人同時聽到了讓人絕望的鐘聲。
「抱歉，但是我覺得你們挺可愛的，」屠夫這麼說著，這聲音聽上去低沉喑啞還有些模糊，讓人又不太確定這傢伙就是莊園的主人，他看著兩個逃命的人：「你們待會兒可以繼續聊。」
兩分鐘後，達米安深吸一口氣，盯著對面鉤子上的人：「……這是什麼意思？」
另一座鉤子上方黑霧繚繞，金色光絲在空中浮現，在黑暗的虛空中穿插彙聚，凝結出一條又一條利爪般的肢節，一道尖銳的利爪已經伸向了後者，顯然是惡靈已經準備吞噬祭品——
小喬正抓著那根尖端鋒利的肢體，被掛在空中的姿勢讓他很難用力，不過還是堪堪擋住了那根想要繼續向前的觸手，「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該死，如果是現實裡的話，他一定能很容易解決這個——
甚至根本不存在中刀受傷的可能性。
他們倆全都被掛了起來，大概是屠夫「好心」的緣故，這兩座鉤子相距不遠，中間隔著一些廢棄的雜物和破爛零件，以及幾個堆積的木箱，兩人就在鉤子上遙遙相望，甚至小喬還在和惡靈的觸手搏鬥，但這依然不妨礙他們開始爭吵。
「不，別忘了你父親和她打過不止一回了。」
「而你父親根本沒這樣做過。」
「什麼？」達米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以為……天呢，你是不是根本沒聽我之前說過什麼？」
「你不會又要說這都是我的錯了吧？」小喬也很難受，「如果非要這麼說的話，我該指責你把殺手帶到了我那邊，你明知道我們兩個在那裡修發電機，但是我沒有。」
「如果你沒有炸機報點的話，她根本不知道你們在那裡！」
「上帝啊，你們居然在這裡吵起來了。」
迪克遠遠就聽見他們兩人在爭吵，而且說實話，兩個在鉤子上的人隔空喊話，這場景真的相當難忘。
他先把眼見著快要祭獻給惡靈的小喬救了下來，後者道了聲謝，跑去角落裡給自己治療，同時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的空氣，不敢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達米安被救下來之後，他們又聽見了催命般的恐怖鐘聲，在本來悅耳的聲音此時簡直如同死神的歌唱，前者只能在捂腎狀態下一邊流血一邊逃命，在障礙物之間各種繞圈，然而還是改變不了殺手越來越近，他只好鋌而走險咬著牙反向沖過去，試圖在殺手揮刀時躲過，趁著對方揮刀之後的短暫硬直逃命——
艾莉婭：「……」
你以為你是人皇嗎？居然敢和我蛇皮？
幽靈殺手面無表情地舉起了刀，放倒了試圖蛇皮走位騙刀的逃生者。
羅賓趴在地上，第無數次懷念現實中的身體，他完全體會了小夥伴的怨念，倘若在現實裡，他一刀就能砍掉這傢伙的腦袋……
「這是不是有點血腥？希望沒有嚇到你，」達米安在對方的肩上冷笑著說，「至少你的鼻樑或者下巴會和我的拳頭親密接觸一下——」
屠夫不以為然地將他丟到了鉤子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艾莉婭看到對方的視線微微一頓。
呵。
想要讓我說在現實我能一劍把你挑飛到河裡嗎？然後確認我就是這個莊園的新主人，之前兩次和超人打架上新聞的那個不知名反派？
幽靈殺手歪頭看著鉤子上掙扎的祭品，他的眼睛在夜色裡像是兩顆泛光的磷石，顯得有些空洞嚇人，氤氳著刺目的亮光，「什麼叫做現實世界？你以為自己在做夢嗎？」
達米安：「……」
第四台發電機已經修好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德雷克這人還算靠譜，或者說他們的「犧牲」也沒有白費，達米安心情複雜地想，然而他看著幽靈在自己旁邊隱身，肉眼可見的氣流波動湧向牆後——
羅賓一邊抓著惡靈的觸手一邊大喊：「別來救我，他還沒走！」
太晚了。
迪克已經和現身的殺手陷入了追逐戰中，之前達米安逃命時放下的板子還在，這個障礙物人類可以滑動翻越，而殺手想要穿過只能選擇踢碎板子，這個舉動會耗費一點時間，足夠人類再多逃出一段距離——
夜翼和屠夫隔著一塊藍紅黃相間的木板對峙。
這個場景相當常見，屠夫選擇踢板的話人類會直接跑，如果不踢則是可能從旁邊繞過去，那麼人類也可以圍著這個板子繞圈，或者直接從板上翻過去——
艾莉婭有的是耐心，德雷克一直在修機，小肯特不在這裡，背後的小韋恩很快就要被祭獻了，反正格雷森應該比她要著急。
想到這裡，她乾脆轉身假裝要從旁邊繞過去。
迪克立即翻板，然而屠夫猛地回過身來，他想要再翻回去，卻在翻板過程中淒慘挨刀。
艾莉婭一邊抹掉刀上的血跡，一邊看著對方變成了捂腎狀態向前逃命。
與此同時，背後又是一聲慘叫——
惡靈的利爪刺穿了逃生者的身體，鉤上的祭品被完全祭獻，在一片虛無的碎影中，惡靈的觸手席捲著一團黑霧逐漸飛上夜空，在陰雲之下消失不見。
下一秒，達米安·韋恩出現在了莊園的牆外。
黑髮綠眼的男孩死死盯著面前的高牆，換回自己的身體之後，想要翻越這個高度，他甚至都不需要借助工具，然而，只要一跨越這堵牆，他就會再次變成只能逃命的遊戲角色。
他完全沒有受傷，沒有疲倦也沒有痛感，精神上似乎也沒什麼損耗，只是……
在不久之後，另外三個隊友依次出現在身邊。
「你被祭獻了嗎？」
「廢話，你沒看到我上鉤嗎？」
「……」
「這沒完，」羅賓臉色沉重，「我們再來一局。」
第45章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艾莉婭發現自己根本沒法睡覺了
這群可惡的偷電賊在體會了上鉤的感覺之後還嫌不夠, 只要屠夫不出現, 他們就在莊園裡瘋狂炸發電機,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和眼中浮現出的氣場提示，簡直讓她不得安寧。
金髮姑娘頭疼地坐在(床chuáng)上, 望著窗外的夜幕和籠罩在黑霧裡的莊園, 耳畔是一聲接一聲的提示音, 眼中黑紅纏繞的氣場團閃閃爍爍。
這些發電機太經得起折騰了, 被炸了無數次, 恐怕進度條都能炸成負值了。
艾莉婭歪過頭看著自己「臥室」的門, 或者說門框，鑒於這個破樓裡並沒有哪怕一扇完整的門，她知道現在的莊園是遊戲開啟狀態, 假如外面沒有四個逃生者還好說，但是逃生者滿員的話, 自己一旦走出門口, 就會變(身shēn)成屠夫，這幾乎是不可控的。
她唯一能做出的選擇, 是在一大堆屠夫裡挑一個自己喜歡的角色。
不過
少女手掌一翻, 手中頓時多出了一件東西，就好像是每次她從自己的異次元空間裡掏物品一樣, 只是這樣道具
艾莉婭盯著手裡的鐘, 這個東西與上一局幽靈屠夫小叮噹的道具別無二致, 表面像是由金屬片拼接而成, 顏色褪去顯得有些黯淡, 仿佛是在犄角旮旯裡放置多年的舊物，仔細擦拭又並沒有絲毫灰塵。
她將萊瓦汀變成了斷矛形態，輕輕敲了一下鐘。
鐘聲響起之時，骷髏鐘分裂為無數細碎的火色碎塊，中間又仿佛點燃了無數簇明亮的焰光，這宛如燃燒的璀璨光輝從鐘(身shēn)上延伸，同化了少女白皙的五指和手腕，很快繼續蔓延直到吞噬了整個(身shēn)體。
艾莉婭發現自己隱(身shēn)了。
她震驚地從(床chuáng)上跳了下來，在空((蕩dàng)dàng)((蕩dàng)dàng)的房間裡走了兩圈。
這不是遊戲裡以屠夫的(身shēn)體，而是自己的正常狀態下完成了隱(身shēn)，過程卻是和遊戲裡一樣的，視野裡還有拂過的氣流，甚至走路速度都加快了，而且沒有任何限制，想跑甚至想飛都可以
算了，飛翔暫且不提，那個變(身shēn)太疼了。
艾莉婭冷靜地敲鐘解除了隱(身shēn)，回到(床chuáng)上坐了一會兒，思前想後決定和外面的偷電賊多玩幾局。
畢竟，有特殊能力的屠夫可不止這一個。
不久之後，從地下室的箱子裡翻了個手電筒的麻花辮姑娘，在樓梯上停下了腳步。
達米安聽到了久違的心跳聲，這感覺其實相當糟糕，這個世界裡的痛感並不存在，然而恐懼卻似乎是真實的。
屠夫終於出來了，而且就在這附近
他在建築物裡面很難從心跳分辨來者的方向，這個距離尚且不能看到紅光，還有牆壁的遮擋，然而退回地下室絕對是個糟糕的選擇。
畢竟地下室裡幾乎是死路，而且裡面有四個鉤子，被掛上去隊友來救都很麻煩，再說他對自己蛇皮走位的技術已經喪失了信心，當然，僅限於遊戲
想到這裡，羅賓迅速向上跑去，他不介意在樓梯上留下腳印，至少要在屠夫進來之前從房子裡出去
他剛跨出窗框，就看到一團血紅的光輝掃過昏暗的林地，一道飄在半空中的(身shēn)影緩緩地轉過頭。
屠夫的臉被面罩覆蓋，隱約能看出曲線窈窕的(身shēn)體，裹在破破爛爛的護士服裡，裙擺下的小腿，整個人浮在半空中，手中拿著一把鮮血淋漓的骨鋸。
達米安「……」
護士，真棒，這倒是經典的恐怖遊戲形象。
他稍微走了幾步蹲在石頭後面，這期間護士在前方的發電機周圍徘徊，大約是沒看到他。
羅賓白了殺手一眼，扭頭離去時，忽然聽見一聲淒厲的尖叫。
那一聲尖叫如同利刃般穿破耳膜，在慘澹的夜色下經久不散地回((蕩dàng)dàng)著，一時間甚至難以分辨距離，只有隨之而來的恐懼和狂亂的心跳，以及一團毫無徵兆地在地面暈染開的紅光
達米安「啊」
然後，尖叫的變成了他自己。
他在被屠夫一鋸砍中後背時受傷而強制尖叫，雖然並不疼，但是這恐怖的氣氛和無法預測的恐慌感，以及腦海中開始反反復複刷屏
她能瞬移她能瞬移她能瞬移
這遊戲還能玩
達米安並非沒有和那些亂七八糟的超能力者交手的經驗，相反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稀罕事，無論是在刺客聯盟接受過的訓練或者面對的敵人，還是加入泰坦之後的隊友以及面臨的新對手，超能力者比比皆是，瞬移也不是多麼稀罕的能力，重點是
在這個破地方，他只有兩個加速能力和一個自我恢復能力被砍兩刀就會趴在地上的垃圾遊戲，屠夫不但能瞬移還是穿牆瞬移，這就有點太過分了
他在受傷後的短暫加速狀態下狂奔起來。
鑒於後面這傢伙能瞬移，達米安還要不斷回頭看著殺手的動作，雖然他沒看清上一波瞬移是怎麼回事，但是感覺來說，殺手消失至瞬移到目的地時，中間可能會有個短暫的停滯，畢竟遊戲規則不可能太有失公平，像是幽靈顯形時的敲鐘，那麼護士瞬移前別人應該也能做出預判
護士還在原地飄著，也不急著追他，只是抬起頭「盯」著逃生者離去的方向，忽然笑了一聲。
達米安「……」
她笑了嗎還是我的錯覺
下一秒，他因為一直轉過臉盯著屠夫而沒有看前方的路，在奔跑的狀態下，一頭撞到了樹上。
達米安「……」
當然，無論屠夫還是逃生者，撞樹都不會帶來任何負面影響，只是這個場面看上去極為滑稽，而且對於肇事者來說也太丟人了
他一定要殺了她
不行，冷靜，冷靜。
「我只聽過有屠夫撞樹。」
艾莉婭抬起了左手，掌心的裂紋裡煥發出火光，金紅的能量絲絲彙聚猛然崩裂爆發出來，將她的整個(身shēn)體完全吞噬，空中劃過(肉rou)眼可見的氣流波動，像是利劍割裂了空氣而留下的凜冽劃痕，下一秒她已經出現在木板之前，抬手就是一鋸
「真精彩。」
「……」達米安趴在板子下面，屠夫被他砸了一下，但是也成功地砍倒了他，他真的很想說髒話，「嘿，你就是布萊克對吧」
護士一言不發地把他拎起來掛到了鉤子上，拎著鋸子揚長而去。
不久之後，小喬從牆後鑽了出來，「哦，天呢達米安。」
「你那是什麼表(情qg)」鉤子上的羅賓也很難受，「這不是我的問題我只是被針對了你能理解嗎」
「呃，我不是想說這個，」超級小子躡手躡腳地摸過來，一邊將他從鉤子上抱下來一邊說「四點之前如果你沒回去就會被發現，你說過阿爾弗雷德會在晨練時間叫你。」
「謝謝，也謝謝提醒，但是我剛才看過時間，這裡面的時間流速好像比外界要慢，這就意味著我們可以再玩幾局。」
「好吧，但是這有什麼意義呢」
「現在我很確定上次的能量爆發與那個惡靈有關，就是我們被祭獻的時候，那些觸手抓著我們升上天空，你還記得嗎」
小喬搖了搖頭，「我沒有被祭獻。」
「你什麼」達米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上一局你沒有被祭獻」
兩人蹲在牆後，小喬一邊治療一邊觀望，血跡都相繼消失之後，殺手又回來了。
「沒有，」超級小子壓低了聲音，「他把我抱到了地窖入口，讓我跳進去，然後我就出現在外面了。」
達米安「……」
達米安深吸一口氣，「見鬼，別說話，她在找我們。」
治療很快要結束了，兩人蹲在牆後偷偷看著殺手的去向，護士留給他們一個蕭瑟的背影，似乎要往遠方飄去。
小喬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很不對勁」
緊接著，他們同時聽見了貫穿耳膜的恐怖尖叫，接著是迎面而來的紅光，護士穿過了一台發電機和一堵牆，直接堵住了躲在角落後的兩個逃生者。
兩個人類就像是看到老鷹沖進鳥窩的雛鳥般驚恐地跳起來。
殺手似乎很習慣這種瞬移後直接出刀的攻擊模式，動作極為流暢，先是放倒了受傷狀態的羅賓，達米安試圖用手電筒晃她卻因為缺少經驗而失敗了，緊接著去追沒有見識過護士的能力而差點嚇得魂飛魄散的超級小子。
艾莉婭其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了護士，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局結束她就能有這個瞬移能力，雖然說不是理想中那種完美瞬移，但是總算也是多個技能，不過前提應該是她能贏下遊戲。
她扛著一臉迷茫的小肯特，看到小韋恩趴在地上，還攥著手電筒，「你作弊。」
艾莉婭停了下來，「嗯」
「這絕對有問題，」達米安趴在草叢裡，他不願移動，因為他只能前後爬動，這看上去實在蠢爆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那後面」
傻了吧。
護士的技能可以看到一定範圍內正在治療的逃生者氣場
但是我不會告訴你的。
「我不明白。」
幾分鐘後，兩個好基友再次在鉤子上遙遙對視，只是這次抓著觸手掙扎的變成了達米安，「我只是想說，這個遊戲也許就是那個惡靈搞出來的，這種祭獻活動，或許讓我們看上去毫髮無損，但實際上每一次都在消耗你的san值，等到次數多了，也許我們就變成了那些全(身shēn)都是黑泥的怪物」
小喬搖了搖頭「我覺得你可能和別的遊戲混了再說，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進來玩」
「我不是在玩」羅賓嘴硬地說道，險些鬆開了力氣被觸手紮個透心涼，「我是來調查的正義聯盟的人失敗了，總要有些人來做這件事吧。」
「我在一百米外都能聽見你們吵架。」
迪克難以置信地走過來，把即將被祭獻的最年輕的弟弟救了下來，「這次的屠夫怎麼回事」
「她能瞬移，而且相當準確，」達米安湊到發電機旁邊，提姆在另一邊救下了小喬，超級小子找地方自愈去了，剩下的三個人在一起修機，「哦，我還以為你準備和發電機結婚了。」
「上一局我修了四台電機，」黑髮亞裔少女歎了口氣，「而你們一直在上鉤」
「這個遊戲的機制不就是這樣嗎，倘若沒有人牽制屠夫的話，你根本不可能修好哪怕一台發電機。」
「如果你說的牽制就是不斷上鉤然後不斷需要別人救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發電機轟然爆炸。
提姆「你是打入人類內部的屠夫嗎，達米安」
尖叫再次響起。
殺手輕盈的(身shēn)影穿過磚紅的牆壁，破爛的裙擺還在空中飛揚，優雅旋(身shēn)的同時給了夜翼一個骨鋸的親吻。
艾莉婭覺得自己有成為屠皇的潛質。
當然，前提是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技能是怎麼回事，雖然他們很快會猜到
「她一定就是布萊克，」羅賓一邊跑一邊說，「那種瞬移能力，一般人即使掌握也未必能用得這麼好，除非她在現實裡也有類似的經驗。」
「你為什麼確定屠夫一定也是他人扮演的呢」
「不然你怎麼解釋她一會兒換一個外形換一個能力除非他們都是一個人，她可以選擇自己變成什麼樣」
話音未落，瞬移而來的護士砍倒了不幸的羅賓。
「她絕對有某種透視能力。」
兩分鐘後，達米安在邁克米倫莊園的門外，苦大仇深地瞪著面前這隔絕了現實與遊戲世界的高牆，憤憤不平地想。
莊園裡的遊戲還沒有結束。
還剩下兩台發電機。
艾莉婭看著發電機的數字，感覺這個一直在堅持不懈修機的人很厲害，至少精神是值得讚賞的，上一局直到德雷克修完所有發電機去開門的時候才被她放倒了，之前他們都沒怎麼打過照面，剛才倒是見了一次，不過她要把韋恩掛到鉤子上，後來就不知道對方去哪了。
受傷的格雷森就趴在草叢裡，很快，已經自己治療完畢的小肯特就摸了過來，左顧右盼之後蹲下來給他治療
艾莉婭就躲在牆後，他們一開始治療，她就能清清楚楚看到他們的氣場。
所以這是什麼葫蘆娃救爺爺的劇場版啊
「……」
提姆手一抖差點炸了發電機。
雖然發電機沒炸，但他還是為自己錯過一個完美檢驗而感到生氣，此外，他發現僅剩的兩個隊友都趴下了。
屠夫甚至沒有把他們掛起來，只是任由他們趴著流血，顯然就是在等自己去救。
雖然不知道這個護士除了瞬移還有什麼能力，但是直接過去的話一定會完蛋，紅羅賓頭疼地想，他只好在發電機的下一個檢驗時故意錯過，讓電機爆炸了。
他躲在一邊希望屠夫能聽著響聲過來。
可惜，兩個隊友都快要流血而死了，提姆卻依然沒有聽到心跳或者尖叫，顯然屠夫就要死守到底。
艾莉婭「……」
開玩笑。
你儘管炸發電機，動一下算我輸。
「……」
幾局四連跪之後，接下來的發展更是慘絕人寰。
為了探索各個屠夫的特殊能力，尤其是確定它們都可以應用于現實、而且還不會有遊戲中的諸多限制之後，艾莉婭徹底被點燃了(熱rè)(情qg)。
無從查找相關資訊的逃生者們簡直苦不堪言。
達米安一邊看著疲勞狀態的倒計時，一邊準備從鉤子上搬下已經生無可戀的小喬，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耳邊響起了低沉柔和的女聲哼唱。
達米安「……」
小喬「不要救我」
歌聲餘音嫋嫋繚繞在耳畔，看似優美的旋律在他們心中卻宛如死神的狂笑，尤其是伴隨著心跳與紅光，戴著兔子面具的屠夫握著斧子出現在礦塔之後。
強壯的屠夫高舉起右手，一把斧頭旋轉著飛過來，利刃擊穿氣流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達米安「……」
扔了第二把斧頭之後，屠夫去追迪克了，這邊兩人一前一後倒在鉤子下麵。
過了一會兒，拎著紫色工具箱的提姆出現了。
黑髮少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地上的兩個姑娘癱倒在一起，仿佛兩條失去夢想的鹹魚，「你為什麼要當著她的面救人」
「手電筒在誰那裡」達米安趴在地上，「我一定要」
提姆很快拆掉了面前的鉤子，把他們都拉了起來，「迪克拿著手電筒，但是」
一聲慘叫之後，夜翼的頭像也變成了受傷狀態。
小喬搖了搖頭，「去修發電機吧，屠夫離我們很遠。」
他的技能可以看到受傷或者瀕死的隊友，雖然隊友與屠夫接觸時無法顯示氣場，但是迪克顯然在和屠夫繞圈，兩人的狀態不斷改變，至少他們的距離與這邊是很遠的。
他們都蹲在障礙物的後面，達米安回復到受傷狀態站了起來
一把斧頭遙遙穿過大半個莊園，擦過了他的肩膀。
羅賓又倒在地上。
達米安「……」
這是什麼八百米外彈無虛發的飛斧？？
這遊戲還能玩？？？
第46章
達米安很少遇到這種情況。
鑒於他是一個能在小學年紀就拿到博士學位的人, 大部分時候只要他想做的事都能成功, 現在詭異的困境激發了某種越挫越勇的精神, 這就導致噩夢將不斷迴圈下去。
十分鐘後，重新開局。
「為什麼屠夫還能蹲著走？*」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豬頭感到十分憤怒。
半小時後, 又開一局。
「為什麼這個屠夫和《猛鬼街》的主角長得那麼像？*」
他一邊聽著孩子們甜美的歌聲一邊被拖入了噩夢。
「那是邁克爾·邁爾斯嗎？！！！*」
這次甚至他媽的都沒有心跳, 只有恐怖片熟悉的配樂，總之就這樣飲恨在工裝面具男的廚刀下。
「……」
雖然這不是她的本意，但是，艾莉婭逐漸體會到了魚塘局的樂趣。
不久之後，夜不歸宿的未成年們沒逃過被家長抓走的命運, 當他們在鉤子上升天出現在莊園門外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神情嚴肅的老父親們。
艾莉婭用鷹眼看著他們一臉愧疚或者一臉不甘地被家長帶走。
接下來她獲得了短暫的安寧。
而且，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 艾莉婭直接睡過了耶誕節，而且還是在四面漏風的黑暗莊園裡, 醒來時依然是夜晚，窗外還是陰森的樹林，城市裡的慶典和滿街燈火仿佛都變得極為遙遠。
不過，那天她還是收到了來自彼得和哈利的節日祝福。
在摸清了其餘的屠夫還有什麼可用技能之後，她離開了鬼片現場般的莊園, 重新回到了紐約。
艾莉婭去大都會是因為盧瑟的任務, 現在她嚴重懷疑自己再次見到這傢伙會忍不住給他一斧頭, 無論她差點死在揍敵客家祖孫三代的手裡是不是一個巧合。
深冬的紐約沉浸在零下的寒冷中, 沐浴在冷風與雨雪之下, 遠眺就仿佛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不過島上卻依然紛亂喧囂，跨年慶典的來臨更是讓它陷入了歡慶氛圍。
在人流如織的廣場上，市民和遊客們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這幾條街道已經被員警將人群分流，想要有好位置觀看倒計時的話，在中午的時候就要來排隊。
金髮姑娘整理著圍巾，在人群中仰起頭望著亮燈的倒數水晶球，從那些放映著電影預告和油管熱播的巨幕廣告屏，再到建築裡外閃耀的霓虹和燈光，將人們手裡五彩繽紛的氣球都映亮了，廣場上方的天空更是恍若燃燒亮如白晝。
這一夜有近百萬的人聚集在廣場上，而全球範圍內恐怕有幾億觀眾通過各種平臺的直播觀看這場一年一度的盛會。
艾莉婭當然不希望全球人民都目睹一團馬賽克混在人群中，雖然這些鏡頭大都對準了倒計時，而且她的位置還有些偏僻，堪堪能望見高樓頂端降下的五光十色的水晶球，她知道彼得和哈利也在這附近，但是他們想要見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在最後的倒計時裡廣場上全然沸騰，人們呼喊著數字一起倒數的聲音越來越大，直至狂歡的時刻在迸濺的炫麗焰火和飛舞的五彩碎紙中降臨，沃特福德水晶流溢著熠熠華彩，熱潮自百老匯到第七大道爆發開來，中城區宛如沉浸在一場瑰麗繽紛的風暴中。
艾莉婭也受到了氣氛的感染，她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要加入那些與陌生人歡快接吻的行列裡，雖然看上去這事還挺有趣的。
金髮姑娘還在猶豫著，已經有兩個年輕的男孩望見了她，他們放飛了手裡的氣球，伸出手臂打算和她來個擁抱。
艾莉婭正準備回應他們的熱情時，眼中忽然捕捉到一道璀璨的金紅色，映著灼灼煙火穿過漫天紛飛的彩紙，停留在廣場上方，在靛藍的光焰上懸浮著——
周圍實在太吵了，她不得不提高了聲音：「……那是鋼鐵俠嗎？」
在一片混亂中，附近的人勉強聽清了她的話，不少人都抬頭看過去，在廣場中心位置或者稍遠處拍照的人更是早就發現了鋼鐵俠的身影，本來就陷入狂歡的氣氛刹那間高漲，一浪接一浪的歡呼聲越來越大！
不過，在這同時，那些路邊一直負責清場和避免踩踏事故發生的員警們，此時卻隔著圍欄開始強制地疏散人群，有些人大聲表示著不滿，有些人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艾莉婭不覺得斯塔克是來和大家歡慶跨年的，她剛這麼想著，就發現周遭的一切音響設備低沉地轟鳴一聲，緊接著從商城到看板這廣場上所有的擴音器裡，都傳出了托尼的聲音。
「所有人趕快離開這裡——」
廣場籠罩在被焰火點燃的夜幕之下，高空中傳來一聲尖利至極的嘶鳴！
那聲音尖銳刺耳至極，而且立刻壓過了中城區所有的喧囂，無論是爆炸的禮花、呼喊的人群、還有此起彼伏的警笛聲，以及鋼鐵俠連接了所有擴音設備的警告，在這一瞬間全都被覆蓋下去——
黑色的不明液態物質浮現在高空中，在高樓大廈之間的虛空裡，迅速凝聚出一團巨大的、幾乎讓廣場陷入黑暗的陰影，翻滾的黑泥中顯露出一隻全身漆黑的四翼怪鳥，遮天蔽日的羽翼幾乎擋住了這片狹窄的夜空。
廣場上方千千萬萬的彩紙如雨屑飄落，這一刻紛紛被黑色火焰吞噬在空中湮滅成灰燼，大樓的玻璃幕牆被怪獸張開的羽翼撞得粉碎，它那條少說有幾十米長的尾巴橫掃而過，立在高空的廣告螢幕立時折斷向著密密麻麻的人群跌落！
這裡實在太亂了，而且空中煙火尚未停歇，即使員警們早就努力疏散人群，鋼鐵俠也發出了警告，而且怪獸的出場也很是高調，但是大部分人依然難以第一時間發現異常。
直到那個巨大的螢幕即將造成一場死傷慘重的恐怖事故時，人群中才響起尖叫，人們都在試圖逃命，想要在人海中擠出一條路，但是廣場中心地帶的人幾乎是摩肩擦踵而立，除非能原地起飛，否則根本不可能立刻逃離。
千鈞一髮之際，無數粘稠的蛛絲粘住了螢幕的邊緣，與此同時，有人在下方頂住了離地面不過幾米的螢幕。
站在樓上的蜘蛛俠用力扯動蛛絲，空中的小綠魔驅使著滑板上升，然而一時間他們都不知道該把這東西放在哪裡。
兩個不知道彼此身份的好基友遙遙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讓巨幕廣告屏懸在了空中，反正時間一長下方總能清出一片地方。
他們這裡的工作尚且輕鬆。
另一邊的高空中，鋼鐵俠已經和怪獸開始交戰。
鑒於眼前奇怪的巨鳥也是屬於那種打不死的黑泥怪物，只是比起他們以前見識過的那些，這個無論從力量還是體積都是絕對的進階強化版，所以事情變得相當複雜。
托尼陷入了不容樂觀的戰局中，納米裝甲完成武裝後足以應對毫秒級的戰鬥要求，但此時此刻的困難並非是戰鬥不足難以破防，而是……
離子炮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絢爛的軌跡，幾乎與煙火融為一體，穿過怪獸身體時帶起無數飛濺的黑泥，這些讓人難受的不明物質在空中散落，又彙聚成一股一股的小型漩渦，重新撲向了怪獸殘缺的羽翼，將空洞的部分填補完成。
這種戰鬥還有完嗎？
托尼無比頭疼地想著，怪獸尖厲地嘶吼著，足以撕開樓房的利爪從天而降，空氣仿佛都被扯開道道裂口。
鋼鐵俠當然能輕鬆躲過這種不算特別迅速的攻擊，然而，他更擔心的是這東西沖向下方還沒在逃離的人群，而且這只怪獸越是靠近人群，越是容易造成恐慌，說不定還沒等怪獸攻擊他們，人群裡就會出現源自擁擠踩踏的傷亡——
他頂住了怪獸的攻擊，同時打開了所有的推進裝置，背後展開翅膀造型的飛行穩定翼，腳下的強化推進器火光四射，硬生生將下墜的怪獸推向天空！
他們的戰場從越發接近人群的半空逐漸升高，一直到那些摩天大廈也無法觸及的高空中。
就在這時，怪獸忽然又是一聲嘶鳴，長長的尾巴在空中甩出一道恐怖的黑影，這只巨鳥淩空轉身向下撲了過去！
托尼啟動助推器向它飛去的時候，目鏡中捕捉到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宛如一道離弦的利箭，從時代大廈的樓頂激射而出！
他的視野中浮現出閃爍的截獲方框並且迅速放大了目標，不過直到金髮少女落在怪獸的頭頂，托尼才看清了那是一個人。
空氣中依然流淌著絲絲縷縷的迷蒙金霧，勝利之劍的光輝如同撕裂天穹的雷霆，那個人高舉起大劍重重劈落。
萊瓦汀所過之處怪獸的身體分崩離析，化成無數飛濺的粘稠黑色液態物質，這些東西在觸及女孩的身體時迅速消失，仿佛順著毛孔鑽入了皮膚和血管。
那個人不斷重複著這個過程，幾分鐘之內，怪獸的身體就被打得支離破碎，所有破碎的黑泥都被吸收得一乾二淨，仿佛從未曾出現。
艾莉婭還沒試過這種程度的空中戰鬥，期間她一直不斷用位移破擊瞄準怪獸，否則早就掉下去了。
怪獸消失之後，她也隨之墜落。
托尼想要去接住她的時候，金髮少女在半空中旋身，向著大廈的樓頂遙遙丟出了手中的大劍，然後消失在原地。
十秒鐘之後，兩人在樓頂沉默對視。
鋼鐵俠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他還記得之前幾次見面，這個小姑娘都是黑頭發，彼時雷神還就此發表過疑問，現在好像出於某種原因，她將頭髮染成了金色——
她聽說了什麼事嗎？
他思索了一下，雖然是作為開場白，但也完全是衷心地說，「頭髮很漂亮。」
娜塔莎說不定會有興趣問問她的染髮劑牌子。
艾莉婭意識到他以為自己染成了金色，「……謝謝。」
托尼收攏了裝甲，「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來著，你只是個普通人？」
「好吧，」艾莉婭有些無奈地說，「是的，不過，我說的普通人，是指的相對來說，畢竟除了一點超能力之外，我只是個普通的美國人，我是說，並不兼職超級英雄超級反派或者城市首富之類的——」
緊接著，他們聽到風聲迫近。
雷神握著姆喬爾尼爾降落在樓頂，高大英俊的阿薩神裔身穿盔甲，背後披風獵獵，手中垂死之星鍛造的武器流溢著冷光。
索爾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金髮姑娘，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你的頭髮？」
艾莉婭奇怪地看著他，「……你好？」
阿斯加德的神祇對復仇者的戰友微一頷首，接著回過頭來，這才想起他和這個小女孩似乎還沒有說過話，「我想你更習慣用你的中庭名字吧，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
「……艾莉婭就好。」
「好的，艾莉婭，」雷神聲音低沉地喊了她的名字，接著大步走向了她，在金髮少女的身前幾步停下，微微低頭看著她，「好久不見。」
艾莉婭並不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畢竟她見過洛基很多次了，而謊言之神和雷神是兄弟，雖然沒有血緣關係，「我們見過嗎？」
「我們遠遠見過，在你很小的時候，你不會說話，只能被抱著，當然，你肯定不記得了，」索爾似乎在努力讓神情溫和一點，不過說起這個，他臉上又浮現出一點尷尬，「但那時候我對小孩子不太感興趣，除非是能和我上場比劃兩下的小孩，所以……我其實不記得你是什麼樣子了。」
「好吧，現在我肯定能做到了，說不定還能把你打趴下，」艾莉婭有點想笑，她當然不會介意這個，「所以……你和我是什麼關係？」
「哈哈哈，我很懷疑這個，不過很快我們就有機會試試……哦，你是我的侄女*，」索爾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亞爾夫海姆和華納海姆王座的合法繼承人，實際上，因為其他人都不在了，所以你就是國王。」
艾莉婭：「………………」
艾莉婭想過許許多多的可能性，但是眼前這種情況都不包含在內，她看過北歐神話，知道那地名並不是兩個果園或者兩個酒廠什麼的，更別說對方還強調了國王，「我……什麼？」
一旁安靜當觀眾的托尼抱起了手臂，淡定看了她一眼，「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普通的人了，陛下。」
第47章
艾莉婭從沒想過自己再次做客復仇者基地是這樣的場景。
她坐在沙發上打量復仇者們聚會的大廳, 習慣性地向正往玻璃杯裡倒果汁的機器人道謝, 這裡佈置, 超級英雄們此時尚且沒有歸來。
「你怎麼知道那個怪物會出現？」
「來自奇異博士的警告，」鋼鐵俠有些疲倦地說, 顯然他也有很多疑問, 「他提醒了我災禍之獸的降臨，時代廣場的只是其中之一。」
金髮姑娘愣了一下，「你是說那個怪物？」
艾莉婭還記得她在皇后區租房時，早晨出來購物巧遇街道口黑泥裡鑽出來的怪物，還觀看了蜘蛛俠和怪獸的大戰——
那場遭遇最終以她把攤在地上的黑泥吸收乾淨而告終, 而今夜出現在曼哈頓的怪物也是同一性質的存在。
「是的，」雷神回答了她，「你看到的那些……黑漆漆的東西, 他們稱其為災禍，有些人說那是神的詛咒, 它們畏懼陽光、不會死亡，假如一個星球被災禍污染，會逐漸失去光明，但也有些人認為那是一種外星生物，千年來他們都在為此爭論, 但是那時候, 災禍的範圍尚且未曾蔓延到地球。」
「顯然這個星球很難在麻煩來臨時置身事外, 那種怪獸在地球上出現的歷史最早能追溯到十多年前, 再說, 神的詛咒？」托尼重複了一下對方的話，「我以為你們一向認為自己就是神？而且，失去光明是什麼意思？」
索爾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他皺著眉看向窗外紐約郊外的夜空，復仇者基地周圍從車庫到訓練場地都燈火通明，稍稍溫暖了今夜淒涼的月色。
「夜晚越來越長，最終整個星球都沉浸於黑暗中。」
托尼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他能說出無數的科學道理去反駁這件事，然而雷神一定不是開玩笑的，「所以，已經有星球被徹底污染，永遠失去了光明，對嗎？」
「……還有星球上絕大部分居民的生命。」
兩個超級英雄對視一眼，鋼鐵俠深吸一口氣，「我們還有多長時間？」
索爾思考了一下，「兩三百年。」
托尼：「……」
他再次確定對方不是鬧著玩的，這個答案不免讓人的心情複雜起來。
畢竟，除了少部分超能力者或者非人生物之外，這個星球上的大多數人，也許都不需要為兩百年之後的事負責。
但這肯定不是放任不管的理由。
「……我們懷疑是天神教將災禍之獸召喚到了地球。」
艾莉婭意識到這是在對自己說話，她抬起頭來，「為什麼？」
「他們完成過數次召喚儀式，但是在那之後都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邪神出現，也許這些怪獸才是他們召喚的物件，因為它們現身的地點幾乎是隨機的，所以最初我們沒有將它們與邪教聯繫起來。」
「可是……等等，」艾莉婭疑惑地看著他們：「聖殿守護者怎麼知道怪獸會出現？」
「我不知道，」托尼攤開手，「我收到消息後想要聯繫他，但是他消失了，他說他要調查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你知道想要尋找一個隨手開傳送門的法師有多麼困難。」
金髮姑娘理解地點了點頭，畢竟他們都算是擅長用「科技」尋找目標的人，她曾經多次找那個天神教的法師都失敗了，直到那個人撞到盧瑟手上。
「對了……」艾莉婭猶豫著喊了雷神，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殿下？」
索爾將錘子放到了茶几的玻璃桌面上，眼帶笑意地看著她，「怎麼了，陛下？」
艾莉婭頓時直到他不滿意這個稱呼，除非自己更喜歡被人一直強調國王的身份。
不過這有點奇怪，鑒於美國還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皇室的國家，如果她是被英國人養大的，說不定小時候還會幻想自己是什麼被遺棄的小公主——
好吧，她的身份聽上去真的是被遺棄的小公主！現在變成了國王只是因為前任國王去世了。
想到這裡，艾莉婭的感覺頓時變得難以言喻起來，「你說你是我的叔叔*，那麼我的母親是你的姐妹，或者你是我父親的兄弟？」
「很久以前，阿薩神族和華納神族曾經有一場漫長的戰爭，你們是海與風的種族，半數華納人天生就能飛翔，另一半能自由馳騁于海域，華納海姆有許多令人敬佩的勇士，並不遜于阿斯加德的武士們，」雷神靠在沙發上講述著古老的史詩故事，並且一臉神往，「可惜我出生之後已經停戰了……但我也見識過那些最榮耀的戰士。」
「這段故事其實和你們中庭神話裡所描述的差不多，雙方停戰是因為厭倦了長久的戰爭，然後，我的父親，奧丁，收養了你的母親，我的姐姐，」他歎了口氣，「愛與魔法之神芙蕾雅，還有你母親的雙胞胎兄長，光明與豐饒之神弗雷，也是我的哥哥——」
艾莉婭點了點頭，語氣中肯地說：「神話裡說是他們是交換過來的人質。」
「本質上說，是的，但是，如果你見到他們，抱歉，我是說，他們本來就是華納海姆的王子和公主，我的父母和諸神深深喜愛著他們，他們完美無缺，阿斯加德的家長們做夢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像他們一樣——」
「那是因為他們為奧丁帶來了榮耀，不是嗎？」
出乎意料地，神奇女俠造訪了復仇者的基地，外面的特工們低調地多看了幾眼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這種情況雖然不是從未發生，但是並不多見。
身材高挑的半神從門外走近過來，她戴著黃金頭冠，黑髮披散露出充滿異域美感的臉龐，劍與盾牌掛在身後，鎧甲在燈光裡熠熠生輝，「晚上好，斯塔克先生，雷神閣下。」
兩個男士紛紛致意，戴安娜微笑著轉向金髮姑娘，「好久不見，年輕的國王。」
「其實那場景還猶在昨天，不朽的公主，」艾莉婭也站了起來，「看起來你要給我講一個視角不同的故事？」
「至少是我所知道的，」戴安娜微微頷首後看向了雷神，索爾顯然對她要發表不同的看法沒什麼意見，「而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雷霆之神，你的兄長和姐姐是華納神族最驍勇的戰士，而你的父親、阿斯加德之王，曾經是一個永不饜足的征服者。」
索爾神情不變，「……我不會否認這個。」
戴安娜再次望向艾莉婭，「奧丁將軍隊交予他的養子和養女，他們南征北戰所向披靡，摧毀了無數的星球和文明，數不清的種族因此而遭受磨難，在鮮血與火焰中死亡，正是這些鑄就了阿斯加德的輝煌仙宮，這也是為什麼弗雷與芙蕾雅被諸神喜愛與尊敬，他們為奧丁帶來了數不清的財富，阿斯加德人當然以有這樣的子女為榮。」
艾莉婭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洛基的警告還猶在耳邊，她因為身世問題被外星人雇傭了地球的殺手們追殺，那時候她就猜到自己的至親們恐怕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否則也不會惹上這種血海深仇。
「你的勝利之劍，正是來自于你的舅舅弗雷，那把劍也被稱為星球終結者，因為他曾經一劍毀掉了一顆星球——」
戴安娜注意到少女低下了頭，手指緊緊地攥了起來，似乎人都有些顫抖，像是在為這些言語所描述的悲劇而哀悼。
艾莉婭其實只是在想一件事。
那個人究竟怎麼做到的？用這把劍？認真的嗎？她甚至無法劈開一棟樓！這根本不科學，一定是以訛傳訛又被誇張戲劇化的謠傳。
「他們也曾經來過地球，那時我還很年輕，我的母親抱著我，在天堂島上，我們感受到神的力量，宙斯，我的父親，率領著諸神與他們戰鬥，天空與大地仿佛都在悲鳴，海洋在哭泣，深淵發出哀嚎——」
戴安娜停頓了一下，「後來我才知道，他們並不是真的想要征服這個星球，只是……來打架的。」
艾莉婭發誓神奇女俠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自己。
好吧，這算什麼遺傳問題嗎？
「所以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艾莉婭想了想，其實他們在莊園裡打過照面，戴安娜幾乎拆光了她的鉤子，但是現在說這個真的很不合時宜，而且，他們也不能確定那個屠夫就是自己，「這就是你欲言又止的原因？你知道我是誰？」
「最初我只是以為你是弗雷的女兒，畢竟你拿著他的劍，而去你們看上去很像，不過你的母親和你的舅舅是同胞兄妹，你其實更像芙蕾雅，所以……」戴安娜神情輕鬆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告訴你這些，孩子，只是因為我認為你應該知道，但是人們不應該因為這些改變對你的看法。」
「我知道，」小姑娘無所謂地說，「如果真的有人那麼做，那麼這樣的人也不值得我去在意他們，而且，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些。」
信息量真夠大的。
艾莉婭這麼想著，然而關於這件事，讓人迷惑的地方依然很多，譬如說，「所以，我的……身體年齡差不多已經四位數了？」
「是的，」索爾垂下視線深深地望著她，「抱歉，這些年你失蹤了，有人從芙蕾雅的宮殿裡偷走了你。」
「……」少女沉默了兩秒，「神域也有人偷孩子？」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要現在聽嗎？」
艾莉婭注意到超級英雄們已經陸續歸來，復仇者們當然不會擺出一副湊熱鬧的姿態去聽神族們的狗血故事，不過，他們顯然也要商議正事。
她也不願意在人家的地盤上討論自己的家事，而且今夜太多亂七八糟的事紛至杳來，艾莉婭現在毫無頭緒腦子一片混亂，在銀河系裡傳染的星球毀滅級的災禍，以及讓人不得安寧的天神教徒們——
「好吧，」金髮少女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們換個地方。」
雷神向她伸出了手，「那麼，你願意和我回家嗎。」
第48章
艾莉婭同意了。
這件事也許會為她招來更多禍患，但她差不多習慣了麻煩纏身, 此外, 她確實有很多問題想要弄清楚。
晦暗的天幕中陡然誕生出旋轉的風暴之眼，下一秒，璀璨的七色光輝傾瀉而下, 彩虹橋輝煌的光柱刺破夜色, 光幕中湧動著超乎想像的能量。
在超級英雄們的注視之下, 兩個神族消失在光芒中。
「所以她真的是個神。」
「她還是個國王, 」托尼攤開手看著同事們，「名正言順的那種。」
「她是洛基的女兒嗎？」
「……」
比弗羅斯特，這條搖晃的天國之路連通了阿斯加德與中庭，像是遊戲中的傳送門一樣方便快捷——
畢竟，倘若飛船從神域起航，想要抵達地球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然而通過彩虹橋的傳送, 不過眨眼之間, 他們已經站在了守護之神的大廳裡。
希敏約格就在彩虹橋的盡頭, 海姆達爾, 阿薩神族的十二主神之一, 據說擁有感知萬物之眼的神祇，正手持長劍佇立在大廳中, 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然後低下了頭。
「一千年了, 公主殿下, 你終於回到了家鄉。」
索爾似乎瞥了他一眼, 試圖用表情傳遞什麼資訊，但因為角度原因，艾莉婭看不清雷神的臉色，但她也差不多能猜到是怎麼回事，無非就是提醒一下對方，不要戳她的傷心事——
她已經不是公主了。
失去父母的公主已經變成了國王。
艾莉婭也沒有覺得自己很慘，畢竟世界上有許多與父母素未謀面的人，甚至有些孩子被遺棄的時候就沒有熬過去，她的經歷顯然不是這麼回事大概還更加複雜，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挺幸運了。
至少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發生之前。
阿斯加德更像是魔幻與科技結合的國度，黃金鑄就的宏偉仙宮矗立在艾達華爾平原，在虹橋上就能遠遠眺望到宮殿的輪廓，仙宮之外環繞著星羅棋佈的城市，飛行器在天空中有條不紊地航行，大多數神族的穿著打扮卻並不是很現代化。
自從雷神加入復仇者聯盟、謊言之神試圖統治地球之後，地球人都知道阿斯加德是真實存在的，不僅是北歐神話中的傳說。
艾莉婭也曾經想過他們會不會開放什麼旅遊觀光項目之類的，假如雙方進行經濟交流或者有了貨幣轉換機制等等，但她確實沒有真的幻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來到這裡。
她現在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們在路上並沒有碰到太多人，普通的神族們不會經常光臨仙宮，除非有盛大的儀式或者酒會。
仙宮的衛兵們身穿金甲、手執長劍佇立在廊橋中，索爾拎著錘子大步走過，時不時笑著喊出幾個名字，衛兵們敬畏又不失親切地向未來的阿斯加德之王致意，在他們低頭行禮之前，許多人都注意到了那個年輕的女孩。
她身姿輕盈地穿過灑滿陽光的回廊，毫不費力地跟著身高腿長的雷神，氣度姿態並不顯得倨傲也不算謙卑矜持，只是平靜地目視前方，像是沉浸在回憶或者思考中，日光照耀著那頭金燦燦的卷髮，映出一種恍若燃燒的刺目光焰。
走廊的盡頭就是仙宮的正殿，少女微微仰起頭，望見穹頂盛大的彩繪畫卷，隱約能猜出那就是阿斯加德諸神的序列，神王奧丁與天空之神弗麗嘉佇立在正中央，他們的身邊簇擁著兒女們，一邊是面容相仿的雙胞胎兄妹，光明神弗雷與愛神芙蕾雅，另一邊是尚且年輕的雷神索爾和火神洛基，周圍延伸出更多的神明與從神。
「等等，」艾莉婭盯著穹頂的繪畫，這畫風並不算極度模擬，但是從發色和穿著上也能依稀分辨出誰是誰，只是不熟悉的那些就很難說了，譬如說弗雷和芙蕾雅身邊的人，「我的母親和我的舅舅都結婚了，對吧？」
「……是的，」索爾似乎有點糾結，像是不知道該怎麼給小孩解釋某些複雜問題的大人，「弗雷的妻子葛德來自約頓，她也是霜巨人，而且她實際上是洛基的表姐，芙蕾雅的丈夫、夏日之神奧都爾，他是……他們結婚是在你降生之後的事。」
「哦，」艾莉婭明白他看上去為什麼這麼難受了，其實就是想告訴自己，理論上說她不會是夏日之神的女兒，但她其實沒有那麼在意這個問題，如果將近二十年來你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那麼能得知自己母親的身份，尤其對方聽上去還是那樣了不起的人物，就已經很滿足了，「所以……我還有弟弟妹妹嗎？」
這真奇怪。
艾莉婭想到自己其實已經有一千多歲，只是因為不明原因，她被丟到地球上的時候確實是個嬰兒，至少她記憶中的成長過程和普通人毫無區別，總之，假如她真的有弟弟妹妹的話，他們也許看上去都要比她年長——
「你有過，」索爾的神情再次低沉下來，他用了無法挽回的過去時，顯然那都是曾經的事了，「你的妹妹們，赫諾絲和格爾賽彌，都在戰爭中犧牲了，她們的父親，也就是奧都爾，同樣的原因，也已經去世很久了。」
艾莉婭一時沒有說話。
她忽然意識到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神明們似乎都不在了，但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處出來的，從未相見的親人們逝去很難喚起巨大的悲痛，不過還是沉甸甸地壓在胸口，不止是死亡的訊息，還有這其中蘊藏的黑暗的真相。
「是因為災禍嗎？因為那個外星疾病或者神的詛咒帶來的戰爭？」
「不完全是，這很複雜，」索爾歎了口氣，這些事都發生在他尚且年少的時候，雖然彼時也可以與諸神一同馳騁戰場，「穆斯貝爾海姆是火巨人的國度，災禍污染了他們的家鄉，許多巨人被轉化成失去理智的怪物，簡單地說，穆斯貝爾海姆的國王蘇爾特爾認為是我們的Ｙ謀，鑒於我們和巨人們的關係一向不太好——」
「你們和任何一個種族的關係都不好，」艾莉婭小聲地吐槽了一句，「你們最初和華納神族打架，又和霜巨人開戰，火巨人也在憎恨你們，你不會真的覺得這都是別人的問題吧。」
「我沒這麼想，」雷神很坦率地說，「我小的時候認為這件事很酷，等我再大一點，我會偷偷跑去交戰的領地和他們幹架……也許很多人都和我的想法差不多，這就是為什麼過去我們總在開戰，戰爭結束之後就是酒宴和狂歡，否則我們該為什麼慶祝呢？」
「神話裡說你們是不朽的，某種意義上講，」艾莉婭組織了一下措辭，「至少在戰爭中不會因為受傷而死*。」
「不，我們不會，或者說，你們也不會，我們對於中庭人來說就是神，因為漫長的壽命和很難損耗的生命力，對於他們來說的致命傷在我們身上都會痊癒，」他歎了口氣，「最後那場戰爭不同，火巨人帶來了更多的災禍，那些黑泥能吞噬星球、也能吞噬神明的生命。」
他們開始說話時已經放慢了腳步，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這條走廊將近盡頭，前方即將轉入神明彙聚的正殿。
「你為什麼這樣確定我是芙蕾雅的女兒，因為長相？」
「你確實很像她，不過，在我見到你之前，是因為萊瓦汀。」
雷神不免陷入了回憶中，千年前他也還年少，熱衷於探索阿斯加德和其他國度裡的各個危險地域，喜歡招惹那些棲息在鴻溝中的怪物們，或者去巢Ｘ裡探險然後與憤怒的龍族打成一團，要麼就是在戰場上揮灑一下青春，長姐女兒的出生對他來說並不比這些事更有吸引力，至少是在她成長為一個出色的戰士之前，畢竟小孩總是脆弱的。
勝利之劍的前任主人是光明神弗雷，奧丁和弗麗嘉寵愛他，讓他統治了亞爾夫海姆，在外甥女出生之後，這位英俊憂鬱的國王當然也參加了那場為愛神之女慶生的盛大酒會，他與芙蕾雅的關係向來親密無間，宴席上這對兄妹坐在一起親昵耳語，忽然間色斯靈尼爾的大廳裡爆發出讓諸神悸動的力量——
「我本來想參加你的慶生宴會，但是，前一天我拉著洛基去尼福爾海姆探險，我們被困在一個幻境裡，等到逃出來趕回阿斯加德，酒宴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洛基非常生氣錯過了你的宴會，所以，我其實並沒有親眼看到發生了什麼，只是，人們說弗雷立下誓言他與他的劍會永遠守護你，勝利之劍認同了他的立誓，你也成為了萊瓦汀的主人，諸神都知道你們兩人是世界上唯二能驅使這把劍的人。」
「你要用艾莉婭這個名字嗎？」索爾低聲問她，「芙蕾雅給你的名字是艾斯翠德，意為星辰。」
艾莉婭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為什麼人們都喜歡用這個名字？我只是好奇，我總讓人有這樣的聯想嗎？我的祖父……我是說，在地球的監護人，他給我起名艾斯特莉婭，在西班牙語裡也是星星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中庭的家人怎麼想的，但是，據說你出生的時候，夜空中的群星皆盡湮滅在Ｙ雲中，芙蕾雅說那是因為星辰降生於她的懷裡。」
「……好吧。」小姑娘點了點頭，她垂下目光，柔和的神情看不出喜怒，「艾莉婭就好。」
「我知道了。」
他們已經邁入仙宮的正殿裡，宏偉寬闊的殿堂帷幕高掛，高聳穹頂上的彩繪因為距離而模糊，隱約看出刻畫了支撐九大王國的世界之樹，金倫加鴻溝北端的尼福爾海姆迷霧繚繞，萬水之源赫瓦格密爾延伸出十二道河流，南端的穆斯貝爾海姆烈焰翻騰，壁畫上閃爍著若有實質的火光，而在大殿之中，容貌出色的神族們列坐兩側，投來神情各異地注視。
三代神王、諸神之主奧丁正在王座之上，他已經不再年輕，卻也未損威嚴，只是正神情和藹地注視著她，仿佛這是自己走失多年的女兒一樣。
下首的謊言之神也一臉冷淡地看了過來，洛基看上去像是根本不認識她，那雙凜冽的蒼綠眼眸中滿是疏離與陌生，目光在女孩臉上一掃而過，似乎就這樣失去了興趣。
「諸位閣下，」雷神向兩個至親頷首，轉向正在低聲私語的神族們，「這是愛神芙蕾雅的首生女，亞爾夫海姆與華納海姆之王，早在她降生之際，我的父親就曾親自授予她戰爭之神的神格，現在，我帶回了我們的戰神——」
艾莉婭：「……」
他之前可沒提到這個。
第49章
不久前, 艾莉婭還曾思索這個問題。
理論上說, 她不可能是半神, 至少不太可能是半人半神。
畢竟洛基曾說過關于華納神族的特徵, 這些海洋與風的神族在通常情況下, 只會擁有其中一種屬性, 她卻二者兼具，但從前者的語氣來看，這似乎並非遺傳自母親。
那麼, 她的父親很有可能是另一個華納人, 也許芙蕾雅麾下軍隊的戰士，或者是受邀做客於愛神宴席之中的勇士, 因為英俊的外表和出色的戰技而受到這位風流主神的青睞——
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
那麼，既然作為主神的女兒, 按照地球神話故事裡的設定, 自己擁有神格也很正常。
她不太確定神域這裡的規則體系，神格與神明的力量之間究竟是因果關係還是反之，倘若涉及元素力量還好說, 像是索爾能操控雷電所以成為雷神, 然而那些更加抽象的神格又要怎樣能理解呢。
譬如說——
戰神。
艾莉婭確實不討厭這個頭銜、稱號、神位或者無論怎樣形容總之將會冠於名前的稱呼, 只是, 也許其他人並非那麼能輕易認同此事, 而且, 她也沒有喜歡到一定要他們承認, 說到底還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王座上的奧丁尚未開口, 在索爾話音落下之後，大殿中的神族們面面相覷，有些人交頭接耳悄聲低語，有些人注視著那個金髮姑娘面露猶疑或者輕視，更多人甚至直接喊出了口。
在他們眼中，她只是個失蹤千年突然被雷神在中庭找到的半大孩子，根本不配擁有這樣光輝的神格，他們是如此重視戰爭所賦予的榮耀，神明們擁有不用操心柴米油鹽的漫長生命，而這些神族骨血中就沸騰著戰意，想要獲得他們的承認，必須要讓他們見識到真正的力量，譬如說奧丁的子女們，幾乎每個都戰功彪炳，即使不太熱衷戰場的小王子都有些許多這樣的經歷。
「我們的戰神為什麼會是華納神族！」
「她只有一千多歲！只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孩！即使偉大的奧丁賜予她神格，她也需要通過試煉！」
「既然她是精靈之國的王，就應該先去解決亞爾夫海姆肆虐的災禍，皇城廢墟裡盤亙的妖龍！它們殺掉的人已經夠多了！」有個年邁的男人大聲喊道，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力之後，他繼續說，「弗雷已經死了，既然芙蕾雅的女兒繼承了他的王位，那麼這才是她應該做的！」
神族們的議論聲逐漸小了下去，甚至在一段沉默之後，開始有人回應這個人，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精靈之國的事，那些聲音紛亂嘈雜，艾莉婭能聽清每一個人的話，然而太多的話語混合在一起吵得她有些頭疼，勉強捕捉到一些破碎的詞彙和隻言片語。
「我的兒子那時被困在了皇城，現在已經……」
「我的孫女因為愛慕光明神……」
艾莉婭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前方的洛基，謊言之神卻一直保持著全然陌生的姿態，心不在焉地看著一片吵嚷的神族們，她只好又去看索爾，雷神隱晦地向她搖頭，示意她先不要開口。
索爾的神情相當糟糕，這顯然不是他料想中的情況，他低聲說了一句：「抱歉，但那絕不是你的責任。」
艾莉婭隱約理解了現在的狀況，「……你不用道歉，我同意跟你離開的時候，就想過一切糟糕的可能性。」
「我有一個問題，戰神閣下，」諸神的席位上又站起一個紅發大鬍子的男人，他身高體胖穿著盔甲，聲音亮若洪鐘，「勝利之劍可在你的手中？」
人們又安靜下來。
金髮少女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們，一雙色澤淺淡的眼眸盛滿日光而近乎透明，那種感覺舒心又溫暖，柔和了略顯鋒利的棱角，在人們看來這讓她顯得更年輕、也更沒有威嚴，尤其她並沒有像是神域人那樣大聲為自己辯駁，或者振臂高呼發表一些關於榮耀的演講。
總之一點都不像個國王，甚至很難讓人聯想到這是個出色的戰士。
許多人甚至開始懷疑雷神描述她的戰鬥力時是否誇大其詞，也許這就是個繼承了主神血脈然而平庸的華納神族罷了。
艾莉婭根本不在乎他們怎樣看待自己，她懶得去改變他們對自己的印象。
「假如亞爾夫海姆的臣民正在遭受磨難，」女孩斟酌著字句說，「那麼……如果是作為國王，我確實有義務去幫助他們，我可以盡我所能去與任何存在戰鬥，但這不是為了向任何人證明我的力量，至於你……這位先生？」
「我是沃斯塔格，仙宮的勇士，雷神麾下的戰士，」大鬍子舉起了手中的雙刃戰斧，像是在宣告身份一樣，「你的舅舅弗雷曾經是九界無可匹敵的戰士，直到他死于火巨人王蘇爾特爾之手，蘇爾特爾曾經發誓殺盡海神尼奧爾德的血脈，而你作為海神的孫女——」
艾莉婭迅速在腦海中勾勒出自己的家譜。
尼奧爾德也是華納神族，他是海洋與風暴之神，與自己的妹妹締結婚約，誕下弗雷與芙蕾雅這對雙胞胎，他後來成為了華納海姆的國王，在他死於戰爭之後，華納海姆的王座歸屬於芙蕾雅，芙蕾雅死後王位空懸，有繼承權的華納神族相繼戰死，只剩下處於失蹤狀態生死未定的自己。
簡單來說，艾莉婭在得知自己身份的時候，同時也得知她所有的血親都已經不在人世。
沃斯塔格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繼續說：「一旦你回到亞爾夫海姆，等到蘇爾特爾從沉睡中醒來，勢必要進攻你的王國，倘若你無法應對——」
「無論她是否可以戰敗火巨人之王，」雷神打斷了戰友的話語，沉聲說，「我都會和她一起作戰，蘇爾特爾也是阿斯加德的敵人，弗雷為了重創蘇爾特爾而犧牲自己，他拯救了在這裡的每一個人！」
艾莉婭：「……」
她有些混亂。
少女難以置信地低聲問道：「究竟有多少任務……嗯，敵人，我是說敵人，有多少敵人等待我去清理？」
按照這些神域人的話來說，亞爾夫海姆、也就是精靈之國，現在似乎正災禍肆虐，這就意味著那些黑泥怪可能滿地都是，而且所謂的皇城廢墟裡還有一些妖魔般失智的龍族，可能正在四處殺人放火，這些聽上去似乎都是她的責任——
義務總要伴隨著權利。
艾莉婭會敬佩那些無條件做好事的人，卻並不會認為自己擁有能力的同時也有了責任，她堅信這是可以選擇的，正是因為如此，選擇承擔的那些人才值得人們的尊敬。
除非是自己引來的禍端，否則，超級英雄拯救世界不是義務。
……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另一方面，成為國王理所當然意味著財富和權力，對於她來說，重點主要是財富，而且，艾莉婭並不排斥這種責任，在幾個月前，她堪堪高中畢業身無所長，現在總算有了一點擅長的事情——
幹架。
索爾非常頭疼。
幾周前，他在復仇者基地發現了失蹤多年的外甥女，短暫的喜悅和激動過後，他就意識到很多問題會接踵而至。
表面上看來，這個小姑娘將會得到兩個王國和無盡的財富，但在這些表像之下，那場戰爭和災禍將許多東西毀得面目全非，她將要面對許多危險的事物，即使知道她有著相比年齡來說極為出色的戰鬥力，但是……
還不夠。
雷神曾經見識過當年的弗雷和芙蕾雅，彼時他尚且年少，那兩個人卻都是巔峰狀態，這對兄妹的容貌光耀九界，崇拜者多如過江之鯽，與此同時，他們的戰鬥力也相當恐怖，導致一段時間阿斯加德的軍隊在外聲名遠揚甚至臭名昭著。
別的暫且不提，勝利之劍在弗雷手中是能毀滅星球的神器，現在也就是毀掉一棟房子最多是一條街。
儘管她已經很不錯，但是依然差得太多了。
奧丁讓索爾將她帶回的時候，雷神考慮的更多是艾莉婭在地球的生活，顯然她過得並不是特別如意，兩次和氪星人打架都沒怎麼占上風，不知潛藏在何處的殺手們虎視眈眈——
芙蕾雅的仇人太多了，近到火巨人的國度穆斯貝爾海姆，遠到銀河系裡任何一個被她征討過的星球、求愛被她拒絕的不知道什麼種族的追求者、或者是一夜風流卻繼續糾纏最終因愛生恨的人，等等不勝枚舉，誰知道究竟是哪個在雇傭殺手想要奪走她女兒的生命。
鑒於弗雷沒有孩子，而且許多人都知道他極為喜愛妹妹的女兒，恨不得直接搶走藏在自己的宮殿裡，所以光明神的仇恨值轉移到外甥女頭上也很正常，而他有多少仇人……
基本上可以參考芙蕾雅。
艾莉婭：「……」
好吧。
她現在的心態毫無波動，即使索爾說外面有十萬個災禍怪獸等著你去討伐，她覺得自己也能平心靜氣地拎著萊瓦汀出去刷任務。
其實，想要殺掉一個純血的華納神族並不容易，中庭人基本上是做不到的，但是地球上現在也魚龍混雜，而且，倘若那個不知名的雇主將消息透露到穆斯貝爾海姆，火巨人們說不定真的會殺到地球……
艾莉婭對於主動承擔義務做好事沒有很大興趣，但這不代表她喜歡讓別人來分享自己的敵人，「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很高興也很感謝你能帶我回來，因為聽上去這些事早晚都會發生，即使你讓我留在地球，也只是一時逃避，再說，如果火巨人之王只是想來殺我，那麼我會儘量自己解決，假如我真的需要幫助，我會讓你知道的。」
雷神和她交流的時間尚且短暫，基本上也能大致感覺到外甥女的性格，她腦子轉得很快，絕非那種經歷單純、不通曉人情世故的小孩，但她也不會刻意討好別人，因此沒有過分圓滑得讓人不舒服，即使說話直白也可以恰到好處。
「不，」索爾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柔軟的金髮，他最初記憶裡的芙蕾雅便是青春少女的模樣，一顰一笑就能讓萬年花園裡的蕃盛光景黯淡失色，「蘇爾特爾並不是一般的火巨人，倘若那樣我絕不會懷疑你的能力，但是，他的暮光之劍可以打破維度，讓神域的戰士們喪失力量——」
金髮少女抬起頭望著自己的另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舅舅，透過極為淺淡的虹膜，深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似乎隱隱透露出一道隱晦的分隔號般的痕跡，「怎麼說？」
「暮光之劍可以修改法則的力量。」
洛基正走下臺階，身後的披風掃過黃金鑄就的階梯，此時他還身穿金綠交輝的華麗甲胄，襯得身材格外修長挺拔，居高臨下視線掃過有幾分國王的樣子，而那雙眼睛依然冷冽如初春綠葉覆蓋霜雪。
「雖然我沒見過你，但是，也可以想像出來，」他說話時聲音並不高，似乎也無意讓其他的神族聽見，只是有些諷刺地掃了她一眼，「把你變成中庭人的體質，你能活過幾回合？」
艾莉婭知道他在睜著眼說瞎話，他倆見過可不止一回了，不過，既然對方要演，即使不清楚為什麼，她也不介意配合。
出乎王子們意料的是，小姑娘確實有些憂心，「……你說的很對，這可能真是個問題。」
洛基和兄長對視一眼，「你怕了？」
艾莉婭眨了眨眼睛，「我說這是個問題，我需要的是解決這個，比如說在他捅死我之前先幹掉他？」
兄弟倆沉默地看著她。
半晌，索爾先說話了，「蘇爾特爾幾乎無法被殺死……弗雷毀掉了他的身體，但是他又在穆斯貝爾海姆重生，更重要的是，命運女神們預示過他會帶來諸神黃昏的降臨。」
艾莉婭愣了一下，「命運女神？你的意思是，有某種力量強迫諸神黃昏的到來無法被阻止，所以在那之前，蘇爾特爾是受法則保護而不死的？」
雷神似乎沒想到她能第一時間抓住重點，「是的，不過我們依然可以擊退他，無限延後末日的到來。」
少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吧，關於亞爾夫海姆又是怎麼回事？」
仙宮的大殿裡忽然安靜下來。
竊竊私語或者高聲交談的神族們皆盡息聲，因為神王離開了王座，他還握著象徵權威與力量的永恆之槍，岡格尼爾輕輕敲擊了亮如明鏡的黃金地磚，諸神們屏聲靜氣地低下頭。
奧丁望著階梯之下交談的年輕神祇們，他注視金髮女孩的目光一直有著讓人動容的緬懷、像是在她身上看到養女依稀猶在的音容笑貌——
收養華納神族的王子與公主時，他與妻子弗麗嘉尚未有子嗣，更何況那對兄妹如此優秀出眾，任何父母都會為他們驕傲，在那段時間裡，奧丁與神後傾注了所有的愛與精力培養他們，索爾的出生也未曾削減他們的感情。
「艾莉婭，」神王走下臺階有些傷感地歎了口氣，「阿斯加德、華納海姆、亞爾夫海姆都曾歡慶你的出生，我抱著你賦予你神格，因為我也相信你會像是你的母親和舅舅一樣，成為最光輝的神祇和最強悍的戰士，而你如今已經足夠優秀——華納神族大多已經居住在阿斯加德，亞爾夫海姆的人們更需要他們的國王，倘若你無所畏懼，那麼，當你準備好的時候，去往精靈之國吧，所有的榮耀都將歸屬於你。」
神王離去之後，這場宴會逐漸開始了，酒席上的神族們放下了諸多疑問，開始聊天暢飲。
洛基顯然懶得理會這些腦子耿直的神族，他早早地離去了，人們也並不在意，反正小王子並不是那種可以一起飲酒高歌的好夥伴。
艾莉婭安靜地入席，她作為名義上的主神，席位自然靠前，身邊大多是雷神的好友，她並不是特別熱愛或者擅長社交的人，但在這方面也沒有特別弱勢，尤其是，神域的人對她其實並沒有惡感，或者說，大多數人還是挺同情她的。
芙蕾雅也許只是奧丁的養女，但撇去這層身份，她是貨真價實的主神，也是華納神族的公主，而且是一位寵愛女兒如珠如寶的母親。
艾莉婭本來也應該是一個受盡疼愛的小公主，她的母親和舅舅都是力量權勢兼具的神明，弗雷甚至多次說過，倘若外甥女喜歡的話，可以將王位送給她，芙蕾雅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在她看來兄長只是想拐走自己的女兒。
不過，這個小公主出生不過幾十年就被人從弗爾克範格偷走。
阿薩神族和華納神族的壽命成長速度並不全然相同，但也差不了許多，這個年齡的孩子和地球上幾個月的嬰兒近似，即使是神族也根本不可能記事。
芙蕾雅從戰場上回來之後，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頓脾氣，她和弗雷幾乎掀翻了半個神域，也沒找到究竟是誰偷走了自己的女兒，他們尋找了許久最終心灰意冷，後來時間一長，這件事似乎也逐漸淡化，這對風流的兄妹都遇到了意中人，他們分別結婚了——
後面的大事件就是那場毀滅性的戰爭，火巨人的軍隊長驅直入殺進阿斯加德，戰爭一打就是很多年，數不清的神明在這期間隕落。
土地女神希芙歎了口氣，，她望著沉默的金髮女孩，作為比較年輕的阿薩神族，像是雷神一樣，她也並沒有參與那場戰爭最慘烈的部分，否則大概現在也沒有機會和芙蕾雅的女兒說話了。
「不過，」艾莉婭將他們說的話過了一遍，「我的母親也是在那場戰爭中去世的嗎？」
「……不，」希芙停頓了一下，緊接著，這位勇武的女神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光明神殿下重創了蘇爾特爾之後，戰爭基本上就結束了，愛神殿下受了重傷，但是火巨人王沉睡之後，她的傷是可以痊癒的，只是，傳說中，她因為接連失去了兄長丈夫和女兒們……精神一蹶不振，然後就此失蹤了，我是說，她確實失蹤了，但是沒有人知道原因。」
幾個神族們看到女孩的眼中煥發出一點光彩，希芙有些不忍心地說，「不久之後，我們才知道她已經……」
艾莉婭難以理解地看著他們，神族們紛紛黯然，顯然他們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希芙看上去也很難過，她也是愛神的崇拜者，「抱歉，但是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索爾會知道嗎？」
希芙搖了搖頭，「不，那時候他根本無法接受這件事，原因之一也是他不相信外面還有什麼存在能夠殺死芙蕾雅殿下，那時候索爾在仙宮大吵大鬧，奧丁險些憤怒地把他流放……」
另一個神族插嘴說：「是啊，他還說並不介意被流放，如果那樣的話，他正好去找你，他一直相信你沒有死，只是被無恥的人藏了起來，其實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但所有人都毫無線索，愛神和光明神翻遍了九界都沒找到你，那麼你肯定在這範圍之外，然而銀河系有這麼多星球……」
艾莉婭若有所思地側過頭去，正巧瞥見雷神高大的背影，金髮神祇將錘子放在桌上，和另外幾個人勾肩搭背地喝酒，好像在進行什麼比賽。
索爾似乎注意到小姑娘的目光，向她舉起了手裡的酒杯，湛藍的眼睛像是陽光浮動的盛夏湖水，泛著燃燒般的熱意。
在周圍人的注視下，艾莉婭輕巧無聲地站起來，她也端起盛滿葡萄酒的金杯，醇香的酒液蕩漾在黃金酒杯裡，倒映出少女美得毫無瑕疵的臉容，那些深紅的美酒又化作層層散開的漣漪，落入光影瀠洄的瞳孔深處。
兩人遙遙舉杯對飲，在神族們的高呼聲中，他們紛紛仰起頭，將杯中的神域美酒喝得一乾二淨。
第50章
宴會還在繼續。
艾莉婭現在相當確定, 並沒有人真的厭惡或者排斥她, 這些人只是更加在意火巨人王和海神一家的仇怨，倘若真的引發了新的戰爭, 他們也並不會畏懼戰鬥，許多人會哀悼身邊親友的死亡, 卻也將戰死視為一種高尚的榮耀。
這裡大多數是阿薩神族，時間稍微一長，就有幾個發色淺淡耳朵尖長的高等精靈湊過來, 一臉欣慰地向他們的國王致意, 大家都端著酒杯甚至酒壺，一副今天我們要喝得不死不休的姿態。
艾莉婭並沒有到美國的法定飲酒年齡, 但她也並不是真的那麼乖巧聽話，沒到歲數就滴酒不沾, 而且她的監護人都是移民, 他們的國家可沒有那麼多要求，祖母說起家鄉的親戚, 他們甚至用筷子沾著酒去喂抱在懷裡的嬰兒——
簡而言之，她很能喝, 而且從小到大就根本沒喝醉過。
現在看來，可能還是血統問題……
她和來自亞爾夫海姆的精靈們聊了一會兒，他們如今都已經搬到了阿斯加德, 不過對於故鄉的情況也算了解。
實際上, 阿斯加德也在氾濫災禍, 只是那些怪獸被魔法驅逐到艾達華爾平原之外, 而且這裡的戰士極多，他們想要靠近仙宮周圍非常困難。
亞爾夫海姆的災禍範圍並不比阿斯加德擴散得更厲害，只是有一些很難對付的、被災禍污染的龍族，而且黑暗的源頭埋藏在皇城深處——
艾莉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裡面到底有什麼？」
精靈們一臉諱莫如深，有個人壓低了聲音回答：「我們將被災禍污染的龍族稱為妖龍，它們徘徊在原野和海洋之上，會攻擊每個所見的生物，在黑夜來臨之際，它們從皇城的廢墟之中飛離，飛向我們的城堡和村莊，倘若不幸遇到他們，就只能戰鬥到黎明……幾百年了，夜晚已經越來越漫長。」
大家又喝了一杯，另一個精靈說，「殿下，不要介意那些神族的話，我們期待你歸來固然希望你能解決那些龍族甚至災禍，但是既然連奧丁都無法處理，我們又怎會強行將責任壓在你的肩上，倘若陛下還在的話……」
精靈們的神情紛紛變得黯然低落，眼中的悲傷幾乎要溢出，顯然他們深深懷念著逝去的國王。
艾莉婭看著他們難過的眼神，「他……我是說弗雷，他並不是精靈，但你們依然很喜歡他。」
「當然了殿下，陛下是我們心中最完美的國王，在我們小的時候，亞爾夫海姆的年輕人們十有八九都愛慕著他，哪怕他結婚了。」
「我更喜歡芙蕾雅殿下，哪怕她也結婚了……」
艾莉婭無語地看著他們。
精靈們反應過來不由向她道歉，後者搖了搖頭，「沒什麼，我也希望我還記得他們的樣子。」
宴會上的神族們喝多了酒，有些人唱起歌來，歌詞發音奇特卻異常貼合旋律，歌聲斷斷續續地回蕩在空蕩的殿堂裡，像是在歌頌戰爭和榮耀，又像是講述一個漫長的關於黑暗與希望的故事，有更多人加入了合唱，在醉酒中人們唱得高低錯落有些雜亂，混合著黃金酒盞墜地的清脆聲響。
艾莉婭隱約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仔細想來又不知道那是什麼語言，旁邊的精靈見她的酒杯空掉了，剛想走上來繼續倒酒，一眼瞥見黑髮神祇站在遠處回廊上，幾個精靈對霜巨人王沒有太多好感，但是也維持著最基本的尊敬，向對方簡短地致意。
金髮少女這才回過頭來，洛基依然冷淡地看著她，仿佛他們從不曾在地球的雨夜裡多次交談，「奧丁還有話想要對你說。」
艾莉婭告別了精靈們，她知道洛基正在裝著不認識自己，也就配合他不說話。
兩人穿過安靜的回廊，與一組巡邏的衛兵擦肩而過，他們動作標準地行禮，然後目不斜視地離去，和之前熱情地與索爾打招呼截然不同。
神王正在側翼的宮殿中等待她，這次他卸下了甲胄，手中的永恆之槍也消失了，看上去就像是任何一個慈祥和藹的祖父。
艾莉婭喝了起碼有兩壺酒，但她現在非常清醒，「陛下。」
奧丁搖了搖頭，「你是我的孫女，這裡都是你的家人。」
小姑娘微微側過頭，似乎有些抗拒地看了一眼那個黑髮男人，「王子殿下可能不這麼想。」
洛基更加乾脆，「她不是我的女兒。」
奧丁瞭解幼子的脾氣，在他所有的兒女中，表面上看索爾才是最讓人頭疼的那一個，其他人小時候都是乖巧聽話的，長大之後也不會在大殿上公然和神王吵架，然而實際上，他們都是深沉內斂的性格，哪怕芙蕾雅的風流事蹟傳遍九界，她那些露水情緣的崇拜者們也從未走進過愛神的心裡——
洛基其實和她有些相似，鑒於他的許多魔法都是愛神教導出來的，他們的關係親密，相處起來卻經常唇槍舌劍互相諷刺，當然這只是芙蕾雅心情好的時候，否則她根本不在意弟弟的叫囂，就像是索爾小時候曾經多次找她挑戰，都直接被傳送出去丟到宮殿外面。
「好吧，」神王似乎真的有些苦惱，他皺著眉看向小兒子，「既然你這麼說，但你總該帶她去看看你的姐姐——」
黑髮男人反應冷淡地轉過身，掃了一眼金髮姑娘，「走吧。」
艾莉婭開始有些明白洛基想做什麼了。
果然，他們在外面的走廊上碰到了索爾，雷神抱著手臂靠在欄杆上，他應該是聽到了他們的剛才的對話，現在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洛基，她只是個孩子，無論你是否接受這件事，都不是你向她發脾氣的理由。」
「我沒有生氣，」洛基似乎在勉強保持冷靜，「或者說，我生氣是因為我說過我和芙蕾雅沒有關係，她不可能是我的女兒，然而沒人相信我。」
「你在她和情人約會的時候跑進去——」
「因為她答應要教我魔法，除了母親之外，她是唯一願意和我探討魔法的人，而且她不會像你一樣拉著我去進行什麼愚蠢的比試或者探險！」
「你還在諸神面前指責她的情人太多，你知道你當時多麼像是遺憾自己沒有成為其中之一嗎？」
「這是無稽之談，我根本不在乎這些，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看到這傢伙不應該欣喜若狂嗎？」
艾莉婭默默推開了洛基指著自己的手。
「哦，弟弟，」雷神一邊搖頭一邊按上他的肩膀，一副我已經看透了你的樣子，「你不願承認，但你總是比你表現出來的要善良許多。」
「而你總能說出比你的表現還要噁心的話。」
索爾還想繼續說，忽然發現金髮姑娘轉身走了，「等等，艾莉婭，你去哪裡？」
「我不想打擾你們的調情，」艾莉婭走遠了一點，「你父親說讓他帶我去看看芙蕾雅殿下，雖然我不太理解怎麼回事，因為人們都說她去世了，反正我自己可以去看，你們繼續，繼續。」
好了，她差不多能理清情況。
洛基越是這樣表現，人們越是相信他就是自己的父親，他顯然是故意讓他們這樣誤會的，至於原因……
艾莉婭還記得平安夜裡嘗試魔化顯露出真身之後，洛基說自己身具風與海兩種屬性，而且讓自己不要暴露給別人，也許那會招來什麼隱患，所以他乾脆讓人們誤會他們的關係？假如自己是霜巨人和華納神族的混血，也許別人就不會要求去見證她的真面目——
尤其是她還和親生父親關係僵硬相看兩相厭。
她風中淩亂地腦補著，總覺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之下埋藏著什麼驚天真相，至少大部分影視文藝作品裡就是這樣的，哪怕在地球上認親都可能牽扯出一大堆事，更何況是這些幾千歲的神明，過去的故事總是離不開秘密甚至y謀。
洛基煩躁地離開了。
雷神略帶歉意地看著她，但似乎也知道她不會為這種事生氣，「抱歉，我帶你去吧。」
愛神的仙宮也坐落在艾達華爾平原之上，這是阿斯加德最富饒的中心地區，諸神們的宮殿鱗次櫛比，神王的金宮之外架起無數高聳的廊橋。
這些黃金橋樑在天空中縱橫交錯，每一道橋通向另一座主神的寢宮，向下能望見稀薄的雲霧，蒸騰的霧氣之下，就是星羅棋佈的城市街道，依稀勾勒出鬧市的棚頂和錯落的樓房，向前能遙遙看出高聳的尖塔和壯美的殿堂，輪廓時隱時現在翻騰的雲海中。
「那就是弗爾克範格，芙蕾雅的宮殿，」雷神望向遠方雲霧中的華麗宮殿，「你的母親是最富有的神之一，數不清的神明願意將稀世珍寶捧到她的面前，而且最重要的是，父親總是允許她保留從外星帶回來的戰利品，她又很少打敗仗，因此在我出生之前的那些年，這座宮殿就建成了。」
艾莉婭倒是有些理解曾經洛基說的話，譬如自己本該擁有更好的生活，但是另一方面，假如她一直在阿斯加德，說不定已經死了，畢竟這些毀天滅地的主神都已經化為歷史——
最重要的是，在紐約旅行這個糟糕的選擇之前，她真的覺得自己過得很好。
「你在中庭的家人如何了？」
索爾看向正望著愛神寢宮出神的金髮少女，後者那雙淺淡的眼睛在陽光裡更是過分剔透，氤氳著瑩潤的光澤像是盛夏溫暖的雨水，「他們安詳地病逝了，就在去年。」
「抱歉，」索爾並沒有向復仇者們探求她的過去，這毫無必要，他想知道的話會親口問她，這個答案有些悲傷，但是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她似乎居無定所地在紐約漂流，「我……我應該早一些去地球找你。」
艾莉婭搖了搖頭，「我在地球只有十七年的經歷，我被人扔在他們的花園裡，那時候我還是嬰兒，而這些年我的成長過程和普通地球人是一樣的，我猜，在之前的一千年裡，偷走我的人也許對我做了什麼事，讓我的身體一直處於嬰兒的狀態——」
「是災禍！」
雷神沉聲說，他的表情和眼神驟然變得溢滿怒火，湛藍的眼瞳像是霜凍冰面上驟然燒起烈焰，他攥緊了姆喬爾尼爾的握柄，一字一頓地說，「那些人一定是在用你吸收災禍！整整一千年！倘若我知道是誰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他們——」
少女瞳孔驟然縮緊，「什麼？」
「我知道你可以吸收災禍，」索爾轉向她，「你解決那個災禍之獸的時候，你吸收了它，這也是我能確定你是誰的原因之一，你以前就能做到！弗雷曾經在與那些怪物作戰時受傷，他的手臂都被黑暗所污染，他不敢觸碰你，但你，你抓住了他的手，芙蕾雅幾乎要瘋了……」
雷神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個場景。
——英俊優雅的光明神一臉的震驚和懊悔，愛神怒火萬丈恨不得將魔杖拍到兄長的臉上，年少的雷神在門外尚未走進去，只看到宮殿裡神侍們紛紛跪下，在神明狂亂交疊的威壓中戰慄。
「你知道，神域人，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假如接觸到災禍，尤其是主神們，不會像是很多弱小的種族那樣直接被吞噬，災禍只會埋藏在身體裡，只要下一次與災禍之獸戰鬥時，它們能將這力量吸走，這事就解決了，雖然這過程很危險，但是……」
索爾努力組織語言，「弗雷身上的災禍被你吸收了，而且，在你身上看不出任何痕跡，要知道，假如我們身上帶有災禍，它們就在皮膚之下，會將血管污染成黑色，根本無法遮掩。」
艾莉婭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是說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所以他們處心積慮把我偷走，是用我的身體去吸收災禍？」
「我想是的，因為有一段時間你停止了生長，在你吸收災禍之後，」雷神沉重地點頭，神情憤怒中透露著困惑，「我們都沒有想過是這個原因，我以為沒有人知道，因為芙蕾雅洗掉了在場所有人的記憶，除了弗雷和我之外……我發誓我沒有告訴過別人。」
「肯定不是你的問題，」艾莉婭也不認為索爾會去宣傳這種事，尤其是在他知道芙蕾雅給觀眾們洗腦之後，「……我們到了。」
這座看似漫長的廊橋走到了盡頭，熾熱的陽光滾過黃金鑄造的橋欄，在散去的雲霧之後，前方的宮殿群落宛如畫卷般徐徐展開，愛神展翼的雕像矗立於門庭之外，她似乎在眺望著遠方，像是期待著誰人的歸來。
「芙蕾雅未曾完全死亡，她以亡魂的狀態歸來，封鎖著這座宮殿，不與任何人見面交談，我們都只能站在這裡，不能再向前一步，不過假如是你……」
艾莉婭不禁再次震驚於愛神的力量，無論是她已經死了卻以亡魂狀態存活，還是她這樣都能維持魔法擋住神明的腳步——
「我進不去。」
金髮少女很乾脆地說，她抬起手，指尖穿過虛無的空氣，忽然停在半空中，不能再繼續向前分毫，仿佛觸及了一道無形的壁障，也像是一堵不可逾越的高牆，她放下了手，「要麼你認錯人了，要麼就是她也並不想見我。」
索爾下意識想要安慰她，鑒於第一種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但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他有時真的不瞭解自己的兄弟和姐姐都在想什麼——
小姑娘似乎也沒有很失望，只是疑惑地看向宮殿的門口，陽光照不到的回廊裡y影覆蓋，深處仿佛只有無盡的黑暗，籠罩著那些從各個星球劫掠來的珍寶，曾經歡歌宴飲不斷的大廳裡也只剩下一片晦暗死寂。
「既然這裡不行，我覺得我應該去亞爾夫海姆轉一圈，而且，這意味著我要做好準備和一群災禍龍戰鬥，對吧，」她很冷靜地總結了一下任務，「我記得有個遊戲專業打龍*……」
後面這句話她沒說英語，雷神一時沒有聽懂。
艾莉婭打開了steam，望著如今六折的《怪物獵人：世界》陷入了沉思。
第51章
艾莉婭簡單總結了一下現況。
她被便宜舅舅帶回家, 雖然理論上是兩國王座的繼承人, 但這王位象徵了重重危險與接踵而至的麻煩，另外, 某種角度上說，她似乎剛被親生母親拒之門外——
當然這個說法還有待商榷。
畢竟這幾百年來, 都未曾有人與芙蕾雅的亡魂交談，而且愛神封鎖弗爾克範格的時候，也未必能想到失蹤千年的長女還有能重歸家鄉的機會, 所以她的魔法中不一定有血親可以免疫這一環節。
不過，假如她真的不願見到自己呢。
艾莉婭小的時候，父母這一概念遙遠又飄渺, 鎮上的孩子們曾因此嘲笑她，但她並沒有傷心, 因為她覺得那無關緊要, 她不曾遭受過饑寒交迫的困苦，也不曾體會無依無靠艱難求生的辛酸，她的生活和那些父母雙全的人別無二致，甚至比他們還要舒服, 因為監護人們足夠富有——
所以, 對她而言，那些人的惡意根本毫無殺傷力。
親生父母和自己的身世，這樣的謎團會貫徹絕大部分孩子的童年, 在那些黑暗或者甜美的夢境裡往復迴圈, 他們腦補出一個又一個幻想的真相或者假像, 等到謎題揭曉之時，自然會激動不已。
艾莉婭並非如此。
許多人認為她的生活有所缺失，但她認為這沒有絲毫影響，所以她不覺得自己的經歷是不完整的，她根本不在乎別人是否會用這個嘲笑自己，也根本沒想過去尋找自己的血親。
直到親臨阿斯加德被這些所謂的真相糊了一臉，隨之而來的仿佛還有大宇宙的惡意，因為聽上去，她就是那種忽然變成國王然後要立刻去履行職責或者乾脆殉國的倒楣蛋。
愛與魔法之神，於她心中，更像是一個強悍的戰士或者偉大的英雄，是值得崇拜和尊敬的物件、也是可以拿來當做超越目標的存在。
艾莉婭尊敬這種強者，無論愛神軍隊的鐵蹄踐踏過多少星球，而且那是奧丁的命令，她心裡相當清楚，那位神王陛下絕不是看上去那麼和藹，至少年輕的時候絕對是一個冷血又貪婪的君主，這樣的人自然會把養子養女物盡其用。
……究竟是誰洩露了自己能吸收災禍的體質還不好說呢。
想到這裡，艾莉婭又覺得胃疼。
大部分時候，她對很多事情都沒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無法解謎的存在，倘若一一去探尋，哪怕身邊這些神明的生命恐怕也不夠漫長，而且人們看到的真相有時只是他們希望看到的東西，在這個層次上觸及本質和真實，本來就是相當困難的事。
有時候還會招致毀滅。
金髮少女望著弗爾克範格一片蒼涼的前庭沉默片刻，「話不多說，我先去亞爾夫海姆刷龍。」
小姑娘看上去情緒還算平靜，不過這人很少會表現得激動，索爾和她的相處時間雖然很短暫，但是也基本上能看出來這一點，她絕不是那種容易理解的人。
雷神抓住了她的肩膀，「等等。」
艾莉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有事的話，我去找守護之神給我開門就好了，你可以去忙。」
「不是。」
他低頭望著沒有血緣的外甥女，後者從外表看並不算強壯，也沒有過於瘦弱，堪堪五尺七寸的身高，比他矮了一個頭，這個角度看過去，女孩安靜地仰視他，過分纖長的睫羽似乎都清晰可辨，淺淡到過分的虹膜裡逆光中依稀泛著霧濛濛的灰藍。
「你要去吸收那些妖龍身上的災禍。」
這句話不是一個問題或者一個命令，更像是揣測對方行為然後無比確定地做出判斷。
龍族平均素質是比普通神族們要強，但是無法與主神媲美，不過，他們並不會像是弱小的生物直接被災禍吞噬，而且與神族們一樣，被污染身體甚至精神失去理智，但從外表上，還是能辨識出原本的面目——
假如吸收他們身上的災禍，這些龍族甚至有機會可以復原。
雖然他也不能確定這一點，但是……
「不然呢，」艾莉婭也不介意仰著頭和他說話，「難道你父親讓你將我帶回來，沒有這個用意嗎？」
這話中的含義昭然若揭甚至過分尖銳了。
畢竟，理論上說，奧丁似乎不應該知道她能吸收災禍，雷神也說過自己從未告訴任何人，芙蕾雅兄妹也不會主動提起。
假如向深處揣摩這話的意思，甚至可以理解為，當年她被人從愛神宮殿偷走的原因——
索爾微微吸了口氣，這話讓他有些生氣，但是，有些痕跡表明這並不是毫無來由的指責，只是有些事他記不清了，畢竟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可是父親沒必要這麼做。」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分析這件事，」艾莉婭若有所思地望著弗爾克範格的宮殿，「芙蕾雅殿下有著那樣高明的魔法，即使當時她在外面打仗，難道隨便什麼人就能進入這裡，而且，她應該會把女兒放在寢宮，加持更多的魔法以防萬一，你覺得一般人能做到嗎？」
其實，她也想過索爾可能會因為這看似惡意的揣測憤怒，畢竟奧丁是他的父親，而且顯而易見地，神王就這麼一個親生兒子，阿斯加德的王位也將歸屬於他。
「你說得完全正確……不過，假如真的與父親有關，」雷神經歷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之後，已經能冷靜地分析這些掩蓋在迷霧中的陰謀和秘密，不會因為隻言片語暴跳如雷，「如果你是他的話，你會這樣做？」
「我也在好奇這個問題，」艾莉婭明白對方的意思，「那個時候災禍已經在神域蔓延，阿斯加德也是重災區，倘若他知道我能吸收災禍，不應該更好地利用這一點嗎，說不定就能把這片土地完全淨化？」
雷神皺起眉，「芙蕾雅絕對不會同意，她甚至憤怒於你治癒了她的兄長，而且弗雷也不會願意的，他甚至不願你清除他自己身上的災禍……即使是我也不會贊同。」
「但還是很奇怪，難道外星人把我偷走他就滿意了嗎？他已經博愛到這個程度？這樣關心其他星球的存亡？」
索爾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會是我父親，這就是理由，根本說不通。」
「我並沒有說我認為一定是他，算了，」艾莉婭迷惑地搖了搖頭，「回到剛才的話題，我只是隨口一說，但無論你父親是什麼用意，我確實應該吸收他們，這樣才能解決問題，否則難道我來的意義只是加入那些精靈們，每天晚上和妖龍打架直到日出看著他們飛走嗎……」
「災禍會讓你的身體停止生長，」索爾打斷了她，好像完全不同意這個做法，「而且這還只是我們知道的那部分，你不知道還有什麼影響，也許更嚴重——」
「我已經吸收過兩個了，都在紐約，一個比一個大，」金髮少女滿不在乎地比劃了一下，「那些黑泥恐怕能填滿一個酒桶，都在觸及我身體的時候消失了，無所謂，再說，我現在不是嬰兒了，假如我停止生長，不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青春永駐嗎？永遠十七八歲多麼美好。」
雷神不為所動地看著他，聲音並不嚴厲但是沒什麼商量的餘地，「不行。」
小姑娘也還是溫柔無害的語氣，「我沒有想要徵求你的同意。」
索爾越來越頭疼，總不能因為這件事在這裡打起來，而且就算打一架恐怕也沒法改變什麼，「我不想看著你去觸碰災禍，我帶你回來絕不是因為這個，我知道你可能要面對的一切危險，所以你同意的那一刻，我就做好準備和你一起戰鬥——」
「但是你沒有更好的方法，」艾莉婭也不知道怎麼讓他撒手不管，倘若普通的戰鬥也許只要自己能解決就沒問題，但是這個可能觸及到原則問題，「我不能每天就只是和那些龍打架，地球上還有一個該死的邪教等我去解決，理論上說，我應該還要找到是哪個外星人在買兇殺我，雖然暫時沒什麼頭緒……」
她現在寧願回到莊園掛人了。
不過，逃避不是辦法，艾莉婭反復這樣安慰自己，她現在只是有些淩亂還不算厭煩，她永遠不會畏懼也不會討厭戰鬥，很多時候還能從中享受樂趣。
他們準備離開這裡，只是，還沒走幾步，艾莉婭毫無徵兆地停下了。
蒼穹中盤旋的雄鷹發出一聲悠長的清嘯，舒展著羽翼翱翔在吹面而來的狂風中。
恢弘華美的弗爾克範格籠罩在黑暗裡，就在那曾經多次宴請諸神的色斯靈尼爾大殿的入口，神明的魂靈正佇立在陰影中。
她那頭捲曲的金髮肆意流瀉在腰間，鬼斧神工般宛如雕琢的輪廓，讓垂首沉思的側臉美得驚心動魄，纖巧的手腕和肌理流暢的上臂戴著璀璨金飾，恍若燃燒般的鴿血紅寶石，自黃金臂釧一直延伸到蔓延著珊瑚花紋的裙擺上，像是無數流盡乾涸的血淚。
愛神沉默地凝視著宮殿之外、那橫貫天空的黃金橋樑上的背影，不過一瞬就移開目光，似乎要轉身離去，卻像是又意識到了什麼，姿態優雅地側過頭，望向那盤旋在天空中的鷹。
索爾似乎有些不解艾莉婭為什麼突然停下，只是，後者依然連接著鷹的視覺，因此，她看到晦暗的殿堂裡無盡黑影肆意扭曲，從四面八方湧動而來，將那稀世美貌的神明的身影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髮少女回過頭，盯著幽深晦暗的大殿和望不見盡頭的走廊。
愛神的亡魂已經消失在暗影中，在驚鴻一瞥之後，艾莉婭腦海裡全是那雙藍得肆無忌憚的眼睛，像是千萬矢車菊花瓣在冰河中碎裂，那種窮盡詞彙難以描述的美麗，仿佛冰棱般的尖刀刺入胸口，在傷痕中又燃起了無盡的血火。
「我……」
艾莉婭一時無言，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她的意識很冷靜，身體上卻覺得有些頭暈，她覺得這樣不行，「你能給我說說芙蕾雅的魔法嗎？」
索爾並不覺得意外，小姑娘也許沒有那麼在意被愛神拒之門外，畢竟她們之間太久沒有見面，而且艾莉婭根本對那段過去毫無記憶，但她對母親感到好奇也很正常。
「你們華納神族精通許多古老的、旁人無法學習的法術……芙蕾雅作為魔法之神更是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她實際上是個相當出色的戰士，她的劍術絕對勝過你，但是她用魔法可以解決一切，所以很少會再親自動手。」
艾莉婭也沒在意自己被貶得一塌糊塗，畢竟這個物件沒有問題。
他們重新走過來時的路，橋的兩側依然雲霧彌漫，那座宮殿已經越來越遠，再次消逝於霧氣中。
「那是什麼意思？元素魔法？精神魔法？預言？詛咒？」
雷神聳了聳肩，「一切你能想像到的魔法，她基本上都會。」
金髮姑娘搖了搖頭，「你根本就不瞭解對吧。」
「我根本就不瞭解，是的，」索爾掂著手裡的錘子，「我知道它們的威力，但是如果一場戰鬥中你還不知道敵人在哪就完全輸掉——這感覺糟透了。」
艾莉婭沒有嘲弄意味地笑了一聲，「不過她要是作為軍隊統帥更應該追求效率減少損失，再說，難道你不是魔法師嗎，雷神閣下？」
索爾：「……那不一樣，雷電是我的本源力量。」
他們聊了一路回到希敏約格，守護之神依然拄著金色的大劍矗立在大廳中，他幾千年來一貫如此，索爾和海姆達爾說了幾句，後者神情冷峻地將他們送往精靈之國。
阿斯加德是矗立寰宇的世界樹衍生的位面之一，尤克特拉希爾支撐了九大王國，亞爾夫海姆就在這棵白蠟巨樹的上層。
這裡的土著居民只有精靈，神王奧丁和神後弗麗嘉讓長子擁有了這個位面，諸神對這個決定都毫無異議，神明們大多喜愛光明神，鑒於勝利之劍理論上說只是錦上添花的存在，弗雷是那種手邊沒有武器、撿起鹿角都敢單挑火巨人之王的存在——
不喜歡他的那些人，也絕對都心存畏懼。
除了像是霜巨人的國度約頓海姆和火巨人的國度穆斯貝爾海姆，這些與阿斯加德交惡的王國之外，其他位面都特意建立了傳送的落點，畢竟國王們也不喜歡看到傳送過來的人被丟得滿地都是，尤其像是華納海姆或是亞爾夫海姆這樣曾經鼎盛繁華的國度，每逢慶典或者大型宴會，都會有各種客人走彩虹橋進入王國。
亞爾夫海姆的傳送落點在半空中，本來有無數寬闊的通道指向皇城或是其他的城市，此時此刻這些光輝的虹橋皆盡斷裂，碎塊東一個西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簡直如同靈薄獄裡崩塌的世界。
這個倒是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麼阻礙，艾莉婭站在一塊漂浮的斷橋上向下看去。
亞爾夫海姆海域廣布和森林茂密，精靈們擅長照料花草、也能建立巧奪天工的城堡，國王本人征戰多年累積了數不清的財富，這個國家一直富饒繁華而且美景連綿。
其實，如今這裡也沒有完全被災禍摧毀，精靈們居住在亞爾夫海姆的另一邊，在天空中俯瞰，依稀能望見鬱鬱蔥蔥漫山遍野的綠林，遙遠到有些模糊，只是，最顯眼的依然是——
一座建立在海洋上方的城市，四通八達的海上廊橋通往中央的皇城，玉石鑄就的橋樑上黑泥翻騰，彌散的黑色煙霧貫穿了每一道通路，深處更是遍佈災禍的痕跡。
鱗甲銀白的妖龍被染得半黑，站在破損的尖塔之上昂首嘶鳴，背後破爛的膜翼上流淌著黑色的液體，更多的災禍龍撲扇著翅膀盤旋在皇城上方，一眼望去至少數以百計、甚至可能成千上萬，像是一片永不散去的黑壓壓的陰雲，沉甸甸地籠罩著下麵的城市。
艾莉婭看了一會兒，「現在是白天？他們居然還這麼……歡快？」
「白天只是讓他們不能離開皇城，」索爾皺著眉望向下方的海上城市，「現在你還想吸收他們身上的災禍嗎？」
艾莉婭其實有些驚訝所見的景象，她未曾想過亞爾夫海姆的皇城竟然淩駕在浩瀚海水之上，倘若沒有被災禍污染，這些至高宏偉的建築群一定不輸仙宮，「……雖然變成了現在這樣，我依然覺得這裡挺漂亮的。」
「華納海姆的城市也是在海上，而且從海面一直延伸到天空中，」索爾回憶了一下，華納神族的宮殿建得更加精緻漂亮，他本人當然更喜歡仙宮，「不過基本上被火巨人毀得差不多了，雖然……假如芙蕾雅還在的話，修復起來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我忽然想到，」金髮少女忽然開口，「我是亞爾夫海姆的國王，理論上說，我可以在我的領地做任何事。」
她女不緊不慢地說著，手腕一翻從虛空中掏出了一個破舊的鐘，用變成斷矛的萊瓦汀敲了幾下。
艾莉婭的身影迅速被鮮豔的焰光吞噬，從手指到手臂再到身體，很快整個人溶解在空氣中徹底消失。
只有隱約的一團氣流躍下空中的斷橋，撲向下方的海洋之上、黑暗侵蝕而淪為妖龍之城的皇都。
索爾：「……！！！」
她果然還是熊孩子！
第52章
艾莉婭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金髮少女站在橋上眺望著殘破的皇城, 這座淩駕在晦暗海面上的城市, 此時正籠罩在慘澹的夜色之下，鮮紅的血月落在水中反s出末世般的深紅, 所有的星辰都消逝無影，那些壯美的宮殿和高塔被黑暗侵蝕, 映著月色只剩下無盡的絕望。
她默默收回了萊瓦汀，剛剛被利刃貫穿的妖龍發出尖利的嘶鳴，撲扇著翅膀飛入了皇城深處。
艾莉婭回頭看著那個從家裡跑出來的小精靈, 小姑娘有一雙尖尖的耳朵，背後一對色彩斑斕的鱗翅，像是闖進黑暗世界的小蝴蝶。
「……你在這裡做什麼？」
小精靈還飛在半空中, 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她的手背被妖龍的爪子擦傷了, 傷口已經在癒合, 她也擦掉了血跡，然而，透過蒼白的皮膚，隱隱能看到淡青的血脈泛起了黑色, 「嗚嗚嗚陛下……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沒死……」
艾莉婭看著她的手沉默了兩秒, 發現這小孩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被災禍污染了，「我不知道你說的確實是我，還是你把我認成了光明神……這個可能性應該沒有吧, 畢竟我們倆性別都不一樣。」
「陛下？」小精靈眨了眨眼睛, 似乎這才看清是怎麼回事, 「……我以前遠遠見過你……你好像沒有這麼矮。」
「好的，你認錯人了，」艾莉婭搖了搖頭，「聽著……」
話音未落，更多的精靈們來了，也許是這個小女孩的家人，他們急匆匆地從森林方向飛出來，身上的武器都沒收起，臉上充滿了焦急，看到小精靈安然無恙的時候松了口氣，緊接著就見到了拎著勝利之劍的金髮神族，頓時紛紛驚呼。
「他們說的是真的！」
「戰神殿下回來了……」
「那是萊瓦汀？！」
「她長得真像是陛下——」
「她會願意成為我們的國王嗎……」
小精靈的父母激動地上前表達了感謝，他們住在這附近的森林城堡裡，雖然經常被妖龍s擾但是不願搬走，已經有很多人被災禍污染，成為了怪物或者直接死去。
艾莉婭和他們談了兩句，更多的精靈們只是站在一邊低聲議論著，其實她都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這些人不願離開家鄉的心情也能理解，畢竟亞爾夫海姆被污染得太厲害，無論住在哪裡都躲不開災禍，即使搬到阿斯加德，除非有家人或者很有錢，否則也很難直接住在仙宮周邊的城市裡。
「我能問你們個問題嗎，」金髮少女壓低了聲音說，兩個精靈好奇地點頭，顯然也發現她其實很好說話，他們倒是也習慣這樣的神族，畢竟前任國王就從不會表現得高高在上，「我聽見有些人質疑我是否願意成為這裡的國王……我以為，嗯，我以為這是按照血緣關係繼承的？」
「哦，殿下，你不要誤會，沒人會懷疑你的血統，我想那些人是說，」一個精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因為王冠遺失在皇城廢墟的深處，沒有人知道它在哪裡，有些人可能會認為你應該取得王冠，那是高等光精靈們打造的稀世珍寶，他們認為只有光明神才配擁有這樣無上榮耀的冠冕，不過，你們都是血親，而且在我們看來如果繼承這樣的王國只會給你平添許多麻煩——」
這個精靈的妻子一邊觀察著艾莉婭的臉色一邊介面說：「你從不需要對這些負責，殿下，無論你怎樣選擇我們都能理解，我們認為你不需要證明自己，陛下曾經無數次想要將他的王座贈予你，並不是因為在他心中這個王國無足輕重，相反的……」
「他愛著你，如果你不曾被人擄走，在神域長大，說不定他會向你求——」
「嘿！」雷神怒氣衝衝地從天而降，他勉強保持冷靜沒有舉起手裡的錘子，畢竟精靈們不是好戰的神族，他們武力值不低但卻沒那麼經得起折騰，「你們在說什麼！」
艾莉婭：「………………」
艾莉婭深吸一口氣，「我聽見後面那個動詞了。wap.kanmaoxian.com」
精靈們沉默不語地看著兩個神族。
索爾開始感覺面對外甥女像是突然老了一千歲，小姑娘依然很淡定，似乎只是有些意想不到，「你母親的父母是親兄妹。」
艾莉婭聳了聳肩，「我知道啊。」
「你們華納神族……」索爾有點無奈地說，「有這樣的……傳統，雖然未必結婚，但是很多人都……然而這是不對的。」
這時候，有個精靈低聲說，「只是阿薩神族認為這樣有問題*。」
索爾不這麼想，「那是因為這樣確實……」
「等等，停下，天呢，」艾莉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現在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嗎？我沒有那種傾向，謝謝，而且我的血親都已經不在了，我母親的靈魂都不願見我，你可以放心了。」
「抱歉，」雷神有些糾結，「其實洛基……好吧，不說這個，大概是我們兩個種族有太多不一致的習慣了，我小的時候走在街上都能遇到阿薩神族和華納神族吵起來，更別說那些結婚的人了……嗯，我沒有說你一定要和阿斯加德人結婚，我只是說，不，這不重要，我也剛和女朋友分手……」
艾莉婭和一群精靈們都無語地瞪著他。
「好了，」前者點了點頭，「這就是大多數人認為我不是國王的原因，因為我應該找回光明神的王冠……這倒像是個正經又清晰的任務，探索皇城廢墟。」
畢竟她在中庭長大，也可能是遊戲玩多了，也可能本來就還在中二時期，雷神搖了搖頭，「沒有什麼是你應該做的，我帶你回來並不是想讓你過得比在中庭還要糟糕。」
「不，其實這裡不錯，我不需要躲監控，不需要聽見那些……」
金髮少女欲言又止地停頓了一下。
這裡還是在皇城的邊緣，所有人都能看見彌散的黑霧、騰飛盤旋的妖龍，還有肆意蔓延的災禍，像是無數漆黑的觸手席捲在橋樑上，天空的顏色都變得暗沉又晦澀，精靈們不願多待，那對父母拉過自己的女兒，讓她向戰神殿下道謝。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說了聲謝謝，似乎還是很迷惑為什麼國王陛下變矮了這麼多，艾莉婭也依然不明白她怎麼能把自己和光明神弄混，不過——
艾莉婭走過去動作輕柔地握住小精靈的手腕，她的手指按住小姑娘手背上的傷痕，一陣奇異的觸感頓時順著皮膚相接的地方鑽入指尖。
金髮少女慢慢掏出一塊巧克力放到她的掌心，「這是中庭的甜點，送給你。」
小精靈歪頭看著她又說了聲謝謝，後者這才鬆開了手，看著前者手背上的血管顏色已經復原。
這些精靈們根本不知道孩子受傷了，畢竟他們過來的時候，戰神殿下拎著勝利之劍，妖龍剛剛被趕走，並不知道其實艾莉婭來晚了一步，他們再次道謝行禮然後紛紛離去。
艾莉婭回過頭，雷神正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少女若無其事地回看過去，「怎麼了？」
「我看見了。」
艾莉婭一臉無所謂，「我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違法亂紀的事，你看見就看見吧，順便，無論我在這裡出了什麼事，你都不需要有負罪感——親愛的舅舅，反正按照神域的年齡來算，我成年了，再說，我知道你不是因為怕自己感到愧疚，我知道你在關心我，但是，我發誓這真的沒什麼！如果有些人真的在一千年裡都用我吸收災禍——」
「你現在看上去確實沒問題，但那不代表永遠沒事！」
「你不要詛咒我好嗎。」
雷神現在看上去很像想把熊孩子關起來的家長，「……一定有其他的辦法。」
「假如你是我，你會像我剛才一樣做嗎。」
索爾沉默下來，答案無疑是肯定的，但是從旁觀者的角度——
「假如你是我，你會什麼都不做任由這種事發生嗎？」
女孩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我大概會勸你不要這麼做，但你執意要這樣幹，我也沒有辦法，畢竟那是你的選擇。」
見鬼。
「還有，我現在這裡是因為我喜歡，否則沒人能*我，」艾莉婭想了一下，將他們之前的對話補完，「再說，能肆無忌憚地打架，怎麼可能比地球糟糕。」
索爾勉強沒再說剛才那個話題，「中庭人的生命很脆弱，至少，我是說大部分……你小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嗎？」
「嗯……」
艾莉婭想了一下，她不想說遊戲的事，只能半真半假地回答：「還好吧，我從來沒有生過病，而且受傷總是會好得比別人快，但是也沒有現在這麼過分，那種感覺就像是……誰把我封印了，然後最近因為某些原因才逐漸恢復？」
「也許是災禍，」索爾又開始憤怒了，「我不敢相信那些人居然一直用你吸收災禍！而且他們可能確實用某些魔法影響了你，芙蕾雅甚至都不能找到你，她多次用自己的血定位你，但是似乎一直失敗，她跪在血泊裡哭泣，傷口癒合得很快，只能不斷割開手腕，那些血染紅了她的裙子——」
小姑娘低下頭沒有說話。
雷神不禁有些後悔談起這個話題，「等等，你在中庭……以前也會經常受傷？」
「有時候，」艾莉婭滿不在乎地說，看到對方的神情只好解釋了幾句，「不，不是你想像得那樣，舉個例子，我上中學的時候有個賤人的男朋友喜歡我，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我們甚至都沒說過話，忽然有一天她帶著人把我堵在衛生間裡，我一打三，最後四個人全都進醫院，不過我是最先出院的，而那個人的牙都被我打掉了，她的父親找上門要揍我，我祖父差點開槍了，嗯，後來很混亂，但還是解決了。」
索爾：「……」
對於見慣戰爭和死亡的神明來說，這些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似乎都不算什麼，然而，發生從曾經的當事人身上，那樣的感覺旁人都無法理解。
「等等，我記得剛才還是白天？」
亞爾夫海姆的皇都是光明神的神城，在精靈們心裡這是無上至高的天堂，如今它失去了希望的晨曦，災禍蔓延在繁榮光輝的城市裡吞噬了光明，以及所有的神性與生機。
他們經過漫長的橋樑走進了皇城邊緣，金髮少女詫異地抬起頭來，這個位面顯然病得不輕，尤其是這片災禍氾濫的地域，黎明消逝晝夜全然傾覆，日光再不曾灑落這片廢墟。
唯有一輪妖紅的血色弦月高掛天穹，映著千百黑暗侵蝕的宮殿，那些堅實的高牆和扶壁之上，黑泥的痕跡填滿了每一道繁複捲曲的雕紋，曾經停駐過諸神車駕的路面坍塌斷裂、堆積著散落的磚石和滾落的半截牆壁。
街道上到處都是散落的黑色粘y，就像誰在這裡打翻了無數個石油桶，仔細觀察那些y體甚至還在沸騰翻滾，依稀能辨認出其間掩埋的被污染的骸骨。
艾莉婭忍不住打開steam看了一眼。
好吧，她並沒有在精神失常的時候購買《黑暗之魂3》，雖然現在看來也沒什麼區別了。
第53章
一片狼藉的街道上黑泥翻騰, 殘破的骸骨緩慢升起一節一節支起軀幹, 漆黑的災禍在空中飛舞凝結，彙聚出頂盔摜甲的戰士, 沉默著舉起了手中的戰斧。
她默默地關上了遊戲平臺。
更多的身影從黏稠的黑色液體裡站起來，他們都穿著被腐蝕的制式銀質盔甲, 手臂之下是不斷滴落的黑泥，黏液緩慢地淌過武器展露出泛著冷光的鋒刃，這些半人半怪物的存在不緊不慢地向前移動, 雖然走得並不算迅速, 但顯然目標就是這兩個侵入皇城的外來者——
「他們是皇城的守衛。」
雷神沉聲說著, 眼中逐漸閃爍起電光，炫目的雷電環繞著姆喬爾尼爾, 劈裡啪啦撕扯著空氣，像是無數條亂舞嘶鳴的雷蛇。
「神域的人被污染有很多階段, 這是最糟糕的, 他們已經完全和災禍融為一體，大概腦海裡只剩下自己的職責, 驅逐所有不屬於這裡的人。」
話音未落，艾莉婭就發現這些人都在緩慢地調整角度姿勢以及手中武器指向, 似乎他們的目標都是雷神, 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樣。
艾莉婭冷靜地看著一個滿身都在淌黑泥的守衛從自己面前經過。
索爾：「……」
雷神剛剛陷入戰鬥，才用錘子甩飛了兩個守衛, 他們手中的利刃被砸得四分五裂, 化作無數飛旋的黑色黏液, 很快在手邊重新凝結彙聚。
與此同時，他們發出了嘶啞破碎的怒吼，破損的頭盔掉落，額頭上生出了尖長的犄角，背後骨架伸展，綻開了滿是破洞和裂口的皮膜，化作一對損傷程度嚴重、看上去根本無法飛行的蝠翼，在空中旋身動作迅猛地撲向了下方的神明。
「……他們是華納神族！」
艾莉婭愣了一下，「我以為……華納人的翅膀是羽翼？」
「誰告訴你的？」索爾面對這種級別戰鬥很輕鬆，只是這真的很煩，這些敵人可能要打很久才會消失，而且那也不意味著他們死了，「只有風屬性的華納神族才是羽翼，如果是繼承海洋之力，可以變成海龍，你們和海龍族本來就是近親——」
「好吧，」艾莉婭看著那兩個守衛頭頂的犄角，忍不住摸了一下額頭，「雖然我有點好奇為什麼人形生物能和龍族是近親，但是……」
她當然不介意上去參加戰鬥，只是雷神實在太輕鬆了，基本上來幾個錘飛幾個，根本不需要幫助，冒然沖過去可能還會讓大家都不舒服。
而且話說回來，艾莉婭其實沒有和別人一起作戰的經驗，偶爾面對共同的敵人，譬如和小蜘蛛在皇后區遇到災禍怪物，也是先後輸出沒有真正的合作。
女孩有些困惑地抬起頭，望著那些塔樓和平坦或傾斜的屋頂，它們在妖異的紅月之下像是鋪成了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
「重點是，」艾莉婭拔出劍來準備上房，「這意味著我可以直接進到裡面嗎？我覺得你可以在外面等我，反正也沒有誰理我——」
話音未落，振翅聲從天而降迅速迫近，龐大的黑影覆蓋了街道。
艾莉婭不久前剛從妖龍手裡救下了一個小精靈，而且習慣性地經常和自己的鷹切換視野，一般情況誰想要從頭頂攻擊她，只要速度沒有達到無法捕捉的程度，就根本算不是偷襲。
一頭被災禍侵蝕全身漆黑的妖龍俯衝而下，氣流拂過背後寬大的膜翼，大張的利爪如同十根剃刀，似乎輕而易舉就能撕開獵物的身體。
金髮少女持劍的右手一震，勝利之劍的劍刃拉伸扭曲，化作環環相扣的鏈條，在空中甩出一道鬼魅般的黑影，頂端的爪鉤已經攫住了妖龍的右腿，她再次用力一扯，龍族發出一聲尖利的嘶鳴，直接被從空中拉落到地面上，在墜落聲中摔得黑泥四濺。
那些因為軀體遭到破壞而散落的黑色黏液四處迸濺，有些乾脆就落到了她的手上，在接觸皮膚的瞬間消弭於無形。
艾莉婭本來想趁著怪物倒地沖上去輸出一波，看到這個忍不住停了下來。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白皙的手背，透過皮膚隱隱能看到蜿蜒的淡青色血脈，不曾流露出半點被污染的痕跡。
吸收災禍也許並不是隨時隨地的，艾莉婭這麼想著，假如是面對那些被災禍污染的人，而且不是完全與黑泥融合的狀態，理論上說應該是輕度污染、譬如不久前遇到的那個小精靈，她只要觸碰對方應該就可以完全吸收。
不過，假如是面對災禍中誕生的怪物，鑒於他們曾經也是鮮活的生命，只是現在完全失去了理智，而且肉體被過度侵蝕已經和災禍融合了——
她也不太確定這個解釋有沒有問題，只能暫時這樣理解，面對這些生物，未必是觸碰就能吸收，恐怕還要先進行戰鬥，達成諸如部位破壞等等條件，在前置條件發生之後，才能真正發生吸收。
「……」
艾莉婭覺得自己的思維可能要被最近頻繁接觸的遊戲資訊同化了。
另一邊的雷神沒見到她撲上去吸收那頭正在掙扎起身的妖龍，頓時松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艾莉婭，即使你小的時候未曾接受訓練，按照神域人的身體，你根本不可能被幾個中庭人打得進醫院。」
其實我現在也沒接受過訓練，艾莉婭轉著手裡的勝利之劍，默默地看著正在吐黑泥的龍族，「我告訴過你，我那時候和現在根本不一樣，我身上槍傷的復原速度是分鐘計算的，曾經我切菜割破手指都要幾個小時，身體素質就更別說了……我的體育課成績也就是比普通人好一些而已。」
「也許就是因為你吸收了太多的災禍，在那些人將你劫走的期間，這讓你的身體停止生長、意識陷入沉睡、還弱化了你的體質，直到你在中庭度過十幾年才復原。」
那是因為我被炸死還買了個遊戲。
艾莉婭點點頭，「前幾個月我吸收過兩次，並沒有感覺中了任何虛弱的Debuff……但我知道你就是想盡理由在阻止我這麼做。」
索爾丟出了錘子，任由姆喬爾尼爾將那頭嘶吼的妖龍頂到天空中，「你之前說得對，沒有人能真正阻止你做想做的事，我總不能真的把你關起來吧。」
女孩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說得好像你能做到一樣。」
雷神接住飛回的錘子笑了起來，「我真希望你在這裡成長，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這個詞也許不太合適，畢竟對方的母親是他的姐姐，是否有血緣關係並不重要，他發自內心地視自己的兄弟和姐姐為一家人，完全可以交付後背與信任的那種，當然，有時候弟弟確實很讓人頭疼，不過……
也可能是他不太習慣成為長輩的緣故，艾莉婭出生之後，他覺得自己多了一個日後可以一起探險一起打架的物件，然而，一個神域人的成長太漫長了，許多年過去，小姑娘還是愛神懷裡那個軟乎乎的團子，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每天就知道睡覺——
當然，這對於神域人來說是很正常的，誰要是出生幾十年就能說話走路才讓人覺得恐怖，只是，心態浮躁好動的青少年沒有那麼多耐心而已。
不過，洛基那時候似乎很喜歡她……
索爾總覺得自己下意識裡遺漏了什麼關鍵的部分，譬如說為什麼弟弟現在表現得如此抗拒。
艾莉婭不知道雷神在想什麼，她正穿過一條狹窄的坡道橋樑，兩側的牆壁部分是傾塌的，橋下方的海水一片漆黑污濁，而且還咕嘟咕嘟冒著大個的氣泡，裡面浮動著髒汙的骸骨，這周圍的氣味很奇怪，配合這個畫面，就像有人用糞湯煮骨頭一樣。
她被這個形容噁心了一下，躍上那些淩亂堆積的磚塊，後面追逐而來的妖龍呼嘯著壓低了身子，一頭撞進了這條位於廢墟中的狹窄通路，寬大的膜翼橫掃而過，本來就殘破的牆壁頓時全部塌了。
數不清的磚石、還有牆壁破碎之後滾出的鐵球、亂七八糟的金屬器具，從上方直接傾瀉而下，這條路本來就是個下坡，上方滾落的東西頓時彙聚成一場混亂的泥石流，在雜亂的響聲中叮呤咣啷地洶湧而來。
艾莉婭習慣了地獄邊境裡的戰鬥，那裡面任何一個落腳點都可能在任何時候坍塌分裂粉碎，任何一個看似安靜無害的小轎車、看板、垃圾桶等等工具或設施，都可能在下一秒□□控著直接丟到她臉上，所以她很習慣在不穩定的場景裡戰鬥，包括在任何一個狀態面對偷襲和圍攻。
不過這皇城中的居民家裡都是些什麼玩意，掛一個佈滿尖刺的鐵球在牆上當裝飾品嗎——
她縱身躍上即將坍塌的牆壁，甩出手裡大劍化作的爪鉤，扣住了旁邊一棟高塔塔頂的欄杆，試圖將自己拉上去，沒想到剛一用力，蔓延著黑泥而無法辨認原本色澤的圍欄悉數斷裂，甚至整棟塔樓都搖搖欲墜。
「……」
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提醒你該減肥了一樣——
在她即將被那些垃圾卷走沖到糞池裡之前，Steam的遊戲庫介面忽然毫無徵兆地跳了出來，艾莉婭正想關掉它，忽然發現《怪物獵人：世界》的安裝結束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開始鍵居然是亮的。
第54章
艾莉婭不想再面對用自己的體重拉倒一棟塔樓的情況, 她隨便選了一個方向, 將全身的力氣灌注手臂，勝利之劍宛如一道金色閃電般被投擲向高空。
一秒鐘後, 她抽出了嵌入到牆壁中的萊瓦汀，回頭就看到斜下方是一座座高聳的尖塔, 她正站在一道兩側有細膩雕塑的飛扶壁之上，這些宛如橋樑的建築構件跨越橫空，連接了宮殿外牆和下方的高塔, 那些華麗精緻的建築齊齊指向天空。
艾莉婭一邊摸著劍一邊看向正下方, 寬闊的能讓幾輛車並駕齊驅的平坦通路, 渾身流淌黑泥的守衛正在悄無聲息地巡邏，他們像是在認真看守王國的城門一樣, 還會姿態莊嚴地換崗，而那條路就正好通往這座宮殿深處。
她現在還能勉強看到雷神在哪裡, 在血紅的夜月之下無比昏暗的皇城裡, 那些威力驚人的雷電拔地而起，色澤炫目地綻裂在虛空中, 刺目的雷光穿透了漫天散落的漆黑災禍。
顯然索爾有很多和這些東西戰鬥的經驗，但是這樣打下去毫無意義
艾莉婭這麼想著, 進退兩難地思考何去何從, 忽然間雷神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雄鷹展翅掠過一片蒼涼的天穹，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割裂了妖紅的弦月。
艾莉婭切換到鷹眼視覺, 驅使著小夥伴轉了一圈, 找到了在天空中的雷神, 他剛才似乎直接被傳送到皇城外面，現在像是由被某種無形的魔法屏障擋住了，他甚至舉起了姆喬爾尼爾試圖砸破看不見的壁障，幾次無果之後也沒有了辦法。
他沒事就好，艾莉婭倒是也沒覺得有問題，她並不真的排斥隊友，但是也完全習慣了單刷。
少女轉過身後退兩步向前躍起，直接沖著宮殿的方向破窗而入，在一地碎片裡站起身來。
艾莉婭調整了一下姿勢，望著下方空間宏偉的內殿，四面的立柱向上延伸，撐起了高層的觀景回廊，下方的殿堂從方位來說應該是一個側翼。
殿堂裡鋪著平整無縫的黑曜石地磚，地面上肆意翻騰著滾滾黑泥，災禍的痕跡侵蝕了宮殿的每個角落，穹頂垂落的華美水晶燈上都在不斷流淌著熔漿般的黑色液體，稀稀拉拉地從高空落到地上，又與下方的災禍彙聚起來，所有的黑泥像是被賦予生命般肆意扭動著。
艾莉婭跨過欄杆一躍而下，同時投出了手裡的劍，畢竟地面上幾乎無從落腳，她只能讓萊瓦汀插在柱子裡，自己瞬移到劍上。
同一時間，少女轉身望向下方，燦爛的金髮尚且在空中飛揚，地上流淌的黑泥陡然開始升高，在半空中旋轉成漩渦狀，宛如一場無聲而晦暗的風暴，所有分離的液態物質在這力場中重新聚合，緩慢地凝聚成一個高挑的人形
那是一個勉強能分辨出人形的生物，她有一頭海藻般捲曲的黑髮，黏稠的黑色液體從發間一直蔓延到臉上，五官似乎都在痛苦中扭曲模糊，那人身上衣衫襤褸破爛不堪，不過，那些破碎的、勉強掛在身上的布料間卻依稀有珠光閃爍，想來曾經也是一身華美昂貴的衣裙，厚重的黑泥都未曾完全覆蓋那些光澤。
那個人低吼著轉過身，她的聲音充滿了掙扎和絕望，沒有被黑泥掩蓋的皮膚泛著淺淡剔透的藍光，手邊隱約有霜霧飛旋。
艾莉婭忽然望見宮殿週邊的窗戶，那些雕鏤精緻的花窗之上有一幅一幅生動的畫卷，永恆持久的魔力勾勒出籠罩在霜雪中的冰雕城樓，冷風卷起雪花永不停歇地在畫中飛舞，算是這個宮殿裡唯一未曾被染黑的景象。
從災禍中起身的女人再次發出一聲怒吼，她重複著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最後幾乎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艾莉婭實在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而且她發誓自己從沒聽過這種語言，「對不起我聽不懂。」
黑髮女人淒厲地怒吼著，充滿了歇斯底里的絕望，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直接出現在半空中，掌心裡延伸出堅冰凝結的長刀，流溢著冷酷光澤的冰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芒，毫不留情地直接斬向對方的脖頸。
艾莉婭對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不在意，她在半空中旋身躲過，隨手抽出嵌入玉石立柱的勝利之劍，在那個人攻擊落空、而且尚未有回轉餘地的時候，反手一劍劈斷了後者掌中的冰刀。
在哢嚓碎裂聲中，破碎的冰花頓時漫天飛舞，那些碎冰在空中延展變形，棱角分明的細小碎塊變成尖銳鋒利的刀刃，在四面八方紊亂翻滾的氣流中調轉方向，紛紛激射而來
這還有點意思。
而且，近距離交手中，她將對手的樣子看得更加分明了
那個女人身上有很多傷口，漆黑的災禍在血脈中湧動，像是毒蛇般在皮膚上遊弋，黑色液體從她的眼角和嘴裡流淌而出，滴落到勉強掛著幾片破碎布料的胸口，而她的胸前甚至還戴著一串華麗的珍珠項鍊，腕上鮮豔的紅珊瑚手鐲色澤宛若泣血。
她生前也許是個貴族，艾莉婭這麼想著，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
其實大致也能猜測出這裡的人經歷了什麼，無非是在光明神死後，這個國家的災禍越發氾濫蔓延，最終吞噬了整個皇城，守衛們和貴族們戰鬥到最後，直至也被污染成災禍的一部分。
自己現在面對的人並不是精通武技的高手，而且顯然喪失了大半的理智，似乎還在某種折磨中痛苦不堪，一直在重複喊叫著同一句話。
在這種情況下，艾莉婭就不是很享受戰鬥了。
她未必一定要找那些實力相近的對手，畢竟靈薄獄裡的惡魔們也都打不過自己，但是，惡魔們大多數時候戰意沸騰，還會主動把她拉進地獄邊境，不斷釋放惡意挑釁她
暴打惡魔就變得很舒服。
她們短暫地戰鬥了一會兒，黑髮女人不斷地受傷，災禍從她身上剝離，化作無數迸濺的黑色水珠，在接觸到艾莉婭皮膚的瞬間消失，而隨著這種戰鬥的繼續，那個人越發地虛弱起來。
也許是因為這個女人出現的緣故，地面上翻滾的黑泥消失了大半，已經完全可以站人了。
艾莉婭落到地上後退幾步，對方又開始反反復複地低聲說著同一句話，前者有些疑惑地看著她，最終還是放棄了交流，轉身向側殿的出口走去。
那個人忽然發出一聲充滿哀求的喊叫，她跌跌撞撞地撲過來，踩過的黑曜石地磚上留下一串污泥般的漆黑印記，然後，一把抓住了金髮少女的手。
艾莉婭當然可以躲開，只是
對方的神情幾乎讓她難以移動。
黑髮女人緊緊握著她的手指，艾莉婭感受到一陣濕潤的冷意，還有在對方皮膚上翻騰的黑色液體，無數的黑水鑽出傷口、從殘破的甲縫裡溢出、從那人的眼眶中湧出，化作一股一股奔騰的細流，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撲進了自己的手掌。
那個人緩緩地鬆開了手，身上的災禍已經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一副美貌清冷的姿容，漆黑的卷髮趁著蒼白的膚色，氣質憂鬱中透著哀傷。
黑髮女人輕聲說了一個詞，似乎發現她沒聽懂，於是又說了一遍。
艾莉婭沉默地聽著對方不斷重複著這個詞，身影漸漸在空中解析，最終離散成無數飄飛的塵埃，消失於一片死寂黑暗的宮殿裡。
「……」
艾莉婭低頭看著自己依然光潔如初的手指，心情糟糕透頂。
金髮姑娘收起了勝利之劍，通過側殿的出口踏入了一條幽長的回廊，她穿過一道又一道雕工精緻的拱門，還有一些完全沉浸於黑暗的的偏殿，廊道裡竟然還有無數的燭火搖曳，這些細小火光鬼魅般地戰慄著，鑲嵌在壁柱的精美銀質燭臺都沾滿了黑色的粘液，這裡安靜地針落可聞，只有液體不斷滴落的聲音，看似輕微、卻不斷刺激著聽覺，將氣氛渲染得更加詭異。
她看到一些全身漆黑的守衛們走過旋梯，似乎是在認真地巡邏，但也像是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轉，而且，他們可能也看到了自己，但是沒人想向這邊靠近。
艾莉婭根本沒來過這裡，也沒有能參考的地圖，只能憑著直覺和記憶向深處走去，不斷回憶著剛才在外面所記住的方向
冥冥中又仿佛有什麼力量在無形牽引著她，讓她在許多個回廊交錯的岔口選擇了現在的道路，又走上過了許多螺旋上升的階梯，在這片曾經壯麗高尚的神殿裡越走越深。
忽然間，前方豁然開朗。
實際上，前面每一條走廊都不算狹窄擁擠，相反還十分寬闊，閃爍著燭光和外面透射的腥紅月色，也並不算十分晦暗。
然而，她眼中是一個宛如廣場般大小的殿堂，中間少說挑空了十層樓的高度，高聳的穹頂仿佛無盡向上延伸，地上同樣鋪著平整無縫的黑曜石磚，地面卻光潔無比，鋥亮如鏡面般反射出自己的倒影，而且，最重要的是
殿堂牆壁的燭臺上放置著數百顆夜明珠，將本來昏暗無光的空間照得亮如白晝，而下方堆積著數不清的黃金和寶石，那些毫無雜色的純淨黃金被打磨成金幣和金條，那些五彩斑斕的寶石，從海中澄黃瑰麗的珊瑚到水光蕩漾的翡翠，還有數不清的鑽石宛如一條蜿蜒流淌的星河，光澤幾乎刺痛了人的眼睛。
艾莉婭「……」
這些黃金和寶石堆得中高周低山巒起伏，她就站在山坡之下，否則根本不可能看到地板的顏色。
然後，少女的目光緩慢地上移。
在這個無邊的宮殿的正中央，那些堆疊如山的金銀財寶的高處，一頭通體漆黑的巨龍正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
他頭頂堅長的犄角上環繞著黑色的魔紋，堅硬光滑的鱗片間隙裡流出災禍的黑水，背上逐漸舒展開一對幾乎遮蔽了穹頂的寬大膜翼，尖利的骨刺宛如豎起的鐮刀，矯健龐大的身軀滿是極富力量的肌肉線條。
隨著他的動作，象徵災禍的黏稠黑泥頓時滾滾而下，淌過那些光澤璀璨的稀世寶珠，像是肆意流溢的墨汁般，染黑了純淨的黃金和剔透的水晶。
巨龍已經徹底站起身來，雙翼張狂而充滿威懾地全然展開，同時仰起頭發出一聲氣勢驚人的長嘯，震耳欲聾的嘯聲宛如實質般擴散開來，掀起一道又一道張狂的氣浪，將那些層層疊疊的黃金寶石直接吹翻到空中
同一時間，亞爾夫海姆皇城裡的妖龍們相繼抬頭，還有更多龍族從黑泥中現身，他們一同發出幾乎震顫著整個位面的應和聲，這聲音如同雷鳴般甚至震得海上波濤洶湧。
宮殿裡嘯聲掀動的狂風席捲而來，牆上的夜明珠都滾落下來摔在地上，細碎的金砂和鑽石紛紛揚揚地飄舞，像是一場絢爛的光雨
艾莉婭一邊捂著耳朵一邊無可奈何地被那聲音逼退了兩步，與此同時，她還被一塊橫飛而來的金磚砸到了臉上。
艾莉婭「……」
要不是體質特殊，這一下子別說鼻樑斷掉，恐怕人都能砸出腦震盪。
她揮手握住了光澤閃耀的勝利之劍，雖然未曾心生退意，但也不太確定自己能否搞定這個，畢竟，假如前面那些妖龍還符合正常人認知中的龍族，至少他們最多不過兩三層樓的高度，而眼前這個
艾莉婭仰頭再仰頭，哪怕巨龍的咆哮吹散了金山，他們都站在同一平面上，她想要看到對方的腦袋也有些費勁。
當然，成功與否要試了才能知道。
咆哮聲的餘震還回蕩在殿堂中，空中飛舞的黃金鑽石相繼墜地，淩亂地四處鋪散著，原先整整齊齊的幾座小山算是徹底毀了，緊接著，一道絢麗的金色流光陡然劃破虛空，少女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這頭生理結構違和、雙翼而四足的巨龍，並沒有因為過於龐大的身軀而動作遲鈍，相反地，他漫不經心地一甩十余米長的尾巴，看似隨意速度卻相當之快，艾莉婭剛跟著劍瞬移過去，利劍般鋒利寬大的尾刃已經撲面而來，而且無比精准地直直刺向胸口。
她在空中無從落腳，再往前一步就會被捅得透心涼，而且巨龍尾刃的尺寸，說不定整個胸膛都能被撕開，只能咬牙扣住握柄拉回前飛的劍刃，在下墜時兩手一分，光輝的大劍從中分裂，變成了兩把線條猙獰的黃金短刀。
少女不合常理地在空中翻身，巨龍的尾刃貼著胸前的衣襟劃過。
她躲過了這一道攻擊，整個人落在龍族佈滿鱗片的長尾上，從手中武器到全身都暴起一層朦朧的腥紅光澤，金輝閃耀的短刃像是兩輪彎月，旋轉出數道瑰麗的光刃，幾乎在空中留下一串殘像
她在亂舞中旋風般從尾巴滾上後背、又一路刷過頸部頭顱，破碎的鱗片漫天紛飛，崩裂的黑色黏液四處濺射，身影所經之處散射出無數的碎鱗和黑泥，直到刀刃撞在堅硬的犄角上發出反彈的脆響
「……」
這一招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艾莉婭落地的時候還有些不可思議。
剛才那一下來自怪獵裡的雙刀招式，而且是雙刀特有的，當然，這遊戲裡每個武器都有自己不同的招式，而她現在的身體素質基本上能做出任何遊戲裡的動作，基本上只要人能設計出來的都可以達成，不過
也未必有用。
因為，剛才傷到的部位基本上一瞬間就復原了，那些濺射到空中的災禍也沒有被她吸收，而是下落後重新回歸到巨龍的身體裡，鑒於這頭龍應該也是災禍產物，所以那些破裂的鱗片立刻生長出來。
也就是說，她這邊搓背還沒搓完，剛打出的傷害就全都回滿了。
艾莉婭有些難受，剛才那樣雖然很爽，但這感覺就像是怪獵的雙刀玩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快樂坡，結果滑下去一搓背發現爆出幾十個傷害然而數字都是1
她覺得自己可能還要更慘。
這場架沒法打了。
巨龍低下了頭，他似乎也沒有被這舉動激怒，大概是根本沒有造成什麼本質上的傷害。
龍族那層保護性的眼瞼滑動著，露出一雙色澤淺淡至極的眼眸，像是夜雨過後晨曦中的清朗蒼穹，漆黑的豎瞳像是貫穿黎明天幕的利劍，將虹膜溫暖的色澤染上了冷血和凶戾。
他的一隻前爪周圍浮現出旋轉的黑色風暴，空中斷斷續續地浮現出破碎的災禍物質，彙聚成一個巨大的、不斷湧動的漩渦，周遭的黃金和鑽石被吸進去後全都攪得粉碎直接湮滅，這恐怖的吸引力遙遙跨越了幾十米的距離，將艾莉婭硬生生地向前拖過去。
這就讓人想說髒話了。
這頭龍看上去完全是個物理系，沒想到還能隨手放魔法，而且還是這種高深的大招
她雖然算是比較抗打了，但是身體肯定還比不上鑽石的硬度。
艾莉婭不想逃避這場戰鬥，卻很想躲這個大招，她一時沒有辦法，又不想就這樣用魔化來停止時間。
那意味著她要再忍受一次羽翼撕裂肌肉的痛苦，而且還不確定這個招數一定會有用，倘若沒用或者過於短暫的話，她恐怕還沒從那個疼痛中緩過神來，就要被一爪子拍成肉醬。
再說，即使魔化能將對方強制浮空，自己的輸出也根本不夠。
這就很難受了。
艾莉婭通常不太思考戰術，她最初的戰鬥是以被人偷襲開始的，哪怕小時候遭受校園暴力都是差不多的情況，所以哪怕身經百戰之後，都更習慣隨機應變見招拆招。
這種做法對於實力相近、或者即使有差距也不會過於懸殊的戰鬥來說，基本上也沒問題。
最糟糕的代價就是受傷更多一點而已。
現在她覺得不行。
因為，艾莉婭正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態、毫無選擇地被那個黑洞吸引過去，漩渦的吸引力場完全籠罩過來
她試著掙扎一下，左手五指甚至在堅硬的地磚上犁出了幾道駭人的劃痕，右手奮力地丟出萊瓦汀，然而勝利之劍飛了幾尺就落到地上，她也只能徒勞地瞬移這麼一點距離，重新抓住劍的時候將武器化為斷矛，用盡全力將矛尖插進了黑曜石地磚裡
下一秒，這些用魔法鋪就的磚石直接被掀了起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艾莉婭感受到劇痛蔓延到腿部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可以用屠夫的技能。
你真的是個蠢貨。
艾莉婭放開了勝利之劍，萊瓦汀光輝一閃消失在掌中，同時，她的左手掌心裡燃起一團暖紅的光暈。
她猛地向前一抓，整個人沖出了黑暗包裹的世界，離開了那亂流飛舞絞肉機般的漩渦，因為來不及選擇方向，鬆開手的時候一頭紮進了黃金堆裡。
比較起其他的能力來，屠夫技能的使用次數還不算多，離開莊園之後很容易忘記
她知道這瞬移可以二連發，乾脆再來一次，直接穿過了宮殿的牆壁。
下一秒，厚實的轟然坍塌磚石稀裡嘩啦地滾落，巨龍的體積無法進入這邊的走廊，就選擇一爪子拍碎了牆，碎塊劈裡啪啦流瀉下來，無數的粉塵簌然落下，還有那些牆邊的金銀財寶也飛了出來。
「……」
艾莉婭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她已經不願去看自己血肉模糊的腿了。
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一副怎樣慘不忍睹的景象，而且她都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腿
龐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巨龍的爪子穿過女孩的胸膛，將她直接釘在了地板上。
垂死的神族艱難地抬起手來，她摸到一片黏稠濕潤的觸感，借著夜明珠的光輝，艾莉婭赫然看到指間流淌的是漆黑的黏液
等等。
這是怎麼回事
龍的利爪洞穿了她的胸膛，這爪子比象牙還要粗壯鋒利，幾乎要徹底將她撕裂，被粉碎的腿骨和胸腔貫穿的疼痛幾乎讓人神志不清。
她來不及也沒有理智去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憑藉著最後一點毅力打開stea，從遊戲庫選了怪物獵人世界，點了開始鍵。
女孩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在巨龍的爪下。
「……」
許久之後，艾莉婭頭昏腦漲地睜開眼睛。
她正躺在一個帳篷裡，身下鋪著幾層稻草，旁邊有一截橫放的斷裂的樹木，中間是一個小小的木板箱子，上面放著燒火的熱水壺，透過帳篷的帷幕隱隱能看到外界的日光。
艾莉婭慢慢坐起身來，她沒急著鑽出去，先是確認自己的腿還完好無損，或者說，粉碎的骨骼和血肉都已經重新生長起來，撕裂胸腹的傷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痛感都不存在。
她感覺不太對勁，下意識伸手在嘴邊擦了一把，低頭發現指間一片黑暗濃稠的黏液，掏出鏡子一看，這些黑色水跡竟然從下頜一直延伸到胸口
見鬼。
看上去就像是在昏迷期間，她吐了自己一身的災禍。
艾莉婭心情糟糕地清理掉這些痕跡，換了件衣服從帳篷裡鑽出來，第一眼看到晴朗蔚藍的天空，遠處浮動著絲縷棉絮般的白雲，她置身於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參天的巨樹枝葉茂盛幾乎遮住了半邊蒼穹，還有許多繁盛生長的灌木叢和樹邊色彩斑斕的巨大蘑菇。
這周圍似乎是一個營地，那個狹小的帳篷在她身後，從外面看根本無法躺一個成年人，更遠處有一個巨大的藍色補給箱子，兩個人正站在箱子旁邊爭論不休。
「我不覺得這個能吃，當然你可以隨意，但我不會給你收屍。」
「烤肉如果不是用來吃的，難道是要喂外面那些東西嗎等等，這又是什麼」
洛基站在箱子旁邊，正在研究一個裝滿綠色液體的玻璃瓶，似乎想要知道裡面是什麼。
索爾站在另一邊，正舉著從箱子裡拿出來的大塊烤肉，仿佛正忍不住想要把它吃乾淨。
艾莉婭環顧著周圍綠意盎然的原生態森林，她其實也從未來過這裡，最多是在遊戲宣傳視頻裡看過有些相似的場景。
不過，她腦子裡靈光一現
「古代樹森林」
是怪物獵人世界的第一個地圖。
兩個人轉過身來，驚訝地意識到她也在這裡。
洛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呃，」艾莉婭瞥見他背後的雙刀，這好像是遊戲強制賦予玩家的武器形態，「那個我可以教你搓背，很好玩的。」
第55章
艾莉婭坐在營地裡的石墩上, 頭疼地思考著之前發生的事。
她絕不應該死得這麼慘。
一切都是因為毫無計畫、面對無法破防的敵人、難以逃脫而殺傷力巨大的魔法, 這些因素混合在一起，當時的腦子幾乎一片空白。
這種情況其實並不算罕見, 她常年混跡在stea的評論區，曾看過殺雞玩家自槽面對敵人突然貼臉時慌得扔了滑鼠、發現敵人時慌得沒切自動模式就亂放槍, 也曾看過掉線穀玩家反思打競技場，一旦被對手控住就忘光了自己的套路，解控後一頓亂操作看到什麼技能按什麼技能
不過, 遊戲裡的失誤最多是導致掉分掉段, 再糟糕也比不過之前她受的傷。
當然現在總算過去了。
索爾坐到了她的對面, 「發生了什麼」
「嗯其實沒什麼，」小姑娘搖了搖頭, 「我發誓我並沒有吸收任何一頭龍。」
這是真話。
畢竟偏殿裡那個用冰雪戰鬥的女人並不是龍，至少沒有以妖龍的形態出現。
艾莉婭走到那個箱子旁邊, 彎下腰在裡面那些補給品裡翻找, 從弩箭炮彈到用於弓箭的瓶子、製作捕獲獵物陷阱的工具等等一系列物品。
她啃了兩塊油光水滑肥而不膩的筋道烤肉，又在洛基震驚的注視下, 喝了一瓶那些綠瑩瑩的液體。
反正這只是應急回復藥，每一輪遊戲開局的時候會在營地的補給箱子裡出現, 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只能在該地圖使用，總而言之, 就是喝多少都沒事。
回復藥被一飲而盡之後消失在手裡, 艾莉婭若無其事地開口, 正想和他們解釋一下這個地方，忽然看到他們身後的武器
謊言之神身後掛著兩把交叉的短刀，雷神身後是一柄巨錘，錘頭將近半人高度，金光燦爛輝煌，宛如一塊巨大的黃金原礦。
姆喬爾尼爾與這相比已經是袖珍可愛的小孩玩具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武器甚至直接貼在他們背後，沒有任何用來懸掛或者固定的工具，甚至離背部還有一小段距離，就這樣懸浮在空中。
艾莉婭「你看到了嗎。」
索爾沒反應過她在說什麼，洛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倒是明白了，黑髮男人似笑非笑地回過頭，「你應該看看你自己。」
艾莉婭回過頭，發現自己也沒能倖免，一面造型奢華的黃金盾牌插著一把單手寬刃劍，正看似背負實則懸浮在她的身後。
艾莉婭「……」
這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有用過盾牌吧這個遊戲還需要用盾牌的嗎
而且，剛才躺在地上都沒感覺背後有這麼一副武器，不過還是算了，她冷靜地挪開了目光，畢竟任何時候都不能和遊戲較真。
這一片廣袤蔥蘢的森林裡佈滿了熱帶植物，這片營地建立在傾塌的巨樹之後，坡道兩側是高低錯落的棕櫚樹，絞纏的藤蔓從上方垂落下來，半遮半掩著營地的出口。
他們避過垂下的藤條沿著上坡向前走，很快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花草茂盛的開闊平原，似乎不久前剛下了場雨，氣息清新濕潤，地上還有幾窪清澈的積水，幾隻草食龍三三兩兩地在周圍漫步。
這個地方的植物生長極為繁盛，地上的雜草都高過膝蓋，那些雪白的露草更是和人的身高相近，至於周圍這些慢慢悠悠散步吃草的恐龍，雖然體積不小，最大的連頭帶尾有三四米長，看到有人靠近卻頭都不抬，更別說攻擊了。
艾莉婭知道這都是遊戲裡場景，反正從植物到畫風和宣傳視頻裡大差不差，至於另外兩個人，年齡四位數的神族們沒覺得這裡有什麼新鮮，「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洛基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索爾可能以為她是想單獨和「父親」說話，倒是很善解人意地走在了他們前面。
雷神大概依然熱衷於探險活動，再加上想留給他們空間，直接拿下背上的錘子向著森林深處去了。
艾莉婭其實並不介意他留下來聽，但是想了想，涉及到吸收災禍，也許又要引發爭辯，「是這樣的我進到了亞爾夫海姆皇城深處的宮殿裡，最中心的、面積最大的那群宮殿，然後，我遇到一個我不想形容那是怪物，因為那肯定是個人，應該是神族不是精靈，她一直在重複在一句話。」
她回憶著那些發音，當時那句話並不算長，也就只有幾個詞，聽上十遍八遍是個人都能記住，只是音節有些拗口，「這是什麼意思」
洛基聽她學了兩遍，發音不怎麼標準，但他還是聽懂了，「這是約頓的語言。」
艾莉婭愣了一下，「霜巨人的語言你會嗎」
謊言之神鄙視地看著她。
艾莉婭攤開手「我只是考慮到你是在阿斯加德長大的，好吧，那是什麼意思」
洛基輕描淡寫地回答「讓我解脫。」
艾莉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我知道那是誰，她是弗雷的妻子，光明神為了追求她甚至失去了勝利之劍，她也是霜巨人，我們有血緣關係，大概算是表親。」謊言之神似乎也有點迷茫，他停頓了一下，「我們都以為她死了。」
「她她差不多和災禍融為一體了，從某種角度也許就是死了，而且，最後我想離開，但是，」艾莉婭也有些困惑，「她撞上來碰到了我，我吸收了災禍之後，她就完全消失了，我感覺她很痛苦，也許那句話確實是對我說的，她希望我解脫她哦，糟透了。」
兩人沉默了幾秒。
「對了，在我吸收她身上的災禍之後，」艾莉婭歎了口氣，「她還說了一個詞這是什麼意思」
洛基聽到她的重複，「對不起。」
小姑娘詫異地看著他。
「我不是在向你道歉，」洛基瞥了她一眼，「那個女人、也就是光明神的妻子，她在向你說對不起。」
「我知道，也許是她覺得她強迫我殺死了她，以那種方式，所以」
話音未落，兩人同時聽到一聲遠方傳來的咆哮。
那聲音的方向來自森林深處，遙遙穿過幾重迂回的洞穴與層層茂密的樹林，傳到這邊時聲音削減了許多，那餘震卻似乎依然能撼動地面，周圍的樹木枝葉似乎都在微微顫抖，正在散步的草食龍們有些驚恐地抬起頭，小龍瑟縮著擠到了母親的身後，
「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艾莉婭有些茫然地看著那邊，「這個地方可能出現一些最好不要招惹的龍族。」
「不，那只會有反作用，」洛基冷靜地說，在這個森林裡他無法使用魔法，雷神也不能召喚雷電，看上去只能使用身上的武器，他一點都不想以這種狀態戰鬥，「你很熟悉這裡」
「很可惜，不。」
「沒什麼可惜的，」謊言之神並不怎麼緊張，「很多次，人們以為他會死在阿斯加德之外的什麼地方，但是等到軍隊過去，他們總是發現未來的國王正和敵人們玩得很開心。」
艾莉婭也能想像那個場景，「所以，你拒絕過去看看他在和什麼東西戰鬥」
「我不介意瞭解一下這裡，但是」
他從背後拔出那兩把金燦燦的短刀，刀刃明亮泛光打磨鋒利，像是某種獸類或龍族的骨骼所造，護手處鑲著閃耀的鱗片。
洛基隨手轉了兩個刀花，重新將雙刀插了回去，「我不太想用這種東西戰鬥。」
艾莉婭抱起手臂，「那你真是錯失了很多快樂。」
「……」
兩人向著龍吼傳來的方向前進，離開那塊平原之後，他們頭頂的枝葉越發茂密，交錯著遮住了天空，光線變得黯淡起來。
艾莉婭眼中的空氣裡泛點綠光，她順著這些光點的指引，蹲在地上摸到了一個腳印。
洛基「……」
洛基「這是什麼」
「嗯我在追蹤那個怪物，」艾莉婭抬起頭追著下一個痕跡向前，「過來。」
他們穿過樹林後進入一個陰森曲折的山洞，洞裡許多大蜥蜴般的怪物，澄黃的鱗片上蜿蜒著藍色條紋，每一頭都有兩三米長，這些凶豺龍呲著尖牙發出嘶鳴，似乎躍躍欲試地要撲上來。
艾莉婭沒理他們繼續向前走，很快就脫離了攻擊範圍，走了一段忽然失去了腳印，來到一片長草搖曳的濕地，河水在這裡四處蔓延，周圍還有一些食草龍們正在閒逛，忽然間，他們像是受了驚嚇一樣紛紛向著前方跑動起來。
拐角處轉過一隻仿佛巨型蜥蜴般的怪物，他頭上似乎還有根根鬃毛垂落，背上豎立著尖銳的棘刺，同樣藍黃交織的鱗片花紋，像是前面那些凶豺龍的放大版。
這只大凶豺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追趕那些食草龍，一隻小龍逃得稍微慢了些，直接被他一口吞掉。
他似乎直接省略了咀嚼的過程，將那隻身長將近自己一半的食草龍咽了下去，先前還算平坦的腹部瞬間鼓了起來，而且脹大了數倍，看著極為奇怪
最重要的是，這個怪物對兩個神族沒什麼興趣，洛基在觀看這一幕時，也沒有注意到旁邊的金髮姑娘似乎咽了一下口水。
「我餓了。」
艾莉婭覺得不行。
她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後遺症，這種饑餓並非是單純的胃部收縮，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感受，讓她無法擺脫想要進食的衝動
在這片水草茂盛的陰涼濕地裡，草食龍們紛紛潰散逃跑，偶爾有幾隻壯著膽子與大凶豺龍對峙，後者吞掉了一隻食物後腹部鼓起數倍，看上去倒是不準備再吃了，悠閒地從他們身邊經過，重新回到洞穴裡去了。
「你想吃什麼剛剛經過的那個生物」
「不，我不知道，」艾莉婭搖了搖頭，「我們還是繼續找人」
正要離開時，洛基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也覺得大部分時候索爾的想法都很愚蠢而且毫無道理，但是，假如你繼續觸碰災禍，我覺得你會後悔的。」
他並沒有說更多的，隨之也鬆開了手，一副你愛怎麼樣怎麼樣的姿態。
「其實我沒有覺得他的想法愚蠢，你們說得都沒錯，」艾莉婭也不想多談這個話題，「但是我想這麼做，因為很多原因。」
他們轉了一圈又找到了腳印，星星點點的綠光彙聚起來，宛如一條流動的光河浮蕩在空中，指引著他們走向古代樹森林的上層。
他們沿著這些參天巨樹的樹根不斷向上，逐漸聽見了越發接近的咆哮聲，周圍那些幾人合抱的粗壯樹木在微微震顫著，頭上長著紅色冠羽的烏鴉撲扇著翅膀飛離枝頭，他們不斷向上再向上，沿著高地上垂落的紅綠交輝的藤蔓攀岩，爬了許多的樹藤，這個地圖被設計得很複雜，這樣走了一圈差不多已經忘記來時的路了。
艾莉婭不知道另外兩人的身體素質被削弱到什麼程度，反正她自己是沒有很明顯的差異感覺，而且身後的王子殿下一直在爬樹爬山也沒覺得累，看上去應該也沒問題。
他們在樹上繞來繞去，逐漸聽見了重錘砸地的震動和龍的吼聲，前方高處的巢穴建立在巨樹之間，巢穴堆積著樹枝空間開闊平坦，周圍一圈都是交錯勾連的樹枝藤蔓。
兩人還沒完全靠近，遠遠就看到雷神揮舞著巨大的錘子，一臉興奮地和空中的火龍交戰。
洛基臉上充滿了類似於「你看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冷漠。
驟然變大幾十倍的錘子也沒妨礙他的動作，絕大部分遊戲裡的套路都是如此，攻擊頻率較慢的雙手武器通常傷害更高
火龍被一錘砸到了尾巴上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在第二錘來臨之際展開翅膀飛上半空，巢穴裡的雷神還沒能停下不由自主的旋轉，大錘子一圈一圈對著空氣瘋狂輸出，火龍張嘴一個火球，索爾的風火輪尚未結束，火球擦肩而過直接撞到了身後橫檔在岸堤的樹幹。
火球挾裹著熾熱的烈焰和爆炸氣流，將那幾段乾枯放倒的斷裂樹幹撞得粉碎，被擋住的河水頓時改道瞬間傾瀉而下。
那些河水沖刷過濕潤的泥土和淩亂的樹枝碎葉，化作崩騰的滾滾泥石流，直接擊垮了巢穴另一端的藤蔓，將躲閃不及的雷神連人帶錘子卷走了，一路沖下了懸崖。
「……」
艾莉婭想了一下，反正這遊戲不存在跌落傷害，不過，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另一個神情怪異的臨時隊友，「對了，在這個遊戲不，這個地方，你可以選擇沖上去貼臉打，或者站到龍的視線之外，因為」
火龍還飛在空中，她的身軀覆蓋著鱗片，呈現出泛紅的深棕色，身側伸展著一對寬大的膜翼，頸後豎起尖刺，一嘴尖牙口中殘留著燃燒的烈焰，這翼手雙足利爪的結構，像極了一般人印象中的龍族，
艾莉婭話音未落，火龍回頭看了過來，很不客氣地張嘴就是一個熱情好客的火球。
火焰在龍族的口中迅速彙聚壓縮，巨大的火球仿佛將空氣都點燃了，四周熱意彌漫，直徑近米的火球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迎面而來
兩個人並沒有站在一起，所以，艾莉婭眼睜睜看著洛基想要閃避，卻錯估了現在的身體反應力，被火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臉上
「……」
洛基以最快速度進入了燃燒狀態，身上燒起了幾簇火焰，同時，他的全身還迅速泛起了代表中毒的紫色，從衣服到皮膚都未曾倖免，頭頂上還冒出了金色的火花，一圈圈旋轉著，象徵著玩家陷入昏厥狀態。
顯然謊言之神中獎了，繼泥石流沖走雷神之後，火龍巢穴再次開門大酬賓，免費贈送毒燃暈素質三連。
艾莉婭「……」
她先撲過去把昏厥的王子打醒，「滾快滾」
洛基難以置信地看看她又看看火龍。
小姑娘幽幽地看著他，「在地上滾幾圈滅火啊不然你想燒成烤肉的嗎」
第56章
不過, 艾莉婭沒時間欣賞小王子滾地的英姿了。
火龍已經怒氣衝衝地撞了過來, 兩人迅速分開, 她以最快速度拿下背後的盾牌擋在身前, 正巧和龍族劈頭蓋臉落下來的爪子撞在一起。
艾莉婭後退了幾步, 感覺應該沒怎麼掉血, 另一邊先前很不情願使用雙刀的人，此時也迫不得已拔出了武器，在給火龍修腳和搓尾巴之間徘徊。
火龍們的體型都不算嬌小, 比精靈之國皇城裡那些妖龍都要大，但是根本不能與宮殿裡那頭相比, 即使如此, 兩個分別攻擊頭尾的隊友也看不見彼此，只能一邊輸出一邊躲避撞來的爪子和掃去的尾巴
好的, 這一下他沒躲過。
艾莉婭默默地看著謊言之神從巢穴口跌落，大概和他哥哥作伴去了。
這場戰鬥簡直枯燥又乏味，還要時不時躲避雌火龍的天降正義, 她們從巢穴打到樹上, 又從樹上打到森林下層, 烈焰的光輝在昏暗的林地裡明滅，順著茂盛生長的雜草一路燃燒，最終湮滅在濕地的河水裡。
艾莉婭也不太確定是怎麼回事, 理論上說, 她的兩個隊友被沖下去再繞上來就是了, 遊戲裡這種事也經常發生, 然而在這個迷宮般的森林裡，並不只有火龍這一個危險的存在，如果他們摸到了別的狩獵對象的腳印，又沒有地圖，很可能會
越走越遠。
這種情況下，有隊友等於沒有。
而且多人模式下怪物的血量還要翻幾倍，艾莉婭打得心塞無比苦不堪言，終於等到雌火龍逃跑
艾莉婭在買遊戲之前就看過很多相關資訊，包括社區裡許多玩家的提問討論。
龍回家睡覺代表著血量較低，這種時候可以直接放陷阱扔麻醉球捕獲，也可以放一些爆炸桶打醒怪物繼續戰鬥，雖然有時候也就直接炸死了。
不過通常這是任務模式下的情況，如果是探索模式，也許跑掉就回不來了。
她收起了手中的劍和盾牌，順著光芒的指引奔向火龍老家。
十分鐘後，艾莉婭回到了營地。
她在帳篷裡坐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外面有車輪壓過地面的聲音。
她離開帳篷驚訝地看到那是幾隻直立行走的貓，尖耳朵大眼睛全身毛絨絨，還穿戴著類似旅行家的裝備，他們用兩隻前爪推著一輛簡陋的木制手推車，而且還蹦蹦跳跳地將車推過來。
然後，大家不約而同很嫌棄地一舉車把
車板上的人立刻滾了下來，轉了幾圈摔在地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像是喝了假酒一樣扶著腦袋，頭昏腦漲地看著四周。
艾莉婭「……」
艾莉婭看著被貓車推回來的雷神，鑒於她全程都在和火龍幹架，「你又遇到了什麼」
「我輸了」索爾清醒過來，「我們還沒打完呢」
「是啊，你最好趕快過去找你剛才的對手，」艾莉婭環顧四周，「你的弟弟呢我以為你們倆剛才會碰到」
話音未落，又是幾隻貓邁著歡樂的步伐推來一輛板車。
這些奇特的生物外表可愛，動作卻欠缺了溫柔和耐心，它們重複著之前的動作，抬高車板任由上面的人滾到了地上。
艾莉婭還沒說話，雷神已經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洛基，你被一群貓推了回來」
謊言之神站在原地清醒了一下，看上去很想拔刀問候一下哥哥的腎，接著就聽到旁邊那個姑娘淡定地吐槽，「你剛才也是被這麼推回來的。」
索爾的笑聲戛然而止，「什麼」
艾莉婭並沒有心情笑話他們。
她依然不確定他們現在是任務模式還是探索模式，要知道，很多情況下進圖後的死亡上限是三次，實際上是說玩家只能死兩次。
因為遊戲裡的設定大概是這樣的，每次血條清空，這些貓都會冒著生命危險進入森林，用車將「屍體」推回營地，因為這樣的風險很高，所以，每一次都要付給它們三分之一的任務酬金作為運費，假如死了第三次，酬金就清零，代表任務失敗，玩家就要回到據點重新接任務。
而且，這個死亡次數是疊加的，無論一個隊伍裡有幾個人，都只能一共死兩次
說了這麼多，艾莉婭最擔心的是，假如現在再有任何人貓車，他們會直接從遊戲回到現實世界。
那對兄弟倆還好說，他們之前在亞爾夫海姆皇城的週邊，出去以後最多是面對幾隻妖龍
她進來前還在堆滿金山銀山的宮殿裡，那頭魔法滿級回復力滿級的巨龍似乎巡遊到別處了。
但是，那棟宮殿裡許多道路都無法容納他的體積，除非從裡面出來，否則他並不可能有很大的活動範圍，就是說隨時都可能回去，說不定自己一落地就會迎面撞上。
艾莉婭有些苦惱地打開了stea，在遊戲的商店頁面逛了一會兒，點進了怪物獵人世界的社區，用英語和中文發起了兩個新的討論向其他玩家提問。
「網路有問題的單刷獵人遇到打不過的龍怎麼辦」
過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鐘，中文的討論就有好心人回復了她的問題。
「如果萌新的話還是先做裝備，除非操作很好，不然屬性不夠的話，一尾巴都能秒殺你。」
「e昨天打王炎喵打到後面還會有鋼龍過來幫你打掉三千血，所以不知道你在刷什麼，實在不行你可以引發領地戰，讓兩個龍互毆，你在旁邊趁機蹭刀，不過古龍打架除非競技，在龍結晶一般打一會兒就會飛走一隻。」
艾莉婭把這幾句話仔細看了兩遍，忽然得到了一些靈感。
怪物獵人世界這個遊戲主要在於挑戰不同的怪物，每個龍還有不同的難度，任務更難時要在一定時間內狩獵多個物件，條件還有死亡次數限制，譬如兩次縮減到一次等等，所以，這個遊戲並沒有十個二十個地圖，玩家們常去的地點基本上就是古代樹森林、大蟻塚荒地、陸珊瑚臺地、瘴氣之谷、龍結晶之地，還有一個收束之地，但那裡面只有固定的一頭龍，而且沒什麼複雜地形幾乎是一覽無餘的。
第三次貓車之後，艾莉婭確信他們是在探索模式，並不存在扣除酬金的問題
因為根本沒有酬金。
也不知道這些推車貓為什麼願意在探索模式裡做白工。
她從地上爬起來，營地裡並沒有人能嘲笑她，因為大家各自為戰，在這個廣闊地圖的不同角落與不同的物件死磕，也幾乎不會發生同時貓車的現象。
至於為什麼要分開打龍
因為合作的體驗很差。
雖然大家用的是不同的武器，但是在撞開挑飛打斷隊友方面，基本上各有千秋誰都不落後，正常狀態還好說，一旦龍倒地之後，每個人都恨不得把另外的隊友扔到九霄雲外，讓他們不要打擾自己亂舞超解砸地。
大家默契地決定在多人模式中單排。
雖然輸出差了一些可能會導致怪物跑掉，畢竟探索不會像是任務模式一樣有時間和死亡限制，為了防止玩家花一晚上時間磨死狩獵對象，時間一長龍就會徹底消失，等到再出現時已經滿血了。
不久之後，艾莉婭在沙漠裡撿腳印時，正看到洛基一臉黑暗地從營地裡出來。
他本來沒想和自己說話，兩人擦肩而過時，洛基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那個扔炸彈的龍是怎麼回事」
「你遇到了爆鱗龍，」艾莉婭一邊采蘑菇一邊回答，「如果有幹架的話他就可能出現有個辦法。」
「……」
小姑娘慢慢站起身，「扔屎。」
洛基「……」
又過了幾個小時，艾莉婭意外貓車，剛走出荒漠的營地，外面是一小片綠洲，草食龍們慢吞吞地散步，看似弱小實則惹不起的麻痹青蛙蹲在水邊，她隨手抓了兩把藥草搓兩瓶回復藥，一抬頭看到洛基蹲在前面撿起一坨魔物的糞便。
艾莉婭「……」
艾莉婭給他打了個招呼，「我怎麼記得上次我見到你也是在撿屎」
洛基看上去也很生氣，「我怎麼知道他會那麼喜歡跑到角龍的巢穴裡」
沙地底部巢穴裡角龍和黑角龍打成一團，爆鱗龍丟的炸彈滿地都是，場面一度非常混亂，對於雙刀玩家大概是精神肉體上的雙重摧殘。
艾莉婭同情地拍拍他，「加油。」
艾莉婭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見鬼的探索模式，現在的規則是，當他們將一個地圖上所有的可狩獵的龍族都輪一遍，就可以切到下一個地方。
這樣看來分工刷龍也不是很糟糕。
沒人知道他們究竟刷了多久的龍，直到許久之後，他們來到晶石遍野的收束之地，山頂垂落著剔透的鐘乳石，數不清的透亮晶石流溢著光澤，錯落著割裂了這誕生最神秘古龍的源頭。
收束之地並不是地貌繁複的大地圖，而且只有一頭龍
也就是說只能合作打。
不過冥燈龍體積足夠大，隊友們基本上不用被互相打斷所困擾。
一陣爆肝之後，神族們望著冥燈龍倒地不起的屍體，紛紛收起武器。
洛基已經受夠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撿過多少次的魔物糞便，鑒於不同的地圖可能出現相同的怪物
「我走了。」
索爾這才想起問艾莉婭「你還在皇城裡面嗎」
後者無精打采地點點頭，她依然感到詭異的饑餓，「我沒問題，只是有點迷路。」
另外兩人離開了這裡，艾莉婭卻沒急著出去。
女孩蹲下身來，她望著死亡的冥燈龍，收束之地的晶石上還燃燒著殘餘的烈火，藍色的火焰毀掉了那些寬大的晶體立柱，將地面都燒得慘不忍睹。
龍族的身體籠罩著淡淡的晶瑩藍光，他也是雙翼而四足的罕見龍種，這好像是無法捕捉的古龍們的特性
艾莉婭安靜地注視著這具屍體。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那些漆黑的液體化作一股一股微小的細流，像是毒蛇般探出少女的指尖，在手掌周圍遊走扭曲，又逐漸彙聚合併，化作無數條纏結的、充滿了吞噬欲望的觸手，他們渴望地觸碰古龍的鱗片，眷戀地撫摸著龍族的雙翼和身軀，然後逐漸將這頭巨大的生物蠶食殆盡。
災禍。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災禍不能一口吃掉的，如果不行，那就多吃幾次。
艾莉婭站起身來，剛想選擇退出，卻發現還有兩個boss沒打。
許久之後，她退出遊戲。
黑暗逐漸消逝，艾莉婭再次回到了宮殿的回廊，不久前這裡的牆壁傾塌立柱斷裂，一派糟糕的廢墟景象，此時居然全都復原了。
陰冷的風穿過悠長的廊道，回蕩在空曠的殿宇間，她跨入堆滿稀世珍寶的大殿，望見光暈明亮的夜明珠散落在金砂間，像是無數墜落的星辰。
她抬起頭直視自己的對手。
漆黑的災禍巨龍正在殿堂的中央，望見這個不知死活的身影時，淺藍的眼眸中也毫無波動，只是不緊不慢地抬起前爪。
恐怖的能量瞬間如同卷雲般彌漫了整個空間，寬闊的宮殿仿佛刹那間變得狹窄和壓抑，難以想像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灌入四肢百骸奪走了人的勇氣和力量，緊接著就是無法抗拒的、黑洞般的吸引力，正在那些轉成漩渦般的災禍黑泥之間誕生，即將再次吞噬敵人的軀體
年輕的神族神情平靜地凝視著對方，她甚至舉起了空空如也沒有握住武器的雙手，像是放棄了抵抗。
緊接著，她深吸一口氣，明亮的蒼藍火焰從口中噴湧而出
那些火焰化作一道直徑三尺的鐳射，光輝色澤璀璨絢麗，速度快如雷電，挾裹著毀滅性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擊毀了途徑之處的一切事物。鑽石碎裂成齏粉、黃金融化為塵埃，翻騰的氣浪將瑪瑙和珍珠衝撞到空中。
藍色的光柱摧毀了災禍漩渦凝聚的黑洞，四處紛飛著迸濺的黑色黏液，同時，金髮少女的身影悄然變化。
那一刻，整個宮殿裡全都充盈著耀眼的焰光，這些刺目的藍色光輝尚未消逝之時，在幾乎震塌穹頂的嘶吼中，一頭渾身泛著剔透藍光的巨龍踏出漫天烈焰，怒吼著撞向了始料未及的黑龍。
第57章
光影流離的宮殿裡徹底被烈焰點燃, 空中燒灼著無數未曾熄滅的焰光, 藍色火焰的灰燼四處紛飛漂流, 堅硬的黑曜石地磚甚至都被火焰侵蝕, 燒得慘不忍睹而且一片滾燙, 更多的黃金珠寶散發出金屬融化的氣息。
在大殿的正中央, 兩頭巨大的凶獸正糾纏在一起殊死搏鬥，冥燈龍被壓在地面上，鱗光剔透的利爪狠狠撕開了災禍龍的背脊, 黑色黏液頓時傾瀉而下灑在前者臉上。
災禍的液體劃過鱗片很快被吸收殆盡，化身古龍的艾莉婭置若罔聞, 只是死死盯著對手。
她的眼睛充盈著恍若燃燒的藍色光焰, 脖子上的鱗片都被撕掉了好幾塊，但是比起被絞肉機漩渦碾碎腿骨, 這些疼痛根本都不算什麼。
艾莉婭很少會去計畫一場戰鬥、思索如何使用自己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能力，鑒於大部分時候她總是面臨突如其來的偷襲、或者說主動跑到地獄邊境裡和惡魔們尬舞，至於能力, 更是基本上是想起什麼用什麼, 然而就是這種糟糕的習慣, 導致上次那場翻車慘烈得前所未有。
不過這一次的交手，早在她和兩個「長輩」于森林沙漠臺地山谷中四處摸腳印、撿屎、採集、刷龍和挖屍體的時候
艾莉婭就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思索下一次和這頭龍見面後的戰鬥流程，無數次在腦海中假想構建, 模擬所有的戰術, 從第一招到幹掉對方或者自己倒地等到任何一種可能性。
她並不是那種經歷一次失敗就悲痛欲絕如遭重創的人, 也沒有感到什麼被打破自尊的恥辱和憤怒, 戰鬥本來就有輸有贏，哪怕別人真的尊稱她為戰神殿下、哪怕手中的武器名為勝利之劍據說持有者永不會失敗，也不代表就沒有問題了。
別說這頭渾身都是災禍的龍，哪怕是毒妖鳥的一口紫色濃痰，都曾讓她在殘血中躲閃不及直接貓車回營地
真這樣比較起來，當年第一次玩屠夫被另外幾個新手遛成狗反而比較讓人生氣。
但是，她並不想再體驗一次魔法絞肉機，那真是該死的他媽的疼。
這才是重點。
冥燈龍的身軀泛著蒼藍的焰光，燒灼萬物的烈火在鱗片上沸騰翻滾，兩頭巨龍正以看似親昵實則致命的姿勢緊緊相貼，她的右爪釘穿了黑龍的左翼，黑泥淅淅瀝瀝地順著這一道裂口噴出來，他們的距離太近了，導致她一滴不落地將這些東西全部吸收。
黑龍正死死咬著她的咽喉，那些宛如刀刃般的利齒深深嵌入了她的血肉裡，冥燈龍發出一聲痛苦又充滿怒意的嘶吼，身上的烈焰越滾越熱越發明亮耀眼
直到她忍無可忍，身體裡的能量從內而外爆發出來，宮殿裡頓時迸發出一場絢爛璀璨至極的蒼藍火雨
無數的藍色烈焰在空中一團一團地點燃爆炸，幾乎充斥了這片本來寬闊卻在火焰中變得狹窄的空間，而那些堅硬的立柱被炸出缺口逐漸倒塌，斷裂的石柱重重砸在地上激起飛揚的金砂和細碎的鑽石，四周的牆壁甚至都被炸出漏洞緊接著傾頹崩塌，整個穹頂都搖搖欲墜然後開始陷落
兩頭龍同時鬆開了對彼此的鉗制，以龐大的身軀發揮了難以想像的敏捷，朝著不同的方向分別一滾。
被震碎的穹頂稀裡嘩啦地墜下，這些蘊含魔法力量的石料重量驚人，直接將宮殿的地面都砸得陷了下去。
在亞爾夫海姆的皇城之外，神明和許多精靈們都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皇城中央那些黑暗籠罩的廢墟深處，一座尚且完整的宮殿穹頂破碎，在激蕩的塵埃中徹底倒塌下去，緊接著，一黑一藍的身影沖出漫天煙塵，一高一低的嘶吼聲貫穿長空，蒼藍的烈焰和漆黑的能量碰撞交匯，每一次幾乎都震顫著整個城市，先前盤旋在皇都上方的妖龍們紛紛偃旗息鼓，收斂了雙翅落在屋簷和塔樓上，遠遠地抬起頭看著這場神族之間的戰鬥。
「那是」雷神不可置信地看著天上，鑒於他們三人在不久前還和那頭藍龍打過一架，他們都曾經被那些藍色的火焰命中，迫不得已在地上滾來滾去以求滅火，「這裡為什麼會有冥燈龍他復活了跑到亞爾夫海姆來尋仇」
洛基沉默地看著空中與黑龍戰鬥的冥燈龍，他數次從高聳的晶石上躍下，雙刀旋轉著從尾巴一路搓背搓到頭，後來晶石被龍的吐息擊碎，就只能站在地上瘋狂修腳，但是無論怎樣，他在很多年之內都不會在那個奇怪世界裡刷過的最後一頭龍
報仇肯定不可能。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報復的對象也該是他們或者艾莉婭，現在那頭黑龍又是什麼鬼
「我從沒有見過這樣體積的妖龍，」索爾也沒指望弟弟回答，洛基沒發出幾句關於他智商的嘲諷已經很不錯了，當然，前者可能只是沒心情諷刺他，畢竟，另一頭黑龍很明顯是災禍污染的產物，幾乎每次受傷都會噴射出黑泥，「他也許就是那些精靈無數次來到皇城廢墟深處想要找尋王冠卻失敗的原因」
兩頭龍根本無暇顧忌地面上的觀眾，他們從天上打到地下，墜落在城市裡，毀掉一棟又一棟的鐘樓和尖塔，打斷了無數的橋樑，撞塌了數不清的房屋，怒吼時又驚飛了圍觀的妖龍們，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又是一次鱗片與黑泥起飛的肉搏回合結束，他們退後分開凝視著對方，艾莉婭突然感到身邊泛起刺骨的寒意。
以她的體質很少會再受到外界溫度變化的刺激，而且現在還是龍的狀態，可見這魔法力度極強。
腳下的地面都迅速凝結出冰層，直徑以尺論計的尖銳冰柱大量湧現出來，周圍彌漫著能凍結血液的寒冷霜霧，尖銳的冰棱密密麻麻地從刺出，像是競相生長般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接連不斷地向上拉長不斷拔高
她在空中噴出吐息，龍息的藍色烈焰擊碎了冰柱，鐳射般的藍火吐息橫掃而過，所經之處的堅冰紛紛碎裂，然而在那些漫天飛舞的碎冰碴子裡，更多的冰柱生生不息地重新冒出，冰雪的利刃越來越高，最終甚至組成了一片山巒起伏的冰川
一片狼藉的戰場外廢墟半遮半掩，皇城外面的人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能隱約眺望到燦爛的金光自皇城之中猛然爆發，朝著四面八方散射而去。
在光輝散盡之時，蒼藍的冥燈龍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渾身黃金甲胄的巨龍正仰首咆哮，這頭龍四足無翼，只有堅硬厚重的金甲從後頸一直延伸包裹到尾巴，頭上還有一對捲曲的黃金大角。
這宛如融金般的色澤絢爛而華麗，如同一團輝煌的烈焰般點燃了黑暗的皇城。
她的龍息像是赤紅的烈焰，落在地面又化作一團一團擴散的熔漿，所有的冰雪頓時灰飛煙滅，周圍溫度激增，空氣仿佛都在燃燒，地面被燒灼得滾燙無比，再沒有一根冰柱能在這火山般高溫的地表生成。
艾莉婭這個變身失去了飛行能力，但是，她其實並不需要那麼靈活，畢竟絢輝龍的防禦力，在解體之前還是
災禍污染出的黑色巨龍嘶吼著撲過來，他飛越了肆意流淌的赤紅熔漿，發瘋般撞在艾莉婭的身上，他們體重相差不多，這一下兩頭龍紛紛翻倒，他們以最快速度起身，一個張嘴一個抬手，龍息與魔法再次交匯衝撞
這次距離太近了，能量撞擊所產生的震盪驟然擴散出去，摧枯拉朽般毀滅了周遭的所有建築，來不及逃離的妖龍都化作了一團爛乎乎的黑泥，回歸災禍本體的妖龍們像是廢墟之上的黑雨，洋洋灑灑地坡在被夷為平地的皇城裡。
那些堅硬的玉石建築瞬息之間被震碎成齏粉，氣浪翻騰著向遠方擴散而去，這片海洋之上的廢墟已經變得空空蕩蕩，甚至大半個皇城都被摧毀了，只剩下一塊塊碎裂的地面，像是浮木般三三兩兩飄蕩在水上。
兩個始作俑者也難免受到了衝擊。
黑龍身上不斷湧動的災禍四散開來，剝落出一身光彩流離剔透的銀白色鱗片，這場景不過曇花一現，緊接著，他的整個身軀漫天炸開
鱗甲骨骼尖牙利爪全都溶解成漆黑的粘液，有的像周圍流落入海中，剩下的在地上翻騰滾動，像是煮沸般咕嘟咕嘟開始冒泡，逐漸彙聚出了人的身體。
全身流淌著災禍的男人緩慢地站起身來，髮絲間都在滴落著黑水，液體滑過高挺的鼻樑、淌過線條鋒利的下頜，滾過塊壘分明的肌肉，整個身軀都浸沒在災禍的洗刷中。
另一邊，絢輝龍身上的黃金甲胄全都被擊碎，解體之後黃金悉數融化流淌而下，無比燦爛的金色液體四散開來，露出一抹蒼白的皮膚。
少女側坐在地上，赤裸的脊背蔓延開一片瑰麗的金色，金水沿著肩頸滑落，撫過山丘般的雙峰，淌過性感的腰窩、線條流暢的大腿，漫過纖巧的足踝，將腳趾都染上了一層金色。
高天之上是一輪血紅的弦月，絕望的月光倒映在灰暗的海面上，被滴落的黃金攪得支離破碎。
他們沉默地對視著，灰藍的虹膜中倒映著彼此的身影、以及一片慘澹悲愴的夜色。
第58章
艾莉婭的心情有些複雜。
最初的時候, 她為了避免慘遭碎骨的下場、再加上難得遇到這樣的對手，在各種情緒詭異交匯之下, 其實有些期待這場蓄謀已久的戰鬥, 但是，仔細想想，他們甚至都沒有一個正經的幹架理由。
雖然說, 被災禍重度污染、以及乾脆就與災禍融為一體的神族們，基本上已經都失去了理智和意識，最多殘留著一些生前的回憶, 像是皇城中那些守衛，他們的身體被侵蝕死亡，卻還銘記著自己曾經的職責, 不遺餘力地驅趕著那些闖入國王領地的外人。
就像是紐約街頭的災禍產物們, 他們的戰鬥根本沒有任何目的, 只像是一種本能。
還有宮殿裡那個霜巨人、也是光明神的妻子，她唯一所求的是從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深淵裡解脫, 除了在痛苦折磨中僅剩的強烈執念之外, 沒有人知道她還能否思考更多的事。
除了最後災禍被全部吸收之後，她似乎恢復了些許理智，否則也不會向自己道謝。
艾莉婭抬起頭環顧四周, 又沉默地望向遠方。
亞爾夫海姆巍峨黑暗的皇城變得四分五裂, 如同無數漂浮在海洋上的破碎島嶼, 這一片廣袤的天幕裡浮動著黑雲, 卻未曾遮蔽那一輪腥紅弦月, 永遠不會消散的夜晚依然詭譎陰森。
不久之前，黑龍的軀殼爆炸，如今已經顯出了人的身體，而那個男人就佇立在前方，腳下的地面全都是沸騰的黑色液體，災禍纏繞於他的全身，淌過從髮絲的末梢、滑過垂落的指尖，像是無數融化的蠟油般滴落在地上，然後又重新旋轉著攀上雙腿，永無休止地迴圈著。
他們之間隔著波紋蕩漾的晦暗海水，偶爾有殘骸橫亙過來又逐漸漂浮流走。
對方顯然是個神族，畢竟這裡的龍族們似乎不能幻化出人的身體，對於華納神族來說卻可以反過來，而且
艾莉婭就看了一眼，短暫的時間裡其實沒怎麼看清對方的臉，倒不是說她很介意在這種情況下盯著別人，主要是，被災禍徹底污染甚至吞噬的神族們，即便曾經有怎樣驚天動地的顏值，在黑泥中受盡折磨幾百年之後，基本上也都完全毀容了。
譬如說光明神的妻子，弗雷曾經那樣瘋狂地渴慕又追求她，在求婚中甚至付出了勝利之劍，此前驚鴻一瞥之時，那位霜巨人小姐的容顏氣質也確實讓人神魂悸動，只是，當她災禍纏身之際，別人根本無法窺見真身的半分美貌。
她有些惋惜地想著，怪不得人們稱這些東西為災禍。
金髮少女還尚未站起身，她雙手按著地面，燦爛的融金浸沒到手腕，溫度有些發燙，還有熾熱的金液沿著髮絲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匯入那些黃金的海洋中。
艾莉婭知道這附近沒人，她剛切到鷹眼視覺掃了一下，皇城雖然崩碎得東一塊西一塊，但是無形的魔法屏障卻依然存在，外面的人根本無法進入，而且，她都不太確定他們是否能真正看到裡面的變化。
她一邊走神一邊用災禍給自己幻化了衣服。
這個
該死的好用。
艾莉婭安靜地看著環繞著身體扭曲纏結的黑色液體，它們吞噬過無數的生命、污染了數不清的土地，但是，此時卻呈現出一種極為乖巧聽話的姿態，完全順從著她的心意辦事。
其實很多神族們也能發現，災禍似乎並沒有意識，因為它們最多算是某種類似於病毒的存在，離開了被污染的物件之後，理論上說也不能自我複製，但也不會因此毀滅，這種東西是否可以歸類為生命，大概要取決於人們的定義。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少女垂下目光，她的眼神猶豫了一瞬，接著轉化成些許無奈。
艾莉婭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她並沒有一直盯著那個男人，但也不怕對方突然偷襲，至於和一個裸體的神族戰鬥會不會對她造成影響
怎麼可能。
如果這點視覺效果就能影響一場戰鬥的發揮，她在地獄邊境裡幾百小時的遊戲時間不，戰鬥經歷，恐怕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過，對方也沒有繼續保持這種對於普通人來說很掉節操的狀態，他也用災禍的力量遮蔽了身體。
雖然艾莉婭不太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少女慢慢抬起手，空氣中逐漸浮現出四散的金光，光絲歡快雀躍飛舞著，彙聚成光輝華美的勝利之劍。
這一過程可以在瞬息之間完成，也可以緩慢清晰如電影特效，全憑她的想法來決定。
「嘿，我要偷襲你了。」
艾莉婭揚起聲音，劈手丟出了萊瓦汀，勝利之劍如同橫貫長空的雷霆，也像是沖雲破霧的利箭般激射而出，在空中暈染了一片絢爛迷蒙的金色霧氣。
她的身影也隨之消失在原地。
佇立在災禍中的神族一直保持沉默，動作卻快得驚人，幾乎無法看清他是怎樣抬手，萊瓦汀的劍刃已經被他抓在掌中
勝利之劍對持有者之外的所有人都懷有強烈的敵意，除了它認可的人之外，其他人的觸碰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詳情參考超人。
艾莉婭在瞬移中都來不及驚訝了，因為那個人一手扣住了劍，她的落點就是劍的周圍，一個控制不好，就能直接撞到對方懷裡
她用盡全力在空中擰身一手抓向劍柄。
下一秒，萊瓦汀的劍刃和握柄分別被兩人控制，竟然硬生生一分為二，化作兩柄輝煌燦爛的利劍，兩人身影一動，劍刃交錯之時宛若金石雷鳴，崩裂的火光刺眼至極
艾莉婭連退幾步才站穩甚至差點摔進海裡，「……」
女孩歪著頭打量那個沉默的神族，後者的臉上災禍染黑了眼眶，像是漆黑的淚水般緩慢滑落，留下一道又一道淩亂的淚痕，他似乎想要開口說話，嘴邊也湧動著黑色的液體，順著線條鋒利的唇瓣滑落。
好的，他說得不是英語。
艾莉婭只聽了那麼幾個破碎的詞彙，但是完全理解，畢竟人如果處在意識不清的狀態，說母語也是正常的，她也料想到這種情況，雖然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除非
神族似乎在看她，目光卻像是掠過女孩的頭頂，望向了波紋浮蕩的水面或者更遙遠的海岸線，金色的光輝在手邊旋轉飛舞然後煙塵般散去，重新彙聚到艾莉婭手中的劍刃上。
半晌，他的視線重新落回金髮姑娘的臉上，然後逐漸下滑，「勝利之劍」
艾莉婭有些意外他換成了英語，雖然聲音低沉嘶啞地過分，幾乎難以分辨相連的詞彙，不過，他似乎不太說這種語言，要麼就是很久沒講過了，感覺有些陌生，所以刻意說得一字一頓。
「戰無不勝的兵刃，只會讓你變得軟弱、無能、喪失力量，然後死亡。」
艾莉婭搖了搖頭，她一下都不敢說得太快，以免造成對方聽不懂的尷尬場面，只好像是和不太精通英語的外國人說話那樣放慢了語速，「這把劍，幫了我很多，但是不會失敗嗯，不久前我剛在你手上死了一回，這個屬性顯然不是絕對的。」
「那是因為」男人微微停頓了一下，「你還是太弱了。」
「我不知道你只是在陳述事實，或者也想刺激我，但是，我從沒覺得自己很強。」
她挽了一朵金輝絢爛的劍花，將萊瓦汀橫在身前伸手一彈劍刃，錚錚嗡鳴頓時回蕩在月色之下，「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地球，還是任何時候。」
他們身畔是無數湧動起落的潮水，海上泛起濛濛霧氣，隔絕了外界窺伺的目光。
那個人用一種聽上去無法分辨情緒、卻似乎又隱藏著更多的語調，輕描淡寫地說，「你會後悔嗎。」
艾莉婭疑惑地看著他，「哪件事」
「你做了很多這樣糟糕的選擇」後者也看了她一眼，「災禍，你知道如果你開始使用災禍的力量，將會面臨怎樣的後果嗎。」
「相信我，」艾莉婭冷靜地回答，「我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有人用我吸收了一千年的災禍，我在地球死過一次，被人炸得粉身碎骨，然後在垃圾箱裡復活，那時候我就吐了自己一手的災禍，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前面這件事，不過這些東西藏在這具身體裡面，我只要不停止接觸它們，這種情況就會愈演愈烈。」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他的英語已經逐漸流暢起來，「倘若別人看到這一幕，你會失去臣民和朋友的信任，所有人視你為敵。」
「臣民」
「你不是國王嗎」
「嗯，實際上，有些人認為我沒有加冕，有些人認為我應該找到光明神的王冠，他們也並不是討厭我，大概只是上一個國王太優秀了，導致他們不願輕易承認一個新的，還有一些人想利用這些讓我去做白工，總之，大部分人不認為我已經是國王了。」
有一瞬間，艾莉婭感到空中陡然泛起令人戰慄的危險氣息。
那個人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淺淡的虹膜上倒映著月下的潮汐和迷離的海霧，這個陷入黑暗的精靈之國化為他瞳孔中的縮影，「他們是這麼想的嗎」
「我說了是有些，所以當然還有其他的人懷抱善意，但是，我不在乎，」小姑娘輕飄飄地說著，她漫不經心地放下劍刃，兩手拄著勝利之劍壓在地上，身體微微前傾，「我不是活在別人眼裡的。」
他們相對沉默之際，艾莉婭又繼續補充了一句，「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人們感覺到我不想向他們證明自己，所以才越發覺得我應該這樣做。但是王冠的事暫且不提，火巨人和他們的王本來就是整個阿斯加德的敵人，即使蘇爾特爾和我的家族有仇，他也不該是我的責任，我在金宮面對奧丁和諸神時，未曾責問他們昔日火巨人國王入侵，為什麼只有光明神孤身對抗他，不代表我真的覺得這毫無問題。」
「與蘇爾特爾戰鬥過的並不只有光明神，」那個人耐心地聽完了這一大段話，似乎有些諷刺地開口說「只是，你依然還沒有探求真相的力量。」
艾莉婭不太確定地看著他「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一直有人來找我的麻煩，所以，我不同意」
「你可以不同意，」後者不置可否地回答，「但是我不會告訴你任何真相。」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但是我沒有這麼多好奇心，」艾莉婭攤開手，「抱歉，我不想按照你的劇本演下去。」
少女轉過身去留下一個不爽的背影，她其實可以在眨眼間化成飛龍離開這裡，然而，走了兩步之後，她又停了下來。
「見鬼，你知道嗎，你把我難住了，」在地獄邊境之外艾莉婭其實很少駡街，但她的心情糟糕透頂，「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嗯，你知道什麼」
艾莉婭沉默了兩秒，「你要我做什麼」
神族緩慢地抬起雙臂，像是一個擁抱的姿態，又像是某種無言的告別，災禍宛如無數漆黑的毒蛇，交錯蜿蜒著環繞過手臂，淌過指尖時淅淅瀝瀝繼續滴落。
他們之間的距離說近不近，但也並不算遠，誰都可以一瞬間將這距離消弭於無形。
在冰冷吹拂的海風中，艾莉婭聽見浪花翻湧的聲音，那個人的話語帶著幾分溫度，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聽過這樣的聲音縈繞耳畔，只是，她不記得了。
「吞噬我。」
第59章
亞爾夫海姆的皇城廢墟依然籠罩在鬼魅般的月色下, 海上濤聲起伏霧氣彌漫，神族們相對沉默。
艾莉婭有很多話想說, 也有很多問題想問, 一時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我我並不是你想像得那樣。」
她這話說得實在是沒頭沒尾、無從聯繫上下文、半點邏輯都沒有。
立於災禍中的神凝視著金髮姑娘，片刻之後, 他終於有了動作。
男人淌過宛如沸騰般躁動不安的黑色液體，地上的災禍頓時翻滾騰飛追隨著他的腳步，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長串斷斷續續的漆黑印記, 他走出那一塊漂浮于水上的碎裂地面，若無其事地踏上了被污染得越發晦暗的海面。
他在水面上自由地行走，路過的地方泛起圈圈浮蕩的漣漪波紋, 卻從不曾有半分下沉的趨勢。
渾濁的海水中倒映著支離破碎的血紅月光, 以及在空中無序飛舞的災禍黑泥。
神明在艾莉婭的面前停了下來, 他們相距不過二尺，女孩不得不仰起頭來看他, 後者動作緩慢而優雅地伸出手, 即使指尖還在滴落著黑色的黏液，他的姿態卻透露出一種經過無數次精心打磨而鍛煉出的貴族風範。
男人不緊不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艾莉婭下意識想要抽回手, 卻發現兩人皮膚相觸時, 她並沒有一瞬間吸收對方全身的災禍。
也許是他被污染得過於嚴重, 身上的災禍太多了, 也許是她並不願意這麼做
他扣緊線條精巧的腕骨, 慢慢地抬高了小姑娘的手，直到艾莉婭的手指劃過流淌著災禍的臉頰和髮絲，皮膚上的黑色液體瞬息之間消失。
災禍消退之後，神族赫然也有著宛如融金般的發色、皮膚蒼白得讓氣質有些憂鬱，眼睛色澤淺淡在陰影中泛著霧濛濛的灰藍，漆黑的豎瞳緩慢得褪去棱角，英挺深邃的五官輪廓依稀有幾分眼熟，完美得像是童話裡的王子。
然而他已經是國王了。
艾莉婭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陛下。」
愛神那令人神魂悸動的驚豔容貌猶在眼前，這人的長相幾乎就是芙蕾雅的翻版，只是性轉版本。
實際上，早在這之前，她就能隱約猜到是什麼人會在皇城的宮殿深處，尤其是艾莉婭先在側殿遇到了光明神的妻子，而洛基也說大家都認為她去世了，同理，人們都堅信光明神已經死了，但是
現在看來，他與他的妻子一樣，在死亡中被災禍同化成某種甚至超越了神族的生命。
「你不是我的臣民，」亞爾夫海姆的國王輕聲說，「你喜歡被人怎樣稱呼」
少女微微彎起嘴角，儘量讓自己的神情自然一點，「艾莉婭。」
「我對你沒有任何想像，艾莉婭，我從不期盼你成為我們希望的樣子，」金髮男人放開了手，「你見到芙蕾雅了嗎」
「我，」艾莉婭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最終還是實話實說，即使這聽上去有些詭異，「她在我的身後看了我一眼，然後不等我回頭就走了。」
「……」弗雷也沒追問這神奇的過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華納海姆和阿斯加德的戰爭貫穿了我們的童年，直到他們達成了交易停戰並不是因為大家厭倦了戰爭，只是，他們忽然發現在這個宇宙裡有很多可以被我們征服的星球，有很多弱小的種族在我們面前毫無抵抗之力，為什麼我們不去搶奪他們而在這裡浪費時間和彼此打架呢」
艾莉婭毫不意外，「我也覺得真相應該差不多是這樣的，所以，你和芙蕾雅算是華納神族的一種示好」
「我們並不是一出生就是整個種族裡最優秀的戰士，不過，我們一定是最有潛力的那些人之一，因為我們的父母是血親，這代表我們的血統是最純淨的。」光明神微微停頓了一下，「我是想告訴你，我們的生活被戰爭充斥，離開戰場之後經常會覺得空虛，所以，芙蕾雅只希望你能快樂地生活，而我」
艾莉婭等待著他的答案「你呢」
「我我想過很多，後來，我只能等待有一天你會回來。」
墮落的神明聲音沉痛地低語著，「蘇爾特爾用暮光之劍毀滅了我的肉體，彼時我已經被災禍污染，死亡後徹底與它們融合，數百年來，我時而清醒時而混亂，而且，每時每刻，我都沉浸在無盡的折磨中，我不想看到你被那些人利用去面臨一場送死的戰爭，但我也自私地希望能與你重逢，讓你終結我的痛苦。」
艾莉婭怔怔地看著他，「我，我不知道，活在災禍中讓你如此痛苦嗎我以為」
「你也見過了我的妻子，如果我早知道她的命運，我絕不會向她求婚，將她拖入深淵所有被災禍污染的生命，無論是神還是精靈或者是龍，他們都生不如死。」
「如果你說的自私就是將讓另一個人承擔痛苦的話，」少女微微咬住了嘴唇，「那我也可以自私地說我不想這麼做嗎，光明神殿下」
短暫的沉默之後，光明神微笑著後退兩步，「跟我來。」
災禍在四肢百骸之間蔓延翻轉，他的身軀瞬息從人化龍，海龍身後延展出骨刺尖銳的膜翼，銀白的鱗片反射著妖紅的月光。
一片漆黑的陰影劃過晦暗的海面，海龍輕鬆地逆風而行，飛上末世般蒼涼的夜空。
下一秒，另一道黑影沖天而起。
一頭有著白色大角的古龍，脊背蔓延到尾部的根根利刺宛如鋒利的黑劍，她昂首低嘯一聲，張開一對棘刺嶙峋的寬大膜翼，飛離海面追隨著海龍遠去的身影而去。
皇城之外的神族們只能隱約望見兩頭龍振翅起飛，一前一後馳入天際，徜徉在回蕩著血紅月光的陰暗雲海中，很快不見蹤影。
謊言之神攔住了想要追過去的雷神，「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後者震驚地回過頭，「那頭龍你從沒說過我們的兄長還活著。」
「我也不知道，直到艾莉婭說她在皇城深處的側殿裡遇到了吉爾達弗雷的妻子，她與災禍融合了，但是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死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亞爾夫海姆的貴族和皇城的守衛們悉數戰死，奧丁又撤走了主戰場的所有兵力，只留下光明神孤身面對蘇爾特爾和火巨人的大軍，因為你的好父親知道弗雷已經被災禍污染了。」
「不，父親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兒子」
「只要他不威脅到奧丁的統治，」洛基諷刺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沒人想要說服你去相信什麼事。」
「你還知道什麼」
「無論我知道什麼，對你來說恐怕都是毫無根據的惡意揣測，」洛基假笑了一下，「這一點我在一千年前就看透了。」
「哦，你是這麼想的嗎」索爾隨手將姆喬爾尼爾放在石頭上，抱起手臂盯著他，「這就是為什麼你希望所有人誤會你和艾莉婭有血緣關係，而且從來不打算向我解釋。」
「我不知道你的腦子出了什麼問題」
「我也看透你了，弟弟，你其實也沒什麼長進，」雷神很淡定地說，「我一直覺得不太對勁。」
洛基一言不發地打量了他一會兒，「你只是在試探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是瞎子，」後者抓住了他的肩膀，「她和弗雷長得太像了，不是什麼雙胞胎的問題，他們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芙蕾雅的女兒怎麼可能有龍族的豎瞳我也知道命運女神的寓言，這就是原因」
「命運女神」洛基冷淡地拿下了他的手甩開，「那些愚蠢的預言裡，所謂的華納血裔會帶來災禍，真正的災禍早在芙蕾雅懷孕之前就已經出現，她們只是一群喜歡故弄玄虛、推卸責任的蠢貨，不過，奧丁相信她們的話或者他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只是假裝相信而給自己多找了一個理由。」
「你指的什麼」
「芙蕾雅說預言的真正含義是，倘若愛神與血親誕下後裔，那具身體將會成為孕育邪神的溫床，黑暗將會被召喚、降臨於這個人的身軀之中，彼時九界將永失光明這就是奧丁縱容那些海盜偷走了她，又把她賣到另一個災禍氾濫的星球。」
「你怎麼知道的」
「芙蕾雅早就查到了那個星球，她想帶走軍隊去搶回女兒，但是奧丁不同意，說我們不能再引發一場戰爭，於是，她一個人去了，在她已經被暮光之劍重創的時候，結局是星球被毀滅，幾乎所有人都死了，但是，他們在戰爭中撤走了一艘飛船，那個國家的人還是帶走了艾莉婭，將她運到了統治範圍內的另一個星球，我們的姐姐也力竭戰死，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
索爾已經忍不住說髒話的衝動了，「為什麼她不告訴我」
「奧丁絕不可能允許你和她一起過去而且誰都知道你只會把事情搞砸」
「認真的嗎你覺得這件事還能變得更糟糕嗎」
他們幾乎又吵了起來，但是，面對這個問題，洛基一時無言以對，因為事情似乎已經糟得不能再糟了，「總之我知道十七年前那個星球爆發了戰爭，大概是有人將她裝在逃生艙裡發射到地球，我不知道細節，也許是隨機輸入的座標。」
索爾沉默了一會兒，「什麼邪神會被召喚」
「它是一個宇宙之外的生物，命運女神們在噩夢中窺見了它的真身，她們因此驚醒據說在宇宙誕生的初期，那些來自其他位面的異生物神明有一場戰爭，打輸的被一一封印在我們無法觸碰的位面裡，它就是其中之一。」
「這是真的嗎聽上去像是什麼不靠譜的故事。」
「既然你這麼熱衷探險，也許你可以去這個生物沉睡的地方看一眼，假如你還有幸活著的話，」謊言之神繼續假笑，「至少她們對奧丁是這麼說的，芙蕾雅用魔法聽到了這場對話，在艾莉婭出生之前。」
「所以她從不提起艾莉婭的父親。」
「實際上，她本來就不在意這件事，你應該知道，芙蕾雅不希望再多一個人搶走她的女兒，但是，總會有人知道。」
亞爾夫海姆的皇城停留在永恆的午夜之下，慘澹的月光似乎讓海浪都變得憂傷，兩頭龍越飛越高、穿梭在晦暗的雲海中，直到整個精靈之國盡收眼底。
「看。」
艾莉婭望見了皇城的黑暗廢墟和雲霧浮蕩的海面，這些毫無生機的絕望景象覆蓋了半個國度，然而，漫長海岸線的另一邊是廣闊的原野和綿延不絕的茂密森林，精靈們巧奪天工的技藝打造了無數美輪美奐的城堡，隱沒在無數幽深的山谷之間，這些截然不同的畫面割裂了亞爾夫海姆，仿佛兩個天塹之遙的世界。
艾莉婭已經恢復了人身。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以這樣的狀態停滯於空中，四面八方流瀉而來的狂風中蘊含著無數的力量，駕馭這種力量似乎格外輕鬆，「你想說什麼」
「對不起，我曾說過我會永遠守護你，我失言了。」
「那不是，嗯，你無法選擇，而且人們也不該許諾永遠。」
「你說得對，」弗雷微笑了一下，「曾經我想贈予你我的一切，後來我卻不希望你繼承同樣的命運，一個國王有時無法得到你想要的，還會失去你擁有的。」
艾莉婭不知道該如何理解這種感情，她未曾與他們相識相交，他們曾怎樣對一個嬰兒傾注愛意，似乎都是很遙遠的事，她甚至不太確定那是否與自己有關。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在處理這種關係上糟糕得一塌糊塗。
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頭，光明神安靜地看著她，目光裡不曾有半分的緬懷、或是透過她回憶過去的眷戀之意。
他只是在看著自己。
艾莉婭茫然地與他對視，他們有著如出一轍的眸色，像是夏日裡暖洋洋的雨水，也像是午後溫柔繾綣的陽光，暖意開始一點一滴地凝聚在胸腔。
這真奇怪。
他們根本不瞭解對方、甚至互不相識。
「我，」艾莉婭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說出這種蠢話，「沒關係，說吧，我可以接受你給我的任何東西，無論是什麼」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艾莉婭怔怔地望著下方的大陸，亞爾夫海姆的國土逐漸變得模糊，無數鑽石般的光輝從黑暗與光明中冉冉升起，構成了一道燦爛輝煌的明亮星河，象徵星球的光點緩慢地按著軌道移動著，仿佛整個宇宙就在眼前觸手可及，縮影了千百萬的世界和許多輝煌的文明，在無數光年之外，有的星球硝煙彌漫戰火洶湧，有的安寧祥和人們有喜有悲地生活，還有的停留在原始的自然生態中
「我只是希望你看看我們的王國和這浩瀚的宇宙。」
那個人凝視著魔法構成的璀璨星河，「今後也許你會遇到很多事，在這樣廣闊的世界裡，所有的痛苦終將消散，現在會變成記憶，而記憶將會逝去，所以，不要被過去牽絆。」
艾莉婭聽到他的聲音回蕩在廣袤的夜色之下，一字一句像是撞在了她的胸口，讓她的血液燃燒沸騰、理智的城堡崩塌陷落。
「你生而自由。」
兩人指尖相觸之際，無盡的災禍席捲了蒼空。
第60章
那一瞬間, 黑色的洪流席捲而來, 如同海嘯般覆滅了天空的血月和烏雲。
整個亞爾夫海姆似乎都在這力量中顫抖起來, 精靈們緊緊擁抱著家人, 向他們逝去的先王祈禱，試圖從中獲得庇佑, 也有少部分人在呼喚他們的新王。
難以想像的能量波動從高空中散開，像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巨大爆炸般，擴散的餘波一圈一圈衝撞著整個大陸, 晦暗的海水在期間洶湧翻騰，海面上卷起高樓般的颶風。
「你看到了嗎。」
神明們倒是能安然佇立在風暴的衝擊中，畢竟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並沒有惡意，只是弱者無法全然承受其中的威壓而已。
「這樣的動靜恐怕連阿斯加德都會注意到, 」索爾頭疼地說，「我現在後悔將她帶來了, 現在她還要再承受一次不，這麼多的災禍」
「停止吧，你根本阻止不了這個以前我不知道弗雷還活著, 不過，我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洛基諷刺地牽起嘴角，「看看你父親對他們家做的一切。」
「他也是你的父親。」
「我們都是收養的, 所以命運當然和你不一樣, 未來的國王陛下, 」謊言之神無不諷刺地說, 「我們的兄長其實也認同了奧丁的做法，他也許會輸掉戰鬥，但假如他想離開的話他的魔法根本沒人能攔住，而且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我，我會」
「撤走軍隊，你自己留下和他一起戰死。」
「對，」雷神啞然地看著他，「好吧，我確實會這麼做。」
「聽上去你一定是宇宙裡最認真負責的國王。」
「……」
忽然間，能量的波動停止了，萬千的雜音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因為災禍的消逝和國王的死亡，黑暗籠罩的皇城、乃至這整個大陸，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寧靜中。
金髮少女腳步輕盈地穿過斷壁殘垣，周圍是皇城四分五裂的廢墟，它們在她身後悄無聲息地升騰懸浮，斷裂的牆壁和橋樑，倒塌的宮殿和鐘樓，一切都在安靜又迅速地修復，如同退潮的災禍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空中血紅的弦月也消逝於散去的黑雲中，整個城市恢復了原本的面貌，重新變得輝煌又充滿神性。
皇城的長夜已然成為過去，精靈們虔誠地修建了光明神的聖殿，那位國王陛下的魔法曾經讓這座城市的白晝化作永恆，在這裡的土地與人都被災禍污染之後一切全然顛倒，此時又重新回歸了最初的模樣。
街道上空空蕩蕩，躺在路上的守衛們紛紛睜開眼睛，一臉茫然地從地上爬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守護了千百年的神城，成千上百的海龍們正在城市上方盤旋，更多的龍族翱翔在海面上，他們的鱗片呈現出聖潔的銀白色，悠長的嘯聲回蕩在清冷的海風中。
一頭年幼的海龍從廣場的噴泉裡跳了出來，這些泉水已經變得清澈透亮，水珠四散飛濺，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輝，她迷茫地歪著腦袋，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很快，她高興地張開雙翼搖晃著飛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向了天空中正在尋找自己的父母。
那些神族或者精靈守衛們喜極而泣，互相擁抱著慶祝自己逃離了死亡，他們在被災禍吞噬的期間陷入了混沌的狀態，至今也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只是隱隱約約地能猜到幾分。
人們在激動過後逐漸冷靜下來，望向了依然一片寂靜的皇城宮殿。
艾莉婭在內城寬闊空曠的街道上前行，陽光洋洋灑灑地落滿了玉石鋪就的長街，映出點點閃耀的光輝，她經過的地方卻無一例外被陰影覆蓋，一片充滿魔力的黑暗如影隨形地追著她，吞噬了她走過的每一寸土地上的光明。
直到她離開不久之後，外面的道路才逐漸又灑滿陽光。
艾莉婭站在宮殿門口的臺階上，這裡地勢最高，依稀能眺望到整個煥然一新的皇城，雖然昔日這個國家最鼎盛的時期，皇城的景象應該更加繁華喧鬧。
不過此時此刻，至少一切都被拯救了。
除了
她默不作聲地轉身走進宮殿裡。
這種糟糕的心情感染了自己的小夥伴，一身漆黑羽毛的雄鷹從天空中落下，沖進宮殿落在她的手腕上，收攏了翅膀歪頭盯著她。
「哦，我又不是你，」艾莉婭伸出手給小夥伴順毛，「我當然也會感到很難受，我」
她莫名其妙地停頓了一會兒，慢慢地拉住了小夥伴的一邊翅膀，這個動作看上去有些奇怪，就好像是撒嬌的女朋友
等等，這什麼見鬼的破比喻。
艾莉婭若有所思地說，「曾經有人對我說，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我也知道一種說法，大概就像是我們實際上都活在一個某個生物的夢中。」
鷹抬起爪子拍掉了她的手，仿佛充滿鄙視地看了她一眼。
艾莉婭無視了他的鄙視，伸手將小夥伴摟在懷裡，用能將後者骨頭壓碎的力度緊緊抱住了他，看上去更像一場謀殺。
索爾「……」
金髮姑娘正死死抱著一隻鷹不肯鬆手，雷神看著這詭異的畫面，小心翼翼地走進大殿。
他在此之前也並非從來沒踏足過皇城深處，畢竟，過去亞爾夫海姆的災禍散佈在大陸各處，從未蔓延至皇城，而且
戰爭時期，穆斯貝爾海姆的火巨人們開闢了數個戰線，精靈之國也遭到了他們的侵襲，亞爾夫海姆的貴族和軍隊戰死大半，傷亡的龍族也不計其數，火巨人們撤軍之後，阿斯加德無暇顧忌亞爾夫海姆的情況，結果轉眼之間，皇城突然陷入了災禍中，所有人都很費解。
「那是因為，」艾莉婭有些疲倦地說，「災禍重塑了光明神的身體，他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回到了這裡，所有在這裡的生物，無論是神或者精靈還是龍，全都被污染了區別只是，他們被災禍污染的時候還活著，所以你看到的外面那些人，他們還能被拯救。」
雷神想要安慰她卻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這些事一個比一個糟糕，感同身受是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話，因為你對於別人的痛苦永遠不可能感同身受，哪怕有著一模一樣的相同經歷，都未必能真正體會對方的心情。
艾莉婭緩緩地放開了雙臂，小夥伴撲扇著翅膀落回她的手腕，刀片般鋒利的大爪子攫著少女纖巧的腕骨，這一幕看上去有些嚇人，不過她倒是一臉自然，「那是什麼」
索爾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雖然災禍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黑泥填滿的宮殿裡也恢復了金碧輝煌的原貌，不過，這裡面還是有些亂七八糟的，許多價值連城甚至貴得堪比星球價格的珍寶，都東一個西一個地歪倒在地上、斜靠在牆上、或者淩亂地堆在一起，好像那種搞批發的雜貨市場一樣。
艾莉婭正一邊擼鷹一邊歪頭盯著一面鏡子，那是一架造型華麗花紋繁複的穿衣鏡，象牙白鑲銀的邊框，一塵不染的光潔鏡面尺寸極大，恐怕能同時裝進幾個成年人。
最奇怪的是，玻璃上本應反射出宮殿裡的景象，然而，鏡面上卻是一團漆黑，好像有人塗黑了這面鏡子。
「哦，那是倪米爾之鏡，不要從正面看它，」索爾低聲說，「它會反射出你心裡最恐懼的東西，而且，在場的其他人也會看到，如果你真的想看，我可以」
艾莉婭奇怪地看著鏡子，「沒關係。」
在雷神有些擔憂的目光中，金髮姑娘慢慢走到巨大的穿衣鏡前，仰起頭望著鏡面上的黑暗翻騰湧動，像是一團黑霧驟然從鏡子裡彌漫而出，絲絲縷縷的煙霧拉長變形穿插彙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個頭髮灰白、神情嚴肅的老人，面容在黑霧中似乎有些模糊，銳利的眼神卻極具穿透力，像是利劍般透過這重重迷霧刺入人的胸口，周身都是令人窒息的強大威壓。
索爾慢慢地皺起眉，凝視著從鏡子裡的人，許久之後，他又看向站在鏡子前的艾莉婭。
她一直在摸著那只巨大的黑鷹，看上去恨不得把後者那身毛都擼禿了，不過，自從鏡子裡的人影浮現出來，這動作就停止了，甚至那只鷹都扭過頭，一動不動地看鏡子。
一人一鷹都緊緊盯著鏡中的老人，後者仿佛也在用那冷酷的眼神打量他們，這場景從旁人角度來看極為詭異，甚至有點恐怖。
暫且不說別的，人們看到自己恐懼的存在，無論是什麼反應，似乎都不該這麼平靜吧
更出乎意料的是
「他是誰」
艾莉婭轉過頭來，索爾這才看到她臉上全是茫然，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鏡子裡看到那個人，「你認識他嗎」
「他是諾登斯，幻夢境中的深淵之主，」雷神停頓了一下，奇怪地看著她，「他是一個善良的古神，有時還會幫助人們，他甚至封印了很多你怎麼會你見過他」
「我不知道這個人。」
艾莉婭聳了聳肩，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也不再看那面鏡子，她像是挖寶般在那些淩亂堆積的珍藏中尋找了一會兒，掏出了幾個被魔法鎖住的卷軸，隨著這個動作，一些東西又滾落下來，砸在地面上叮噹作響，「這又是什麼」
見鬼，洛基為什麼不在這裡。
索爾有些悲傷地想，他其實對這些魔法相關的物品不是特別瞭解，只能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那些卷軸，我見過芙蕾雅向裡面封印記憶，有點像是中庭人拍照，不過不太一樣，我不知道我的哥哥是不是也這樣做過」
艾莉婭好奇地拉開了其中一張卷軸。
魔法氣息四溢的羊皮紙徐徐展開，溫和的柔光從空白的卷軸中驟然盛放，鋪天蓋地般淹沒了整個世界，將她捲入了時光深處的回憶裡。
那是亞爾夫海姆的夏日，永無黑夜的皇城裡落滿晴光，神侍們佇立在回廊上，身姿優雅地翩然行禮，投來含情脈脈的秋波，渴望神明眷顧的愛慕眼神，「愛神殿下。」
暖風卷起簾幕露出殿堂中的一角景色，芙蕾雅繼續向前走，很快，她看到年少英俊的國王隨意地躺在臺階上，一隻手舉著一張長長的寫滿異國文字的羊皮紙，一隻手圈住胸口趴著的軟乎乎的金髮團子。
「公主被他的勇氣與深情所打動，同意了與這個英勇的年輕人締結婚約，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金髮少年讀著羊皮紙上的文字，在暖融融的陽光下，他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個故事，公主為什麼要等待別人來救她呢一個要成為國王的人總要學會戰鬥，你說對嗎，我的小公主」
芙蕾雅停住了腳步，似乎想要聽聽兄長又要發表什麼奇怪的言論，尤其是
金毛亂翹的小姑娘歪著頭，一雙透亮的淺色眼睛倒映著陽光，就如同廊下的盛夏般溫暖，她尚未能開口說話，根本一個詞都聽不懂，也不可能回答他的問題。
「但是我會保護你的，無論你在哪裡，無論過了多長時間，」金髮少年微笑著伸出手，輕輕地揉著小姑娘的腦袋，「當然，也許你不需要。」
小小的女孩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眨著大眼睛盯了他一會兒，忽然伸出了肉乎乎的手臂。
年輕的國王稍微直起身子，順著她指尖的朝向，伸手拿下了自己頭頂的王冠，「想要這個嗎」
鑽石與珍珠的光輝在指間流淌，宛如無數墜落的星辰在陽光裡燃燒，那是神權與王位的象徵之一，這個人卻全然不在意。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王冠的一邊放在團子的腦袋上，小姑娘打著瞌睡，歪著腦袋睡了過去，口水都流到了他的胸口，他丟開了羊皮紙乾脆也躺在臺階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很快，花園裡的畫眉和雲雀停止了歌唱，在花叢間穿梭的小精靈們悄然飛走，因為那兩個人都在陽光下沉沉睡去，時間無聲地流淌而過，仿佛這一刻真的成為了永恆。
「……」
艾莉婭猛地合上了卷軸。
索爾並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假如那是芙蕾雅的記憶，恐怕愛神也不希望任何人都能共用這段畫面，「你沒事吧」
少女怔怔地盯著那張已經收攏的卷軸，忽然再次抱緊了自己的鷹，難以言喻的悲傷洶湧而來，海嘯般淹沒了她的理智，「我沒事。」
在雷神看不見的角度，兩行淚水悄然滑落，艾莉婭有許多年不曾哭過了，她緊緊地擁抱著靈魂相連的夥伴，咬著牙低聲說「我受夠了」
一聲脆響打破了宮殿中的寂靜。
索爾震驚地回過頭去，那一面倒映著深淵之神面容的鏡子，鏡面上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紋，下一秒無聲無息炸得粉碎，碎屑如雨般紛紛揚揚灑落在殿堂裡。
第61章
穆斯貝爾海姆。
火巨人的國度位於金倫加鴻溝最南端, 充滿了瘋狂的火焰和極端的炎熱, 據說這個詞的引申義也象徵著荒蕪之地。
穆斯貝爾海姆和阿斯加德之間的戰爭歷史極為漫長，理論上說，大概開始於他們互相知道彼此存在的時候，而且持續了成千上萬年都未曾停止。
與聰明的華納神族們相比，這些暴躁好戰的火巨人們平均智商要低了很多，與約頓海姆的霜巨人們也是天差地別, 大部分人無法理解神族們打內戰不如一起手把手去侵略別的星球, 畢竟, 九界中的神族巨人們倘若聯手的話，幾乎可以肆意掠奪整個銀河系的資源，除了少數特別不好惹的種族之外。
不過，時至今日, 霜巨人戰敗了，華納神族和阿薩神族之間成功PY，火巨人們還在等待著自己的國王醒來, 他們不畏懼失敗，一場新的戰爭會讓所有人熱血沸騰。
穆斯貝爾海姆的天空烏雲密佈, 陽光消失得無影無蹤，廣袤的蒼穹陡然暗沉下來，黑影從遙遠的北方奔騰而來，像是一個災難般的訊號。
這些吞噬了光明的黑影，閃電般掠過被災禍侵蝕的平原，原野上交錯的河道裡翻湧著黑色的河水, 從高空俯瞰仿佛無數黑色的蛆蟲正在蠕動，無法辨別原本模樣的屍骨殘骸漂浮在水中。
在天穹中的黑影疾馳而過時，災禍蔓延的河水裡站了一道又一道的身影，這些與災禍融合的生物毫無意識地追隨著空中的黑影，奔向穆斯貝爾海姆中心的火山群。
在火山中棲息的巨人們紛紛仰起頭，這個國度被災禍污染得相當厲害，他們的生存範圍越來越小，國王陛下被該死的光明神重傷至今還在沉睡。
高空中的黑影越來越近，火巨人們怒吼著發動了攻擊，數不清的火焰如同流星般飛騰，拖曳著長長的焰尾撞向了黑雲湧動的天空，像是一場紛亂又熾熱的箭雨。
下一秒，一頭四足雙翼的紅色巨龍沖出火海，巨龍周身升騰著一簇簇火焰，濃密整齊的鬢毛中都流淌著火星，姿態傲慢又高貴。
炎王龍本來就是火炕屬性，巨人們的火屬性攻擊都毫無意義，像是面對六位數血量的BOSS卻只能打出1傷害，甚至還不及對方的回血速度。
火山深處熔漿滾動，岩石的裂紋裡都流淌著焰光，灼熱的空氣讓人難以喘息，沒有任何植物能在此生長，熔岩的角落裡遍佈著各色璀璨的礦石，這些原礦尚未被挖掘，礦石或光滑或棱角分明的表面上都流溢著熠熠火光。
忽然間，熔岩山深處的火巨人們發出了呼聲，他們用自己的語言傳遞著某種資訊，聲音越來越大，人們不斷重複著什麼，直到這些呼喊在群山與烈火中回蕩。
赤紅滾燙的熔漿連成了一道瀑布，淅淅瀝瀝地自嶙峋山石間淌落，艾莉婭就停在這道火紅熾熱的簾幕之前，透過因墜落而破碎的熔漿，與蘇醒而來的火巨人之王對視著。
蘇爾特爾站在熔漿之後，火巨人的國王頭生雙角、體型高大，晶石般的皮膚下仿佛血液裡沸騰著岩漿，暮光之劍上纏繞著最純淨也最惡毒的烈火，這些火焰能吞噬神明的不朽，奪走近乎永恆的生命。
他被異樣的氣息和極度的危險從長眠中驚醒，透過不斷滾落的熔漿，望見一雙冷冽的霜藍色眼眸，像是兩把寒冷的冰刀直直刺入胸口。
然而，無論對方用魔法變成什麼樣，蘇爾特爾都能辨別這熟悉的、貯存於血脈中的力量，他滿意地舉起了手中的暮光之劍，劍尖直至熔漿之後的紅色巨龍，「芙蕾雅的小雜種——你們華納皇族的污穢血脈將終結於此——」
「這個詞有待商榷，」巨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話了，「你這種因為不知道哪個巨人對著岩漿幹了一炮而出生的垃圾，居然說別人是雜種？再說，我們家向來自產自銷什麼的——」
話音尚未落下，紛紛揚揚的火星們驟然躁動，緊接著是漫天炸開的烈焰，氣浪撞翻岩石和矗立的結晶，遠處圍觀的巨人們直接被掀飛出去，站得近的那些甚至來不及慘叫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劇烈的爆炸之後，金髮少女的身影出現在飄落的灰燼之中，雪白的羽翼翩然舒張，頭頂的尖角環繞著焰光，兩道融金般的淚痕一直蜿蜒到頜角。
年輕的神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一片狼藉的火山，漫山的火海都抵不過她眼中滔天的怒意，那憤怒熊熊燃燒著，仿佛要將這整片大陸都焚成灰燼。
艾莉婭攤開了手，「我的血純得不能再純了。」
火巨人王的話語戛然而止，不過，很快他就幾乎要仰天長笑了，顯然意識到這件事讓他感到相當快樂，哪怕他的臣民一瞬間死傷了許多，他好像都完全不在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把神劍猛烈撞擊時發出震顫群山的交擊聲，擴散的力量波動摧枯拉朽般撞毀了平面上的所有物體，暮光之劍與勝利之劍同時發出震怒的嘶鳴，它們都渴望著毀滅這樣難得一見的對手，想要將彼此粉身碎骨。
艾莉婭飛在半空中，歪頭看了他一眼，「好笑嗎？」
「我想你不知道吧，」蘇爾特爾佇立在火海中，暮光之劍遙遙一指，臉上的笑容越發充滿惡意，「假如不是奧丁撤走了軍隊，光明神也許不會那麼輕易地死掉，可惜，我撕碎了他的身體，親手撕、碎、了、他，將他的四肢和腦袋都丟進了熔漿裡！」
出乎意料的是，金髮少女依然安靜地盯著他，眸中幽焰燃燒，「前面那段我猜到了，後面——想想也知道你不會厚葬他。」
她太過於冷靜的反應有些異常了，只是，想必這人心裡的憤怒已經攀升到頂端了。
「其實你不用激怒我，」艾莉婭慢慢地抬起了萊瓦汀的劍刃，「我不是來和你公平比劍的。」
金輝流溢的劍身上忽然光芒一閃，燦爛的金芒像是狂風中的燭火般陡然熄滅，緊接著，利刃和劍柄的交匯處竟然流淌出一道又一道的黑色細流，這些黑暗的液體環繞著劍刃不斷穿插彙聚。
最終，這光耀無比的勝利之劍，竟然被暈染成了毫無雜質的黑色。
「災禍——」火巨人王瞳孔一縮，忽然又冷笑起來，「你以為沒有人知道你來到這裡嗎？奧丁一定在看著你，說不定他還會讓那些懦弱的阿斯加德人一起觀看你的死亡——」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
早在戰爭初期，通向穆斯貝爾海姆的虹橋就徹底失去了力量，暮光之劍斬斷了這其中的聯繫，想要進入火巨人的國度，必須要經過更多的位面尋找相應的裂縫，而這封印至今都沒有被解開。
艾莉婭也並不是一下子瞬移進去的，她在金倫加鴻溝的南端徘徊了許久，這期間沒有告訴任何人，索爾甚至以為她只是離開亞爾夫海姆去散散心。
奧丁當然知道，但是他不會告訴別人的，尤其是自己的長子。
洛基站在議論紛紛的人群裡皺著眉看向天空中的直播，索爾在宮殿裡也看到了這一幕，奧丁也許有很多解釋關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譬如讓人們見證戰神英勇的勝利，或者實際上是慘敗死亡。
不過，雷神並不再想和父親爭論，他意識到艾莉婭想要獨自解決，而且完全下定了決心，也意識到自己和父親在這同一件事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而且誰都不會改變。
整個阿斯加德都在直播穆斯貝爾海姆的戰鬥。
金髮少女在漫天烈焰中顯現身形，雪白的羽翼和頭頂龍的犄角，風與海兩種屬性的相容，足以讓很多稍微有見識的阿薩神族交頭接耳，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而且後來還聽到那等同於承認的言論。
「有人在看著我，或者沒人在看著我——」
艾莉婭漫不經心地說著，她微微抬起頭，似乎想要更清晰地讓人們看到自己，尤其是眼中緩緩滑落的黑色淚水，將臉上的面紋都染得漆黑，「……我根本不在乎。」
阿斯加德金宮門前的廣場上傳來一陣驚呼，更多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誰都知道只有被災禍污染的人才會是這副樣子！
金髮少女拎著通體漆黑的大劍緩慢地向前走，越來越多的災禍從她的眼中和嘴角流淌而出，從十指的甲縫淅淅瀝瀝地滴落，還有更多順著劍刃滑落。
這些看似渺小的液體一旦離開了她的身體，沾到滾動著岩漿的地面上，就十倍百倍地擴散開來，很快鋪滿了整片土地，火巨人之王也不能倖免，他本來就無法飛翔，而且這災禍的蔓延速度根本無處可逃。
因為，不過瞬息之間，這幾座火山裡居然已經全都是滿地流淌的黑水，它們澆滅了翻滾的烈焰、覆蓋了滾燙的熔漿，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吞噬包圍。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拯救阿斯加德、拯救諸神黃昏的命運而來的嗎？」
地上的黑色液體逐漸變得黏稠，像是抵達了沸點般開始冒泡，艾莉婭置若罔聞地踩過這些沸騰的黏液，她潔白如雪的羽翼沾染了星點黑泥，緊接著，那一點黑色驟然擴散蔓延，將每一根羽毛都染得漆黑如夜，與此同時，她那一頭燦爛如驕陽的金髮也緩慢褪去色澤，直至完全被災禍暈染成黑暗的顏色。
至此，災禍的力量已經從內而外完全與這具身體融合。
少女微笑著仰起頭，仿佛墮落的神明行走在地獄的冥河裡，「我今天站在這裡，不是為了拯救神域、不是為了面對家族的宿命，也不是為了什麼世界和平——」
艾莉婭一字一句地解釋，災禍吞噬了火巨人王的力量，他此時甚至不能開口說話，畢竟，誕生於這個宇宙裡的生物，本來就無力抗衡來自這世界之外的存在。
「你知道你殺死他的代價是什麼嗎？我要你的王國永墜黑暗、你的臣民不得救贖——」
少女輕聲向他許諾，在說話的同時，越來越多的黑泥從她的嘴裡溢出，幾乎讓聲音都變得有些模糊，但是臉上的笑容卻越發鮮明和真摯。
這觸目驚心的一幕讓許多在阿斯加德的觀眾再次恐懼起來。
「當然，也許你沒這麼在意他們，」艾莉婭伸手擦掉了嘴邊的災禍，雖然這沒什麼意義，她每說一句話就有更多的黑色黏液流淌下來，「因為你以為你承擔著諸神黃昏的法則之力，你是無法被毀滅的，至少在那發生之前你就是永恆的，可是，我告訴你——」
她微微前傾了身體，幾乎是湊到敵人的耳畔，輕聲地說了一句什麼。
蘇爾特爾目瞪口呆，似乎都忘了自己已經滿身災禍，距離被吞噬不過一步之遙，他猛然怒吼起來，用盡力量試圖大喊出聲，卻只能說出一些斷斷續續的破碎詞彙，「這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敢——難道你不怕——那些——他們會找到你——」
艾莉婭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那就不是你該擔心的事了。」
話音落下，災禍如同一場洶湧的海嘯般席捲而起，爭先恐後地爬上了火巨人王的身體，他們吞噬了暮光之劍的烈焰，無孔不入地鑽進了他的軀殼，污染了熔火湧動的血脈，蘇爾特爾後退著栽倒在災禍中，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絲絲縷縷的黑色，然後是更多的災禍從每個縫隙中開始溢出。
「你居然——為了他——你——你這個骯髒的——」
剩下的話語湮滅在災禍中。
少女安靜地站在翻騰的黑泥裡，漆黑的淚水湧出眼眶滾落而下，像是哀悼又像是解脫，其實這並不是在哭泣，只是災禍的力量需要釋放而已。
耳畔逐漸消失的哀嚎越發遠去，她望著晦暗的天幕和陰雲露出了微笑，伸手拭去了嘴邊的黑色痕跡。
穆斯貝爾海姆永遠陷入了黑暗。
阿斯加德一片死寂。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算不算骨科發糖(不
主角終於想起自己是反派系列x
第62章
命運女神們佇立在一片荒蕪的星球上。
這裡曾經也有繁華的城市和先進的文明, 神明的怒火燃燒之時, 人們就迎來了一場末世般的災難，無法澆熄的烈焰焚燒了十天十夜，從人流湧動的飛船港口到人跡罕至的山林，沒有哪一個角落得以倖免，數千萬居民燒成了灰燼。
數百年之後，這顆星球上只剩下了斷壁殘垣的廢墟, 依稀能在原先是城市的地方看到傾塌的高樓, 乾涸的海床深處沉沒著一艘又一艘星艦的殘骸, 象徵著這裡曾經擁有過生命和文明。
「你不想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命運女神們用一種奇異的語調發問，她們也許是三人一起說話，聽上去卻像是同一道嗓音。
天上錯落著無數璀璨的星辰，這星夜燦爛得近乎有些虛假, 像是有人用修圖工具將成千上萬的星辰湊到了同一片夜空中，黯淡的天穹都因此變得擁擠狹窄。
星星們幾乎要碰撞在一起，光澤因此變得尖銳又冰冷, 像是無數冷酷的眼睛注視著她們。
在這明亮卻不溫暖的星光中，少女的身影逐漸浮現出來。
有一瞬間, 命運女神們甚至感覺高天上的星辰正在凝視著這個姑娘，它們的目光隨著她的腳步而移動——
「不想，」艾莉婭想了一下，通常她不是這麼沒禮貌，但是現在她實在懶得繞圈子，「奧丁說你們有讓芙蕾雅復活的方法, 所以我來了，除非我一定要聽完你們約我在這裡見面的理由才告訴我答案，否則，我沒興趣再聽廢話了。」
命運女神們面面相覷，她們的斗篷在夜風裡飛揚，聲音飄渺得像是遠方傳來的歌唱，「你真是個難以理解的人。」
「……因為我沒殺了奧丁？或者沒讓災禍吞噬阿斯加德？」艾莉婭搖了搖頭，「奧丁死了。」
她眼睜睜看著神王的身影分裂成無數破碎的金絲，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般逐漸消逝於宮殿裡，這一幕真的來得毫無防備。
「萬年花園的蘋果樹會枯萎，傳說中不朽的神明也會隕落，因為這世上本來就沒有永恆。」
「他本來就已經走到了命運的盡頭。」
「你為什麼想要復活愛神？」
這次三個命運女神說了三句截然不同的話，而且是同時開的口，奇怪的是，聽上去卻不覺得非常錯亂，反而極為清晰。
這倒是很節省時間。
艾莉婭想都沒想就回答：「因為她是因為我而死的，人販子海盜偷走了我，賣到另一個星球，她在那個星球找到了我，為了搶回我而戰死——」
「在這裡。」
「愛神身隕於此，在她逝去之前，六千萬人因此喪生。」
「她毀滅了這個星球上所有的生靈，除了那一艘將你運走的飛船。」
艾莉婭不明覺厲地看著她們，「所以呢？他們早點把我給她不就沒問題了？」
「他們用你吸收了這星球上所有的災禍。」
「那艘飛船將你送到了他們首都所在的星球，他們本來想繼續用你做研究——」
「可是愛神來了，她蠱惑了這裡的統治者，想要用最簡單的方式找到你。」
「她選擇的物件卻並不清楚關於你的事。」
「芙蕾雅憤怒了——」
「毀滅星球和種族清洗是她最擅長的事之一，哪怕她身受重傷，對付這些沒有魔法只能依靠科技的種族，也非常容易——」
艾莉婭轉身就走。
命運女神們：「……」
「——等等。」
「你們沒有讓她復活的方法，我說了我不是來聽廢話的，」艾莉婭停了下來，卻沒回頭，好像真的會隨時離開，「如果不是和災禍融合太過痛苦，我早就重塑她的身體了。」
女神們很無語，「你對這些過去毫無興趣？」
「我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她，你們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好吧，跟我們來，殿下。」
艾莉婭從善如流地跟上，她們穿過一片狼藉而又無比寂靜的城市，空洞的狂風從廢墟深處吹來，金屬被燒得焦黑無比，坍塌的樓房裡牆壁都剝落下來，空中架起的軌道都斷裂開來，許多翼車翻倒在地上，只剩下破破爛爛完全褪色的框架。
她們繼續向城市深處前進，在一片空曠的廣場上停住，噴泉被燒得完全乾涸，地面上全都是烈火燎過的焦黑痕跡，四周的商業街都被毀得面目全非，灰塵還在空中飛揚。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但是——」
話音戛然而止。
艾莉婭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光亮的魔紋從漆黑的地面上蔓延開來，這些充盈著刺眼光澤的線條迅速向外延伸，直到延伸出足夠遙遠的距離之後，它們紛紛轉向開始穿插交匯，以最快速度勾勒出一副極為完整的魔法陣印記。
相連的七邊形和內含咒文的五角星，還有許多似曾相識的繁複符咒。
唯一的區別只是，曾經那些天神教徒在紐約的召喚儀式上製作的魔法陣，直徑也不過兩米，符合人們認知中的召喚陣尺寸，而現在這個——
艾莉婭此時被牢牢地釘在了魔法陣的正中央，「是我的錯覺還是……你們真的畫了一個和這個廣場差不多大的解封魔陣？你們想要召喚什麼東西？」
命運女神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們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兩秒。
「難道你沒有猜到嗎，殿下？」
「幾千年來，我們都在為我們的主人尋找合適的軀殼，讓它得以脫離古神們的封印，從宇宙之外的裂隙中回歸我們的世界——」
「至於你，殿下，你的身體天生能與災禍融合，而人們稱之為災禍的存在，本就是主人的一部分，你是這個宇宙裡最完美的承載者。」
艾莉婭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們一會兒，也許是因為她很少表現出這種震驚的神色，而這取悅了命運女神們。
古老的神明們紛紛露出微笑，她們美麗的臉龐在斗篷之下悄然變化，嬌嫩的皮膚剝落而下，露出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窩裡升騰著幽焰，慘白的骸骨之上流淌出漆黑的災禍，「倘若不是主人的力量，我們早就會像奧丁一樣死去了。」
「等等，」艾莉婭看著那些光澤逐漸吞噬她的身體，已經蔓延到膝蓋部位，顯然沒有什麼可以說話的時間了，「在地球上……是你們雇殺手來找我？」
「是的，殿下，你的身體裡蘊含著很多力量，只是中庭人讓你變得軟弱，倘若不激發你的潛力，你的身體也無法完全承載那樣偉大的存在。」
艾莉婭：「……」
有一瞬間，她們覺得女孩似乎在努力憋住笑意——
算了，這個人本來就相當奇怪，反正很快她就要死掉了。
少女輕輕咳了一聲，讓神情變得嚴肅了一些，「天神教又是什麼鬼？」
「那些中庭人雖然弱小，但是卻能虔誠地用生命為信仰祭獻。」
「他們每一次的祭獻都將會喚醒主人——」
「或者說一部分，直到現在，次數應該足夠多了，否則我們也不可能一次召喚就將它喚醒。」
「行吧，」艾莉婭無語地點了點頭，「再說，你們直接召喚就行了，為什麼要把我困在這裡？」
「……你真幽默，殿下，雖然比起你的父母，你的本事不值一提——」
「你也是主神級別的存在，我們多次想抹殺你的靈魂，但是都失敗了。」
「按照我們的計畫，你在地球的死亡本就該只剩下軀殼，而你的意識依然存在，我們只能出此下策，作為臨別的禮物，你會陷入一個永恆的美妙夢境之中。」
斗篷之下的骷髏們聲音依然無比動聽，像是唱著歌謠等待嬰兒入睡般溫柔，她們齊聲說：「你會喜歡的。」
艾莉婭歎了口氣，她抬起手，「好吧，那就讓我看看吧——」
無邊無際的黑暗陡然吞沒了視野。
地球。
德拉瓦州。
這是一座安靜的東海岸小城鎮，鵝卵石鋪成的街道上還覆蓋著深深淺淺的積雪，雪後初晴氣息清新，早晨鎮上行人很少，商店都沒有開門。
史蒂芬·斯特蘭奇順著魔法的引導從大都會找來這裡。
天神教的人很多時候行事低調，在正義聯盟活動最頻繁的城市內外多次進行儀式，被發現的次數屈指可數，仔細想來他們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邪教。
說真的，他們信仰的神也很奇怪，可能這就是原因。
不久之前，神奇女俠主動找到了聖殿的守護者，他們進行了一場短暫的對話，戴安娜提到她曾經用真言套索從一個教徒口中問出了某些資訊。
「那個教徒說，他們的主人不是這個宇宙的生物，它是永恆的、甚至超越永恆的，它的壽命比宇宙還要漫長，另外一些神明封印了它，將它囚禁在宇宙之外的裂縫空間裡，它們之間曾經有一場戰鬥，發生宇宙誕生之前，從此以後，它無法自由行動，只能被信徒召喚，然而它從不回應信徒的祈禱，它非常——」
「傲慢？」
「不，」天堂島的公主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種存在，半神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簡短地總結道：「無法理解。」
「……既然它根本不是這個宇宙的生物，這也是正常的。」
「它似乎不太一樣，」戴安娜回憶著她與那個信徒的對話，「那些天神教徒確信那個生物——可以與他們交流，只是它無視了自己信徒們的祈求，像是很厭惡他們這麼做。」
「一個無視信徒而且厭世的邪神？那他們要如何從自己的主人手裡得到力量？」
「死亡，」戴安娜低聲回答，「他們所求的是被主人賜予死亡，無論以任何形式，其次是自殺，獻上自己的生命，如果機會恰當的話，他們會成為災禍中的一部分。」
「……」
奇異博士見過許多畫風清奇的魔鬼和神明，神的善惡有時難以分辨，畢竟他們只是他們自己，所有的屬性都是人類添加的標籤，不過，這個奇怪的宇宙外生物確實——
讓人摸不著頭腦。
「天神教的人怎麼會知道有這樣一個存在？他們都是人類——即使有超能力的那些，我也不覺得他們能探索到那個生物存在的空間。」
「他們受到了指引，在夢境中，他說有三個女巫指引他們信仰這個邪神。」
史蒂芬沿著落雪的街道前行，走了一段路之後，前面的別墅門打開了，有個年輕的姑娘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在臺階上伸了個懶腰，在看到他時眼睛一亮，「嘿，早上好。」
這樣的小鎮上最多有三位數的居民，左鄰右舍的街坊們無論關係好壞，別說記住彼此的臉，那些每年只來幾回的親人都差不多認識了，一個陌生人突然進入小鎮，這裡又不是什麼旅遊景點，確實有些顯眼。
他也和善地與那人打了招呼，卻並沒有繼續攀談，只是在女人奇怪的目光中走遠了，後者嘟囔了幾句，「……也許是那個小雜種的朋友。」
這是一個過程繁複、消耗極大的古老追蹤魔法，史蒂芬翻閱了許多典籍才將它補全，若非是災禍徹徹底底地威脅到地球、哪怕不會在幾年之內讓這個星球滅亡，他也有了足夠的危機感，一定要將天神教的事查清楚。
史蒂芬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柵欄門，木板上細碎的落雪傳來冰涼的觸感，這裡並沒有落鎖，小花園裡處處覆蓋著積雪，那些植物修剪得並不算特別整齊，似乎至少有幾個月無人打理了，但整體來說並不淩亂，至少不久前一定還有人照料這裡。
法師沿著花園中的鵝卵石小徑走向大門，他的魔法到這裡就告一段落，有兩種可能，一是被追蹤的目標已經完全離開了地球，二是——
他走進氣息清冷的大廳，在電視櫃和茶几之間，一張溫暖厚實的羊絨地毯被掀到一邊，木地板上用乾涸的血跡勾畫出一組極為繁雜的魔紋法陣，幾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旁邊，臉上毫無血色，顯然已經都變成了屍體。
這些教徒死了。
史蒂芬的心情頓時變得糟糕起來，他們也許是自殺的，屍體看上去都很安詳，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好像真的像是完成了心願那樣。
不過，他們為什麼要選擇這樣一個地點完成儀式？
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倒是符合天神教行事的風格，然而，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荒郊野外的樹林或深山，倘若在城市裡也會是空曠廢棄的樓房。
畢竟，在普通人的家裡就會面臨這種尷尬的問題，但凡空間稍微小一點，可能連魔法陣都畫不開，別說都躺在固定位置了。
這家人的生活富裕，從大廳的裝潢和傢俱就能看出來，這四周鋪著淺浮雕壁紙，壁爐櫞飾是上等的松木，天鵝絨窗簾和鍍金的拉鉤，掛鐘的錶盤也許是純金打造，水晶玻璃鑲嵌著金銀，桌上古老的手工咖啡機都極為昂貴。
法師的目光落在懸掛牆壁的合影上，那是一家五口，一對年輕的夫妻抱著稚嫩的女兒，旁邊是一對老夫妻，他們欣慰地看著小小的孫女，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史蒂芬並不認識他們，只是看到這樣一張照片，他的神情也禁不住稍微緩和了一些。
然後，他目光一轉，又看到了另一張合影——
還是那對年邁的夫妻，只們他們似乎又老了許多，身邊不再是兒子和兒媳、或者是女兒和女婿，史蒂芬不能確定這一點，總之，他們中間坐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她漂亮得像是仙國下凡的天使，一頭燦爛閃耀的金色卷髮，五官精緻得毫無瑕疵，淺淡的虹膜在光線下近乎剔透，她緊緊抓著老人們的手，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個小姑娘有著極為鮮明的高加索人的特徵，哪怕只是從膚色和發色來看，她和這對老夫妻都不像有血緣關係。
這兩張合影似乎隱隱透露出了不少資訊，史蒂芬一時感覺不太對勁，但這些人，他很確定自己一個都不認識。
另外，他又有些擔心，畢竟天神教的很多儀式都需要祭品，並不是說每一次都需要，譬如現在，這些酷似服毒死亡的人似乎都是教徒，除非他們先用同樣的方式弄死自己抓來的祭品，再選擇自殺，而且，他們通常會先虐待祭品無論是致傷還是致殘，這些屍體可沒有類似的特徵——
總之，史蒂芬比較擔心他們是盯上了新的祭品，譬如說這棟別墅裡的什麼人，可是來到這裡之後，很容易發現這裡少說有幾個月無人居住。
法師歎了口氣，在魔法陣的中央撿起了一本厚重的日記，裡面許多紙張都不再平整，不需要打開，只是從側面來看就知道至少有許多頁都被書寫過。
他稍微一翻就停止了動作，從稚嫩的筆跡和錯誤百出的拼寫語法來看，這完全就是一個小孩的日記，他所看到的那一頁的時間在十年前，看語氣恐怕也就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從剛才的合影來看，這大概是那個金髮小姑娘的日記。
不經允許翻看別人的日記，這種侵犯隱私的事連家長都不會去做，但是，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天神教徒為什麼把這個東西放在陣核位置，除非這個日記裡隱藏著某些神秘的魔法或者未知的能量。
接下來，史蒂芬用盡一切手段去測試這本日記，都沒有得到任何回饋。
這真的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日記，沒有任何邪惡的能量，沒有封印著什麼奇怪的靈魂，他甚至小心地在後面的空白頁面寫了一個單詞，也沒有發生像是電影中的場景，譬如日記本吞噬了文字然後開始和他對話——
大廳中浮現出赤金色的光圈，光環飛速旋轉出一簇簇燦爛的火花，另一個法師走出傳送門，一眼看到了聖殿守護者正小心翼翼地盯著日記本，手裡還攥著圓珠筆，緊緊注視著自己剛寫下的單詞。
王：「……」
王差不多猜出發生了什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哈利·波特》看多了？」
史蒂芬直起身來，「我不想看一個小女孩的日記。」
「哦，」王對他的做法也沒什麼異議，事實上，即使看了也可能只是浪費時間，他在大廳裡走了兩步，忽然發現茶几上也放著一本日記，只是這個筆記本是攤開的，還有幾張紙頁豎立在空中，「嘿，看看這個。」
史蒂芬捧起日記稍微一翻，也沒有認真去看，但是從筆記來說絕不再是小孩子所寫了，而且從時間來看，也能排除和剛才那一本是同一個人書寫的可能性，「這是中文嗎？」
王在旁邊看了一眼，「……是的。」
史蒂芬沉默了一秒，這次放心大膽地讀了起來，反正他一個詞也不認識，只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資訊，類似魔陣圖案或者咒語字元等等，這些東西倘若出現一定會非常顯眼，而且——
等等。
法師猛地攥緊了日記的封皮，「王！」
另一個法師湊了過來，「……見鬼，這下我得看看前面寫的是什麼。」
王接過了日記從這一篇的前面開始讀，「2002年1月4日，晴——」
「……我認識阿拉伯數字。」
王沒有理他繼續讀，只是要在過程中進行中英翻譯，所以語速比較緩慢，「我們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忙碌過了，我已經快要忘記這種感覺，此刻我終於抽出時間來記錄那天的經歷。」
「上週六的夜晚似乎降臨得早了一些，我們在整理花園的時候看到天空中有一團黑色的雲霧，它像是飛翔、又像是滑行在燦爛的雲霞之間，它遮住了日落時分的殘陽，我們只能依稀看見幾分暗紅的薄暮，那種感覺像是什麼可怕的事即將發生，但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如果神明存在的話，我們就已經收到了他們的禮物。」
「當我在看電視的時候，我聽見馬丁在花園裡喊我，我走了出去，緊接著，我們聽到許多恐怖的聲音，它們在黑暗中喃喃低語，我告訴馬丁不要緊張，也許只是夜風吹拂過玫瑰叢的聲音。」
兩個聖殿法師沉默地對視了一眼。
王低頭繼續念道：「庭院裡卻愈發寂靜起來，籬笆間的樹藤開始顫抖，我們又聽見了，那些毛骨悚然的聲音說著未知的語言，時而尖銳時而低沉，又仿佛千千萬萬的星辰正在引吭高歌，他們的合唱混亂又無序，有些像是遭受痛苦的哀嚎，有些則像是沉溺於無盡歡愉的□□，他們自顧自地咒駡和呐喊著，演奏出一場錯亂而癲狂的合鳴。」
奇異博士的臉色越來越糟糕，聽到這裡，哪怕他不知道這件事的結尾是什麼，也知道這家人或許是普通人，但他們已經了普通人難以想像的經歷，或者說，他們真的過於幸運，畢竟從日記的厚度來看，寫日記的人並沒有在這場事故中遇難。
「馬丁和我抱緊了對方，我們都不是信徒，而這種時刻又可以向誰祈禱呢，也許我們是害怕的，可是，我們已經失去了兒子和兒媳，還有尚未成年的孫女，這些悲劇的陰影籠罩在我們頭頂經久不散，兩個只剩下彼此、行將就木的老人，面對死亡和魔鬼又能有多少恐懼？」
「我們聽見那些聲音靠近，它們穿過花園的小徑，在魔鬼的低吟和星辰的詛咒中，青石板路上浮現出扭曲的黑色投影，它們肆無忌憚地張牙舞爪地向周遭延伸，遊弋過鬱鬱蔥蔥的花叢與蕃盛的翠綠藤蔓，在牆壁磚石的縫隙間流淌，攀上街道層層疊疊的磚紅色屋頂，這些忽高忽低毫無秩序可言的聲音，逐漸地失去了最初的瘋狂和力度，它們狂亂的情緒變得亢奮因而歌聲慢慢變得齊整而統一，像是千百億信徒發自靈魂深處的呼喚。」
王停了下來。
兩人的目光落在那一段比起中文來說極為突兀的字母上，剛才史蒂芬就是無意間看到了這段話。
——La! N'ghft wgah'n syha'h! Ut ftaghu wk'hmr n'ghft wgah'n syha'h! La! La!
——La! N'ghft wgah'n syha'h! Ut ftaghu wk'hmr n'ghft wgah'n syha'h! La! La!
——La! N'ghft wgah'n syha'h! Ut ftaghu wk'hmr n'ghft wgah'n syha'h! La! La!
史蒂芬低聲翻譯出來，「聽，存在于永恆的黑暗啊，我呼喚你，在這皮囊之下，化為永恆的黑暗。」
王念出了這兩段文字下面的日記，「那些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我發誓我從未聽過這語言，那根本不像是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音，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能將它們寫出來，但這其中一定蘊含著一種難以置信的魔力，它們引導著我們向前走，穿過花園的小徑，在葉片和花藤窸窣的摩擦聲中，我們握緊了彼此的手，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後院，這時居然已經入夜了，天空中一片漆黑，看不到月亮和星辰，然後，我見到了上天給我們的禮物——」
法師停頓了一下，「那是一個嬰兒，她像是被人直接丟在了我們的後院裡，我不知道是誰這樣可惡，她的身上甚至沒有一件衣服！還有許多傷痕和密集的針孔，這絕對是一種虐待和折磨，我不敢相信有人能對一個孩子做出這麼過分的事，如果讓我見到這些虐待嬰兒的混蛋，我一定會選擇對他們開槍的，而馬丁已經憤怒地表達了和我同樣的想法。」
於是，在那個十餘年前寒冷黑暗的冬夜，老人心疼地抱起了全身赤|裸的嬰兒，她有一頭燦爛卷翹的金髮，皮膚白得像是深林中的雪。
小姑娘安靜地望著他們，臉上無聲地淌落兩行漆黑的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其實提過，可能有的小天使不記得了，艾莉婭被偷走很多年之後，光明神和愛神才分別結婚的emmmmm所以不存在什麼結了婚又和自己哥哥/妹妹偷情出軌的問題，神話裡兄妹倆確實有一腿而且光明正大的那種，但是他倆我理解的是更像是家人一樣愛著對方，不用去糾結為什麼他們喜歡彼此還要和別人結婚，因為結婚對象才是真愛，神話嘛……
這一章覺得看著迷惑沒關係，下章一定答疑(。
第63章
「你們為什麼還在這裡？」
艾莉婭從睡夢中驚醒。
少女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模糊中瞥見床上堆疊著金紅的織錦, 她陷在蓬鬆柔軟的羽毛枕頭裡，腦子裡還有些迷迷糊糊，隱約見到兩道人影一閃而過，一男一女連滾帶爬地從床上跳下去，一邊連聲道歉一邊低著頭扯上衣服，以最快速離開了。
這時候, 有人坐到了床邊, 有些擔憂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那人傾身靠近時，一頭燦爛的金色長髮流瀉而下，捲曲的髮絲輕飄飄地掃過胸口，有些癢。
「親愛的, 你做噩夢了嗎？」
金碧輝煌的寢宮裡頗為安靜，一側牆壁是千百水晶拼湊的巨大鏡面，流光溢彩奢華至極, 另一側是高聳的立柱和向下的階梯，宮殿臨水而建, 拾級而下就是清澈如鏡的湖泊，雪白精緻的玉石橋樑橫跨其上，一朵又一朵的睡蓮迎風盛開，繁盛的水草在風中搖曳。
艾莉婭眨了眨眼睛，青春永駐的神明坐在床前，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 「……好像是的。」
愛神的表情無奈又縱容，她輕輕俯首，在長女的額前烙印了一個吻，「你昨晚喝得太多了。」
「那是我的成人禮，所有人都想和我喝酒。」
芙蕾雅揉了揉女兒有些淩亂的卷髮，「你夢到了什麼？」
女孩哼哼唧唧地坐起身來，抬起頭向上看去，黃金穹頂上展開一幅栩栩如生的魔法畫卷，那是一座淩駕于海洋之上的城市，高貴聖潔而充滿神性，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光明。
她若有所思地再次低下頭，纖纖十指絞著垂落在腰間的髮絲，「一些糟糕的事，你和弗雷——你們都不在了，因為戰爭，我——有些人也想要殺死我。」
「那麼，你勝利了嗎？」
艾莉婭怔怔地看著她，「什麼？」
「神明的生命縱然漫長但也會迎來終結，」愛神再次握住了她的手，「當我們不在的時候，就沒有人再能守護你，等到那一天，你就要面對你自己的戰爭，學會向前走，不要再回頭。」
「我知道，因為……我總是一個人，」少女低聲說，「那時候就是這樣，有些……他們想要和我說話，但是我覺得他們很煩，我希望他們都滾開，只有一個——他，他好像很有耐心，或者只是覺得我很有趣，我不知道他是誰，因為我從沒問過，但是，他似乎也不期待我回復他，我也記不清了，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芙蕾雅安靜地聽完她這些亂七八糟毫無頭緒的話，大概是不知道女兒究竟在說什麼，卻並沒有打斷她，直到後者停下了抱怨，「沒事，都過去了。」
艾莉婭驚訝地問：「……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愛神微笑了一下，隨手給她變出了一條淺金織錦的長裙。
下一秒，走廊上傳來行禮的聲音，神侍們紛紛屈膝問候，雷神的大嗓門由遠及近，「嘿，外甥女，你睡醒了嗎——」
艾莉婭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即使沒醒也被你吵醒了好吧。」
索爾轉進寢宮，女孩坐在床上頂著亂糟糟的卷髮望向他，愛神輕盈地站起身來，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莫名讓人脊背發涼，「早點回來。」
「那要看她去做什麼了，」索爾掂了掂他的錘子，「你並不知道你的女兒在中庭的酒吧有多麼受歡迎。」
「其實我知道，我也在外星的酒吧玩過很多次，」芙蕾雅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轉身捏了捏女兒的臉，神情溫和了許多，「小心點，親愛的，萊瓦汀在你這裡嗎？」
「當然，」艾莉婭攤開手，「弗雷已經送給我了。」
索爾：「……」
索爾回憶起上一次外甥女去中庭旅遊的場景，「你不會再次用勝利之劍砍翻一棟樓的，對吧？」
小姑娘無所謂地看著他，「……反正我有的是錢。」
阿斯加德的彩虹橋直通中庭，大多數時候，雷神會選擇降落在復仇者基地之外，自從他成為復仇者的一員之後，他來地球的次數與日俱增，知名度也隨之瘋漲，換了衣服走在街上都會有路人來求合影。
雷神不在意這種事，艾莉婭卻並不喜歡看到自己的臉出現在各種社交平臺上，她雖然不是經常上電視的超級英雄，但是，她的長相辨識度極高，哪怕只是偶爾在新聞上出現過那麼幾次，很多人也就此難以忘懷了。
清晨的復仇者基地籠罩在熹光裡，森林中升騰著一片稀薄的晨霧，陽光從玻璃幕牆外灑落進室內，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們偶爾會投來注視。
雷神去隔壁和超級英雄們開會了，地球上總是冒出各種奇怪的反派生物，他們聊了很久，艾莉婭就窩在大廳的沙發上玩手機，直到他們散會，幾個復仇者基本上都認識她——
紅發的女特工率先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小公主。」
鋼鐵俠似乎還掛著熬夜的黑眼圈，「……你們神域是沒有網嗎？」
「她馬上就要繼位了，」雷神隨手將錘子放在茶几上，「我的姐姐根本不喜歡當國王，一直在等她成年而已，而且芙蕾雅認為自己必須這麼做，否則我的哥哥會將艾莉婭按在亞爾夫海姆皇城的王座上——」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聽上去很奇怪。」
美國隊長剛向小公主問了聲早安，後者很有禮貌地放下手機回以問候，結果立刻就聽到鋼鐵俠的話，「咳，托尼……」
「哦，這絕不是我的問題，他們家本來就——」托尼很輕鬆地說，而且立刻甩鍋，「小蜘蛛上次還問我小公主是不是要嫁給她的父親。」
彼得差點噴出了嘴裡的果汁。
他很淒慘地嗆了一口，有人給他遞了一張紙巾，男孩手忙腳亂地接過來道謝，抬眼就看到金髮少女歪著頭打量他。
彼得：「……」
彼得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咳咳咳，對不起對不起，艾莉婭，不，我只是，我們的文學課上提過北歐神話的研究，我在寫報告的時候——呃，總之，我不是那個意思。」
「為什麼你要道歉？」艾莉婭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你想知道什麼直接來問我就行，或者問索爾，但是他只在意冒險和戰鬥，所以還是問我吧，你的報告怎麼樣了？你在研究誰？如果是我父母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們，他們其實很願意見到我的朋友，嗯，除了家人和炮|友之外的朋友，而且不會發展成後者的那種——」
彼得本來想再喝一口果汁壓壓驚，聽到最後再次咳了起來，顯然他對這位殿下的生活作風並非一無所知，只是對於沒談過戀愛的未成年來說，這話題依然有一點點勁爆。
雖然小公主一千多歲了，但實際上也就是剛剛成年而已，她和小蜘蛛仿佛比較有共同語言，至少復仇者們是這麼想的。
艾莉婭正準備去紐約市區裡轉一圈，「我送你回家吧。」
五分鐘後，一輛敞篷版的靛藍色威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塵不染的車身上倒映出彼得震驚的臉。
「這是你的車？你又換了一輛車？」小蜘蛛目瞪口呆地看了幾秒，「等等……你一直把車停在復仇者基地嗎？還是你能一下子把車瞬移到你面前之類的？這是魔法嗎？」
「……不。」
艾莉婭掏出了一隻魔幻風格的精巧遊船，從撐起船帆的骨架再到船身和甲板，全都是毫無雜質的黃金材料，船首是一頭黃金的巨龍雕像，線條優雅又漂流，每一道雕紋都無比清晰。
這一座本該輝煌無比的大船，因為縮小到袖珍的尺寸而變得很可愛，她很大方地遞了過去，彼得認真地端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還給了她。
艾莉婭想了一下，「這是雲之船斯吉德普拉特尼，好像是哪個侏儒送給弗雷的禮物，他又送給我了，這裡面什麼都能裝，而且可以隨身攜帶，哪怕沒有口袋都行，就像我的劍一樣，所以，就相當於帶了一個……嗯……超級大的隨身空間？」
青少年們對這種概念都是秒懂，彼得立刻點頭，「你父親對你真好。」
「嗯……是啊，他本來還想把他的豬送給我*，但我不需要坐騎——我是說，野豬。」
超級跑車一路風馳電掣沖進市區，彼得執意在曼哈頓的地鐵站入口下車，「這裡就可以了，真的，你又不去皇后區玩。」
艾莉婭也沒堅持，她靠在車門上和小蜘蛛告別，「哦，我才想起來，上次我送你回家的時候，你同學是不是認出我了？沒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吧？」
「……」
何止是認出來。
彼得想到上次的兵荒馬亂就感到頭疼——
無數的同學想要問他要小公主的聯繫方式，學校幾乎都要炸了，那些自以為是的青春期男孩可能還沒過沉迷童話的年齡，這種時候就忘記戰神殿下一劍劈開一棟樓的場景了。
「沒有，謝謝你，我要回家了，順便，小心……算了，估計也沒人敢搶劫你。」
不久後，艾莉婭從停車場出來，她戴上了墨鏡準備逛街，沿著第五大道前行。
這附近是曼哈頓的中心地帶，世界著名的景點一個接一個，高聳入雲的帝國大廈，廣場前有人奏樂的公共圖書館，建築群跨越街區的洛克菲勒中心，夏日裡人流如織，到處都是來往的遊客和市民。
她與無數的行人擦肩而過，轉過街角時，一個老婦人被撞了一下險些摔倒，艾莉婭伸手扶住了她，撞人的青年似乎在趕時間，急急忙忙地道歉後就走了，老太太的丈夫這才反應過來，「露西？你沒事吧？」
「我沒事，馬丁，」老婦人搖了搖頭，神情和藹地道謝，「謝謝你，孩子。」
金髮少女微笑著鬆開手轉身離去，墨鏡遮擋之下已然淚流滿面。
她走出幾步後又回過頭，看到那對老夫妻手挽著手說話，他們的兒子和兒媳在後面走著，年輕的孫女掛著耳機聽音樂，時不時與父母說點什麼。
艾莉婭停住腳步在原地站住了。
她被無數次投以奇怪的注視，也曾有人想過來與她搭話，人群來來往往車輛川流不息，時間也悄然流逝，正午時分越發熾熱，暖融融的陽光變得毒辣，炙烤著地面讓空氣都變得滾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臉上的淚痕早已乾涸，渾渾噩噩地向前走，忽然撞到了什麼人。
「抱歉。」少女低聲說，正想繞過去的時候，忽然被一把拉住了。
「這一切對你而言有區別嗎。」
那個人比她高了很多，逆光而立面容有些模糊，只能依稀辨出深色的皮膚、線條鋒利的輪廓，而他的聲音低沉又圓潤，像是冥河的冰水在春日融雪。
「——無論你在這裡還是在外面，都是夢境，這些世界不過是維度交錯產生的幻覺，一個永恆擁有無數的可能性，這只是其中之一。」
艾莉婭一言不發地想要甩開他，「我不想看到你，你又想幹什麼？」
「……是嗎，」那個聲音裡摻雜了些許笑意，他依然牢牢地抓著她的手腕，「我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你需要我，你應該問你自己。」
「你總是這麼說*，」艾莉婭仰起頭望著他，「但是你真的會幫我嗎？」
男人微微放鬆了鉗制腕骨的手指，俯身屈膝半跪在她面前，緩緩地抬起了手，像是等待著一個答案。
在這繁華喧囂的街道上，成千上百的遊人來往穿梭，他們對這一幕熟視無睹，行色匆匆地經過又離去，徘徊在自己的世界裡，如同無數錯覺般的幻影。
他似乎放低了姿態，語氣卻不曾有半分謙卑，反倒像是誘人墮落的魔鬼，笑容中隱含著不可言說的期待和歡愉，「來試一試？」
「假如我說我要離開呢。」少女輕聲低語著，「……我並非做不到，只是決心不夠而已。」
「但是你確定嗎？也許你只是選擇了另一場噩夢，又或者這其中並不存在真相——也許你沉睡至今，從不曾醒來。」
艾莉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許久之後，終於緩慢又堅定地抬手。
夢境之外，一片荒蕪的星球上。
廣場上的魔陣泛著耀如熾日般的光輝，仿佛點燃了這一片深淵般晦暗的天幕，從廢墟深處席捲而來的狂風發出陣陣厲鬼哭嚎般的呼嘯聲。
魔法陣的亮光全然吞噬了那具身體，少女一動不動地停在了原地，右手還懸在空中。
那些光澤覆蓋了四肢百骸每一寸皮膚，在光輝消退之時，她的身體赫然轉化成了一座冷硬的石像，如同挑戰美杜莎失敗的勇士，連神情都栩栩如生地停留在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灰色的石像安靜地佇立在魔法陣的正中間，望空伸出的手掌似乎想要抓握到什麼東西，卻只能徒勞地觸碰冰冷的空氣和飛舞的塵埃。
命運女神們松了口氣。
「我們完成召喚之後，她就不會是這樣了吧？」
「……你又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
「但是我們每次召喚都失敗了。」
「這次不可能，在此之前從沒有誰能吸收那麼多災禍，甚至還能完全使用災禍的力量，要知道我們也只能用它來延緩死亡。」
「其實，還有一件事——雖然我們稱它為主人，但是它其實根本不回應我們。」
「放心，它是有智慧的，你們忘了嗎，只是它並不願意交流、也不願意學習如何使用智慧，所以，只要我們能承受住而親眼目睹它的降臨，它會是個很好哄騙的傢伙。」
她們等待這一天太久了，自從在夢中與那個宇宙之外的存在相逢，她們窺見了更高層的世界，她們明白自己所在的位面只是千千萬萬的空間之一。
誰又甘心從神明淪為螻蟻呢。
神明們開始吟誦古老的咒語，她們跪在滾燙的魔紋之上，驟然燒起的黑色火焰焚化了她們的斗篷，露出僅剩森白骸骨的軀體，她們置若罔聞地吟唱著、呼喚著、試圖觸碰到宇宙之外、無數個位面旋轉交錯而生的、時間與空間都失去意義的裂縫。
那宛如噩夢般永墜黑暗的外神沉睡之地，千萬星辰湮滅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它們在黑暗裡誕生又在黑暗裡死亡，在這無數次迴圈的過程中，簇生了神秘又偉大的存在。
「群星之黑暗啊——」
「我的主人，我身軀與靈魂的主宰——」
「以萬千信徒的血肉與信仰、以無上血脈的神明之軀體，吾等懇求您降臨於此——」
狂烈的風暴瞬息之間憑空誕生，無數撕毀萬物的颶風從天而降，卷碎了這荒涼星球上的千萬頃廢墟。
白骨森森的女神們置若罔聞地吟唱著，她們的聲音不復往日的溫柔，多了一種聲嘶力竭地尖銳。
透過這些數以百計的狂亂風暴，依稀能望見高天之上的星辰猶在閃爍，它們的光芒逐漸變得黯淡，卻似乎發出了某種錯亂的歌唱，那些聲音時而高亢入雲時而低回婉轉，這合奏混亂又瘋狂，其中蘊含著能摧毀理智的神秘力量——
命運女神們眼中升騰的幽焰越發明亮。
倘若她們依然有表情的話，恐怕此刻臉上會充滿了狂熱，倘若不是群星之暗已然降臨，她們又怎能聽到星辰們恐懼的聲音！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們同時望見一道黑影劃破天際，像是一隻鷹，又像是一團晦暗的黑影，一種恐怖而邪惡的力量彙聚的存在。
他輕鬆地穿過狂亂的風暴，毀滅萬物的颶風此時變得形同虛設，甚至無法撕掉哪怕一根羽毛。
那個東西落地之時化作一團扭曲黑暗的陰風。
與此同時，命運女神們聽見了更多的聲音。
那些聲音像是震顫蒼穹的雷鳴、也像是波濤之上的暴風雨，像是來自遙遠宇宙的、與人們意識相撞的奇特力量，殘忍地撕裂著她們的靈魂，於是她們恐懼地尖叫起來，那是靈魂被炙烤、在痛苦中燃燒、在雷電中化作焦炭的感覺！
命運女神們顫抖著後退，她們甚至無法站立，看不清那狂亂陰風中的人影，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燒灼著，那模糊的形狀像是鷹鳥的羽翼、又像是霧氣中展露出燃燒的眼瞳。
狂風吹散了神明們在畏懼中發出的聲音，「伏行之混沌——」
「我看到他了！那是——他來了——！」
「奈亞拉托提普*——混沌之主，我們並非有意——啊——主人——請救我們——」
她們的尖叫越發破碎。
出乎意料的是，陰風中的無面之神未曾理會她們的哀嚎，他從容地向前邁步，向著立在颶風之眼中的石像走去。
暴風仿佛也在無形的恐懼中潰敗散去。
命運女神們又驚又疑地看著這一幕，她們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想做什麼，也許是要打斷這個儀式，也許是要毀掉那具身體，無論是什麼，都是她們無法承受卻也根本無力阻止的。
但是，見鬼，她們想要召喚的存在甚至誕生於萬物之主的體系以外！群星之暗雖然也是外神般的存在，卻並非阿撒托斯的子嗣——
在千萬星辰的錯亂呐喊中，在狂風的恐懼呼嘯裡，他的指尖觸碰到了石像望空伸出的手掌。
與此同時，夢境裡的兩人十指相扣。
這一瞬間，虛無與真實交錯，光明與黑暗迸濺出火花，所有的假像轟然坍塌，剝落出荒涼星球上的真實世界。
石像復活成人。
艾莉婭心情複雜地抬起頭，「你做到了。」
有人低聲笑著回答了她，「我答應過你的，小羊羔*。」
艾莉婭終於能看清他了。
他比想像中要年輕許多，身材高大又瘦削，膚色黝深，有著地中海人種的輪廓，英俊的臉龐中透露出著一種懶洋洋的傲慢，深邃的眼瞳中燃燒著倦怠的火花，線條鋒利的唇邊洋溢著微笑。
艾莉婭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我聽見了她們向我祈禱時喊了你的名字，奈亞……我一直想問你，你究竟是怎麼——」
「我本來就是所有外神在地上的使者，」他意味深長地回答，「因此在你需求時服務於你，群星之黑暗，星辰吞噬者，虛空裂縫之主。」
命運女神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眼中的光焰一點一點地因為絕望而逐漸熄滅。
「這不可能——」
「你怎麼可能是——」
艾莉婭意識到她應該先把這些東西解決掉。
她思索了一會兒，回過身安靜地望著她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一個生物誕生在某個宇宙星辰毀滅後留下的黑泥裡，它經過了許多宇宙，每個世界都很吵，它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可是，它很蠢，它有意識，它卻不知道該怎麼使用智慧，它迷迷糊糊地，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然後，有一天，它經過一個戰場……你們稱之為外神和古神的兩種存在正在打架，它以為那和自己沒關係，忽然之間，它被封印了，它不知道誰攻擊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艾莉婭停頓了一下，這個故事其實蠢爆了，「其實不久前我才知道，古神們之所以封印我，是因為普通的生命倘若窺見我的真身，就會因此瘋狂和死亡。但是那件事告訴我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是憑拳頭說話的，他封印我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能做，因為他人的弱小，還有我自己的無能，我付出了代價。」
「然後是你們這些蠢貨把我召喚到未出生嬰兒的身體裡，你們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從那之後，我也許得到了自由，但卻也受到了很多限制，就像我不記得我在神域時的經歷，在地球的時候像是普通人一樣生長，唯一不同的是，我知道我是誰。」
艾莉婭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狀態，或者，她不認為命運女神們能聽懂，但若是換個人，譬如身邊這個混蛋，她不需要解釋這人肯定也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有些不爽地想著，「我想要知道怎麼思考怎麼運用智慧，所以我默許將我養大的人塑造了我的一切，我的個性，我的人格，我的三觀，因為我知道，我越像人類，古神們越不可能發覺我的存在……那個名為諾登斯的深淵之主，我一直害怕他再次封印我，雖然他也只能封印我，所以我就低調一點，努力讓自己的表現和思維都像個正常的人類，好吧，現在看來大概也不是那麼正常，總有人說我很奇怪。」
「那些天神教徒們，他們總是在煩我，想要死在我手下，我雖然讓其中一部分人得償所願，但那也只是因為我實在忍不住了，他們離我越近，那聲音越吵……」艾莉婭想起那感覺就很難受，「哦，以防你們沒有聽懂我說什麼——」
少女緩慢地抬起手，災禍從指尖流瀉而出，在空中凝聚出一行漆黑的花體字母，只是飛揚的線條間都在滴落著黑泥。
「我的名字並非我所起，我在地球的家人撿到我，就不可控制地給了我這個名字，只是他們弄反了而已，我並不是星星——看，艾斯特莉婭·布萊克尼斯。」
空中的字母緩緩交疊倒轉，將姓氏反置於前，「群星之黑暗。」
少女露出了一個安靜的微笑，瞳孔中升騰著神秘又猙獰的隱晦暗影，「我就是天上之神*。」
作者有話要說：
*小羊羔的梗參見42章。
*主角知道奈亞子所有的分|身是獨立的但也都是來自同一個存在，只是這種程度而已。
*關於雲之船斯吉德普拉特尼和野豬古林博斯帝都來自神話。
*所以……並沒有人猜到主角究竟是誰233333
因為小黑暗這個外神其實很冷……角色原型來自《芝加哥之王》，包括在原著裡成功召喚出群星之暗的組織，就是天神教（Celestial Providence）即天上之神，肯定有很多二設和改寫，包括我成功崩了奈亞子什麼的，他其實就是男主，鷹也是他的力量幻化出來的，所以……我沒有騙你們！前面也有發糖和暗示，雖然不是人獸就是百合……但是□□也都是一樣的嘛。
關於奈亞子其實，每個人的理解不同吧，尋夢卡達斯和尖塔幽靈給了我最初關於他的印象，那時候我就開始想要上他了(不
前面有不少人提過這篇文看著不舒服的地方，還有那些噴主角性格讓人不爽的，雖然現在估計也棄了，不過這就是原因啦，性格問題是因為她是個外神，最多只能表現出人們能理解的一部分，更多的就是讓人感覺奇怪的，她很多想法和決定都是不可推斷不可預測的……
因為我並不喜歡寫那種因為意識到自己的真正身份就性格大變的主角，那會給我一種很強的撕裂感，所以……前面的章節其實都能感覺到她表現不太對勁的地方，算是埋的伏筆吧，另一方面小黑暗確實有人性的一面，因為在此之前她基本上是混沌的，勉強有個意識並沒有什麼性格，地球人把她養大，所以她會受到影響，但是一些細節，像是為什麼第一次殺人沒感覺，這種問題就很容易理解吧orz
*A神的家譜裡並沒有小黑暗，所以她不是這一系列的外神，和奈亞子也不是親戚x
她從不覺得大家是同類，也不認同人們所謂的邪神理念，因為她的過去基本上就是——
小黑暗：他們在幹什麼？不，你們想對我幹什麼！我就是一個無辜的路人而已！不，不要碰我！(發出被封印的聲音
*這篇文我沒寫到的地方都可以自行理解，就像克系小說很多時候都沒有固定答案，讀者自己的解讀也很重要嘛(無所畏懼地甩鍋
剩下的疑惑和遊戲的問題大概下章解釋_(:з」∠)_
第64章
廣場上的颶風止息, 魔法陣的光輝漸漸熄滅, 這顆荒涼的星球再次安靜下來，城市的廢墟已然化為齏粉。
命運女神們頹然地坐倒在地上，僅剩森白骸骨的軀體顫抖著，此前的穩操勝券和神明的高傲姿態蕩然無存。
「你們太吵了，那些尖叫——」艾莉婭對她們簡直無話可說，「哪怕我在另一個世界裡都能聽見, 說真的, 就你們這樣的還敢召喚我？」
真身因歲月而腐朽成骷髏的女神們似乎想要說話, 她們眼中的光焰影影綽綽地閃爍著，似乎在恐懼中戰慄著隨時會熄滅黯淡。
「也對，你們肯定認為我還是那個傻子，」艾莉婭也能理解她們的想法, 「而且也不是召喚我的真身……這個想法其實還有可行性，但是，我有點好奇, 諸神黃昏是你們瞎編出來的嗎？」
「諸神黃昏本就是神域的命運，這是此間宇宙的法則, 就像我們都會隕落。」
「只有借助你們這樣存在的力量，因為你們不屬於這個宇宙，主人，求你，我們從未想過欺騙你，我們用了幾千年時間想要讓你重獲自由！」
「是啊, 聽上去好像是這麼回事，」艾莉婭若有所思地瞥著她們，「你們已經殺死了艾絲翠德——真正的芙蕾雅之女的靈魂，然後又將我召喚到她的身體裡，只是你們沒意識到自己成功了，不過，還有個問題，你們故意告訴奧丁這具身體很適合成為某個邪神的容器，誘使他做出了一系列決定，最終造成了弗雷和芙蕾雅的死亡，然後又騙他說你們有方法可以殺死我，所以他才讓我來找你們，是這樣吧？」
命運女神們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顯然這些就是事實，縱然有些細節沒有提到，但是她們根本不敢去接這個話題。
那些來自宇宙之外高維空間的生物們，與誕生於這個宇宙裡的神並非是一個等級的存在，他們不能被毀滅、生命比任何一個永恆都要漫長，他們其中的大多數都不以力量見長，所以在戰鬥中紛紛潰敗而被古神封印——
而且說真的，即使身處一場正經的戰鬥，也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詳情參考群星之暗一個照面慘遭封印的過去，所以，很難指望他們在那種混沌癡愚的狀態裡認認真真地打一架。
但是，他們自身就是超越一切宇宙法則的存在，對於理解這其中含義的人來說，這就足夠可怕了。
「地球上那頭海龍是弗雷用魔法做出的分|身？因為那個永遠守護我的誓言？」
「……是的，」命運女神們頹然地看著她，「光明神和愛神必須死去，主人，否則我們……」
「哦，我知道，否則你們不可能把我騙到這裡，再糾正你們一件事……災禍並不完全算是我的一部分，它曾經是，但是分離出去之後，它們就是獨立的，可以被享用力量，也可以吞噬別的生物——」
艾莉婭想了一下，其實以前她都不知道這具身體能承受災禍，或者說不會被侵蝕掏空，直到遇到了天神教搞出來的怪物。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神情平靜而動作緩慢地抬起手，指尖懸在半空中，「來吧，反正有那麼多天神教徒都得償所願，我也不是第一次滿足你們的心願了。」
命運女神們再次劇烈地顫抖起來，她們空洞的眼窩裡流淌出漆黑的災禍，骷髏軀體慘白的骨架逐漸都被染得黑白斑駁，淅淅瀝瀝的黑泥淌過骨骼。
「不，不，主人，不——」
「沒有祭獻儀式的死亡不能——」
「儀式？」少女諷刺地笑了一聲，「你們以為有儀式的死亡就一定會成為我的眷族嗎，其實不是的，只有我同意才可以，所以，那些天神教徒……他們最多就是災禍的養料而已，至於你們，我覺得永遠消失比較好。」
命運女神們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慘叫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災禍的力量從她們身體裡一點一滴地被抽離，她們的身軀也隨之開始風化為齏粉，最終逐漸消失在空氣裡，那些哀嚎仿佛還在風中回蕩。
「你說得對，」艾莉婭若有所思地說著，她凝視著自己的指尖，「她們在絕望中崩潰的呐喊非常悅耳。」
身側的混沌之神微笑起來，「那麼你還想得到更多嗎？」
她想都沒想就回答，「不是，我只享受我憎恨之人的痛苦，但是實際上，我很少會去憎恨什麼人。」
寒冷的狂風吹過荒蕪的星球，那些破碎的聲音訴說著難以理解的孤獨，晦暗的陰影悄然從他們的身體中彌漫出來，星辰的光輝早已黯淡，群星在恐懼中隱沒逃離，只有被人們稱為邪神的異世界生物佇立在黑暗中。
「當然，」外神的聲音低沉又柔和，尾音裡蕩漾著引誘人們墮落的奇異力量，像是天使又像是魔鬼，他也許就是這樣欺騙了無數可憐的人類，「就像人不會去憎恨螻蟻。」
「……」
另一個人並不曾回答這個問題，臉上的神情卻充分證明她就是這麼想的。
「說起這個，我有一大堆事想要問你。」
艾莉婭不太高興地盯著他，他們的身高差了一個頭還要多，站得很近時就要努力仰起頭。
有一瞬間，只有短暫的瞬間，她開始思考用自己的本體形態和他對話。
雖然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群星之暗至今還被封印在那個黑暗又寂靜的裂縫裡，被迫陷入永恆的長眠，以前她只能在各種夢境中無意識地穿梭來去，就是因為這樣才惹上了一些蠢貨覬覦這種力量，除非她要毀掉現在的身體，強行讓自己進入這個宇宙，但是這樣毫無意義，而且百分百會引來所有古神的瘋狂圍攻。
另外，她的本體其實並沒有什麼戰鬥能力，古神們不會輕易被災禍吞噬，相比之下，還不如拿著勝利之劍去和他們幹架更有意義。
不知道為什麼，艾莉婭心裡有些異樣，她保持著仰頭的姿勢，「和你這樣說話感覺很怪。」
「你希望我變成女人，還是——」
他抬手撕開了少女胸前的衣服。
「這樣？」
艾莉婭：「……」
破裂的布料上留下了尖銳的爪痕，仿佛他還是那只總是很難伺候的、卻陪著她度過了很多個孤獨日夜的鷹。
「這我就習慣了，」艾莉婭平靜地點了點頭，「……你知道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嚴格來說，這不完全是一個問題，更像是反問。
她去紐約旅遊在恐怖襲擊裡喪生，在垃圾箱裡醒來的時候，是災禍重新修復了她的身體*，而那些流進下水道的黑泥，不久之後就變成了皇后區夜間的怪獸——
但是，這些事並不曾困擾她。
「你的意識並不僅存在於這一軀體，你在千千萬萬個物理宇宙的夢境裡巡迴，不過其他的你依然無從思考停滯於癡愚之中，只能傳遞你在更高維度的位面經歷的投影*。」
「嗯，」艾莉婭只能隱約領悟到這些意思，她並不是不知道其他的「自己」正在做什麼，因為嚴格來說，這些都是可以被控制的，但是她又無法清晰地將這些意思表達出來，好在他們之間的交流可以直接從語言深入到意識層面，「——比如那些遊戲，在另一個宇宙裡，它們就是遊戲而已，平臺社區裡留言的玩家也是真人？是這個意思吧？但是你怎麼知道？」
「你在紐約的時候曾經強烈地呼喚我，我尋找了你夢遊過的所有位面，發現了那個遊戲，我想也許你需要一個夥伴，」外神們的信使低頭望著她，「雖然你大概不會承認的。」
「……因為你故意用言辭曲解事情的真相，我可能只是需要幫助，而你只是恰好聽到了，我不是在喊你，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艾莉婭說著也懶得去糾正這一點了，她看到奈亞臉上那種早知如此的無奈和縱容，有一瞬間又覺得很是微妙。
他們之間的關係看似簡單卻又不是那麼一目了然，也許對於許多神明而言，精神上的牽絆是一種相當危險的、建立在全然信任之上的託付，然而他們並非如此，他們這樣的存在並沒有真正毀滅彼此的方法，也不可能完全地操控對方試圖讓自己獲利，絕大多數智慧生物相處時的種種問題和矛盾在他們面前都是不成立的。
「我知道了。」
艾莉婭思考了很久，她經常覺得自己智商不夠用，但是沒辦法，她肯定不是最蠢的那一類，但也和最聰明的那幾個不太一樣，誰讓她不能天生就知曉萬物呢。
「你變成鷹的時候也可以和我說話吧，你一直裝聾作啞，是不是因為——在我被封印之前你和我說話，但是我沒有理你，你只是在報復我對吧？」
「沒有。」
「我不信。」
「……」
「……你笑了！！」
艾莉婭一直不願用災禍的力量，是因為這很容易引來古神的關注，無論是諾登斯還是其他哪個多管閒事的傢伙，所有物理宇宙中被召喚、被喚醒的各種古老存在，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存在威脅的，或者他們會用拯救某個無辜的人和星球這種理由出手干涉。
不過，她現在也暴露得差不多了。
艾莉婭自暴自棄地選擇回到地球，回到了那個安靜的美國小鎮。
這裡也有災禍的力量埋藏在地底，它們像是群星之暗的本體一樣沉睡著，因此她可以直接撕裂空間瞬移回來，前提是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話。
關於地球，關於她在這裡的經歷，艾莉婭腦海中湧出一大堆答案，許多都是自相矛盾的。
她記憶裡永遠有這座安寧祥和仿佛遠離塵世的小鎮，街道上寂靜的落雪渲染出白茫茫的世界，悠長曲折的街道兩側錯落的別墅，柵欄門後吠叫的雪橇犬，閣樓臺階下蔓延的青苔，花園裡掃不完的落葉，早早休息的店鋪員工放下捲簾，漂亮的姑娘們自大都會歸來，她們從公車上走下來，手裡的購物袋五顏六色，然後嘻嘻哈哈地與朋友告別。
衣衫單薄的少女走在深冬的寒風裡，冷風吹亂了被災禍染得漆黑的長髮，偶爾有路過的人向她打招呼，問她是否結束了一場旅遊。
艾莉婭一一回答了他們，這些面孔都很熟悉，有些人喜歡她，有些人也討厭她，她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個性格奇怪的幸運孤兒，無人知曉這具身體裡流淌著來自遙遠神域的血脈，更無人知曉這神明的軀體裡隱藏著怎樣不可名狀的黑暗存在。
小鎮上總會有些八卦的居民，他們可能也沒有更多的娛樂項目了，多和別人說幾句話，下一次茶餘飯後就有了更多的話題，於是，他們很自然地轉移了目標，開始和「幸運孤兒」的「男朋友」聊天。
艾莉婭就淡定地聽著，奈亞顯然比她更適合在人們面前侃侃而談，想都不想就能編出一個又一個聽上去無比滑稽、卻似乎又如同真相般的謊言。
關於他們怎樣在雨中的曼哈頓小巷裡相遇，又怎樣在一場慈善拍賣會上重逢，在聖誕夜的槲寄生之下達成了約定——
聽上去似乎挺浪漫的。
艾莉婭這麼想著，然而沒有人知道，這些場景一一對應著她從垃圾箱裡復活、被群魔亂舞的觸手弄得心態爆炸、剛剛被殺手挖出心臟等等。
說實話，她的審美觀也都是人類塑造出來的，所以從理智上她或許能接受任何不正常的存在，但是，看到某些畫面依然會覺得很詭異，有時候甚至直接是不可控的生理刺激——
等等，這有點奇怪。
艾莉婭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們遠離了吵嚷的人群，穿過落雪的街道和磚紅色的別墅，走進那片寂靜的墓園。
兒時她無數次在這裡仰望著枝頭的黑鴉，將粉白的香石竹放在父母和姐姐的墓碑前，水杉樹在風中沉默，寂寥的珊瑚鐘年復一年地盛開著，偶爾有路過的孩子們笑話她是被拋棄的雜種，他們可能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卻依然覺得這種行為很有意思。
小女孩恍若未聞地拂去石碑上的塵埃，又低頭看著花瓣枯萎零落成泥，誕生於這宇宙裡的生命都會走向一歸途，而自己是不一樣的。
也許這具鮮花般的肉體也會凋零腐朽，彼時她不過是又回歸永恆的黑暗與孤獨，或者繼續沉睡下去，這不可被理解也不需要被救贖，就像群星之暗本身的存在一樣。
但是，她依然願意接受人們的愛，艾莉婭這麼想著，她記得暖意薰蒸的別墅和親人懷抱的溫度，祖母把她抱在腿上扶著老花鏡念起年代久遠的詩詞，祖父慢悠悠地轉著復古咖啡機的旋杆，窗外寒夜清冷大雪紛飛，一晃而過的車燈在雪中閃爍著模糊的光暈。
「有一天，我被那些愚蠢信徒的聲音吵醒了，」艾莉婭望著墓碑上熟悉的名字低聲說，「我儘量去忽略他們，然後，我聽見露西和馬丁——將我養大的人，他們在大廳裡說話，那是他們兒子的生日，他們拿著照片哭了起來。」
然後又發生了什麼呢。
小姑娘悄悄地從臥室窗戶裡翻出去，她在冷風呼嘯的寒夜裡狂奔，穿過寂靜無人的長街，經過一座又一座熄燈的樓房和陰影中的花園。
天穹裡一輪燦爛的彎月落下水銀般的光華，傾瀉在樹木猙獰黑鴉棲息的墓園裡，她氣喘吁吁地坐在一座墓碑前，呼喚著泥土中沉睡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希望他就此醒來而終結老人們眼中的悲傷，可是，沒有人能回應她的聲音，只有被驚醒的烏鴉自枝頭騰飛。
小女孩惶惑又憤怒地哭了，她聲嘶力竭地呐喊著，壓抑在血脈裡的災禍蘇醒，她的淚水變得漆黑黏稠，更多的災禍流淌出來弄髒了睡裙，它們斷斷續續地鑽入墓地潮濕的泥土，卻不曾重鑄亡者的身軀，好像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她無助地繼續放聲大哭，哭得頭暈眼花難以喘息，疲倦地倒在了墓碑前，在清晨時分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帶著一身土和黑泥溜回了家。
「那時我終於意識到自己依然是無能為力的，無法在被封印的時候去反抗，也無法去幫助那些愛著我的人——」艾莉婭這麼說著，後來又想起家人臨終之前的場景，「我在床邊問我的祖母，我說我要試著救你，你能為我留下來嗎，她說這是人類的宿命，他們總會離開，但是人類卻能讓這孤獨來去的生命變得燦爛美麗，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
恍惚中，艾莉婭感知到某種力量像是退潮般遠去，仿佛一個正在迫近的夢境或是深淵驟然間潰散開來。
她聽見了某些紛亂的聲音，像是笑聲又像是歎息，這感覺熟悉又陌生，也許他們曾經相會過，卻因為過於短暫而未曾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我還要研究一下怎麼才能復活神明，」艾莉婭心累地說，「除了去研究更多的遊戲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嗎？」
「有一個——」
奈亞說了某個名字。
艾莉婭疑惑地看著他，「……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放棄了這種表達方式，因為很顯然，群星之暗不記得任何具體的稱謂，「瘋狂又話癆的彩虹肥皂泡*。」
艾莉婭絞盡腦汁地回憶著，她真的不太記得那些過去，時至今日都已經模糊得只剩下破碎的畫面，偶爾還有一些聲音和對一些片段的印象，譬如還有什麼人不厭其煩地騷擾過她，說著她一點都聽不懂的奇怪哲理——
「我仿佛有印象，但也可能只是我的錯覺。」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諾登斯來過了嗎？」
艾莉婭愣了一下，「我知道有人來了，不知道究竟是誰而已，不過他又走了，也許他覺得他不一定能封印我。」
「因為他覺得這不是很有必要，你擁有感情的時候就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沒有那麼多威脅了，古神們也在畏懼他們不能理解的存在，」他停頓了一下，發現小黑暗的目光充滿了指責，「——也許還有你說的理由。」
艾莉婭轉過頭去，「我本來也是說給他聽，但是那些故事都是真的……他還會再回來嗎？」
「理論上說不會，除非——」
群星之黑暗好奇地看著他。
「——新的舊日支配者*誕生？」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劇場：
小黑暗：我還有個問題，觸手也可以懷孕嗎？
奈亞子：你來試試啊:)
*關於泡泡——尤格索托斯，不認識的百度就好啦，很有名。
*關於主角的遊戲平臺，可以理解成她曾來到我們現實世界，將所見所聞投影到了小說在的位面宇宙裡，至於為什麼遊戲都變成了天價……因為我們就是買遊戲，她是買一種力量形式，所以不一樣(。
*舊日支配者這個概念，在這裡可以理解成外神的後裔，但並不是所有外神的後裔都是舊支，比如泡泡和白化病妹子生下的……(。
*其實克系背景下的邪神們所謂的惡意並不是一種有源頭的惡意，只是他們的存在就很惡意而已，所以……這裡一定要解釋的話，差不多就是古神們認為小黑暗已經有了人性，她不會輕易地隨地發瘋造成大規模星球級別的精神失常和人口傷亡，另一方面確實也就是她沒有以前那麼好欺負了，當然你們可以隨意發揮解讀能力，反正沒有固定答案(。
所以在無數打來打去和玩遊戲的表像之下，這真的是一個尋求自由之路的故事(正色
咳咳正文到這裡就完結啦，週一我有個考試，這幾天都要複習……番外我再想想吧，假如還有人想看的話？
順便求個作者專欄的收藏嘛qwq
第65章 無責任番外
它沉睡在翻騰的黑泥裡, 物理宇宙的人們畏懼地稱其為災禍, 那是一個龐大的水滴狀未知生物，安靜又無害地棲息在黑色的海洋間，這些能侵吞光明的力量時而穩定時而躁動，有時像是一片沉寂無風的死海，有時又像是一片狂烈滾動的風暴，然而這都無法影響那個生物的沉睡。
奈亞拉托提普覺得這很有趣。
嚴格來說, 擁有智慧並且知道怎樣使用智慧的外神並不多, 幾乎是屈指可數的, 而且他們之間大多不會互相喜歡——
偶爾他們會在信徒的夢境或者祈禱中相逢，是的，這確實意有所指，那個羅伯特還曾在聯邦山的黑夜裡呼喚猶格·索托斯之名*, 儘管那沒什麼用，他想著，所謂的全知者幾乎不會再出現於物理世界了。
但是群星之暗依然徜徉在下級宇宙智慧生命的夢境裡。
它不曾在深淵之底呼喚信徒的靈魂, 也不曾給予他們能讓人理智崩塌的暗示和啟迪，它其實並不能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但它卻能遵循著奇異的規則，有所選擇地挑出那些更容易墮落的人，那些不甘於宇宙法則桎梏、渴望著不朽的弱小生命，讓他們自以為觸碰到至高存在的邊緣，讓他們用愚蠢和自大將宇宙裂隙裡的外神召喚而來——
這些下位宇宙裡的渺小神靈永遠無法知曉，在這場狂亂黑暗的夢境之中, 他們不過都是毫無意義的螻蟻。
然而，即便是掌控夢境的萬物之主，也依然沉浸在永恆的盲目與混沌中，裂縫中的群星之暗就是夢境中的夢境，它誤入了這世界的一角，代價就是漫長的沉睡，漫長卻並非永恆，除了他們這些存在的本身是永恆之外，其他所有事物都是暫時而可變的。
伏行之混沌佇立在災禍的海洋裡，在這樣的宇宙裂縫裡，時空紊亂而物理規則失效，群星之暗的本體，窩在這場永不停歇的能量風暴的中心，幾乎是乖巧地沉睡著。
它隨時可以醒來，古神的封印只是讓它無法自由支配本體，他們尚且無法控制外神們的意識，因此，在很久之後，能量風暴的深處傳來了遙遠又模糊的聲音，或者說比起聲音，那更像是一種超越感官存在的、意識上的激烈碰撞，又宛如陰雲裡低沉的雷鳴、利刃撕破的風響與迸濺的火花，這樣的力量會毫無疑問地摧毀人類的理智，讓他們在恐懼和疼痛中陷入瘋狂，然而，換了一個承受物件時，這種情況就可以稱之為交流。
信徒們永遠得不到群星之暗的回應，或許有時它會駐足於某個夢境，因為某種不理解的事物或者情感，但很快它又會離去，因為未知的吸引力對它來說太過於有限了，它很少會去思考原因或是根源，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說，偶爾它也會發問，以人們難以知曉的語言。
譬如說現在。
倘若一定要用人類的語言去解釋這聲音、或者說群星之暗在沉眠中給予不速之客的回饋，勉強可以理解為——
「滾開。」
當然，沒有人期待一個友好的歡迎儀式，如果群星之暗是個更加情緒化的存在，那麼此時它可能已經將那些黑泥全都糊到了客人的臉上，雖然這些災禍並不能真正傷害到他的本體，對於某些化身也許還有效。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外神之間的相處沒有任何參照，無論對方展示了怎樣的態度他都可以理解，不過，除了遠在宇宙之外的某個存在，奈亞一直認為其他的外神毫無智慧可言，他們偶爾能利用自己的教團和瘋狂的崇拜者達成某些目的，有時這還並非是主觀意識引導的結果，這也就是為什麼群星之暗有些不同，在某個時間點上它被毫無疑問地封印了，但那時它還沒學會怎樣跳出物理法則的限制，它的時間仿佛依然是延伸的直線，困在肉體中不斷掙扎著感受人世的痛苦。
他們的精神已然交融，在某個層面上，像是來自蒼空的風暴捲入黑沉的海面，他們能聽到彼此意識深處的呼喚，這算不上危險，只是一定程度上很罕見。
「我們見過嗎？」
群星之暗似乎很喜歡這個問題，它在長久的沉默之後那樣詢問，然後又自己下了一個結論，「你是它們中的一員。」
「它們？我與你又有什麼區別？我們都在影響著某個世界。」
群星之暗沉默著，它向來不認同人們對於神明的分類，但它也並不在意，因為它本來就不屬於應該被分類的那些，「你又想做什麼？此刻我還在時間之外，無法給予你任何事物。」
「不，」外神們的信使這麼回答著，他的聲音溫柔又圓潤，像是蕩漾著陽光的秋水裡奏響的美妙樂聲，宛如他向那些可憐的獵物們許下欺騙的諾言那樣，充滿了真誠的說服力，「我就是你時間的座標，你我相會的每一刻盡在此時。」
對方默不作聲地等待了一會兒。
那一大團不斷湧動翻騰的液態物質逐漸拉長，然後漸漸剝落出色澤蒼白的皮膚，露出一具流淌著漆黑黏液的赤|裸胴體。
群星之暗幻化成少女模樣，一頭海藻般的黑髮捲曲在胸前腰間，臉容浸沒在災禍裡，身體曲線美好得無可複加，黑色水珠淌過發梢和指尖。
她懸浮在半空中，投來一種不摻雜惡意的溫和注視，只是無盡的黑暗翻騰在瞳孔深處。
「現在呢，無面之神？」黑髮少女輕聲低語著，悅耳的聲音聽上去時遠時近，她像是一陣錯覺般的幻影，又像是一種高度壓縮而亟待釋放的力量，「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麼？」
於是他牽起化身為人的外神，觸及滴落著災禍的手指，感到這身體冰涼得毫無溫度，皮膚之下仿佛也只有湧動的黑泥，不曾有鮮紅溫熱的血液奔流。
「我們可以約會。」
宇宙裂縫裡的黑霧和災禍逐漸消散退去，漆黑的天幕裡鋪展開燦爛的金色霞光，這時間像是黃昏又宛如黎明，看不清是一日的開端還是走向黑暗的終結，天穹之下是一座輝煌絕倫的城市，數不清的尖塔和層疊的房頂沐浴在陽光裡，還有遠方湛藍的海灣和碧綠的梯田，將人們引向這神秘又美好的夢境之地。
他們站在大理石與瑪瑙雕築的宮殿之前，象牙色的雕塑溫柔地注視著沉溺歡愉的邪神，四周似乎有一層夢幻般的薄霧，籠罩著氣息芬芳馥鬱的花園，黃金的甕壇熠熠生輝，清澈的泉水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忽然漾起一圈又一圈輕淺的漣漪。
黑髮少女坐在水池旁邊出神，外神俯身湊近過來，在夢境裡他們甚至有了呼吸，她放任這些改變，讓自己感受到溫度和熱意在耳畔攀升，「人類用親吻表示喜愛。」
他們在曦光或是晚霞中交換了一個溫柔纏綿的吻，少女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顫抖的睫羽像是蝴蝶的觸鬚，濕漉漉地沾染著黑色晨露顯得格外濃郁，「還有嗎？」
對於同等的存在來說，災禍的味道品嘗起來與清水無異，後者拭去唇邊留下的漆黑痕跡，向她微笑起來。
他們栽倒在清冷的泉水中，迸濺的水花折射出七彩的光輝，清泉纏繞著皮膚流淌而下，他們十指交纏時黑白分明，眼中卻都有黑暗的潮汐湧動奔騰，吞噬了驕傲的陽光和這天國瑰麗的風景。
現在，她有些煩躁於自己將感官也模擬得如此逼真，讓她能全然沉浸在這奇怪的肉體交流中，畢竟對於他們而言，產生後代和與他人進行類似的「交流」並沒有直接關係——
假如她願意的話，甚至可以潛入人們的夢境中，用某種暗示就可以得到自己的後代，只是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最多也不過是給自己找麻煩，她已經受夠了那些信徒的廢話，這樣做很大可能性就是多了一個狂熱的崇拜者，那真是太糟糕了。
不過，後來她又逐漸失去了痛覺，只是有些恍惚地抬起手，虛假的陽光漏進指縫落入瞳孔中，宮殿群落的輪廓變得模糊，回廊裡戰慄的燭光像是鮮紅的血淚，簷角的雕塑裡天使試圖從鎖鏈中掙脫，卻只能絕望地霜凍於空中。
同時奇異的快感像是潮水般湧來，一節一節吞噬了她為數不多的理智，以肉身形態們彼此撫慰的邪神們在人類的夢境裡肆意探索著，群星之暗開始體驗歡愉，漆黑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將這個世界都染上了一層晦暗的霧氣。
她有些迷茫地擦掉眼淚，目光飄過山巔上的宮殿，飛越千百指向天空的塔樓和星羅棋佈的街道，遠方的碧綠田野上散落著粼粼金光，旭日裡玫瑰色的海灣上漂泊著純白的船帆，有一瞬間她想起自己的某段「過去」，當她還無法躍出時間的桎梏時，胸中並不存在真正的夢想和目標，只是懷揣著對於古神們封印的恐懼，這樣流浪在命運的波濤裡。
神與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在另一個遙遠時間裡的地球，美國的某個小鎮上，花園裡打瞌睡的女孩醒來了。
「……」
艾莉婭靠在花園的躺椅上，一眼看到了窩在自己身上的鷹，「所以這就是你所謂的時間Play以及在別人的夢裡約會。」
模糊中，意識深處有人問她——
難道你不喜歡嗎。
「廢話，」少女翻了個身，摟著懷裡的小夥伴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再來一次吧。」
很久以後，群星之暗回想起在她這條時間長線的初始位置，她茫然地降臨了這個戰火洶湧的維度，在撕裂的乙太虛空中，恒星在熱烈地燃燒，彗星拖曳著焰尾墜入深淵，一切光明的存在於他們的陰影中被褻瀆殆盡，那時象徵混沌的外神走出了狂亂奏鳴的序列，無聊地用手中的長笛戳著一團路過的巨大的黑色水滴。
彼時她沒有回應那個存在的低語，後者也未曾失望反而滿意地離去，那一刻，他已然知曉未來，他會得到更加有趣的東西，也終究會有一個靈魂擺脫盲目的混沌和命運的枷鎖，自由地飛向遠方。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裡的時間線是混亂的，就是說過去的兩人實際上也有現在的記憶，只是因為某種play所以小黑暗一開始裝成六親不認的樣子，這篇的內涵除了發糖之外大概就是主角學會了跳時間，某種角度上她的過去現在未來同步了，所以這方面也徹底自由了(。
*羅伯特面對奈亞子的化身時喊泡泡救命的這段劇情出自《夜魔》，儘管我是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外神組約會的夢境參考卡特的夢，至於卡特知不知道……管他呢(等等
抱歉番外拖了這麼久，其實我真不知道番外該寫啥，自己覺得正文的故事已經完整了(x
不過你們說想看番外所以我就寫了，儘管不知道是不是你們想看的咳咳，總之這篇文的感情線比較模糊吧……或者說根本不存在感情線這種東西，畢竟在這方面沒有任何的誤會矛盾曲折衝突，好像只是主角帶著一個吃瓜男主在升級而已(。
至於這篇文裡的克系……每個人的理解不同吧，我是小說粉，但是文筆垃圾寫不出那種感覺，所以也不去模仿那個氛圍了，這篇文因為有大綱所以寫起來很順，從第一章到倒數第二章都是日更沒斷過我自己也感到很震驚x
下篇暫時不太確定開什麼，也可能寫幻言也可能寫西幻那篇，但是最早也是夏天開文了，等我考完剩下的幾門以及寫完一萬詞的畢業論文(痛哭
最後感謝所有追文和訂閱的小天使啦，如果是全文訂閱的話麻煩打個分嘛，以及絕地那篇如果有人全訂了沒有打分的話能不能回去給個分，謝謝了QU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