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今天天氣不太好，路上行人看著烏雲密佈的陰沉天氣，步伐都比之前加快了一些。
謝小雅卻覺得晴空萬里，每一步好像都踩在雲梯上。
在既定的劇本裡，雖然她現在危機重重甚至債務纏身，活動也找不到嘉賓，但爸爸的老朋友章辰西教授讓她絕地逢生，馬上事態就有轉機。
沒錯，戀語大學裡，有她要找的那位名為許墨的教授。
想到這裡，謝小雅加快腳步，三兜兩轉之後，到了「許墨生命科學研究所」裡，根據前臺的指引，來到實驗室門口。
她知道，很快就要和許墨見面。
周遭的空氣像是忽然安靜下來，謝小雅停下腳步，仿佛聽得見自己心跳一陣快似一陣的動靜。她深深呼吸：只需要靜靜等候幾秒，接下來他就會打開門，迎出來，然後……
不對，為什麼沒人理她？
按照之前的經驗看來，故事應該在正常推進中。嗯，大概只是自己敲門的聲音太小了？或者對方沒有注意到？
帶著這樣的猜想，謝小雅決定再敲一次門。
三聲敲門聲響過，這次她可卯足了勁，甚至在走廊上都感覺到有隱隱的回聲。有人甚至停下腳步，竊竊私語……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有兩個學生路過，謝小雅抓著一個問：「請問許墨教授的實驗室是在這裡嗎？」
學生們帶著善意的笑，表示肯定。
奇怪了……明明她都按照計畫來，怎麼現在卻不見人？她這麼想著，有些無助地靠在門邊。
假如找不到許墨，那可就麻煩了。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現在這樣顯然有些不正常。
恰在此時，卻有人突然拉開了門，謝小雅沒了依靠，猝不及防地向後倒去，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形，眼見就要摔倒四仰八叉，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力量牽引著她，帶著她轉了個方向。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靠在牆邊。
雖然弄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比起摔在地上來說，目前這種境況也不能算太過狼狽。她余光掃到白袍的一角，隨即抬起頭來。
在謝小雅面前，年輕男人穿著科研人員的白袍。他身量高大，下頜微微揚起，雙手插在口袋內，有種說不出的風姿。他看著謝小雅的眼神裡帶著好奇和驚訝，又很快不動聲色地掩飾掉。
「你好，我找許墨教授。」謝小雅還是說了自己應該說的臺詞。
「嗯？你找許墨，有什麼事嗎？」
謝小雅忽然有些恍惚：她本來只是隔著螢幕關注著許墨，他的形象、語言、聲音……而現在不一樣，許墨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雖然只是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次見面，但她知道面前這位年輕的科研人員就是許墨——那個讓她隔著螢幕朝思暮想的許墨。
她決定不按原有劇本來，簡潔地說明了來意，想準備請他當《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的嘉賓。許墨的態度很從容，隨口聊了下節目的選題。謝小雅知道他說得沒錯，點點頭，主動說：「許墨教授，方便的話，我們借一步說話？」
許墨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忽然問：「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就是許墨？」
謝小雅微笑：「雖然來得急了些，但上網做做功課的時間還是有的。26歲，五篇science,戀語市里有這樣成就的人鳳毛麟角。」
許墨點點頭，不再說話。
跟隨許墨的腳步，謝小雅來到他的辦公室，
「坐。」他伸手指著沙發。
謝小雅坐了下來，伸手去拿包裡的資料。
許墨微微一笑，轉過身去，端起辦公桌上的馬克杯，走到一旁的飲水機接水。
「謝小雅是吧，你要不要……先整理一下思路？」
謝小雅忽然緩過神，才發現或許是剛才狼狽摔倒坐下的時候動作過大，套裙的下方竟然撕出一道小口，露出套裙內銀白色的底襯來。她內心暗暗叫苦：這叫什麼事？她抬頭觀察許墨，對方好像那杯水接不完似的，到現在還背著她。
謝小雅趕緊整理一番，把裙子向後轉了些，又拿過包，放在自己膝蓋上。
「好了嗎？」許墨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嗯……好了。」
謝小雅現在知道，許墨是好心提醒，有意給她時間整理。等等，他不是人送外號許撩撩嗎？怎麼這麼正人君子非禮勿視了？
這麼思緒紛亂地琢磨了一會兒，謝小雅好思路，開始講解。剛說了選題的開頭，許墨便打斷了，先是向謝小雅提問「是否相信超能力」，接著拋出「紅皇后假說理論」。
這部分劇情對謝小雅來說也不算陌生，不過由許墨本人親口對她說出來，還是讓她有些驚訝和茫然。
「人類離開自然競爭幾千年，已經忘記了這個世界有多麼殘酷了。」
「嗯……雖然說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這麼說也沒錯……在自然界，人類已經不需要競爭了。」
「但放棄警惕是危險的。想知道避開危險的方法嗎？」
「有這種方法嗎？」
他突然靠近，她向後退去。
終於退到黑板邊。
終於退無可退。
經典的一幕就要上演，謝小雅在遊戲裡重溫這一幕的時候總是臉紅心跳，她太熟悉這一幕的節奏，於是連閉眼的動作也習慣了。
但，好像該來的一切還是沒有發生。
嗯？怎麼了？
謝小雅睜開雙眼，許墨還站在不遠處，手裡的馬克杯湊到嘴邊，眼神卻投向她。
——讓謝小雅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怎麼了？」他還好意思問？明明是他自己不按套路來才搞成這樣的啊！
謝小雅臉脹得通紅，又羞又怒，又無話可說，一句「明明不是這樣」的話說出口，又覺得看到許墨那副似笑非笑地表情感覺自己太傻。
「不是什麼樣？」
「就是，你應該這個時候本來要靠著我，然後在我耳邊說話的……」謝小雅說到這裡，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
「那你是希望我這樣……」他在靠近，溫熱的氣息隨之襲來。
謝小雅這次是真的扛不住了，把臉別到一旁，死盯著房間內的地毯。
「……還是希望我，不這樣？」他的腳步越發靠近。
謝小雅看到他的腳尖，已經到了自己腳邊，他就在自己身側，如遊戲裡一樣。
是的，遊戲，謝小雅在另一個世界裡，不過只是個剛工作的小白領，有天吃了朋友的安利、掉進一個叫《戀與製作人》女性向遊戲的坑裡以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從此走上氪金找老公的不歸路。遊戲裡幾個可攻略男性角色裡，她特立獨行地迷著許墨。那個人送外號許撩撩的腦科學家、戀與大學的掛名教授，溫文爾雅的外表下時不時會做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舉動，實在是戳她的萌點。
可惜的是，雖然謝小雅迷戀許撩撩，也為這個遊戲氪了不少金，但就是不出許墨的SSR卡牌。
某個夜裡，謝小雅對著滿月許下心願：如果讓她得到許墨（的SSR），她什麼都願意。
命運之神大概是不懂遊戲少女的心意，竟然真的把她拉進了戀與的遊戲世界。而謝小雅，就真的成為了遊戲裡的女主角。剛開始被拉近遊戲世界裡謝小雅還有些驚慌失措，後來也就隨遇而安了。既然是因為許墨才進的遊戲世界，那麼，如果能夠接近許墨，應該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所以今天和許墨的初次見面，對她來說是尋找回到現實世界的一個介面。原本她很想找到許墨就趕緊說明來意，並且希望借助許墨的聰明才智幫助自己尋找回去的方法，但……種種跡象表明，好像這裡的世界和遊戲裡有些不一樣，至少許墨對她的反應和遊戲裡不太相同。
比如現在。
許墨已經和她靠得很近，她已經避無可避。比起遊戲裡有些突如其來的忽然接近，像疑似索吻一般貼近耳邊，現在這樣的似遠實近、欲揚先抑反而讓她更是招架不住。
「遇到危險的時候……相信你的直覺。」
他又拉遠了距離，然後回到了他應該站的位置，對方案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同時也告訴她，自己會參加最後一期節目的錄製。
她的臉在發燒，這就是和許墨的第一次見面。
但她其實也就記得這一次見面的劇情，未來的發展她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對了，許教授。」謝小雅在出門之前，還是忍不住問他。
「嗯？」許墨看著她，「還有什麼問題？」
「為什麼我……」
她的咽喉仿佛被無形之手所扼住，忽然發不出聲音，連呼吸都很困難。
許墨眼神中難得透露出些許異樣，他厲聲說：「別說話！」
謝小雅強行把剛才想傾訴的欲念壓回心底，終於感覺好受了些，大口大口呼吸起來。她喘息著，身體全然失去力氣，重重靠在黑板上。
怎麼回事？不能說話？這是系統給她的警告？難道她不可以把自己的遇到的事情告訴給這個世界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心痛，只好自己產糧了！歡迎各位情敵來拔刀——呃不，交換對許教授的愛！
第 2 章
謝小雅這麼想著，覺得還是小命要緊，今天可不能交代在這兒了。
她是來找許墨尋求雙重幫助的，就這麼和系統對著幹，要是真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不是血虧？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謝小雅覺得，現在既然把劇情交代的任務完成了，那也就應該識趣一些，及早離開微妙。儘管美色當前，她還是只能在許墨的注視下，裝作自己一切如常。
「你還好吧？」許墨靠近了她。
「沒，沒事。」嗓子還是有些發緊，她說話的嗓音都有些嘶啞。
「你不會是太累了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學校醫務室？」
許墨的關心讓謝小雅感到溫暖，剛才的不適感也逐漸消失。
這時，公司的那邊有人找。
謝小雅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對許墨做了個手勢：「不好意思，那我還是先回去忙了。」
許墨沒有再挽留，手插進白袍口袋裡，臉上一副「你隨意」的表情。謝小雅點點頭，自顧自走到辦公室門口，打開門。
「謝小雅。」他忽然叫她。
她轉過身來，許墨的手搭上她的手腕，翻起她的手掌。
？？？這好像又是遊戲裡沒有的新劇情？？？
他伸出食指，在她手心畫著。最開始，謝小雅還覺得有些癢，以為這是許墨的新把戲，後來才發覺，他在寫字。
一撇一捺，一橫一豎，認真而關切。
他的眼神近在咫尺，她的眼神撞上去，忽然有種留在這個世界也很不錯的感覺。
不行不行，在想什麼呢？
「節目當天見。」他放下她的手腕，幫她打開門。
謝小雅走出科研大樓的時候，在門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
她應該沒看錯，許墨在她手裡寫下的字是：當心。
當心……什麼呢？
手機響起短信鈴聲，這聲音有些特殊，像是某段旋律的變調。謝小雅拿出來一看，果然，系統又發來消息了。
和她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還有她這部裝有戀與遊戲、且幾乎日夜不離身的手機。
【任務1-9已完成，開啟後續任務。】
警告，目前許墨好感值不足，無法進行深度溝通，否則將會影響世界線，可能造成世界崩塌。
世界崩塌？擾亂世界線？
聽上去好嚴重啊！
看來至少目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但……今天和許墨的互動裡，她自我發揮的部分、和許墨自我發揮的部分都不少，雖然都是細節，但確實和遊戲裡不同。
也就是說，謝小雅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確實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不同細節上的互動，但總體來說不能進行大走向上的干預……至少現在不能？
系統的提示是目前許墨好感度不足，那如果好感度達到條件了呢？是不是意味著她就可以做一些和遊戲裡不同的行為？
謝小雅這麼想著，回復了一條資訊過去：許墨的好感度在哪裡查詢？
系統沒有立刻回復，謝小雅不由得吐槽，連點基本的提示都沒有，這也算系統？
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謝小雅捧著手機的手抖了一下，手機險些摔到地上。
一條新消息：
你不是要「得到」許墨？
就這麼短短一條資訊，謝小雅看得一臉懵：這也算提示？難道說要真的攻略許墨，才能和他聊有關自己的事情？
可是……好吧，這時候謝小雅必須承認，自己的確算得上葉公好龍。
許墨對他來說在四個人設裡雖然是最喜歡的那個，她也很願意為之揮金如土，但她玩手遊一向都劇情點點點，氪金過過過，對角色的瞭解實在有限得很。與其說她喜歡許墨這個人物，不如說她喜歡這個人設。身為一名理工女，工作又是在男女比例懸殊的IT行業，身邊的男生誰說個個搭上投資風口的便利大船，卻十有八九一身宅T或者格子襯衫，十字某牌雙肩包，手上粘著叫不出名字的掌機，實在是很難讓她少女心氾濫得起來。
但許墨不一樣，論學歷，他是博士，論工作內容，他是科研人員，學術水準精湛還是博導。年輕有為不油膩，文能發paper武能空間折疊，四個男主裡他是最喜歡撩妹且溫柔體貼的那一位。
對謝小雅這個普通北漂來說，確實是最理想的情感寄託物件。
於是她想看到這張臉，想聽到他對自己說那些綿綿無期的情話。她雖然以前也跟風玩一些熱門遊戲，但從來沒有像玩《戀與》這麼投入。
她願意在他身上投入，投入時間精力和金錢，不就是氪金麼，聽說遊戲公測不過三周就在蘋果排行榜上位列三甲，竟然擠下了某著名MOBA，公司的那幫程式師小哥就知道嘖嘖感歎，運營那幫人瞠目結舌，估算出人均充值金額是1000左右……而謝小雅投入的，早就超過了這個數。
她想看到不一樣的許墨，至於劇情，至於他背後有什麼，她無暇關注。
於是真的當系統說到「攻略許墨」的時候，謝小雅才非常汗顏地發現：自己對他所知甚少，甚至連第一章之後故事劇情都是一路高歌猛進懟過去，痛快歸痛快，真的要讓她攻略他？
謝小雅坐在計程車上，靠著椅背，腦子裡是揮之不去的問題。
她問反復問自己：
你知道許墨的超能力麼？
你知道他是什麼星座麼？
你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秘密麼？
你知道他帶你去約會的理由麼？
……
最重要的問題：
你真的喜歡他麼？
愛太沉重，謝小雅下意識換了個問題。
無解。
謝小雅忽然意識到，難道這就是葉公好龍的報應？
這種報應也太沉重了吧。再說，真要是這樣，系統到底一天要拉多少牆頭少女進來啊！
我不服！我一根紅苗正的好少年！憑什麼啊！
「您好乘客，您的目的地到了。」司機師傅轉過來跟謝小雅打招呼。
她回過神來，從後視鏡裡看到自己咬牙切齒的表情和司機驚恐地表情交相輝映，趕緊收斂心神，掛上冷漠.JPG的表情。
謝小雅前腳回到辦公室，安娜風風火火地迎了上來，手上一份策劃案拍在她面前。
「怎麼樣，嘉賓找到了嗎？」
「找到了。」謝小雅點點頭，「放心吧。」
謝小雅說著，把之前拿過去
「順利嗎？」安娜看了眼謝小雅，有些不放心似的又確認了一遍。
「許墨教授已經答應了，嗯……不過我們的選題要重新考慮考慮一下。」謝小雅轉向安娜，「安娜姐，給我一點時間，我們一會兒開個選題會。」
※※
摸著石頭過河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謝小雅這被趕鴨子上架的半吊子已經徹底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對她而言的難度。
選題會一開竟然開到淩晨，而且不止是一天，連續討論了差不多兩天兩夜，終於把選題定下。所有人已經累得不行了，謝小雅忽然想起在現實世界裡一起趕版本上線時候的同事們。
她在這個世界裡是個菜鳥，雖然知道要去完成目標，但之前只是覺得這不過只是目標，只是用來卡玩家的數值而已。
但現在不一樣。
她面前的這些人，看上去和那個世界裡的自己一樣，也許扔進人堆裡，根本平平無奇。他們做著不那麼精彩的節目，在網上接受不那麼好聽的評價，但他們真的都在全力以赴——為了和公司共進退，為了最後一期節目。
工作，對於大家來說，都有著更為重要的意義。而這些認真工作的同事們，給了她某種力量，讓她暫時忘記自己本來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她連續加了很久的班，期間回到家裡，都只是匆匆洗漱一番，睡個囫圇覺，又換上乾淨衣物，重新上班。
終於到了錄製節目這一天，許墨如期到了。
「你還好吧？放輕鬆，我看了這期臺本，這期節目很棒。」
許墨和原本的劇情一樣，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
「沒事，我，還想再確認一下，還有，你如果不是很清楚的，記得跟我再溝通一下具體的步驟，或者我們這邊互動的方式，或者……」
面對泰然自若的許墨，她的謹小慎微就顯得尤為滑稽。
「你不帶我熟悉下錄製環境嗎？」許墨說出這句話。
原本按照劇本，她應該帶著許墨給現場觀眾打招呼，但謝小雅忽然決定不這麼做。
「許墨教授，借一步說……」
許墨偏過頭，「嗯」了一聲，語調上揚。
她忽然意識到，他說過，不喜歡這個稱呼。
「許墨。」她斟酌片刻，還是用了他喜歡的那個稱呼。
許墨的眯了眯眼：「你還在緊張？」
那當然！真·有生之年·第一次做節目啊！
謝小雅只是個偶爾看綜藝的人而已，誰知道她還真的有朝一日要成為製作人？
「那天之後，你還好嗎？」許墨忽然問。
謝小雅驀地感覺心跳慢了一拍，她想到許墨的指尖在掌心劃過的觸感。
好，很好，非常好。
她連這樣客套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也不想再提及這件事。
全力以赴地完成今天的節目吧，她對自己說。
「還是說說節目吧。」謝小雅伸出手去：「我知道你會做的很好，但還是很想請你……多多指教。」
許墨摸著下巴，目光停在謝小雅伸出的右手上。
她骨骼纖細，指節圓潤，實在是很小很可愛——特別當他的手覆上之後，對比更是明顯。
「謝小雅。」他輕聲叫著她的名字。
「嗯？」她下意識地回應。
「你的手很軟。」
她趕忙把手抽回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許墨卻揮揮手，就這麼嘴角含笑，走到一邊。
還緊張嗎？不了。
她也向觀眾席走去。
節目錄製就要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萌新渴望收藏！渴望小天使的評論！
第 3 章
安娜在一旁碰了碰謝小雅的手，調侃道：「我剛才就想問，你哪裡找來這麼帥氣的教授，我們這期節目肯定妥了！」
謝小雅和大家一起，關注著臺上的許墨，隨口對安娜說：「節目完成之後我去再找他商量，以後多讓他參加。」
安娜拍拍謝小雅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
許墨其實應該不算是那種喜歡抛頭露面的科研人員，按照謝小雅之前在網上搜索的結果，許墨這個名字總是和論文以及科研成果聯繫在一起，報告視頻什麼的並不多，但他站在臺上卻十分泰然自若處變不驚。
雖然在台下，謝小雅只是遠遠地看著他，但他的舉手投足之間，確實令人放心。
主持人對他拋出有關讀心術的問題，許墨輕鬆地接過了梗，並且侃侃而談：
「人類的意識可以被讀取嗎？著在科學上也是一個很有趣的課題。有一種理論說，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糾纏聯繫在一起的……」
就連安娜也忍不住再次對謝小雅感慨：「這個教授厲害了……長得帥，專業硬，居然還懂得接梗。」
節目順利錄製完成，比想像中效果還要好。許墨自然而然圈粉無數——至少現場參與活動的觀眾、甚至工作人員都紛紛湧上前去，圍在許墨周邊，嘰嘰喳喳七嘴八舌。
按照謝小雅原來的打算，等節目錄完，她應該到許墨面前表示感謝，順帶和他提後續節目的事。不過現在看起來，《發現奇跡》這檔節目的最後一期，說不定真的因為許墨的參與而有了轉機。
謝小雅走到觀眾席的第二層，坐了下來。
屬於她的第一期，或者是最後一期節目在許墨的幫助下完成了，也在所有同事的努力下完成了。許墨在人群之中，她在人群之外。隔著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在看著他。
謝謝你，許墨。
謝小雅發自內心地感激他，望向他的眼神也帶著笑意。此時此刻，他不是幫助謝小雅過關的資料和卡面，也不是她望著花癡的某個符號。
許墨就是許墨。
她就這樣置身事外一般地觀望著，卻發現許墨不知為何抬起頭，望向觀眾席。
他的眼神在搜尋，最終定在謝小雅的方向。
謝小雅抱著僥倖心理，和他揮揮手，表示自己在這裡。
許墨點了點頭，接著被熱心觀眾叫住了。
許墨看到了她？
許墨剛才是在確認她的位置？
想到這裡，心開始怦怦然跳動。謝小雅將自己從這種情緒抽離出來，其實按照劇情來說，她之前已經先遇到了別的意外，也知道超能力似乎是應該確實存在的。既然今天許墨在節目裡提到了這一點，以他的言之鑿鑿和學術背景，說不定在這一點上，可以和許墨多加交流。
謝小雅拿出手機，上面有許墨之前留下的聯繫方式。
在原本的遊戲裡，只能等到特定條件滿足的時候，才能對人物發送消息。
但現在不一樣，她既然已經進入遊戲的世界，她想試試看。
她點開許墨的短信介面，剛剛輸入了兩個字，沒想到手機忽然進了一條消息。
發信人：許墨
手機突如其來的震動和鈴聲讓謝小雅有些慌亂，幸好還是抓住了手機。
許墨：我表現得不夠好？
謝小雅凝了凝神，趕緊回復：
謝小雅：沒有，非常好，甚至覺得和你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許墨：那就好。
謝小雅：你先忙，我一會兒來找你。
謝小雅發完短信，把手機收到包裡，站了起來。
她巡視四周，除了積極和找許墨合影簽名互動的觀眾之外，大多數人已經陸陸續續散去，演播廳的熱鬧氣氛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工作人員對錄製後的清理景象。謝小雅從觀眾席走到台下，和安娜他們聊起工作來。
現在母帶已經完成，後面接下來應該就要處理剪輯後期和宣傳等工作了。前期工作的成果雖然已經超出預期很多，也算形勢大好但最後一期節目這場仗還沒打完。
「安娜姐，你說我們要不要和大家一起聚個餐？」謝小雅在一旁找安娜商量。
「大家都多少天沒好好回家休息了，還是下次吧。」安娜笑著拍了拍謝小雅的手臂，又湊近她，「不過你的許教授，還是有必要犒勞一下的。」
安娜說到這裡，還伸手指了指仍然耐心和熱情觀眾互動的許墨。還好，現在圍著他的人，已經從之前的幾十個減少到了幾個。謝小雅非常佩服許墨的一點是，不管什麼時候，他仿佛都舉重若輕，對所有人保持禮貌和親切。
要是換作自己，早就內心煩躁得不行了吧？
終於人都散了，安娜招呼其他工作人員作最後的收拾和掃尾工作，謝小雅也走到臺上，看著最後的觀眾和許墨聊到尾聲，上去和許墨打招呼。
許墨和那個留著短髮的姑娘道別，姑娘從謝小雅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謝小雅仿佛從她臉上的紅暈讀到了某種微妙的情愫。不得了了不得，不愧是以前玩遊戲就一眼看上的男人，就是有魅力。
「笑什麼呢？」許墨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謝小雅身邊。
謝小雅有種心事被撞破的尷尬感，趕緊掩飾：「沒事，今天真的辛苦你了。」
「節目很有趣，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錄製節目，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許墨的客套話讓人有些難以招架，謝小雅只好一邊陪著笑，一邊送他到公司樓下。其實一路上已經沒什麼人，偶爾遇到幾個，看到許墨的眼神都帶著笑意。
兩人走出公司所在的大樓，站在人行道上。
路邊的行道樹隨風搖曳著，發出沙沙的響聲。
謝小雅問許墨：「觀眾那麼熱情，你還好吧？」
「你覺得呢？」許墨把問題拋回來，「側面也反映出，我表現還不算差？」
豈止是不差，簡直是表現優異，出人意料。
謝小雅把安娜的話轉述了一遍：「所以我也很想問你，如果……如果還有下一期的話。」
「一定會有的，你要相信自己。」許墨忽然插了一句。
面前有車經過。
夜色襲來的時候，環境都是暗的，偶爾經過的車會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光線，讓人忍不住注視。
「嗯，總之有機會的話，我想請你繼續來參加節目。」
「我會的，只要是你的節目，我非常願意。」
謝小雅對這段劇情有印象，她不由得反問：「為什麼你這麼篤定我的節目會有以後？為什麼你會說只要是我的節目，你就願意？」
許墨把身上的白袍脫了下來，彎在手臂。謝小雅知道自己看向他的眼神裡，既有好奇，也有挑釁。
「因為我覺得，你不像是一個會服輸的人。」許墨重新整理了一下臂彎上的白袍，動作輕柔和緩，「上次見我之後，你一定重新推翻了很多次節目計畫吧。」
他忽然靠近了，直視著她的眼睛。
這不是第一次，卻讓謝小雅再次有些招架不住的恍惚感。
好在持續時間不長，許墨接著說：「你的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
謝小雅趕緊低頭去翻化妝鏡，第一反應是確認下自己到底現在是何等尊容。
「看一個人到底能不能成事，要看言，也要看行。你既然能夠來找我，也能夠根據我的意見重新做節目準備，還能讓大家跟著你一起拼命，你不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謝小雅翻著包的手停住了，她覺得自己已經握住了什麼。
許墨的聲音不疾不徐：「短時間內能做到這個地步，所有人都看得到。不止是你的同事或者觀眾，或者我，你的投資方就算不喜歡你們公司，從商業的角度，也不會放棄賺錢的機會。」
許墨慢條斯理的分析如抽絲剝繭，點破問題實質的同時，確實也給謝小雅安撫的效果。她忽然覺得，誠然如許墨所說，她完全不用這麼忐忑。但她也想到另外一件事，也就是節目上所提到的——讀心術。
謝小雅攔了輛車：「誇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有空一起吃個宵夜麼？」
「榮幸之至。」
※※
在許墨的建議之下，兩人去了一家位於鬧市區小巷的路邊小店。
剛坐下來，謝小雅就直奔主題：「節目裡聽你提到你對讀心術的理解，我有時候在想，你是不是也會讀心術？」
徐墨聞言，取了一雙衛生筷。
「為什麼這麼說？」 許墨將筷子輕輕掰成兩支，磨去毛刺，遞給謝小雅。
「謝謝，因為我看你好像很能看透我在想什麼。」
許墨拿著筷子的手懸在空中，他看著這雙筷子問：「那你覺得，即便我們什麼話都沒交流過，我也幫你弄好了筷子，這算不算讀心術？」
謝小雅有些意外。
許墨笑著把筷子放到她手裡，又從筷籠裡取出一雙衛生筷：「所謂讀心，大多數時候只是一種觀察和判斷的結果而已，沒有說得那麼玄乎。你想吃飯，就要用筷子，我幫你準備好，就免得你再自己麻煩。」
謝小雅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確實有時候比較毛躁，在外面吃飯的時候衛生筷老是處理不好。許墨的這番動作，大概只是習慣性的服務意識。
「其實我是說，節目之後你給我發的短信。」
許墨抬頭看她：「短信？」
謝小雅拿出手機，翻了翻短信記錄，點點頭：「而且你那時候看到我了。」
「我只是想確認下你在哪裡。」許墨把自己的筷子也準備好，「我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謝小雅不禁好奇，他奇怪些什麼？
比起自己的行為，許墨這番言論才更奇怪吧？
「你走到觀眾席，好像是要刻意置身事外似的。」許墨低頭，去看菜單。
謝小雅也剛好盯著功能表，想著一會兒要吃什麼，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是確認有沒有那種呼吸急促的感覺——許墨這次察覺到的細節，她可不可以借此發揮展開，向他求助？如果現在求助，她是不是會犯規或者受到懲罰？
「所以我說你會讀心術嘛，許墨，這是不是你的超能力？」謝小雅還是決定保險一點，選擇迂回戰術，最多暗示或者引導，絕不主動提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目的。
「而且，你在觀察我。」許墨跳過了她的問題，繼續說結論。
謝小雅轉身去招呼老闆：「可樂，謝謝。」
「小雅。」許墨放下菜單，「是嗎？」
「因為你是很好的嘉賓，又幫了大忙，我對你好奇，不可以嗎？」
謝小雅重新低頭看菜單，說話的語氣漫不經心——她真的有點餓了。
許墨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點了幾個菜。
謝小雅看著安娜發來的語音，她制定了後續的宣傳計畫，剪輯也安排好時間。
她拿著手機，忍不住喜形於色，卻聽到那邊隱隱的笑聲。
謝小雅向對面看去，許墨正注視著她，嘴角的笑意似有似無。
眼神交匯了一瞬，她低下頭，放低手機。
「你在幹嘛？」謝小雅覺得自己有點惱羞成怒。
「觀察你。」他理直氣壯。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和許撩撩一起跨年！！！
第 4 章
謝小雅偏過頭，她雖然內心有些情緒，不過老是讓許墨牽著鼻子走，也實在不是她的風格。於是拿起手機，微微一笑。
「這個笑，是不能觀察的意思麼？」許墨的視線仍然駐留在她身上。
這是個疑問句，謝小雅選擇不回答。她只是立刻打開拍攝功能，拍下此刻的許墨。
手機拍照的快門音效，讓許墨反應過來。
「你在拍我？」他問。
「嗯。」謝小雅點點頭，語調輕快。
許墨也湊過來：「介意給我看看麼？」
謝小雅懶得賣關子，直截了當說：「我發給你。」
隨著照片發過去的，還有一句話——
正在觀察人類的某科學家
「二位，可以上菜了嗎？」服務生走到兩人桌簽，出言詢問。
許墨沖他點頭。
菜端上桌，宵夜正式開始。
謝小雅埋頭吃得很開心，她確實餓了，也確實累了。
見到許墨之前，她一門心思地想著見到他會是什麼情況，自己又應該怎麼開口。
可是等真的見到他，自己想要借助許墨回到現實世界的打算落空，又開始忙起製作節目的事情來。到現在，節目終於製作完成，她也已經全力以赴。對她來說，現在已經做到目前條件下的最好，她問心無愧，何況還有許墨的表現加持。
所以到現在，謝小雅終於能夠松一口氣。
她此刻不由得想，是不是這就叫做入戲？
雖然許墨看出了她那坐在觀眾席那一刻的置身事外，但謝小雅卻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聯繫似乎已經越來越深。
許墨就在她的對面，專心致志地吃著盤中餐。兩人沒有說話，謝小雅忽然玩心大起，抬起頭來偷偷打量他的動作。許墨吃飯的時候很有效率，但又不會太過狼吞虎嚥，好像是以某種恒定的速度攝取食物似的。
這個比喻也太奇怪了，謝小雅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大概加班把腦子加壞了。她決定還是正常點好，於是又重新埋頭下去，開始吃。
「不好吃嗎？」從對面傳來許墨的疑問。
「沒有，我覺得還好。」其實謝小雅也不怎麼吃得出好賴，隨口附和。
在這個世界裡，和許墨在一起的時候，比起玩遊戲時那種面紅心跳來，她覺得他給她帶來的是安全感。這很奇怪，按理說，被許撩撩撩撥得魂不守舍才應該是常態。不過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她覺得自己也大概摸清楚了系統的規則，只要在大方向上不妨礙世界線變化、只要不隨便引入外部設定，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與角色互動。
相較於遊戲女主而言，謝小雅本人在語言風格上更喜歡反問和質疑，而許墨做出的回答也隨之變化，比遊戲裡相對單調的文本系統顯得更加立體，讓她對許墨的瞭解更多了一層：他是個洞察能力和分析能力極強的人，分析人事物有自己特有的習慣和邏輯。哪怕其實可以客套處理的時候，他也絕不敷衍。
許墨沒多久就停了筷子，謝小雅碗裡卻還有不少。
「我吃得有點慢。」她有點不好意思，「知道你忙，要不你早點回家？」
「小雅。」許墨的話音溫柔，讓謝小雅怔住，「我沒有那麼急。」
其實謝小雅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名字挺土氣的，特別被許墨突然念出來的時候。她在遊戲裡給自己另外取了個充滿瑪麗蘇光環的名字，現在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了。
其實……就算真的想得起，也挺羞恥的。但儘管如此，她還是不太習慣被許墨叫原名。
「許墨，我能不能請你不要叫我小雅。」她還是飛快地說出這句話。
話剛說出口，又有些後悔。
「為什麼？」許墨話音裡有些理所當然的不解。
「我一直覺得這個名字……不好，你看，你叫許墨，聽上去就很有文化的樣子，我呢就……」
她越說聲音越低，從小到大，她其實都不太喜歡這個名字。
「怎麼會？名字是誰取的？」
謝小雅以為許墨在客套，想了想說：「我也記不清了，爺爺吧？」
許墨點點頭：「要是我猜得沒錯，小雅這個名字，出處應該是詩經。」
什麼，理工男竟然開始跟她講古典文學，謝小雅伸手摸了把額頭，看自己到底有沒有發燒。卻又看到許墨原來一邊翻著手機，一邊跟她講古——弄了半天還是靠上網。
「《詩經》分《風》、《雅》、《頌》。」許墨一本正經地翻出手機，邊說邊查，「《雅》又分《大雅》和《小雅》。」
「還有這種說法？」以前讀中學倒是背過幾篇詩經，從來沒往自己身上想過。
「你看這裡：《大雅》雍容華貴，《小雅》生動活潑……」
許墨說著，把手機遞到謝小雅面前，聽到「生動活潑」這幾個字，許墨頓了頓，又接著說：「很適合你。」
這引經據典的誇人方式，簡直讓人飄飄然。
「你可饒了我吧，再這麼誇下去，我怕是更不敢讓聽人叫我名字了，難為情。」
謝小雅筷子一放，走到店員身邊，趕緊買單走人。
許某人這撩功，她惹不起，可不想輾轉反側魂不守舍。
等謝小雅終於回到家，已經近12點。時間過得很快，倦意終於如期而至。她洗漱完畢準備休息，順手一刷朋友圈，看到安娜顧夢她們發了一大堆現場和後臺的照片，還有小作文什麼的，多多少少提及許墨。
她切出來，去工作群溜達了一圈，有八卦的同事在群裡@她：
-哼哼，@小雅，你跟許博士去了哪裡開心？
-啊太羡慕@小雅了，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正是培養感情的好時機~
-@小雅小雅！快出來~
謝小雅想了想，發了條消息：
各位同仁，早點休息，我剛才送許博士回學校，現在已經到家準備休息。我表示了對許博士的謝意，不過我覺得最應該感謝的還是大家，最後一期節目，從無到有，都離不開大家的幫助和支持。後期和宣傳還有很多需要大家説明的地方，好好好養精蓄銳，加油！
這條消息一發，有人回應有人吐槽，但都帶著輕鬆八卦的氣氛。
-哇，小雅，好嚴肅啊。
-給老闆打CALL，給大家打CALL
-好了趕緊睡吧，明天開始又要打仗了~~
從群裡退出來，她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關上臥室的主燈之後，房間裡僅有的光源便是手機螢幕的冷光。謝小雅趴在書桌上，打量窗外。
戀語市。
夜裡的戀語市，灑落著星星點點的光。謝小雅認真地觀察著它們，終於明白以前看過的有本書裡，所謂「夜裡的光如絲絨上點綴著寶石」是怎樣一種景象。天幕上，有星月之光，天幕下，有城市之光。
晚安，戀語市。
晚安，這個世界。
晚安，生動活潑的謝小雅。
她躺在被窩裡，又拿起手機，許墨沒有發消息過來。
她沒來由地有些微妙的情緒，看到朋友圈上有個紅點，便用力地點了下去。
許墨發了朋友圈。
時間：是1分鐘前。
內容：是謝小雅吃飯時拍下的那張照片。
文字：被某人拍下的正在觀察某人的我。
謝小雅愣了片刻，才小聲說：「繞口令麼？」
**
後面的一段時間，只能用人仰馬翻來形容。
但這樣的付出，是有回報的。觀看最終版本的時候，所有人都屏息凝視。最終成片的時長比錄製時長短一些，加入剪輯、調整特效、調整配樂音效，一遍一遍地調整之後，終於見到了成果。這是拿來和華銳談判的資本，是成績單，是……值得所有工作人員驕傲的、優秀的內容。
安娜准了剪輯師休假兩天，接著大家又開始討論如何進行宣傳。
節目播放前的預熱、播放時的話題引導、播放後的持續傳播……馬拉松一般，沒有時間可以懈怠，必須要一程接著一程地跑下去。
謝小雅偶爾有空去洗手間的時候就在吐槽一件事，為了努力維持公司，製作人需要忙成這樣，怎麼有可能像遊戲裡一樣，沒事去搞什麼 「城市漫步」，管東家長西家短？
「小雅！許墨上熱搜了！」
她從洗手間回到座位上，有人搖著她的肩膀，晃得她頭昏腦漲。
「你看！」
螢幕上是微博的介面，熱搜排行榜上，許墨這兩個字如此顯眼地衝擊著謝小雅。
點開#許墨#標籤，鋪天蓋地的討論、花癡、照片。
兩小時之後，#發現奇跡#的話題也上了熱搜。
從最後一名，到倒數第三，到排行靠前，到……
謝小雅和同事們互相打量著，卻說不出話來。
她截了熱搜的截圖，發到朋友圈裡，@了許墨。
許墨很快在下麵回復：
與有榮焉。
謝小雅點了回復：
還有……謝謝你告訴我名字的含義
許墨的消息發過來：我剛好帶完實驗，現在方便電話嗎？
作者有話要說：
許撩撩的繞口令真的很拗口【……】
謝謝收藏留言的小天使和許夫人，MUA！祝天天抽SSR~歐氣爆棚！
第 5 章
謝小雅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陽光燦爛。
她用手指在虛擬鍵盤上輸入兩個字：方便，我打給你。
原以為許墨會回一句好，然後她就可以直接打過去，卻沒想到，許墨的電話就這麼直接地打了過來。
「喂？」電話那頭的許墨像是心情很好。
「正想打給你。」謝小雅看到安娜向這邊走來。
安娜手上拿著個資料夾，她見謝小雅在打電話，把資料夾沖她揚了揚，又指了指手機，好像意思是在說：跟誰打電話？
「稍等我一下。」謝小雅捂住聽筒，用口型告訴安娜。
許墨。
安娜「哦」了一聲，眉花眼笑地帶著資料夾，走到一邊去。
算了，打完電話再解釋。
「我看到你發在朋友圈的截圖了，我是不是你第一個分享喜悅的人？」
「是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參與，我們節目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反響。」
她一邊道謝，一邊看到有人拿著簽發單向謝小雅走過來，剛準備打手勢讓對方稍等，卻發現那位同事被安娜擋在一旁。
謝小雅看到安娜的表情，會意地走到沒人的小會議室。在這裡，她和許墨的通話應該會暫時不受打擾——這算不算另外一種意義上的二人世界？
「那……你打算怎麼謝我」
謝小雅愣了愣，不過轉念一想，得人恩惠倒是確實應該答謝的。
「我可以要求我的謝禮嗎」
謝小雅想了想：「還請示下。」
「我想要你的週末。」
說話還真是迂回。
對謝小雅來說，和許墨說話的有趣之處在於他說話往往有機鋒，話裡不是埋著梗就是有弦外之音。就像忽然面對拋來的球，有些人可能會選擇躲避，而謝小雅是那種會把球接住，再拋回去的類型。
有來有往，才有樂趣。
謝小雅想起以前幾個中學同學因為選了生科方向，從來聚會時都擺著一張苦瓜臉，就忍不住拿這個調侃：「你也有週末？我還以為科學家只有實驗和對照組。」
許墨順著話往下說：「在你心目中，我是生活很無趣的研究員」
謝小雅心情也變得很好，索性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講起八卦：「做生科的不都泡在實驗室麼，我有個同學讀博的時候因為家裡有事耽誤實驗，所有培養皿裡的細胞就在實驗室放了半個月，只能扔掉重做……可以說十分淒慘了。」
儘管隔著手機信號，不能得見許墨的表情，但從聽筒裡傳來的笑聲中分辨，他一定很開心。
這種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好像不太好吧？
許墨的收了笑聲，話裡卻還帶著笑意：「那就先這麼說定了，謝小雅同學，你的這個週末，請預留給我。」
「好啊，不過我現在……」謝小雅現在其實操心另外一件事。
李澤言。
按照劇情發展，她應該儘快拿著這期收官節目的成績去華銳。遊戲裡，她只需要不過腦子地點幾下螢幕，劇情就可以自然而然地發生，不過現在，恐怕她還是要自己想辦法。
這些努力的過程，容不得行差踏錯。
「還在擔心撤資的事？」許墨真是有讀心術。
「這麼正式的場合，我還從來沒試過……不瞞你說，我現在還在想怎麼辦。」
這話不是客套，謝小雅現在最擔心的是：在這個世界裡，所有重要角色，是不是都和許墨一樣，不一定按照遊戲裡的套路來。特別是初次見面，假如李澤言在這個世界裡的表現和之前不一樣，謝小雅應該怎麼做？
對了，好像在遊戲劇情裡，謝小雅記得女主最後為了阻止李總裁關門，還把手放到門上，被夾了一下……
想起來都讓人倒抽一口涼氣。
不行，她不想這麼狼狽。
「談判這件事……我想想。」
電話那頭的許墨仿佛思考了一下，很快回復：「你喜歡看電影麼？」
「還挺喜歡的。」
「有部叫《斯隆女士》的電影，你找來看看，我感覺應該有用。」
謝小雅記下這部片名。
許墨又問：「對了，順路問一句，你有什麼喜歡的電影麼？」
「《曼哈頓》？」謝小雅腦海裡出現的第一部電影是這個。
「好，我記下了，祝你談判順利。」
打完電話，謝小雅松了口氣。
《斯隆女士》，好像記得是一部比較新的電影。
謝小雅晚上回到家，抽時間把這部電影看了一遍。
**
謝小雅見到了李澤言。
身為一名霸道總裁，他確實非常合格。
略過狗血相認戲份，李澤言神情嚴肅地說出：「我不會救你第二次」後，謝小雅知道該是自己想辦法的時候了。
「李總認為自己是在救一家瀕臨倒閉的公司？」
儘管李澤言的眼角眉梢都沒反應，仿佛進入面癱模式，謝小雅還是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繼續，繼續說下去。
「我不這麼認為。今天我來，是爭取和華銳繼續合作的，而不是乞求華銳做慈善的。」
李澤言眨了眨眼：「哦？」
謝小雅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弱者，哪怕再困難，她也要努力一試。
「我知道，李總喜歡在商言商，感情牌我不會用。只是想提醒李總，以《發現奇跡》末期的反響和話題熱度來看，即便沒有華銳，我們也可以和別的資方談合作。」
「是麼？」李澤言伸手整理西裝外套的袖口，動作賞心悅目。
「是的，從昨天節目上熱搜開始，已經陸續有幾家公司和我們商務進行接觸。但我暫時讓他們別輕舉妄動，畢竟華銳是我們同舟共濟多年的合作夥伴。」
看完《斯隆女士》之後，謝小雅寫了整整好幾頁筆記。
她和許墨發消息：
謝小雅：謝謝你的推薦。
許墨：盡可能多思考一步，其實沒有那麼難。
華銳的底牌是什麼？李澤言顯然不是一個意氣用事的人，之所以撤資無非是因為公司連年來的經營不善，讓資方逐漸失去信心。但同時，華銳也需要一家文化創意產業的公司，至少在戀語市，謝小雅的公司恐怕仍然是最好的選擇。
何況，《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
「既然華銳想要做強輕資產，繼續選擇我們公司有兩個好處，一是維護華銳在投資圈內的形象。當然我知道李總對這種虛名浮利的東西可能不太在意，那我們說點實際的：二是多年的深度合作，信任度上無人可替代，華銳完全沒有必要再費時費力去尋找下一個合作夥伴。」
謝小雅一口氣說了很多，她觀察著李澤言的反應。
總裁手上拿著一支銀灰色的鋼筆，轉來轉去，無時或定。
他沒有開口，他還在聽她說。
雖然沒有直視她，但他應該有認真傾聽。
許墨：思考對方的底牌，再亮出自己的王牌。
「當然如果李總仍然選擇放棄，我也能夠接受……不過李總，你有沒有聽說過，在上世紀60年代，百事可樂曾經三次上門希望被可口可樂收購，但可口可樂公司錯失了這個機會，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們也都知道。」
「你威脅我？」李澤言嘴角泛起一絲笑。
「我希望在李總眼中，我是個識時務知進退的商務合作夥伴，而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我為今天，我們公司為今天，付出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功課，是去是留，我都接受。」
面對李澤言，不卑不亢，表示清楚自己立場。
陳清利害關係，說明後果。
剩下的，讓李澤言這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商人來判斷。
只要是商人，就不會放棄到手的利益……至少現在。
謝小雅的心還跳得厲害，她知道自己有些太強勢。李澤言手中的筆終於停了下來，他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上，眼神銳利。
「很有魄力，不過，這還不夠。」
迎上李澤言的目光，謝小雅忍不住眨了眨眼。
他實在是氣場強大，這種針鋒相對的局面想必已經見慣不驚。
「一個星期，給我個像樣的發展計畫。」李澤言重新坐下，低頭看著手邊堆積成山的資料。
「希望你不是虛有其表。」
從李澤言的辦公室走出來，謝小雅感覺自己腿有些發軟。在資本的市場上，如果李澤言是獅子，那她充其量是一隻小山貓。只是今天的小山貓發揮還算不錯，至少不需要賠上自己的爪子、受什麼皮肉之苦。
她前所未有的開心，也前所未有地想把爭取到時間這件事告訴別人。手指在通訊錄上翻過，她猶豫著，猶豫著，終於還是向著許墨的名字，點了下去。
和許墨的消息一起進來的，還有一條系統提示：
【2-1關卡通過，第二章主線開啟】
許墨好感度階段II開啟
原來系統還是會提示好感度？
階段II是什麼意思？
難道後面還有階段III、IV、V？
週六早上，展廳外。
謝小雅不太熟悉路，遲到了一些。
許墨來得很早，今天他竟然還穿著白袍，看上去倒是和展廳的工作人員很像。
「有來過這種地方約會麼？」
這是許墨進展廳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約……約會？！
等等，謝小雅看著許墨的臉，他好像沒有說笑。
「約會……是什麼意思？」她反問。
「應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許墨拉住她的手腕，自然得好像這輩子做過很多次一般。
她和許墨，在約會？
作者有話要說：
嗷，繼續呼喚評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寫文和許撩撩培養了感情，今天竟然單抽出了SSR！讚美許博士！拜倒在許博士的白袍之下！
第 6 章
「走吧。」
伴著許墨的聲音從身側傳來，謝小雅有些懵懂地走入展廳。
展廳的佈置有些特別，其實到現在為止，謝小雅都不知道今天展出的內容是什麼。許墨究竟會喜歡什麼樣的展覽呢？會不會像以前學校組織春秋遊一樣，看什麼熊貓啊，恐龍之類的？然後再對著一堆化石，進行各種各樣的講解？
她依稀記得，剛才在展廳外面，許墨的手中拿著一本宣傳冊。那本冊子看起來像是展廳發的，上面還寫著四個字——光之後裔。
什麼光之後裔，我還暗之末裔呢。
謝小雅在內心偷偷吐槽，感覺策展人員內心一定有顆中二之魂、瑪麗蘇之光。
順便，沒想到許墨這混學術界的男人，竟然審美如此清奇？
她靜默地在腦海裡刷著彈幕，在腦內彈幕爆炸之前，終於有什麼能夠讓她分神：展廳內佈置了類似夜幕的場景，在夜幕之下，有明滅不定的瑩瑩綠光。
那些綠光仿佛有生命一般，按照某種韻律呼吸著。
「你看。」在許墨的示意下，謝小雅抬起頭，向四周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佈滿了不同種類的螢火蟲照片。
這次的布展主題是螢火蟲，原來光之後裔是這個意思？
「你喜歡星星嗎？」許墨忽然問。
展廳中央，其實是一條發光的帶狀長廊，光線相對充足。
謝小雅借著長廊發出的光，似乎觀察到許墨的溫柔眼神。
就算她真的對星星不感冒，此情此景下，似乎也不應該敗壞氣氛。
更何況，她是喜歡的。
謝小雅點頭。
許墨鬆開她的手腕，走進長廊，謝小雅緊隨其後。
踏上螢光走廊，星星點點的亮光把周圍點亮。謝小雅有些恍惚，感覺此刻仿佛身在盛夏郊外。
「螢火蟲就是陸地上的星星，聽過這個說法麼？」
「嗯……這個比喻很浪漫。」她沒聽過。
「浪漫是個很好的保護殼，可以隱藏很多背後的故事。人們總是被它們耀眼的光芒所吸引，但忽視了光芒之外的東西……」
謝小雅忽然覺得許墨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弦外之音實在有些超標。
兩人向前走，周遭的環境還是如此浪漫而寧靜，而謝小雅在思索剛才的話。兩人滿滿步進螢火長廊的中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人來得較早，左右無人。
「不好意思許墨，雖然這麼做有點煞風景，但我想打斷你一下。」她說。
許墨背靠走廊牆壁，轉過身，正對著她：「你說。」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自況。」謝小雅斟酌了片刻，「此情此景之下，又有什麼背後的故事？」
她見許墨不說話，又緩緩追問一句：「或者說，許墨，在你的光芒之下，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走廊中的光泛著淺淡的螢光色，在剛才的情景下，讓人感覺輕盈又浪漫，現在卻顯得有些太冷清。謝小雅感覺陰嗖嗖的，恰好有風吹來，她自己打了個哆嗦。
「那你呢，小雅，你有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警鈴大作。
按照這個勢頭下去，謝小雅應該把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尋求説明才對，可是……現在是不是好時機？但謝小雅可以確定的一點是，許墨大概已經發現了她的異樣，因為他接下來問的是：
「你經手的公司，在短時間內逆轉形勢，應該是說你有潛力，還是……有別的原因？」
許墨看向她眼睛，眼神有些直勾勾的，讓她難以招架。
「人總是要努力學著長大，我不能讓公司在我手上垮掉，這是人之常情吧。」謝小雅可不想再嘗一次「被命運扼住咽喉」的滋味，還是選擇打哈哈糊弄過去。
「聽說你很讓華銳的老闆意外。」
他忽然轉進到這個話題，讓謝小雅也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許墨真的只是來放鬆一下，不會提工作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
「有人告訴我的。」許墨輕描淡寫。
「還行吧，你功不可沒，電影是你推薦給我的，而且，你告訴我說有投資方……」
看著許墨望著自己笑，謝小雅忽然警覺起來，開始回憶起之前的細節。
「怎麼了？」許墨問。
她下意識退了半步：「投資方的事情，你說可以當王牌用的。」
「你果然用了這招。」許墨笑，「你是個好學生，學得很快，超出我的意料。」
許墨避重就輕，完全沒有回答謝小雅的問題。許墨曾經告訴她，以現在節目的火爆，有不少投資方已經通過他還有別的一些人，瞭解謝小雅公司的背景，甚至考慮上門約談。正因為如此，謝小雅才那麼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把「有別的資方留作備胎」作為殺手鐧，用在和李澤言的談判交鋒裡。
「等等，許墨，根本就沒有投資方對不對？」謝小雅說完這些話，感覺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
「隔行如隔山，我有幾個以前的同學倒是跟我閒聊時提了幾句。」
無恥……
謝小雅有種被耍的感覺，她現在明白為什麼李澤言那天聽完她的發言之後，臉上會浮現出那種值得玩味的表情了——他們投資圈裡核心人物多少消息靈通，時常互通有無，李澤言應該早就知道她說的話不過是捕風捉影，根本就是沒有的事。
她覺得自己傻透了，這兩個男人！
許墨是放出假消息，一步步引導她，讓她用盡全力去爭。
李澤言是守株待兔，看穿也不說穿，等她想方設法努力。
都一樣的腹黑，都一樣等著看她表演？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男人、女人、小孩的聲音次第傳來。等走近了，才發現這是一家人，有說有笑地來看展覽。經過的時候，小孩看到謝小雅和許墨，悄聲拉著媽媽的衣角，問：「媽媽，叔叔阿姨幹嘛呢？」
「噓。」這一行人快步走過去。
等人走後，謝小雅才悶悶地小聲說說：「你才叔叔阿姨，沒禮貌，都不知道叫姐姐。」
許墨聞言，站到謝小雅身邊，「姐姐。」
謝小雅原本看著自己腳尖，這會兒卻看到許墨的鞋面緊貼著自己。
她聽著許墨小聲地說了句什麼話，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你說什麼？」
「你不是讓叫姐姐麼。」他俯下身，臉靠近她，「姐姐。」
不、要、臉。
按照許墨的人設，許墨26歲，比女主整整大了4歲。
竟然好意思順著叫她姐姐？
而且他語調輕浮油滑，話音又輕，落在她耳中，仿佛羽毛掃過。
這也……太曖昧了吧？
謝小雅窘迫至極，為了躲他，又向後退去，背撞在走廊牆壁上，實在有些疼。
「你就是這樣為人師表的麼？許老師？」謝小雅反手過去，想摸摸看自己背上有沒有什麼事，卻發現許墨握住了自己的手。
四下無人。
靜，如此的靜。
謝小雅仿佛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許墨輕輕握著謝小雅的手，湊了上來。
「謝同學，你既然認我這個老師，就應該多聽老師的話。」
「比如現在，看著我。」他循循善誘。
她心一橫，慢慢抬起頭。
她並不怕他，此刻只是想看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謝小雅壓著聲音，問：「許墨，你只是看上去人很溫和好相處，你到底在想什麼？」
被提問的人搖搖頭：「那麼你呢？聽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野心勃勃，變得這麼努力爭取？」
以前？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女主的個性還是按照遊戲設定的那樣小白花是麼？
雖然努力爭取還算是個好詞，野心勃勃算幾個意思？這怎麼都算是個貶義詞吧？
「野心勃勃的只有你而已吧，你為什麼要幫我？」
謝小雅忍不住吐槽。
許墨近乎要貼著她了，謝小雅還努力想掙扎一下、維持距離。
「一方面，錄製節目很有意思，它給了我另外一些機會。」他稍作停頓，又說，「還有，我不是白幫你。」
謝小雅聽到這裡，抬頭望向他。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靠近了：「要收學費的。」
話音很輕，輕到最終只落在她的唇畔。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終於寫到吻戲惹，興奮地搓手手！
繼續用愛發電積攢歐氣！
第 7 章
他的唇停在那個微妙的距離，她下意識閉上雙眼。
原本她應該掙扎的，掙扎未必不能躲開，但此刻氛圍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卻讓她無法思考，像被捲入巨大的漩渦之中，失去正常反應的能力。
他下一步，會想要做什麼？
會吻她麼？還是會趁著四下無人做點別的？
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心如擂鼓。
「你等一下。」她的理智尚且還未全數喪失，囁嚅著說出這句話。
許墨是個知情識趣的人，見她有疑問，便沒有繼續，適時地停了下來。只是仍然維持剛才那樣的姿勢，不過退開一點點，用一種曖昧無比的語氣問她：「嗯？」
她分辨得出來，這話句尾語氣上揚，許墨所問的，是個疑問句。
「你……你別弄花我的妝。」
許墨偏過頭，看著她，笑了笑，接著又拉開一點距離，仿佛要退開一點，方便觀察她整張臉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察覺到這樣的目光，謝曉雅輕輕睜開眼，看到他現在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許墨卻沒覺得有什麼所謂，他又欺上來。
「那就是默許了。」
啊，等一等？原本不是這樣的吧？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為什麼他會有禮貌地停下，又再次強勢地貫徹自己的意志？
謝小雅睜大雙眼，看到他的吻落下。
輕輕一點，又分開。
「就這樣，應該沒有花吧？」
他似笑非笑，望定她。
謝小雅很不爭氣回味了一瞬，發現那一刻實在太短，短到她腦中只來得及有一片空白的感覺。
「好了，還有很多內容沒看呢，走吧。」
拉著還沒回過神的謝小雅，兩人往前走去。
沒走幾步路，謝小雅停下了，許墨低頭看了她一眼，鬆開了手，謝小雅摸著自己的手腕，默默不語。
兩人一時之間沒有說話，迎面走來一對母子。
果然這種類似科普性質的展覽大多都是一家人來看的，比如剛才的一家三口，現在的這對母子。說到一家人，謝小雅心虛地看了許墨一眼。
她和許墨，這到底算什麼關係？朋友？曖昧對象？各有秘密的陌生人？
手腕上還殘留著他剛才握過的體溫，唇上的一吻讓她現在都覺得有點虛無。
許墨離她只有半步不到的距離，他走在稍微前面的位置，看上去很近，卻覺得總是隔著什麼。
謝小雅只是晃了個神，那對母子已經到面前。
小男孩手中抱著個閃閃發光的瓶子，仔細一看，裡面裝的是正在發光的螢火蟲。
螢火蟲？
小男孩一臉興奮，和媽媽談論瓶子裡的螢火蟲：「螢火蟲好漂亮，我們回去好好照顧它。」
謝小雅看了一會兒，心想這應該是以保護螢火蟲為主題的展覽，難道還要販賣螢火蟲麼？
許墨腳步一停，謝小雅跟了上去：「這應該不是主辦方的意思吧？」
許墨點點頭：「我們過去看看。」
走廊裡的人越來越多，兩人好不容易數著人流向前走，果然發現有個小飯正在販賣螢火蟲，口中還振振有詞：「螢火蟲許願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把螢火蟲帶回家，把好運帶回家。」
這都什麼鬼？也就聽說過錦鯉許願的，沒見過螢火蟲也能牽強附會到好運上。
謝小雅靠近小販，終於看到了攤位上的商品——螢火蟲們。
和小男孩所拿的一樣，小販把不知從哪裡捕捉到的螢火蟲放在玻璃瓶內，看上去奄奄一息。
「好可憐。」謝小雅小聲說。
「你也覺得很可憐麼？」
「以前不懂事，也捉過知了什麼的，這些昆蟲很難養活。」
謝小雅想起自己的童年舊事，有些感傷。其實她這時想到的是當時陪著自己捉知了的父母，還有那些回不去的舊時光。不知道在現實世界裡，自己究竟是失蹤、還是昏迷？父母會不會為了自己的杳無音訊而難過？
在這個世界裡，女主的親人好像也只有一個父親，已經身故，女主的童年究竟是什麼樣呢？她現在有點後悔之前幾乎完全沒有看劇情了。
許墨倒是沒察覺到她這些小女兒心思，就螢火蟲的問題問她。
「想不想做點什麼？」
「我覺得跟他講道理肯定沒用，但是要我買，簡直就是助紂為虐……」
許墨摸摸下巴：「你倒是很清醒，等我一會兒。」
許墨說完這句話，向小販走去。
兩人剛說了幾句話，小販的臉色從滿臉堆笑到驚恐萬分，許墨神色如常，向謝小雅招手。
謝小雅會意，走了過去。
「我真是怕了，你們拿走吧，晦氣哦，晦氣。」小販一邊點著手裡的鈔票，一邊收拾起攤位來。沒一會兒，原本的攤位裡只有幾個不明就裡的顧客，還有那些裝著螢火蟲的瓶子了。
兩人拿著那些瓶子，走出展廳。
謝小雅到這時候才好奇得問：「你買下來了？」
「當然不是。」許墨笑，「我只是跟他說，非法捕殺螢火蟲是違法的，要交罰金。」
謝小雅點點頭：「有這種規定？怪不得他那麼快就腳底抹油跑路了。」
「你猜呢？」
許墨的笑中藏著別樣的內容，謝小雅知道，又有人上了許墨的當。
「你又騙人？」她有些無語。
「你也知道，跟他講道理是沒用的，對他們來說，無非就是看到這條路來錢快，並不想給自己惹什麼麻煩。與其花時間跟他糾纏，不如選個折衷的辦法更行之有效。」
謝小雅看著手中的瓶子，腦子裡浮現出兩個字——腹黑。
許墨的歪理還真多，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他總是能夠用謝小雅覺得有問題但是好像輕易無法反駁的理論來看待和解決問題。
兩人走到路邊，謝小雅看許墨攔下一輛計程車。
「去哪裡？」
「放生，螢火蟲在這裡可是沒辦法好好活下去的。」他打開車門，「走吧，好人做到底。」
流光向晚，日落西沉。
市郊的一處森林公園，本來就不是什麼遊人如織的地方，現在看上去更是有些陰沉。
謝小雅踏入小路的一霎那，甚至被冷風吹得縮了縮脖子。
「這裡看上去有點……」謝小雅小聲念叨。
「跟我來。」許墨走在前面。
兩人到達森林之中，看著螢火蟲逐漸放出光亮，打開瓶口，靜待它們做出反應。
很可惜，等了好一會兒，它們仍舊沒什麼反應。
謝小雅有些擔心：「難道做到這一步，還是不能救她們麼？」
忽然，有個光點漸漸升起，然後，是接二連三的更多光點。
「它們……活過來了？」謝小雅不由自主地靠近許墨，拉了拉他的衣袖。
許墨沒有說話，靜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螢火蟲在空中飛舞，沒過一會兒，就在附近，仿佛聚集了更多的螢火蟲。
兩人所處的這塊空地被螢火點亮，氣氛未免太過浪漫。
謝小雅伸出手去，空氣被攪動，螢火散開又聚攏。
「很美吧？」許墨問。
謝小雅點點頭，雖然明知道身邊的這個男人遠遠比自己想像中的複雜，雖然今天出現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情況，但這一刻，她還是被奇觀一般的景象感染了。
「你晚上還有別的活動麼？」
「啊？哦，沒有，這麼晚了，差不多吃個飯就回家休息了。」
「那就好。」
她被攬入懷中，周遭螢火飛舞。
許墨的手指覆上她的唇：「現在妝花了也沒所謂，對不對？」
謝小雅望著他的眼睛，餘光中的點點螢光讓她困惑。她究竟是在哪裡？現實，還是夢境？
她想起之前在長廊裡的那一刻，那個吻克制而含蓄，輕而淺。
那現在呢？他想怎麼樣？
許墨用行動解答她的困惑。
他的懷抱溫暖，吻也溫暖。不再止步於淺淺一吻，而是在額頭、眉間、臉頰流連。
這個纏綿而意味深長的吻，讓她心跳加速。
兩人之間的距離，用呼吸可聞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何況這裡，只有螢火蟲。那些綻放著光華的、浪漫的螢火蟲，讓她心中騰起莫名的情愫。
許墨，你要幹什麼？
許墨環上她的腰，嘴唇覆上她的。
他的話音含混不清，卻直入她心底。
「現在沒人打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連出了新的SR~開心！週末愉快！人人單抽S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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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他在吻她。這一點毫無疑問。即便她下意識閉上了眼，按理說什麼也看不見，但接吻這件事原本就不太需要視力的存在。
畢竟還有觸感，還有溫度。
她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比現在更高。
是因為有他的溫度加諸其上，還是因為她已經心曳神馳情難自控？
他索取著，拋開那副溫文爾雅的偽裝，暴露出男人的本來面目。她睜開雙眼，他離她實在太近，近到無法聚焦的地步。她依稀感覺到他睫毛掃下來，擦過她臉頰的皮膚，有些似有若無卻難以忍耐的癢。
在忍不住想打噴嚏之前，她終於找到機會，把他推開。
許墨看著她，她看到許墨的眼中映著自己的臉，表情微妙。他眼神中充滿探尋意味，她擺擺手，低下頭，走到一邊去，打了個噴嚏。
周遭的螢火漸漸散去，魔法消失了。
「晚上冷，回去吧。」許墨說。
回市區的路上，謝小雅支著下巴看窗外。
她覺得悶，搖下窗戶。
許墨實在很知趣，一路上只是笑著打打電話發發消息，不和她主動說什麼。
車堵在半道上，附近一同被糟糕的交通狀況困住的車輛紛紛鳴笛抗議。
這陣動靜，嘈雜得讓人心煩。
謝小雅心不在焉地翻著手機，許墨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還在操心工作的事？」
「嗯，上次只是跟李澤言拖延了下時間。」
謝小雅說完才發現，許墨怎麼坐在她旁邊？看來她真是腦子裡一片混亂，都來不及顧上目前的這些相處細節。
「看著我幹什麼？」
謝小雅聽許墨這麼一說，趕緊收回投向他的錯愕目光，投在手機螢幕上。
「沒事。」
哪裡是沒什麼！
故作淡定的她恨不得早點下車走人，只可惜戀語市計程車和北京一樣，後排只能單側開門——她這一側的車門開不了，看來還要被迫和身邊這位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許墨許教授共處一室、不，一車。於是她逼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否則她立刻就會想起剛才在螢火蟲環繞的情景裡的……意亂情迷。
以前在微博上看段子，有人說被男朋友吻得腿軟，是不是就這個意思？
臉上熱度似乎還沒褪去，唇上的熱度也是。
偏偏他還在。
為什麼他還在？
想工作，想工作。
跟華銳誇下海口說一周內拿出企劃，其實她壓根就沒什麼頭緒。
安娜的消息跳了出來：
安娜：小雅！有個特別專案！你趕緊跟進一下！
安娜發來一條消息，上面是人名，職位，和聯繫方式。
「我今天有沒有影響你工作？」身邊人忽然又發問。
「沒有沒有。」謝小雅把白起的號碼存了下來。
「是麼，那是不是多多益善？」
謝小雅正在安娜去消息吐槽白起的名字，完全沒注意許墨到底在說什麼，隨口回了句：「嗯。」
恰好司機師傅大概也是脾氣爆了，忽然按了喇叭，響聲驚得謝小雅不由抬起頭四下張望，忽然意識到許墨好像剛才問了自己什麼重要的事。
「好，那以後如無意外，週末為我預留一天？」
這句話他說得有些認真，她向他看去，不知如何作答。
「你這麼忙，我看沒有那麼多時間……」謝小雅摸了摸垂在身側的頭髮。
開什麼玩笑，說是看科普展覽，結果強吻？
「反正我學費已經交了，以後還是正常些好。」
「學費？」許墨失笑，「明明是你想太多，我才不得不這樣讓你安心些。」
謝小雅小聲嘀咕：「胡說八道。」
「不是你自己說，覺得我接近你另有目的，那我還是當個普通男人比較好，免得你疑神疑鬼。」
車重新起步，謝小雅被這麼一晃，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車開到繁華路段，許墨忽然叫停，謝小雅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許墨已經下車開門。
兩人站在路邊，這附近有個小廣場，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想早點回家？」他問。
「嗯。」
「在生我的氣？」
謝小雅盯著自己的鞋面：「我不知道。」
她確實不知道，所以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匆匆給許墨道了別。她記不清了自己最後說了什麼，許墨又回應了什麼，只是記得許墨應該沒有挽留，而她走過幾步之後，又回頭張望，他還在原地。
其實，謝小雅以為，都已經這樣了，是不是許墨好感值應該會上升？
不，系統什麼都資訊都沒有發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許墨雖然對她做了這種事，但並不是所謂的情不自禁，只是隨便撩撩而已麼？
可是那種心跳的感覺……至少她自己心跳的感覺，是真的。
許墨呢？難道他只是隨便做戲？
謝小雅忽然有些懊惱，在遊戲裡欣賞的神秘感，真正接觸起來卻只是讓自己患得患失的惱人特質。
又是一周工作日開始，謝小雅拿著安娜給的聯繫方式，去找白起。
白起是謝小雅的高中學長，兩人大概打了個照面之後，開始調查起失蹤案。
第一個訪問物件是個典型的蛇精臉網紅郝美麗，謝小雅在現實世界裡就不太能欣賞這種過於追求極致的審美，現在被迫看到真人，總感覺對方下巴的假體會分分鐘戳出來。想到這種可能性，就忍不住拿筆記本遮著臉，或者尋找一個不太能看到郝美麗臉型的角度。
正採訪著，有電話打進來。
白起顯然對採訪中還有電話干擾感覺很不職業，謝小雅只好躲到一邊接起電話。
那是許墨打來的，螢火蟲展出之後，他像是知道謝小雅的複雜心情，沒有和她互動過。不過既然是上班時間打來的，恐怕是有什麼要緊事。
「方便幫我做一下觀測麼？」許墨電話裡的第一句話正經得無與倫比。
「你在做實驗？」謝小雅儘量讓自己冷靜一些，「好。」
「那你朝我實驗室看，看天空。」許墨的話到這裡中斷了。
謝小雅抬起頭，看到實驗室方向的天空隱隱透出瑰麗的玫瑰紅色。
自然奇觀……
「很好看，然後需要我做什麼呢？」
電話那邊輕笑了一聲，謝小雅覺得有些局促起來：「你笑什麼……」
「雖然你可能沒興趣，我還是想說，這是空間折疊產生的現象。」
這人還真是自得其樂。
謝小雅心不在焉地把空間折疊四個字記在腦子裡。
「你在幹什麼？」他仿佛刻意壓低了聲音，這句話像耳語。
很私密，很親切。
「哦，工作啊。」
「你知道今天你同事來找我了麼？」那邊頓了頓，「不過我本來不想談。」
「《發現奇跡》的事情吧，不好意思最近忙著新專案。」
「有新項目，我們這種陳年舊賬當然就不用太緊張。」
……這話說得，怎麼聽起來有點酸溜溜的。
「但是跟你聊了兩句，我又覺得可以談下去了。」
謝小雅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公是公，私是私……」
「那我就當你答應這週末陪我看電影。」
這簡直就是趁人之危吧？
「還有，你最近當心。」許墨的語氣忽然有些嚴肅，「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告訴你的那句話麼？」
遇到危險，相信你的直覺。
電話剛掛斷，白起走了過來，對，還有工作。
空間折疊的景象，其實真的很美，回想起來剛才自己好像有點不解風情。
「報案人皆為女性，並沒受到人身傷害。」謝小雅看著自己的筆記，和白起聊著案情。
「作案者在嘗試進行空間折疊。」白起的結論簡單直接，「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麼，但恐怕不會僅僅只是為了練習而已。」
謝小雅在本子上記下「空間折疊練習」幾個字，忽然想起許墨的電話內容來。
他也在做空間折疊的實驗？
希望自己沒有想太多。
白起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說：「你臉紅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想問問大家喜歡看什麼橋段？
第 9 章
謝小雅在本子上記下「空間折疊練習」幾個字，忽然想起許墨的電話內容來。
他也在做空間折疊的實驗？
希望自己沒有想太多。
白起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說：「你臉紅什麼？」
謝小雅轉過身，把手機收進兜裡：「沒什麼沒什麼。」
白起眼神中似乎有些狐疑，他看著謝小雅手機的位置，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謝小雅松了口氣，畢竟還在工作中，白起要求又看上去有些嚴格，還是繼續工作的好。
這天還真是辛苦，告別的時候，謝小雅覺得忽然覺得腳跟有些不舒服，低頭看去，原來後跟被磨出了水泡，看著紅紅腫腫有些慘。
「今天是不是就到這裡了？」
聽到白起問自己，謝小雅趕緊直起身，對白起說：「是的，今天辛苦你了。」
「我看你也挺辛苦的吧？」白起看了低頭看了一眼。
謝小雅下意識地把起水泡的左腳往身後藏，卻被白起逮個正著。
「下次出外景不要穿這種鞋。」他蹲下去，查看著。
謝小雅窘得不行，簡直想刨坑把自己埋了，可惜這附近連棵樹都沒有，她只好蹦跳著到路邊，攔了輛車：「我知道了，謝謝學長關心，我……我先回公司。」
「你等等。」白起人高腿長，三兩步跟了上來。
他拿出一樣東西，看起來很是精緻。
「把這個戴上。」白起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
這算是禮物麼？見面禮？
即便是送禮物，白起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謝小雅還沒想好怎麼反應，那東西已經被塞進她的手裡。
摸起來像是手鏈。
她打開掌心，確實是手鏈，而且手鏈上還有個貌似植物葉片的裝飾。
計程車停在旁邊，司機師傅探出頭問：「走不走啊？」
※※
謝小雅回到台裡，拿出手上的銀杏手鏈，放在桌上。
白起是個什麼劇情來著……高中學長，員警，然後呢？見面就送禮物，這和他直男本直的第一感覺完全不符合啊。
「哇，好看。」悅悅一把抓過手鏈，「老闆你哪裡買的？」
謝小雅站了起來，見悅悅靠在桌邊看得仔細：「樣式挺少見，訂做的？」
「不是，今天不是見了白起警官嗎，他送的。」
悅悅立刻把手鏈還給謝小雅，順便甩了個高深莫測的笑。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謝小雅的解釋壓根就沒用。
悅悅早就跑遠了，不知道接著找誰八卦。
其實她自己剛才也有點小鹿亂撞的感覺，白起這麼一枚陽剛帥氣的小青年，就算謝小雅不是什麼色女，也不得不承認他往那一站，荷爾蒙爆炸得很，就連今天那個網紅郝美麗見了他都突然嬌媚動人了幾分。要說白起送自己手鏈，謝小雅完全沒想多，那是假的。
不過這份心跳吧，很快就被白警官的解釋給抹平了。
他說：「這是追蹤器。」
但他又說：「不要讓別人知道。」
謝小雅歎了口氣，把手鏈戴上。果然沒有那麼多粉紅少女心橋段，可惜自己又沒辦法解釋，誤會就誤會吧，聽員警叔叔的話總是沒錯的。
不得不說，還挺好看的。
銀杏葉形狀的吊墜做得似模似樣，葉片的大體形狀固然是和實物很一致，就連葉脈也做了出來。不知道這是白起從哪里弄來的，做工細緻工藝考究，確實不錯。
謝小雅戴著手鏈，接著考慮這次的活動企劃。現在素材算是有了，問題是怎麼把選題和素材好好結合起來。上次做《發現奇跡》給她的最大啟發是，有一個好的嘉賓，確實可以為節目增光添彩。
對，那就請白起過來好了。說幹就幹，其實白起意外地好說話，除了臉色比較嚴肅，說話不像許墨那麼娓娓道來之外，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今天白起來公司協同討論和參與制作，謝小雅一直到處跑上跑下的，反而和白起沒怎麼說話，也沒什麼獨處的機會。終於等忙得差不多了，白起主動走到她身邊：「一直戴著麼？」
謝小雅愣了一下，然後舉起左手來，手鏈安安穩穩地待在左手腕上。
「嗯，那就好。」白起語氣滿意，「你們節目做得不錯，希望能幫到你。」
「辛苦你了，其實我心裡沒什麼底，但總歸要試試。」
兩人邊說邊往外走，路上卻被人打招呼：「小雅。」
那聲音，閉著眼睛也知道是誰。
許墨怎麼會來公司？今天可是工作日，他很忙的吧？
他站在牆邊，手上拿著什麼，目光和白起相接片刻，又繞過他，直接和謝小雅交談起來：「你同事上次來我這邊落下了一支錄音筆。」
錄音筆被送到眼前，謝小雅辨認了一下，也沒太多印象。不過台裡人多，自己沒見過也說不定。她決定先收下，剛拿起錄音筆，卻發現那邊沒有鬆手。
許墨看著她的手腕，那上面戴著白起送她的追蹤器。
當然，落在許墨眼中，這是一條新手鏈。
「禮物？」許墨問。
謝小雅下意識看了一眼白起，對方卻看向另一邊。
這下尷尬了，是說，還是不說，還是裝傻？好在許墨是個不糾纏的人，他現在換了話題。
「這位是……」許墨看著白起，要謝小雅介紹。
「白起，身份我就不用介紹了吧，許教授。」白起的脾氣好像有點大。
這兩人認識麼？
還是因為許墨名氣太大？
謝小雅夾在兩人中間，忽然有些懵。
「哦，新嘉賓。」許墨終於松了手，重新看向謝小雅，「你果然很忙。」
謝小雅乾笑一聲：「要不我先送白警官走。」
「沒事，我也只是路過就順手把東西送回來，不耽誤你時間。」
許墨沒有逗留，對兩人告別後，轉身向外走去。
謝小雅總覺得，許墨應該不是「路過」。
她也覺得，有什麼別的事情，被許墨發現了。
※※
幾天之後，錄音筆沒有找到主人，這支錄音筆看上去是新款，沒什麼使用痕跡，也沒有任何人寫了標籤在上面，謝小雅只好帶回家。節目已經做好，晚上就要播出。比起上次像打仗一樣的行程安排，公司上下的人這次明顯有經驗了許多，當時的惴惴不安也換成了現在的積極坦然。
這種鬆弛很好，謝小雅感覺大家都有成長，包括自己。
不過麼……前兩天在公司的這一出還是讓她有點摸不清頭腦。還好現在看來，所有有關節目的環節已經理清，她可以稍作喘息。
謝小雅找了個無人的會議室，看著那支錄音筆。
實在百無聊賴，她嘗試聽錄音筆內的內容，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一段噪音。
一段爵士樂。
好奇怪。
不過迷迷糊糊的，她好像感覺自己眼皮沉重，竟然睡著了。
她是被人叫起來的，安娜激動地拍著她的肩膀：「這次的節目！也上熱搜了！」
說著像是怕謝小雅不信，還把微博的截圖給她看：「你看你看，這次換白起大出風頭。」
評論1：白警官啊啊啊啊啊
評論2：這家公司也是絕了，怎麼每次都能找到這麼多養眼專業能力又強的嘉賓的？
評論3：我要爬牆！許墨白起我都要！
謝小雅想到白起那副習慣性的表情，露出苦笑。
安娜走之後，會議室又安靜下來。看來這次的嘗試效果不錯，甚至比上次還要好一些。懸在心上一周的石頭終於落地，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睡著的原因。
「你應該在聽錄音。」
嗯？哪裡來的人聲？而且這聲音……是許墨？
謝小雅這才發現，錄音筆還沒關，螢幕還亮著。
這是一段錄音，許墨的。
「我不知道這段錄音你會不會聽見。那天展覽的時候，是我唐突。不過我還是很希望有下一次約會的可能。你每天都太累了，我只是想讓你放鬆一點，如果你不介意……」
謝小雅聽得怔怔地，心像被針刺過。
原來許墨那天來，是想讓她聽這個？
那他看到白起的時候，會是什麼感覺？
她拿著錄音筆，走出會議室。
公司裡人人都很開心，當然了，節目又大獲成功，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車到家樓下的時候，又是午夜。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好像很少有休息的時候。不是忙著節目，就是在忙節目的路上——除了和許墨約會的時候，她會感覺做回了自己。
但許墨，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把我當什麼呢？
風吹得頭髮亂飛，謝小雅不得捂著頭髮，狼狽地往家樓下走。
「喂。」
她回頭，看到有人靠在機車邊。
白起從陰影裡走出來，風吹著他的衣領，逐漸停了。
謝小雅掩飾著自己被嚇了一跳的慫，「學長，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對。」白起指著自己的手腕，「還戴著吧？」
作者有話要說：
銀杏手鏈好像是官方周邊？哇最近收藏漲好多，吼開心！評論也好有愛！感謝小天使們！
第 10 章
原來他說的是手鏈。
嗨這種事情而已，何必搞這麼大動靜？
謝小雅揚起手：「戴著呢，這幾天我看也沒什麼事……」
她一邊說，一邊準備去找手鏈的搭扣。可惜，大概因為周遭光線太暗，她摸索了好久，竟然都沒找到搭扣的位置。
她解不開，於是和手鏈擰上了。
「你幹什麼？」白起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他走到謝小雅身邊。
「你不是找我要手鏈麼，還給你呀。」謝小雅滿不在乎地回答。
她終於找到搭扣的位置，這次忽然順利了，輕輕一弄，手鏈應聲而解。
「你理解錯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白起現在就站在她身側，表情有些尷尬。
謝小雅把手鏈放在掌心：「我就是個普通人，哪有什麼危險，不過學長的品味很好，有沒有女朋友？」
原本只是開個玩笑的謝小雅，帶著微笑望向白起，卻看到對方眼神中的無奈。
他背著手，完全沒有要接手鏈的意思。
「你還是先戴上，我有話跟你說。」
白起很堅持，謝小雅忽然覺得有些不爽：「我為什麼非要戴？難道我需要被監視？」
「對，為了安全起見。」
謝小雅只覺得又困又乏，伸出手掩住嘴打了個呵欠。白起來找她，她很意外，不過也覺得是個機會，那手鏈在她手上像個燙手山芋似的，太打眼，何況她從來不想和白起有什麼糾纏。以前玩遊戲的時候，她覺得白起的表情太嚴肅，在這個世界，她對白起的印象也沒好到哪去。而現在，她更是沒心思繼續和他辯駁下去
「白警官。」她稱呼變了，「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是罪犯。」
她說完，把手鏈塞回白起手裡。
「謝謝白警官擔心，這次節目您幫了大忙，等忙過這幾天我們公司有個聚餐，歡迎你來。」
話是真心的，語氣卻有些客套。
白起不傻，知道謝小雅在下逐客令。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以後我們還有相互合作的時候，手鏈你還是先幫我保管好了。」
手鏈又回到她手裡，謝小雅點點頭，把它揣進風衣口袋。
「還有，那天來你們公司那個許墨，你和她很熟麼？」白起的問話技巧聲音得很。
謝小雅想了想，搖搖頭，敷衍道：「白警官，改天吧，我要休息了。」
很熟麼？誰知道。
謝小雅走進電梯，拿起手機，信號為零。
※※
不論第幾次來華銳，都讓人覺得壓力很大。
今天有安娜陪著，到底還是要好些。
要見李澤言，首先要學會的一點，就是等。
今天的會面雖然提前預約過，但臨到李澤言的秘書通知時，卻又叫延期。
「前面那位還有多久？」安娜按捺不住，拉著魏謙問。
魏謙有些嫌棄地避過，拉出標準的一張商務臉，回應說：「這個還不清楚，先等一下吧。」
也好，謝小雅看著擺在沙發旁的一盆植物，內心默默把一會兒要準備給李澤言說的話又過了一遍。她實在是很需要人說說話，於是走到角落裡，拿出手機玩了起來，又不小心，撥了個號碼出去。
「喂？」
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謝小雅趕緊看了眼螢幕，見了鬼了，怎麼打給他？
「不好意思，打錯了。」她覺得自己真夠丟人的，想找片葉子遮住臉。
「等等，你別掛。」那邊傳來關門和走動的聲音。
難道許墨從實驗室出來，到了走廊上？
「你在華銳？」他問。
謝小雅摸了摸鼻子，甕聲甕氣說了一句「嗯」。
「你怎麼總是那麼緊張？」
謝小雅有時候覺得，許墨的聲音也當得上「溫潤」兩字。
「壓力大啊，你明明知道的。」謝小雅的聲音小得可憐。
「……你聽到錄音了？」他回應的時候，心情好像好了起來。
「嗯，聽到了，不過差點就錯過了。」
「聽到就好。」那邊話音停頓，「你沒問題的，相信自己。」
這通電話很短，她看了一眼通話記錄，不過三分鐘。
可是打完電話之後，謝小雅卻覺得心裡平靜了許多。她不得不承認，許墨說的話，確實給她帶來了某種溫和而堅定的力量。
他總是在她猶豫、自卑、徘徊的時候，讓她相信自己。方法很老套，但很有效。
用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他這種鼓勵，就好像她的堅實後盾。
終於，總裁辦公室門開了，當先走出來的是那個各種意義上戲很多的女明星羅晉。
在她十分狗血地說出「李澤言是我的」這類臺詞之後，謝小雅雞啄米一樣點著頭回應「是是是」，讓女明星一拳打在棉花上。緊接著謝小雅走到總裁辦公室，觀察到李澤言略略有些衣冠不整——這種八卦，還是之後再講。
忙完這一出，公司算是保住了。
兩年之內的壟斷也好，下周過投資審批也好，謝小雅覺得其實都沒那麼可怕。
安娜迎上來，臉上表情緊張無比，在親耳聽到謝小雅比出「V」字的勝利手勢之後，安娜臉長流露出的表情又是釋然和欣慰。
「小雅，我覺得你最近成長了好多，我感覺你都快成我的定心丸了！」
安娜在回公司的路上，三番五次給謝小雅戴高帽，弄得她有點不好意思。
幾句寒暄之後，謝小雅忽然想，那許墨是不是自己的定心丸呢？
雖然他……行為詭秘，心思難測，但這種幫助卻是實實在在的。
謝小雅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天花是白色的，忽而仿佛染上了天空的藍色，在天藍的底色上，隱隱有流光浮現。
「看到了嗎？」
回憶忽然浮現，謝小雅點點頭，當時和現在，她都看到了。
除了工作之外，她也在想別的事。
許墨在進行空間折疊實驗，白起在查利用空間折疊作案的嫌犯。
雖然許墨未必真的和那幾個案件有關，但從三人在公司碰面那回還有白起在家樓下詢問那回的情況看來，白起恐怕對許墨印象不太好。
至於許墨，他雖然喜怒不形於色，但和白起之間，似乎連起碼的客套也沒有。
種種跡象告訴她，這兩個目前在她身邊的男人，恐怕存在著某種意義上的對立。
白起如果是為了保護而接近自己的話，那他言下之意，當然是要謝小雅防著許墨。
可是為什麼呢？他為什麼要保護謝小雅，許墨又有什麼必要傷害她？
非要說的話，感情上，許墨還真的讓她有些……
手機在床頭櫃上發出嗡嗡的震動聲，她接起來。
許墨的聲音又輕又溫柔：「睡了嗎？」
相較而言，謝小雅的語氣卻有些置氣：「明知故問。」
「看來工作很順利？」
謝小雅翻了個身：「嗯，還好。」
她興致缺缺，許墨給她打電話，她不是很意外，但是怎麼應對他才好，她卻有些弄不明白，只好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所以……週末的電影，可以賞光嗎？」
「週六還是周日，我可說不準。」
「週六。」
「週六有節目。」
謝小雅隨口胡說，其實這周沒有那麼忙，節目選題已經定了，大可以交給安娜負責。
「那就周日，《曼哈頓》。」
「這種老片，排片還這麼靈活麼？」
「不，是加場。」
時間真正到了周日，謝小雅隨著許墨走到放映廳時，她才明白「加場」的真正含義。
那是許墨特別拜託影院為兩人排的一場，專屬的《曼哈頓》。
廳很小，是家庭影院式的，很溫馨。
謝小雅看著僅有的幾張座椅，轉過身看向許墨。
燈光漸漸暗了，他站在門口，光線勾勒出他的輪廓。
兩人坐了下來，許墨問她：「可以開始了麼？」
謝小雅看著深紅色的地毯，和暗到有些曖昧的燈光，終於點頭。
這是屬於他們兩人的《曼哈頓》，銀幕上投影出黑白的畫面。
看到心緒起伏處，謝小雅轉過頭，想和許墨討論劇情，卻發現，許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沒有看電影了——
而是專注地，看向她的方向。
「你怎麼不看電影？」她覺得奇怪，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的。」他不以為意，「可是看來看去，還是你比較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啊許撩撩說好看電影你為何要看我【？？？
謝謝小天使的營養液！【不過在哪裡可以看是誰送的？
第 11 章
「胡說八道。」
謝小雅埋下頭，螢幕在面前的地毯上映出一片光，隨著螢幕上的內容變幻。
「可能你認為是胡說八道，但是在我這裡，這是唯一的真實。」許墨的話一句接一句地傳來，他真是善於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謝小雅看著自己的足尖，她今天穿了一雙圓頭的紅色漆皮單鞋，踩在深紅色地毯上，仿佛連成一片似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漆皮的鞋跟總是有點偏硬，她感覺腳後跟有些不舒服。
她彎下腰，輕輕摸著之前打出水泡的地方。
糟糕，還真的有些磨到了，輕輕用手指按下去，有些疼。
她不由得皺起眉頭，扁了扁嘴。
「怎麼了？不舒服？」
他的細緻溫柔在此刻起了作用，許墨注意到謝小雅的舉動，俯下身去：「難受麼？」
謝小雅趕緊站了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她順勢向外走，卻被許墨叫住。
「你別亂動，坐下。」他的語意裡添了幾分堅決。
謝小雅忽然想起兩人在這個世界裡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況來，還沒來得及多想，後跟處傳來清清楚楚不容置疑的痛感。
她不由得輕輕叫了一聲，雖然音量不大，裡面卻盛著不適感。
包廂內忽然亮了不少。
「我看看。」原來許墨開了燈。
謝小雅捂著傷處，許墨蹲了下來，查看她的傷勢。
「沒什麼，就是起泡了……」謝小雅嘴上雖然滿不在乎，內心卻暗自叫苦。
許墨想幹什麼？他蹲下去，是要看她的……
「怎麼不好好養傷？還穿這麼新的鞋？」
那當然，是為了今天的約會。
可是她不想說，特別是當她看到許墨看她的眼神，那種似笑非笑而帶一絲玩味的神情，她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對這場《曼哈頓》之約，原本也是期待的。期待到她隨身帶著那支許墨「路過」帶給她的錄音筆，期待到得空的時候，她就一遍一遍地聽著裡面的錄音，期待到她甚至去買了這雙新的皮鞋。
她還記得店員在她臉上看到的喜不自勝。
這些，足夠讓她難為情了。可是就算難為情，她也只是想自己靜靜享受，並不想告訴他。許墨啊許墨，在他心中，她謝小雅是什麼呢？
腳上忽然一涼，那只罪魁禍首的鞋被除去了，許墨將它輕輕放在遞上。
謝小雅有些吃驚，還沒來得及問他想幹什麼，他倒是搶先一步說：「你等著我。」
他手裡拎著一包東西回來了，湊近之後，謝小雅才發現那是一雙……拖鞋。
許墨拆開包裝，把鞋放在地上。那雙拖鞋毛茸茸的，看上去就很軟，很軟。
更重要的是，沒有後跟。
「你先穿著這雙鞋，好不好？」他問她的時候，用的是商量的口氣。
她心裡一動，有句不該說的話就跑了出來：「好是好，但……一會兒怎麼辦？我要穿著拖鞋去逛街？」
「原來看了電影，你還想和我去逛街？」
他眼中笑意漸濃，給謝小雅一種陰謀得逞的感覺。
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到許墨的時候，她腦子裡總蹦出一些有關陰險狡詐的貶義詞來，仿佛他的定位就是這樣似的。
謝小雅別過臉去，感覺臊得慌：「我只是說，如果，而且我又沒說要和你一起……」
她還是小心翼翼地穿上這雙毛絨拖鞋，確實舒服了許多。
雖然她知道許墨心細，人也溫柔，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會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
拖鞋是哪裡買來的呢？剛才來電影院的路上，仿佛有個粉紅色調的小店。謝小雅腦中靈光一閃：莫非堂堂天才科學家，剛才就是這麼衣冠……嗯衣冠楚楚地跑到那家粉紅色的小店裡，給她挑了這麼一雙可愛的拖鞋？
店員會怎麼想？圍觀路人小姐姐會怎麼想？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一聲，引得許墨轉過臉看她。
謝小雅趕忙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她可不想許墨又像開始那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電影的時長接近一個半小時，這部1979年上映的老片，有著跨越時光的迷人感。
影片的最後，謝小雅再次看到和開頭呼應的那組空鏡頭。在這部電影裡，導演鏡頭下，曼哈頓和許多大都市一樣，它是灰色調的，冷漠、擁擠又陰鬱，人們在這裡忙碌，人們在這裡聚散。
「你覺得怎麼樣？」謝小雅忽然很想問許墨的看法。
「都市人的孤獨與愛？」許墨摸著下巴，「你有留意到片尾的煙花吧。」
是的，最後的構圖裡，夜晚的曼哈頓雖然燈火通明，卻顯得沒有溫度。
唯獨有煙花在黑夜中綻放，雖然是黑白的畫面，卻讓人感到一種即將衝破畫面的東西。至於那是什麼……也許想要表達的，就是……
「湧動的生機，導演的畫外音，城市的美？」
說完這句話，謝小雅發現許墨望著自己，正微笑著。
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胡說的。」
「說得很好。所以……我可以再多佔用你一些時間麼？」他向她伸出手，擺出邀請的架勢。
今天的許墨，還真的什麼越矩的事都沒做，一直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
謝小雅想了想，終於還是答應了。
於是穿著毛絨拖鞋的謝小雅，在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礙之後，和穿著正式的許墨走到電影院門口。兩人的衣著形成鮮明對比，不時有人回頭。謝小雅低著頭默念「我沒看到我不知道」。她原本抱著風衣等車，但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冷，便抖了抖衣服，準備穿上。
卻不料，被許墨叫住。
「等等，你有東西掉了。」
他將手伸到謝小雅面前，她定睛一看，原來是放在風衣口袋裡的那條銀杏手鏈。
謝小雅把它拿了起來。
她忽然想到，這條手鏈許墨上次見過，也問過。
「為什麼不戴了？」他問。
「我，我覺得沒必要。」謝小雅想了想，還是決定遵守和白起的約定，有些秘密還是保留的好。
「確實是我失策了。我也應該送你點什麼，代替我陪在你的身邊才對。」
……這都什麼和什麼啦。
謝小雅剛想要解釋，許墨卻搖搖頭：「你不用在意，維持現在這樣就好。」
他這話什麼意思？看上次在公司那回，說不在意，誰信？
「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要取得你的信任，恐怕還要多花點時間才行。」
許墨悠悠然望著那條手鏈，謝小雅還沒回過神來，手鏈就被他又拿了過去。
他做了個新決定：「我幫你戴上。」
謝小雅眼睜睜看他又快又好地把手鏈扣在自己手腕上，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是幹什麼？」
「有它，就能夠提醒我，要為你再緊張一點，努力一點，這樣不好麼？」
謝小雅愣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也許是吧？
許墨的意思難道是說，他對自己是認真的麼？
電影院的門口，有著來來回回不曾停歇的行人。
謝小雅的思緒，受到人來人往的干擾，有些不太能集中精力思考。
「你最近有什麼安排？」他像是本來就沒準備給她時間消化，又問。
謝小雅想了想：「過兩天公司有個聚餐，可能會去吃飯唱K什麼的……」
「是該好好休息一下，所有工作人員都會去麼？」
謝小雅點點頭：「嗯，大家都辛苦了，我覺得也不能一直這麼忙吧？」
「我也算工作人員嗎？」
「算，當然算。」最近麻煩許墨的時候還真不少。
「那，我可以去吧？」
許墨的詢問，讓她在此刻恍惚。
謝小雅依稀記得之前還邀請過白起，不過白起給的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應該讓他去嗎？可以讓他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
買毛絨拖鞋的天才科學家真是迷之反差萌！
所以，讓他去嗎？
第 12 章
「時間還沒定。」這話不假，「定了我再告訴你。」
「好。」像是不願意見到她為難，許墨接了話茬，推進下個話題：「有想去的地方麼？」
其實本來沒有，但現編一個也不難。
只是想到自己現在穿著拖鞋的滑稽樣子，她又想趕緊回家。
她想了想，決定去買鞋的專櫃，讓店員稍微處理下後跟。原本她以為許墨會在這裡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卻發現許墨看了看當季的款式後，拿了雙看上去皮質柔軟的平底鞋，放到她面前。
謝小雅坐在皮質的沙發凳上，對他的舉動表示驚訝。
「要不要試試？」店員非常熱情，適時上前，「你男朋友的眼光很好。」
男……朋友。
謝小雅趕緊雙手亂比亂劃著澄清：「不，您誤會了……」
店員了然地表示「懂」。
越描越黑。
許墨用手遮住嘴，看表情是在矜持地偷笑。
沒錯，雖然矜持，但確實是在偷笑，她沒有看錯。
笑什麼笑，明明都是他的錯。
平心而論，這雙鞋著實看著不錯。
謝小雅陷入天人交戰的境地，但她還沒想好到底怎麼辦，許墨早已蹲了下去，伸手握住她的腳踝。
眾目睽睽之下，他的手輕柔地觸碰著她的皮膚，她像觸電也似，往回縮。
「我手太涼？」他收回手，雙掌合攏，來回搓了一會兒，「這樣應該好些。」
於是不由分說，幫她穿上。
她隨便試了試，又脫下。
很軟，很好看，襯得她膚色晶瑩。
可是太貴了，她不經意間瞥到了貼在鞋底的定價。
她知道這家的定價策略，當季新款，死也不打折。
雖說謝小雅現在大小算是公司老闆，而且還準備去拿華銳的投資。但目前公司帳面的現金流可以用慘澹來形容，至於她自己手頭上的錢麼。
兩個字，呵呵。
上次買那雙小紅鞋她都想了又想，更不要說現在這雙小羊皮的單鞋。
「這個鞋太嬌氣了，我每天風裡來雨裡去的，不合適不合適。」
她隨口推諉著，故作灑脫。
為了不讓許墨看出她的異樣，謝小雅用了萬年好用的藉口——補妝，來逃避。
等她回來，許墨還站在原地等她。
「找地方吃飯，然後回家？」
謝小雅深以為然，這個安排不錯。
但後面那個分句吧，不知道為什麼，讓人覺得怪怪的。
就好像，是回他們兩人共同的家似的。
※※
家樓下的路燈好像有些問題，閃個不停，看起來有點滲人。
在這份陰森的氛圍裡，今天的約會即將到達尾聲。
「需要我送你上樓麼？」許墨問。
謝小雅搖頭，忽然發現許墨的目光投在遠處。
「許墨？」她玩心大起，伸手在他面前晃。
手腕上，那條手鏈顯眼得很。
燈忽然不閃了。
然後，起了風。
許墨看著她的手腕，忽而彎下腰來：「你看你。衣領又沒弄好。」
這件風衣的領子總是有點皺巴巴的，不肯規規矩矩服服帖帖，每次她都要花大功夫去整理。許墨想必是早就看它不順眼了，現在順手理一理。
只是他理歸理，離她這麼近幹什麼？
領子被他弄得立了起來，要是有人從遠處看來，她和他離這麼近的距離，說不定會被誤會在接吻。
為了防範這種可能性，她把頭埋得更低。
「你怕什麼？」他的耳語又來了，「有人在看我們，我做給他看的。」
！！
這個時候，還在她樓下的……難道是……
她想著之前的經歷，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名——
白起？
許墨竟然公然說他「做給別人看」，那他的體貼、溫存與細緻，是否也是做戲？
謝小雅的心隨著風吹過而感到涼意。
她從他的懷抱中躲開，從拖鞋裡掙脫出來，踩在冰涼的地面上。
那雙為約會準備的小紅鞋太折磨，或許這樣反而好些。從這裡到電梯間，也就幾步路距離。她打定了主意，拾級而上。
他隨在她身後：「你這是幹什麼？」
不關你事，她心裡憋著一口氣
謝小雅匆匆向前，按下電梯按鈕。
電梯從中間樓層開始下降。
她覺得身體一輕，雙腳離地，等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身在許墨懷抱中。
「你要是不喜歡，但不要作踐自己。」他抱著她，走進電梯。
還好電梯裡沒人，否則多丟人？
「放我下來。」她小聲說。
「等你到家再說。」他不相讓。
「你覺得我發神經？」謝小雅縮在他懷裡，看著電梯內投出的自己。
來這裡之後，謝小雅很少照鏡子。她換了容貌，面對鏡子裡的「自己」，總覺得是個陌生人。她偷偷歎了口氣，劇本不是為她所寫，她也只是參與劇本的角色而已。但至少，在許墨這裡，她希望自己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主動權。
畢竟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麼？
「你很溫柔，很細心，也很懂得怎麼討人喜歡。你說模棱兩可的話，就是為了吊著我，讓我為你牽腸掛肚。不過……你喜歡我麼？」
「你覺得呢？」他說話還是這麼含混不清。
「我不懂。」
「我說喜歡，你會信麼？」
「我……」她的回答斷在這裡。
電梯毫無徵兆地晃了起來。
她甚至連尖叫都來不及，就發現許墨用身體蓋住了她。
他的反應很快，用自己的軀體形成小小的三角空間，將她護在電梯角落裡。
那陣晃動很快停止。
看著許墨緊張的神情，胸口的起伏，她這時終於有些信了。
總算是到了家門口，謝小雅紅著一張臉讓許墨放自己下來。
「我要開門。」她說。
他終於放下她，看著她從包裡翻出鑰匙，插進鎖孔。
鑰匙轉動，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在無人的樓道裡顯得突兀又清晰。
「你怎麼還不走？」
她轉身，看似是理直氣壯的質問，實則是沒話找話。
「因為我在想，這件禮物應該什麼時候拿出來。」
他像變戲法一樣，拿出個包裝袋來。
「不用了吧。」謝小雅面對大門，「不過……剛才謝謝你。」
謝謝他第一時間護住了她，那是電光石火間的下意識反應，騙不了人。
「看在我剛才表現好的份上，收下吧。」
※※
謝小雅坐在沙發上，對著包裝盒想了半天，拆開後，看到那雙許墨幫她選中的小羊皮平底鞋。
她腦子裡總是會蹦出許墨望著她，為她穿鞋的畫面。
他手的溫度，他的熱度，如此真切。
好感等級提升到LV2。
手機上的這條消息應該是證明。
看來他是真的，有所動情。
謝小雅有些後悔任性扔掉了那雙毛絨拖鞋，在許墨面前，她覺得自己被反襯得任性又刁蠻，像個傻子似的。只是等她下樓去找的時候，那雙鞋卻不見了。
物管做清潔還挺及時。
聚餐的時間定了下來，悅悅顧夢她們高興得要命，想來也是，大家都多久沒一起出來玩過了？聚餐最後定在戀語市著名的空中餐廳，吃個單價不低的自助，講究個熱鬧。
「老闆！你到底有沒有請嘉賓？說好的粉絲福利呢！」
「我都通知了，不過他們好像最近都很忙的樣子……」
謝小雅說的是實情，可惜顧夢悅悅他們就跟被霜打過的茄子似的，聽到這話，一點精神沒有，攤在座位上擺出鹹魚造型。
「要不我們先吃？」
總不能讓人一直這麼乾等。
食物上桌，情況樂觀不少。謝小雅埋頭理著思路，順便和安娜聊著接下來的工作步驟，卻聽到桌上爆發出尖叫聲。
循聲望去，那人不是許墨是誰？
他今天穿得休閒，仍是那般溫和有禮。謝小雅站起來，向他打招呼，許墨隔著人群，與她眼神交會，展露笑顏。謝小雅不敢多看，招呼著別的同事：「快去快去，不過還是留時間先讓許教授吃點東西！」
他的消息發到她手機上：
【不好意思，時間比較緊，我沒來得及告訴你行程。】
謝小雅回復：
【你來就好。】
原本有些清淡寡言的這一桌，忽然熱鬧起來。
謝小雅端著果汁，在安娜的慫恿下，準備給許墨敬酒。
他身邊的人散了些，手上的杯子卻沒空過。
「你要敬我？」他見她來，張口發問。
謝小雅點點頭，又拍了拍安娜的肩膀：「代表公司。」
話音剛落，又聽到不遠處傳來另外一人的聲音。
「不好意思，剛才路上有些事情耽誤了。」
謝小雅舉杯敬酒的手懸在空中。
白起，竟然，也來了。
他像是向大家說話，眼神卻直接投向許墨身邊。
安娜小聲嘀咕著，碰了碰謝小雅：「熱鬧了。」
作者有話要說：
熱不熱鬧！開不開心！行動說明一切！
週末愉快！
第 13 章
白起的到來顯然起到了活躍氣氛的作用，但他看著許墨的嚴肅神情也讓謝小雅看在眼裡。
畢竟都是嘉賓，看這樣子卻像馬上要打起來似的，身為主人的謝小雅覺得有必要去調和一下。
還沒挪步，就聽到許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小雅，你不是要代表公司敬我？」許墨站了起來，把話說得冠冕堂皇
謝小雅無話可說，又覺得確實不好立刻過去找白起，感覺有點失禮。她本來剛才就是準備來向許墨敬酒的，於是她只好對白起做了個手勢：「學長……不，白警官，你先坐，稍等我過來。」
然而不知道是否因為白起的那個眼神，真到和許墨敬酒的時候，杯中的果汁仿佛變得莫名苦澀起來，完全失去了果汁應有的甘甜，反而像中藥——特別是當謝小雅看到許墨半眯著眼的神情後，更是這麼認為。
許墨就這麼一邊看著她，一邊不緊不慢、悠悠然喝著杯中的酒。
比起她，許墨的儀態可以稱得上優美可觀。
謝小雅想到這裡，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岔了口氣，果汁嗆到氣管裡，立刻咳嗽起來。
「別這麼急，意思意思就好。」許墨看謝小雅這幅光景，溫言相勸。
他靠近她，拍謝小雅的肩膀以示安慰。
謝小雅終於緩過勁來，氣也終於順了，她看著許墨的溫柔眼神，紅著臉低著頭，小聲對許墨擠出一句「謝謝」。
至於這臉紅……也不知道是嗆的還是羞的。
「好了，別緊張。」許墨遞紙巾給謝小雅，「知道你心不在我這裡，照顧新來的客人去吧。」
好一個寬宏大量的許某人。
只是這話裡，隱隱然還真把自己當個主人了？
喂，這麼說的話，活動經費不如找許墨報銷？
謝小雅腦子裡的彈幕一條條跑過去，只是沒膽子也不夠時間跟他貧嘴——畢竟還要招呼白起。
遠遠向那頭看去，只見白起仍被眾人圍住，還是那樣的表情，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好心情。
至於顧夢同學，身為白起頭號迷妹，這時候正嘰嘰喳喳纏著白起，隔遠了聽不清在問些什麼。
謝小雅端著杯子走過去，剛才因為嗆到而產生的不適感還沒完全消失。
她走到白起附近，白起正語氣淡淡地回復顧夢的問題。
大概就是平時作息如何，今天怎麼過來的之類。
臉上十分生動地寫著三個字：不、耐、煩。
謝小雅清了清嗓子，安娜在旁邊會意地拍拍手：「老闆過來敬酒，你們也有點眼力價好不好？」
周遭的嘈雜一時去了十之七八，有幾個平時就不算膽大的同事像是嚇著了。
謝小雅趕緊打圓場：「之前白警官配合我們錄製工作，非常辛苦，而且我們和白警官一起也學到很多經驗，正好白警官今天來了，我們大家一起敬他一杯，怎麼樣？」
這個老闆當得真是，瞎話套話場面話，張口就來啊……
謝小雅一面自嘲，一面舉起酒杯，卻沒發現杯中早就空了。
原來剛才給許墨喝完之後，她和安娜急著過來，壓根就沒往裡倒過酒。
「那個，誰……」謝小雅話剛說到一半，顧夢舉著酒瓶就往這邊搶。
「老闆老闆！來來來！」
還沒來得及阻止，酒杯裡已盛滿酒紅色的液體。
謝小雅瞪著杯子足足三秒鐘，又看回顧夢。
她根本沒想過要喝酒，一直和許墨也是喝果汁而已。
顧夢倒好，真是賣得一手好隊友……現在這杯裡總有二兩紅酒，真要喝下去，那估計有點吃不消。
不過話說回來，已然箭在弦上了，現在要換杯子好像也不太好。
顧夢撓撓頭：「嘿嘿，老大，表示誠意嘛，白警官百忙之中……」
謝小雅揮揮手：「好了我明白了。」
畢竟也就這麼一回，她決定還是要個面子，硬著頭皮喝酒。
白起原本坐在座位上，像是興致缺缺，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現在卻也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顧夢從旁邊遞上酒杯。
「那，敬白警官。」安娜帶頭。
「敬白警官！」眾人跟上。
七嘴八舌的敬酒辭之後，謝小雅心知躲不過，仰頭喝了下去。
酒不是什麼好酒，後勁卻還挺足。
謝小雅強壓著胃裡翻湧著的不適感，回到座位。
許墨不在位置上，謝小雅想起剛才許墨的話，忽然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也都怪自己，安排得不妥當，一開始覺得兩個人都不來，現在來還打堆來……
安娜要了些溫水過來，一邊給謝小雅一邊埋怨顧夢做事太不妥當。
「你還好吧，要不要我陪你去洗手間？」
謝小雅搖搖頭：「沒事，我自己去吧，安娜姐，幫我照顧好大家。」
她倒沒有醉，只是覺得不太舒服，摸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又往回走。
沒想到，在走廊上，有人等著她。
「都說了叫你不要逞強。」許墨雖然不在位置上，但像是目睹了全程。
謝小雅有些沒好氣地說：「哪知道你們二位大神，本來以為放我鴿子，結果都來？」
「好……是我錯，我跟你賠不是。」許墨走了過來，「要我扶你過去麼？」
謝小雅往旁邊躲閃：「今天公司那麼多人呢。」
「那現在沒人，你能不能老老實實讓我扶一下？」
謝小雅想著離用餐區還遠，一時間還沒拿定主意，忽然感覺涼風吹過，胃中一痛，腳下一軟。
好在許墨攙住她，才不至於摔個四仰八叉。
「你離她遠一點。」
白起不知什麼時候到了。
他的語氣像初見時那麼冷，讓謝小雅一個哆嗦，下意識就往許墨身邊靠。
許墨適時摟住她的腰，確認謝小雅沒事後，抬起頭，對白起笑了一下。
「白警官是找不到洗手間的位置麼？」許墨揶揄道。
「聽說許教授一直忙著學術，幾次我去上門拜訪都找不到人。」白起停頓了一下，「怎麼現在忙著占女孩子便宜？」
謝小雅有些虛弱，但也感覺到許墨的手安分地放在她的腰上，只是還輕輕往回勾著，像是以防她站不穩。剛才她還不覺得，但現在經白起這個協力廠商提醒，她才覺得這樣的行為實在太過親昵了些。她一用力，便掙開了許墨。
「白警官，我覺得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掙脫了許墨的謝小雅，走到兩人中間，開始圓場。
「小雅，你過來。」白起向她伸出手，表情裡忽然湧動著一些謝小雅以前不曾在白起身上見過的東西。
比如……溫柔？
？？
是不是看錯了。
或者……喝多了吧？
謝小雅靠在牆上，揉了揉眼睛。
「白警官，你……」不過無論如何，白起確實叫了她的名字，還是省去姓、直呼其名的叫法。
就算在設定裡，白起是女主的學長，但這麼著是不是也有點過了？
謝小雅並沒有動，不過，白起好像是想對她傳達什麼資訊。
白起眼中的溫柔換作無奈，他終是搖搖頭，走了過去。
他依次經過謝小雅和的許墨，和許墨擦肩時，他忽地定住，轉身，盯著許墨。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情緒。
「離她遠一點。」
許墨忽而笑了：「白警官，有件事情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你。」
許墨沒有回頭，一步步走向謝小雅，話卻是向白起所說。
「那天晚上，我知道在樓下的人是你。」他話說得很慢，像是生怕白起聽不清，「比起我，你才是離她更遠的那個人吧？」
白起沒有回答，謝小雅轉頭回去看他，發現白起站在原地，在身側握緊了拳。
「小雅，你知道白警官究竟為誰風露立中宵麼？」
許墨見謝小雅轉身，也俯下身來問她。
她被逼到牆邊，努力分辨許墨話中的意思。
他離她這樣近，這樣近。
近到再多一分一毫，就可以做出擁吻的姿勢。
「許墨！」白起的話中有怒意。
許墨轉向白起，雙手卻撐在謝小雅身側的牆面上：「白警官，我知道你喜歡站遠了看。」
許墨的右手慢慢向下滑動，搭在謝小雅的肩膀上。
「就一直這麼遠遠地看著，是沒用的。」
謝小雅有些意外，朦朧中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熱度，她看向他。
「你想要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也知道。」
許墨的手貼著她的肩，向頸部滑動。
「不過很可惜，對她有興趣的，不止你一個。」
他當著白起，將謝小雅垂在耳側的碎發，別到她耳後。
「看夠了麼？」許墨挑釁地問。
白起將臉別向一邊，胸膛起伏。
許墨放開雙手，重新攙住謝小雅的腰：「走吧，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修羅場！！！啊大家週末愉快！今天終於抽到了第二張白警官的SR，果然寫同人攢歐氣嘻嘻嘻。
評論大軍越來越茁壯作者君好開心！
第 14 章
那天後來的事情，謝小雅實在是有點記不清了。她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後來才聽顧夢不無遺憾地說白起公務繁忙，沒呆多久就走了。
至於許墨麼，套用安娜的話說就是……
含情脈脈地陪著睡意昏沉的她，一直到散場，找了代駕開車送她回家。
哈？許墨送自己回家？
「對啊，你都不知道自己醉了之後有多沉，也就指望許教授把你搬回去了。」悅悅一邊吃著不知道哪兒來的糖，一邊打趣。
謝小雅漲紅了臉：「就沒有別人陪我回家？」
「還有我。」安娜湊過來，「不然你連自家門牌號都說不清楚。」
謝小雅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你說許墨教授這個人也確實是個君子啊，風度翩翩的。送你回家之後，還問我要不要載我一程。」
君子未必吧。
謝小雅依稀回憶起許墨在自己耳邊說給白起的那些話，還有他的那些動作。
他的言語雖算克制，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而他的呼吸中帶著些許酒意，拂過自己耳邊，手上動作溫柔又充滿挑撥之意。
他只不過是在別人面前做出那副姿態而已，私下裡，他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幹什麼，實在讓人難以捉摸——畢竟切開都是黑的。
都怪自己逞強喝了酒，那時候竟然沒有及時躲開，這幅醜態偏被白起看了去。
「哎，小雅，你別怪姐八卦。」安娜拍了拍謝小雅面前的桌子，「你到底跟許教授什麼關係，我看他對你關心體貼得很？」
「對呀對呀什麼關係？」另外幾個愛八卦的小女生見狀也圍了過來。
什麼關係，就是她多少有些動心，感覺許墨也似乎有那麼一點真心，卻不足以讓她踏實發展的關係。何況她目前越來越覺得，這打著乙女遊戲幌子的世界裡，竟然還可能會為自己招致生命危險。
謝小雅做了個夢，夢裡她見到有人要刺殺自己。
揣著這個奇怪的幻象挨了幾天，結果夢境還真的實現了。
那個雜魚臉的反派竟然真的拿了一把匕首。
她看到匕首上泛起的寒光。
她打不過，也逃不掉。
如果真的被他刺中的話，會死。
死。
等等，她還不想死！
死亡的恐懼迅速籠罩謝小雅，在這個粉紅色的世界裡，竟然真的要面臨生死？
起風了。
四肢發軟的謝小雅依稀嗅到了轉機。
面前的歹徒將匕首舉高，揚手，刺出！
「跳！」
她閉上雙眼，用力縱身一躍。
沒來由地，她覺得這聲音在幫她。
再睜開眼，已是身在半空。
原來是白起救了自己，謝小雅投過感激的目光，卻也不免疑惑。
不得不說，比起許墨，白起坦誠太多。
「我是來保護你的。」
他有超能力，他的超能力就是製造風場。
這個玄幻的世界……
除了最開始似乎見識了一把李澤言的時間暫停之外，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裡見到活生生的超能力。雖然看起來很玄幻，但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謝小雅不接受這個設定。
在事實面前，任何質疑都變得蒼白無力。
白起確實救了自己的命。
「還記得之前那幾個折疊空間的案件吧？」白起帶著謝小雅，降到地面上。
謝小雅點點頭，驚魂未定地說：「記得。」
周遭一切又回歸正常的安寧平靜，與剛才的情狀全然不同。
「這是某個組織的計畫和行動，而之前只是演戲，他們的真正目標其實是你。」
「我？」謝小雅想了想，「柯南嗎……」
白起皺了皺眉：「也差不多吧，不過沒有ATPX什麼的喂給你。」
氛圍霎那間變得輕鬆。
看來這個世界裡也有《柯南》。
「所以說我身上有什麼值得這個組織留意的東西麼？」
「那就要看你最近身上有什麼變化了。」
白起難得耐心地給謝小雅科普了一把evolver，謝小雅回想了一番，講了之前那個預知夢。
「看來你的能力是和預知相關的……」白起下了判斷。
謝謝啊，如果真的是和預知相關的，謝小雅倒是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不然……也讓她預知一下，到底許墨在想什麼，幹什麼？
「謝小雅？」
聽到白起招呼自己，謝小雅意識到自己剛才想得出了神，有點沒禮貌。
「我只是覺得有點累。」她心虛地為自己打掩護，「不過今天真的謝謝你。」
「不用，我的目標就是保護你，你應該慶倖自己戴著追蹤器。」
是那條銀杏手鏈。
氛圍一時之間有些尷尬，白起這個面冷心熱的個性真是……
「手鏈挺好看的，一直想問白警官在哪裡買的？我們公司好幾個妹子想買。」
「我自己做的啊。」
又冷場了。
謝小雅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太適合跟白起聊天。
沉默一會兒後，白起像總結陳詞一樣又提醒道：
「你的能力開始覺醒了。」白起說，「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保護好自己。」
謝小雅把腦袋點得像雞啄米：「好的好的，那不還是多謝白警官及時幫助。」
「你能不能別叫我白警官了，我聽著怎麼這麼彆扭呢。」
謝小雅聞言一愣，腳步在林蔭道上停了下來。
「那……白學長？」想來想去，也就這個稱謂還算得體？
白起想了想，像是覺得滿意，終於點了頭：「這個好，我送你回公司？」
地鐵站就在前面不遠處，兩人並肩在人行道上走著。
謝小雅看得出來，白起腿長，顯然現在是放慢了步子來遷就她。
「白學長，上次聚餐的事情，照顧不周。」
白起搖搖頭，歎了口氣，這讓謝小雅更加緊張，嘉賓可得罪不起啊……
「你和許墨真的已經到……那種地步了麼？」
白起問。
「算了，我還是不問了吧。」
說完這句話，不知道白起究竟想到了什麼，在謝小雅看向他的時候，他竟然臉上掛著個笑容。
至於這笑容中有什麼，恐怕只有白起自己知道吧？
謝小雅看著不遠處的地鐵入口，和白起道了別。
被人刺殺乃至得到白起救助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許墨。
有幾天謝小雅在回家的時候看到了不遠處的白起，便主動招呼白起報平安。
白起最開始有些不好意思，後來像是也習慣了，也沒那麼多顧忌。
「其實學長，既然有追蹤器，完全不用這麼辛苦，每天來我家樓下守。」
她正說著，一片枯黃落葉從空中悠悠飄落。
「特別是……現在還降溫了，學長注意身體。」
「沒事，我身體好得很。」白起說著，摸了摸鼻子。
然後，忽然，打了個噴嚏。
「你看……學長，我向你保證，回家之前給你發消息，到了家給你打電話，你別再這麼折騰。」
她說得誠懇，白起終於勉強說了句：「先試試吧，我……」
「我知道你身體好，你就當答應學妹一件小事，怎麼樣？」
送走白起，謝小雅回到家，打開電視。
許墨出現在螢幕上，對著鏡頭微笑。
「相信你的直覺。」
謝小雅不由得回想起許墨說過的這句話。
直覺麼？直覺就是她面對危險的時候，做下意識的反應。包括下意識掉頭跑，下意識知道這是夢境稱謂現實，以及……相信白起的言行。
可是許墨你現在在做什麼呢，折疊空間實驗？
你到底和那幫要我死的人，有什麼關係？
謝小雅這麼想著，滿腦子問題地翻著朋友圈。
忽然有條消息，手機震了一下。
「有空麼？」
發信人，許墨。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天使放假了嗎！
第 15 章
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古人誠不我欺也。
謝小雅：什麼事？
許墨：這幾天實在忙不過來，今天才來得及給你發消息，不會怪我吧？
謝小雅：不會
比起許墨的資訊，謝小雅的回復簡單粗暴。
回完兩條短信，她決定放下手機，準備去洗澡。
走進衛生間，她才想起換洗衣服還沒拿，於是又急匆匆走出衛生間。
就在她準備進臥室找衣服的瞬間，有電話進來。
這麼晚了，是誰？
她皺著眉看了螢幕一眼。
螢幕上面，赫然顯現著許墨的名字。
手機就在她面前、她掌心震動。
向右劃，就能聽到他的聲音，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許墨真人和自己說話的聲音了。
可是聽了又怎麼樣？難道他就會變成向白起一樣讓人看得清摸得透又靠譜的人？
於是她選擇擇不接。
伸手打開淋浴的開關，看到水流彙聚成束擊打在馬賽克瓷磚貼成的地面，騰起氤氳霧氣。過了幾分鐘，謝小雅伸出手去，試了試水溫，可惜現在還有點涼。這問題好解決，重新關掉再開就是。
只是感情這回事，是不是也可以關掉再開？
於是她關掉水，又重新打開。
只是惱人的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像個愣頭青一樣不依不撓。
謝小雅心煩意亂地走出去，手機上倔強地顯示著許墨的名字。
印象中許墨從來不會這樣，難道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
「喂？」她對著電話那頭，「有什麼要緊事？」
「先跟你說抱歉。」他的語氣著實溫軟。
謝小雅覺得自己不應該接這個電話，一聽到許墨的聲音，她對他的負面情緒總是能消解一些。理智上，她覺得不應該這樣，但……這能說，都怪自己是個聲控？
「這麼晚了，你打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麼？」謝小雅在房間裡踱著步子。
拖鞋啪嗒啪嗒地在地面上敲，手指一陣陣地在沙發上蹭。
她今天接他的，心裡靜不下來，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我是說，這幾天都沒跟你聯繫都是在實驗室裡做事，不是因為我不想你。」
他倒是很知情識趣，自聚餐那天之後，他就跟消失了一樣。
「……肉麻。」
「真的。」
謝小雅逐漸覺得，許墨這個男人說情話的能力簡直逆天。以前在網上看什麼行銷段子，那些情話雖說也不是不好，總感覺有點用力過猛。但許墨說的情話，卻給人感覺自然得要命，又在關鍵時刻能夠撓到她的癢處。
就像這句。
他大概是察覺到謝小雅對他有意見，也知道自己幾天不出現讓她不開心，於是上來就交代自己這幾天在幹什麼，而且，不聯繫她，也並不代表不想她。
可是，情話麼，那不是張口就來的事兒？
他沒再說話，謝小雅只捕捉到了那頭輕微而勻淨的呼吸聲。
於是這沉默襯得房間裡的動靜越發明顯，謝小雅怔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浴室裡還放著水，水聲嘩啦啦，她忽然意識到：這也太浪費了。
「等你忙完再說吧，晚安。」她想儘快結束電話。
「對了，我想過來拿錄音筆，不知道方不方便？」
「明天我找人送到你實驗室，這麼晚了，你早點休息。」 謝小雅聽著水聲，「不太方便。」
「我方便。」他一句話接過去，又補充原因，「我明天早上的航班，等到明天就來不及了。」
謝小雅一邊心疼浪費水，一邊隨口說：「行，那我先給你拿出來，掛了。」
這次許墨沒有再說什麼，她掛了電話。雖然謝小雅也覺得這理由未免有點牽強，但那支錄音筆實在在她手裡也有一段時間了，早點還，也免得他以後找藉口，這樣也好。
何況，她確實也有問題想問他。
等洗了澡出來，謝小雅一邊用毛巾攢著頭髮上的水，一邊把錄音筆找了出來，放在沙發前的小圓桌上。她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十一點，許墨也真是個不怕折騰的。
十一點半，他還沒有來。
謝小雅吹著頭髮，心想，他會不會找不到她的家？
事實證明，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門禁響了，攝像頭裡的許墨風塵僕僕。
「是我。」他的眼神像是透過攝像頭，直勾勾地看進來。
謝小雅趕忙躲開他的視線，開了門禁。
她起身回到沙發前，拿起錄音筆。
敲門聲傳來，是許墨到了。
謝小雅走到門前，看了貓眼，打開門。
他站在她面前，卻無視她手中的錄音筆：「我可以進去坐坐麼？」
謝小雅點點頭：「行，我給你倒杯水。」
謝小雅在開放式廚房接水的時候，不忘回頭看他一眼。
他是個懂禮貌的客人，脫下外套，換上拖鞋，走到沙發面前坐下。
「給。」裝著溫水的骨瓷杯放在許墨面前。
他端起來，不忘說一聲謝謝。
許墨安靜地喝著水，同時盯著電視看。
「電視有這麼好看麼？」謝小雅覺得他實在看得太認真。
「我說過了，都沒你好看。」他雙手捧著杯子，這句他說過的話，他又重複了一遍。
謝小雅走到沙發背後，自嘲地笑了一聲：「許墨，同樣的招數就不用在我身上用第二次了。」
許墨轉過身，看了她一眼。
「你看我幹什麼？」
「只是再次確認一下，到底誰更好看。」
謝小雅走到沙發面前，手上拿著錄音筆。
「結論呢？」
「還是你。」他說，「只是我今天不太敢看你。」
「因為理虧？」謝小雅把玩著錄音筆，語調中不免帶了些譏諷，「還是心虛？」
「理虧？心虛？」他搖頭，「為什麼這麼說？」
「許墨，你故意當著白起對我那麼親昵，能不能算一種利用？」
不管是聚餐還是之前送她回家，他都太故作姿態。
許墨伸展手臂，搭載沙發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你繼續。」
所以為什麼他會忽近忽遠，想來想去，無非就是為了吊著她，利用她來刺激白起？
雖然不知道白起為什麼對自己有保護欲，但顯然，利用謝小雅是個一箭雙雕事半功倍的事。
「你那幾天忙得連發條消息的時間都沒有，是不是在繼續你跟我說的那個折疊空間的實驗？」
許墨看著她，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無絲毫改變。
謝小雅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也看不出來他想幹什麼。
「你今天之所以要過來，是不是為了確認你的實驗結果？」
她生死懸命的時候，許墨是不是在不知道某處安閒地觀察？
想到這裡，她真的開始又有怒意，又有些後怕。
她不再有心情玩錄音筆了，她此刻的肩膀都在發抖。
「回答你的兩個問題。」他終於說話了。
謝小雅拋著錄音筆，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的嘴唇開合。
「第一，不是我故意當著他面做戲，而是作為男人的劣根性，我需要向別的同類宣示主權。」他歪了歪頭。
「第二，我不敢看你，是因為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怕我把持不住。」
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把錄音筆往他腿上一甩：「無聊，趕緊……」
最後一個「走人」字還沒說完，謝小雅感覺他的手拽住了她，一把將她拽到沙發上，緊緊挨著他。謝小雅感覺無比窘迫，又氣又羞，伸手推他，卻推不動。
「你是不是沒好好照過鏡子？」
他抱起她，走到穿衣鏡前。
穿衣鏡是白色的，橡木邊框，此刻映照出穿著浴袍的她。
和，在她身後，擁她在懷的他。
她的膚色白嫩，洗過澡之後，泛起隱隱的紅。
浴袍的交叉領並不高，大片頸部肌膚袒露在外。
更不要說，她濕漉漉還未完全幹透的頭髮，還有她霧濛濛的眼睛。
謝小雅想掙脫他，他的手臂卻比想像中更有力。
「我是怕你生我氣，才來這一趟。」鏡中的許墨，貼著她的耳朵，喁喁私語。
她看著臉上莫名刻意的紅暈，把頭偏向一邊：「你放開。」
「可是我不想。」他反而靠得更近。
作者有話要說：
許教授您要幹什麼！您錄音筆不要了嗎！明天還要飛！啊！
第 16 章
儘管謝小雅掙脫的意願無比強烈，卻也在此刻不得不正視男女之間的力量差距。
「你放手。」她語氣不免帶了些嗔怒。
「要我放手，沒這麼容易。」許墨的回應，像是情話，又像是調侃。
謝小雅在受制於他，動彈不得。在這尷尬的境遇之下，只好透過鏡子看他。
他的眼神，也恰在此時看往鏡中的她。
這眼神，像是看情人，也像在看仇人。
她心中一驚，思緒亂了，嘴裡的話卻不饒人。
「情話倒是說得熟練。」
「情話？我說的都是實話。」
實話？有三成真實度就算不錯了。
「要你說實話，也沒那麼容易，你不要以為……」
鼻端無意湧來一陣癢，謝小雅控制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這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忽的沒了。
謝小雅話說一半，也顧不上自己沒問完的問題，只是覺得尷尬莫名。
「你這樣會感冒。」他終於放開她。
她頭髮濕漉漉，睡袍又開得這樣低，何況現在，還有穿堂風經過。
風揚起客廳的白色窗紗，它舞動著，令客廳裡生出寒意。
許墨望向窗戶的方向：「我去關窗戶。」
謝小雅回到衛生間，拿出吹風，連好插頭，開始吹頭髮。
她開了風力最大的一檔，溫度也開到最高。
她心煩意亂，吹風的噪音讓她更心緒難寧。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究竟應該相信誰？或者說，她是否應該相信許墨？
頭髮很快吹幹了不少，她關上吹風，正在收拾電線的時候，聽到許墨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窗戶我關好了，」他靠在門框上，「你剛才想問我什麼問題？」
哦，對，那個問題只說了一半。
剩下的，她還記得，她還想著。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回避。」
「怎麼說？」他尾音上揚，完全看不出心虛的成分。
「我之前問你，你來是不是為了確認你的折疊空間實驗結果？」
許墨抱著胸：「實驗結果？有人利用折疊空間對你做了什麼？」
「許墨，這件事我沒有對外界說過，你為什麼知道？」
謝小雅問完這句話的同時，也終於把手上的線整理好，真不容易。
她打開浴室櫃的抽屜，把電吹風塞了進去。
許墨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你今天對我充滿懷疑。」
「是啊，我差點沒命。」謝小雅在心底冷笑，「反派手法還挺復古。」
她想到那天的險境，如果不是白起及時趕到，她說不定早就——
命喪當場。
「讓我來猜一下。」許墨面對她的質問，仍然保持著冷靜，「你遇到了利用折疊空間對你不利的人，而白起適時出現，救了你。」
謝小雅看著他，原本想觀察他的表情變化，卻發現對方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倒是自己因為的繃不住，先眨了眨眼。只見許墨抬了抬下巴，仿佛在說：我說得對麼？
「你說得好像親眼所見一樣，許教授，你是不是在某個地方監視我？」
「你別忘了，真正在你身上放追蹤器的不是我，而是你現在更信任的白起，白警官。」
許墨摸了摸鼻子。
他怎麼知道追蹤器的事？
「不用太意外，既然能夠在你遇險的第一時間出現，說白起沒監視你我都不信。」許墨的語調平穩，卻不乏說服力，「順著這些細節想下去，你又怎麼能斷定白起值得信任？說不定他只是在你面前自導自演，目的就是博取你的信任？」
謝小雅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可能，不過轉念一想，許墨說的也似乎……不無道理？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無間道？那到底誰更值得相信？她似乎應該重新考量。
「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主動讓你知道我在進行空間折疊實驗？」許墨再次發問。
在一連串的問題之後，謝小雅又打了個噴嚏。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許墨之前眼神裡的那種尖銳洞見隱去了不少。
「樓下有個藥店，我先去給你買藥，你想想再生氣也不遲。」
謝小雅揉了揉鼻子。
許墨走到沙發前，順手把剛才謝小雅掉在地上的錄音筆撿了起來。
錄音筆的螢幕亮著，它不知從什麼時候啟動了錄音功能。
許墨，沒有關掉它，只是最終把它放到小圓桌的隔層，這是個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位置。
他出門之後，謝小雅靜下來，開始想他問她的那些咄咄逼人的問題。這似乎是許墨第一次和她正面衝突，她懷疑他，他質問她。只是比起許墨，謝小雅覺得自己實在是嫩了點。她走到窗邊，紗簾安靜地垂在窗邊。
許墨確實已經把窗戶關上了，嚴絲合縫。
謝小雅看著許墨出現在街道上，他確實下樓買藥去了。
雖然她有很多理由懷疑許墨，但確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就和之前利用折疊空間刺殺自己的事件有關。至於許墨在進行折疊空間這件事，那也是許墨主動向她告知的。如果他真的和那些人是一夥的，完全沒有這個必要讓她瞭解。更何況，他們獨處過那麼多次，真要下手，許墨應該有的是機會。
謝小雅有些懊惱，也許最近事情太多千頭萬緒，她真的想岔了。
敲門聲響起，伴著他的聲音：「小雅，藥買回來了。」
她快步走到門口，覺得有些內疚，深深呼吸，把門打開。
許墨的臉色卻沒有她這樣的凝重，他神色如常，只不過看到她現在還穿著睡袍，面帶不滿地皺了皺眉，問她：「都著涼了，怎麼不多穿點？」
他說著關上門，轉身脫下外套，搭在她肩頭。
外套上，還有些許他的體溫，她霎那間被這微妙的暖意包圍，仿佛身在他的懷抱。
就像剛才在鏡子面前一樣。
她開始臉紅，開始羞澀，開始想起剛才的一幕。
那一幕讓她心跳不已，以為他的危險，因為他的荷爾蒙。
不過此時的許墨，顯然沒有考慮這些。
謝小雅慢慢挪著步子，看著許墨像當家主人一般拿出他買回來的藥，凝神看著說明，把藥片整理好，放在某個藥瓶的蓋子裡。他認真的樣子，就好像在實驗室裡忙碌似的。
於是謝小雅想，許墨平時工作的時候，是否就是這般模樣？
她忽然有些入神。
謝小雅接過許墨遞來的骨瓷杯，裡面重新裝上了熱水。
她喝過之後，才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剛才自己給許墨的那個骨瓷杯麼？
……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好在許墨並沒有注意到她這份局促，只是坐在旁邊，看著手機。他在看什麼呢？是不是忙著工作，還是……謝小雅想問，卻又有些不敢問。仿佛此刻如果再和他說些什麼，就證明自己對他仍然非常在乎，但她不想表現出這一點。
時鐘開始報時。十二點整，又一天過去。對了，許墨的航班是……
「你明天的航班是幾點……」謝小雅試探著問。
「知道你想攆我走。」許墨站起身，「你吃了藥早點休息。」
他說著往外走，謝小雅想到自己身上的外套，想脫下來還他，卻把自己的手機帶到了地上。
無巧不巧，她的手機竟然掉在他的面前。
更巧的是，謝小雅聽到了熟悉的短信提示音。
那是屬於系統的，專屬短信提示音。
許墨蹲下身去，正準備彎腰將它撿起。
謝小雅遠遠看到螢幕亮起，有一條短信正在螢幕上滾動。
他的手已經觸碰到了手機，正在抬起。
如果許墨看到這條短信，會怎麼樣？
謝小雅不敢想後果。
她在這一刻，只是下意識想阻止他撿起手機。
「許墨！」她叫他的名字，人也跟了上去。
他轉過臉來看她。
她收勢不及，嘴唇印上他的臉頰。
他扶住她：「原來我錯了。」
她低下頭，捂住嘴：「意外意外。」
她的目標還是許墨手中的，她的手機。
可是許墨的目標，卻是她本人。
他揚起手，把手機放到一旁。謝小雅伸長了脖子，心急如焚，卻沒注意到，許墨已經拿開了她捂住嘴的手。
「你不想讓我走，對不對？」
他捧著她的臉，吻上她的臉頰。
「你幹什麼？別鬧了，你明天早上還……」謝小雅看著手機，急得要命，話卻只來得及說一半，因為她嗅到了他的氣息，感受到他的溫度。
「禮尚往來。」他低下頭，含混不清地說，「不算過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許撩撩你說什麼都好有道理女主竟無言以對……
更重要的是你根本就不想走吧！喂！
所以許教授到底會不會留在女主家裡呢，啊哈哈哈哈~
感謝小天使簡筆劃的營養液！可以說大手筆了！
昨天更新之後看到有小天使要求加更，啊這裡跟大家港一下，因為目前是無存稿裸奔狀態，所以加更什麼的對作者來說還是有點力有未逮……不過！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所以後續的劇情發展會看小天使們的評論作一定調整，所以歡迎小天使們多多留言哇！
不管是猜測或是建議或是打卡~都歡迎留言！
第 17 章
過分，當然過分。
她謝小雅只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能保住，所以才不小心來了個烏龍之吻，哪知道許墨這人簡直是存心的——哪有人完全不聽解釋？
除非他本來就不想走。
謝小雅心念電轉，沖著地上又打了個噴嚏。
可惜，許墨卻也沒放開她，只是稍微退後一些，拉遠了距離。
他保持摟著她的姿勢，去附近拿了抽紙，嘴裡還振振有詞：「捨不得我走，我明白。」
謝小雅一把抓過抽紙，擦了擦嘴：「你就不怕傳染。」
「沒關係啊，大不了我去跟人說，是你傳染我的。」
他倒是有恃無恐，可惜謝小雅並不覺得自己必須得偏愛他。
她推著他的胸膛，儘量想維持在安全距離，還好手機被他放到一邊去了，現在還不用太擔心身份暴露的問題。但……如何不動聲色地取回手機，這確實得想想辦法，
唯今之計……
「別鬧了，你準備住哪裡？」謝小雅覺得自己像個班主任似的，在招呼不聽話的小盆友。
「教師公寓，或者去機場附近的酒店。」許墨像是看出謝小雅的窘迫，適可而止地放開她，「哦對了，我剛才看你手機上有條消息，這麼晚了，應該是要緊事吧。」
他說著往手機的方向看過去，讓謝小雅嚇得不輕。
「不用這麼麻煩了，就住我家吧。」
謝小雅說著上去拉許墨的胳膊：「你先坐好，我去給你拿被子。」
現在換成她把許墨按到沙發上，許墨就這麼一直看著她，臉上帶著探尋又玩味的神情。
再……不自然，再尷尬，她也忍了。
戲開場了，就得老老實實唱下去。
謝小雅還不信他許墨真能幹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她覺得許墨還沒那麼沒品。
安頓好許墨，謝小雅故作自然地取回自己手機，又進了臥室。
許墨看著謝小雅走進臥室，便低頭看了眼之前放在圓桌隔層的錄音筆。
他把錄音筆拿在手裡，按下停止錄音的按鈕，又放進自己包裡。
做好這些，他聽著謝小雅的臥室裡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人卻一直沒出來，便走了過去。
現在問題來了：目標在頂櫃上，她還得想辦法費勁巴拉地拿下來。
她看著打開的頂櫃，歎了口氣，正準備出門拿椅子，卻在門口和許墨撞了個滿懷。
「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謝小雅拍拍胸口，她這倒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的嚇了一跳。
許墨怎麼走路跟貓似的，動靜這麼輕？還是說她剛才因為被子的問題，想得太出神？
「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地方。」他回答。
「那麻煩你拿張椅子進來，我……」謝小雅伸手指了指頂櫃，「被子在上面。」
許墨笑了聲：「你不把我當個男人麼？」
哈？謝小雅心底默默感歎，這都哪兒跟哪兒？
「你讓一下。」
許墨說著，走到謝小雅身邊。
「是這床被子？」他問。
謝小雅讓到一邊，點點頭。
許墨很輕易地雙手托住被子，將它取了下來。
被子被放在床上，謝小雅把它展開，許墨退到一邊。
「你準備讓我睡沙發？」許墨打趣道。
謝小雅點點頭，手上動作沒停：「要不你睡床我睡沙發？」
她專心致志地整理的時候，沒想到許墨接下來的話，就有點過了。
「就不能……一起睡？」許墨顯然是再開玩笑。
謝小雅手上動作停了下來，眼神狐疑。
「你再胡說八道……」
「我的意思是，同時休息。」許墨趕緊找補。
他抱著被子，走了出去，謝小雅也跟著來到客廳內。
「委屈許教授在沙發上將就一晚。」謝小雅看著許墨走到沙發前，將被子放上去。
「不委屈，多謝你收留我才對。」
謝小雅看著許墨在沙發上鋪被子，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被芯和背面還是單獨放著的，謝小雅現在得把它們套上，再給許墨用。許墨湊過來，自告奮勇：「我自己來吧，我看你套個被面也挺費勁。」
他說得沒錯，謝小雅最討厭的家務事之一就是套被面。特別是這床被子吧，它還是個雙人被，KINGSIZE，相較于她平時所用的尺寸來說，算是挺大了，弄起來也很麻煩。
於是謝小雅樂得輕鬆，許墨願意自己搗鼓這事，對她而言自然少了一樁麻煩。
看著許墨忙活，謝小雅有些犯困，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剛才吃了感冒藥的緣故。她捂著嘴偷偷打了個呵欠，又覺得無聊，於是找了個話頭閒聊。
「問你個問題。」
「你說。」許墨一邊整理，一邊回答。
「你說過那個什麼，紅皇后理論對吧？」
許墨當時的原話是：在這個國度中，必須不斷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那意思就是，如果不奔跑的話，就會倒退，甚至被淘汰？既然許墨把這句話和具有超能力的進化人聯繫在一起，那他到底怎麼看這個人群呢？
謝小雅其實很好奇，畢竟，自己好像和這個人群的關係似乎也越來越緊密了。
「對於進化人類，你怎麼看？」她問他，「他們的存在，是好是壞？」
「好還是壞？」許墨沒有正面回答，「你是對之前的那件事還耿耿於懷麼？」
多少還是有點吧，但其實謝小雅更想知道的是許墨的態度。
「聽白起說，這些人他們有個組織，而且在做一些不太好的事……」謝小雅斟酌著用詞，「進化人和人類，為什麼會有爭端？」
許墨手腳還算麻利，很快把被子弄好了。他抬起頭，看了謝小雅一眼，對這個問題並不詫異。
「你接觸過真的EVOLVER嗎？」他低頭想了想，「哦，白起算一個。」
其實，李澤言也算一個。
其實身為女主的謝小雅自己，也算一個。
「你覺得他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許墨問的是謝小雅對白起的看法。
實話實說，除了操縱風場的能力之外，白起壓根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
「沒什麼不同對吧？」許墨自問自答。
謝小雅點點頭。
「可是他擁有這種超乎常人的能力之後，你見到他在普通人面前使用過麼？」許墨靠在沙發靠背上，問謝小雅。
她搖頭。如果是普通人，看到這種超能力，大多會大驚失色吧？
「人類對於不能理解的事物，第一反應是恐懼，而不是接納。」許墨接著說了下去，「因為恐懼，所以排斥，所以厭惡，所以歧視——你看過《X戰警》麼？」
許墨忽然提到了漫威的《X戰警》系列，讓謝小雅忽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裡進化人和《X戰警》裡的特種人的處境，實在有些相似之處。
謝小雅默默思考著，覺得話題有些嚴肅，實在不適合當做睡前的閒聊。
「說起來，人家叫X教授，你也是許教授，X教授。」謝小雅想方設法希望把局面拉回來一點，卻不料講了個冷笑話，「而且我覺得，你還挺會讀心的，這也和X教授很像。」
許墨看著她，並沒有笑。
「如果真的按照你之前的理解，我這樣不擇手段的人設，應該更像萬磁王才對吧？」
謝小雅徹底覺得自己簡直是腦子抽風才想到聊這個話題。
至於許墨，其實謝小雅也一直在想，他到底在想什麼呢？他像是有些狂熱地奉信著紅皇后理論，篤信進化的價值，和她的交談裡，也強調著EVOLVER和人類的不同。可是，許墨是EVOLVER裡的什麼人？他是EVOLVER麼？他的超能力又是什麼？
她在出神，而許墨已經走到近前，執起她的手。
謝小雅毫無防備，手被他攥住。
「你問了我這麼多，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他目光誠摯，語氣也誠摯，謝小雅像是受他感染，連躲也不躲了。
「你覺得我是X教授也好，萬磁王也罷，這都不重要。」許墨的手指在謝小雅的手心輕輕劃過，「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是誰？」
……她，是誰？
是現實大概已經失去意識的謝小雅？
是遊戲裡已經被她穿越的女主？
是具有夢境預知能力的EVOLVER？
還是？
「我啊，我就是個普通的節目製作人嘛哈哈哈。」
謝小雅低下頭，試圖敷衍過去，卻看著他的手指停留在自己掌心，一筆一劃，寫下一串英文字母。
A-L-I-C-E
愛麗絲
夢遊仙境的愛麗絲。
離開了夢境十年，忘掉了一切的愛麗絲。
重新回歸夢境，認為一切都很荒謬，想回到現實世界的愛麗絲。
她腦海裡忽然湧現出無數細碎的片段，和現實、回憶、想像交織在一起。
謝小雅看向許墨，許墨知道她看明白了。
他重新將她的手掌，捧在手心。
「真好，可以這樣握著你的手。」
他像中世紀的騎士一般，虔誠地，向她微微屈膝，像在行某種禮儀。
不知為什麼，謝小雅從這句話裡，捕捉到了許墨聲線的變化。
他努力克制了，可是聲音在微微發顫。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樣？
愛麗絲……是許墨發現了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還是有別的深意？
她知道自己無從解釋，也不能解釋。
只能任由一向冷靜克制的許墨，這個受到學術界、戀語市乃至全世界矚目的科學家，握著她的手。他一向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只有此刻，在兩人共對的深夜，選擇了這樣隱忍的爆發。
比起之前的擁抱、親吻，現在這樣的許墨，讓她更為動容。
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謝小雅這時候才想到，剛才那條短信還沒刪除。
不管電話是誰打來的，她都最好支開許墨——
哪怕他剛才已經真情流露，她卻只能隱瞞他。
許墨也察覺到了手機的震動。
「你又會怎麼選？」他問。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愉快！深夜交心的兩人，騎士的禮節！
請問女主，你會選擇哪邊呢？到底那個喜歡撩的許墨是真正的他，還是現在這個將女主捧在手心，像騎士一樣對女主尊敬以禮相待的許墨是真正的他？
哇經提醒發現之前把x戰警的系列歸屬寫錯了，謝謝小天使勘誤，不好意思。
祝各位小天使，許夫人週末刷材料愉快233
第 18 章
「好嚴肅……」她彎下腰，把臉朝向一邊，打了個呵欠。
她看向牆壁，掛鐘的秒針不知疲倦地行走，提示時間的流逝。
她聽到許墨歎了口氣，握著她的那雙手鬆開了，他掌心所帶來的熱度，也隨之流散。
謝小雅轉過身重新看向他的同時，故作輕鬆地向後退去。
兩人的距離微妙地拉遠了，許墨應該也不至於會再注意到手機的動靜，安全了。
而許墨也重新站正，剛才的那一幕，仿佛像幻境一般並不真實。
於雙方來說都是。
謝小雅順勢抽回了自己的雙手：「你早點睡。」
她和許墨道了晚安。
許墨像是還在想著心事，只是小聲「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謝小雅滿心疲憊地躺在床上，卻不受控制地開始思考許墨給她說的那些話。
他所說的話一定別有他意，儘管現在她未必能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他對她似乎是在坦白，但似乎也像試探。
謝小雅終於把手機拿了出來，上面顯示兩通未接來電：
白起（2）
她決定暫時忽略掉這件事，去看看系統發了什麼提示過來。
許墨好感度階段III開啟
看來剛才許墨還真是對她敞開心扉了？
謝小雅還以為，許墨今天的所有舉動，無非是為了在她這裡刷下聲望和好感而已，再加上最後那段觀點論述，她其實真的有點嚇到了。不管是突如其來的短信，還是許墨即將看到短信的風險，都遠遠比不上他親口問她一些她不曾想也不敢想的內容。
比如，她是誰。
比如，EVOLVER的存在意義。
她回答不上來，但似乎許墨和她說這些問題，也不是非要想得到什麼結果。
而最後，他道出謝小雅身份之後那短暫的失態，讓她驚愕，也有些難過。
這難過來自于對許墨那時情緒的感同身受：許墨向來不算強勢，但很少失去冷靜，只是那時，將她小心翼翼捧在手中，仿佛視若珍寶。
想到這裡，她心中酸楚，連帶鼻尖也感覺癢癢的。
接下來的這一秒，她不受控地打起噴嚏來。
不是一個，而是連環噴嚏。
吐槽過藥效之後，謝小雅決定早睡早起，保證睡眠，以求這感冒症狀早些過去。
然而，卻傳來短信聲。
「還在打噴嚏？」是許墨的消息。
謝小雅想了想，還是發了個「嗯」過去。
「臥室窗戶關好了麼，你現在這樣，可別再著涼了。」
「好好好。」
她回得敷衍。
卻聽客廳那邊，許墨仿佛笑了一聲。
笑聲中，似乎有些無奈。
他含混不清地說：「你啊……」
我什麼我？
謝小雅最後帶著這個問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鬧鐘響了。
謝小雅掙扎著起來，發現床頭櫃周圍散了一地用過的抽紙。原因當然是因為她打噴嚏折騰到半夜，隨手拿了抽紙又實在沒力氣確定垃圾桶的位置。
哎，自作孽不可活。
現而今，她就得把它們一團團收進垃圾桶。
收拾好臥室，她打開門，果不其然，許墨已經出了門，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到機場？
謝小雅這麼想著，打開微信。
公司的群裡最是熱鬧，一大早就有人抱怨地鐵擠的要死。
安娜發了新的方案過來，說是一會兒討論。
許墨……許墨說，他準備過安檢。
謝小雅一邊去倒水，一邊特別假惺惺，編輯了一句：你怎麼不叫我起來？
想了想，還是刪掉了。
這種話，她自己根本不信。
還有，誰知道許墨會怎麼回？
還是不要主動找事。
她還在腦內小劇場，許墨又一條消息發了過來：我給你留了便利貼，你要是不知道吃那些藥可以直接看。
謝小雅好奇地四處張望，終於在玄關處的鞋櫃上，發現一張字跡工整的便利貼。
她拍下它，給他發過去：這個？
許墨：對。
謝小雅喝著牛奶，把便利貼拿在手中。
那上面確實如他所說，列明藥品名稱、每日幾次、一次幾片。
她核對了藥品包裝上的介紹，確實無誤。
便利貼被她順手貼到冰箱門上，以提醒自己這幾天要按時吃藥——
因為看目前情況，還有病情加重的可能。
「小雅！你還好吧？」安娜拿著資料夾風風火火地走過來。
謝小雅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今天她的狀況確實算不上好。感冒藥的常見副作用是容易讓人犯困，這導致她今天反應慢半拍。而她這感冒的症狀似乎沒有怎麼減輕，該打噴嚏打噴嚏，該頭痛頭痛。
怎麼說，看了言網上的黃曆。
今日，不宜工作？
但是爭取華銳的投資還是目前最緊要的事，她也只好撐著。
她終於開始明白當老闆的痛苦了，員工麼大不了換個公司再來過，老闆要是自己不上心，這公司可就真的風雨飄搖沒得救。
「沒，沒事……」她說完，又打了個噴嚏。
周遭同事聽到動靜，紛紛用手上資料擋著臉，擺出退避三舍的姿態。
「你這情況，不會是流感吧？」還是安娜姐女中豪傑，不在乎這種小事。
「老闆老闆！有人給你送藥了！」悅悅手上提著個牛皮紙袋，跑得十分歡脫，只是看到謝小雅附近的陣勢，還是止住腳步，不知道該不該過來。
安娜看得火大，一把將那牛皮紙袋抓在手裡，放到謝小雅跟前。
她一看就知道，那是和昨天許墨買來的一模一樣的藥。
「你買了藥就好。」安娜見謝小雅呆呆的，還以為她真是感冒症狀太重，「要不早點開會，你聽個大概，就趕緊回去吧？」
會提前開了，謝小雅時不時就要躲到一邊打噴嚏，實在不太適合再繼續工作下去。安娜也看不下去，叫她趕緊回家。只是可惜安娜原本說要送謝小雅回家，卻被工作牽制抽不開身。
謝小雅一面戴著口罩，一面悶呼呼地說：「沒關係，我去叫個車就好了。」
「那怎麼行？」安娜無比緊張，其實別的同事也有願意送謝小雅回家的，只不過謝小雅真怕自己傳染更多人，那最近這段時間的工作效率就別指望了。
情況正膠著，白起忽然來了。
「你們今天這麼熱鬧？」他看了謝小雅一眼，「感冒了？」
謝小雅點點頭。
「正好，白警官，你這邊還忙麼？」安娜看了眼工作筆記，「我們這邊的剪輯情況您看過了對吧？有沒有必須要規避的地方，意見都讓他們記了麼？」
白起搖頭：「問題不嚴重，小雅她這是準備回家？」
「對。」安娜正準備開口求助，沒想到白起比她想像中主動。
「那我送她吧。」
謝小雅看著和她並肩而立的白起，心裡直犯嘀咕。
「要快的話，我直接……」白起忽然拍了拍額頭，「我忘了，你不能受風。」
謝小雅點點頭。
那就只好等車了。
不知道白警官是不是因為無法怒秀風場操作而有些鬱悶，一路上他也沒怎麼說話，一直望向窗外，好像有什麼心事。謝小雅戴著口罩，說話不方便，於是給他發了消息。
謝小雅：白學長，謝謝你送我過來。
白起拿起手機，看到這條消息，看了謝小雅一眼。
她口鼻被口罩遮住，五官也只剩一雙眼露在外面，現下笑眼彎彎，倒是討喜。
「終於叫我學長了？」白起終於不再裝作看風景。
謝小雅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低頭又在手機上輸入：
不好意思，要是你不喜歡，我以後都叫你白學長怎麼樣？
白起面部表情鬆弛許多，撓了撓頭，倒像個大男生一樣：「也不是不喜歡，就是你吧，你對許墨都直呼其名，對我反而白警官白警官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頓：「算了算了。」
謝小雅揚了揚手上的銀杏手鏈，又發條消息：
學長你放心，手鏈我一直戴著。
原本這兩人一人打字，一人說話，正聊得詭異又開心，引得前排的司機師傅頻頻回頭。可現在，這氛圍卻慘遭急刹車打破。
「喵~」
一隻大花貓，正慢悠悠在路上走著。
謝小雅的手腕撞上前排座位，撞得生疼不說，仔細一看，銀杏手鏈的銀杏都不知道哪裡去了。
她有些慌亂，低頭在前後排的縫隙裡翻找起來、
「你有沒有事？」白起見謝小雅急急忙忙的，也湊了過來。
謝小雅想著解釋，抬頭卻撞上他。
白起捂著額頭，謝小雅也捂著頭頂。
兩人在這車內，感覺到滑稽和輕鬆。
白起笑起來，那是種放鬆的，發自內心的笑。
謝小雅其實也想笑，但又怕被誤認為是眉目傳情，便低下頭，拿出手機打字。
謝小雅：銀杏沒了。
她怕白起不明白，伸手到他面前。
這車不知出了什麼毛病，又顛了一下。
這次，顛的是左邊。
她穩不住，一把右邊倒去。
好在，有人托住她的手臂。
不同于許墨，那是隔著衣料也能透出豐沛荷爾蒙的身體。
在這微妙的距離裡，年輕男女兩人的對視會傳遞太多必要或者不必要的資訊。
「到了到了。」師傅回頭招呼。
兩人一觸即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修羅場第二段，對於這段的尺度拿捏各位小天使怎麼看？
許教授你就這麼出差吧，回頭後院會起火的。
第 19 章
銀杏終於還是找到了，白起托著銀杏葉，仔細把它掛到手鏈上。
這一病來勢洶洶，她倒下去，睡到第二天早晨，才被電話鈴聲叫醒。
電話是白起打來的。
「要不要我送你去上班？」
張開嘴，謝小雅感覺口乾舌燥，她說不出話，需要喝點水。
「學長，你等我一下，我馬上給你打回去。」
喝過水，吃了藥，洗漱後，她恢復清醒。
白起在樓下等，謝小雅讓他上樓。
白起站在門口：「我就不進去了。」
謝小雅收拾停當，忽然發現冰箱旁邊的流理臺上有個眼鏡盒。
奇怪了，她不戴眼鏡的，這眼鏡盒是誰的？
她把它拿出來，想是不是哪次同事過來家裡的時候忘了拿，於是順手拿著準備出門。
「你好些了嗎？」白起問得不經意，語氣裡卻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關切。
謝小雅點點頭：「睡出一身汗，好多事情耽誤了。」
「你手上這是？」
「不知道誰把眼鏡盒留在這裡了……」謝小雅解釋。
白起建議：「要不打開看看？」
說得也是，謝小雅拿出眼鏡。
「咦，這個款式，看上去不像安娜的。」她有些困惑。
「這是……許墨的？」白起似乎很關注它。
「你看錯了吧，學長。」謝小雅有些做賊心虛。
白起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嚴肅，甚至有些厭惡。
他指著眼鏡側面的小字：「上面寫著什麼。」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DoctorX
謝曉雅不得不佩服白起的觀察能力，她根本沒往這方面想。
「他來過你家？」
謝小雅覺得有些不快，這語氣，怎麼回事？
「白警官，這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她皺著眉回他：「這是我的個人隱私。」
白起像是壓著火氣，耐著性子說：「他很危險，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
謝小雅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忽然覺得荒謬。
她走向白起，忍不住揶揄他：「為什麼說他危險？」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白起似乎對謝小雅的油鹽不進有些憂慮。
而謝小雅只是覺得，其實別說許墨，白起也不夠坦誠。
她想起了許墨的話，揚了揚手鏈：「那這個呢？到底是為了我的人身安全，還是為了監視我？」
白起張口結舌，想了一會兒，終於遲疑著說：「你怎麼會覺得是在監視你？」
「白警官，我覺得我應該有知情權？」
她換掉了稱呼，白起應該注意到了這一點。
「這兩件事可以相提並論嗎？你知不知道對於他來說，你……」
「先出門吧。」謝小雅打斷了白起的補充。
她手中緊緊攥著眼鏡盒，她不準備放手。
對她來說，這是她的自由。
兩人一起乘電梯下樓，白起沒有送她。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默契，似乎又突然有了隔閡。
週末了。
謝小雅前兩天就給許墨發了消息，許墨告訴她說他找時間上門來取。
謝小雅回他說：我送到你實驗室。
許墨沒有正面回復她這句話，只是問她：感冒怎麼樣？
謝小雅回過去一句：「托您的福，好多了。」
許墨：送到你公司的藥，收到了吧。
謝小雅心想：果然是他。
然後，她客套地和他說謝謝。
許墨走後，謝小雅感覺自己和他的距離變得遙遠。
不僅是物理上的距離，心理上的距離也是。
※※
戀語大學，說起來，多久沒來這裡了？
走進學校大門，穿過中庭，她憑藉記憶到了曾經來過的研究所。
上樓，到他第一次出現的實驗室附近。
她想找個許墨的學生，轉交就行。
謝小雅叫住一個梳馬尾的女生：「同學，請問你是許墨教授的學生嗎？」
那女生停步，還沒說話，卻仿佛認出了她，捂著嘴笑起來。
「呃……」謝小雅有些莫名奇妙。
「你是許老闆的朋友吧？」她終於像是笑夠了，顧得上謝小雅：「你好，我叫李樂樂。」
謝小雅也伸出手去，與她交握：「你是……」
印象中她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我是許老闆……啊不是，許博士帶的學生，你好。」
「謝小雅。」原來這是他的學生，謝小雅一面露出了然的表情，一面也不忘自我介紹。
「哦，知道知道，小雅。」李樂樂像是又要忍不住笑起來。
這笑點……真是太低了吧？
「樂姐，幹嘛呢？」有個短髮男生經過。
這男生和許墨的體格倒有七八分相似，還一樣穿著白袍，謝小雅乍一看還以為是許墨回來了。
「陳肖，對了對了，你有鑰匙吧，把許老闆門打開，謝小姐要給老闆拿東西。」李樂樂沖陳肖使了個眼色
「啊？」陳肖一愣，忽然接收到了李樂樂的信號，「哦哦哦，這樣啊！謝小姐啊！就是那個謝小姐？」
什麼那個謝小姐？謝小雅帶著狐疑，看著兩人。
最後她還是跟著陳肖，看對方拿出鑰匙，為她打開了許墨辦公室的門。
陳肖一邊轉鑰匙一邊說：「老闆說一會兒就回來，要不你等等他？」
謝小雅還沒來得及拒絕，陳肖就被李樂樂拉走了……還帶走了鑰匙。
陳肖還不忘回頭跟謝小雅打招呼：「記得等我們回來啊！」
讀生物好忙啊……
謝小雅不得不在這裡守著，她五分鐘就出來看一眼走廊裡到底還有沒有別的學生經過，然而沒有。
眼鏡盒安安靜靜地躺在桌上，她閑得無聊，從沙發上起身，觀察著許墨的辦公室。
牆上有蝴蝶的標本，牆邊掛著白板，上面用磁石固定著幾張A4紙，仿佛是一些系裡的文件和課表。
衣帽架上，掛著他的白袍，角落裡，有面半身鏡。
她看了一圈，有些無聊，又重新走到桌前，拿起眼鏡盒。沒想到手一松，眼鏡盒摔在地上，動靜有些大，讓謝小雅嚇了一跳。
盒子彈開了，眼鏡掉了出來。
謝小雅拿起眼鏡，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
她拿著眼鏡到眼前看了一眼，還好，沒事。
謝小雅其實一直沒見過許墨戴眼鏡的樣子……哦，不對，他好像在上次的訪問裡是戴的。
謝小雅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雙手拿著眼鏡了。
那就……戴一下？偷偷戴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把眼鏡戴好。
原來戴上眼鏡是這樣的。
謝小雅視力其實很好，這個世界裡的女主也是。
所以許墨這副略微有些度數的眼鏡，其實讓她稍稍有些暈眩。
可是她又著實想看看戴上他的眼鏡是什麼樣子，於是堅持著，轉向那面半身鏡。
鏡中的她，戴上了許墨的眼鏡。
她覺得有些眩暈。
原來是這樣？
許墨的形象是怎樣的呢？
溫文爾雅？
表像而已。
她搖搖頭，閉上雙眼，想緩解因為眼鏡帶來的不適感。
可是閉上眼，許墨的樣子就在腦海裡。
許墨把她逼到角落。
許墨握住她的手。
許墨低頭吻她。
許墨……
他溫柔的時候，細緻的時候，睿智的時候，撩撥的時候。
那些景象此刻如同潮水一般向她襲來。
就在這間辦公室內，自己第一次和許墨見面，他就把她壓在白板上。
她心跳加速，無處可逃。
許墨也帶她去看過展出，看過電影。
隨時可能有人來的長廊裡，他吻她。
只有螢火蟲在周遭發亮的森林裡，他吻她。
他總是令她防備不及，令她丟盔卸甲。
許墨和她做過不少過界的事，也說了一些讓她彷徨的話。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事態能夠簡單一點，再簡單一點。
可惜，不可能。
「許墨，我到底該不該信你？」
她小聲發問。
問那個不存在於此地的某人，也問她自己。
「這些話，應該當面問。」
她笑著自嘲：「當面怎麼問得出口？」
話說出口，忽然發現，這聲音不像是在回憶裡。
謝小雅睜開眼，回頭看去，站在門口的，不是許墨是誰？
心事被撞破，她慌忙之中，想到摘下眼鏡。
「別摘。」他反手關上門，伸手壓住她的雙手。
鏡中，他在她身後，帶著倦容，眼神卻只見溫柔。
她心慌意亂。
作者有話要說：
許教授你對你的學生們都說了什麼！太壞了！
PS今天又抽到了許撩撩的卡嘻嘻嘻。
第 20 章
許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謝小雅努力想讓自己平靜，可是，心跳得實在有些快。
而且，一時半會兒靜不下來。
她終於想起來，剛才學生說過他可能會回來，但她沒想到會是此時此地回來。
更沒想到，她被捉了個現行。
不僅偷偷摸摸戴著他的眼鏡自言自語，還問了那些她不願意讓他知道的話。
這下好了，許墨知道她在意他，更知道她在意到不敢當面問他。
現在他在她面前，他的雙手原本從身後，握住她的手臂。
現在順著手臂滑下去，滑過她的手肘，滑過她的手腕，覆蓋在她的雙手手背。
他擁著她，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裡。
她的身體貼著他，手腕更是被他所控。
心情也是。
「為什麼不敢當面問我？」許墨問。
為什麼會在意？當然是因為她重視他。
為什麼不敢問？當然是因為她生怕聽到或者知道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不敢看鏡中的自己，也不敢回應。
所有的話都存在腦海裡，謝小雅忽然希望此刻時間靜止，她就這麼在他懷裡就好。
此刻是確然的，真實的。
他在她身邊，與她肌膚相親。
擁抱真是能夠帶來安全感的好事。
不知道維持這樣的姿勢過了多久，謝小雅閉著眼睛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聲恢復正常。
「你……」她還是不敢睜開眼，「放開我好嗎？」
許墨沒有聽她的話，許墨向來不聽她的話。
「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才能對我坦誠一點？」
許墨低聲發問，然後鬆開手。
他轉而把雙手搭在她的耳畔、他的眼鏡架上。
他將眼鏡取了下來，為自己戴上。
謝小雅這麼近地觀察他戴眼鏡的樣子，好像確實和不戴眼鏡的時候，有些不同。
「那至少要你先坦誠一點啊……」她望著他的手。
他的手指搭在鼻樑上，略微推了推眼鏡。
「好，你要問什麼？要問我去哪裡開會麼？」
不，這些，其實她不想問。
真正的問題，謝小雅也許還沒想到。
可是沒想到，許墨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她措手不及。
「難道還是缺一句表白？」
表白？這句話讓謝小雅徹底冷靜下來。
「你說過啊，而且情話你要多少有多少，很熟練了吧。」謝小雅脫離他的懷抱後，第一時間去找自己的包。「我只是來還東西的。」
「順便來睹物思人？」他反問。
「你既然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謝小雅向許墨揮手作別，許墨卻捕捉到她沒戴手鏈的細節，他問：「不需要白警官的保護了？」
「要你管。」謝小雅不知道自己語氣裡帶了些撒嬌的勁兒，其實手鏈在她背包裡，她不想戴，但也許多一個人知道她的去向，至少有危險的時候，有一份保障。
她還是不自覺說了真心話：「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
「有這麼難以分辨麼？」許墨坐下，問她：「那我應該怎麼樣？」
「至少真實一點吧。」謝小雅忽然想起那天夜裡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許墨是真實的麼？可是真實的許墨仿佛有著某種痛苦。
真實難道就是好的麼？
「每個人都會有點秘密。」許墨說著，像是覺得光線刺眼，起身去關百葉窗。
說到秘密，謝小雅又想到自己的秘密。
容易心虛真不是好事，她選擇岔開話題。
「你對你的學生說了什麼？」
「學生？」許墨挑著眉，「你來的時候遇到了誰？」
「有個女孩，叫李樂樂，還有個男生，叫陳什麼……」
謝小雅想不起來。
「陳肖吧？」
謝小雅點頭。
「他們兩個……」許墨忽然表情嚴肅起來，「實驗不好好做，八卦倒是很來勁。」
謝小雅忽然覺得自己說錯話，趕忙解釋：「你可別，他們沒說什麼。」
「怎麼可能，讓你這麼介意。」
謝小雅有些慌了，她只是想佐證自己所言非虛，才說了這兩個人的名字出來，可沒有想過會給別人招致什麼麻煩。
「你……你不會懲罰他們吧？」她想到此事因她而起，難免不介意。
「嗯，多加幾個項目讓他們跟進，這個月就準備睡實驗室吧。」
許墨看來不是開玩笑。
謝小雅急忙解釋：「你怎麼這樣……」
「不過……」
許墨話鋒一轉，「你想幫他們，也不是不可以。」
謝小雅看著許墨，他雙手合攏，並在面前。
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許墨要提條件？
他要提什麼條件？是……還是……
「一會兒陪我吃飯。」許墨說。
哈？就這麼簡單？
「就這樣？」
謝小雅臉上露出的表情大概過於不可思議了點。
許墨看得有趣：「嗯，那我再加一個條件？」
謝小雅心想，這才對嘛。
不過，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許墨在她心中直接成了腹黑人設了？
「那就陪我坐會兒，別急著走，好麼？」
想到兩個無辜的學生，謝小雅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
她留下來，許墨一直在看螢幕，滑鼠偶爾點一點。
他仿佛在忙工作。
謝小雅沒有打擾他，她確實有點無聊，便出門說透透氣。
沒想到出門才走了幾步路，便在走廊上遇到白起。
「你怎麼在這裡？」謝小雅當然不相信他是隨便散步過來的。
白起氣喘吁吁：「我剛剛忙完，看到，看到……」
「看到監視器提醒你，我在許墨的研究所？」
看到白起的樣子，謝小雅原本有些惱怒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白起，身為學長，不論如何也是擔心她的安危才緊張。
「你擔心和他在一起，我會有危險。」謝小雅的語氣緩和很多，「我就在學校裡，能有多危險？」
「可能你覺得這麼做很多餘，但我有必要保證你的人身安全。」白起仍然很堅持。
謝小雅有些無奈：「需要我向你報備行程麼？」
「如果可以的話。」白起很認真。
謝小雅在心底歎氣，事情搞成這樣，比她想像中複雜太多，麻煩太多。
可是說到底，之前生病的時候，也是白起送她回家，她要承他的情。
謝小雅想到這裡，對上白起的雙眼。在他眼中，她看到憂慮。
說就說吧，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我答應許墨，晚上和他一起吃飯。」
雖然謝小雅說了實話，但說實話也不代表解決問題。
比如現在，白起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白起是在為現狀煩惱，謝小雅也是。白起就像某種信號，他的出現，總是在提示謝小雅：許墨是危險的，不值得相信的。謝小雅自己也摸不准，究竟許墨的神秘和失控都意味著什麼。
「和許墨吃完飯，我就回家。」
這是她的交代。
白起仿佛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咦，謝小姐。」那個梳著馬尾的李樂樂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杯飲料，「這位是……」
陳肖認出了白起：「白警官！白警官！」
這位男同學的興奮謝小雅和白起都有些意外。
趁著陳肖上前和白起套近乎，李樂樂把謝小雅拉到一邊，悄悄問：「這位警官是……？」
謝小雅看到李樂樂的眼神中寫滿了八卦意味。
「朋友朋友。」
李樂樂仿佛松了口氣：「朋友就好。」
「朋友就好」是幾個意思……
「對了，是不是老闆回來了？」李樂樂問。
謝小雅點頭，對方面露驚慌：「完了完了，他去過實驗室沒有？」
看這些學生的樣子，許墨恐怕還真是個嚴師。
「他是不是對你們很嚴格？」謝小雅問。
李樂樂下意識點頭，又趕緊搖頭：「沒有沒有，你當我什麼都沒說。」
謝小雅一方面覺得好笑，一方面又想起剛才答應許墨的那件事。
「那你們，有沒有做過折疊空間的實驗？」謝小雅又問。
李樂樂眼中的不安局促消失了：「什麼折疊空間？聽起來像理論物理似的，跟我們沒關係吧？」
沒關係？那許墨到底是和什麼人在做實驗？
「小雅？」許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站在走廊裡，目光依次投向眾人。
李樂樂拉著陳肖向前一步，趕緊跟老闆打招呼：「許老師。」
「怪不得這麼熱鬧。」 戴著眼鏡的許墨有多了幾分師長的威嚴，他向自己的學生點頭致意，「我請吃飯，你們要不要一塊來？」
陳肖瞪大了眼睛，和李樂樂交換眼神：「好好好！」
許墨像看小朋友一樣微笑著打量二人，謝小雅卻在想這是個什麼情況。
許墨最終把目光定在白起身上。
「白警官。」許墨走過來，「不嫌棄的話，一起用個便飯？」
白起淡淡回應：「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觀眾，修羅場倒計時。
歡迎大家提供腦洞233333
第 21 章
「那我們先聽客人的意見。」許墨說著彎了彎腰，湊到謝小雅耳邊，「你說，想吃什麼？」
雖然他剛和白起說了話，但很顯然，他並不在意白起的存在。
許墨無比自然親昵地做出這些的同時，他的兩個學生擺出十分微妙的蜜汁表情。
「呃……」謝小雅可做不到許墨這麼自然，大庭廣眾之下，她還是更要臉的那一個。
本能讓她往旁邊退，卻撞到了白起身上。
白起扶住了她：「當心。」
這樣的一進一退之間，謝小雅和許墨的距離拉遠了，和白起的距離推進了。
她羞紅著臉，推開白起，卻也知道，自己仍然夾在兩人中間。
此時此刻，李樂樂和陳肖這對同門師姐弟，雖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但也不得不為老闆的顏面著想，趕緊接下話來。李樂樂走上來，問謝小雅：「謝小姐，你吃得清淡麼？」
「我剛感冒好，就清淡的吧？」謝小雅嘗試著提建議。
「好啊好啊，我也覺得清淡好，哎我嘴上前兩天起了個大泡，老闆你看！」
陳肖同學跑到許墨面前，他見縫插針插科打諢的能力在此時頗有調節氣氛的作用。
許墨看著謝小雅和李樂樂一邊小聲交流一邊打開手機APP挑選著餐館，忽然有種其樂融融的感覺。許墨笑了，而這笑讓白起心中的焦躁更盛。撇開其他問題不談，今天他隻身來許墨的主場尋找謝小雅，多少顯示出他對現狀的不可控。
「那就這家？」李樂樂對謝小雅確定，得到謝小雅的確認後，她拿著手機走到許墨面前。
謝小雅也跟李樂樂一起走了過去，她準備順路去許墨的辦公室拿包。
「我……」
她正想對許墨交代自己的意圖，許墨卻好像未卜先知似的，從外套口袋裡翻出鑰匙，遞到她手中。
「要不麻煩你，幫我鎖下門。」他說。
這語氣，絲毫不見外。
鑰匙，陳肖手上也有，只是陳肖此刻不敢輕舉妄動。
許墨是做給白起看的，身為許老闆的學生·八卦愛好者·李樂樂，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在謝小雅返回許墨辦公室取包鎖門的時候，李樂樂心裡想的是：
看來謝小雅這個小師娘的事兒，許老闆還沒搞定啊。
不過還好，看來贏面還是很大的。
※※
「訂的是小包間？那裡面請！」服務員很熱情地在前面引路。
李樂樂她拉著謝小雅的手，直接將她和後面這兩位衝突不斷男人隔開了。
包間到了，色彩素淨，陳設簡單，許墨看著似乎很滿意。
「坐坐坐！」陳肖在前面張羅，招呼著大家坐下。
謝小雅找了個位置，正想搬動椅子，卻發現這椅子不知怎麼了，還挺沉。
「我來吧。」白起走到她身邊，伸手讓她退後。
白起輕巧地挪動了椅子，調整好角度和位置，讓謝小雅坐下。
「謝謝。」她向他道謝，坐了下來。
白起卻沒走，在她身邊挪了把椅子，又坐下來。
「李樂樂，你要不要坐這邊？」謝小雅忽然有些窘迫，她其實覺得這個座位安排，她應該和兩個學生坐一起的。這樣，白起和許墨挨著坐，讓他倆扯淡去。
但看這情況，這種預想怕是要落空了。
至於被謝小雅叫到的李樂樂見此情況，果斷退後：「不了不了，我去招呼點菜。」
緊接著，果然，許墨選了謝小雅另外一邊。
這陣勢，還能好好吃飯嗎？
謝小雅不由得暗自扶額。
「來，外套給我。」許墨在說著，伸手要接謝小雅手中的外套。
許墨不由分說，從她手中拿走了它，接著掛在包間裡的衣帽架上。
真是……何德何能？
此時此刻，她多希望能夠擁有李澤言的特殊能力。
乾脆時間靜止，然後她就可以順當跑路，而不是陷在這裡。
「先來個例湯？我看點評上說這家例湯超有名！」李樂樂湊過來問謝小雅。
謝小雅一時語塞，她又沒來過。
「好啊，例湯好，清淡，補身體。」許墨看了眼菜譜，「正好，給你補補營養。」
「其實我還好……」謝小雅說著，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癢。
她低頭咳嗽了一聲，許墨順手輕輕撫摸她的背：「還不好好照顧自己。」
謝小雅直起身：「真沒什麼。」
「真有這麼關心人，怎麼還讓人跑來跑去的折騰？」
白起顯然不滿意謝小雅來許墨學校這件事。
「是我自己要來的。」謝小雅輕輕拍了拍白起的衣袖，小聲解釋。
「白警官這麼介意的話，好。」許墨的手指在圓桌上敲擊，「那我還是上門自取比較好？」
許墨回應的聲音不大。
這時候，李樂樂在門口和服務生確認點菜的內容，陳肖在窗邊的沙發上坐著玩手機，桌上只有他們三人。
這句回答，顯然也就只有謝小雅、白起和許墨本人知道。
聽起來這句話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順著白起的話說而已，但其中威力，當然在「上門自取」四個字上。
白起本就介意許墨疑似去過謝小雅家裡的事，現在被許墨這麼故意挑撥，氣往上沖。
「許墨！」謝小雅瞪了他一眼。
和上次公司聚餐不同，謝小雅今天可沒喝酒，也不準備喝酒。
她清醒著呢。
正因為清醒，她知道許墨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到底想幹什麼。
許墨面對謝小雅，只是有些寵溺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謝小雅回過頭看白起時，發現他好像……還好。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氣。
例湯先被端了上來。
接著是涼菜拼盤，熱菜。
李樂樂像是對招待流程很熟練，做得很周全。
只是再周全的人，也不免會有冒失的時候。
比如，她和謝小雅聊得興起，忽然問：「對了謝小姐，你剛才說的那個折疊空間的實驗，雖然我們沒做過，但你可以問問老闆呀。」
白起放下了筷子。
許墨放下了筷子。
謝小雅的筷子停在唇邊。
李樂樂有點鬧不明白。
「折疊空間？」許墨看著李樂樂，又看著謝小雅，那眼神仿佛在說：這是你問的問題？
謝小雅也不知如何是好，雖然她是對這件事有疑心，但也沒想在這頓飯上提出來。可沒想到，許墨自己的學生忽然說起這件事。
「許教授不是一直在做折疊空間的實驗麼？」白起問，「難道不是和學生們一起做的？」
許墨拿起紙巾，擦了擦嘴邊的油光。
「白警官這是玩笑吧，我一個做生物科學方向的科研人員，怎麼會帶著學生做這種實驗？」
白起追問道：「那就有意思了，許教授，請問你是和什麼人在合作？」
許墨沒有被這個問題難道，只是閑閑回復道：「不好意思，跨學科的重點專案，我有義務保密。」
包間裡的人熱鬧氛圍仿佛凝固了，謝小雅知道白起找到了機會，恐怕一點面子也不會給他。哪怕這是許墨請客的飯局，哪怕在許墨的學生面前。可是她起碼要保住許墨的好感度吧？
謝小雅帶著這樣有些雞賊的私心，順手夾了一塊排骨到白起碗裡。
「學長吃菜，吃菜。」她的強行介入，讓白起顯然始料未及。
白起盯著她看，謝小雅只好無聲乾笑，自己都覺得自己尬。
啊，李澤言，呼喚你的超能力啊！
謝小雅向上蒼乞求。
「再不吃菜可就涼了。」許墨重新拿起筷子，指著自己碗裡的菜。
這頓飯，真是吃得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偏偏表面上還看不出什麼動靜來。
謝小雅心累得很，吃得也沒什麼胃口。
等她快走的時候，問題又擺在眼前。
白起和許墨，都站在她面前，一前一後地表示要送她回家。謝小雅想到自己答應了白起，但她有個問題還沒問許墨，她實在好奇，於是讓白起在路對面等她。
「許墨，你到底跟學生說什麼了？」
謝小雅無比想知道這件事的答案。
「他們問我最近週末怎麼不在學校，我說我約會去了。」
「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問我跟誰約會，我說和一個姓謝的女孩子。」
許墨說著這句話，目光卻投向很遠的地方。
謝小雅看著白起走過來，問：「可以走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表白嗎？
好像分量還不夠！
第 22 章
「你等一下。」謝小雅對白起做了個手勢。
白起會意，停住了。
謝小雅轉過身來，看到許墨的視線仍然在很遠的地方。他仿佛對身邊的一切不太關心，又仿佛是刻意與身邊的一切保持距離。
他究竟為什麼是這樣的人？
她有很多話想說，她還有很多話還想說。
所以她叫白起停下來，她還不想這麼快離開。
「你要走了麼？」許墨忽然問她。
謝小雅再看向他的時候，他忽然提醒她：「今天的星星很美。」
是的，今天沒有朗月，只有稀星。
儘管如此，還是很美。
「你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想利用我。」不知道是不是分別在即，她嘴上變得厲害起來。
只是謝小雅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語氣卻變得輕鬆。
「哦？」許墨低頭看她，「所以呢？」
「你的虛情假意裡，總還是有幾分真心，對不對？」
許墨向自己身邊的人提到了她，所以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學生們看她的表情充滿心照不宣。
謝小雅雖然覺得有些窘迫，但也不由得有些暗自雀躍。
「你對我情不自禁。」她死不要臉地說著這些結論。
許墨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她忽然不再執著。
既然自己曾經喜歡他的神秘，那就應該接受他的神秘。
「你說得對，其實我也有秘密。」
謝小雅沖他笑，「我很喜歡你的學生，對他們好一點。」
許墨失笑：「這算是師娘的意見麼？」
「或許吧。」謝小雅笑著回應，「看你表現。」
告別許墨，走向白起。白起看到她滿是笑意的臉，神情有些微妙，最後變成漠然。
過了幾天，謝小雅接到許墨的電話，他邀約她遊園。
這次遊園是許墨學校裡的活動，她不免見到許墨的同事。這幫高校圈的老師們，對許墨帶女伴這件事充滿八卦情緒，而許墨的回應頗有文藝氣息：
他說，謝小雅是她生命中的色彩，是他生命中的滋味。
謝小雅笑笑，她絲毫不意外，畢竟許墨說情話的功底她沒少見。
於是那些老師們開始誇她端莊大方，謝小雅報以微笑。
許墨在桌下，輕輕牽起她的手。
有人發現了這點，他又大大方方把兩人相牽的手舉起來。
看起來，許墨確實是想把她帶進自己世界。
希望好感值能加得多一點，希望能看到他和別人相處的樣子。
話雖這麼說，但活動內容其實乏善可陳。
謝小雅在許墨的帶領下，在遊園地裡走來走去，百無聊賴之時，兩人聽到小朋友的啜泣聲。
循聲望去，才發現那是個小男孩，大約五六歲，不知道是誰家的小朋友走丟了，才這樣可憐巴巴地蹲在灌木叢裡，抹著眼淚。
謝小雅看他可憐，正想和許墨商量怎麼辦，沒想到許墨先她一步，走上前去。
在許墨的安慰下，小男孩很快止住了哭聲。
許墨詳細詢問了來龍去脈，和謝小雅一起，把小男孩送到了附近的治安亭。
兩人折返而回的時候，謝小雅看著許墨深鎖的眉頭，覺得有趣。
「許墨，你對孩子很有耐心？」
許墨回頭看了治安亭一眼：「還好，不然怎麼當老師？」
大學老師，還好吧？謝小雅這麼想著，腦子裡浮現上次來還眼鏡盒時遇到的那兩個活寶學生。他們和自己年齡相當，但好像……許墨還是很為他們操心。
「你沒有罰李樂樂他們吧？」想到他們，謝小雅不由得關心起來。
許墨停下腳步，反問謝小雅：「你什麼時候能對我這麼關心？」
謝小雅一時語塞，只好低頭走路。
關心許墨……好像還真沒有過。
是因為他什麼時候都氣定神閑留有解決方案麼？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謝小雅回想剛才許墨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感受到了些許落寞。
這段路竟然有些難走，是來的時候沒走過的。
曲曲折折，上面的鵝卵石有些讓人不舒服。
聚會的地點就在眼前，他們終究還是走了回去，沒有迷路。
謝小雅卻在路的轉角處，看見了不該出現于此地的白起。
「許墨教授，麻煩你和我回去協助調查。」
白起身後，還站著幾位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
「小雅，你先回去。」
許墨擋在她面前，指著回去的路。
謝小雅點點頭，她知道許墨需要自己的空間。
##
「我配合，不過我需要再跟我重要的人說幾句話。」
隔著落地窗，謝小雅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們仿佛是在交涉什麼，卻並不能聽清他們說話的內容。她只看到許墨對著白起點頭，然後快步走到她窗邊，伸手敲窗戶。
他隔著窗戶說話，她讀懂他的唇形。
過來。
謝小雅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
許墨點頭。
謝小雅走到室外，許墨的臉色如常，只是輕輕拍了拍謝小雅的肩膀，又執起她的手。
「你是不是要走？」謝小雅有種不祥的預感。
許墨臉上露出默契的微笑：「是，不過沒關係，很快就回來了，不要擔心。」
真的嗎？
白起如果沒有確實的把握，怎麼會立刻帶人來找許墨？
許墨又怎麼可能因為區區小事而離開。
即便知道他們兩派之間的衝突，知道多少會有勢力之間的拉扯，高下的紛爭。
但是此時此刻的到來還是讓她有些心亂。
「如果我說，實驗是為了更多人的幸福，你相不相信我？」
沒想到許墨在分別的時刻，會和她說這樣的話。
「我希望我的結論是自己得到的，不是別人灌輸的。」
她雖然知道此時此刻，也許普通人需要情緒上的支援，但她還是堅持自我。
「保持獨立思考，很好。」許墨俯下身，伸出手臂，環住謝小雅的腰。
他給了她一個擁抱。
溫暖的，踏實的，不帶任何挑逗意味的擁抱。
「愛麗絲，等著我。」他說。
謝小雅的手機在震動，系統又發來了消息。
「這是不是你的秘密？」許墨忽然問。
謝小雅看著許墨眼中的光芒變得黯淡，點了點頭。
索性坦誠到底。
還好，這次竟然沒有出現之前那種呼吸困難的情況。
看來這種程度的真相揭示是可以的。
「你想知道我的秘密麼？」謝小雅問許墨。
許墨的雙手捧起她的臉：「你希望我知道麼？」
她仰著看她，耳廓上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
「等你回來就告訴你。」謝小雅想了想，給他這樣的回答。
許墨回應了。
他以一記輕吻回應。
不遠處的室內，他那些八卦的同事遠遠觀望。
不遠處的室外，白起和那些工作人員遠遠觀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