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遙相對2
酈幼雪睜大眼睛——她從沒有見過這種不聽別人說話的傢伙。
「那行啊，」她深呼吸了一下，以免自己因為過於憤怒而掀桌。「你告訴我，那個孤兒院在十七年前——」
劇烈的刹車聲，慣性帶著酈幼雪迫不得已向前一傾，差點撞上安全氣囊口。
「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李澤言淡淡說，終於放緩了語氣，轉過頭用溫柔卻無奈的目光看她。「別問了。」
酈幼雪一怔，在那樣的一雙眼睛注視下，竟然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只能垂下眼胡亂「嗯」一聲作為應答。
「今天為什麼不來找我彙報？」李澤言沒有繼續發動車，而是坐在那裡，平靜地盯著她，大有不得到回答就不走了的趨勢。
酈幼雪很誠實地回答：「因為你跟我賭氣，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冷靜一下，要不然在情緒不對的時候很容易打起來。」
「……誰說我在跟你賭氣？」李澤言像是愣了愣，古怪地問。
「雖然你沒說，但你無論表情動作語言都在告訴我——你在生我的氣。」酈幼雪振振有詞地對著他強調。
李澤言似乎微微歎了口氣：「你就不怕你不來我更生氣？」
「……」酈幼雪有一秒鐘的心虛，接著她立刻裝傻：「沒想到，你走以後我就什麼也沒想過了。」
奇跡般的，李澤言緩和了眉眼：「再有下次，你可以找我幫忙。」
「不會有下次了。」酈幼雪搖搖頭，堅決否定這種可能性。「這一次足夠我吃一塹長一智了……何況這種事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我不應該拿著我的錯誤去給你添亂，你提供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李澤言聽著她的一字一句，神色也愈發溫柔。他鈷藍色的眼眸定定凝視著她，帶著水波般的動人：「沒關係。」
酈幼雪眨眼，不大明白他在說什麼。
李澤言偏了偏頭，把目光移向窗外。
像是看著路邊淡黃色的路燈，又像是看著哪一根電線杆，他重複了一遍：「沒關係……無論是怎樣的麻煩，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
酈幼雪怔住，總覺得像是被人在胸口處開了一*槍——她實在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李澤言這次究竟因為她惹上了多麼大的麻煩她還是清楚的，何況他還給她那麼多幫助。
於是，短暫的躊躇之後，她低下頭，有點沮喪又有點慚愧：「對不起……」
「嗯？」李澤言轉過了頭來，明顯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困惑地望著她。
這一聲就像是把她潛在的勇氣給激起來，令她抬起眼直視著李澤言，坦然地告訴他：「對不起，李澤言。」
「……如果是道歉的話，你在短訊裡寫了，我已經看到了。」李澤言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我接受了，也不會再生你的氣，所以，你不用……」
「對不起。」酈幼雪搖搖頭，大致也能猜到他想說什麼，但並不打算就照他所說的閉嘴放棄這次解釋。「不過，請你聽我說——這次涉及到觀念上的矛盾，如果不能把它鋪開來看，而是放置，那麼你我遲早還得再吵一次。」
李澤言沒有吭聲，只是靜默地看著她……大約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申請華銳投資的時候我就大概知道風雨飄搖的華裔會帶來怎樣的麻煩，但我那時候自信滿滿以為我會避免這樣愚蠢的錯誤，但它還是發生了，可見我的確就像你說的——資歷不夠。」酈幼雪說著，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但是，我想，那時候我已經為華銳帶來了輿論壓力，你作為力排眾議支持我的執行官，壓力恐怕比我更大，我絕不會希望拿自己的錯誤去讓你更累——畢竟你已經給我很多幫助了。」
李澤言一瞬不瞬盯著她，鈷藍色的眸子裡，隱約有星子似的光芒晃動。
「所以，我選擇用自己的力量來度過這次危機，事實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並不是沒有能力獨立處理。」說到這裡，酈幼雪不自覺想起魏謙所說李澤言為她申請的資金保證，趕緊補充：「不過，我也必須承認，這次的危機解除，離不開你的幫助，但我可以保證，下次我會努力做的更好。」
李澤言歎了口氣：「說完了？」
「還沒有！」趕緊打斷他，酈幼雪眨了眨眼睛，再次鄭重地微微鞠躬。「對不起，是我那時候態度太差了……明明害得你最累的就是我，但我還——」
「夠了。」李澤言長出一口氣，抬手讓開著的車窗自動升起。「你完全不必跟我道歉，我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生氣。另外——」
他頓了頓，用格外溫柔的視線注視著她，慢慢地說：「我明白了，今後我會放手讓你自己去做，當然，如果你有困難，隨時可以向我求助。」
「好啊。」看得出來這次的爭吵算是徹底翻了頁，酈幼雪松一口氣，笑眯眯點頭。
風馳電掣，一路無言。當汽車停下來，酈幼雪才發覺已經到家了。
她低著頭去解安全帶，卻被李澤言喊住。年輕的總裁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略微掩住嘴唇，不怎麼自然地看著她：「記住我的話。」
「他說了那麼多，究竟是哪一句？」酈幼雪茫然地問系統。
系統立刻給出它認為最正確的建議：【當然是全都記住了！】
「……好吧，我知道了。」酈幼雪嘴角一抽，對著李澤言一本正經地保證。
李澤言點點頭，顯然心情越發的好了許多：「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明天？有事？」酈幼雪費解地皺起眉，不記得她和李澤言還有過這樣的約定。
李澤言則是非常理所當然地問她：「不是要跟我學做飯嗎？」
「可是那本該是獎勵，照我這次惹出來的事看，我已經失去得到的資格了。」酈幼雪很有自知之明地笑笑。
「這次的危機公關做的不錯，」李澤言眼裡似乎帶著笑意望著她。「兩次的獎勵一起。」
「……嗯，你開心就好。」酈幼雪很誠懇地對著他點頭——說獎勵也是他，說生氣也是他，這個總裁多變的脾氣，真讓她無所適從。
李澤言仿佛聽出來她抗拒的意味，眉梢一動，冷下臉就對著她說了一句：「下車，回去。」
「看吧，又不高興了。」酈幼雪無奈地對著系統歎一口氣。
系統旁觀，覺得很是為李澤言心塞——喜歡的女孩就這樣的情商和邏輯，可見他的路還很長。
……
第二天的下午，臨近下班時間，酈幼雪還在對著電腦核對下一期美食節目的成片，就聽到一邊的幾個女孩子聚在視窗邊嘰嘰咕咕討論著什麼，時不時還對著玻璃窗指點一番。
「你們在做什麼？」酈幼雪感到出離地憤怒了：她一個老闆都在兢兢業業工作，這群助理加員工還在討論不知道什麼八卦？
「……老闆，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幾個人面面相覷一番，還是悅悅第一個站出來，對著她一臉誠懇。「李總就在樓下。」
酈幼雪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有點懵。緊接著她就想起來，昨天李澤言說到的廚藝教學。
「……確定是李澤言？」心裡隱約已經有譜了，酈幼雪站起身，一邊問，一邊朝著視窗邊走過去。
「哎呀老闆你快來看嘛，別看我們見識少，李總那輛布加迪我們還是認識的。」悅悅臉上帶著殷切的笑容湊近她。「呐，老闆，李總是來接你的吧？送你回家？好浪漫呀……」她說著還一臉夢幻地捧住臉頰，仿佛真的為此而感到多麼期待似的。
酈幼雪眉頭一跳，匪夷所思也想不明白送回家這種事有什麼好期待的……難道不是坐熱氣球、周遊世界或者一片花海這種事更浪漫一些嗎？
「行了，」興致缺缺地一揮手，酈幼雪對著眾人揚起下巴示意。「都下班吧，今天放你們個小假。」
「哇哦，太棒了！」悅悅一時高興，雙手十指交叉在胸前，期期艾艾地念叨：「戀愛中的老闆就是不一樣！」
酈幼雪嘴角一抽，面無表情佯怒：「還不走？要我親自送你們？」
早就領教過這姑娘的老闆脾氣，大家選擇作鳥獸散。
隨著辦公室的門被最後一個離去的安娜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一把拉上，酈幼雪在門扉闔上的輕響裡，才慢慢低頭去看樓下。
大樓前停著一輛她曾見過的，低調卻奢華的純黑色布加迪，靠近大樓一側的副駕駛位置窗降下了一點，露出一條縫。
沒有李澤言的影蹤，酈幼雪猜測，他應該還坐在車裡。
短暫的猶豫之後，酈幼雪拎著背包，大步流星地乘電梯下樓去。
走出樓門口之後，酈幼雪就眼尖地發現，黑色布加迪的副駕駛座窗玻璃開始飛速下落，一直降到底。
——這是一種再明顯不過的暗示，酈幼雪立刻走過去，徑直打開車門坐上車。
沒有多說什麼，李澤言看了她一眼，就踩下油門重新發動車。
……
汽車在拾光巷內並不算起眼的屬於souvenir的金屬包邊玻璃門前停下來。
酈幼雪跟著李澤言一起下車，看著他自己走過去拿鑰匙開門，再打開燈，令整個店面燈火通明。
憑著某種無言的默契，李澤言帶路，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後廚。
「想吃什麼？我可以考慮教你。」一邊拿了圍裙系在身上，李澤言一邊問她。
酈幼雪想了一下，誠實道：「勃艮第紅酒牛排，法國蝸牛，葡萄酒燴兔肉……」
「你可以出去了，去餐廳等我。」李澤言頭也不回地轉過頭去開冰箱門。
酈幼雪一愣，莫名其妙：「你什麼意思？我不是那種喜歡不勞而獲坐那裡只等著吃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有大改動。
第52章 千千結1
「這幾道菜難度太大，你想學會恐怕要到下輩子了。」李澤言難得耐心地解釋。
酈幼雪頓時有點來氣，卻又無法反駁這種廚藝上的抨擊，只能吞聲道：「那你覺得，以我目前的水準，適合學什麼？」
「你只適合在那裡打下手。」李澤言非常不客氣地評價。「你在這方面一點天賦都沒有。」
「那麼看不起我你還同意教我？」酈幼雪覺得更氣，直想捋袖子和他對著懟。「你早說啊，我直接放棄唄，你這不是浪費我時間嗎？」
李澤言斜著眼看她一眼，平平靜靜地回答：「你要求的獎勵，我自然會兌現。」
「可你不是說我沒天賦嗎？」酈幼雪還有些氣，乾脆拿他自己的話懟他。
李澤言盯著她看了兩秒，意味深長地回答：「也許，還可以拯救一下。」
「那我現在需要做什麼？」酈幼雪忽視心裡那點微妙的觀感，用目光尋覓適合她的圍裙。
李澤言瞥她一眼，抬手打開頭頂的壁櫃，從裡面拎出來一個包裝袋遞給她。
酈幼雪下意識接過來，那是一件淺橙□□咪圖案的圍裙，整個風格顯得溫婉又軟萌——不過它嶄新嶄新的，一副剛買回來還沒用過的樣子。
不知怎麼想的，她不自覺就看了一眼上面還沒拆下的價簽——Ulster Weavers，£135。
……一件圍裙而已還要英國進口？酈幼雪對著這件圍裙愣了一會，突然深刻地領略到資本主義廚藝愛好者的生活水準。
「你新買給我的？」頓時領悟到什麼，酈幼雪恍然地問他。
李澤言偏過頭，像是不願意看她似的，加快了語速對著她交待：「那邊有小碗，拿著打雞蛋，打成沫。」
酈幼雪又看他兩眼，見他這次實在沒有回話的意思——甚至眼光都不往她這邊掃，才有些悻悻地按著指示拿了打蛋器開始打蛋。
「所以，我最後還是只能學著做布丁？」酈幼雪左思右想，對於李澤言給她的廚藝定位不怎麼滿意。
「這種簡單的比較適合你。」李澤言還在準備牛排，頭也不回地對著她解釋。
「可是布丁我本來就會做啊。」酈幼雪更覺得不甘心——總覺得好像被看輕了。
「你做的？」李澤言倒像是想起來什麼，嗤笑一聲。「你做的那不能叫布丁——你根本是在拿著雞蛋糟蹋。」
……酈幼雪決定不聽他說話了，專心打蛋去。握住打蛋器，她緊抿嘴唇，一鼓作氣地晃動手腕，努力把自己全部的憤懣發洩在這一碗蛋花。
「差不多了。」李澤言百忙之中還看了一眼她的成果，對著她淡淡提醒。「還有，少用點力，把碗敲碎了會很麻煩。」
「那我接下來要做什麼？」酈幼雪手上不停，略微賭氣地噘著嘴問她。
「把那邊我準備好的奶油加進去。」李澤言給她指了個方向。
酈幼雪配合地取下裝奶油的罐子，舀了幾勺倒進碗裡，一邊攪拌一邊繼續用詢問的眼光瞅著李澤言的背影。
「攪拌均勻。」李澤言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立刻為她解答。
「不是還要加牛奶嗎？」酈幼雪回憶系統給的工序表，疑惑地問他。
「牛奶要煮沸，怕你辦不到，剩下的我來。」李澤言似乎很好心地告訴她。
「不行，說好了教我，你怎麼可以替我做？」酈幼雪堅決不肯同意……確切說是不同意李澤言對她廚藝的輕視態度。
「你是真的想學？」這下輪到李澤言意外，忍不住回頭，目不轉睛看著她。「為什麼？你不需要學。」
「怎麼不需要？我總不能一直美團吧？外賣小哥都快認識我了。」酈幼雪沒好氣地頂他一句。
李澤言仿佛笑了笑：「外賣還是少吃。如果你有什麼想吃的……」他頓了頓，慢慢地說：「告訴我，我幫你做。」
「你幫我做？」酈幼雪忍不住就笑起來。她本不是特別愛笑的人，但此時此刻的笑容顯得十足真實。右邊臉頰隱約有酒窩浮現，她瞧著李澤言，意味深長地說：「你總不能以後天天幫我做吧？你是華銳的總裁，很忙——這些我都知道。」
她說完了就低頭繼續攪拌蛋液，半天也沒聽見李澤言說話。
直到李澤言慢慢地說：「就算再忙，也不至於天天忙——你眼裡的我那麼沒有工作效率嗎？」
酈幼雪放下小碗假裝用目光在周圍尋找牛奶，沒有接他的茬。
李澤言像是等了等，沒等到她回答，也沒什麼異常，很自然地從冰箱拿出來一盒牛奶，拆開倒進小鍋裡，端上火開始煮。
「文火慢煮？」酈幼雪湊近了看看下面不算旺盛的火苗，猜測著問他。
李澤言沒有看她，「嗯」了一聲。
……
有李澤言在一旁指導，酈幼雪的布丁完成的很快。但當她把布丁放進烤箱按照指令調好時間溫度，才發現一邊的李澤言把牛排都給做好了。
「大廚果然是大廚，這速度不錯。」酈幼雪對著色香味俱全的牛排咋舌。「看來我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那你可能要用三輩子去學了。」李澤言一邊解圍裙，一邊斜著眼睛嘲諷。
酈幼雪堅定地不理他的吐槽……雖然一雙眼睛總是忍不住往兩份紅酒牛排那裡看。
李澤言發覺她的小動作，淡淡一笑：「走吧，去吃飯。」
兩個人吃飯用的時間不算太長，待一頓牛排下肚，剛好烤箱裡的布丁已經冷卻到最合適的溫度。
酈幼雪對自己新一次在廚神指導下的嘗試感到期待，興致勃勃端著拿給李澤言品嘗。
李澤言似乎有點意外地接過她遞上的勺子：「為什麼先給我吃？」
「我怕在毒死你之前先毒死我自己。」酈幼雪誠實地回答。「如果你吃了覺得能吃，可見我這次就是成功的。」
李澤言：「……你對自己的要求可真高。」
酈幼雪總算意識到不對，認真地補救：「你是我的師父嘛，第一個成果給你先享用，應該的。」
李澤言仿佛無奈地歎了口氣，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酈幼雪聚精會神盯著他。
李澤言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他看她一眼，冷靜地評價：「難吃。」
這反而讓酈幼雪放下心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太好了……」她慶倖地歎息著，自言自語。「看來可以吃。」
李澤言面無表情，大約是壓根不想搭理她的。
酈幼雪略微有了點信心——李澤言沒有面色發綠口吐白沫摔倒在地，那就說明味道還算正常！這麼想著，她一把拿過李澤言手裡的勺子，舀了一勺布丁吃。
李澤言的表情卻猛地僵住了，深藍的雙眼一瞬不瞬盯著她捏住勺子柄的蔥白纖細的手指。
酈幼雪沒注意他的表情，微微揚起臉很投入地抿了抿唇，自我肯定地點點頭：「嗯，難吃程度有所降低。」
許久聽不見李澤言的回話或是吐槽，酈幼雪費解地轉頭看他。
李澤言不怎麼高興地擰起眉，面色不善：「你的情商是負數嗎？」
好端端的廚藝教學突然上升到人參公雞層面，酈幼雪茫然地眨眼，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就反嘲諷回去：「過譽過譽，也就比你高那麼一點。」
李澤言安靜了兩秒，站起來就走。一路大步流星走到門口，才黑著臉回頭：「還不走？」
「他在生什麼氣？」酈幼雪站起來一邊走過去，一邊諮詢系統。「我以為他會懟回來。」
【……可能是發現懟不過？】系統猶豫了一下，嘗試著分析。【……畢竟，以您的情商，就算他懟過了也相當於沒贏。】
「有道理。」酈幼雪只聽上句不聽下句，相當自得地點點頭。
李澤言站在門口，看她走近了先瞪她一眼，才關上燈鎖上大門，開車送她回家。
……
華裔的信任危機解除，所有員工都從緊張兮兮如履薄冰的狀態恢復之前的輕鬆平靜。
酈幼雪的辦公室日常，也從前段時間的通宵變得懶散許多。
中午，手機連續的提示音把酈幼雪從懨懨欲睡的狀態喚醒。她拿了一看，是來自周棋洛的短信。
[我兒子：幼幼∼今天是平安夜啦！晚上一起去吃火鍋吧？]
[我兒子：因為明天耶誕節有直播，只能今天約你……你不會拒絕我吧？]
酈幼雪思及自己對周棋洛的無數次皮，再加上幾個人情債，很爽快地同意：[OK！我請客！約在哪？]
[我兒子：五點的時候發定位給我吧！我去找你！]
酈幼雪想一想，抬起手指回復：[好啊，說定了。]
放下手機，酈幼雪就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平安夜，不是應該給大家送蘋果嗎？
「悅悅，安娜姐，我出去一趟，一會回來。」她立刻站起來收拾背包，對著兩位助理打個手勢。
在對面兩人回給她OK的手勢後，酈幼雪拎著包就快步出門去，直奔附近的新光百貨——雖然想也知道會很貴，但果然還是那裡的平安果有包裝也更好看。
在新光百貨大樓內找到合適的商鋪，酈幼雪挑好了蘋果又轉頭挑玻璃紙和裱花紙，然後在店員的教學下一個一個包好。
她基本是按照人頭數在包——公司的幾十個員工，周棋洛，李澤言，還有白起。至於許墨，那個人銷聲匿跡很久了，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悶頭一番苦幹，等她好不容易包完去櫃檯前結帳，就聽見營業員小姐滿含羡慕的感歎：「小姐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在那裡等你好久了。」
酈幼雪被這句話驚得一愣，條件反射回頭就看。
白襯衫未打領帶，深藍色的高定西裝……若不是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撲克臉，她都不敢相信這是老古董李澤言。
作者有話要說：
稍有改動。
第53章 千千結2
「你誤會了，」鎮定自若在李澤言意味不明的注視下回過頭，酈幼雪誠懇地解釋。「那是我的債主，他來討債的。」
「小姐你就別開玩笑了，」營業員小姐拒絕相信這個很扯的答案。「那位先生從來到這裡就一直在看著你呢，目不轉睛的。」
「那是他怕我跑了不還債。」酈幼雪很嚴肅地繼續解釋。
營業員小姐笑而不語——根本不信她。
酈幼雪一陣氣悶，一把拎著蘋果……尷尬，太多了她拎不動。
身邊傳來皮鞋踩過地板磚的腳步聲，李澤言出現在她身邊，一把拎起那些對她來說負擔很大的蘋果，對著她看了一眼：「走吧，我送你。」
酈幼雪果斷轉頭去看營業員小姐的表情，果不其然，人家已經在用一種「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看著她笑了。
酈幼雪木著臉，決定不再說什麼，跟在李澤言身後就走。
「你還沒問我要去哪裡。」坐上李澤言的車，酈幼雪表示疑問。
「回公司。」李澤言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就蘋果的數量，顯然是員工福利的一種表現形式。」
「不只是員工福利啦。」酈幼雪挑釁地對著他抬眉，從腳下的袋子裡拎出來那個被她放在最上面的蘋果。「呐，這個是給你的——平安夜快樂，過去三個月謝謝你的照顧啦。」
李澤言一邊開車，一邊分神看了一眼。那枚蘋果個頭不小，內裡先包了一層海藍色的裱花紙，外面是一層半透明裝飾金色碎花的玻璃紙，用深藍色星星圖案的彩帶紮住。
酈幼雪見他遲遲不接，略微有些不耐：「怎麼，嫌棄啊？我自己可是覺得這是最漂亮的一個了——深藍色，金色，這兩種搭配起來，多好看！」
李澤言眼神一動，面色就柔和了些許：「你特意挑了這個給我？」
「那當然，我最喜歡藍色了。」酈幼雪想也不想地承認他的說法。
李澤言牽起嘴角，難得溫柔地笑著看她：「謝謝。」
酈幼雪一擺手，正要來一句「不客氣反正包裝紙都差不多」，就聽見李澤言說：「作為回禮，晚上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酈幼雪很慎重地沉默了——李澤言請她吃飯是好事，她還可以不用吃外賣，但遺憾的是她本來也不需要吃外賣……不，重點是，她已經答應周棋洛吃火鍋的邀請了！
從各種角度上說，她是不可能答應李澤言然後放周棋洛鴿子的。倒不是因為比起李澤言更喜歡周棋洛這種微妙的理由，而是她本人一向秉持先來後到不失信於人的原則，何況周棋洛已經被她欺負好幾次了，也沒少被她拿來幫忙。
於是，短暫的沉默之後，她迎著李澤言看過來的目光，堅決地……搖了搖頭：「抱歉，我不能答應。」
李澤言原本變得略微柔和的臉部輪廓頓時恢復到冷硬，他重新目視前方，似乎不怎麼在意、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你有約了？」
雖然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但酈幼雪本能地感到，讓李澤言知道她和周棋洛的約定沒什麼好處。想了想，她果斷點頭道：「要去見一個音樂人——之前和他有些合作，這次我必須親自去感謝他，我不想失約。」
系統聽著，也不禁為她點贊了：【這個理由給的……竟然沒有半個字的虛假，完全是實話呢。】
酈幼雪有些自得，略微矜持地點點頭：「我只是隱瞞了那個音樂人的名字而已……我可沒騙他。」
系統開始不知道第多少次地對李澤言感到憐惜。
李澤言沉默著，並沒有立刻說話，也沒有看她，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異常。
酈幼雪觀察他的神色，見他並沒有因此失望，也就有點放心了。
下一秒，她聽見李澤言用著與平時無二的語氣問：「你明天也有約了？」
「這個真沒有，」酈幼雪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你要約我嗎？」
李澤言輕「哼」了一聲，變相拒絕道：「明天我有事。」
酈幼雪嘴角一僵，忽然就不大想搭理他。
……
在悅悅的友情幫助下把蘋果帶上樓分發完，酈幼雪還特意留了一個裝在包裡。待到五點鐘，她發給周棋洛一條定位，成功得到對方的一個笑臉作為回復。
幾分鐘後，當她的手機再次響起，就是周棋洛的又一條新消息了：[樓下等你！]
酈幼雪整了整身上的毛衣，把風衣外套穿好，拎著包走向電梯，一邊把包裡的蘋果掏出來。
走出樓門，她很容易就注意到側門邊站著的周棋洛。這次他的偽裝很嚴密，長款的棕色連帽衛衣還戴著帽子，用淡藍色的一次性口罩遮住臉，儼然就是個路人甲——要不是借著強烈的第六感，她也很難那麼快發現是他。
加快腳步，她朝著周棋洛走過去，獻寶似的舉起包裝好的蘋果在他面前晃晃：「平安夜快樂。」
裸露在外的蔚藍的眼睛便愉悅地彎起，周棋洛小聲地說：「平安夜快樂啊，幼幼。我們走吧∼」
酈幼雪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跟著周棋洛一起，打了一輛車，直奔古鎮。
周棋洛所說的是一家古色古香的火鍋店，和它所在的九溪古街相得益彰。金髮的少年興奮地拉著她在包間落座，高高興興點了毛肚、羊肉、蝦滑和鴨腸，然後笑眯眯詢問她的口味。
酈幼雪倒是沒什麼想法，隨意地點了幾個小菜，兩個人就捧著鮮榨的果汁開始聊天。當然，主要是周棋洛在講，酈幼雪會禮貌地認真聽，時不時插幾句。
這一頓飯到吃完，用了將近三個小時。酈幼雪去結帳，回來就看到周棋洛鼓著臉頰委屈地看著她：「糟糕了，衣服上一股火鍋的味道。」
酈幼雪沒怎麼在意，一邊和他一起往外走，一邊說：「封閉空間吃火鍋，這樣也很正常。」
「真的嗎？所以你身上也有嗎？」周棋洛眨巴著大眼睛，認真地問。
酈幼雪有點想笑：「嗯，當然了，不信你聞聞。」
孩子也似性情的周棋洛，還真就拉著她的一條手臂，整個人湊近了細細地嗅。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店面外的陰影裡，一個站著不動一個嗅，場面無比微妙。
偏偏酈幼雪心情還是不錯的——她一直把周棋洛當孩子看，這時候他孩子氣的舉動也天真又討喜，絕不至於引起她的反感來。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響起來某一個酈幼雪相當熟悉的低沉嗓音：「你們在做什麼？」
酈幼雪和周棋洛雙雙吃了一驚，抬眼看去。
就在店門對面，停著一輛低調的邁巴赫。在車邊，站著李澤言。按理說白襯衣藍西服的他該是引人注目的，恰恰他不做聲斂了一身氣息站在那裡，就讓人沒能發覺。
李澤言一手插著口袋，向他們走過來。他的面色實在不算好，深藍的眼睛，冷淡的眼光停留在兩人相觸的手臂與手掌。
像是被那有如實質的目光刺到，周棋洛下意識就松了手，一臉訕訕。
酈幼雪直覺李澤言又要不痛快，趕緊湊近周棋洛，小聲提醒：「你先走，別被認出來了。」
周棋洛藍寶石似的大眼睛看了看李澤言，再看酈幼雪時就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你放心，他打不死我的。」酈幼雪順口安慰。
周棋洛呆愣了一秒鐘，眼裡隱約帶著笑，朝著她擺擺手就加快腳步溜了，很快就不見人影。
酈幼雪看了一眼周棋洛消失的小巷，隱約覺得放下一樁大事，但她還沒想好該和李澤言說點什麼活躍氣氛，就被一把扣住手腕拖著走。
李澤言這下是動了大怒，手勁也大了許多，基本是強行拖著她走了一段，繞去副駕駛把她丟上去的。
「你這相當於強搶民女，是要付法律責任的。」酈幼雪心裡有點不高興，伸手就去拉車門，又被剛坐上駕駛座的李澤言一把扯住手腕拽回來，一下就鎖了車門。
酈幼雪心裡不贊同，使勁扭著手臂想掙出來，但李澤言反而攥得更緊。他冷冷看著她，聲音都快凍結成冰：「周棋洛，就是你說的那個合作的音樂人？」
酈幼雪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的死緊的手臂，大無畏地點頭：「是啊，你想清楚，我可一個字都沒有說謊。前段時間的自閉症主題曲，就是他幫忙唱的。我去請他吃飯感謝他，有什麼不對嗎？」
「所以，」李澤言仍然直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你拒絕我，就是因為他？」
「不，這不是一回事。」酈幼雪蹙起眉，據理力爭。「工作的問題很重要，生活偶爾也要放邊。何況這對我來說不是工作而已，華裔它是我父親的心血，我能做的只有守護好它。」
李澤言面無表情，沒有說話，也沒有鬆開手。
「而且這也不能怪我不是嗎？是周棋洛先提出來的，你的邀請在後，我已經答應了他，難道還要臨時變卦嗎？」酈幼雪越說越來氣，雖然她也知道李澤言到底在氣什麼。
李澤言忽然松了手。失去他手掌的禁錮和遮掩，那片象牙白的皮膚上幾個殷紅的指印就格外明顯。
李澤言似乎留意到那點淤紅，面色一僵。
酈幼雪沒留意他的表情，微微歎一口氣，開始直面自己的錯誤：「我也有不對，我不應該瞞你，但我覺得，你沒有追問，我也並不一定要說。我想，選擇朋友的權利是我自己的。」
「你說得對。」李澤言突然說，他背過了頭去，定定盯著那家燈火通明的火鍋店。「下次記得告訴我一聲。」說完這句他仿佛覺得不妥，立刻又補充：「最近戀語市犯罪分子當道，怕你被殺了都不知道。」
酈幼雪點點頭算是同意，但她思維一動，忍不住就想到一個值得關注的重點：「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李澤言背對著她的頸線一僵。
第54章 正春風
酈幼雪覺得有情況，直直盯著他的背脊，試圖把他背上燒出一個洞來催他回話。
「……咳，」有那麼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李澤言回頭看她一眼，眼神飄飄忽忽。「是追蹤器。」
酈幼雪一愣，有那麼一瞬間根本不明白生活方式傳統得勝似老年人的李澤言是怎麼搞出來這麼一出。
但她突然就聯想到那個暴風雷霆的夜晚，白起對著李澤言那神神秘秘的一句「你需要的東西我回去就會發給你」。
「是白起？」酈幼雪一下就有了譜，冷靜地問。
李澤言沒有回答——按照酈幼雪的理解，這就等同於默認了。
一時間微妙的小情緒就浮起來，酈幼雪瞪著他的側臉，不怎麼高興：「還有沒有人權了？沒經過我同意就搞這出？」
「之前白起也這麼做，你怎麼不跟他要人權？」李澤言扭過臉冷眼看著她，原本帶點心虛的語調一下子就拔高，昭示著他不怎麼愉悅的心情。
「因為白起一直在保護我。」酈幼雪條件反射地回答。
李澤言的表情一冷，鈷藍色的眼眸像是在飛刀子：「可我也是在保護你。」
酈幼雪心尖一震，立時就平白張著嘴什麼也說不上來——李澤言句句說的都是實話，但就因為是實話才令她發覺，她看待白起和李澤言，竟然一直是區別待遇的。
李澤言說完那句話就像是賭氣似的沒了反應，自顧自發動汽車踩油門，一路飆的飛快。
「……好吧，」沉默了兩秒，酈幼雪好不容易在尷尬的氣氛裡開口。「是我不好，小人之心了。對不起，還有，不管怎麼說，謝謝你的保護。」
「你以為，」李澤言方才那冷厲的氣勢卻在不知何時已經散盡，他垂下眼，苦笑了一聲。「我就是要你的一句感謝？」
酈幼雪一愣，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算了。」那種無奈與苦澀仿佛只是一瞬間，下一刻，李澤言就恢復到面無表情。「元旦那天，華銳和各個合作方有例行的晚會，你可以來長長見識。」
「說的好像我孤陋寡聞沒見過似的。」酈幼雪嘲諷地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元旦晚會嗎？一開頭首席執行官致辭合作方致辭，然後各種讓人覺得累還沒意思的活動，再加上觥籌交錯……還不如在家喝茶做飯。」
李澤言看她一眼，似乎有了些笑意：「如果是你的廚藝，我倒寧願去參加晚會。」
「怎麼，你竟然真打算去參加了？」強行無視他放在第一句的吐槽，聽他這麼說酈幼雪反而意外。「我以為按你的脾氣不會去的。」
李澤言一頓，偏過頭意味不明看著她：「我的脾氣……你很瞭解我？」
「承讓承讓，也就是愛懟人脾氣差嘴硬又傲嬌，還強迫症似的用著老年人的生活方式那樣吧。」酈幼雪嘴上謙虛，眼神裡都透著各種諷刺。
李澤言臉色一黑，猛地踩下刹車。
酈幼雪被這突如其來的停車給帶起的慣性弄得，差點直奔擋風玻璃。
「下車。」李澤言冷冷地對著她命令，修長的手指不耐煩似的敲打著方向盤，儼然已經不想看她了。
酈幼雪毫不意外他的發怒，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才發現——居然已經到她家樓下了。
「你看，事實證明我說的沒錯。」酈幼雪得意洋洋地對著他揚起嘴角，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一切。
——趕人下車都等到地方才趕，說這人不心軟，誰信？
李澤言這次總算有些反應，轉頭看她一眼，不客氣道：「沒人告訴你下車要替人關門嗎？」
大致猜到他這是惱羞成怒的反應，酈幼雪也不生氣，頗配合地為他闔上車門。
黑色的邁巴赫下一秒就揚長而去，留給她一陣尾氣。
酈幼雪看著那車越來越遠的黑色影子，猶如看到了氣衝衝步行比兔子更快的李澤言。
不知為何她隱約覺得心情更好了。
……
「老闆，戀語衛視接過來的電話！說是找你！」第二天酈幼雪正審片，就聽見辦公桌對面的悅悅在喊。
酈幼雪應了一聲，直接接起面前的座機：「喂，你好。」
另一根線的悅悅立刻識相地掛掉電話不去偷聽。
「酈小姐嗎？」那頭是彬彬有禮的問候，來自一股有腔有調的溫潤的男性嗓音。「我是戀語衛視的總監，Leo。冒昧打擾，其實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原來是Leo總監，」酈幼雪雙眼還在盯著螢幕上的樣片，順口就繼續講電話。「您請講。」
「相信貴公司也收到了華銳集團在元旦的邀約，事實上，這次的晚會並不只是為了慶賀元旦而已——華銳每年都會撥出一部分資金，用於資助貧困學生及孤寡老人，就在每年的元旦集合所有知名人士進行資助。」Leo是一個很溫和禮貌且健談的人，他的話不少，但讓人聽得很舒適。
酈幼雪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您是說，這是一個慈善晚會？」
年輕的男人聲音於是笑了：「酈小姐果然聰明。這樣的慈善晚會，我想您也許會需要一個男伴，不知是否可以考慮一下我？」
酈幼雪頓了頓，按下空白鍵暫停視頻播放，迅速在腦中衡量對方的用意——為了長期合作？難道是因為之前的事故？
「據我所知，貴公司之前和我們戀語衛視有點小誤會……雖然不太清楚詳細情況，但我希望能借這個機會，讓我們彼此溝通，也能夠彼此信任。」Leo果不其然繼續說。「做我們這一行，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實在是好太多了。我實在不忍見微小的問題積少成多，最後影響我們已經持續十七年的合作，那真的是得不償失。」
……十七年？敏銳地抓住這個似曾相識的關鍵字記在心裡，酈幼雪已經完全聽懂他的意思：「您說的有道理，只是我並不常出席這樣的場合，若有不妥，還請諒解。」
……
掛斷電話之後，酈幼雪就打開隨身的記錄本，將「十七年前，與戀語衛視合作」一行字用紅筆標注在夾著孤兒院舊照片那一頁。
「老闆老闆，出什麼事了？」悅悅觀望了一陣實在忍不住，一臉八卦地湊近。
其他人也紛紛假裝著認真工作，實則偷偷豎起耳朵。
酈幼雪忍不住笑了：「有那麼好奇？小事，元旦華銳的慈善晚會，這位Leo總監要我做女伴。」
幾位員工皆譁然，其中以活潑的悅悅反應最大：「那個有名的金牌總監？天啊老闆，你這是新的一年要走桃花運啊！」
「不過，你做了Leo總監的女伴，李總怎麼辦？」安娜倒是想的更多，不可謂不憂心。
「李澤言？關他什麼事？」酈幼雪吃了一驚。
「我沒猜錯的話，晚會是李總邀請你去的吧？」安娜意味深長地拍拍她的肩。「你覺得，現在拋下他，真的合適嗎？」
酈幼雪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虛，但她下一秒又挺直了腰杆，自覺問心無愧：「合適啊，李澤言不是沒說過要讓我做他女伴嗎？」
「天啊老闆，你……」耿直的顧夢欲言又止地搖頭。
安娜也歎了口氣，神色間充滿了各種意義上的同情——也許是對李澤言。
聚集起來的女孩子們紛紛散開回去自己的位置坐好。
酈幼雪懶得搭理這群戲精，繼續點開片子審核。
辦公室有短暫的靜謐，但每隔幾分鐘，悅悅就一拍桌子，在吸引全體注意力後，挺胸握拳：「不行啊老闆！你馬上要出征，必須儘快準備戰衣啦！」
「……什麼戰衣？」酈幼雪有點不理解她的思維。
顧夢也一副恍然大悟狀：「沒錯！你得準備一件像樣的禮服！像這種！」她站起來，一指酈幼雪身上的白襯衣和衛衣外套。「街頭風的，不許穿去會場。」
「你們怎麼想的？」酈幼雪用看制杖的目光掃*射他們。「我再怎麼喜歡衛衣，怎麼可能穿著去晚會？」
「啊，對了！」安娜像是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幼雪，今天是耶誕節，有假期嗎？」
她這一開口，萬籟此俱寂不說，氣氛還有點微妙。
「安娜姐……」悅悅沉痛地搖搖頭，失望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叛徒。「老闆姻緣相關的大事，你居然還在想著休假？」
酈幼雪木著臉，決定不去追問那個「姻緣相關」是什麼鬼，繼續審她的片。
「哎呀你們誤會了，」安娜憋不住地一笑，朝著大家解釋。「我是說，乾脆我們大家一起，陪著幼雪去挑禮服吧！」
「啊！有道理！」悅悅立刻舉雙手贊成，還不忘似模似樣轉過頭，可憐兮兮地問酈幼雪：「老闆，陪你買禮服能不能算公休不扣工資？」
酈幼雪掏了掏耳朵，面無表情：「不，我不需要陪著，我自己可以買的。」
「那不行，」這次是顧夢開口，用挑剔的眼光看著她身上的衛衣外套。「我們信不過你的眼光。」
酈幼雪心煩地一撇嘴，正要告訴他們她即將開始扣工資，就聽見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酈幼雪瞄了一眼，見備註是[李懟懟]，毫不猶豫就接起來——為了逃脫這群人的狂轟濫炸。
離得近的安娜眼尖，立刻對著其他人做口型：「是、李、總……」
其他人紛紛會意地點頭，面帶慈愛的老母親微笑，閉了嘴靜靜聆聽。
「Merry Chri□□as。」酈幼雪出於某種對李澤言的愧疚，一開口就主動問好。
那頭的總裁猝不及防地愣了兩秒，才低沉著嗓音回：「嗯，耶誕節快樂。」
標準的杉田智和牌聲線讓酈幼雪情不自禁地眼前一亮，她興致高昂地問：「能再說一遍嗎？我要錄下來。」
李澤言又是一陣被打蒙了般的靜默，隔了一會才無奈帶著笑意地歎息：「笨蛋。」
第55章 妒花月1
酈幼雪才不管李澤言的反應，果斷按下錄音鍵，著急地催促他：「說啊，我錄著呢。」
李澤言在電話那頭略微不自在地咳了咳，卻並沒有配合她，反而說：「待會下班我去接你。」
旁邊偷聽的幾個人隱約聽到點關鍵字，不約而同地雙眼亮起，用堪比千瓦數電燈泡的期待表情，盯著酈幼雪，等待她給予李澤言的回應。
「幹什麼？」只可惜，酈幼雪的回答毫無小女孩的嬌羞，甚至連情*趣都沒有。
「你一定沒準備禮服吧，放任你蓬頭垢面就去，是對集團員工眼睛的不負責。」李澤言一番嘲諷說的得心應手，頗有他往日的風範。
「看來用不著咱們了,」悅悅聽壁腳，小聲地同其他人說話。「老闆的禮服有李總承包啦……」
酈幼雪瞄一眼這幾個膽大的八卦人員，心裡倒是很氣：「什麼叫蓬頭垢面？我有那麼不堪嗎？不用你來，我自己買。」
李澤言「哦」了一聲，涼涼道：「但我不是很相信你的眼光。何況——」他仿佛刻意拉長了音，慢條斯理：「你確定自己找得到地方？六點鐘的晚會，你七點能到都算是奇跡吧？」
「就算我不認識路又怎麼了？我還可以選擇打車。」酈幼雪被直接吐槽了要害，更生氣。
"……"李澤言沉默了一小會，果決道：「不必，我去接你就好，下計程車後再走丟反而更麻煩。」說罷，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酈幼雪心裡氣，帶著憤怒，也把手裡的話筒一摔：「這個人絕對是在侮辱我。」
【我看李澤言明明是好意……】系統看不下去，委婉地提出對她觀點的不認同。【他不是想給您買衣服嗎？】
「嗯，你說的對。」酈幼雪默默咬牙，更堅定了她的想法。「他這是在用錢侮辱我。」
系統：【……您高興就好，您說的都對。】
「加油啊老闆！」聽不見酈幼雪和系統交流的悅悅等人則用愈發鋥明瓦亮的眼神瞧著她。「爭取早點拿下李總啊！到時候我們就再也不用擔心資金問題啦！別說五個億——十個五億都有啦！」
「你們想太多了。」安娜搖搖頭，理智地否定這種說法。「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估計我們整個公司都要冠上『華銳集團』的首碼了。」
「可是那樣也不錯啊，」顧夢毫不猶豫地說了大實話。「相當於李總的名號罩著，誰也不敢再甩臉子給我們看了，出去拍攝之類都會順利很多的。」
其他人聽得紛紛點頭，簡直不能更認同。
「你們說的很有道理。」酈幼雪冷靜地聽完了全部上文，似笑非笑點了點頭。
「所以……」一眾員工都殷切地盯著她。
唯有最善於察言觀色的安娜，不動聲色後退了兩步，悄沒聲向著辦公室門外走去。
「所以，」酈幼雪敲了敲桌面，冷著臉。「今天在場的一個都不許休班！都給我留下來加班！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啊？！」沒能猜到結局的眾人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如果繼續留下來上班豈不是留給李澤言機會來接？不行，一定要趕緊撤！這麼想著，酈幼雪開始收拾書包，拎著就往樓下溜。
然而跑到一半她就想起來不對勁，趕緊跑回辦公室去解腕上的手鏈——這玩意裡的定位器直連李澤言的手機，戴著這個她跑得了才怪！
只可惜，就算拋下了手鏈也是無濟於事。等她高高興興自以為自由地來到公司大門口，一眼就看見那輛招搖過市的黑色布加迪……再怎麼低調的黑色，可是布加迪那超凡的車型本身+它的標誌就足夠引人注目了。
尤其是在白天。
酈幼雪被這種突然襲擊驚得雙眼睜大，懵逼地站在臺階上想不起來應該怎麼辦。
布加迪副駕駛座的窗戶自動降下，袒露出內裡男人冷漠卻雋秀的側臉。
李澤言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上車。」
雖然他那張撲克臉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但心理因素作用，酈幼雪就是覺得他好像在嘲笑。
——如果現在掉頭就走……酈幼雪腦海裡這個新選項飄過，即刻就被她自己給否決：假如她真的這麼做，保不齊下一秒李澤言就開車直追上來然後把她扛起來扔進去，這樣的事他也不是沒幹過類似的。
於是，說不上來到底是對著惡勢力的哪一個方面，總之酈幼雪選擇屈服，木著臉坐上副駕駛座。
「我就知道你要這麼做。」李澤言若有若無看了一眼她一貫戴著手鏈的右手腕，唇角無聲地揚起。「恰好，今天華銳放假。」
酈幼雪坐在原地，心裡自動為他補全後半句：所以我提前過來堵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她撇開頭，沒有回答。
李澤言見她惱了，也不再多說，徑直驅車就走。
……
李澤言並沒有按常規套路帶酈幼雪去什麼品牌直營店或是奢侈品專賣店，而是帶著她去了一家連招牌都沒掛的奇怪小店。打開店門之後，內裡的陳設居然低調且奢華，還配有整套的皮沙發、電視機、茶几、檯燈，靠著一面牆的陳列櫃上滿當當擺著各種洋酒。
李澤言顯然是這裡的熟客，一進門就在漂亮的女營業員引路下，直接坐上了沙發，還特利索地開始點單：「一杯黑咖啡。」
「好的，」那營業員笑眯眯地應了，詢問地看向酈幼雪。「不知這位小姐要來點什麼？」
酈幼雪有點驚訝，但她立刻回答：「拿鐵。」
「她要一杯檸檬水。」李澤言等她話音一落，立刻對著女營業員吩咐。
「好的。」女營業員微微笑著應聲，迅速退下去。
「……我要拿鐵。」酈幼雪眼見著今天事事被李澤言挑釁，火氣也在猛烈往上冒，氣衝衝坐在沙發上，對著李澤言強調。
「喝咖啡對身體不好。」李澤言像是早猜到她要發作，立刻自然又流暢地回答。
「那你還喝！」酈幼雪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對著他叫。
大廳裡有短暫的靜默。
李澤言手肘撐住沙發扶手，用手擋著雙唇，像是要笑出來。
酈幼雪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有某種滿含關切的歧義，強作鎮定地無視：「而且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喝飲料？」
李澤言瞥她一眼，像是懶得搭理她似的移開目光，隨手拿起一邊桌上的商業雜誌翻著看。
他不理人，酈幼雪也不想自討沒趣，更懶得繼續追究，獨自坐在另一邊沙發上，安安靜靜翻那一疊時尚雜誌。
營業員很快把兩杯飲料送來，各自放在他們手邊，手裡還拿著一個大大的硬皮冊子。她將冊子禮貌地遞給酈幼雪，溫柔地同她說話：「這位小姐，李總之前在這裡預約了幾種禮服款式，您可以看看更喜歡哪一種，我們會現場測量尺碼，由設計師定制。」
酈幼雪明白了——這是一家高端定制店，說不定還是哪位名家設計師的自產業。她過去一個大戶人家，都沒到這種店定制過……設計師都是直接去她家的。
暗自對比了一下有爸爸和沒爸爸的業務收入與貧富差距，酈幼雪忍不住瞪李澤言：「你真奢侈。」
「下半年你做的還可以，勉強算是獎勵。」李澤言低著頭看雜誌，並不抬頭看她。「你要哪一件就直接說，錢我來付。」
「行啊。」事已至此酈幼雪也淡定了——既然有冤大頭願意出錢，她也不介意在自己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後再揮霍一把，當即接了冊子開始翻。
她本來不太喜歡各種應酬場合，也不喜歡這種禁錮了雙手雙腳的衣服，更何況這位設計師講究得可怕，裙子首飾鞋子都要一起搭，她打眼一掃就覺得煩。
於是粗略翻了幾頁之後，酈幼雪就不耐地指著裡面一件深藍色的小禮服裙：「就這個吧。」
女營業員看一眼沒什麼反應的李澤言，笑著對她鞠一躬，沒一會就拿了皮尺，領來一個小姑娘做記錄員，兩個人搭配為她細細量各部位的尺寸。
「小姐的身材真不錯。」一邊量，那個小姑娘還一邊讚歎地評價。
酈幼雪朝天翻了個白眼——她本人才十六歲，穿越的時候系統為她調整了身體讓她更接近二十二歲的狀態，所以嚴格來說這身材也不算是她的，她還真沒感到高興。
……雖然她一直很在意為什麼她十六歲的時候身高158，結果二十二歲的設定裡身高還沒過160。
「衣服我會找人來取。」淡淡這麼說了，李澤言就用相當優雅的動作，掏出來一張黑卡結帳。
「晚會的女伴，你找好了嗎？」酈幼雪坐一邊看著他付帳，突然想起來Leo的邀約，順口就問。
李澤言仿佛被問得莫名其妙，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眼見著付了賬李澤言站起來就要出門，酈幼雪立刻跟上他，在他身邊有意無意說：「戀語衛視的Leo總監請我做他的女伴。」
李澤言的腳步一頓，側頭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你同意了？」
「既然是為了那次的放送事故合作才成為舞伴，我當然不能拒絕。」酈幼雪淡淡地回答。「你很清楚這一點，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