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系花太彪悍
矢島彌夏低頭給鋼筆灌滿墨水，筆尖停留在雪白的紙面上，卻劃拉不出一個字。
三天前系主任還跟她說這次的優秀畢業生演講稿一定要寫得有新意，不能按照老套路來，還說什麼「東大學子充滿自信揚帆遠航」之類的話絕不能出現在講稿中。
這可把代表法律系上臺演講的她難住了，演講稿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很少有人能寫出全新的東西。她本來是想在網路上找幾個範本拼湊一下再加些激勵人心的話，調動起畢業生嚮往未來的熱情足夠了，然而系主任退回了她花一晚上複製粘貼修改完成的演講稿，笑眯眯地讓她重寫。
直到現在，她還沒憋出一句整話。
彌夏轉過頭，身旁坐著一如既往淡定非常的某人，他的視線正盯著前方用來放映影片的大螢幕，目不斜視。
「我說綠間啊，你的演講稿已經完成了？」
聽到向他拋過來的疑問，綠間真太郎微微轉頭，「昨天晚上完成了。」
和彌夏圖清淨來放映室寫演講稿的目的不同，綠間來這裡完全是為了躲開那些熱情過頭的女生，現在校園裡到處彌漫著一股戀愛的酸臭味，放映室的位置離教學樓很遠，又不是情侶們拉把手親親嘴的隱秘好去處，那些女生一般不會找過來。
而當他打著如意算盤摸到這裡，居然發現燈亮著，然後看到了埋在一堆書裡，把頭髮撓得一團亂的矢島彌夏，她正在為一篇演講稿發愁，出於紳士風度，他只是把一堆女生們強塞給他的禮物放到桌上，坐到一邊並沒有出聲打擾她思考。
彌夏聽到他的話，眉頭更是一緊，「三天裡我只憋出了一個標題，綠間，你說我還能活著走出東大的校門嗎？」
「今天巨蟹座的運勢最後一名，幸運物是晴天娃娃，如果你沒有準備，不排除你的猜想會成立的可能。」左手心托著陶瓷的大號晴天娃娃，綠間感受到身邊一道殷切的目光，「———就算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也不會幫你寫。」
「見死不救。」不輕不重地丟下一個成語，彌夏又陷入思索中。
「你可以去找赤司，對於寫報告這種事，他應該更有餘力。」
提起赤司征十郎的名字，綠間也是不禁牙關緊咬，這貨從帝光中學開始成績就壓他一路，赤司是千年第一，他則是千年老二。畢業後分了校，終於到他風生水起掀起波瀾的一刻，高中三年，「年級第一」的稱號始終讓他處在高逼格的氣場裡。
然而一起考上了東大，赤司再一次無情地碾壓了他。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他也必須承認，赤司這貨是從小優秀到大的。不止是優秀，更是完美，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即使早已變回帝光時期溫謙的性格，但他對自己的要求依舊苛刻得不像話。
「嗯......赤司君的話，應該早就完成了。」鋼筆抵著下頜好一會兒，彌夏點點頭開始整理筆袋，「那行吧，找個合適的時機問問他。」
說著她把兩本磚頭一樣厚實的公務員考試用書裝好，隨即拍了拍鼓起來的書包袋。手裡頭還有幾份之前被男生強塞到手上的禮物，側身卻注意到綠間那邊已經堆積成山的禮品盒。
「綠間你還挺受歡迎的嘛。」她看向自己手裡幾份屈指可數的東西，「我們這差得也太多了吧。」
綠間不語，轉頭盯著大螢幕，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他多少是知道的。
矢島彌夏作為法律系的系花存在感還是相當高的，現在依舊還是女神級別，但是敢接近她的人並不多。曾經為了抓一個盜竊宿舍物品的大叔，她直接扯下教室的窗簾綁在走廊扶手上，抓著窗簾縱身一躍從二樓跳下，在風中露出了一抹若隱若現的胖次，一腳直接踢翻大叔，留下一個帥氣的落地姿勢，這讓多少少年們看紅了臉。
然而矢島彌夏的豐功偉績還不止一件，概括起來就是兩個字———彪悍。
那些優等生根本沒有自信能駕馭這種類型，還是溫和易相處的傳統美女適合他們攻略，所以任何系的系花，只要是性格溫柔的，人氣都比她高。
至於矢島女神，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還有一個原因，赤司征十郎。
在別人眼中他們親密過頭，即使沒有明確表示過是戀愛關係。
沒有人會比赤司征十郎還要完美，他們比不了也就斷了念想。然而赤司的異性吸引力比她要大幾倍，即使是在兩人幾乎每日黏在一起的情況下，還是有很多仰慕赤司的女生無視她正宮（並不）的位置，無時無刻不在對他表達愛意。
就在綠間靜默沉思的時候，彌夏已經收好東西打算離開。
「那就畢業典禮那天再見咯，綠間。」
她梳理好栗色的長髮，重新紮了一個清爽的馬尾。綠間想了想，還是叫住她。
「矢島，這個，拿去。」
彌夏看著他遞過來的視為「幸運物」的晴天娃娃，噗嗤一聲笑出來，「雖然我不相信晨間占卜這種東西，不過還是非常感謝你的好意。」她將晴天娃娃輕放進書包，「綠間平時雖然傲嬌一點，有時候還是蠻可愛的。」
你這個悍婦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雖然內心狂吐槽，然而傲嬌屬性一覺醒，千言萬語還是匯成一句，「不要誤會，我只是嫌它太重舉累了而已，所以才丟給你———喂！這有什麼好笑的，要走就給我快點走！」
彌夏真的走了，右手用力一撐，很容易就躍過桌面，用風一般的速度消失在放映室裡。
綠間盯著門口，面色突然有點尷尬。
嗯，他隱約看到了，今天是白色蕾絲邊。
矢島彌夏一走，放映教室剩他一個。偏偏這時影片放映的鈴聲響起，綠間坐直身子，打算安安靜靜地看一部電影再離開。
螢幕閃了閃，影片中一段詭異的前奏之後，漸漸顯出了片名———午夜凶鈴。
綠間只覺得脖子上一陣冷意刺進，立刻起身，腳步加快走出放映室。
*
矢島彌夏買了幾瓶水，往籃球部走。
學期考後即將畢業的社員並不強制要求參與社團活動，而部長因為還要處理一些事情，會在社團裡逗留。這個時間，她只有在籃球部才能找到赤司。
彌夏在看臺上選了視野最好的位置坐下，球場上並沒有赤司的身影，倒是看到三分線那裡，用一根手指輕鬆轉著籃球花式炫技的川下。
現在是休息的時間，球場上就他站著，其他人都坐到場邊擦汗聊天去了。
彌夏叫了川下一聲。
川下轉身看到她，笑嘻嘻地過來，靠著看臺邊緣跟她打招呼：「矢島學姐，今天來得這麼晚啊，我們訓練都快結束了。」一路走過來，籃球還在指尖穩穩旋轉著，
「看你們訓練辛苦，給你們帶點慰問品。」彌夏晃晃手腕上裝著幾瓶水的袋子。
川下是籃球部下一任部長，性格開朗，就是有點自戀，但是很容易相處。
「學姐真體貼啊。」川下回頭望了眼籃球架，嘴角帶笑，「籃球場空著，要不要one on one？」
看他一隻手指遊刃有餘地擺弄著籃球，彌夏微一挑眉，「你不放水，我怎麼贏你？」
「那就投三分球吧，一分鐘內看誰進得多，我記得隊長教過學姐怎麼投三分球吧。」
「當然。」彌夏像往常一樣，下看臺不走樓梯，直接從護欄上翻下來，穩穩落地，乾脆俐落地截下他指尖的籃球，往球場上走去。
此時抱著籃球，彌夏才意識到赤司曾經教她投籃的技巧，她忘得差不多了。
說起來她也就是那一次代表系裡打女子籃球賽臨時找籃球部抱抱佛腳。本來是想讓擅長全場投籃的綠間教她投三分的，結果投了幾個球後被他嫌棄悟性不高不肯浪費時間，最後是赤司教了她一些技巧，比賽上九投六進，馬馬虎虎，給系裡拿了第二的名次。
她努力回想所謂的投籃技巧，身邊突然響起低緩溫和的聲音，「手的位置太低了。」
接著白皙修長的一雙手從旁邊伸過來，幫她調整好投籃前的姿勢。
「投吧。」他又說。
彌夏好像突然找到了之前投三分的感覺，籃球脫離手掌，在籃筐正中落下。
她轉頭，沖他笑了一下。
身邊的赤司已經在休息室換下運動服，此時身著熨燙服帖的東大校服，身姿挺拔。外套扣子一顆不落地扣住，領帶也系得十分整齊，一派優等生的模樣，沉靜優雅中又有幾分淩厲的強勢。
他讓川下繼續帶著隊員訓練，然後把她帶到球場邊上站著。
「矢島，你的手怎麼了？」
聽他一問，彌夏低頭看向手腕，紅紅的一圈是之前掛著袋子勒出來的紅印子。
「沒什麼，買了幾瓶水拿過來。」她往看臺那邊瞧，發現川下拎著她的慰問品開始分發了，她出聲叫他，朝他勾勾手，「川下，留一瓶。」
川下看了一眼赤司，笑眯眯地塞一瓶水到她手裡，又笑眯眯地走了。
彌夏笑意盈盈地將那瓶水遞上，「赤司君辛苦了，要喝水嗎？」
赤司想起她上次這麼獻殷勤的時候，是試圖讓他幫忙去她們系一起出黑板報，理由是他能寫一手好字。
「嗯，謝謝。」儘管如此，他還是接過了。
擰開瓶蓋的時候，赤司注意到看臺的書包上，擺著一本資料夾，他立刻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的演講稿寫好了？」喝了一小口，赤司將瓶蓋擰回去，其實他並不口渴。
聽到他主動提起這個事，彌夏可算是放鬆了一些，這樣她就不用想怎麼切入話題最恰當了。
「沒有，我的腦細胞已經快耗盡了。」這個絕對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寫了多少？」他又問。
彌夏側過頭，有點難以啟齒：「一個標題。」
「......」
「要不，赤司君你提一點意見，讓我能有個思路？」她想到系主任那張臉孔，有點苦惱，「再憋不出字，我看到系主任只能繞道走了。」
赤司看著她，還是沒說話。
「給我。」靜默片刻，他突然伸出手，示意她把資料夾拿過來。
她立刻大步邁開，拿了資料夾塞進他手裡，像是扔掉了一個燙手山芋一般，舒了口氣。
赤司將資料夾放進自己的書包，估算了一下完成演講稿的時間，說道：「明天早上給你。」
此刻在彌夏的眼中，赤司好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道普度眾生的金光，能亮瞎眼的那種。
「赤司君，你真是我的救星，太感謝了。」
「沒什麼。」他想了想，補充一句，「你可以當作欠了一個人情。」話雖然這樣說，但他也沒想過真的讓她還人情，畢竟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很簡單的小事。只是看她一臉認真答應下來的樣子，莫名覺得有趣。
向川下交待好一些事，兩人離開籃球部。
「赤司君，關於谷口女士的事，佐藤前輩那邊還需要多瞭解一些細節。」彌夏突然提起正事，臉色嚴肅了幾分，「佐藤警官有聯繫過你吧？
「嗯。」赤司點頭。
第2章 一起去警局
兩人走出學校差不多是傍晚六點左右，因為怕耽誤正事，步伐自然比平時要快一些。
他們在大道上走了有幾分鐘，走到交叉路口的時候才發現道路被車輛堵得水泄不通，人行道上橫著一輛白色的私家車。現在正是下班放學的高峰期，車輛很多，都被那輛私家車阻擋了道路，身邊又是護欄不能掉頭，一些車主已經非常不耐煩地按喇叭催促了。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響成一片，十分刺耳聒噪。
這時，車門從裡面被打開，一個身材圓潤的男子連滾帶爬地從車裡跌出來，他完全不理身後對他不滿的謾駡，只是慌張地往朝另一邊看一眼，連車門都沒來得及關，扭轉著身子就往行人專用道跑過來，像是在躲避什麼追趕一樣。
彌夏察覺出滿滿的違和感，由於跑動他全身的肥肉都顫抖起來。
「滾開！」
那男子勁大，和她擦肩的時候還伸手推了一把，她和赤司沒有防備，一起撞在身後的看板上。
「矢島快把他攔住！」
帶幾分喘息的熟悉女音入耳，回頭一看果然是佐藤美和子，即使穿著帶跟的鞋子，她追趕的速度依舊很快。而前頭高木涉從另一方向趕過來，那男子見前後夾擊，提提褲子往路邊一排私家車上跳躍，似乎是想改變逃跑線路。
彌夏沒多想，條件反射就甩出手裡的包。
距離不算太遠，書包正好砸中男子的後腦勺，他嗷叫一聲，直接跌躺在地，一動不動。
她突然想起來，書包裡有兩本板磚一樣厚實的參考用書，她使的勁有點大，再加之兩本書的重量，不確定男子是不是被他砸死了。她躊蹴在看板前沒有立刻走過去，佐藤上前將男子的雙手拷上，才往他鼻息處伸手一探，「就是暈過去了。」佐藤轉頭看過來，毫不吝嗇地朝她豎了大拇指，「幹得漂亮。」
說完這些話佐藤把男子交給趕來的高木涉，然後從口袋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則電話。
「由美，有一點事需要你過來處理。」
交通課的宮本由美開著巡邏車很快就趕到這邊，把疏通道路的工作丟給一同前來的搭檔，就拉著高木走到一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什麼，高木涉臉一紅，十分可疑地撓撓頭。佐藤靠著警車，雙手懷抱胸前，眼眉一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竊語的兩人，豎起耳朵然而聲音太小距離太遠，她沒聽見半個字。
疏通的工作很及時完成，道路交通恢復了，路況良好。宮本由美招呼著搭檔離開，坐進巡邏車前還不忘跟高木眨眨眼，然後才帶著一臉壞笑辭別。
高木面含羞澀地轉過頭，佐藤沉下臉。
追捕的任務已經完成，因為目的地相同，佐藤在警車上給赤司和彌夏也留了一個位置。
開車的是佐藤，副駕駛上坐著高木，後座塞著那個身形肥碩的犯人，占了一大半的空間。彌夏只能靠著赤司，她雙手抓著駕駛座的靠墊，怕壓壞赤司那纖細的小身板，沒敢真的用力坐下去，只輕輕挨著他的腿，腹部使力承受自己上半身的重量。
然而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佐藤美和子將警車開得左搖右晃，加速直行，急轉彎，忽然刹車，一系列動作產生的慣性已經讓彌夏不止一次十分用力地往赤司大腿上蹭了。赤司抿著嘴，倒是沒有說話。
繃著腿乾脆懸空上本身，頭一抬又撞到了車頂，彌夏無力地往駕駛座墊上一靠，感覺自己下半身酥麻難忍。
佐藤感受到耳後的氣息，轉過頭掃了一眼後座。
她恍然大悟忘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那個犯人是個大胖子，後座角落坐著赤司家少爺，還有，男女授受不親。
彼時綠燈跳躍，佐藤緩緩松了刹車，警車前行，她朝副駕駛丟了一句：「高木警官，你下車。 」
「啊？」
又是一個帥氣的過彎漂移，然後急刹，警車在路邊停下。
「高木警官，你和矢島換一下位置，你到後座去。」佐藤沖他抬起下頜，下了指令。
高木涉弱弱地喊了幾聲「佐藤警官」，還是乖乖聽令鑽進了後座，交換好位子，警車裡的氣氛比剛才還要安靜。佐藤總算是用正常的車速駕駛了，她往後視鏡掃了一眼，看到高木涉頂著一張略苦逼的臉。
「那個，高木警官。」佐藤輕咳了兩聲打破這片沉寂。
「是！」高木直起身子立刻應聲，坐得十分端正。
赤司只覺得大腿上的重量因為高木的這個動作又加重了幾分，赤司不禁看一眼他的後腦勺，這位高木警官鑽進後座的時候和他傻笑著打了個招呼，就一屁股挨著他的腿坐下了，一點也沒客氣。雖然身形精瘦，畢竟也是一個成年的大男人，坐下的力道可想而知。
況且被佐藤一點名，他整個人都精神了，又有些拘謹的樣子，坐姿換來換去，像是怎麼都坐不安穩，盯著佐藤的側臉，耳根紅得不像話。
觀察兩人的神情和姿態，總有一種即將被強喂一嘴狗糧的預感。
赤司抿著嘴，真是有苦難言。
不出所料，被高木紅著臉用赤.裸.裸的目光盯著，佐藤也是臉頰一熱，半晌才憋出一句：「剛才你和由美，說了什麼？」
「佐......佐藤警官，一定要說嗎？」
佐藤轉頭與他對視，「這是命令，一定要說。」
高木躲閃她的目光，把頭垂得低了些，「她說休息那天讓我幫忙去搬家具，作為交換給我佐藤警官的一張，額，一張照片。」
「什麼照片？」
高木略有遲疑，「就是上次你們去海邊的時候拍的，佐藤警官的，那個泳裝照。」
佐藤轉過頭避開他的眼神，總覺得兩頰像火燒一樣發燙。
「我從沒見過佐藤警官穿泳裝的樣子，所以，我很想看。」高木話一出口才體會到這對話多麼羞恥，他立刻將視線轉到車窗外，心臟跳得很快。
這個對話總算是結束了，覺得羞澀的兩人都沒再吭聲。
彌夏側頭就看到佐藤臉紅透，手指僵硬地轉動著方向盤。
喂喂喂，佐藤警官，開車的時候請看路好嗎？秀恩愛死得快啊。
*
下車的時候，赤司的腿有點麻。
佐藤把蘇醒的胖子從車裡押出來，囑咐高木涉去停好警車。
剛被帶出警車的胖子看上去垂頭喪氣，完全放棄了掙扎，雙手被拷著，一聲不吭地跟在佐藤身後。
彌夏從副駕駛的位置下來，還沒等抬腿提步，就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道箍住了脖頸，沒來得及反應，她便被人強行帶離了警車周圍。
她晃晃腦袋，看到眼皮底下的一雙被銀色手銬束縛的雙手。
身後的男人因為躲避警方的追捕之前已經出了一身汗，白色的襯衣散著一股子汗臭，肥碩的身子從背後貼上來，脖子還被他用手肘緊緊環住，她非常不爽地皺起眉。尤其是男子還粗粗地喘息，並沒有一口腔的清新口氣，反而有一股奇特的怪味從空氣裡彌漫而出。
這是垂死前的最後掙扎？
她這麼想著，身後以挾持的姿態困住她的人就開口了，「給我聽著！馬上給我準備一輛車子，需要避震性能好的，再準備一筆錢，然後撤掉周圍所有的警員，否則我就咬死她！」
他說著用牙齒咬住她制服內側白襯衫的衣領，硬生生地扯大領口，露出雪白纖細的脖子還有半段賞心悅目的鎖骨。男子露目露惡狠狠的凶光，張嘴作勢就要往脖頸咬下去。
然而這一切都像一場獨角戲，身邊圍著看戲的人，卻始終沒有人按照他的話去做。
本來要去停車的高木嚇得馬上下車，試圖穩住男人偏激的情緒。相比之下，在場的另外兩人未免鎮定過頭。佐藤一言不發，挑眉看著男人，赤司也用平靜的眼神盯著他。
不，應該是一個平靜的，關愛智障的眼神。
高木還沒摸清楚兩人的態度，就見那被挾持的少女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一個過肩摔乾脆俐落地扔開他幾米遠。他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徹底沒了動靜，看起來是又一次暈過去了。
彌夏轉了轉胳膊，把襯衫的領子整理好。
「身手不錯，矢島。有我當年剛進警局時的風範。」
「誒？真的嗎佐藤前輩，前輩的誇獎真令我開心。」
兩女的聊著就已經走進警視廳大樓，丟下人事不省的男人讓高木善後。
他勉強將人從地上拽起來，發現男人像死豬一樣沉。然後他瞄了身邊的赤司一眼，實在沒好意思開口讓這位少爺幫忙搭把手。
這年頭背著犯人進審訊室的苦逼刑警，估計也就只有他一個了把。
第3章 結婚這件事
佐藤美和子打開一間辦公室的門走進去，彌夏和赤司緊隨其後。
她在文件櫃裡翻找了十幾秒，整理出幾張資料遞給赤司。
「赤司君，我還需要向你瞭解一下谷口女士的事。」佐藤也坐到沙發上，做出與他交談的架勢。赤司是被害人的家屬，對警視廳的調查各種配合絲毫不擺大少爺的架子，這讓參與案件調查的警官們對他的印象都很不錯。
赤司沒有立刻去看拿到手的幾份資料，而是對上佐藤的眼睛，點點頭認真聽她說話。
「昨天晚上八點的時候我們發現谷口女士的郵箱在紐約登錄，登錄密碼也被人修改了，我們重新登上郵箱後，發現回收站多了一封名為N的寄件人發出的郵件。」佐藤一頓，補充得更加詳細，「郵件的內容是一串英文字母，我們現在還沒有破解其中的意思。」
赤司收到佐藤示意他看資料的眼神，他一眼看到已經被列印出來的郵件內容，盯著那些英文字母有一會兒，才搖頭道：「不好意思，佐藤警官，我不清楚這串字母的意思，我想可能會是暗號之類的，想要傳遞某種資訊吧。」
佐藤贊同：「既然赤司君也不知道，我們這邊會繼續破解，我想應該如你所說是一種想要傳遞某種資訊的另類方式。」
赤司接著翻到第二張資料，是一個男人的基本資訊。
「高橋大介，與谷口女士有婚姻關係。」佐藤說道。
赤司聞言，目光從資料上收回，看向她，「婚姻？」
佐藤點頭，「雖然谷口女士在帝丹高中的教師檔案一欄填了未婚，但是經過調查我們發現她和高橋大介在紐約結過婚，而且沒有離異。」
「你對這個男人有印象嗎？」佐藤問道。
赤司盯著資料上男人的照片看了一晌，微微搖頭，「我並不認識這個人。」
事實上，不管是郵件還是這個男人，赤司確實提供不了有用的資訊，他甚至對自己死亡的姑姑都是陌生的。突然從國外回來，突然住進家裡，還有突然被殺害。
赤司將手裡的幾分資料遞還回去，「抱歉，沒有幫上什麼忙。」
「沒關係。」佐藤把資料塞回順便鎖好了檔櫃，轉頭看他，「如果下次還有需要的地方，希望赤司君能盡力配合詢問調查。」
「好的。」赤司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搞定好犯人的高木涉揉著肩膀走進來。
「嘶，肩膀好酸。」他小聲地呢喃。
佐藤聽見了，沖他挑挑眉，「高木警官，犯人已經帶進審訊室了嗎？」
高木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站直身子回答道：「是的，就是他還在昏迷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矢島彌夏聽完從沙發上站起，雙手合十略帶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下手太狠了。」
赤司看著她，覺得她心裡其實並沒有感到抱歉，反而因為撂倒一個大男人正在竊喜自己的武力值，微微揚起的嘴角沒有逃過他的眼睛，而且她語中的興奮太明顯了一點。
高木卻以為她是真的覺得內疚，撓了撓頭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不不，不是怪你的意思，如果你剛才沒有反抗後果會更糟糕的。」
赤司看著搖頭晃腦反應有一點遲鈍的高木涉，不明白他是怎麼追到精明能幹的佐藤美和子的，是因為互補？
「那種程度對矢島來說完全沒有什麼問題。」佐藤伸手把彌夏往她那個方向一撈，然後推到高木面前，「介紹一下，矢島彌夏，明天開始正式加入我們三系工作的女警官。」
「啊，他們傳的那個即將入職的女警官就是矢島桑嗎？」高木恍然大悟的樣子。
佐藤點頭，往矢島彌夏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就是她。」
高木表現出了對即將入職的新同事的熱情，笑道：「請多多指教，我是高木涉，搜查一課三系的巡查部長，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找我和佐藤警官就好，作為前輩我們會好好地關照矢島桑的。」
佐藤輕咳了兩聲，說道：「高木警官，矢島她是警部補。」
「......」作為前輩的高木瞬間語塞了，現在的女警官都這麼厲害的嗎？
「請多多指教，高木警官。」矢島警部補微笑著回應。
高木略覺尷尬地抹了一把後頸，「不......不客氣。」
閑續了一會兒之後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七點，佐藤看了一眼還在沙發上坐著的赤司，溫和說道：「赤司君，詢問已經結束了，我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隨時都可以走。」
赤司點點頭，看向和高木正說得起勁的某人，問道：「矢島，你要和我一起走嗎？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我和赤司君一起走。」
彌夏結束了和高木涉的閒聊，走到他身邊。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赤司禮貌地做出一個辭別的動作。
*
一走出警局，赤司的手機就響個不停。
彌夏看他面色嚴謹地連續接聽了幾個電話，話語間都是關於什麼事情怎麼處理之類的意思，她摸著下頜打量他，真有幾分總裁的架勢，不過他畢業之後本來就應該是往這個方向發展的。
「赤司君現在要去公司嗎？」看他掛了電話，彌夏問道。
「嗯，有一些事情急著處理。」赤司放好手機，問她，「你呢，等下準備去哪裡？」
彌夏側頭想了想，「說起來我哥有讓我今天去公司找他。」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赤司家和矢島家的公司距離不遠，待會兒司機過來順便可以送她一程。
「不是很想去，他把我叫過去就是為了說相親的事啦。」彌夏無所謂地撇撇嘴，「和跡部家的婚事沒有談攏，他應該很想教育我。」
「這麼早就談婚事了？」
「我哥覺得不早了，畢業之前就在幫我張羅結婚物件了，難道我這麼青春活力的美少女還會愁嫁嗎？」矢島彌夏無奈地攤了攤手。
赤司笑了笑，「那你是要直接回家？我可以送你。」
彌夏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道：「赤司君有讓司機過來接你嗎？」
「要處理的事情比較急，這樣比較快。」赤司點頭說道。
矢島彌夏往四處看了幾眼，想起了什麼，「我的車就停在附近，我可以送赤司君去公司。」她往書包裡摸出了一串車鑰匙朝他晃了晃，「昨天因為一些意外我沒有把車開回家，就停在附近那個商場的停車場那裡。」
於是赤司打電話通知司機不用過來接了。
*
矢島彌夏的駕照幾年前就考出來了，平時休息的時候也經常開車到處去，完全不只是個本本族而已。
一雙手遊刃有餘地控制著方向盤，車子平緩地在街道上行駛。
赤司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正低頭看手機，好像是在流覽郵箱裡的新郵件。
在交叉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手機來了電話，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想接起，綠燈正好亮了，一時又不知道把耳機往哪裡塞了。為了不妨礙道路，彌夏接通電話之後只好外放。
她緩緩松了刹車，車子繼續平緩前行。
「景吾大爺有何指教啊？」
片刻，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有磁性的男聲，「哈？不是讓你不要再用這個稱呼嗎？」
「大爺」是跡部景吾少爺在中二時期的自稱，現在他對這個稱呼無比嫌棄。
「大爺大爺。」彌夏又叫了兩聲，眼睛彎成了彎彎的月牙，憋笑憋得很辛苦。
「......給我住嘴！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幼馴染！」她都可以想像跡部在電話那頭炸毛的樣子了。
跡部順了順氣，繼續說道：「你明天不是要去警視廳報到了嗎？我給你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就當是慶祝你如願以償地放著大小姐不當終於過上了又苦又累提心吊膽的生活。」他停頓了一下還補充道：「十分鐘之內給我過來吃。」
矢島彌夏掃了一眼後視鏡，轉了個彎，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讓一個剛被你拒絕過的女生去見你合適嗎？」
「哈？你不會是在說那樁可笑的婚事吧？」跡部景吾突然笑了兩聲，「彌夏，你的性格非常不符合我的美學，我們結婚後會天天吵架，沒有愛的，因為你絕對不會是一個合格的結婚物件。」
彌夏聽出了他笑中的自負和一嘴自戀的口吻，她沒忍住翻了翻白眼，「是是是，有誰能配得上你景吾大爺。」
「反正你又不喜歡我。」跡部嗤笑道，「你最近一段時間不是和赤司走得很近嗎？你乾脆嫁給他算了。」
當事人赤司征十郎就坐在她身邊副駕駛的位子上，聽到他們的對話微微抬眸。
這下氣氛有那麼一點尷尬，不過矢島彌夏臉皮不薄並沒有臉紅只當聽了個笑話，而且赤司看上去沒有介意的樣子。
這時跡部又說話了，「不過以你的性格，赤司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然後彌夏就看到赤司的嘴角帶著輕淺的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十分鐘之內到不了。」彌夏還是決定要終止結婚這個話題。
「過不來也得過來。」
「地址發給我，我儘量趕過去，現在在開車，先不說了。」
掛完電話，又轉了兩個彎，車子停在辦公大樓的樓下。
這幢是整個東京最大的寫字樓，很多大大小小的公司都在這兒，彌夏搖下車窗往十九樓看了一眼，發現她親哥矢島建次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這時赤司已經下了車，站在車外稍稍探近身子和她道謝，「矢島，你確定不上去？」
「我哥太嘮叨了，我現在完全不想聽他碎碎念。」彌夏收回自己仰望著寫字樓的視線。
「那你路上開車小心。」
和赤司道別之後，矢島彌夏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跡部景吾居然到現在還沒有把地址發給她。
她打他的電話，然後得到了一個用戶已關機的冰冷回答。
景吾大爺，誠意呢？
彌夏嘴角一抽，打算打道回府順便叫一個外賣把晚餐解決了。
事實證明想像中的發展永遠都只是想像中的而已。車子開到半道，突然爆了胎，還好是在路邊的位置不至於影響交通，她下車查看的時候又沒看清被腳底的香蕉皮滑了一下崴了腳。
真是倒楣。
綠間好像跟她說過今天運氣最差的就是巨蟹座，但是他不是給了她幸運物嗎？這玩意兒果然不靠譜吧。
矢島彌夏坐回駕駛座，關好車門，拉開書包去找那個陶瓷晴天娃娃，才發現已經成了一堆碎片，估計是她丟包出去砸犯人的時候弄碎的。
「......難怪這麼倒楣。」她若有所思地點頭。
車子可以打電話找人來托運，崴了腳她就打車回家。
然而矢島彌夏一摸口袋，發現自己沒帶現金，她又打開手機看了一下自己的現金帳戶，還是沒錢。
作為矢島家唯一的小姐為什麼她這麼窮？
這事過後一定要往帳戶裡多存點錢以防萬一！
彌夏調出了手機的通訊錄，來回看了幾遍。
電話正在撥通中，很快就被接起，緊接著赤司悅耳好聽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矢島，怎麼了？」
第4章 不一樣的他
矢島彌夏正趴在車窗那裡，抬頭望著天際幾顆稀疏的星星。當赤司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出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酥了，赤司的聲音果然是她認識的所有男性裡最好聽的。
「赤司君，你能給我轉一點錢嗎？我回家以後還給你。」 彌夏百無聊賴地扒著車窗。
「你還沒到家？」赤司既敏銳又聰明，他問道，「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了？」
「一點小意外吧，我現在需要一點錢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赤司沒有馬上回答她，彌夏聽到他那邊有輕微的整理什麼檔的聲音，然後才聽到他開口，「矢島，你把定位發給我。」
彌夏發了自己的定位過去，赤司又說：「待在那裡不要亂走。」然後就掛了電話。
我就是想走現在也走不了啊。
矢島彌夏摸了摸自己崴到的腳踝，等待著她的救星。對她而言，赤司一直是非常靠譜的從來也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跟赤司通完電話彌夏就安下心來，扭頭打開音樂聽了兩首歌，沒過多久就看見赤司家其中一輛高調奢華價值不菲的車出現在視線中。
車停在她前面的位置上，車門打開，彌夏本來以為赤司叫了他家的司機過來給她解決問題，沒想到她直接看到了赤司本人。
彌夏打開車門，看他朝這邊走過來，有點驚訝，「赤司君，你不是有急事要處理嗎？」
「已經處理好了，剩下的不用這麼著急。」赤司一邊回答一邊低頭查看車胎的狀況。
「你效率好高啊。」彌夏不禁感歎，他們分開也不過十幾分鐘吧，赤司已經把電話裡助理說的萬分緊急的難題搞定了。
赤司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叫人來解決她車子爆胎的事，他結束通話之後看著她說：「矢島，馬上就會有人過來，你把車鑰匙留在這裡，明天我連演講稿一起拿給你，這樣可以嗎？」
矢島彌夏點點頭，「麻煩了。」
赤司用眼神示意她下車，「先跟我回公司吧，等我一下，事情都結束之後我送你回家。」
彌夏拎上自己的書包，慢慢悠悠地下了車，腳踝還在隱隱作痛，動作幅度沒有辦法太大。
赤司眼尖地往她腳踝上看了一眼，問道：「腳是怎麼扭到的？」
彌夏伸手往地上一指，「就是這塊該死的香蕉皮。」
車門關上，赤司朝她伸出一隻手，「走路的時候可以抓著我。」
現在她正是需要攙扶的時候啊。
彌夏沒有客氣直接抱住赤司的一隻胳膊，在他的帶領下翹著一隻腳一蹦一蹦地蹦到了那輛豪車前。
赤司替她打開車門，又扶她坐進副駕的位置，還順手幫她系了安全帶。
他俯身幫她系安全帶的時候，彌夏聞到了一股非常好聞的淡淡的味道，但是她知道赤司是從來不用香水的。
「赤司君，你居然有體香，而且還挺好聞的。」彌夏發出了由衷的讚歎，對於誇讚赤司這一件事，她從來都不吝嗇自己的語言，因為他本來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是嗎？」赤司抬手到鼻尖聞了一下，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矢島彌夏笑了一下，說道：「體香自己一般是聞不出來的。」
赤司沒再跟她扯什麼體香的事，把她的書包往後座一放，然後自己坐上駕駛座開車。赤司的車技非常平穩從容，彌夏托著下巴看他的表情，發現他開車的時候一臉嚴肅認真，時刻注意著視野中的一切變化，連頭都不偏一下。
矢島彌夏心裡想，赤司肯定不會飆車，也沒有和別人比誰車技好的經歷。
她突然心血來潮地問了句：「赤司君，你喜歡刺激嗎？」
赤司這才轉頭看了她一眼，不過很快又轉回去目視前方，「你想說什麼？」
彌夏顯得有點興奮，「下次你有空的時候我帶著你去飆車吧，飆完一次車心情都會變得很好，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嚇到你。」
「飆車？」赤司微微彎起嘴角，笑著看她，「矢島，你真的不像個大小姐。」
矢島彌夏抿了抿嘴，仔細思考了一下他的這句話，半晌才問道：「赤司君，你是在嘲諷我嗎？」
「當然不是。」赤司嘴角的淺淡的笑意還未褪去，「只是覺得很特別，特別一些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還在品味他的話，車子忽然緩緩停下，彌夏抬頭，看到現在是紅燈。她打開車窗往外探了探，晚上的街道車輛並不算很多，正有序地排列著等綠燈亮起。
她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正要將車窗關上，身邊一輛紅色的敞篷車上非主流打扮的小夥沖她吹了吹口哨，還用一種很欠打的眼神飄向她身邊的赤司，彌夏明白這個眼神，這是在跟他們叫囂呢。
於是彌夏轉頭望向赤司，摸著下頜道：「赤司君，他們在挑釁你，可能是覺得你的車太好了。」
赤司聞言不冷不熱地瞥過他們一眼，然後收回目光。
她知道赤司君一直不喜歡這種我行我素的小混混，所以她又一次側過頭，對他們比了一個拒絕的動作：我們不約。
但是他們的挑釁還在繼續著。
這時綠燈亮了，車輛陸續啟動駛離人行道。
赤司對她說：「矢島，關好車窗。」
彌夏關上車窗，看見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他說：「坐穩。」
她對赤司接下來的舉動微微一怔。
他先看了一眼後視鏡，確認好路況之後，用力踩下油門，車速立刻上提。
剛才一起等紅燈的幾個非主流少年看到飛馳出去的豪車，立刻加快油門追上來，還探出身子跟他們比劃著什麼。
彌夏沒有想到赤司接受了他們的挑釁。
視野中兩邊的景物正在飛快倒退著，明明車窗都關著，她還有狂風正在耳旁呼嘯著的感覺，她此刻明白了赤司剛才讓她坐穩的意思。
他居然也會飆車，而且動作還行雲流水的。
豪車果然任性啊，不過令她詫異的還是駕駛著豪車的赤司。
在街道上飆車他的神情依舊從容不迫，像是在做一件非常有把握的事情。非主流少年艱難地追上來，一手轉動著方向盤一手還想伸過來拍兩下，只是他的手指還沒挨到車身，赤司微微側頭看他一眼，又一次加速。
相比于赤司的一臉淡定，首先挑事的幾個少年被甩下好幾次，面上已經有點掛不住了。
然後是一個乾脆俐落的過彎漂移，赤司徹底把他們甩掉。
彌夏覺得赤司一系列連貫的動作帥到她了。
當車子開進寫字樓的停車場裡，彌夏驚歎之餘還調侃了一句，「赤司君，現在你也不像個大少爺了。」
赤司笑笑沒說話，停好車之後把她從副駕上扶下來。
腳一沾到地上，矢島彌夏就看到了停車場的電梯門叮一聲打開，從裡面走出幾個人來。她在看到矢島建次的臉後，楞了一下，然後臉色就變了。
「怎麼了？」赤司沒有注意到電梯那邊，看她的表情變化問道。
彌夏輕聲說道：「我看到我哥了，他可能準備回家了。」
赤司轉頭去看剛從電梯裡走出來的那幾個人，他們正往這邊過來，雖然暫時注意不到這個角落，不過走過來的話還是可以看到。
遠遠地有聲音傳過來，「建次，你妹妹今天果真沒來公司找你啊？」
矢島建次冷笑了兩聲，「看我回去不收拾她。」
剛才開口的人又說話了，「得了吧，你這個妹控會收拾你親妹我怎麼這麼不信呢？」
腳步聲漸近，赤司關好車門，直接把微微低頭的某人圈進懷裡，雙手擋著她的腦袋。
這時候那幾個人已經走過來了，只有矢島建次恰好側頭往他們這個角落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赤司家的少爺，他正抱著一個女的，樣貌看不到，只能看到幾縷頭髮。赤司家和矢島家雖然暫時沒有商業往來，但是同在一幢寫字樓內，也見過好幾次了。矢島建次沒有管閒事，兩人點頭示意之後，他就走開了。
乘上電梯的時候，赤司問了她一句：「矢島，你哥那裡，你確定自己沒問題？」
彌夏擺擺手，「沒事，我就是怕他念叨我，真要打架的話他打不過我的。」她想了想又說，「他如果一直碎碎念的話，我就給他打暈了讓他好好睡一覺，早上起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能是她說得特別生動，赤司居然下意識地腦補了一下他們兄妹打架的場景，確實是矢島建次被矢島彌夏撂翻在地的場景。
赤司不禁默默打量她幾眼，任誰看了她第一眼都不會將她和彪悍兩個字劃上等號的，明明看起來像是端莊典雅的那種類型。
這也是一種反差萌吧。
看人不能只看臉，因為很多人的臉太具欺騙性了。
赤司突然想看她真正示弱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赤司君，你在看什麼？」彌夏已經覺察到他的視線。
這時樓層到了，電梯叮一聲響。
「到了。」赤司走出電梯，理直氣壯地把這個疑問給略過了。
彌夏緩緩在電梯裡往外挪動，就見赤司朝她伸過來手，「矢島，你的速度太慢了。」
第5章 喜歡最重要
矢島彌夏還是第一次到赤司的辦公室。
簡約又不失優雅的裝飾風格，很符合他的性格。左手邊擺放著一個很大的書櫃，整理得很整齊，各類書籍都貼了編號，井然有序地排放。
彌夏一踏進辦公室就掃了幾眼，和景吾那個極度奢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的辦公室裝潢完全不同，赤司沒有任何想要炫富的意思。
赤司的辦公室和他的人一樣，低調有品位。
彌夏有一種想拍照的衝動，她也真的轉側頭徵求赤司的意見，「赤司君，能不能讓我拍幾張照片？我想發給景吾讓他好好學習一下什麼叫簡約就是美。」
赤司不置可否，只是扶她在沙發上坐下，說道：「先擦藥。」
真皮的沙發特別軟，彌夏陷入靠墊中，擺擺手道：「還沒到需要擦藥的程度，揉一下就好了。」
雖然這麼說，但是依照她的瞭解，赤司說要擦藥就一定會讓她擦藥。他的性格算是溫和的但好像也不喜歡別人否定他的想法和做法，這一點和景吾倒是挺像的。彌夏這麼想著，果然看見赤司沒管她的話，直接讓助理去藥店買一瓶跌打藥水回來。
「矢島，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你先在這裡等我，不會太久。」助理出去之後，赤司給她接了一杯熱水放在茶几上，「你有事的話就叫我。」
「你去忙吧。」這麼麻煩別人她有點不太好意思，「赤司君，我不會打擾到你吧？」
「不會。」
乾脆俐落地甩下兩個字，赤司坐到辦公桌那邊一秒進入了工作狀態。
矢島彌夏沒有出聲，隨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書翻看。是一本關於商業管理的書籍，旁邊寫了一些注釋和自己的見解，她對這方面不太愛接觸也不瞭解，只是覺得赤司的字真心好看，學習的態度也很認真。
辦公室很安靜，只有赤司微微敲響鍵盤的聲音，直到助理敲門進來，說已經買到了藥水。
赤司的視線從電腦螢幕前移開，起身走過來。
「矢島，你自己擦藥應該沒問題吧？」赤司看了一眼她的腳踝，問道。
「完全沒問題。」
赤司點點頭，直接把藥水和棉簽遞給她。不管怎麼說擦藥揉腳這種事都有點過於親密，他不太適合做。
彌夏給自己擦完藥，赤司的事情也處理完了，聽到他關了電腦的聲音，然後看到他往幾份檔上簽了字，整理好擺在辦公桌一角。
這時候，她的肚子發出了饑餓的抗議之聲。
這個聲音還有點響，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有一些突兀。
「我也沒吃晚飯，吃完再回去吧。」赤司絲毫沒有讓她產生任何尷尬的感覺，坐到沙發上問她，「想吃什麼？」
「隨意吧，公司的盒飯就可以了。」她沒有太多的講究，只是想填飽肚子。
不過赤司也沒有讓她吃盒飯，而是打電話訂了餐。
他叫了幾道料理，很快就送過來。彌夏剛拿起筷子，就收到了跡部景吾的郵件，郵件的內容是一個位址。
彌夏回復：我已經在吃飯了。
郵件才剛發送出去，她立刻接到了跡部打過來的電話。
一接通就聽到他的質問：「不是讓你過來嗎？你自己就吃上晚飯了，故意跟我作對？」
「我餓啊。」彌夏放下筷子，「你剛才不是一直關機嗎？」
跡部頓了頓，說道：「剛才手機沒電了，剛充上電開機。」
彌夏毫不客氣地笑了，「景吾，你居然也會有手機沒電這麼不華麗的時候？」
「這有什麼好笑的嗎？完全理解不了你的笑點為什麼這麼低。」跡部對於她的嗤笑也是見慣不怪，沒跟她扯，又說了一遍，「現在按照地址過來。」
彌夏看了赤司一眼，回答：「現在和赤司君一起，不是很方便過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才又聽見了跡部的聲音，「哈？你和赤司不會真的在交往吧？」
「......沒有。」
跡部理所當然地說：「想想也不可能，一直聽說他喜歡端莊高雅那一種類型，你跟這個詞根本不搭邊。」
「是，你說的真對。」矢島彌夏想把電話撂了，並不是因為她是不是赤司理想型這個問題，而是一天之內被幼馴染抓著性格的問題嘲諷了兩遍，簡直不能忍。
然後她就真的把電話掛了。
「要去赴跡部的約？」赤司問道，「需要現在送你過去嗎？」
「不用管他。」
「不要緊嗎？」赤司又問。
彌夏想到跡部黑著臉的樣子，笑道：「沒關係，他放我鴿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跟他解釋一下就好，景吾不是個小氣的人。」
於是赤司沒再糾結這個話題。
*
對方突然結束了通話，跡部景吾盯著手機螢幕，嘴角微抽。
他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給他氣受又會耍臉子一言不合就掛電話的幼馴染？
不過矢島彌夏雖然有點彪悍，換種說法也是純真不虛偽的一種表現吧。可能是他看慣了那些束手束腳禮儀傍身的大小姐，所以看她才會覺得有點奇葩。
這時手機收到來自他幼馴染的新郵件。
彌夏：好好跟人家學一下什麼叫做低調優雅有內涵。
還配了幾張圖片，好像是一間辦公室，裝修風格和他的辦公室一比簡直不要太簡約。
跡部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赤司的辦公室，她的潛臺詞就是：赤司比你低調優雅有內涵。
跡部景吾氣得想摔手機，瞬間腦海中又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矢島彌夏有了心儀合適的結婚物件，他家父親對於他拒絕娶她這件事應該就不會念叨了。畢竟不滿意矢島彌夏作為妻子的只是他而已，他家父親對這個行為舉止不像個大小姐的大小姐還是很滿意的，因為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跡部冷靜下來之後，馬上回復過去。
*
彌夏正在用餐，發現跡部又發來郵件。
景吾：你不用過來了。
緊接著又是一封。
景吾：幹得漂亮。
「......」她不知道要回復什麼。
彌夏覺得他可能被赤司的辦公室刺激到了。
晚餐吃好已經是半小時之後，赤司隨手收拾了一下把餐盒丟進垃圾桶裡。
「走吧，送你回去。」他直接抓著她胳膊把她從沙發上扶起來，臂膀十分沉穩有力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等紅燈的時候沒有再碰上什麼會挑釁他的非主流少年，赤司把車開得很平穩。彌夏覺得他本質上還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小少爺，只是遇到挑戰他權威的事情不甘認輸才會釋放出骨子裡的叛逆放肆。
矢島彌夏的家離公司不算遠，大概十分鐘左右的車程。
在車上的時候她已經想像到回家就是被一頓念叨，果然她進了家門就看到矢島建次坐在沙發上，一副在等她的架勢。
彌夏在玄關換好拖鞋，矢島建次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眯眼盯著她，「腳瘸了？」
「沒什麼，就是不小心扭到腳了。」
他立刻起身走過來，一把抱起她放到沙發上，然後低頭在抽屜裡拿出一個家用藥箱。
「我已經擦過藥了。」彌夏說。
「再擦一遍。」矢島建次已經旋開了藥水瓶蓋，「這種藥水對扭傷是最好的。」
彌夏側目看了一眼，嗯，這和赤司讓助理給她買的藥水一模一樣。
矢島建次一邊給她擦藥一邊也沒忘要說的正事，「我不是讓你今天來公司找我嗎？怎麼沒來？」
彌夏喝著一杯溫水，眼珠轉了轉，覺得自己想到一個絕佳的理由，「學校裡有點事。」
矢島建次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然後微微歎了口氣，問道：「景吾他有什麼不好的嗎？結婚的事你為什麼不同意？」
「哥，不同意的是他啊，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他才對吧？」雖然被拒絕的是她，但是她完全看不出什麼失落的樣子，反而像是松了口氣。
矢島建次打量她幾眼，「既然你是同意的，我明天就去和景吾的父親商量一下婚期。」
「......」彌夏一口氣喝了半杯水，「我對他沒感覺，他對我也沒感覺。」
「感覺可以培養，你們這麼熟，談戀愛的步驟都可以跳過了。」
矢島彌夏很想打暈他停止這個話題，腳踝那裡傳來的舒適又輕柔的力道讓她猶豫了一下。矢島建次作為親哥一直很好地在對她盡責任，事關結婚這事他比她更加重視，聯姻什麼的其實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想找個最合適的人照顧她。
對了，他確實好像很喜歡跡部景吾那個傢伙，雖然年長他幾歲，但似乎很談得來。跡部景吾奢華高調的作派在彌夏眼裡是略微嫌棄，在矢島建次眼裡是真性情。
「哥，不想嫁。」誰說幼馴染一定能發展感情然後在一起結婚生子的，這種可能會有，但絕對不是她和跡部景吾。
矢島建次終於沒再糾結這件事了，只是專心給她的腳踝按摩。彌夏剛打開電視，聽到他說：「對了，我今天在停車場看到赤司家的少爺了，他好像談戀愛了，物件還是你們東大的學生，你認識嗎？」
彌夏差點被一口水嗆到，她一臉無辜地轉頭看他，「怎麼了？」
「我沒看到臉，就看到穿著東大的校服，還以為你會認識隨便問一下。」
矢島彌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確定矢島建次確實沒有任何懷疑，舒了口氣說道：「哥，別人的事不要多管。」
因為明天是正式報導，彌夏今晚打算早點休息，本以為結婚這個話題結束了，沒想到矢島建次站在她房門口又提起了這茬，「不要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不和景吾結婚的話，我再幫你留意一下有沒有合適的物件。」
彌夏無語地看著他，「哥，我覺得你可以先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再管我，你說呢？」
「等你嫁人了我再考慮結婚的事。」矢島建次摸了摸她的頭，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好好哥哥的模樣。
矢島彌夏關上房門，提包一扔，往柔軟的大床上一倒。
婚姻一定要聽從家裡的安排嗎？
她莫名有點煩躁，雖然知道矢島建次完全是站在為她後半生安穩生活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但她還是想找個人吐槽一下。
她首先想到了跡部景吾，然而他曾也是當事人之一，而且他那張嘴估計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
彌夏翻出手機看通訊錄，滑動螢幕的手指在看到赤司的聯繫方式時突然頓住。
雖然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但是已經麻煩他很多事了，再折磨他的耳朵，脾氣再好沒准也要炸。
意外的是她正準備放下手機，赤司就打來了電話。
彌夏愣了一下才接起，赤司在電話裡跟她說明天不要忘了找他拿演講稿還有車已經修好了。她看了一眼時間，估算了一下赤司幫她寫演講稿的時間，再一次感歎他的高效率。
聽到應允之後，赤司沒有急著掛電話，順口問了她關於回家之後的事。
於是彌夏順理成章地開始了自己的吐槽，赤司一直默默聽著沒有出聲打斷她。
她說完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找錯了物件，赤司的婚姻以後一定也是聽從家族安排的，對於這件事，他應該和她沒有共同語言才對。
赤司半晌沒有說話，
兩人之間很有默契地各自安靜了很久。
她側頭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夜景，然後聽見赤司低沉的嗓音緩緩從手機裡傳出來：「如果不喜歡的話，不能拒絕嗎？」
第6章 入職第一天
矢島彌夏今天早起的時候特意看了晨間占卜，巨蟹座運勢排在第一，幸運物是紫水晶。她平時不戴什麼飾品，想了想矢島建次曾經好像有送過她一條紫水晶手鏈，她在房間了找了好一會兒，才把那條手鏈給翻出來。
往手上戴的時候，矢島建次正好從她房門口經過。
「怎麼突然想到要戴手鏈了？」他問。
「是今天的幸運物，今天第一天上班最好不要出什麼狀況，戴著比較保險一點。」彌夏說著調整了一下手鏈的位置。
矢島建次瞥她一眼，「有這麼重視嗎？」沒等她回答他就下了樓。
因為車子還在赤司那裡，所以是矢島建次送她去的警視廳，一路上他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彌夏去警視廳工作這種事他原本就不是很贊同，但是親妹執意要做的事，他這個妹控也沒有阻止，只是囑咐她任何容易受傷的事一概不許做。
「哥，你這麼帥的臉一直繃著小姑娘都不敢靠近你了。」彌夏打趣道。
「少貧。」車在警視廳大樓門口停下，彌夏正準備下車，被他一把抓住，矢島建次又開啟了老媽子模式，「彌夏，我再跟你說一遍，危險的事一律不准做，要是你哪天帶著一身傷回家那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不要想出去工作了。」
「好好好。」彌夏應得有些敷衍，當員警碰不上危險的事這怎麼可能，如果因為危險她就不去做的話那她這一身武力值不是白瞎了嗎？
矢島建次靜了一晌，問道：「跟父親打過招呼了？」
她點頭，已經打開了車門，「我要進去了。」
矢島建次沒再說什麼，看著她走進去。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警視廳大樓，目光冷漠地收回視線，駕車離開。
*
彌夏走進辦公區域就和高木涉撞上了視線。
這位看上去愣頭愣腦又十分面善的警官正提著兩袋子的咖啡往辦公室走。
「早安，高木警官。」彌夏沖他笑了笑，他看上去真的很像那種被同事欺壓的小可憐，不過把警視廳的大美女追到手了，一定拉了很多仇恨吧。
她突然有點同情。
高木看到她，拘謹地笑了一下，「早安，矢島警官。」
「大早上喝咖啡對胃可不好。」彌夏走快了幾步和他並肩。
走近一看，她才發現高木涉的臉色有點蒼白，眼底還有黑眼圈，估計是熬夜查案了。這個念頭剛閃過，高木涉打了個哈欠，然後不好意思地說：「昨天晚上米花飯店發生了一起爆炸案，我們三系熬夜跟進案子，現在需要咖啡提提神。」
「米花飯店？」彌夏默念了一遍爆炸地點，突然想起什麼，和高木說了一聲抱歉，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則電話。
一接通她立刻問道：「景吾，你沒事吧？」
跡部景吾應該是剛睡醒，聲音還有點迷蒙，「啊嗯，我會有什麼事？」
「米花飯店昨天晚上發生爆炸了，你不是在那裡嗎？沒有被爆炸波及到吧？」
跡部回答道：「你沒來我很快就走了。」
彌夏松了口氣，「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出事了，還好你年輕有活力的生命沒有交待在那裡。」
「......」跡部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忍住罵人的衝動，「你不能盼我一點好嗎？你還是關心一下赤司吧。」
彌夏愣了一下，「赤司君怎麼了？」
跡部笑了一聲，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米花飯店是赤司家的產業，發生爆炸這種事情他現在應該很頭疼。」
結束通話之後，彌夏陷入了思考。她覺得最近赤司家出的事有點多，先是谷口女士死亡事件，現在又是旗下產業爆炸事件，這會是巧合嗎？
「矢島警官，矢島警官？」等在一旁的高木見她出神，喚了她兩聲。
彌夏拉回思緒，疑惑地看著他。
高木問道：「矢島警官，你一直在發呆，沒事吧？」
彌夏搖搖頭，「沒事，爆炸案的兇手抓到了嗎？」
高木看上去有點慚愧，「現在還沒有，線索不是很多，我們要先找飯店的負責人平野先生過來例行詢問，看下能不能有新的發現。」
「米花飯店是赤司家的，有必要向赤司君瞭解一下情況，已經通知過他了嗎？」
「昨天已經通知過了。」高木小聲回答，他總覺得矢島彌夏認真起來的時候氣場強大充滿了壓迫感，看起來確實有領導的架勢。
兩人在走廊上停留了一會兒，這時候走過來一位警員，看上去有些油嘴滑舌的樣子。
他笑著跟高木打招呼，「喲，高木警官，什麼時候勾搭了一個小姑娘？」
高木立刻繃直身子，很想沖上去捂住他的嘴，「這是我們系新來的警部補。」
這下那位警官想捂住自己的嘴了，都是他平時口沒遮攔慣了，小姑娘穿著便服他還以為是高木的小妹妹之類的。雖然局裡便衣刑警有不少，但是說實話她看起來真的不像幹這行的，倒像是那種嬌生慣養等著人排隊伺候的嬌弱大小姐。
矢島彌夏正在想事情，臉色有點凝重，聽到他的打趣只是看了一眼他掛在脖子上的警官證，說道：「木下警官，請端正一下你工作時的態度。」
高木額間冒出冷汗。
木下灰溜溜地走了，只覺得她應該不好惹。
因為手頭上有案子要跟進，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三系的各位又開始埋頭忙事情去了。
矢島彌夏參與了爆炸案件的調查，從佐藤那邊拿到了資料，坐在位子上仔細查看。座位旁邊突然壓下了一道黑影，她側頭一看，是三系的一位男警官，他把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往她桌上放，禮貌地笑道：「矢島警官，喝杯咖啡提提神，案子有什麼需要瞭解的地方可以問我。」
這時另一位男警官也走過來，還端過來一杯綠茶放到她桌子上，「矢島警官，早上喝咖啡對胃不好，喝茶吧，一樣可以提神。」他說著又補充道，「爆炸案可以問我，我參與了現場調查，他沒有。」
矢島彌夏盯著桌子上的茶和咖啡，微微一挑眉，問道：「好啊，爆炸案發生的動機是什麼，嫌疑犯的範圍有確定嗎？為什麼選擇在那個時間點爆炸，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含義？」
被問話的警官楞住，半晌說道：「那些還不清楚，有關於炸.彈的細節我知道。」
彌夏笑了一下，「關於炸.彈資料裡有，你們去忙吧，我看資料就好。」她說，「還有，早上我不喝咖啡也不喝茶，不過還是謝謝。」
高木涉看著吃癟的兩位警官回到位子上，再次感歎三系又來了個厲害不好惹的角色。
下午的時候，佐藤帶了一位警員到彌夏的位子上，說是她以後的搭檔。
她的搭檔留著一頭帥氣清爽的短髮，看上去像是個熱情有活力的年輕男人，但佐藤說性別女。
彌夏小小吃驚了一下，因為她看上去真的很帥氣。
「我是淺見七海，以後請多多指教，矢島警官。」淺見先跟她打了招呼。
「嗯，多多指教。」
淺見的位置被安排在她邊上，一整個下午她們就著爆炸案討論了很久，彌夏對這個搭檔還挺滿意的。聽她自己說原來是機動組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員，彌夏對拆彈這種事一直感興趣，想著破了案子一定好好跟她瞭解一下這方面的相關知識。
晚上下班的時候，淺見邀請她吃晚飯，兩人收拾了一下討論過程中變得淩亂的辦公桌面，這時又一位男警官走了過來。
「矢島警官，這是我自己烤的小餅乾，你要不要嘗嘗？」可能是怕她不接受，又說道，「他們都說很不錯，作為歡迎矢島警官加入我們三系的禮物，請收下吧。」
「是遠藤警官自己烤的嗎？」彌夏接過來，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感歎道，「現在這麼心靈手巧還會下廚的男人很少見了，謝謝你的好意。」
淺見七海就看到遠藤聽了誇讚雙頰升起了一抹可疑的紅暈。
不過彌夏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已經移好椅子準備走了。
坐上淺見的車時，矢島彌夏突然想起自己的車子還在赤司那裡，她系好安全帶，給淺見報了寫字樓的地址，說先要去那邊取一些東西。
淺見七海一邊倒車一邊答應下來。
彌夏掏出手機給赤司打電話，很快電話就接通了。
「赤司君，你應該在公司吧？」她問。
「在公司。」赤司回答，「你現在要過來的話直接過來吧。」
她想做什麼事已經被他說出來了，跟智商高的人說話就是省力。彌夏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大概十五分鐘左右可以到你那邊。」
赤司問道：「一起吃晚飯嗎？」
「已經和別人約好吃晚飯了，赤司君不介意的話，一起？」彌夏看了專心開車的淺見一眼，說道。
半晌，赤司回答：「不用了。」
掐斷通話，淺見就賊賊地沖她笑了笑，「是矢島警官的男朋友嗎？」
彌夏眯了眯眼睛，看出她也隱藏著一顆八卦的心，故作神秘地揚了揚頭，說道：「不是，是男神。」
「男神？」淺見笑道，「那是矢島警官喜歡的人？」
彌夏轉頭看她，「淺見，男神，顧名思義就是那種神一樣的存在，這種存在都是神聖不可玷污的。」
淺見若有所思，「那他應該很優秀吧？」
彌夏摸著下頜，鄭重地點頭，「很優秀，不，應該是完美。」
*
和矢島彌夏的通話結束了，赤司放下手機，修長的身子往椅子上一靠。
附近新開了一家料理店，聽說味道不錯，他難得有興致打算去試試，發出邀請結果被拒絕了。
說起來矢島彌夏也是第一個乾脆地拒絕他邀請的人。
不過他好像也沒有對別人發出過什麼邀請。
赤司翻了一下通訊錄，想要看一下是不是能找個人和他一起去嘗試一下那家新開的料理店。
五分鐘後——
赤司叫了助理拿一份工作餐到辦公室給他。
他剛打開餐盒，就接到了矢島彌夏的電話，她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赤司又把餐盒合上，拿上車鑰匙和演講稿下樓，遠遠看到她和一個男人走過來。
「赤司君，麻煩你啦，真的非常感謝。」
赤司把東西遞給她，「車停在停車場。」他說完就把視線放在沒有上前待在那裡離他們幾米遠的男人身上。
彌夏迫不及待地翻了一下出自赤司之手的演講稿，一邊看一邊說：「先停在那裡吧，等我吃完飯再過來取。」
「你和他一起吃晚飯？」赤司問道。
彌夏轉頭看了淺見七海一眼，意識到剛才赤司說的是「他」而不是「她」，和她一樣第一眼把淺見看成男人了。
她沒忍住笑道：「淺見是女生，就是長得帥氣了一點，她是我搭檔，所以跟搭檔培養一下感情是很重要的。」
於是赤司收回了視線。
「赤司君吃晚飯了嗎？」彌夏又問。
赤司想起辦公桌上的那盒飯，微微搖頭，「沒有。」他確實還沒來得及開動就下樓給她送東西了。
彌夏從兜裡拿出一小袋烤餅乾，「這個給你，工作再忙也要記得吃飯啊。」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
「嗯，謝謝。」
不遠處的淺見七海眼看著彌夏把遠藤警官的一片少年心轉手就送給了自己的男神，為他默哀了幾秒鐘。
不過眼前這個是真的男神級別的人物，西裝革履身材修長臉蛋精緻氣質高貴。雖然她平常並不關注商業圈的事，但是從這個高級寫字樓走出來的，肯定也是圈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矢島彌夏準備走了，又突然想起了那樁爆炸案，於是問道：「赤司君晚上有時間嗎？」
赤司思考了一下，反問道：「是因為米花飯店爆炸的事嗎？等你吃完飯我跟你一起去警視廳。」
「和赤司君對話真的完全不費口舌，我想說什麼你好像都知道。」彌夏這才真的轉身走了，「我會儘量快一點的。」
「嗯，我等你。」他說。
第7章 案件目擊者
因為吃完飯還有正事，矢島彌夏和淺見七海選了附近的一家餐廳隨便要了兩份套餐，吃飯大概花了半個小時左右。去停車場取車的時候，淺見也在身邊跟著，彌夏先彎身用手指戳了戳車胎，繞著車身查看了一遍，確定完全沒什麼問題了之後，才坐上駕駛位。
一頓飯下來兩人更熟絡了，淺見坐上副駕駛的位置，看她一副嚴謹的樣子，笑著打趣她說：「男神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不是不放心，是為了培養良好的職業習慣。」彌夏啟動引擎，緩緩駛離停車位，「多檢查幾遍總不會有問題的。」
矢島彌夏在寫字樓門口給赤司打了電話，這時候淺見正靠著車子跟她東拉西扯打發等人的時間。
她們從化妝品聊到理想然後說到愛情。
「矢島警官這樣的人還是單身這讓人不能理解呢。」淺見摸著下頜若有所思地說。
「談戀愛這種事......」彌夏扒著車窗看她，回應道，「怎麼看都是工作比較有意思吧。」
得了，淺見七海已經聽到三系男警官即將碎成一片片的少年心。佐藤已經被高木弄到手了，好不容易來個賞心悅目的，看起來又是個工作狂，對戀愛毫無興趣的樣子。
她低頭給二系的田中警官發了一封郵件：別想太多了洗洗睡吧。
田中是在廳裡和她關係較好的一位，一直為找不到女朋友這事發愁，怪他自己眼界高性格又愛絮叨。今天下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見了矢島彌夏一眼就跟她說覺得自己愛上了，還借著她是搭檔的便利，想讓她幫忙牽一下線。
淺見七海剛發完郵件，就看見赤司下樓了，一路姿態優雅地走過來。
她之前站得遠沒怎麼看清楚，這下才是真真切切地把人給看清楚了，這樣貌這氣質這氣場，簡直不要太帥。
「這是真男神啊。」淺見湊到彌夏耳邊感歎了一句，然後走回了自己車上。
赤司耳朵好使，淺見七海的聲音雖然很輕，但他還是聽見了「男神」兩個字。
他坐上副駕的位置，側頭看了矢島彌夏一眼，心裡在想，男神說的是他嗎？
彌夏感受到他的視線，也側眸回望過來，眉眼彎彎地沖他笑了一下。
赤司收回目光，突然覺得氣氛有一點說不出的奇怪。
車子正開往警視廳，彌夏在車上給佐藤打電話說了一下赤司現在準備去配合詢問調查的事。
爆炸案三系跟得很緊，佐藤表示參與案件調查的警官此刻都在辦公室內，也找來了米花飯店的負責人平野先生做詢問，讓她現在直接帶人過來剛剛好。
到辦公室的時候，彌夏看見高木正在給一個寸板頭的大叔做筆錄，大叔正在說話，一個轉眼看到了她身後的赤司，立刻站起來恭敬地朝他鞠了個躬。高木被他突然的動作搞得有點懵，在看到赤司對他做出點頭的回應時才反應過來。
「啊，矢島警官，赤司君，你們來了。」
「嗯，不用管我們，你繼續。」彌夏點點頭，在辦公室裡搜索著佐藤的身影。
這時里間的辦公室被打開，佐藤帶著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孩子走了出來。
彌夏迎上去，「佐藤前輩，這是你家的親戚嗎？」
「不是，他們是爆炸案的目擊者，還是因為毛利偵探通知了警方米花飯店有炸.彈，我們及時疏散了人群才最大程度降低了傷害。」
「偵探？」彌夏打量了兩撇鬍子的瘦高男人一眼，「私家偵探？」
瘦高男人十分騷包地摸了一把頭髮，「沒錯，就是我大名鼎鼎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通知警方的，這位美麗的警官小姐不用感謝我，這是身為一個良好市民應該做的事。」
毛利靠過來，繼續說道：「有什麼問題儘管找我幫忙，沒有我名偵探破不了的案子。」
矢島彌夏盯著一臉獻媚看上去老不正經的毛利產生了懷疑，「大叔，您真的是偵探嗎？」
「啊啊，別叫大叔啊。」毛利小五郎從衣兜裡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請收下這張名片，上面有偵探事務所的位址，美麗的警官小姐遇到什麼難事都可以找我，抓男方出軌證據這種事也能接。」
毛利自以為後半句已經縮小了音量，然而還是被他們聽見了。
矢島彌夏嘴角一抽，回答：「不用了，我沒有男朋友。」
「沒有男朋友？」絕對不是她的錯覺，毛利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明顯亮了，「那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好好聊聊。」
「爸爸！」他身邊的少女無奈地喊了一聲，又沖彌夏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這位警官，我爸爸是不是嚇到你了？」
開口的少女長相清秀甜美，聲音軟軟糯糯的非常加分，這讓矢島彌夏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沒什麼。」彌夏大方地擺手，然後無意中看見被她牽著的小男孩對毛利投去了一記非常值得深思的嫌棄目光。
小男孩覺察到彌夏看過來的視線，立刻擺了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沖她笑了笑。
矢島彌夏把名片收進口袋，又問道：「毛利偵探是怎麼知道米花飯店又被人安裝炸.彈的？」
毛利小五郎一時沒回答上來，身旁的女孩替他接過話：「其實不是爸爸啦，爸爸只是通知警方，飯店有炸.彈是柯南告訴我們的。」
於是彌夏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再一次轉移到了名為柯南的小男孩身上。
她蹲下身子，擺出一副慈眉善目小姐姐的樣子，雙手搭上他的肩膀，輕聲問道：「柯南，你是怎麼知道米花飯店有炸.彈這種事的？」
「呵呵呵。」柯南笑了兩聲，「我上廁所的時候聽到隔間的人在打電話，說在飯店裝好了炸.彈，一到時間就會爆炸。」
「打電話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唔，沒看到，他在洗手間待了很久，我著急把事情告訴毛利叔叔就先走了。」
佐藤插話說道：「關於這個人我們有讓同事去查監控，一會兒應該就會有結果了。」
這時候平野的詢問已經結束了，高木領著人走過來，對著佐藤微微搖了搖頭，表示這次詢問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平野又對著赤司恭敬的一個鞠躬，問道：「需要我在這邊等您嗎？」
赤司搖搖頭，「平野先生先走吧，辛苦了，飯店的事還需要你善後。」
「您言重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然後平野一步三鞠躬地走出了辦公室。
*
高木開始了對赤司的例行詢問。
彌夏從佐藤那裡又拿到了幾張爆炸現場的最新照片，拉開椅子坐下一張張仔細查看著。沒一會兒她覺察到手臂上突然靠過來一個重量，她轉頭，看到那位名為柯南的小男孩的視線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手裡幾張照片，神情非常專注認真。
彌夏乾咳了兩聲，他反應過來，尷尬地沖她笑了笑。
「柯南，我們要回家了。」這時長相清秀的少女找過來，雙手將他往回一拉，「不好意思矢島警官，柯南的好奇心比較重，沒有打擾到你吧？」
彌夏盯著默不作聲的男孩，眉眼一挑，「好奇心重？」那種專注的眼神完全不僅僅是因為好奇吧。
她將幾張照片放在辦公桌上，這時柯南的嘴角已經掛上了笑容，奶聲奶氣地說道：「姐姐，我的好奇心一直很重的。」
矢島彌夏雙臂環在胸前，她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直言道：「柯南你，跟一般的小孩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
「誒？是嗎？」清秀少女聽她這麼一說，也側頭看了他一眼。
「討厭啦，人家就是小孩子啊。」柯南扯了扯嘴角，把手搭上少女的掌心，「回家吧小蘭姐姐，我想吃霜淇淋。」
少女向她作別，牽著柯南走開。
這時，有關於那位在洗手間打電話說安裝了炸.彈的人也被調查出來，一位男警員拿著幾張資料大步走過來。
彌夏注意到說要回家的柯南緩緩停住了腳步，也一起把腦袋湊近。
「根據這位元小朋友聽到對方打電話的時間，我們排查了一下，當時最有可能在隔間的就是這位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男警員指著從監控中截取出來的人物圖像，戴著墨鏡看不清臉。
柯南的表情像是被驚到了一樣，對上彌夏的目光，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彌夏心想：好奇怪的小孩子，看上去就像是知道什麼內幕一樣。
於是在他們三個要回家的時候，彌夏出聲叫住了那位偵探大叔。
「毛利先生，能把柯南留下嗎？我還有一些事情想問他。」怕他不同意，她補充道，「放心，問完我會送他安全到家的。」
毛利倒是大手一揮立刻答應了也沒多問什麼，就是牽著他的小蘭姐姐猶豫了一下，看著她。
彌夏笑笑，「放心吧，我是不會拐賣小孩的。」
「啊，不是這個意思。」她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那柯南你就留在這裡吧，我和爸爸先回去了。」
柯南躲閃著彌夏注視他的視線，一副萬分不情願的樣子，「可是我想吃霜淇淋啊，小蘭姐姐答應回家的路上給我買的。」
彌夏非常淡定地接過話，「我們會給你買的。」她看了一眼已經結束詢問正走過來的赤司，笑著說，「這位赤司哥哥是高富帥，你想吃幾個就給你買幾個。」
柯南：「......」
第8章 確認過眼神
矢島彌夏認為她的直覺一向很准。
她覺得這位名為柯南的小朋友很奇怪，明明是想要掩飾些什麼的樣子然而演技略微拙劣。
她的心裡充滿了好奇，所以一定就要探究出個答案來。
車子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在米花街道上前行，在等待第三次紅燈的時候，後座那位天真可愛的小朋友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姐姐，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啊？」
彌夏往後瞟了一眼，一邊緩緩松刹車一邊微微揚起唇角，「去買霜淇淋啊，柯南不是說要吃霜淇淋嗎？」
「姐姐，我明天還要上學呢，平時這個時間我已經睡覺了哦。」柯南把他的小腦袋往駕駛座一靠。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確，要麼就開快點，要麼就現在送我回家。
彌夏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時間，詫異道：「你每晚這麼早就睡覺嗎？這個時間假面超人的動畫片都還沒結束呢，你們小孩不是都喜歡看這個嗎？」她問，「要不要找個播放假面超人的店坐一坐？」
柯南眉角一抽，「不用了。」
「柯南喜歡哪一家的霜淇淋？」
柯南端正了坐姿，一雙小短腿晃啊晃的，回答道：「沒有特別喜歡或者討厭的。」
彌夏微微一笑，「那就由我決定了。」
柯南：「......」她看上去陰謀寫滿了一臉的樣子。
他安靜了有一會兒，眸光一亮又把腦袋往前湊近。
「哥哥，你不用管米花飯店的事嗎？發生了爆炸應該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吧？」為什麼你看上去也這麼悠閒的樣子？
突然被搭話的赤司聽到稚嫩的聲音側過頭，不緊不慢地說道：「有人正在處理，我只聽結果。」
「......」總裁你好。
這下柯南又老老實實地坐回後座，繼續晃著他的一雙小短腿。車裡的氣氛過分安靜，他沒出聲，姐姐和哥哥也沒出聲，一個專心開車，一個低頭看手機。
當柯南的臂章突然發出聲音的時候，前頭兩個人都立刻被吸引了視線。
精緻的臂章中傳出一個清亮可愛的女音，「柯南，柯南，你在嗎？」
柯南在兩道視線的矚目下慢慢地摘下了臂章，貼近唇邊回答道：「步美，有什麼事？」
名喚步美的女生繼續說道：「我們發現了一幢很奇怪的別墅，你過來跟我們一起去探險啊。」
柯南無奈地扯扯嘴角，「我去不了，我現在正和姐姐去買霜淇淋吃。」
那邊發出了疑問：「和小蘭姐姐嗎？」
彌夏笑著接過話，「不是小蘭姐姐，是另外一個姐姐。」
「唔......」
聽到了陌生的聲音，步美停頓了一下，柯南解釋道：「是警視廳三系新來的刑警姐姐。」
「好吧，那柯南你真的不過來跟我們一起去探險了嗎？」步美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柯南下意識地看了看彌夏，似乎是在徵求她的同意，她不停車他總不能直接跳車吧。彌夏只是笑笑，語重心長地說：「柯南，私闖住宅是犯法的。」
那邊的聲音突然激動了起來，她一下子聽見了好幾個小孩的聲音，「不是不是刑警姐姐，是一棟廢棄的別墅，裡面沒有人，家門口也沒有名牌。」
彌夏從後視鏡盯著柯南手上的臂章看了一會兒，問道：「現在的小學生膽子好大，都很喜歡玩探險遊戲嗎？」
步美的語氣聽起來有點驕傲，「姐姐，柯南沒跟你說過嗎？我們幾個是帝丹小學著名的少年偵探團成員，沒有什麼難事解決不了哦。」
「哦？」彌夏拉長了音調，往後看了一眼，「柯南小偵探？」
柯南回應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浮於表面的微笑。
「步美，我不去了。」他對著臂章那頭的幾個孩子說道，「灰原有跟你們一起嗎？你們跟著她，小心一點別放鬆警惕。」
片刻，臂章裡響起另外一個較為清冷的女聲，「你去吃霜淇淋吧。」
然後，通話似乎就結束了。
彌夏從後視鏡裡收回視線，專注於開車這件事。
車子最終在遊樂園門口不遠處的地方停下，柯南下車的時候就聽見耳邊傳來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他盯著眼前到處都是跑著跳著的小孩子，有點無語和無奈，而且他還把這種情緒表現在了臉上。
嗯，果然是非常爛的演技，連情緒都不懂得掩飾。
彌夏微微側過視線，就聽到他問：「不是要去買霜淇淋嗎姐姐？」
「是啊，這裡有賣霜淇淋的。」彌夏回答，然後把他往旋轉木馬那邊帶了幾步，「柯南喜歡玩這個嗎？要不要上去轉幾圈？」
柯南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
「柯南真的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樣，我認識的小孩都很喜歡到遊樂園玩。」彌夏努努嘴，示意他看向那些爭先恐後擠上旋轉木馬的幾個小屁孩，又說：「就像他們一樣興奮。」
柯南立刻「哇」地一聲，說道：「我也很喜歡旋轉木馬的。」
彌夏買了票，牽著他穩穩地坐上旋轉木馬，然後又走回到赤司身邊，兩人靜靜地待在旁邊等他轉圈結束。
赤司默默地看柯南已經轉了幾個圈子，問道：「矢島，這個孩子到底有什麼問題？」
帶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孩子出來買霜淇淋，現在又把他推上旋轉木馬然後一聲不吭地在這邊盯著看，以他的瞭解來看，她應該沒有這個耐心，除非有什麼目的。而且從他們對話的表情來看，這個孩子看上去確實有哪裡不太對勁。
「現在還不知道。」彌夏盯著柯南裝作很開心但其實並未達到眼底的笑意，摸著下頜回答，「有待驗證。」
矢島彌夏去買霜淇淋，讓赤司先看著那個孩子。
買霜淇淋的隊伍排得很長，她難得有耐心安安靜靜地慢慢往前挪動。
前頭還剩一個人的時候，她突然接到了赤司的電話。
她這時正準備往口袋裡掏零錢，一接通順手用下頜夾著，問道：「怎麼了赤司君？」
赤司頓了片刻，說道：「矢島，那個孩子不見了。」
彌夏：「......」
*
看孩子這種事情，赤司根本毫無經驗可言。
當他接完平野的電話再把注意力放在旋轉木馬上的時候，柯南已經沒影了。
兩人先是在遊樂園裡找了一圈，沒找到人。他們在丟了孩子的旋轉木馬前面匯合，彌夏盯著這一片充滿歡聲笑語的區域，籲了口氣。
「抱歉。」赤司微微皺眉，畢竟孩子是在他的看管下不見的，他的心裡升起了愧疚感。
但是這下著急也沒什麼用，還是想個有用的辦法比較重要，於是赤司準備用手機撥號，「先報警吧。」
「赤司君，員警就在你面前啊。」彌夏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沒過二十四小時，警方不會受理的。」
赤司遲疑了一下，說：「沒關係。」
彌夏還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電話已經撥出去了，那邊好像很快就接通了。赤司神情肅穆，言簡意核地跟電話那頭的人說：「白馬警視總監，我這裡走丟了一個孩子，能麻煩你讓人幫忙找一下嗎？」
掛完電話，赤司側頭看她，「他說會進行地毯式搜索。」
彌夏：「......」
她很快就接受了赤司好像可以隨意使喚（？）白馬警視總監的事實，名門財閥和警視廳有一些特殊交情並不奇怪，和赤司家有交情的是警視廳最大的上司也能理解。
彌夏這麼想著，佐藤就來了電話，看來白馬把這事交待給了三系。
果然佐藤沒有多餘的話，只是問她：「矢島，柯南是在哪裡不見的？我們現在就過去。」
「是米花町的遊樂園這邊......」彌夏回答的時候又往四周掃視了一圈，視線投向遊樂園大門口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睜大，對著佐藤說道，「不用派人過來了佐藤前輩，我看到那個熊孩子了！」
*
柯南正往前跑，被人從背後揪住了衣領，耳邊隨即響起了一把陰沉沉的嗓音，「去哪兒？麻煩親愛的小偵探給我一個不打招呼就玩消失的解釋。」
被提著衣領，柯南撲騰著手腳掙扎了幾下，表情看上去很急切的樣子。
「快放開我啊！」他說，彌夏沒有鬆手，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地盯著她看了一下，又說，「我剛才看到監控錄影上那個黑衣男人了，所以才會追出來的。」
「你說什麼？」遇到和案子相關的事彌夏就來了精神，提聲問道，「他往哪邊跑了？」
柯南指了一個方向。
「赤司君，看著他。」她說完就提腿追出去。
「矢島。」赤司出聲叫她的時候，她矯健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處。
柯南蹲下系了系鬆散的鞋帶，打算再一次撒開腿也追上去，卻被抓住了手腕。
他怎麼忘了？他身邊還剩下一個看上去很難應付的總裁啊。
而赤司，之前把人看丟了，這次牢牢地抓住這個不安分的孩子，不讓他移動一步。犀利的眼神盯視過去，頗有幾分就在原地給我好好站著的意思。
*
矢島彌夏去追人，結果一路上都沒看到可疑的黑衣男子。她回到遊樂園門口，看到還待在原處的兩人，像兩根木樁一樣面無表情地杵在那邊。
她微微喘著氣，說道：「柯南，我沒看到他。」
柯南的眼神似乎是在四處飄，極其敷衍地回答道：「我剛才確實看到了。」
彌夏皺起眉頭。
「你的衣服怎麼濕了？」她捏著他的深藍色外套，只覺得觸感冰涼。
柯南小聲說道：「剛才追人的時候不小心摔進水坑了。」
他的視線依舊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些什麼。彌夏兩隻手貼上他的兩頰，讓他的視線專注在她身上，「我現在送你回家，馬上要洗澡不然會感冒的。」
柯南看向遊樂場旁邊不遠處的酒店，忽然眸光一亮，「這樣回去小蘭姐姐會擔心的，姐姐，我不想現在回去。」
彌夏想了想，說道：「那先去澡堂洗個澡。」
她牽好柯南的左手，赤司抓著他的右手，力道都很緊。有過一次丟孩子的經歷，他們意識到這個熊孩子必須牢牢拉在手裡才能安心。
「澡堂離這邊太遠了。」柯南朝酒店的位置努努嘴，帶著一臉天真無邪的笑意，「我們一起去開個房間吧？」
彌夏：「......」
赤司：「......」
第9章 一起去開房
矢島彌夏抱著柯南等在酒店大廳的沙發那裡，赤司正在前臺辦理入住登記。
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在酒店開房間，物件還是赤司君，不對，還有一個熊孩子。
柯南坐在她的腿上，視線不停地往四處看，彌夏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有多動症。她捧住他的臉，低頭問道：「柯南，你這麼皮你的小蘭姐姐知道嗎？」
靠得很近，陌生的異性氣息讓柯南覺得臉有點燙。
「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發燒了？」彌夏把額頭貼過去試了一下他額間的溫度，喃喃道，「沒有發燒啊。」
柯南只是乾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赤司辦理好了入住登記，過去沙發那邊叫人，「矢島，上去吧。」
彌夏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柯南牽了過去，「赤司君，你確認一下這個孩子有沒有發燒，可能是我的額頭太燙了我感覺不出來。」
赤司手掌搭上柯南的額頭，片刻說道：「沒有。」緊接著他伸手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你也沒有。」
彌夏盯著柯南泛紅暈的臉，摸了一下，有點疑惑，「那他的臉怎麼這麼燙？」
赤司已經牽好了柯南的另一手，說道：「可能是你剛才靠他太近了。」
「他不是個小孩嗎？」彌夏楞了一下，立刻蹲下身抬起他下頜，「柯南，小孩子的思想必須要純潔哦，姐姐對未成年沒有什麼興趣的。」
柯南：「......」就算你長得好看也太自戀了吧？
赤司看了一眼柯南無言以對的臉，又看著彌夏誠摯認真的臉，嘴角揚起了一個不易覺察的弧度，「矢島，我的意思是你靠得太近他缺氧所以臉紅。」
「......」彌夏語塞，所以思想不純潔的其實是她咯？
柯南看著他的側臉，心想：這可能是個腹黑。
「走吧。」赤司已經提步往電梯那邊走了。
酒店的電梯還停在五層的位置，一對年輕男女牽著一個孩子等在電梯前，引來了很多異樣的眼神。因為開房帶小孩的，從來沒見過。
作為兩個身心健全的成年人，這種眼神他們當然懂，彌夏在順利乘上電梯之後，按下樓層，吐槽道：「赤司君，來酒店一定就是為了做不可描述的事嗎？」
赤司知道她是被別人用怪異的眼神看得煩了，回答道：「不管是不是，都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彌夏覺得赤司君好像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給她拋過來另一個問題。
他這回答是幾個意思？
她不太能理解。
電梯在三樓停下，彌夏先走出電梯根據鑰匙卡上的房號找房間。一走出電梯，柯南的眼神瞬間亮了。覺察到被握住的小手有輕微的異動，赤司的視線轉到他身上，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細微變化的表情看了一會兒，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柯南與他對上視線，莫名有點發怵。他的眼睛很漂亮，但此刻眼神裡並沒有那種溫和的情緒，反而像是有一種犀利的洞察力，而且還是那種能看穿一切的洞察力，精明敏銳得可怕。
「沒有啊。」柯南呵呵地笑，然後跨出了電梯，拉著他走。
真可怕真可怕，比起這位眼神銳利的哥哥，他還是更願意和那位一臉陰謀壞笑的姐姐待在一起。
赤司盯著柯南的後腦勺，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說起來這孩子就算怎麼古怪，好像跟他也沒有多大的關係。
*
彌夏在浴缸裡放好熱水，一大一小就進門了，她上前幫柯南解開外套的扣子，一邊解一邊說道：「快點去洗澡，不要感冒了。」
她把他往浴室門前領，笑眯眯地說：「來來來，讓赤司哥哥幫你洗澡，你乖乖地坐在浴缸裡不要動。」
柯南看了身後沒有什麼表情的赤司哥哥一眼，搖搖頭說：「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小學生要聽大人的話。」彌夏輕而易舉地抱起他往浴缸裡放，「還是我來幫你洗？」她說著從洗漱臺上拿了沐浴露過來。
柯南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赤司。
彌夏沖著還在浴室門外的赤司笑了笑，「能麻煩你一下嗎？赤司君。」
「沒關係。」他從她手裡接過沐浴露，很爽快地答應了幫忙洗澡這事。
矢島彌夏打開房間內的烘乾機打算把熊孩子的衣服烘乾，從沙發上把外套拿起來的時候，大紅色的領結掉了下來。普通的領結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只是撿起來的時候，指尖觸到了屬於金屬的冰涼感，令她微微一愣。
將領結翻了個面，她看到領結後面嵌進了一個類似於刻度盤一樣的東西。
她還在盯著這玩意兒研究，這時浴室的門從裡面打開，柯南已經洗完澡神清氣爽地走出來了，看到她捏著他的領結觀察，神色微微一變。
「柯南，這個看上去並不像是普通的領結。」彌夏側頭問他。
柯南踩著略大的拖鞋噔噔噔地跑過來，想了想老實說道：「這個是變聲器。」
彌夏有點吃驚：「現在小孩子的東西都這麼高科技了嗎？」
柯南指了指別在外套上的臂章，說道：「少年偵探團的東西都是阿笠博士幫我們做的，就和這個臂章一樣，調查事件的時候會比較方便一點。」
彌夏半信半疑地盯著領結看了一會兒，遞給他，「真的能變聲？你試試用我的聲音說幾句話？」
柯南在領結背後撥弄了一下，然後把領結靠近嘴邊，發出了矢島彌夏的聲音。
彌夏被這個變聲器吸引了注意力，拍了拍柯南的小肩膀，饒有興致地說道：「你再用赤司哥哥的聲音說幾句話。」她附到柯南耳邊耳語了幾句。
柯南表情為難的看了赤司一眼，又撥弄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於是和赤司一模一樣的聲音就從房間裡響起：「我是要成為霸道總裁的男人。」
「噗。」彌夏笑出了聲，赤司君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為什麼有點莫名羞恥的感覺。
她捂著肚子忍住笑意，「再說幾句。」
正坐在沙發上看郵件的赤司：「......」她好像玩上癮了？
「矢島。」赤司放下手機，視線轉向還在運作著的烘乾機。
彌夏應了一聲，拿起外套到那邊烘乾。與此同時柯南松了口氣，然而放鬆下來不過一刻，他就發覺一道深沉的目光正盯著他看。他硬著頭皮頂著滲人的寒意抬眸回望過去，立刻收回了目光。
「......」別看我啊，剛才那句話是她讓我說的。
彌夏烘乾了柯南的衣服，拿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打開了電視機，正一副興趣滿滿的樣子看著假面超人的動畫，手裡捧著赤司讓酒店人員送過來的霜淇淋，一勺一勺往嘴裡送。
她沉默地看著他。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矢島彌夏沒有猶豫，直接把外套往沙發上一拋，「柯南，自己穿好衣服。」說完她快跑了幾步打開了房門。
大概同樣是被這陣騷動吸引了注意力，很多間房的房門都打開了，從裡面探出來幾個腦袋，他們充滿了好奇心又不敢隨意出來走動。
身穿制服的打著領帶的負責人正在過道上安撫著各位房客，彌夏當然不吃他這套敷衍的說辭，非常直接地問道：「我是員警，請你說一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瘦高的負責人怔怔地看著她，顯然是沒有完全相信。
彌夏把手伸進外套內側的口袋想掏出警官證，一摸結果是空的，估計是落在辦公室了。
「我去。」她低咒了一聲。
她想到了手機裡存有她之前拍攝警官證的照片，於是就在手機相冊裡翻了一會兒，找出來遞給他看。
負責人大約是個近視眼，湊得很近盯著她的手機螢幕，眸中才真正地流露出了名為信任的情緒。他說道：「警官，剛才我們發現了一個可疑的黑衣男子，現在保安正在找他。」
矢島彌夏現在對黑衣男子特別敏感，立刻詳細地詢問了事件的情況。
房間內聽到黑衣男子的柯南立刻放下霜淇淋跑出了房間，身邊的赤司盯著他的背影，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彌夏還在給負責人做口頭詢問，這時她身邊的房門哢擦一聲打開了，從裡面飄散出一陣非常濃郁的玫瑰精油的味道，熏得她差點兩眼一黑。
她微微皺眉望過去。
房間裡走出來一個氣質矜貴樣貌絕佳的男人，他身穿裁剪精緻的西裝外套，修長的手指正搭在金屬門柄上。
門外的彌夏自然而然地第一個跟他對上了視線，雙方皆是一愣。
「......景，景吾？」
「嗯？你怎麼在這？」男人問道。
彌夏覺得一下子說不清楚，她正在措詞，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赤司的聲音，「矢島，發生什麼事了？」
「......」
看著從他隔壁房間走出來的男人，跡部景吾內心波濤洶湧，表面上還是維持著冷靜高傲的形象。他先是看了矢島彌夏一眼，再看了赤司一眼，緊接著看了房間號一眼，最後他的視線又放回到彌夏的身上，沖著她眉眼一挑，性感的嗓音從唇角溢出，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啊嗯？」
彌夏：「......這是一個誤會。」
第10章 老媽子屬性
跡部景吾在國中的時候就默默點亮了自己的「老媽子」屬性，他每天操心的物件就是矢島彌夏。兩家交情太深，國中和高中他倆都同校，他母親不止一次在耳邊囑咐讓他照顧好她，光是她豪放的作風這一點，他頭疼過很久。
即使跡部景吾萬分嫌棄矢島彌夏做自己的妻子，但對於管教她這件事，卻是已經習慣了。
他們在酒店大廳的沙發上各自坐好，氣氛有點安靜過頭。
「彌夏，過來。」跡部微微揚起下頜，看向坐在赤司邊上的某人。
沙發就兩條，而她居然選擇坐在赤司身邊，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真不像話。
「......」彌夏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景吾身上的玫瑰精油味道略風騷她聞不慣而已。
但是在別人面前，她必須是要給他面子的！
矢島彌夏慢悠悠地走過去到他身邊坐下，然後就是屏住呼吸，這股味道簡直太濃郁了，香得她鼻尖發癢。
赤司好像能看懂她複雜的表情變化，嘴角微揚，輕聲一笑。
跡部的眼睛微微眯起，對面沙發上的這個男人即使不板著臉甚至嘴角帶笑，氣場都和他不相上下。他和赤司並不熟，只是隨父親出席各種宴會的時候見過幾次，有關於他的各種事倒是在長輩口中聽到過很多。
他對赤司的印象就是：作風低調，能力強大，和他一樣各國語言都能說得很溜。
確實是個優秀的男人，但今晚這事，必須減分。
「你沒話要說？」跡部從赤司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身側一言不發的彌夏。
「有啊。」彌夏點頭，盯著他略微濕潤的發梢問道，「景吾，你剛才是在房間裡面洗頭嗎？」
「......」這是什麼反客為主的提問？他就知道矢島彌夏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
跡部眼神倨傲地看著她，「不行？」
在酒店開了一間昂貴的套房洗頭，彌夏對此表示十分理解，「這像是你的作風。」
「......現在的重點根本不是這個吧？」跡部忍住想要扶額的衝動，在榕樹下講電話結果被鳥屎砸了頭這種糗事他會說？
「我不是說了這是個誤會嗎？」彌夏覺得這件事沒有坐下討論的必要。
「眼見為實。」跡部淡淡地說。
彌夏摸著下巴，說道：「那你可能漏看了一個人。」她朝沙發角落那邊勾勾手，「柯南，過來。」
柯南腳指頭打顫，聽到她的話一時還沒有動作，他完全不想摻和進他們的討論中去。
「唉，真是個熊孩子。」見他半晌沒動作，彌夏的身體行動比她的話更快一步，走過去兩手一提直接把他抱起，然後舉到跡部眼前，「他剛才掉坑裡了，我們帶他過來洗澡。」
跡部景吾不認識這個孩子，而且這個孩子還擋住了他的視線。於是他提著柯南的領子把人拎到一邊。
他想說什麼，但話還沒出口，酒店又是一陣騷動。
「警官警官！」瘦高的負責人站在二樓沖彌夏揮手，急吼吼地說道，「在逃生樓梯那邊發現了黑衣男子！」
讓酒店封鎖所有出口一時間也完成不了，酒店的保安畢竟比不上訓練有素的警務人員，矢島彌夏打算自己去追人。就在她跨出一步的時候，被跡部抓住了手腕。
「危險。」他說，「先報警再說。」
手腕上的力道還有點重，彌夏清楚跡部景吾這是不允許她追過去。
「員警就在你面前。」她也和赤司說過一樣的話，出了事他們兩個的反應都是先報警，似乎完全沒有把她當成是一位偉大的警務人員。
她就在眼前卻選擇無視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彌夏大力甩開跡部的手，想著以後警官證絕對不能離身，隨時掏出來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才行。
她飛快地往逃生樓梯那邊跑了過去。
剩下的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現在討論什麼開不開房的問題都是其次，她的安全最重要。
即使兩人都不止一次見識過她的身手，但是對方是不是非法持有槍械之類的他們都還不清楚，拳腳功夫再厲害也敵不過一顆子彈。
跡部景吾簡直要瘋，一瞬間他突然想起國中的時候，剛學了兩天空手道的矢島彌夏就敢跟幾個把學校女生圍在巷子裡調戲的小混混叫囂了，結果當然是被揍了，臉還被摸了好幾下，如果不是他正好碰上估計後果更糟糕。
這種不讓他省心的幼馴染真想拒絕。
跡部的回想不過幾秒，雖然內心覺得很麻煩，然而他還是立刻撥號碼報了警，再抬眸的時候赤司已經不見人影了。
逃生樓梯的門敞開著，跡部長腿一提，馬上追過去。
*
赤司在逃生樓梯沒有看到任何人。
他停住疾跑的腳步，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冷靜下來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角落的垃圾桶翻到了，可能是在追趕的過程中碰到的，常年未打掃乾淨積了灰塵的樓梯扶手也有被人扶過的痕跡，是她扶著樓梯借力往前跑留下的。
他們一直在往樓上跑，樓頂上就是天臺。
到了空曠的天臺，事情的發展可能會更加脫離預料。
赤司走上二樓的階梯，在臺階上發現了幾滴血。他一怔，以血跡的大小看來，應該不是槍擊造成的。
微微安下心來的赤司加快了腳步，一步四臺階地往上繼續找人。
酒店的逃生樓梯很長，赤司到了五層的時候，依然沒有見到半個人影。他抬頭往上看了一眼，時間上算起來估計已經追到天臺上去了。
又上了兩層樓，赤司聽到了輕微的聲響，是有人在喘氣的聲音。
他走快了幾步，看到矢島彌夏就站八樓樓梯中間的位置。黑子男子已經被成功擒獲，右手拷上了銀質的手銬，而手銬的另一邊被固定在了樓梯扶手上。
相較於他因為躲避追趕耗盡了力氣急急喘氣的模樣，矢島彌夏一臉淡然自若，嘴角還帶著得意的笑。
「赤司君？」彌夏顯然不知道他會追過來，咋一看到他還有點發楞。
「矢島，你還好吧？」赤司問道，「哪裡受傷了？我在樓梯間看到血跡。」
「我沒有受傷。」彌夏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是他磕到樓梯扶手流的血。」
赤司這才仔細地看了一眼黑衣男子，他的鼻子紅腫，鼻間還有一點血跡，可能是隨手擦了一下鼻血。他對這個人的狀況並不關心，於是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先帶他回警局吧。」彌夏拍了拍黑衣男子的肩膀，「回去之後老老實實地給我交待一切。」
「跡部應該已經報警了。」赤司說。
「那就先帶到大廳去吧。」
矢島彌夏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彎腰打算解開套在樓梯扶手那邊的手銬，鑰匙插進鑰匙孔，還沒轉動，猝不及防地就被還想繼續掙扎的黑衣人推了一把。
慣性驅使下她沒站穩往前倒，但是電光火石之間她還能把鑰匙從孔裡拔.出.來，連她都佩服自己的反應力。
黑衣人見鑰匙居然沒留下，憤怒地狠狠地拍了一下樓梯扶手，又因為產生的鈍痛齜牙咧嘴。
矢島彌夏沒站穩，赤司就站在她眼前，自然是要伸手扶一把的。
抱住她之後赤司的右腳往後移動了三個臺階勉強穩住了身形。
矢島彌夏的臉埋在他頸窩間，臉頰上的觸感溫熱，不過這個姿勢並沒有持續多久，身後氣不過的黑衣男子又一次把粗肥的手掌伸過來。
這下赤司沒撐住，兩人往樓梯間倒下，萬幸的是沒有撞到頭。
「靠，竟然敢二次襲警。」彌夏想沖上去照著他臉掄幾拳，但此刻比較重要的還是要先關心一下被她撲倒的赤司。
「我沒事。」在她開口之前，赤司已經回答她了。
「赤司君，很抱歉讓你遭遇了這種情況。」
「只是個意外而已，不用道歉。」他說。
偏偏這時候樓梯口響起了腳步聲，正好是在他們解除了當前這個奇怪姿勢的一瞬間。
隨即跡部景吾低沉的嗓音緩緩入耳，「......你們，剛才在幹嘛？」
彌夏清楚地看見了他微微抽搐的嘴角。
「景吾，你可能是想歪了。」她隨手拍了一下身上沾染的灰塵。
跡部沒答話，只是微微皺眉看著正在輕輕拭去外套上灰塵的赤司。
赤司清理好西裝外套，盯著一言不發的跡部，淡淡地解釋道：「我只是在矢島要摔倒的時候扶了她一下。」
這下跡部眉眼一挑，覺得這個解釋聽起來有點敷衍。
「赤司，之前我們在聊的那件事......」
話還未完，一顆足球忽然劃破空氣直直飛過來，在彌夏看到的瞬間，跡部景吾的後腦勺已經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足球在腳邊滾了兩圈，安安靜靜地躺在樓梯間不動，而所有的聲音也都戛然而止。
被憑空出現的足球砸了頭，跡部懵了，一時間沒做出任何反應。
「景......景吾，你還好嗎？」矢島彌夏看他愣怔著不動，伸出一雙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寂靜的空氣裡漸漸地響起跡部急促的呼吸聲，伴隨著一起一伏的胸膛，彌夏意識到了他現在並不是一般的憤怒。
如果是她莫名其妙被砸頭，把對方摁在地上好好摩擦一下都算是輕的。
「誰踢的球？給本大爺出來！」氣得連中二時期的自稱都出來了。
上面一層的樓梯口傳來一陣乾巴巴的尬笑，三人的視線於是望了過去。
視野中，有一個小小的腦袋正從樓梯口探出來。
看到臉之後，彌夏抿嘴搖搖頭，望著他的眼神裡寫滿了三個大字：熊孩子。
「你踢的球？」跡部沉著臉問道。
「......」不小心踢歪了怎麼辦？
第11章 頭畢竟不鐵
逃生樓梯並不是用來踢足球的地方，矢島彌夏覺得柯南顯然不知道。他眸中有幾分尷尬，跨著小短腿一步一臺階地走下來。
「對......對不起。」他神情誠懇地道歉。
跡部景吾就算是再怎麼生氣再怎麼想打死對方，但是從小接受的教育一直都很良好，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還沒他小腿長的孩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動手的衝動，臉依然僵硬著，「你就在這裡踢足球？」
柯南解釋道：「我是為了幫忙一起追嫌疑犯，不小心踢歪了，很抱歉。」
「嗯？你追什麼嫌疑犯。」跡部斜他一眼，「作業寫完了？」
矢島彌夏覺得景吾這句話吐槽得尤其到位啊，現在的小學生可能是作業太少了，所以閑得發慌，明明不屬於他的事情偏偏就是要摻和一腳。
「......」柯南語塞，他的作業好像確實沒有做完。
雖然這熊孩子欠教育，但是此時此刻，還是景吾後腦勺的傷勢更應該討論才對。
「景吾，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彌夏往他後腦勺看了看，擔憂地問，「剛才那一聲響聽上去可不輕。」
「哼。」跡部瞥她一眼，一聲冷哼，「我的身體素質很好。」
「......身體素質好不代表頭硬啊。」
跡部沒顧上後腦勺的刺痛，他現在只是覺得有一股火氣難以發洩，不僅僅是因為被砸了頭，更重要的是在赤司面前被砸了頭。
這簡直太掉面子了。
也不知道赤司會不會把這事說出去，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他想到這裡臉色更是難看，幽怨的視線瞪向罪魁禍首，看得柯南寒毛豎起。
「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跡部。」赤司本著善良的內心關切道。
「對啊對啊哥哥。」柯南積極附和，拉起他的手就要往樓梯下走，「去醫院檢查一下吧，還好剛才我沒有用太大的力氣，應該不會太嚴重的。」
跡部景吾本來都被他拉著走了，一聽這話立刻頓住了腳步，彌夏覺得他雙眼都在冒火了，「呵，所以我是還要感謝你腳下留情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
跡部景吾只覺得胸腔憋悶，一股怒火正蹭蹭地往外冒，他拒絕了任何人的攙扶，執意要自己走下樓。才踏出一步，就是兩眼一黑，被砸到腦袋的後遺症洶湧襲來。
「景吾？」彌夏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但是只抓住了他一隻胳膊，他剛才後仰往下倒的，此刻便躺在了樓梯間。
「......他暈了。」彌夏盯著他緊閉的雙眼，說道。
「送醫院吧。」赤司說。
彌夏就著手想把他拽起來，有點吃力。
「我背他下去吧。」情況緊急，赤司自願當起了苦力。
於是兩人一人拉扯一隻胳膊合力把他從樓梯間扶起來，赤司走下兩步臺階微微彎下身子做出準備背人的姿勢。彌夏剛把跡部的一隻胳膊搭上他左肩，迎面突然一陣風來，緊接著跡部的另外一隻手就被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抓在手裡。
「景吾少爺的事請讓我來做吧，赤司少爺。」
彌夏認得來人，他是跡部家的管家新井先生。做事認真誠懇效率也高，所以能跟在挑剔的跡部景吾身邊這麼多年。
「新井先生。」他的神出鬼沒彌夏已經習慣了，作為一個盡職的管家，他每次出現得都非常及時。
「晚好彌夏小姐。」新井接過跡部景吾用有力的臂膀攙扶著，「我來找景吾少爺，聽說了追犯人的事，過來看看。」
「救護車不用叫了。」彌夏預知了他下一步的動作，說道，「我直接開車送景吾去醫院。」
新井禮貌地微一鞠躬，「麻煩彌夏小姐了。」說完他彎下腰，把跡部景吾攔腰抱起，以一個標準公主抱的姿勢抱著他下了樓。
彌夏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剩下的一孩子一嫌疑犯，這時警方正好趕到了，她聽到樓梯上七七八八的腳步聲逐漸在往她這層樓靠近。
她最先看到了佐藤和高木。
「前輩，正好你們來了，我有急事要做，你們直接帶他回警視廳詢問吧。」彌夏指了指放棄掙扎的黑衣男子。
佐藤見她神色著急，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點點頭。
*
還好路況良好，矢島彌夏一路上直線加速，很快就到了距離這邊最近的米花醫院。
一下車新井抱著人快速朝前沖，引來了圍觀路人異樣的眼光，大概是覺得一個男人公主抱另外一個男人這種姿勢有點一言難盡。
跡部景吾躺在推床上，被送進了急診室，彌夏收回擔憂的視線，告誡自己不要慌張亂了手腳。她和他們一起坐在急診室外面的椅子上等診治結果。
新井直直地靠在急診室邊的牆壁上，眉頭皺得很緊。
大概半小時之後，急診室的門哢擦一聲從裡面被拉開，一位青年醫生走出來，揚聲道：「家屬在嗎？」
新井立刻快步過去，朝他微微彎下了身子，「請您馬上告訴我景吾少爺的情況。」
青年醫生被他這樣鄭重其事的動作怔了一下，片刻後才說：「是重度腦震盪，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不知道病人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
他說著身後就有兩個小護士推了床出來要將跡部從急診室轉移到普通病房去。彌夏往病床上看了一下，他的臉色倒是並不蒼白反而挺紅潤，大概是被痛暈的。
「謝謝醫生。」新井這次懷著感激的心情，對著他又是一個鞠躬，再一次嚇到了青年醫生。
看上去還略顯青澀的醫生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探病的時間不要太久，不要影響到病人休息。」
*
他們默默等在病房裡，然而病床上的跡部景吾一直都沒有睜眼，
「景吾少年可從來沒有遭過這種罪啊！」新井在病床邊來回走，嘴裡不停在碎碎念。
聽得多了，彌夏就微微皺起眉頭。她覺得新井什麼都好，就是太會叨叨。平時把景吾少爺捧在手心像個寶一樣伺候著，現在他遭遇了這樣的事，怕是更要念叨個沒完了。
「新井先生，你先坐下吧，醫生說過景吾沒有生命危險。」彌夏坐在椅子上，抬眸看他。
新井頓了頓腳步，看向她，「彌夏小姐，可是景吾少爺從來沒有遭過這種罪啊！這對他來說真的太殘忍了！」於是又念了一遍。
正在這時，病床那邊有了動靜，先是聽到了手臂和被褥摩擦的聲音，隨即低緩的嗓音就在病房裡響起：「新井，別吵了，吵得我頭疼。」
跡部緩緩睜眼，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去揉太陽穴，他微微伏起身子似乎是想要坐起來，新井立刻在他身後墊上了兩個軟枕。
彌夏走到病床邊，垂眸看他。
或許是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了，跡部揉著太陽穴側過頭來，不滿了，「你看什麼？」
僅僅只是將說話的音量提高了一點，跡部就覺得有一陣暈眩的感覺在刺激著大腦皮層。他下意識地去摸後腦勺，指尖觸到了用來包紮傷處的紗布。
「重度腦震盪。」彌夏拉下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不要隨便亂摸。」
跡部沒有說話，臉色不太好看。
他掀開被子要下床，新井見他這樣，急忙又把被子給他蓋了回去，「景吾少爺，請您不要亂走動，有什麼事儘管交給我去辦吧。」
「你去辦理一下出院手續，我要回家。」跡部皺眉，病房裡的空氣讓他覺得不舒服。
「景吾少爺，這件事我做不到。」新井深深鞠躬表達自己的歉意。
「......」跡部看了他一眼，掀開被子打算往另一邊下床。
新井立刻將求幫忙的視線投向了那邊的矢島彌夏。
「死心吧。」彌夏給他按回床上，「醫生說過你需要留院觀察，老實地待在這裡。」
「我要回家，不留院。」他又重複了一遍。
彌夏沒理會，只是眼眉一挑，明確地告訴他這事沒商量：「是不是需要我給你打暈了你才乖乖待在這裡？」
新井聞言立刻接過話，「彌夏小姐，請不要對景吾少爺這麼殘忍，他還有病在身。」
彌夏沒理會他，微微眯起眼睛，笑著說：「景吾，如果你想試試我的拳頭，我不介意自己殘忍一點。」她已經捏起拳頭，跡部好像聽見了她活動手指時關節發出的清脆聲響。
他思量了一下，靠了回去。
把他打暈這種事，她應該是幹得出來的。
跡部調整好坐姿之後，視線在面積並不大的病房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赤司身上。
想到自己出糗的場面居然被赤司全程圍觀，跡部覺得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心裡還抱有一點怨念。
這時赤司邁著長腿走姿優雅往病房門口過去，「我先走了，好好修養。」
跡部僵硬著臉，但仍然禮貌回應，「嗯，會的。」
「赤司君，我送你回去吧，今天真是抱歉，耽誤你這麼長的時間。」彌夏正往玻璃杯中倒上溫水，跟著他到了病房門口。
跡部聽她柔下的語氣，渾身一個冷顫。
「沒關係，公司離這邊不遠，我自己回去吧。」他說。
赤司的意思是她現在留在這邊看著跡部比較好。
她想了一下景吾現在的處境，也沒再堅持說要送他。
她看赤司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這才重新把病房門關上。
身後同時傳來了一句懶洋洋的吐槽：「喜歡上了？」
「喝水，溫度正好。」彌夏遞過去水杯，無語地看他一眼，「景吾，別亂說話。」
開房間的誤會算是解釋清楚了，然而跡部還是覺得他們之間有哪裡不太對勁。
「你們什麼關係？」跡部喝了一口水，問她。
「什麼什麼關係？」她給自己也倒了杯水，看起來漫不經心地反問。
跡部見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顯然完全沒有往那個方向思考他的問題，於是他說得更加直白，「我以為你喜歡他。」
聽到這話，彌夏臉不紅氣不喘，認真地想了想，回答：「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欣賞更恰當吧。」
跡部愣了一下，繼續問道：「呵，欣賞什麼？」
「讓人挑不出錯的完美啊。」彌夏彎彎嘴角，一臉的理所當然，「所以把他當成男神也很正常吧，赤司君確實滿足了我對一個男人的全部幻想。」
「......」
跡部被水嗆到了。
第12章 畢業舞會前
翌日一早。
矢島彌夏推開三系辦公室的門，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椅子，一手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昨晚她等景吾安分睡著才離開的醫院，本來以為他重度腦震盪入睡也會很快，萬萬沒想到他精神可好了半夜十一二點的時候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話。等她回家洗完澡睡覺的時候時間都快兩點，結果當然是沒睡好。
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乾脆點給他打暈還能早點解脫。
淺見七海腳下一使勁，連人帶椅子就靠了過來，出聲關切道：「矢島警官，昨晚幹嘛去了？這麼大兩個黑眼圈？」
彌夏找到了放在辦公桌上的警官證，放進衣服內側的口袋，一邊回答道：「朋友住院了，我陪了一會兒。」
見她揉了揉看上去很惺忪的眼睛，淺見問道：「很困嗎？要不要我去給你泡杯茶？」
彌夏已經在辦公桌上翻出了一罐茶葉，「沒事，我自己泡吧，你把資料整理一下。」她說著往杯子裡放了很多茶葉，平時雖然沒有早上喝濃茶的習慣，但是現在她急需提神。
才從位子上站起來，隔壁桌的中村就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走過來，「矢島警官，飲水機那邊的熱水已經被我接完了，你喝這杯茶吧，剛泡好的。」
「唔，謝謝。」這回彌夏沒拒絕。
淺見打趣道：「中村警官，反應力和行動力都很不錯嘛。」她說的是中村看見矢島彌夏準備去泡茶立刻趕她前面把熱水接完了，這樣很大的增加了矢島彌夏接受他好意的幾率。
中村神情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矢島彌夏似乎是沒注意淺見的話，視線還盯著那杯綠茶，心裡在想：茶葉放少了，估計起不了提神的作用。
以為自己成功刷了好感度的中村也沒走，就見她打開桌子上的那罐茶葉，又往杯子裡放進去好幾片。
淺見笑了一下，中村也沒在意，倒是站在她邊上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矢島警官，我們三系想給你辦一個歡迎會，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今天嗎？」矢島彌夏想了想，「今天晚上要參加學校的畢業舞會，可能沒有時間，不好意思。」
「這樣嗎？那就下次吧，矢島警官不會拒絕我們的好意吧？」
「嗯，下次吧。」她說。
中村一走，淺見放下手裡的照片，問道：「一般這種畢業舞會不是都需要舞伴的嗎？你有了？」
彌夏端起茶杯吹了一口，答得乾脆，「有啊，赤司君。」
「哦~」淺見故意拖長了音調，「赤司君啊。」
淺見說完在心中默默給自己的好友田中警官點了一根蠟，他和男神之間的對比太強烈了，即使是好友但作為一個女人她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啊。然而這兩年還沒見田中對一件事執著如此，所以她作為好朋友當然還是要站在他那頭的。
「矢島警官，下午吃飯的時候介意我拉二系的田中警官一起嗎？」淺見問。
「二系的警官？」
「我們關係比較好啦，平時也一起在食堂吃飯的。」她解釋說。
「哦，好的。」吃飯是為了填飽肚子，彌夏倒是不介意和誰一起吃飯，多個人也無所謂。
討論了一個上午，早飯沒吃的矢島彌夏早就覺得肚子餓了，和淺見一起到了食堂，二系的田中仁已經給她們留了位置，還好心給她們打了飯菜。
「阿仁，來得挺早啊，今天你們二系不忙啊？」淺見大大咧咧地坐下，和他打招呼。
田中仁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理了一個清爽乾淨的短髮，看上去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他回答道：「才剛辦完一樁大案子，這兩天沒什麼事，中午吃飯大概都是我們二系的同事最早到食堂的。」
說完他給淺見使了一個眼色。
淺見看了彌夏一眼，笑著說：「我來介紹一下吧，阿仁，這是我們三系新來的警部補矢島彌夏警官。」她說著又轉向彌夏，「這是二系的田中仁，我好友。」
「這麼年輕就是警部補了，矢島警官真是厲害啊。」田中笑著說。
「謝謝，警視廳的各位都是我的前輩。」彌夏客套地回應。
田中仁打的菜都挺合她的口味，就是那一道涼拌裙帶菜，矢島彌夏的筷子尖直接略過了這道菜，夾起了一筷子蛋炒番茄放進嘴裡咀嚼。
「矢島警官有男朋友了嗎？」田中在開動之前，直接問了他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淺見七海正在喝湯，聽到這話差點噴出一口湯，她舉著飯碗，眼睛偷偷地瞥向田中：你能不能矜持一點？你這也太直接了！
田中仁無視她的眼神，還微笑著在等回答。
「沒有。」彌夏尤為真誠地說，「還是工作比較重要，這兩年都不想考慮這件事。」
氣氛因為她的回答突然陷入了迷之沉默，淺見喝湯都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田中仁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淺見默默轉開了視線。
別看我，你自己非要問得這麼直接，循序漸進緩緩侵入這個道理都不懂。
打破沉靜的是矢島彌夏手機響起的來電鈴聲。
一接通，赤司的詢問就從手機裡傳過來，「矢島，你不在辦公室？」
「我在食堂吃午飯。」她答：「你已經到了啊。」
矢島彌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畢業典禮從下午就開始了，赤司說接她一起過去學校的，這會兒距離典禮開始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
思量間，又聽他問：「介意我去你們食堂吃個午飯嗎？」
「你過來吧。」她說，「進門左邊第三個位置。」
彌夏掛了電話，問和她同座的兩人，「你們介意我朋友一起過來吃飯嗎？」
田中仁立刻答：「當然不介意，矢島警官的朋友我們也很歡迎。」
淺見七海看著他微微歎了口氣，雖然通話中全程沒提對方的名字，但是她隱約能猜測到電話那頭的是誰。果然沒多久就見那位赤司君出現在食堂門口，門邊位置上的幾個女警看到他一臉春心蕩漾。
他目不斜視，直接往他們這桌走過來。
只有田中仁身邊還有一個空位，為了刷好感度尤其熱心的田中仁還替「矢島警官的朋友」打好了飯菜擺在那邊。
赤司坐下，在簡單的相互介紹之後，他們就沒有閒聊的話題了，都微微低頭吃飯，這氣氛仿佛又陷入了一陣迷之沉默中。
淺見七海都要瘋了，她在食堂吃了這麼多年還從沒有哪一次是那麼寂靜無聲的，她以前和田中仁一起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喜歡有一搭沒一搭地邊吃邊聊，那樣覺得飯菜都更香了。現在瞧著這男神細嚼慢嚥姿態優雅從容不迫的吃相，估計把「食不言寢不語」這原則銘記在心。最重要的是他還無形中散發出一股氣場，讓人不敢隨便開口說話。
沉默地各自填飽肚子，說明了一下情況後，彌夏和赤司收拾餐盤要先離開了。
淺見七海默默瞥了一眼他們兩個餐盤上唯一剩下的一筷子都沒動過的涼拌裙帶菜，沉默了。
這連不喜歡的食物都一樣，阿仁的勝算減少了一大半啊。哦不，他的勝算本來就是百分之零，也談不上減少了。
「阿仁，算了吧。」淺見喝著湯，見兩人走遠，還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天涯何處無芳草？警視廳裡還有很多其他女警嘛，就比如那個五系的眼鏡妹，她不是一直都很喜歡你嗎？」
想到五系那個一身劣質香水味的眼鏡妹，田中仁的臉色都僵硬起來了。
「......閉上你的嘴。」他幽幽地給了淺見一個白眼。
*
矢島彌夏系上安全帶，坐在副駕的位子上照鏡子，因為早上起得晚怕遲到，沒來得及遮一下她明顯的黑眼圈。她盯著鏡中略憔悴耳朵臉看了一會兒，想了想從包裡翻找出一盒遮瑕，一手拿著小鏡子，一手旋開了遮瑕膏的蓋子。
於是赤司準備發動引擎的動作就停住了，出於紳士風度，禮貌地等著她補完妝。
彌夏見他不動了，倒是讓他現在直接開車就好，還自誇她補妝的技術很好，而且只是遮一下黑眼圈又不是畫眼線這種更需要技術含量的操作。
赤司發動了車子，但仍然開得很平緩。
順利地遮蓋好了黑眼圈，彌夏把小鏡子和遮瑕一起丟進了包裡，她非常滿意這盒遮瑕的效果，還喃喃道：「景吾推薦的東西還真挺好用的。」
赤司沉穩地轉動方向盤，聞言問道：「跡部他對這些東西也有研究嗎？」
「他平時也會看一些美妝雜誌，比我有研究多了，我平時都看新聞聯播。」
赤司平時也不看美妝雜誌，所以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他打著方向盤轉了個彎，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他的傷怎麼樣了？」
「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了，可能這幾天還會覺得頭痛，需要留院觀察。」
沉默半晌，赤司繼續說：「矢島，我想你說得沒錯，那個孩子確實有問題。」
他突然提到了柯南，彌夏眨眨眼，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用足球把別人踢成重度腦震盪，成年人都很難有這種腳力。」他說。
彌夏點點頭，也提出了值得質疑的地方，「還有那顆足球，應該不太可能是他在酒店借的。」
「嗯，酒店裡一般沒有足球。」
「是他自己帶的？那麼大的足球往哪兒塞？」彌夏略覺詫異。
赤司搖了搖頭，就目前的現狀來看，只能看出柯南有點奇怪，至於他為什麼奇怪的原因，他們完全不知曉。
矢島彌夏目視前方微微一歎，片刻之後又微笑著下了評論，「真是謎一樣的熊孩子，越想越有意思了。」
赤司側頭看她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嗯，她好像突然就興奮起來了。
第13章 畢業舞會上
畢業生演講過後，矢島彌夏跟著赤司去車裡拿衣服。
赤司在車上換好衣服一走下駕駛座正好和迎面過來的同系同學對上了視線。這個人是某建築公司老闆的兒子，和他一樣畢業之後會繼承家業，兩家目前沒有任何生意往來。
「午安，赤司君。」對方先熱情地打了招呼，「剛才的演講很精彩。」
「謝謝。」赤司禮貌回應，「午安，池田君。」
「赤司君一個人過來的嗎？是不是沒有選好舞伴？要不要我妹妹給你當舞伴啊？」池田嘴上不停，咧著嘴半開玩笑地說。
赤司笑了一下，往身後看了一眼，「我已經有舞伴了。」
池田順著他的目光這才望向車內，仔細一瞧，發現了後座俯下身像是在找什麼東西的某人。
沒攀上關係的池田尷尬地扯了抹笑，灰溜溜地走遠了。
彌夏拎著自己的晚禮服跳下車，隨口跟他抱怨高跟鞋穿著難受。撇開工作不說，平常的時候平底鞋穿慣了，她還沒學到佐藤美和子穿著高跟鞋還能速度飛快地追趕犯人的技能。
「可以去禮堂的時候再換上。」赤司見她眉毛微皺，建議道。
彌夏想了想，搖搖頭，「算了，正好這一路習慣一下。」她把手機塞進提包裡，側頭看他，「赤司君，去禮堂前能先陪我去一下社團嗎？空手道部的小學妹說有東西要給我。」
赤司點頭，「走吧。」
還在讀書的時候，赤司來過空手道社好幾次，他熟悉社內的任何擺設相當於矢島彌夏熟悉籃球部的任何區域一樣。
推開社團的大門，彌夏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赤司安靜地在旁邊等她，看她去休息室，更衣室全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人。
「奇怪。」她喃喃道。
「她是不是還沒到？」赤司問。
「她說已經在社團裡等我了。」彌夏重新關好社團門，「我給她打個電話。」
矢島彌夏拿出手機，剛調出通話記錄準備回撥過去，一個抬眸被不遠處兩個身影吸引了目光。彌夏認出了背對著她的那個背影，就是和她約好的小學妹，而她對面的那個高挑的男生，彌夏還是有點印象的，好像是電腦系的某位元花花公子。
好奇他倆什麼關係的矢島彌夏往那邊走了幾步，他們看起來像是在談話的樣子。她秉著不隨便偷聽牆角的原則走遠了一些，然而那男生略響的嗓音還是飄進了她耳朵裡。
「要我說多少次，無趣，不愛打扮，不太漂亮，衣品差，腿不夠長，這些都是分手的理由。」
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的一連串的評價令彌夏停住了腳步，她怔了怔，她這是撞上了分手現場了。畢業季分手的情侶特別多，所以這位小學妹這是找了一個花花公子當男朋友而且還被甩了？
正當她感歎小學妹眼光不好的時候，小學妹委屈巴巴的聲音就響起來了，還夾雜著一絲哭腔，「既然學長覺得我這麼不好，那你為什麼和我在一起呢？」
「偶爾換一下口味，也挺有意思的。」男生回答得很是慵懶，「新鮮勁過了就沒意思了，反正我也要畢業了，好聚好散吧。」
矢島彌夏微微挑眉，只覺得那男生湊不要臉的嘴臉非常欠揍，幾句話就能聽出來這確實是一個渣男和他花花公子的名號完全符合。
她深深地呼吸了幾下，聽著小學妹委屈的哭泣聲，手上不自覺就使了力緊握成拳。情侶分手本來跟她沒什麼關係，但被渣的物件偏偏是她空手道部的成員，不管是作為前任部長還是同系的學姐，總之她的手指關節已經在哢哢作響。
她正要提步走過去，就被抓住了手。赤司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拳頭，還沒等她說什麼，就被拽遠了這個分手現場。
「赤司君，我能打人嗎？」她直白地問。
赤司鬆開手，視線往那邊看了一眼，「你現在走過去，她會很尷尬的。」
彌夏大概明白了赤司的意思，他並沒有要阻止她打人，反而考慮得比她要多一些。她只顧著教訓渣男這件事，忽略了小學妹會不會尷尬這種問題，赤司就想到了這一點。
她也鬆開了拳頭，「好的，我找一個適合的時機再打他。」
目前仍然是學生會會長的赤司默許了她的想法，要打就打吧，反正也是個渣男。
想了一會兒，他說：「矢島，下手別太重。」
彌夏噗嗤一聲笑出來，「所以我打他也不用寫檢討書了對吧？」
「......嗯，不用寫。」他微微點頭。
*
走進禮堂，彌夏拎著晚禮服進了更衣室。
換好衣服，她重新整理了一下頭髮，盯著鏡子中自己的臉看了有一會兒，確認沒什麼問題，才合上更衣櫃的門。
此時禮堂那邊已經響起了主持人俏皮的開場白，彌夏以為她是最後一個出更衣室的，走到門口那裡，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在門口徘徊但就是遲遲不走出去。
那人覺察到她的注視，抬眸看過來，「啊，矢島學姐。」
彌夏認出了人，笑道：「是綠間邀請高尾學妹來當舞伴的嗎？」
高尾真紀微紅著臉點點頭。
「一起出去嗎？」她問。
「我有點緊張，矢島學姐。」高尾真紀捂著左胸平緩呼吸，「我還不太會跳交際舞，和綠間學長練過幾天但是沒什麼長進，如果我等下踩到他怎麼辦？」
「我也不太會跳。」彌夏想了想，她甚至都沒練習過，遲疑地說，「就算踩到了，也沒什麼關係吧？」赤司君應該不會因為跳舞的時候被她踩到腳就翻臉吧。
但如果物件是綠間的話，就很難說。
高尾真紀呼了口氣，「真羡慕學姐和赤司學長的感情這麼好。」
「我和赤司......」什麼感情？
彌夏話還沒完，高尾真紀已經緊緊地握住了她的雙手，高尾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說道：「我突然不緊張了，學姐，我們一起出去吧。」
「......嗯，出去吧。」
兩人走進禮堂的時候，在場的基本上已經是成雙成對了，臺上的主持人還在煽動著氣氛。赤司和綠間站在一起，正在交談些什麼。
「綠間，今天很帥氣嘛。」彌夏見到一身正裝的某傲嬌，笑著打趣。
綠間表情彆扭，輕哼了一聲，「你誇錯人了吧？」
「沒有啊。」彌夏笑著回答，「赤司君的帥氣是顯而易見的，不需要特別強調啊。」
看著綠間無言以對的表情，赤司笑了一下。
綠間又是一聲輕哼，視線轉向她身旁，頓了片刻，說道：「走吧。」
彌夏明顯感覺到挽著她手臂的力道緊了緊，高尾真紀見到了綠間本人，又開始緊張了。她支支吾吾地說：「學長，我和學姐說好先一起練習一下的。」
彌夏：「？？？」
綠間：「......」
高尾真紀拉著她走開之前還跟赤司鞠了個躬，「赤司學長，請把矢島學姐借給我一會兒，謝謝。」
赤司：「......」
看著遠去的兩人，赤司和綠間視線相交，然後轉開。
兩個大男人，怎麼摟著跳交際舞？
*
「高尾學妹，你很緊張嗎？」彌夏摟著她的腰，跟著輕柔的樂曲動步子，問道。
高尾真紀微微歎氣，「沒有，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緩緩，沒有緊張。」
「可是你已經第五次踩到我的腳了。」
「抱歉學姐。」高尾真紀垂眸，「果然，這樣子怎麼和綠間學長跳舞嘛，我一定會踩得他失去跳舞的興致的。」
彌夏想了想，問道：「練習的時候你有踩到他嗎？」
「經常會踩到。」
「他罵你了？」
「沒有。」高尾真紀搖搖頭。
「那不就行了，綠間不會介意的。」彌夏鬆開手，準備把人帶到綠間身邊去。
高尾真紀反而摟緊她的腰身，「很抱歉耽誤學姐的時間了，如果學姐不介意的話，我們能再練習一下嗎？」
「......練吧。」誰讓她心軟呢，萌妹子露出無助的表情她還怎麼拒絕。
兩個半吊子又重新調整好姿勢，高尾真紀正要扶住她的腰，一個抬眸就看見了她身後緩步過來的赤司。
他在她們身邊停下。
「可以把矢島還給我了嗎？高尾學妹。」他微笑著問。
彌夏已經扶著她的腰動了動腳步，「高尾學妹還沒有領會到交際舞的精髓。」
赤司回答：「綠間會教她的。」
高尾真紀鬆開手，後退了兩步，再一次鞠躬，「謝謝學姐和學長。」
「赤司君，對待學妹要溫柔。」彌夏見她已經走到綠間身邊，說道。
赤司沒答話。
「你有從剛才的練習裡領悟到交際舞的精髓嗎？」他一邊問一邊向她伸出手。
彌夏認真地想了一下，搭上他的掌心，回答：「大概不會踩到你的腳？」
兩人擺好姿勢，她又不確定地問：「如果真的踩到你了，你應該不會翻臉吧？」
「不會。」他說。
跳了有一會兒，彌夏全程都沒有因為失誤踩到赤司，倒是綠間被高尾真紀踩了好幾下。彌夏本來覺得以他的性格會炸毛的，然而他依然面不改色，耐心教導，然後接著被踩，一直這麼迴圈。
彌夏笑道：「高尾學妹看上去好像很緊張。」
赤司聞言也沒往那邊看，只是盯著她在禮堂的燈光下柔和的側臉。
她的注意力似乎並不在身為舞伴的他的身上，反而瞅著那邊的一對看得津津有味。
身邊很有多異性即使是有了舞伴卻依然向他投擲過來炙熱的目光，赤司微一側頭，就能對上她們紅撲撲的臉，又是害羞又是熱情地看著他。
好像從沒見她臉紅過，還有，他的吸引力沒有綠間大？
「矢島。」赤司叫了她一聲。
彌夏轉回頭，正好就對上了赤司忽然間近在咫尺的臉。
她怔了一下，問：「怎麼了？」
「你的眼線好像暈開了。」視線相接了一會兒，他說。
「......不是說全天不暈染嗎？」彌夏鬆開扶著他腰的一隻手，輕輕擦拭著眼皮。
「我幫你擦，你看不見。」
赤司伸手在她眼皮上擦了兩下。
他隨口扯的一個謊，她應該沒有看出來吧。
「擦掉了？」她問。
「嗯。」
「謝謝。」
她沒看出來。
第14章 舞會結束前
大概二十分鐘，矢島彌夏就覺得自己的小腿酸痛了，而且交際舞實在有點無聊。這個舞會也無趣，只有那個嘴皮子十分順溜的主持人說的開場白還有點意思。
「休息一下吧，腳痛。」彌夏抬眸看向一臉淡定從容的赤司。
赤司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鬆開手，說道：「你去沙發上坐著吧。」
「你要跟別人跳舞嗎？」因為曲子還在播放著，身邊也都還是一對對旋轉的男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脫口而出地就問了這話。
「不跳了。」赤司說，「我找長野說下事情。」
長野是下一任學生會會長，接赤司班的，彌夏想赤司應該是找他交接一下各方各面的事。她走到沙發那邊，才剛坐下，高尾真紀就端著兩杯果汁也過來了。
「矢島學姐，喝果汁嗎？」她說著已經遞過來一杯。
「謝謝。」彌夏接過，看她在旁邊坐下，隨口問道，「你們不繼續跳了嗎？」
高尾真紀被果汁嗆到了，咳了兩聲，微紅著臉說：「可能是我踩到綠間學長的次數太多了，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我就藉口說自己口渴，逃過來了。」
彌夏憋著笑往那邊看，看到了那個站在一邊的綠發少年，他正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上去和禮堂裡此刻這一曲美妙的音樂格格不入。
高尾真紀順著她的視線也看過去，遲疑著問：「看吧，他看上去是不是很生氣的樣子？」
彌夏收回視線，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不用在意，傲嬌都是這種臉，他右手托著的是今天的幸運物嗎？」
高尾真紀點點頭，「嗯，小黃鴨的玩偶，綠間學長覺得總是被我踩是因為沒有把幸運物帶上，所以後來他就一直拿在手裡，結果拿上玩偶之後我反而更緊張了，還是一直在踩他。」
彌夏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他之後跳舞的時候還拿著玩偶？」
「是啊。」
「那你呢？」
高尾真紀頓了一下，說：「我就只能抓著玩偶了。」
「......」什麼鬼姿勢，不會笑場的嗎？
矢島彌夏喝了兩口果汁，愜意地舒了口氣，「綠間估計是戒不掉『晨間占卜』這玩意兒了。」
「你有什麼意見？」耳邊突然響起一句疑問。
就在她們倆說話的時候，綠間已經托著他的小黃鴨玩偶走了過來。此刻正站在沙發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完全沒有。」彌夏笑著眨眨眼。她的潛意識裡應該也是相信的吧，不然也不會去翻那條紫水晶手鏈。那天她也不知道幸運物有沒有起作用，總之最倒楣的是跡部景吾。
綠間是來叫人的，也沒跟她多扯什麼，直接就叫了她身邊正垂頭喝果汁的人，「高尾，繼續吧。」
「......」高尾真紀又被嗆到了，放下手裡的果汁時，向她投去了一記意味深長的目光。
她們平時的交流不算特別多，但彌夏此時居然好像看懂了那個眼神：我不想再踩綠間學長的腳了！
「讓高尾學妹休息一下，綠間你想跳舞的話，要不我陪你？」彌夏出於幫學妹解圍的心態，拍了拍腿準備站起來。
綠間沒理她，只是轉過身看了一眼那邊正在和長野說話的赤司，然後轉回頭，「自己看那邊。」
彌夏一愣，疑惑地看過去，那邊有一道純白色的身影正邁著優雅的步伐向赤司靠近。她認出了人，這是東大遠近聞名的校花，曾經跟赤司告白過，但是被拒絕了。
她收回了視線，「怎麼了？她邀請赤司君跳舞不是很正常嗎？可能是想在畢業之前最後一次表白什麼的？」
綠間看著她沒說話，倒是沙發上的高尾真紀瞬間激動了很多，立刻就站起來，「矢島學姐，你怎麼還能說出這麼悠閒的話啊？」高尾真紀說著還在她背上推了一把，「快過去啊。」
矢島彌夏只覺得她這一推的勁好大，她腳上還踩著高跟鞋，好不容易穩住身體之後再轉身看過去，只看到高尾笑嘻嘻地對她擺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加......油？
在赤司被別人邀請跳舞的時候湊上去，她是該剁了赤司的手還是該剁了校花的手呢？
不對，這和她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彌夏準備走回去，這時候已經拒絕邀請的赤司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看她一個人站在成雙成對的人群裡，有些詫異。他中斷了談話走過來，「矢島，你不是說腳痛嗎？」
「......休息好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隨口這麼應了。
「那要繼續跳舞嗎？」他又問。
她其實對跳舞真心不感興趣，但是好像不給赤司面子又不太對，思考了一下，轉眸就看到之前和她約好的空手道部小學妹推開了禮堂的大門，正好和她對上了視線。
學妹沖她揮了揮手。
「你過去吧。」赤司說。
「嗯。」
*
學妹看上去像是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後才過來找她的，但是眼眶的微紅還是被彌夏盡收眼底。
「抱歉部長，沒有在約定的地方碰到面，我因為一些私事從社團室裡走開了。」她的聲音甚至都還帶著一點哭腔。
彌夏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微微笑道：「現在部長已經是鈴木了，下次別叫錯了。」
「啊抱歉我忘了。」學妹神色拘謹，將帶過來的東西遞給她，「這是我給前輩準備的畢業禮物，還有祝賀前輩正式成為一名警部補。」
彌夏道謝接受，學妹的目光在禮堂裡轉了一圈，猛地收回，緊緊咬住了下唇。
「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呢。」彌夏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個倒胃口的渣男，他正摟著一位長腿細腰的妹子一臉享受地跳著交際舞。她往那邊丟了一個白眼，回過頭拍拍學妹的肩膀，「被人欺負的話跟我說，我可以幫你揍他。」
赤司君答應過她，就算她打人，也不用寫檢討，只要下手別太重。
她都已經摩拳擦掌心癢癢了。
然而沒想到學妹只是露出一個苦笑，「是我自己還不會看人，談了一段根本就不適合的戀愛，沒有人欺負我，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她拍拍臉振作精神，「趁前輩在學校的最後一天，再教我一些空手道的技巧吧，比如那個過肩摔，如果碰上比自己高或者壯的人，要怎麼發力最好呢？」
彌夏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那你要看仔細了。」
在學妹的一臉疑惑中，彌夏踩著高跟鞋直直地走到了渣男身邊。
「嗨，能幫個忙嗎？」她儘量用禮貌的語氣問。
渣男轉過頭，覺察到自己被美女搭訕了，立刻掛上了一副渣男的專屬微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儘管開口。」
「我的一位後輩想要瞭解一些格鬥技巧，能找你幫忙做個示範嗎？」她說。
「所以會有肢體接觸？」他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
「嗯，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她也裝出了一副可憐的模樣。
「不不不，並沒有這個意思，樂於助人是我其中一個優點。」他自誇道。
彌夏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催促道：「那開始吧。」
他正要把手往她身上搭過來，彌夏突然笑了，她拽著他一隻臂膀，眉目一揚，「小子，玩女人是你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
「嗯？」渣男還沒反應過來，前一秒還感受著溫熱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臂，下一秒他就已經被撂倒在地了。
一個乾脆俐落的過肩摔之後，他還愣怔地趴在地上。
「啊你怎麼這麼野蠻？」他濃妝豔抹的舞伴皺著眉頭尖叫。
矢島彌夏懶得理她，轉身揉著剛才使力的肩膀就走。
「你給我站住！你是不是有病？」這時醜態百出的渣男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漲紅著臉瞪著她。
她微微側過臉，「幹嘛？剛才摔得不夠痛？」
這邊的動靜已經影響到其他人了，都停下了舞步，抱著湊熱鬧的心態往這邊看過來。矢島彌夏向來不理會圍觀群眾的目光，自顧自走了回去。
她想了想，還是向赤司說明了一下，「其實我剛才下手挺輕的。」
赤司盯著那人額頭上腫起的一個大包，點頭道：「嗯，看得出來。」
而旁邊的綠間則是在心裡默默腹誹：這是什麼睜眼說瞎話的對白？
彌夏說明完情況就走到那邊繼續跟小學妹聊天去了，然而舞會上的餘熱一點都沒減。那個渣男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擼了袖子想過去打人，就算是美女他也要對著她的臉扇幾巴掌。
赤司從他移動腳步的一瞬間就覺察到他的意圖，在他跨出第二步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被逼退腳步的渣男很不服氣地轉過身，繼續摟著舞伴跳舞。
雖然已經習慣了矢島彌夏突如其來的彪悍行為，然而綠間還是嫌棄地下了評價：「擾亂秩序。」
幾秒鐘之後，赤司的聲音不輕不響地傳入耳畔：「挺可愛的。」
綠間：......我跟你沒有共同語言。
第15章 土豪的世界
舞會一結束，矢島彌夏立刻換上了平底鞋。赤司系好安全帶，就聽到她問：「一起吃晚飯嗎？」
仔細想想她好像還是第一次邀請他一起吃飯，赤司倒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側頭看她，等著她說出理由。
「我想請赤司君吃飯。」彌夏笑笑，「感謝你幫我寫了這麼精彩的演講稿。」
對他來說寫一份演講稿不過是筆一揮的事，不過就算再不費力氣幫忙寫了就是寫了，所以接受道謝也是理所當然心安理得。
「嗯。」簡單的一聲回答，表示他答應了。
彌夏看了一眼時間，「唔，好像還沒到飯點。」
車子已經駛離停車場，赤司問她：「你現在要去醫院看跡部嗎？」
在病房裡差不多待到飯點再走，是個好主意。
「等下路過花店的時候買一束水仙花帶過去。」彌夏摸著下巴說。
赤司問道：「水仙花？」他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有關於水仙花的寓意，第一個跳入思緒中的是——自戀。
「比較配景吾。」她想了想，認真回答。
赤司就沒再說話了，忍住笑意，專心開車。
*
買好東西很快就到了米花醫院。
遠遠地就聽見跡部景吾的病房裡傳出來說話聲，不是景吾或者管家新井的聲音，是個好像有點耳熟的男聲。
她正要抬手敲門，身後又有人叫她。這個聲音更加耳熟，就算他重感冒嗓音沙啞她也能聽出來這是她哥的聲音。彌夏轉過身，看見矢島建次正緩步走過來，左手提著一把水果刀，右手拿著一個蘋果。
矢島建次見到她和赤司同框出現，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恢復如常，客套禮貌地打起了招呼。
彌夏好奇地打開病房門，確定了剛才發出聲音的就是之前作為目擊者出現在辦公室的毛利偵探。他的女兒毛利蘭也站在那邊，她的身後是那個熊孩子。
這架勢一看就是過來上門道歉的，彌夏又往病房裡走了幾步，跡部注意到她手上捧著一束花提著一個大果籃，居然感到了欣慰，微一挑眉：算你有良心知道不好意思空手過來。
雖然跡部什麼都不缺，但是幼馴染的這份用心還是令他小小感動了一下。
「啊，是矢島警官。」柔聲細語的少女認出了她，「你和跡部先生認識嗎？」
「他是我朋友。」彌夏微笑道。
她走過去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跡部盯著那束包裝高大上的水仙花看了一眼，略微嫌棄。她會買花嗎？這花符合他的氣質嗎？完全不符合啊。跡部又看了看她帶過來的果籃，籃子裡裝滿了進口水果，他稍微滿意了一點，剛想讓她去幫他削一個切成塊，就聽到她說：「水果是赤司君買的，等他進來的時候記得跟他道個謝。」
跡部：「......」赤司他怎麼又來了。
「呵，你們現在是每天黏在一起？」他往半掩的病房門外看看，問道。
彌夏正把她帶過來的水仙花一枝枝往花瓶裡插，隨口回答：「沒有，剛剛參加完畢業典禮，晚上請他吃飯，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這難道不是整天黏在一起嗎？
插.好花彌夏拎起熱水壺晃動了一下發現沒有水，打算去接點水燒上，至於本來該做這件事的新井為什麼不見人影也不用問，一定是幫景吾辦事或者買東西去了。
「毛利先生，你們先坐下吧，我去燒壺水泡茶。」就算對方是登門致歉，禮數還是要有的。
毛利快步走過來，以一個自認為相當帥氣的姿勢站到她面前，「那就麻煩你了，美麗的矢島警官。」
她想說大叔這個動作比較適合年輕人，然而她把話憋回去了。她點點頭，正準備出去，病房的門被推開，矢島建次和赤司，還有新井走了進來。
「彌夏小姐，這件事請交給我做吧。」新井迅速地接過了她手上的燒水壺。出去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門。
矢島建次去切蘋果，赤司跟跡部說了幾句話就在沙發上坐下了。
毛利蘭看了一圈，叫住了看上去比較好說話的矢島彌夏，柔聲問道：「那個，矢島警官，跡部先生的傷......」
「醫生說景吾沒有什麼大問題，再待兩三天就能出院了。」彌夏說著看了一眼毛利蘭身後的柯南，他只是避開了視線，尷尬地低下頭。
毛利蘭把他牽出來，「都是這孩子太頑皮了，很抱歉。」她把柯南輕輕地往病床邊一推，「柯南，去跟跡部先生道歉。」
柯南才剛走了兩步，跡部已經高傲地轉過頭。
「不用了，道歉的話我已經聽過了。」他說，「希望你們想出一個更有誠意的解決方法。」
跡部的聲音低沉，好聽，然而這句話卻令氣氛稍稍沉默了一瞬。
毛利蘭微微彎了彎身子，說道：「我們會承擔醫藥費的。」
「這是必然的。」跡部回答。
並非故意刁難。只是這分明就是飛來橫禍，他什麼都沒做莫名其妙地後腦勺就挨了一個足球。他是有錢卻不是慈善家，也不是被踢成重度腦震盪還笑著跟熊孩子說沒事不怪你的二傻子。有本事造成這個意外的人自然也要有本事承擔這個意外的後果。
「臭小子，害我破財。」柯南挨了毛利小五郎一記拳頭。
這時新井又回到病房裡，燒上水之後就走到病床邊候著。
跡部調整了一下坐姿，問道：「新井，事情都辦好了嗎？」
「是的，景吾少爺。」新井微微鞠躬，回答道，「機票已經改簽，和學校那邊已經聯繫，還跟他們說過景吾少爺會照常參加學校的畢業演講。」
跡部是在英國念的大學，彌夏聽著他倆的對話，問道：「你要怎麼參與演講？視頻？」
彌夏收到跡部一個「算你聰明」的眼神，緊接著就聽見新井響指一打，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兩個人搬了一張辦公桌和一張真皮座椅進來，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擺放好。
「赤司少爺，請您讓一讓。」新井恭敬禮貌地說道。
赤司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新井把病房裡那張劣質沙發移走，換成了真皮的，還在沙發邊上擺了很多盆綠色植物。另外兩個人也沒閑著，同時在辦公桌上放上了電腦，電話，傳真機印表機，還抱了一遝文件整齊地擺在上面。
彌夏嘴角微抽，「你是打算把病房改造成辦公室？」
新井擺了一個盆栽到辦公桌上，回答她：「景吾少爺不希望學校那邊知道他住院的事，我們需要製造出他在辦公室做演講的假像，雖然設備簡陋了一點，只要能看出來是辦公室就行了。」
彌夏無語地側過頭。
真死要面子，但活受罪的並不是跡部景吾，而是給他當搬運工的兩個人和他家的管家新井。
這時，跡部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新井，時間差不多了。」
新井提著熨燙服帖的西裝外套走過去，「景吾少爺，請先換上衣服吧。」
調整好攝像頭的角度，視頻已經連接上了，跡部一身正裝優雅坐著，幾秒種後，聽起來非常流利的英語就從病房裡響起，一句接著一句，屬於跡部景吾的畢業演講已經開始了。他進入狀態很快，演講的時候也是旁若無人目不斜視，就這麼坐在那裡說著話，散發出嚴肅威嚴的氣場。
毛利他們驚呆了，這就是上流社會公子哥的作派嗎？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彌夏乾咳了兩聲，輕聲說：「......赤司君，到飯點了，我們去吃晚餐吧。」
赤司從跡部身上收回了視線，回答：「......嗯。」
毛利他們和新井商量完賠償的問題，說和他們一起出去。
彌夏剛跨出一步，就被矢島建次拽了回去。
「你去幹嘛？」他問。
「我欠了赤司君一個人情，打算請他吃晚飯。」
矢島建次盯著已經走出病房的赤司的背影看了一下，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要和其他男人單獨待在一起，萬一被他看到不好。」
彌夏一愣，「被誰看到？」
「當然是哥哥給你選的結婚物件，平時吃飯的地方就這麼幾個，很容易撞上的。」
「......」上次交談之後矢島建次一直都沒提過結婚這件事了，她還以為他不會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了，結果今天被告知他連對象都幫她找好了。
「哥，你真的覺得我很愁嫁嗎？」
矢島建次兩眼充滿了慈愛，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哥哥也想一直把你留在身邊，但是這不現實，所以只好幫你挑選好的結婚對象，你剛入社會不久，還不會看人，很容易被騙的。」
「......」你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我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
彌夏藉口說肚子餓了，馬上就從病房裡逃了出去。
*
去停車場的路上，彌夏和毛利蘭閒聊了幾句，得知他們也要去她定好位子的餐廳吃晚飯，赤司大方地讓他們搭了順風車。
毛利小五郎圍著限量版豪車看了又看，心中感歎，這是真土豪。
彌夏見他遲遲沒上車，解開安全帶下車邀請道：「毛利先生，請上車吧。」
毛利應了幾聲，這才鑽進了後座，毛利蘭和柯南都是一臉太丟人的表情。
赤司保持著勻速開在街道上。
此時夜色已經降臨，矢島彌夏坐在副駕位置興致勃勃地打著密室脫逃的小遊戲，正在腦子裡整理著先有的線索，矢島建次突然發過來一張圖片，消息提示在手機螢幕上一閃而過。
她切換到聊天介面，點開圖片放大，一張帥氣精緻的臉龐就塞滿了她整個手機螢幕。
都不用問，這一定是她哥給她找的結婚物件。
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走上了相親道路的矢島彌夏微微歎了口氣，然後把手機往膝蓋上一丟，矢島建次的第二條消息就彈了過來，她猜測的果然沒錯。
赤司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微微側頭看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手機螢幕被一張沒見過的臉填充了，
這是誰？
他用眼神問她。
「我哥給我找的結婚物件。」彌夏舉起手機，也完全看不出有什麼興奮的情緒，有氣無力地問他，「帥嗎？」
以正常人的審美來看，這張臉確實挺好看的，赤司自然也是這麼認為。但他沒說話，看了一會兒，轉回了視線。
沉默了半晌，他才誠實地作出了評價，「挺好看的。」
「你打算見面？」他又問。
「不知道。」彌夏目視前方，想了想說，「大概吧，見一見也不會怎麼樣，省得我哥念叨我。」
見面和答應結婚完全是兩碼事。
赤司沒再說話了。
她把手機放進兜裡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照片，客觀評價：確實挺好看的。
然後她又側眸看了赤司一眼。
再次評價：好像沒有赤司君好看。
第16章 名偵探風采
矢島彌夏一言不發地看著車窗外晚上的街道，車輛稀疏但是出門散步的行人倒是挺多。
她才放下手機沒多久，很快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低頭一看，手機螢幕上彈過來一條新的好友驗證消息。
她隱隱覺得這是照片上那個男人發過來的，於是打開手機看了看隨著驗證消息一起發過來的備註，她果然沒想錯，因為對方的說明也很直白：我是你的相親對象。
她盯著那幾個字看了好一會兒，眉毛一揚。
點了通過驗證之後，她就把手機放在膝蓋上，沒有下一步動作。
緊接著手機就一直沉寂著，誰都沒有佔據主動權先發消息。彌夏不知道對方對於疑似相親這件事是怎麼想的，總之她是沒有什麼興趣，對方不發消息過來正好。
又過了大概五六分鐘，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
她正打算把手機重新塞回兜裡，正巧就聽到了新消息的提示音。
終究還是對方先發送了消息過來：我看出來了，矢島小姐不喜歡主動。
這個開場白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為就算他先發消息過來也就是一般的禮貌性問好而已，於是她也直白地回復過去：讓女方主動？
有了開場白，又來來回回地聊了幾句，一開始總有一種在尬聊的感覺，聊到後面倒是放開了很多，對方說起有趣的事情時，她還沒忍住笑了一下。
「哈，這種觀點還是第一次聽說。」她盯著螢幕隨口笑著感歎。
在開車的赤司轉頭看她，問道：「好像聊得很開心？」
「還好。」彌夏打著字，頭也不抬地回答，「這個人說話挺好玩的，當朋友的話應該會很有意思。」
雖然她說話的時候沒在看他，但下意識地說出了「當朋友」，她似乎完全沒往另外一層關係上想。
赤司緩緩收回了目光。
*
到了餐廳，彌夏和相親對象的聊天也就到此為止了。結束聊天前對方說最近有事情忙，有空之後再見一面，時間他會再告訴她。彌夏對跟他見面這件事沒太放在心上，看過就忘記了。
他們去的餐廳是比較講究的一家，一停車就有侍者迎上來，赤司把車鑰匙給他，他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停放。一身女式西裝的小姐姐展開了一個職業微笑，問道：「您好，請問一共五位嗎？」
彌夏還沒回答，倒是身後跟著的毛利蘭擺了擺手，「不是呢，我們只是一起過來而已。」
「之前我有訂過位子。」彌夏說了一下名字和手機號，女侍者速度很快地查詢了一下，再次掛上如沐春風的笑容，「兩位請跟我來。」
彌夏往後看了一眼，看到有另外一名侍者招呼毛利他們去了，這才收回視線跟著走進餐廳。
踩著柔軟的地毯一路到了座位上，這邊的環境偏幽靜，能聽見紅色檯子上一位演奏者正在彈奏的一首鋼琴曲，不會太吵也不會太輕。兩人各持一份功能表，彌夏看了幾眼，遞還給服務員。
「赤司君，你來點單吧。」她微微一笑。
本來就是她要請赤司吃飯，自然是他想點什麼就點什麼。重要的是她不怎麼會點菜，以前一般和親哥還有跡部一起吃飯，點單的事落不到她身上，她只要坐在位子上等著吃就好了。她突然想起她哥吃飯時總是服務周到，有魚的時候會給她剔滿滿一碗沒有刺的魚肉，有蝦就會幫她剝好放到碗裡。
總之就是一句話，寵上天了。
她當然不可能讓赤司這麼做，這種事說出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他笑，反正景吾是一直嘲笑她，這麼大個人吃個飯還這麼多事。
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赤司已經點好單，服務員拿著兩份功能表微微鞠躬說了聲「請稍等」，就離開了。
餐廳裡安靜得很，只有鋼琴聲在耳畔迴響，羊毛軟毯掩去了客人們來來往往的腳步聲，是個非常適合用餐的環境。
彌夏安安靜靜地聽了一會兒鋼琴曲，說道：「她彈得挺好。」
「嗯。」赤司執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除了七秒前彈錯的一個音。」
「你能聽出來這個？」她問。
「上學的時候參加鋼琴比賽選過這首，練習的時候那個地方我也出錯過一次，所以記得。」他說。
彌夏的視線從那個演奏者身上收回來，看向他：「你還有什麼不會的事嗎？」
「你想說什麼？」
她笑笑，「沒什麼，就是覺得赤司君很神。」
他執著杯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嗎？」
彌夏雙手交叉托著下頜微微點頭，回答道：「估計要天仙才能配得上你了吧。」
赤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就沉默下來，面上的情緒也斂去了很多。他沒說話了，又喝了一口茶。
彌夏也沒再說話了，總覺得氣氛變得莫名怪異，然而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說錯什麼。
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又開口了：「矢島，我只是個普通人。」
她沒來得及細想這句話，餐廳那邊傳過來的幾聲吵嚷就打斷了她的思緒。
「好像出事了。」矢島彌夏立刻從離開位子，「我去看看。」
她立刻就問清楚了狀況，是領班的突然過來說臨時出了點事要關門了，那些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上菜的客人們當然不樂意，於是雙方就開始糾纏了。
「出了什麼事？」彌夏問道。
領班的看她一眼，可能是她的眼神比較犀利，她含含糊糊地說出了要關門的理由：「我們這裡的廚師有急事回去了。」
「是嗎？」彌夏微微眯眼，見領班的躲開她的目光，於是伸手往衣服口袋內側去掏警官證，這次成功地掏出來了，彌夏看了領班人別在胸前的名牌，將警官證往她面前一舉，語氣嚴肅了幾分，再次問道：「小松莉子小姐，出了什麼事？」
看著她的警官證，小松莉子的表情終究不同了一些，她咬著下唇，說道：「警官，其實是我們這的高橋廚師，自殺了。」
聽到出了人命，剛才那些在吵鬧的客人們立刻捂住了嘴，還有一些皺著眉頭直說晦氣，他們對屍體沒什麼興趣，只是讓餐廳退錢準備離開了。
「一個都不准走。」彌夏放好了自己的警官證。
說是自殺但也不排除是個偽裝成自殺的案件，雖然距離出事可能過了好幾分鐘，但先封鎖現場以防可疑人脫逃總不會出大錯。
「餐廳的保安在哪？」她又問。
小松莉子搖搖頭，「我們這沒有保安，只有服務員。」
彌夏也沒有猶豫，接著說道：「那就找幾個男服務員守住餐廳的各個出口，包括洗手間，不要讓任何人出餐廳。」
人群中有人不滿了，出聲在問：「警官，你什麼意思？不是說自殺嗎？還有扣住我們的必要嗎？」
彌夏只是面無表情地回答：「自殺還是他殺，有待驗證。」
她說著往四周看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高大的毛利小五郎身上，「毛利先生，能請你幫個忙嗎？」
毛利插.在褲兜裡的手伸出來摸了一下鬍子，「沒問題，放心吧矢島警官，這裡就交給我吧，有我大名鼎鼎的毛利小......」
「好的。」她雙眼彎彎，指了指餐廳的大門，「麻煩毛利先生幫忙去守一下出口，我比較信得過你。」的身材。
「誒？」他看上去有點懵，回應道，「守出口？矢島警官，我是大名鼎鼎的偵探毛利小五郎。」後半句他加重了語氣，像是在提醒她些什麼。
「麻煩毛利先生了。」彌夏禮貌地道謝。
「......」
最後毛利還是去幹守住出口的活了，和幾個身材矮小的服務生站在一起，他就像一座屹立而起的高峰，看上去特別可靠。
確定各出口的封鎖都沒什麼問題之後，彌夏才把視線重新放回到小松莉子身上，她說：「麻煩帶我去現場。」
*
高橋廚師所謂自殺的地方是在員工休息室，彌夏看了幾眼，發現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糾纏的痕跡。他此刻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一瓶安眠藥落在床單上，蓋子是打開的狀態。
彌夏是第一次直面這種現場調查取證，一瞬間的心情起伏有點大，手指居然還在微微顫抖著，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她儘量平緩心情，首先往他頸動脈摸了一下，確認他已經死亡。觸覺冰涼，身體已經呈現出僵化的狀態，死亡的時間大概在五到六個小時之前。
見她已經開始觀察死者的狀況，小松莉子說道：「吃過午飯他說要午睡，我們就一直以為他是待在休息室裡午睡，直到剛才去找他，才發現他原來吃藥自殺了。」
這家餐廳本來就是晚上開始營業，白天並不需要招待客人，廚師睡一下午這種事並不奇怪。
「先報警。」彌夏說道。
屍檢畢竟是法醫的工作，她現在也只能根據自己的知識大概推算一下死亡時間而已，胃中安眠藥的成分還需要仔細化驗。
「你們吃完午飯大概是幾點？」在警方趕過來之前，彌夏打算先給在場的工作人員做一個調查詢問。
然而她並不是直接從警視廳過來的，她的記錄本沒有帶在身上。
她想了想，準備用手機錄音，才剛拿出來，就見赤司走進了休息室。
之前她囑咐過除了工作人員其他人都不能進來，休息室門口還有兩個男服務員在看著防止好奇心重的人闖進來破壞現場，然而這個男人氣場非常人可比，他就這麼直直地往休息室裡走過來他們居然都沒敢抬手阻攔。
赤司遞給她一支筆和筆記本還有一雙手套，「在前臺借的，這些你應該沒有帶。」
彌夏微怔，伸手接過來，手指觸碰到的一瞬，赤司感覺到她指間的微顫。
「不用緊張。」他說，「做你該做的事。」
赤司的聲音，一直都悅耳好聽到可以酥了她的耳朵，現在他用這種聲音跟她說不用緊張，她似乎就真的不那麼緊張了。
「嗯。」她的唇角彎成小小的弧度，像是在跟他示意，沒事我已經不緊張了。
彌夏翻開筆記本，對著小松莉子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赤司看她漸漸進入了狀態，離開了休息室。
他只是考慮到她沒有帶上那些東西所以去前臺幫忙借了一份，在她心緒不定的時候想出聲鼓勵一下，至於案件進展和死者狀況，他都不關心。
*
做完詢問警方也趕到了現場，這次佐藤沒在，來的是三系的警部目暮十三和高木涉。
「現場什麼情況？」目暮帶著部下氣勢凜然地進了門，視線看了一圈落在矢島彌夏的身上，「哦呀，矢島你也在這裡嗎？」
「是的，目暮警部。」彌夏沒浪費時間，直接上前跟他說明了現在的狀況。
法醫提著工具箱準備進休息室去檢驗，這時看門的服務員小跑過來，「警官，有一個小孩子一直賴在休息室裡不肯出來，我們也沒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彌夏還沒開口，倒是目暮馬上接過了話：「小孩子？」他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微抽，「該不會......毛利老弟也在這裡？」
「如果目暮警部說的是毛利小五郎先生......」彌夏往他身後看了看，「他就站在你後面。」
目暮十三回過頭，看到一張貼過來的臉。
剛才還在那邊守門的毛利已經過來了，還跟他打招呼，「我在這裡，最近好像經常能碰見目暮警部。」
「是啊，最近發生的案子的確有點多。」目暮涼涼地瞥了他一眼，「毛利老弟每次都會在現場作為目擊者出現，真是太巧合了。」
毛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彌夏對於毛利的事情瞭解得不多，高木見她對他們倆的對話產生了疑惑，輕聲在她耳邊解釋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毛利先生他們總是能正好碰上案發現場，然後作為目擊者出現。」
彌夏問道：「就是走哪裡哪裡就會發生命案？」
高木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唔，也可以這麼說？」
她略覺無語，「他是死神轉世嗎？」
「......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高木捂著嘴巴小聲說道。
吐槽完畢的時候，目暮十三已經往休息室走了，他示意部下跟上，還包括毛利。他吐槽歸吐槽，然而眼底也有對他的信任，「毛利老弟，今天應該也能讓我們見識到吧？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風采。」
高木又在她耳邊說：「不過多虧每次都是多虧了毛利先生，案子才能很快被破解。」
「......高木警官，我們三系需要偵探幫忙才能破案？還是每次？」彌夏挑眉看他。
「額。」可能是慚愧，高木冒了一頭的冷汗。
彌夏暫時沒有繼續糾結這個話題，一踏進休息室就聽到了毛利暴躁的一句「小孩子給我出去玩別亂動」，然後柯南就被他丟了出來，正好朝著她這個方向，她眼疾手快地接住，問道：「你的好奇心又按捺不住了？」
「呵呵。」他乾笑了兩聲，「放我下來吧，我想去尿尿，快憋不住了。」
她隨手把他交給過來的毛利蘭，「他說要上廁所。」
熊孩子古裡古怪是必然的，但是觀察他的時間還有很多，不急於這一時，現在她倒是對名偵探毛利大叔的推理比較感興趣。
矢島彌夏拿著本子準備隨時記錄下毛利大偵探推理過程中值得深思的地方，她的現場經驗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但她願意耐心學習虛心求教。而毛利只是一直在找線索，最後將死者定義為自殺，依據是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跡象。
矢島彌夏微微皺眉，總覺得他的說辭，漏洞百出。
「名偵探？」她喃喃道。
更令她吃驚的是，目暮十三和高木涉聽完他的推理，準備收隊回去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觀察到的疑點，正要上前阻止目暮收隊，就聽見身後「咚」一聲響。
回頭一看，毛利坐靠在牆壁邊，微微垂頭。
「哦，沉睡的小五郎出現了！」目暮十三突然就激動起來，提高的音量嚇了她一跳。
「咳咳。」牆角的毛利乾咳了兩聲，才開始說話，「剛才我說這是自殺事件，其實只是跟大家開了個玩笑，其實我已經全都整理清楚了，這是一場蓄意殺人事件。」
彌夏：「......」開玩笑分一下場合好嗎？
沉睡小五郎的推理他們都聽得津津有味，這一回他的每一句推理都經得起仔細推敲，而且他還把所有她認為可疑的疑點都一一提出來了。矢島彌夏盯著他的臉仔仔細細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雙手懷抱在胸前，緩緩後退了兩步。
赤司就站在她身後，在毛利進行二次推理的時候，他就過來了。
彌夏挨著他問：「赤司君，你有沒有覺得毛利大叔很奇怪？」
「嗯。」赤司也正盯著他看。
她摸了一把下頜，說道：「明明嘴都沒張開，他是怎麼發出的聲音？」
第17章 另一種方式
「而且他前後兩次的推理相差得太大了，以他第一次的腦回路，應該想不出第二次這樣的推理細節。」矢島彌夏若有所思地說。
站在旁邊的高木涉聽到了他倆的交流，也插.進了對話，在她耳邊輕聲說：「矢島警官，以後你習慣就好了，這就是毛利先生推理時的特色，所以他才被稱為『沉睡的名偵探』啊，總之能破案就可以了吧。」
彌夏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他在說夢話呢或者被被害者魂魄附身什麼的。」
目暮十三：「......」喂喂，你們當著本人的面討論得也太歡快了點。
矢島彌夏眼底透出幾分探究和興奮，赤司明白她已經對某位元偵探先生的推理方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猜測了各種毛利大叔推理時的可能性，就算有一些推論有點異想天開，赤司也沒有打斷她。
帶著犯人收隊回廳裡的時候，目暮十三往門邊看了一眼，這一看老臉微微一紅。矢島警部補正靠著赤司在說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津津有味的樣子嘴巴一直沒停過，而赤司也微微低頭，聽她說話。從目暮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們像是在......說什麼了不得的悄悄話。
「咳咳。」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目暮想了想還是意味深長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矢島警官，注意形象。」身為一名偉大又正經的警務人員，請不要在公共場合與異性咬耳朵說悄悄話。
彌夏不明所以地盯著目暮十三肥碩的背影，還沒覺察到自己此刻和赤司靠得有點近。
「我們也走吧。」赤司說。
她請赤司吃飯這件事算是徹底泡湯了，誰也不知道去餐廳吃一頓晚飯正好能碰上殺人事件，雖然有一點不科學，但是彌夏覺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許真的是毛利偵探造成的。
「要換一家餐廳嗎？」彌夏側頭問他。
「公司裡有一點事要處理，現在要回去。」赤司婉拒了她的提議，因為事發突然而且又緊急。
「那只好下次了。」人情沒有還成，她略微覺得可惜。
「要跟我去公司嗎？」赤司想了想，問道，「你可以選擇幫我叫一份外賣。」
彌夏知道他是在給她臺階，幫他叫外賣就當做是還了人情，但是她總認為用一份外賣還人情好像很不重視。
「我去廳裡看一下，就不去公司了。」她笑笑，說道，「不過外賣還是會幫赤司君叫的。」
*
矢島彌夏在車上的時候就拿著手機在點外賣了，點完赤司的，又給自己點了一份直接送到辦公室。她估算了一下時間，覺得她一踏進辦公室的門估計就能聞到披薩的香味了。
車子在警視廳大樓前停下，彌夏打開車門，才探出半個身子又坐回副駕上。
「赤司君，你最近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一點。」她突然提醒道。
赤司的手指還搭在方向盤上，看到她突然一臉嚴肅的模樣，問道：「怎麼了？」
「先是死亡事件，再是飯店爆炸，最近赤司家連續有事情發生。」她隱隱有些擔憂，「也許是巧合，但也不排除有人在針對赤司家進行一系列犯罪事件。」
赤司沉默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要小心。」下車的時候，彌夏又囑咐了一遍。
他問：「你在關心我？」
「是啊。」她抓著車門微微彎下身看他，「有什麼事隨時聯繫，我會保護你的。」
赤司彎了彎嘴角，說道：「上去吧。」
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會保護你這種話，被異性當成保護物件的感覺有點奇怪，但是她說這句話，好像又並不覺得討厭或者排斥。
矢島彌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一樓的轉角，赤司發動引擎，調了個頭。
手機螢幕亮了一下，一封新郵件跳入眼簾，一瞬間他眼尖地看到了是她發過來的郵件：快點回去吧，外賣可能已經在辦公室裡等你了。
他駕車離開警視廳。
*
赤司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香味，早就過了飯點的時間，他似乎是有點餓過頭了。聞到這個味道只覺得食欲大增，快走了幾步。
助理小川正在沙發邊上站著，彎身幫他一樣樣把外賣送過來的料理擺在茶几上，見他進來，恭敬地鞠躬，「您回來了，外賣是三分鐘前送到的。」
赤司微微點頭，往茶几上看了一眼，點的外賣佔據了整個桌面，他懷疑她是不是把整個店裡的每一種料理都點了一遍。
赤司坐到沙發上，沒有馬上開動，反而拿出手機編輯了一封郵件：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
很快矢島彌夏就回復過來：沒關係啊，你可以每樣都吃一點，或者讓助理陪你一起吃？就是上次給我買藥的那位。（微笑的表情）
赤司看完了她回過來的郵件，轉頭看了正在幫他擺弄碗筷的小川一眼，說道：「小川，坐下一起吃飯吧。」
小川受寵若驚地顫了顫身體。
赤司淡淡一笑，「一起吃吧，我一個人吃不完，別浪費。」
小川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心裡卻還是忐忑不安，畢竟受到邀請和BOSS坐在一起吃外賣這種事，大概是很幸運的。他微微顫抖的手拿著筷子，夾菜，吃菜，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謹慎又謹慎地坐在一邊。
赤司放下筷子，繼續編輯郵件：這下外賣不會被浪費了。
她回復：誒？他真的陪你一起吃飯啦？
赤司看了垂著頭夾菜的小川一眼，回復：雖然看上去很拘謹，不過現在已經在吃了。
她回復：為什麼要拘謹？不自在嗎？
赤司打出回復：可能是怕我？
她很快回復：你看上去不可怕啊，我就很喜歡和你一起吃飯，因為秀色可餐？（調戲的動態表情）
赤司看著這封郵件，忽然就笑了一下，這下弄得旁邊的小川更加緊張了，筷子一滑，生魚片就掉在地上。他立刻彎腰去收拾，還道了個歉，赤司只覺得和他一起吃飯，有點累。
「吃完再整理吧。」他說。
「好的，BOSS。」
赤司準備好好吃飯了，最後給她發過去一封：記得吃飯。
她很快就回復過來：正在吃。
*
和赤司互發郵件的時候，矢島彌夏正和他們一起在吃叫過來的外賣披薩，一手套著手套抓著一塊往嘴裡送，一手單拿著手機，手指靈活地在螢幕上點啊點的。
「和誰發郵件呢一直沒停過。」淺見七海的椅子此刻和她的挨在一起，重新去拿了一塊披薩，一個轉頭就望見了她的手機螢幕。
「赤司君。」她咬著披薩隨口回答。
淺見七海盯著收件人的名字看了一下，噗嗤一聲笑出來，「矢島警官，你這樣存你男.神.的名字嗎？」
「和他的氣質挺符合的。」彌夏隨手把手機往辦公桌上一放，緊接著給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喝。
淺見七海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對了，第一次參與現場調查的感覺還好嗎？」
彌夏回想了一下案發的現場，點點頭道：「挺刺激的。」她喝了一口果汁，接著說道：「不過今天出風頭的是毛利偵探。」
「沉睡的小五郎啊？」淺見饒有興致地說，「我一直都挺想在現場看他的推理，一定很精彩吧？」
「你以前沒看過嗎？」彌夏問。
淺見七海比她早來警視廳兩年，應該是有機會見識到毛利大叔現場推理的，畢竟聽高木涉說的，毛利小五郎替三系破案已經很久了。
淺見撓撓頭，「還沒調過來的時候整天都跟炸.彈打交道，還沒機會到案發現場去過，錄影倒是看過一些，不過肯定還是現場更有意思啊。」
「確實挺有意思的。」彌夏笑了笑，「毛利大叔，我很感興趣。」
「......大叔，矢島警官，你喜歡大叔這一款的嗎？」
彌夏無語，「我說的不是那種感興趣。」頓了頓，她說，「淺見，幫我找一下有關於毛利偵探推理的所有錄影，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他的推理方式。」
「你認真的？」
「非常認真。」
解決好晚飯填飽了肚子，淺見七海已經打開電腦著手幫她搜索毛利小五郎的相關推理視頻，這時後桌的遠藤走了過來，站在她辦公桌旁。
「有事嗎？」盯著電腦螢幕的彌夏突然感覺到身旁有人站著，側頭問道。
遠藤遞過來一袋小蛋糕，微笑著說：「這是我最近學會做的，請矢島警官幫我嘗試一下好不好吃。」
淺見七海盯著那袋小蛋糕，腦海裡驀然間就跳出了矢島警官把遠藤的少男心轉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的畫面。
「遠藤警官你真的心靈手巧，現在女生都很少有耐心做這些東西了吧。」彌夏感歎道。
遠藤笑著雙手合十搓了一下，又問：「矢島警官，上次的餅乾好吃嗎？」
淺見七海：「......」他說的是那一袋他可憐的少男心。
「上次的餅乾......嗯，你等一下。」
彌夏說著，飛快地給赤司發了一封郵件過去：赤司君，上次給你的那袋餅乾味道怎麼樣？
片刻他回復過來：沒吃，扔了。
「......」
彌夏把手機反扣在辦公桌上，說道：「味道，很不錯。」
第18章 熟女魅力啊
三系給矢島彌夏辦的歡迎會就在今晚，受到邀請的交通課的宮本由美倒騰了一大堆化妝品過來給她上妝，因為嫌棄她自己化的妝太淡雅太清純沒有顯示出成熟女人的魅力。
「可是矢島警官本來就剛畢業沒幾天啊，看上去沒有那麼成熟也很正常吧。」淺見七海對化妝什麼的沒有興趣，正泡了一杯咖啡慢慢喝著，一邊看著宮本由美給矢島彌夏塗口紅。
「女人嘛，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要保持最佳狀態，隨時展現自己的魅力啊。」宮本由美認真地盯著矢島彌夏的嘴唇，笑眯眯地回答道，「今天這個歡迎會可是矢島警官的主場啊,就以一個『魅力熟女』的形象亮相吧！」
佐藤美和子笑著對淺見說：「由著她吧，由美她除了聯誼，最有興趣的就是研究化妝。」
宮本由美賊笑著瞥了佐藤一眼，「美和子，一會兒我還要幫你畫的，還有淺見，你們一個都逃不了哦。」
淺見七海立刻擺擺手，「我就算了。」
宮本由美看上去就是那種很熱心腸待在一起又不會冷場的性格，彌夏還挺喜歡和這種性格的人相處，所以宮本由美興沖沖地過來說要幫她化妝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
「好了，太漂亮了！」擦完口紅完成了整個妝容的最後一個步驟，宮本由美盯著自己的傑作看了看，滿意地摸著下頜點點頭。
彌夏照了照她遞過來的鏡子，被鏡中的自己嚇到了，「宮本警官，口紅的顏色也太紅了吧？」她還真的是第一次嘗試這種大紅色號，感覺有點怪怪的。
「挺適合你的啊。」宮本由美完全無視了她想換一個淺色號的要求，捧起她的再次仔細打量，「看起來真的很好看。」
淺見七海也打量起他的妝容，特別是那顯眼的大紅唇，客觀評價道：「紅過頭了，不過確實挺美的。」和之前比起來添了幾分成熟的味道。
宮本由美越看越滿意，得意於自己的化妝技術，哈哈笑道：「就這樣迷死那些男人吧。」
彌夏：「......」好像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說到男人，宮本由美順口問道：「矢島警官有男朋友嗎？」
彌夏還沒說話，淺見笑嘻嘻地接了話茬，「她沒男朋友，有男神，而且對方是個超級超級優秀的男人，哦不，應該是完美？」
「誒？」宮本由美表現出了很大的好奇心，「被矢島警官當成男神的男人，誰啊？」
淺見回答：「宮本警官你應該也有見過吧。」
這下宮本由美更好奇了，「我見過嗎？所以到底是誰啊？」
淺見七海見她沒想到那個人，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之後，卻又打算使個壞吊一下她的胃口，微微笑道：「秘密。」
佐藤乾咳了兩聲，她想她大概知道是誰了。
而矢島彌夏，對於她們的討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盯著鏡中自己的大紅唇，還是覺得有點彆扭。
*
舉辦歡迎會的地點是三系的男警官們挑選的，定在一家地理位置較偏僻的中檔餐廳，高檔餐廳一頓豐盛的晚餐可是天價啊，而且還不能隨意大聲說話，總之就是吃個飯還要很拘謹地吃，完全不適合他們。
男警官們已經先去餐廳點菜等候，剩下的女警也不多，就是她們四個。化完妝後馬上就出發了，坐的是淺見七海的車。
遠藤發了一個位址過來，淺見開好導航，勻速開往目的地。
「矢島警官會喝酒嗎？明天是休息日，今晚他們估計會點酒的。」淺見給後面一輛救護車讓了道，側頭問她。
彌夏回想了一下自己記事以來的喝酒經歷，回答道：「上一次喝酒還是一年前吧，不過就是喝酒嘛，小意思，完全沒有問題。」
後座的宮本由美異常興奮：「對嘛，沒有酒的歡迎會怎麼能叫歡迎會呢？」
和她一比，佐藤美和子顯得尤其淡定，還出聲提醒她：「由美，不要興奮過頭了，你忘記你上次在白鳥警官的升職慶祝會上喝醉的事了嗎？」
「唔，那這次就少喝一點吧，但是還是要喝的。」
佐藤微微搖頭，她說的少喝一點估計就是少喝一杯這樣。
通過導航的指引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身材高挑妝容好看的她們一下車就引來了路人的一些注目。宮本由美建議彌夏以一個特別一點的方式亮相登場，最後淺見伸出左手做出邀請的動作，讓彌夏把她的手搭上來，就這樣被攙扶著高傲地走進去。
彌夏簡直無言以對，淺見扶著她的手輕輕在她耳邊說道：「習慣就好了，宮本警官每次一到這種場合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宮本由美和佐藤美和子走在前面，給她打開了超大包廂的門，宮本由美扯著嗓子說道：「快來迎接我們的矢島大美女。」
彌夏：「......」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莫名羞恥的play
彌夏一踏進包廂門，就覺得很多視線正往自己身上掃視過來，她有點不自在地隨便找了一個空位坐下，很快就有人圍過來了。
「矢島警官，今晚特別漂亮呢，看上去和平時也很不一樣。」說話的是第一個往這邊靠過來的她隔壁辦公桌的中村悠一。
「謝謝。」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沒興趣深入談論今晚的妝容，只好道謝。
第二個開口說話的是心靈手巧的遠藤裕介，「矢島警官，我能坐在你身邊嗎？」
「......隨意。」
見矢島彌夏沒有什麼猶豫就答應了，幾個男警官開始因為她身邊剩下的另外一個空位爭吵起來。
彌夏喝了一口餐前的茶水，正對上正對面白鳥任三郎的視線，雙方都微微點頭算是問了好。
比起這些吵鬧的男警員，有了心儀物件的白鳥和高木就顯得正常多了，安靜地坐在那裡等上菜。而剩下的三位女警，佐藤自然是和高木坐在一起，單著的宮本由美和淺見七海擠在一起，饒有興致地盯著被圍在中心的矢島彌夏。
「咳咳，一群心懷不軌的色.狼。」淺見七海握著茶杯，小聲評價。
「哇，矢島警官人氣這麼高，這個場面看上去有點像是聯誼會啊。」宮本由美笑道。
淺見吐槽道：「宮本警官，什麼吃飯的場合你都能看成是聯誼。」
宮本由美眼神發亮：「對了，下次聯誼的時候把矢島警官也叫上吧。」
「......你確定？」淺見說，「把她帶去聯誼我們還有關注度嗎？」雖然她每次去也只是出於好心幫忙湊個數而已。
「無所謂啦，好玩就行了。」宮本由美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她熱衷於聯誼的重點從來都是因為好玩，至於找對象，這才是順便。
上了菜也上了酒，大家都聊嗨了，氣氛稍微熱烈起來。
玩遊戲是飯局上的標配，吃吃喝喝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議玩遊戲，輸的喝酒，於是又叫了一整箱的酒。
矢島彌夏好幾杯酒下肚，已經覺得有點暈暈乎乎的了，胃裡也燒得難受。玩遊戲的時候輸得多喝得也多，第二輪的時候已經撐不住沉重的眼皮眼一閉就沒了任何知覺。剩下的人玩嗨了，平時緊張的工作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過，於是繼續遊戲繼續喝酒。
淺見七海上完洗手間回到包廂，他們已經醉成一片了。
她晃了晃腦袋，再一次看過去，包廂裡面已經沒有一個人是清醒的了，就連勸宮本由美少喝一點的佐藤美和子，也倒在高木的身上，滿臉泛著被酒氣暈染上的紅暈。
她正不知所措地撓撓頭，身旁響起了服務員甜美的聲音：「您好客人，請問現在需要結帳嗎？」
「......結帳吧。」淺見七海覺得有點頭疼。
「這是帳單，請您確認一下，我們這邊可以現金付款，也可以銀行卡付款。」
「......」頭更痛了。
付完錢她還要考慮怎麼把這一堆人弄回各自的家裡去，淺見叫了計程車，先把男警員往車裡塞，三輛車才把男士裝載完畢。安全送他們到家之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她回到包廂，又叫了一輛車，等車的過程中，宮本由美已經吐了兩次，醉酒的反應特別激.烈。
淺見七海把佐藤塞進副駕的位置，再把宮本由美扶進後座，但是她一躺下就扒著座位怎麼都不肯換姿勢，欣長的身子霸佔了整個後座。淺見想扶她坐起來給矢島彌夏騰一個位置，然而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她就更緊地抓著坐墊不放，嘴裡還醉話連篇。
淺見轉頭看了一眼被兩個女服務員扶著的矢島彌夏，抱歉地說：「麻煩你們照顧一下她，我送完她們兩個很快就會過來接她。」
老闆娘人很熱心，立刻就答應下來幫忙照看，讓兩個女服務員把人扶回包廂裡。
*
晚上十點，夜色深沉，星光佈滿天際。
坐在辦公桌前審視檔的赤司突然接到了矢島彌夏的電話，他接通，握著鋼筆正在寫東西的手依然沒有停下。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這位少爺，你家的僕人喝醉了，你快過來把她帶回家吧。」
赤司楞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放下鋼筆，看了一眼手機螢幕，確定是她的名字和號碼沒錯，「矢島？」
那邊還在自顧說著：「剛才那個小姑娘說很快來接她的，這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我們要打烊了。」
赤司沒再說話了，只是默默聽著，雖然還不清楚什麼情況，但是現在能知道的是，矢島彌夏大概是喝醉在哪一家店裡。
手機那頭的人沒聽到他開口，繼續問道：「誒？不是你家的女傭嗎？一個挺漂亮的小姑娘，要不要拍張照片給你看看？」
赤司呼了口氣，隨手整理好幾份檔，對電話那頭說道：「請告訴我地址。」
*
大概二十分鐘之後赤司到了店裡，老闆娘把他往包廂裡帶，一邊走還一邊說：「這位少爺，我們也是看那個小姑娘很久沒過來接人沒辦法才翻了這位元客人的通話記錄給你打電話的，我們餐廳馬上就要打烊了。」
赤司微點頭表示理解了，推開包廂門就看到了躺在沙發上醉倒的某人。
「就是這個小姑娘，好像是喝了蠻多酒的。」老闆娘說。
他沒有猶豫，很快把人從沙發上扶起來，然後給她穿上了丟在沙發靠背上的外套。這時候桌子上矢島彌夏的手機響了，有電話進來，赤司看了一眼，是淺見七海，好像是她那個所謂的搭檔。
雖然隨便接別人的電話並不禮貌，然而考慮到淺見這時候打過來可能是有什麼急事，於是他接通了，淺見焦急的聲音立刻響起：「是老闆娘嗎？不好意思我這邊出了一點問題，大概還要再晚半個小時才能過去，很抱歉能麻煩你們再照看她一下嗎？」
赤司回答：「你不用過來了。」
「......這個聲音，是男......赤司君嗎？」淺見好像咬到了舌頭。
「嗯，你可以繼續處理問題。」他說。
結束通話，赤司想起什麼，側頭問老闆娘，「請問他們有結過帳嗎？」
老闆娘連聲回答：「結過帳了，是那個小姑娘付的錢。」
赤司點頭，拿上她的手機和提包，把矢島彌夏打橫抱起離開了餐廳。
車子停在街道邊，管家柏木是和赤司一起過來的，見他已經把人帶出來，立刻下車打開了後座的門。看自家少爺已經調整好姿勢，柏木才回到駕駛位元，發動了引擎。
赤司拿著矢島彌夏的手機，心裡有一個疑問，而且很想馬上就得到證實。
他知道矢島彌夏沒有鎖屏的習慣，然而隨便翻別人手機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他想了想，用自己的手機給矢島彌夏打了一個電話，片刻，她手機螢幕上「小少爺」的字眼在活潑跳躍著。
小、少、爺。
原來她是這麼存他的號碼的。
這個稱呼讓赤司覺得有點哭笑不得，難怪老闆娘會在電話裡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現在他理解了。
放下手機，靠著頸窩的腦袋微微一動，可能是覺得姿勢不太舒服，矢島彌夏挪動了幾下，才又安分在他身上靠好，磨蹭間碰到了他白襯衫的衣領。
赤司拉扯了一下衣領，盯著沾染上的紅色口紅，然後低頭看她。
她好像是第一次化這麼濃的妝，過分成熟卻又很好看。
前頭開車的柏木從後視鏡看了看後座的兩人，緊接著沉默地收回了視線。
車裡安靜得過分，車窗緊閉著，夜晚呼嘯而過的風聲絲毫都聽不見。不過這份安靜很快就被矢島彌夏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
手機還握在赤司的手裡，他看到螢幕上跳躍著「澤井翔太」的名字。
是她的那個結婚物件？
他正想著，鈴聲就停了，緊接著第二個電話又打進來，還是剛才那個人。
第二段鈴聲響了又停下，那個人沒有繼續再打第三個電話，只是發了一封郵件過來。
赤司在螢幕亮起的一瞬間看到郵件的內容是一個位址，約見面的位址。
他把手機放進提包裡，側頭看向車窗外。
等紅燈的時候，柏木突然叫了他一聲，「征十郎少爺。」
赤司抬眸，柏木說道：「是，森川小姐。」
從車窗外看出去，不遠處的百貨大樓前站著一位端莊美麗的少女，她認出了車牌號，視線已經往這邊看過來了。
「柏木，把車開過去。」赤司說。
「是。」
紅燈停止，綠燈跳躍，車子已經停在了百貨大樓前。
車窗按下，美麗的少女微微彎腰探了過來，「晚上好，赤司君，我......」在看到後座的少女時，她的話戛然而止。
「晚上好，森川小姐。」赤司不緊不慢地打了聲招呼，臉上也沒有什麼情緒，「真巧在這裡遇到。」
「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逛商場，我正在這邊等她們。」森川盯著後座少女漂亮的臉蛋猶疑地問，「她......是赤司君的朋友嗎？」
聽出她話中的試探，赤司回答道：「她喝醉了，我現在要處理一下她的事，就不打擾森川小姐的時間了。」
他這是非常明顯的想要結束這個對話，但是又給她面子。
「嗯，下次見面再好好說話吧，再見。」森川扯出一個笑容，後退了兩步讓他離開。
車子駛離百貨大樓前。
柏木轉動著方向盤，不由地再次往那個方向那看了一眼，遲疑地問：「征十郎少爺，這樣好嗎？」
赤司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關上了車窗。
第19章 醉酒的後續
矢島彌夏眉頭一皺，緩緩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只是覺得頭痛。
身上蓋著被子，身下的床很軟，枕著的枕頭也很軟。她環顧了一圈房間的擺設，發現這是赤司家的客房。手機就擺在床頭，她打開看了一眼，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
還有兩封新郵件，一封是她相親物件的，他發過來一個位址和明天見面的時間。
另外一封是淺見七海的，郵件裡大概和她解釋了一下赤司把喝醉的她從餐廳帶走的情況。
彌夏看完兩封郵件，把手機輕輕往床上一扔。
掀開被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換上了睡衣，她當然不會認為這是赤司幫她換的，一定是叫了家中的女傭給她換上的，所以她也沒在意，套上床邊的拖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間客房的正對面就是書房，此時房門正打開著，亮著燈。
她站在書房門口，剛好能看見赤司正獨自下著將棋，他就坐在椅子上，暖色調的燈光將他的側臉襯得很柔和。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和他下將棋的一般都是綠間，不過綠間從來沒有贏過他，後來綠間就不和他下了。
彌夏看著他，就算是一個人下將棋好像也是得心應手。可能是這個夜晚太過安靜，她看著看著愣是從他身上覺出了幾分落寞來。
也許是她的視線停留太久，赤司微微轉過頭。
「你醒了，頭痛嗎？」他問。
「痛。」她按了按太陽穴，一開口，發現嗓音都有點沙啞了，「所以打算出去吹吹風，清醒一下。」
赤司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宿醉不要吹冷風。」他說著緩緩往樓下走，「我讓她們做了醒酒湯。」
彌夏跟上去，長長的過道間鋪著羊毛地毯，踩上去軟軟的。她跟著到了餐廳裡，看他走進廚房，旋開灶臺上的開關開了火。
她倚在門邊看他，他說：「涼了，熱一下。」
彌夏也走過去，想了想還是要道謝，「赤司君，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赤司只是看了她一眼，回答：「還好，沒有很麻煩。」
「其實我很想知道，為什麼你會過來找我？」有關於歡迎會的事她也沒有跟他提起過，至於淺見七海的郵件裡也沒有說明為什麼赤司會出現在那裡。
沉默片刻，赤司唇角輕啟，慢悠悠地說道：「因為『小少爺』。」
她的頭還暈著此刻反應也沒有平時快，一時間聽不懂是什麼意思，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意識到她給別人取的外號被本人知道了。
「餐廳老闆以為你是我的傭人。」
「......好吧，原來如此。」她略覺尷尬，「我隨便存的，你不喜歡的話，我要不換個名字？」
「不用了。」赤司把醒酒湯遞給她，「喝完早點睡覺。」
她張了張嘴，想說喝完回家不打擾了，然而赤司又像是能讀懂她的意思，說道：「太晚了，你又不舒服，直接在這裡睡吧。」
「哦。」他根本不是在徵求她的意見，而是直接替她做了決定吧。
彌夏喝著加熱到溫度適中的醒酒湯，突然想起了什麼，「這裡沒有卸妝的東西吧？帶妝睡覺對皮膚不是很好。」尤其還是這麼濃的妝。
「有，在房間的梳粧檯上。」
彌夏喝完醒酒湯，走到洗碗池前洗乾淨碗，然後放進櫥櫃中。赤司在旁邊看著她，忽然問道：「你要跟你哥哥說一聲嗎？」
「沒關係。」她擦乾手，回答道，「他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忙，今天不在家。」
宿醉之後一陣接著一陣的頭痛令她微微皺眉，她關掉廚房的燈，聽到赤司跟她說：「以後在外面別喝那麼多酒，你的酒量看起來不太好。」
「再不好也幹了兩瓶白酒，十瓶冰啤。」想到中村和遠藤三杯白酒就倒了，她還覺得自己的酒量很不錯呢，於是自然地反駁他。
這時赤司已經往樓梯上走，丟下一句：「矢島，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你的酒量也不見得比我好。」彌夏小聲嘟囔。
耳中捕捉到了她的話語，赤司頓住腳步，側過身來，唇角彎起：「要試試嗎？」
她一想到要喝酒這事，立刻拒絕了，「不試了，酒後容易亂性，還是不要喝了。」
赤司笑了一下。
「你怕我對你做什麼？」他問。
「不。」彌夏搖搖頭，「是我怕自己會做什麼，以前沒喝醉過，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酒瘋。」
赤司想了一下從帶她回家和到她醒過來的整個過程，說道：「不會發酒瘋，只是一直在睡覺而已。」
還把口紅蹭到他襯衣的衣領上，不過這種小事就不用跟她說了。
*
矢島彌夏進浴室前先去了梳粧檯，上面果然放著卸妝用的東西，包裝還是未拆封的。
不久之前買的嗎？
赤司好像完全掌握住事情的發展方向一樣，準備的東西很齊全。
彌夏盯著浴室裡嶄新的洗漱用品，心裡再一次感歎，他果然是個神啊。
可在化妝棉上倒上卸妝油之後，她忽然就想起了在餐廳的時候，耳邊響著悅耳的鋼琴聲，他情緒難辨，跟她說他只是個普通人。
然後他們之間的交談好像就被突發事件打斷了。
此刻回想起來，總覺得他是想表達些什麼。
他想表達些什麼呢？
她想了想，什麼都想不出來。
「嘛，也許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彌夏懶得想了，忍著頭疼卸妝，宮本由美給她化的妝容太濃了，卸得有點費勁。卸完妝洗臉刷牙，一個抬眼看見毛巾架上還放著一條新浴巾。她低頭聞了聞自己滿身的酒氣，決定順便就洗個澡好了。
做好了所有入睡前的準備，她想去樓下倒一杯水喝。房門一打開，卻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赤司依然坐在那張椅子上，對著將棋自娛自樂。
「赤司君，你......還不睡？」現在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十二點多了。
「等會兒。」他看她一眼，又轉了回去，「現在不困。」
彌夏看他已經結束了一局，又重新將棋子擺好打算再下一局的樣子，修長的手指擺弄著棋子，觸碰到棋盤，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她看了一會兒，走過去，「我陪你嗎？你一個人下棋多無聊。」
赤司怔了一下，看著她問：「你不想睡嗎？」
其實她想睡，然而腦海裡一時間立刻閃過他獨自下棋的時候，隱在燈光下的側臉，和她覺出的幾分落寞。她點點頭，「剛才睡了那麼久，現在一點也不困。」
彌夏從角落裡搬過來一張椅子，在他對面落座，笑笑說：「提前說好，我的將棋水準可比不上綠間，不過我已經做好被你虐的準備了。」反正她就是想陪陪他而已，贏不贏棋什麼的也無所謂了。
赤司已經擺好了旗子，淡笑道：「我讓著你。」
彌夏原本想著赤司讓讓她的話好歹也是能贏回一局的，然而連敗五局的時候，她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赤司的將棋水準高得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雖然贏不贏棋不重要，但是連輸五局還是在對方讓著她的基礎上，這就有點掉面子了。
「赤司君，只是隨便玩玩啊，你為什麼這麼認真？」這麼認真地贏我？
赤司重新布好棋盤，回答道：「我已經讓著你了。」
彌夏撇撇嘴，「不用多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水準太菜了。」
他笑了一下，沒說話。
「還要下嗎？」他問。
「下啊，我還等著局勢逆轉呢。」她果斷地說，然後下意識地側頭看了眼時間，「不過時間有點晚了，你要休息的話就不下了。」
「繼續吧。」他回答。
「你會繼續讓著我嗎？」讓著都下得這麼艱難，如果不讓的話簡直分分鐘被狂虐啊。
赤司總覺得她的語氣和表情，疑似撒嬌。
「嗯。」他應了一聲。
又下了兩局，在赤司讓著她的基礎上，她依然輸得全戰全敗。
「認輸了，再下十局也逆轉不了。」她微微歎一口氣。
「那麼想贏我？」他放好棋盤，問她。
「贏不了。」她很乾脆地回答，「你太強大了。」
她打了個哈欠，把椅子搬回原處，「睡覺吧，晚安。」
手指搭上金屬門柄，正要轉開，彌夏聽到他說了一聲「謝謝。」
「謝什麼？」她又轉過身去，挑眉問道。
赤司說：「你忍著睡意，陪我下棋？」
她笑了一下，「沒事啊，反正我也欠你很多人情，陪你下一整夜都沒有問題。」
赤司看著她，很難得開起了玩笑，「說的也是。」
「我要睡覺了，明天還有事要做。」彌夏已經打開了書房的門，「你也早點睡吧。」
赤司驀地想起了她手機上收到的那封郵件，時間和地點他還記得。
「明天是去見他？」
彌夏愣了愣，詫異地看著他。
「你沒醒的時候他打了兩個電話過來，我沒接，然後他又發了郵件，我正好看到了。」
她點點頭，「隨便見一下吧，省得我哥念叨我，就當是應付一下了。」
靜默片刻，赤司說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嗯？」她看向他。
「約了人在那裡談生意。」他一本正經地說。
「哦，那一起去吧。」
第20章 相親見面會
清晨。
拉開窗簾，陽光照進偌大的臥室，矢島彌夏站在落地窗前，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頭還是有點暈乎乎的，兩瓶白酒和十瓶冰啤的後勁可不是開玩笑的。但也許是醒酒湯起了作用，比起昨晚的狀態終究是好了很多。
洗漱之後打開房門，身穿制服的女傭已經等在門口，見到她出來恭敬地微微彎腰鞠躬，「早安矢島小姐，征十郎少爺已經在餐廳裡等您一起用餐了。」
又一次走過那條很長的過道，彌夏在女傭的帶領下到了餐廳。餐桌的那頭，赤司穿著一身純黑色裁剪適宜的西裝，端正坐著。晨光中的他雖然沒有在笑，看上去卻依然溫和，真是應了那一句「秀色可餐」。他的面前擺放著一份傳統的日式早餐，她一眼望過去，總覺得豐盛過頭了。
「早安，赤司君。」她眉眼彎彎，笑著說。
「早安。」赤司微微點頭。
女傭替她在餐桌另外一邊拉開了椅子，「請坐，矢島小姐，早餐已經為您準備好了，請慢用。」
「謝謝。」
彌夏看著桌前那一份一模一樣的豐盛早餐，緩緩拿起湯匙先喝了一口湯暖胃。
用餐的時候誰都沒有說話，寬敞的餐廳安安靜靜的，只有偶爾餐具輕輕碰撞的時候發出的聲響。用完餐女傭上來收拾餐盤和剩下的殘渣，赤司擦乾淨嘴，走到沙發那邊坐著，管家柏木恭謹地給他遞上了一份早報。
赤司翻看著報紙，柏木站在茶几旁邊泡茶，動作很輕發出的聲音也很小。
很快泡好一壺茶，柏木先給赤司端了一杯，然後給她端過來一杯，「矢島小姐，請用茶。」
彌夏接過來，就把杯子握在手心，也沒有喝。
片刻後有女傭拿著一條優雅氣質的純白色小禮裙走過來，叫了一聲少爺。
於是赤司從早報的頭條上移開視線，往女傭那邊看了一眼，又側頭看她，「矢島，去把身上的衣服換了。」
她下意識地低頭聞了聞，在外套上嗅到了一鼻子的酒味。她沒有理由拒絕赤司周到的考慮，對於這次見面不管她上不上心，終究是不能丟了矢島家的臉面。帶著一身酒氣過去，確實太失禮了。
在試衣間換上裙子，腳上還踩著跟小禮裙很搭的高跟鞋，她把自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抽掉了束著頭髮的橡皮筋，一頭長卷髮順著肩膀滑落。
嘛，為了不丟矢島家的臉，今天就淑女一天吧。
矢島彌夏拉開試衣間的門，正好和走出房間的赤司撞上了視線。
她微微一怔。
他脫下之前的西裝，換了一套純白色的穿著，西裝外套完美地襯托出了他修長的身材。她好像是第一次見赤司穿白色的西裝吧，怎麼說呢？臉蛋精緻，身姿挺拔，氣質矜貴，看起來真像是個童話裡面說的那種白馬王子。
「時間差不多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腕表，說道，「走吧。」
「嗯。」彌夏收回視線，應了一聲。
*
管家柏木沒有跟著，這回是赤司開的車，矢島彌夏就坐在副駕的位置，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確定自己的妝容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手一甩，把小鏡子丟進包裡。她對著手掌心哈出一口氣，已經聞不到酒味了，就是頭還有點暈。
她的動作落在赤司眼裡，他問：「很重視嗎？這次見面。」
「這是為了給矢島家爭面子。」彌夏揉著太陽穴想緩解一下頭痛，「不管怎麼樣，氣場都不能被對方比下去。」
景吾知道她有相親這回事後還給她打過電話，在電話裡跟她強調一定不能輸了逼格，還問要不要過來給她撐場面。一想到他還在醫院裡修養著，過來估計也不方便，於是拒絕了這個提議。現在赤司也要去那邊談生意，正好順便可以給她撐一下場面。
她側頭看了赤司一眼，這麼想著。
根據導航到了目的地，兩人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選了一處四人座，沒有特意訂包廂，因為彌夏覺得只是見面認識一下而已，沒有興趣說什麼多餘的話，就當是例行公事應付一下她老哥。
他們正好是掐著點到的，太早來沒必要，太遲來又顯得不禮貌。
然而對方，好像是遲到了，已經過了約好的時間十分鐘，還沒見人影。
「他是不是不來了？」彌夏看了看時間，倒是顯得更加輕鬆起來，「不來挺好的，我們直接點單？」
話音才落，對方就發過來了郵件。
她打開一看：要晚點到。
彌夏把手機放下，也沒回復。
點了兩杯咖啡，慢慢喝著等人。她不緩不慢地呡了一口咖啡，喃喃道：「居然讓女方等，理由也沒說，減分。」
過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對方終於在服務生的指引下走了過來，這時她的咖啡已經喝下一半了。
聽到聲響，彌夏抬眸看過去，眼前的人身材高挑，穿著正裝，嘴角帶笑，五官看著比照片上柔和了很多，所以本人比照片好看一些。
「你好，矢島小姐，我是澤井翔太。」他展露了一個陽光的微笑，緩緩地在另一側入座。
一眼看到了另外一個男人，澤井翔太懵了一下。雖然這次見面他也只是聽從家裡的安排，過來應付一下而已，但他也只是故意遲到了一點時間讓對方自己體會到他對於這次見面是不情願的。沒想到對方也不按套路出牌，居然直接帶了另外一個男人過來跟他示威，這未免也太狠了一點吧。
「你好，澤井先生，我是矢島彌夏。」就算不情不願，然而她代表的是矢島家的面子，所以禮數還是要周全的。
「這位是矢島小姐的朋友？」他的視線左移，落在了赤司身上。
其實第一眼澤井翔太就認出人了，作為赤司家的獨子圈裡很少有人不認得，然而他就是好奇赤司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和矢島彌夏的相親見面飯局上。
仔細一想女方容易害羞找朋友過來撐一下場面也不奇怪，但是這倆穿得像要去結婚一樣是鬧哪樣？這是欺負他今天穿的不是白色西裝嗎？
氣勢上貌似被壓了一頭的澤井翔太忽然有點不爽了，但與此同時也對這次見面產生了一些興趣。
「這是我朋友，赤司征十郎。」彌夏說道，「他正好約了人在這邊談生意，就一起過來了。」
「哦，談生意啊。」澤井翔太只覺得這話聽上去好假，難道不是來跟他示威嗎？
然而他還是笑笑，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麼遲到的原因，「剛才路上有點堵車，讓矢島小姐久等了，非常不好意思。」
矢島彌夏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理由。對方的態度她大概能瞭解一些，也許他對於相親這事也沒有興趣，這是以實際行動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然而她還沒開口說話，身旁的赤司剛好放下了手機，慢悠悠地說道：「據我所知，東京今天的路況良好，沒有堵車的現象。」
他一句話突然令氣氛有點尷尬起來。
堵車一聽就是找的藉口啊，一般沒有人會當面指出來吧，這是擺明瞭不給他臺階下。
澤井翔太：「......」赤司這傢伙果然不是來談生意的，是來拆他台的！
「咳咳。」他乾咳了兩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根本想不到會被這麼直接地戳穿藉口。
這時服務員拿了功能表過來，一式三份，赤司接過，禮貌道謝，然後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先點單吧。」
一副完全掌握了這個飯局發展方向的模樣。
各自點完單，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因為在相親見面會上，三個人的飯局實在是......太尬了，尤其是對面那個男人的氣勢還比他強。
澤井翔太清清嗓子，還是先說了開場白：「矢島小姐，希望我們能在這次見面中加深瞭解。」
彌夏挑眉問道：「加深什麼方面的瞭解？」
「各方各面。」他溫柔一笑，然後看向她身邊的赤司，「只是赤司先生在這裡，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言下之意是：你能回避一下嗎？
赤司看他一眼，又低頭看表，回道：「對方還沒來，澤井先生不介意我在這裡多坐一會兒吧？」
言下之意是：我不走，就在這待著。
澤井笑道：「可是赤司先生在這裡，我和矢島小姐不好意思加深瞭解。」
赤司回答：「你們說話就好，我不打擾你們。」說著他就真的低頭去看手機，仿佛對他倆接下去的對話毫無興趣。
澤井翔太本來對這場相親不抱有任何想法，現在他的想法卻有了一絲改變。
他開始認真地打量起對面位置上的女人，從外貌來看可以打高分，然而他見過的漂亮女性簡直太多了，也沒覺得有很特別。只是發現她幾次說話都沖他微挑眉，像是對他遲到這個表現非常不滿，原本以為她是那種柔柔弱弱規規矩矩的無趣大小姐，現在看來還是有點出乎他意料的。
最重要的還是這位赤司少爺的態度，以他男人的直覺來看，終究覺出了幾分異樣的味道。
澤井翔太掏出手機，往彌夏的方向推了過去，笑著說：「矢島小姐，除了郵箱地址和手機號碼，其他所有的聯繫方式我們也相互添加一下吧。」
彌夏並沒有直接拒絕他，保持著自身的風度，也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
添加完所有的聯繫方式，澤井收回手機，忽然說道：「近兩年之內，矢島小姐有結婚的打算嗎？」
對方突然提到結婚這茬，彌夏愣了一下，然後直白地回答：「沒有，剛畢業不久，沒這個打算。」
「哦呀，我應該年長你三歲，這個年齡結婚正好適合呢。」澤井說道。
「是嗎？」她喝了一口咖啡，漫不經心地回應。
「當然，矢島小姐沒有聽長輩們說過嗎？找一個年長幾歲的結婚，會更懂你，也更寵你。」
赤司在手機上看新聞，好像對一切都充耳不聞的模樣，然而他們的對話還是一字不差地清清楚楚地飄進他耳朵裡。寵女人這種事，一定要年長幾歲才有優勢嗎，同齡的一樣可以。赤司對於他的觀點持以不贊同甚至不屑的態度。
他默默地滑動著手機螢幕，像是沒聽見一樣。
「這樣嗎？」彌夏輕輕放下咖啡杯，回答，「不好意思，從來沒聽過這種說法。」
赤司微微彎起嘴角。
她一本正經反駁對方的樣子，他有點想笑。
氣氛一時又有一點僵硬。
僵硬了幾秒鐘後，餐廳那邊突然爆發出一陣騷動，以她警務人員的直覺判斷，出事了。
她猛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晃了晃有點暈的腦袋，踩著將近十釐米的高跟鞋大步就跨過去，氣質淑女的形象瞬間坍塌。
彌夏走過去的時候已經順便掏出了警官證，到了那邊直接揪住一個服務生的胳膊向他出示了證件，「東京警視廳。」她說，「發生了什麼事？」
「有炸.彈，店裡有炸.彈，快跑啊。」他焦急地說。
「跑什麼跑，先報警。」她掏出手機。
聽到店裡被人裝了炸.彈，店內的人都慌了，爭先恐後地往出口擠。
「那個人說還有三分鐘，就要爆.炸了！」服務員急吼吼地大叫著。
「他沒有提什麼要求嗎？」她問。
「沒有。」
矢島彌夏一怔，一般安裝炸彈都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以爆.炸作為威脅，然而電話裡沒有提到任何要求，難道對方是純粹的報復社會那一類的犯罪分子嗎？
情況緊急卻不容她想得更多，如果真的是三分鐘內就會爆.炸，必須馬上先離開這裡。
「疏散人群。」彌夏交待了一句，立刻回到了座位上。
兩個男人還淡定如常地坐著。
她一把拉起了赤司的手，說道：「赤司君，這裡被人安裝了炸.彈，我們趕快離開。」
澤井翔太盯著她的側臉，突然笑了一聲，「好帥氣啊，警官小姐。」
所以你只是拉著赤司的手，就不管我了？
第21章 連環爆破案
三分鐘之內人員全都已經撤離完畢，矢島彌夏因為踩著高跟鞋長距離地跑動微微喘著氣，站在一個很遠的地方，眺望著那家餐廳。
準確地來說，距離爆.炸時間倒計時十五秒。
「老天爺喲，我怎麼就這麼倒楣要遭遇這種事啊！」餐廳的老闆就站在邊上，眉頭皺得很緊，呼天叫地的，心疼她也許即將會被夷為平地的高檔餐廳。她出來的時候還在收銀台那邊抓了一把大錢塞進衣兜裡，彌夏見識到了什麼是典型的「要錢不要命」。
彌夏抬手捂住了耳朵，以防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震破耳膜，然後她立刻想起什麼，示意赤司也把耳朵捂上。
「爆.炸聲會很響的。」見赤司一時沒動，她直接抓起他的手貼到他耳朵上，說道：「捂緊一點。」
同樣站在身邊的澤井翔太眉毛一揚，他又一次被理所當然地忽視了。
十五秒後，原以為能親眼見到一場爆.炸的矢島彌夏卻什麼也沒看到。沒有震耳的聲音，也沒有彌漫在空氣裡的硝煙，餐廳依然完好地保留著原本的樣子，好像無事發生。
眾人的眼底都升起了幾分疑惑，又在原地等了兩分鐘，彌夏轉頭看著老闆，眉頭微微皺起。
「警官小姐，我發誓！我們真的接到了電話，對方說三分鐘之內就會爆.炸的！」老闆激動地說著，還舉起右手做了一個發誓的動作。
確實，餐廳老闆根本沒有愚弄一群顧客的必要，這是要砸招牌的事。
彌夏想了想，問道：「對方是打的店裡的座機嗎？」
「不，是我的手機。」剛才在店裡叫嚷的男服務生很快把手機遞過來。
她翻出通話記錄找出最近通話的號碼回撥過去，聽到了一個機械的清冷女音，對方此刻已經是關機的狀態了。
彌夏把手機塞回他手裡，打算上前去一探究竟。只是才剛跨出一步，就被身側的赤司扯住了手腕，「別過去，等警方過來。」
事發之後已經有人報了警，警視廳離這邊並不是很遠，估算一下時間街道上馬上就會響起警笛聲。
彌夏已經懶得再說「我就是員警」這種話了，簡單乾脆又直接地回答：「百分之九十是個惡作劇，不會爆.炸了。」
「還有百分之十的可能，並不是惡作劇。」赤司沒有反駁她不知道從哪得出的這聽起來很不靠譜的資料，只是不讓她走過去。
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澤井翔太拉住她另外一隻胳膊，眯起眼睛笑著說：「警官小姐，千萬要珍惜生命啊，我可不想失去這麼有意思的未婚妻人選呢。」
按照圈子裡一般的套路，雙方見過面之後沒有什麼很大的排斥，就可以定下婚事了，然後掛著未婚夫妻的名頭磨合一下感情。他這麼說也能理解，但是這個物件偏偏是對這場相親沒有產生絲毫興趣的矢島彌夏。
彌夏：「......」放手，跟你不熟。
不過她現在並沒有抬杠的心思，只是一聲不響地掙開了他的拉扯。
澤井翔太挑眉看了一眼仍然握著她手腕的屬於赤司的手。這兩人，這動作做得也太自然了一點吧。或者說，彼此已經習慣了親昵的舉動，所以看上去才會這麼自然？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倆並不是情侶關係。
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盯著日光中那一間門牌閃著金光的高級餐廳，只有澤井翔太，他一直盯著矢島彌夏的側臉，抬手摸著下頜，好像在思考些什麼。
對周圍人的舉動異常敏銳的彌夏於是就轉頭，對上了他的目光。
「澤井先生喜歡一直盯著別人的臉看嗎？」她問。
「別人的話我不知道，但如果是矢島小姐的臉，我倒是可以一直盯著看。」他笑眯眯地說。
矢島彌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偏開頭，乾脆沒理他。
澤井倒是沒有在意她冷淡的反應，只是感受到了她身側的一道目光，無聲笑了。
這下事情好像越來越好玩了。
*
警方很快就趕到了現場，這回是佐藤和高木的組合。而且架勢還有點大，救護隊，拆彈班全都跟過來了。警笛聲在耳畔迴圈，幾輛警車停在了事發地點門口。
「誒？確定這裡有發生過爆.炸？」高木涉下車，將車門輕輕一甩關上，不解地抓了一下後腦勺。
「誰報的警？這裡是案發現場嗎？」佐藤讓抬著擔架上前的救護隊稍等一下，轉頭過來出聲詢問。
「是我報的警。」餐廳老闆上前幾步到她跟前，「之前接到一位元陌生男子的電話，說我們店裡被安裝了炸.彈，三分鐘之內就會引.爆。」
可是，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佐藤眼神犀利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一個側目，發現了那邊的熟人。
「矢島，你也在這？」
彌夏踩著高跟鞋一步一緩地走近，「前輩，我是來這......吃午飯的。」相親這兩字愣是給憋了回去，不知道的會誤以為她巴不得早點嫁出去。
佐藤打量了一眼她身上莊重的小禮裙，微微點頭，「現場是什麼狀況？」
「已經過了爆.炸時間」。矢島彌夏往餐廳裡看了一眼，回答，「不排除這是個惡作劇。」
佐藤沉默片刻，示意身後的拆彈班進餐廳查看情況，確認一下究竟有沒有被安裝炸.彈。專業有素的拆彈班成員很快就將整個餐廳都觀測了一遍，確定百分之百沒有被動過任何手腳。
他們跟著走進了餐廳，立刻被正中間一張餐桌上的擺放著的卡片吸引了視線。
這就是一張很普通的卡片，引起人注意是因為卡片封面上用黑色加粗的字體印著一行字——這是一封來自上帝的信。
撤離的時候還沒有這張卡片，從撤離開始到警方到來，中間不過只經過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而她之前一直在遠處觀察著餐廳這邊的狀況，可以確定在等待爆.炸的過程中，餐廳周圍沒有任何異動，對方很有可能還在附近甚至是餐廳某處躲藏著。
彌夏將手指抵在卡片上的時候，確認了之前的猜想，「前輩，上面還有溫度。」
「重新搜查一遍餐廳和周圍。」佐藤面色一凜，拿起卡片，說道，「對方應該剛離開不久，很有可能還在附近徘徊。」
高木領著幾名警員開始了搜查。
與此同時，佐藤緩緩展開了手中的卡片——
【愚蠢的人類：
和我一起欣賞即將綻放的絢爛煙火，這是上帝給予的恩賜，你們應該心懷感恩。
上帝 留】
彌夏和佐藤對視一眼，雙雙陷入了沉默。
可以肯定的只有一點，整個餐廳的人還有警方都被耍了。整個事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把自己當做是上帝的中二病在愚弄他所謂「愚蠢的人類」，所以特意打電話過來提醒只是為了看到人類驚慌失措四處逃竄的狼狽模樣從中得到樂趣嗎？
然而事情似乎又沒有那麼簡單就能解釋，如果是即將綻放的煙火，地點還會是這間餐廳嗎？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氣又走回這間餐廳的時候？
但拆彈班已經檢查過沒有任何安裝炸.彈的痕跡，所以只有可能是其他地點。
這時，佐藤美和子的手機響了起來，彌夏看到來電者是目暮十三。
就算沒有外放，目暮十三響亮的嗓音都能通過手機清楚地傳過來，「佐藤，XX街道那家米花飯店剛剛發生了爆.炸，馬上趕到現場去。」
這一下，卡片裡提到的綻放煙火的地點，已經不言而喻了。
米花飯店是連鎖飯店，都是赤司家的產業，接連兩家分店發生了爆.炸事件，兩起爆.炸的間隔時間只不過幾天。這並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針對赤司家，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彌夏側頭看著赤司，他的眉頭微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赤司君......
*
因為發生了事件，休息日這天三系的刑警被叫回辦公室，在會議廳裡開了一次案情討論會。
彌夏跟著一起參與了爆.炸現場的搜查，沒來得及換一身簡便的裝束，直接踩著高跟鞋穿著小禮裙就到了會議廳。主持會議的目暮十三和白鳥任三郎還沒有到，已經到的警官各自坐好，等待著會議開始。
身旁的男警官側頭小聲問她：「矢島警官，你是剛剛參加完朋友的結婚典禮嗎？」
「額，不是。」彌夏垂目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裙子，仔細想想真的好像莊重過頭了。
男警官還想說什麼，這時候目暮和白鳥已經推開會議廳的門走進來，「咳咳，開會了。」
佐藤先把爆.炸現場的照片傳閱了下來。這次爆.炸雖然是小範圍，然而距離爆.炸點最近的兩人還是當場死亡，被波及到的另外幾人也被送進醫院急救。
「這就是連環爆.炸案吧，以赤司家為中心發生的爆.炸事件。」中村警官捏著照片首先提出了猜測，「赤司家是不是惹到誰了？」
「還有那張卡片。」高木向上級彙報道，「已經讓鑒識課的同事拿去提取指紋了。」
目暮十三點頭，「有結果了馬上送到我辦公室裡。」
「是！」
矢島彌夏抓著照片的一角，微微歎息，想的是：還好赤司當時並不在那裡。
「犯人沒有帶手套，好像也並不怕警方提取到他的指紋，會是那種報復社會的瘋子嗎？」遠藤說道，「或者犯人他得了絕症什麼的，想要在剩下的時間內引起整個社會的恐慌，讓人把他牢牢記住。」
白鳥無語地瞥他一眼，「......遠藤警官，你去寫小說一定是一把好手。」
遠藤：「......額，我只是提出一個可能性。」
「為了報復，這個理由比較有可能吧。」中村接過話，「就像一年前那件以1200萬人質作為威脅的爆.炸案，犯人不是也因為報復嗎？」
會議廳突然陷入了很長的沉默。
這大概是整個警視廳都不願再提起的案子。
矢島彌夏聽說過這個案子，當時轟動了整個社會，警視廳爆.炸物處理班的兩位刑警還在這起爆.炸案中殉職了。彌夏下意識地去看身邊的原爆.炸物處理班的淺見七海，發現她握著照片的手指正漸漸收緊。
中村也意識到自己一時嘴太快，抿著嘴不吭聲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目暮十三清了清嗓子，「赤司老先生來過電話，讓我們三系保護一下赤司少爺的安全，時刻留意赤司家周圍的所有變化。」他的視線環視一圈，落在彌夏身上，「矢島，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彙報上來。」
矢島彌夏點點頭，就算不是上面交待下來的任務，她一樣會保護赤司君的，因為她和他說過會保護他。
案件討論會開完已經是傍晚了。
散會之後，淺見七海看上去依然悶悶不樂，彌夏輕輕在她後腦勺拍了一下，「打起精神。」
淺見一愣，隨即扯出一抹微笑，「矢島警官，和男神的進展怎麼樣啊？」
「什麼進展？」
「醉酒那天他不是把你帶回家了嗎？」孤男寡女月黑風高的發生點什麼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彌夏想了想，「和他下了棋，被虐慘了，讓著我還是一把都沒贏過。」
淺見語頓，「下......下棋？你們興致可真好。」
「唔，也沒什麼下棋的興致，就是覺得赤司君看上去很寂寞的樣子，所以想陪陪他。」想到那天赤司獨自下棋的側影，她覺得心裡堵得慌，「一個人下棋，多無聊啊。」
淺見支吾道：「矢島警官，你這......」你這不是喜歡，我會信嗎？
然而她話還沒出口，彌夏已經下樓往停車場走了。
淺見喃喃道：「唉，矢島警官啊，男神不牢牢抓著可是會跑的。」
她歎息著側身，準備去辦公桌上拿車鑰匙，結果一個轉頭就看到了田中仁。他手裡拿著幾份往三系送的文件，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看，看這幽怨的眼神估計是聽到了剛才她和矢島彌夏的對話。
「你到底哪頭的？」田中仁沉著聲板著臉問。
「這個這個......」淺見七海呵呵地笑了兩聲，「阿仁啊，雖然我是你的朋友，但我也是個女人啊。」
作為一個女人，當然是站在男神那邊。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下次再聊！」淺見七海眼疾手快地抓起辦公桌上的車鑰匙，立刻往停車場跑下去。
*
彌夏給赤司發了一封郵件：晚上一起吃飯？
他很快回復過來：嗯，我在公司。
「去寫字樓嗎？」淺見將車子開出停車場，問她。
「爆.炸事件今天又發生了，我怕赤司君會遇到什麼事，今天就送他安全到家吧。」
淺見盯著她的腳看了一眼，不放心地說：「可是你的腳還好嗎？看上去都紅腫了。」
被她這麼一提醒，矢島彌夏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腳踝那裡的疼痛。平時她穿慣了平底鞋，今天踩著這麼高的高跟鞋，又是跑動又是來來去去地參與現場調查，又酸又麻的。
「小事，完全沒問題。」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淺見把她在寫字樓前放下，又囑咐她好幾遍慢點走路，才驅車離開。
彌夏想了想，一步一緩地挪到樓下的麵館，打包了兩碗拉麵上去。
乘電梯到了樓層，助理直接把她帶進了辦公室。推開門，她看見赤司就坐在沙發上，辦公桌前擺著一遝檔，電腦螢幕也還亮著。
「晚上想吃什麼？」見她進來，赤司掩去眉目間的疲憊，準備起身。
「我買了拉麵，就在這裡吃吧。」她揚了揚手裡打包的兩份外賣，緩緩地走過去坐下，「吃面心情會變好。」
赤司沒有否認，他的心情確實不佳，和死者家屬道歉，賠償，爆.炸的飯店還要儘快恢復營業，一堆事等著他去處理。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想明白，是誰在針對赤司家。
彌夏輕輕推了一碗拉麵到他面前，「爆.炸這件事，赤司伯父有說什麼嗎？」
赤司拿起筷子，「父親在紐約，趕不回來，讓我處理一下這邊的事。」
雖然他已經極力掩飾了眉間的疲倦，彌夏卻還是覺得，他一定很累吧？
她看著他，不禁說了一句：「晚上好好睡一覺吧，休息好再處理那些事情，吃完飯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赤司側眸，「矢島，你是不是說反了？」被她當成保護物件，現在又說要送他回家，他看上去有那麼柔弱嗎？
「保護你啊，我說過的。」彌夏在筷子尖饒了一筷子拉麵，說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這幾天是敏感時期，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這是上級給我下的命令。」當然也是她自己的私心。
赤司沒說話，反正被她重點關注的感覺，並不討厭。
「赤司君，這幾天都一起吃晚飯吧，吃完飯再送你回家。」她在腦海裡盤算著自己的保護計畫，「看你安全到家我才能安心。」
「嗯。」他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兩個人一起吃飯，比他一個人吃盒飯好太多了。
吃完飯在辦公室待了大概半個小時，赤司隨手收拾了一下文件，準備離開。
「矢島，你的衣服和鞋子還在我那裡，你現在要過去拿嗎？」關好燈，他問。
「嗯，去拿吧。」再不換下這高跟鞋她的腳都要腫成豬蹄了，太酸痛了。
赤司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
轉身一看，她的手掌正挨著牆，緩緩地挪動腳步。速度並不算很慢，只是和他一比差了一大截。他的步伐有點大，她一時沒趕上他的速度。
「腳很痛？」他早就發現那裡紅腫了，想到她今天穿著高跟鞋跑來走去的沒停過，腳踝被折騰了一天。
「還好，要不你先去開車吧？我馬上就下來。」
彌夏試著把赤司往停車場哄，因為她打算乾脆脫了高跟鞋赤腳走了，但這麼不雅觀的舉動又不想被他看到。
赤司站在那裡沒有動，看她彎身敲了敲發酸的小腿，於是走過去。
幫她脫鞋，接著把高跟鞋拎在手裡，然後彎腰把她騰空抱起，一系列動作毫不猶豫，強勢又果斷。
矢島彌夏楞了一下，盯著他的側臉。
赤司微微偏過頭，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只是聽到他說：「在保護我之前，先學會愛護你自己。」
第22章 各自的心思
抱著她的臂膀感覺起來十分沉穩有力, 矢島彌夏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絲絲暖意縈繞心頭, 下意識地就脫口問道：「我重嗎？」
赤司腳步沒停，看她一眼, 然後唇角微微彎起，「很重。」
「......」她真的以為他會說不重的，作為一個擁有紳士風度的男人，赤司君你是不是直白過頭了？
彌夏撇撇嘴，喃喃道：「真的覺得重也不要這麼直接說出來啊。」
「那你為什麼要問？」他微笑著說，「矢島，我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
「......」這個話題還是到此為止吧。
到了停車場, 赤司騰不出手，示意她打開副駕這邊的車門。
彌夏被塞進車裡，系上安全帶, 高跟鞋就擺在座位下方。赤司也拉開門上了車，剛一轉動車鑰匙, 他的手機就歡快地響了起來。
赤司看了一眼來電者的名字, 並沒有接, 只是面無表情地發動了引擎，於是，鈴聲依然在車廂裡迴響著。
「不接嗎？」見他遲遲沒動靜, 彌夏問。
「不用接。」他倒是回答得很乾脆。
「萬一別人找你有急事呢？」
車子已經開出停車場好長一段距離，鈴聲也停了，對方也沒有再打第二個電話過來。赤司看著眼前逐漸暗沉下來的夜色, 說道：「不會有什麼事。」
矢島彌夏在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瞥過一眼他的手機，上頭「森川惠子」的名字跳躍在螢幕上。她當即就在腦海裡搜索有關於這個人的全部，一片空白，既不是同學也不是朋友。
她側頭，看著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兩人之間莫名地就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很快到了家，赤司停好車，走到副駕的位置，拉開車門，朝她伸出一雙手。
「下來，我抱你進去。」他用低緩的嗓音說。
彌夏望著他伸過來的一雙手，骨節分明，白皙又修長的手指，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齊。
她把自己的手搭上去，他的掌心溫熱，微微收緊，溫度就這樣傳遞到她手心。
赤司把她從副駕的位置上抱了下來，她往車裡看了一眼，順手拎起座位下邊那雙高跟鞋。
進了屋，被放到沙發上，管家柏木很快就拿了冰袋和消腫藥過來。
「先冷敷一下。」赤司把冰袋貼到她紅腫的腳踝處，說道，「自己拿好。」
腳踝那裡傳來絲絲冰涼的感覺，彌夏扶著冰袋，看到赤司一顆顆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然後輕輕一放，把外套搭在沙發靠背上。
真......帥。
此刻她的腦海裡現在只剩下這一個形容詞了。
怎麼會有這麼優雅迷人的人呢？解個衣服動作都這麼好看。
赤司意外地發現了她類似于小迷妹的眼神，微微偏過頭，憋住笑意。
「可以擦藥了。」他說。
「哦。好。」她答，腳踝被冰袋一直貼著，都有點麻木了。
擦消腫藥水的時候，女傭拿著她的衣服走過來，對著他們微微一欠身，「征十郎少爺，矢島小姐的衣服已經洗好了。」
赤司微微點頭，「放這裡。」
彌夏拿過衣服聞了聞，聞到了好聞的皂角香。
考慮得真周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囑咐下去讓她們幫她把衣服洗了。
去換衣間換衣服的時候，赤司也準備抱她上樓，彌夏看了眼身側站著的管家柏木和女傭，略覺尷尬。
「我自己上去吧，擦過藥沒那麼痛了。」她套上自己的平底鞋，說道，「能走。」
赤司也就沒說話了，看她扶著樓梯扶手緩緩地上樓。
矢島彌夏換好衣服，準備回家。
路過書房的時候，燈亮著，赤司正在裡面講電話。她靠著牆，安安靜靜地等著，離開之前還是要跟主人打一聲招呼的。
他很快講完電話走出來，看她在門外站著。
「我要回家了，跟你說一下。」
赤司想了想說：「讓柏木送你回去。」
他這語氣又像是替她做了決定，彌夏也沒拒絕，點點頭往樓下走。
「到家了告訴我。」身後又傳來他的聲音。
「嗯。」彌夏再次點頭。
*
書房的窗戶那邊正好可以看到大門口，赤司站在窗前，看到矢島彌夏上了車，柏木發動了引擎，車子一個提速，很快就消失在視線裡。
關上窗，赤司在書桌前坐下。安靜坐了一會兒，他拿起手機，給森川惠子回撥了一個電話。故意不接電話這種事，他做了，然而還是需要風度，對這事有個交待。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響起一個女聲，「赤司君。」
「森川小姐，剛才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沒聽見。」他想了想，淡淡地說，「不好意思。」
森川好像是不介意的樣子，說道：「啊，沒關係，赤司君明天也會參加鈴木家的宴會吧？」
赤司側眸看著桌角那一封邀請函，回答：「會過去。」
就算有再多的事要處理，鈴木家發出的邀請還是需要重視的，他們生意上的往來有不少，各自都很給對方面子。
「我就是問一下，沒什麼事。」森川惠子說。
赤司在電話裡聽到了斷斷續續的鋼琴聲，很快就聽出了曲子，「致愛麗絲？」
「我在教表妹彈鋼琴呢。」森川惠子笑了一下，「她才剛練幾天，彈得不好，讓赤司君見笑了。」
「不會。」他答。
他不由想到，大小姐的生活好像就是這樣，晚上在家裡彈琴插花，安分守己規規矩矩。
「早點休息吧，赤司君，明天宴會上再見，晚安。」
出於禮貌，赤司還是說了一聲「再見」才掛了電話。
螢幕暗下，這通無聊的電話，結束了。
赤司看了一下時間，柏木應該把人送到家了。果然一分鐘後，矢島彌夏就來了電話。
螢幕亮起，「小小姐」幾個字在手機螢幕上歡快跳躍著。
這備註名是他昨天晚上改的，當時他躺在床上翻著自己的通訊錄，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看到矢島的名字就想到了她給他備註的「小少爺」，於是就把她的備註改成了「小小姐」，他還從改她備註名這件事裡得到了莫名其妙的樂趣。
「赤司君，我到家了。」那邊傳過來關上房門的聲音，她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感歎，「柏木先生車技了得，車速很快，我有一種在坐雲霄飛車的錯覺。」
赤司無聲笑了，問：「嚇到了？」
「沒有啊，我飆起車來比他還要瘋，下次帶你見識一下？」她說。
赤司身子往後一靠，回答：「我等著見識你的車技。」
安靜了一會兒，赤司聽著那邊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也沒有急著掛電話。片刻之後，又聽到她說：「我的警官證可能落在更衣室了。」
「我去看看。」
赤司起身往更衣間走，打開衣櫥，那件小禮裙用衣架架著掛在裡面。他把手伸進內側的小口袋，果然摸到了她的警官證。
「在裙子的口袋裡。」他對電話那頭說，「明天見面的時候給你。」
「嗯，麻煩了。」
赤司開始仔細看她警官證上粘著的照片，紮著馬尾很清爽，五官姣好，嘴角帶笑。因為是笑著的，眉眼彎彎像月牙，看上去活力滿滿的。
「赤司君，你早點休息。」電話那頭，她說，「我要去洗澡了，晚安。」
「晚安。」
*
掛完電話，矢島彌夏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澡，擦著頭髮路過她親哥的房間時，發現他正舉著一套西裝對著鏡子往身上比。
「哥，你在騷包什麼？」彌夏在他床邊坐下，一邊擦著濕發一邊打趣道。
矢島建次瞪她一眼，「什麼騷包，試一下新西裝，好看嗎？」
「哥哥這麼帥，穿什麼都好看啦。」
矢島建次看她一副極其敷衍的樣子，微微歎口氣，眼底卻仍然帶著寵溺，「明天要參加鈴木家的宴會，你也要一起，禮服已經給你挑好掛在衣櫃裡了，等下記得去試試。」
彌夏一怔，「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是傍晚，你下班之後。」矢島建次把邀請函遞給她。
彌夏接過看了一眼，「寶石展會？去看鈴木家的寶石嗎？」
「是說宴會上會展出一顆很珍稀的寶石。」矢島建次回答。
彌夏點點頭，興趣不是特別大。
矢島建次把西裝放在床上，突然想起什麼，說道：「明天下班之後你記得去醫院接景吾，他也會參加這個展會。」
「......為什麼是我去接？新井先生不是在醫院嗎？」
「新井不跟去展會。」
「那你呢？你也可以去接。」
「我明天有點事，沒那麼快到場。」矢島建次說，「你就幫忙接一下，景吾是去看他未婚妻人選的。」
彌夏一下就抓到了重點，「什麼？未婚妻人選？」
「鈴木集團的二小姐。」
「......鈴木家的二小姐，我記得好像還在讀高中吧？」
鈴木家的二小姐上了高中之後才偶爾會跟她姐姐和父母一起參與各種大小宴會，而這個時候景吾正在國外讀大學，兩個人也沒碰過面。不過以景吾的性格，一定調查過對方的資訊，對方是還在念高中的小妹妹這件事，他應該是知道了的。
這時，矢島建次已經把西裝掛進衣櫥裡。
「在帝丹高中念書，高中如果要訂婚也不奇怪，成年後再結婚就可以了。」
「......」
景吾，你可以的。
第23章 寶石與怪盜
大早上。
矢島彌夏拎著早點走進辦公室, 剛一坐下，淺見七海已經湊過來, 眸中的興奮都快擋不住了，「矢島警官, 吉德今晚要出手了！」
「......吉德。」彌夏想了想，問，「是那個怪盜嗎？」
有怪盜之稱的吉德她還是有所耳聞的，那個男人總是一身的白衣白褲，還披著一塊白色的披風。她在一個展會上見過一次，確實是像風一樣的男子，來無影去無蹤的, 把二課的警官們耍得團團轉，而且還收穫了一大批的女性粉絲。
「就是那個怪盜吉德。」淺見七海點點頭，「他已經發出預告函, 中森警官一大早就開始部署了，說是這次一定要把他拿下。」
彌夏回想了一下那次展會上中森銀三帶領著的隊伍被吉德耍著玩的場景, 微微搖頭, 「我覺得, 有點難。」不過抓怪盜吉德是二課的事，她並不關心。
淺見的興趣顯然比她大了很多，托著腮滿眼的嚮往, 「想去看看怪盜吉德是怎麼作案的，可惜鈴木集團又不可能給我遞邀請函。」說著她歎了口氣。
「你很想去？」彌夏剝開水煮蛋，看她一眼, 問道。
「想啊。」
「要不你晚上跟著我一起？」作為好搭檔滿足一下對方的希望能增進增進感情，而且展會上多帶一個人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讓她哥提前去打聲招呼。
「誒？矢島警官晚上要參加鈴木集團的宴會嗎？」淺見眨眨眼問她。
彌夏還沒說話，倒是正好走過來接熱水泡茶的佐藤接過了話，「因為矢島家收到了邀請函吧。」
她微微點頭。
淺見七海有點反應不過來，「收到了鈴木財團的邀請函嗎？」
她的聲音有點大，其他幾位警官都圍了過來，遠藤瞪大眼睛驚訝地說：「矢島警官難道是那種，就是那種被捧在手心，等著傭人排隊過來伺候的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嗎？」
彌夏笑了下，回答：「沒那麼誇張。」
「難怪看上去氣質都不一樣，細皮嫩肉的，手上連個繭都沒有。」
一位男警官說著微抬手過來，立刻就被淺見七海拍了回去，「拿開你的大豬蹄子。」
這本就是玩笑話，大家一時也都笑了。
聚在一起聊了兩分鐘，目暮十三就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來，宣佈了三系將協助二課參與晚上緝拿怪盜吉德的計畫，這可把淺見高興壞了，等目暮走出辦公室後她就伸手打了一個響指，嘴裡說著：「太棒了。」一副興致高昂的樣子。
佐藤端著泡好的茶，對彌夏說：「矢島，晚上你要參加宴會，特殊情況，協助計畫你就不用參加了。」
矢島彌夏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前輩，如果吉德真的出現了，我還是會幫忙的。」話雖這麼說，但是她到時候穿著高跟鞋，一定追不上他。
彌夏已經盤算著要帶雙平底鞋過去，佐藤對她認真積極的工作態度尤其欣賞，拍了拍她的肩膀。
*
下班之後，換上禮服化妝打扮，一切都準備就緒。
彌夏沒忘記要去接跡部這件事，拿上車鑰匙就出了門。
她在米花醫院的門口停車，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大概五分鐘後跡部一身正裝出現在視野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過來，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的位置。
「景吾，這幾天修養得不錯吧？」彌夏順手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看他已經系好安全帶，準備發動引擎。
跡部揉了揉太陽穴，「明天下午兩點，去英國。」
「回學校嗎？畢業典禮都結束了，你還待在那邊做什麼？」彌夏問。
「辦完一些交接就會回來。」
彌夏突然想到了未婚妻這茬，笑眯眯地調侃道：「所以出國前要先去見一見未來的未婚妻嗎？」
跡部的臉色瞬間沉了沉，「呵，你以為我想去見？」他說，「我對未成年會有什麼興趣？」要不是自家父親讓他先去見一見，又正好趕上鈴木家的展會，他今天就飛英國了。
「也不用這麼說吧，鈴木家的二小姐我見過幾次，膚白貌美和你挺搭的。」彌夏停下車等紅燈，繼續說道，「用你的話來說，就是符合你的美學。」
跡部調整了一下座位，往後一靠，幽幽道：「高中生。」
「噗。」
彌夏沒忍住笑了，立刻收到了景吾大爺朝她丟過來的一個斜眼。
「好了好了，不提這件事了。」見好就收，這個尺度她一直拿捏得不錯。
跡部收回視線，一個側頭，看向了後座。
「彌夏，那個不華麗的包是怎麼回事？」他眼皮一跳，問道。
彌夏也轉頭，直接把那個中型的提包拿在手裡，「小包不夠空間放東西，所以就帶了這個大一點的。」她說著把手伸進提包裡，拿出了一雙用袋子裝好的平底鞋，「穿著這個追捕怪盜吉德的時候就不怕崴到腳了。」
「......」
跡部打量了一下她今天的裝扮，小禮裙很完美地襯托出了她的身材，頭髮也有特別打理過，整體看上去非常淑女氣質，就是那個看起來有點土氣的包......
「這包你是從哪裡買的？」他問，原來她的審美已經糟糕到如此程度。
「問管家阿姨借的，我自己的包都太小了。」
「......」跡部微微側過了頭，「我先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哦。」彼時綠燈跳躍，彌夏把提包往後座一放，緩緩松了刹車，繼續往目的地行駛。
*
彌夏跟著導航到了展會的地點，這時候已經陸陸續續地有穿著正裝的男士或者女士向門外的侍者遞上邀請函往裡面走了。
下車的時候，跡部堅持不讓她帶著那個包走進去。
「啊嗯？給我放下。」
「為什麼？」
「這跟你這身完全不搭。」
「我又不是去相親，要這麼搭幹嘛？我來這邊的主要目的是幫忙追捕怪盜吉德。」彌夏把包抱進懷裡。
跡部微微歎氣，用右手扶著額頭，每次他很無語的時候，都會做這個動作。
「那就等他出現之後，你再出來拿。」把包放回後座，跡部拉著她就往宴會廳門口走。
「景吾，你這強勢的一套應該用到你未來老婆身上去。」彌夏幽怨地盯著他的側臉，「你是要往霸道總裁這個方向發展嗎？」
「......閉嘴。」
遞上了邀請函，進了宴會廳，彌夏看到了三系的同事，警方已經在這個宴會上進行了周全的部署，她看了一眼，指揮的是中森銀三。怪盜吉德還沒出現，他已經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了，估計是長久以來被吉德折騰得夠嗆。
她正想著，看到淺見七海朝她揮了揮手。
彌夏眸光一亮，走過去附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她點點頭，拿著她的車鑰匙就往外走出去。
跡部問道：「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讓淺見幫我去車上拿一下包。」
跡部：「......」不想說話。
跡部很快就被別人拉著說話了，談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宴會上的人彌夏大多數都不認識，以前她跟著矢島建次出席宴會的次數並不多，就算出席了她也沒心思去記人，應酬或者客套寒暄幾句都是矢島建次的事。
她給自己拿上一杯紅酒，就瞥見了幾個眼熟的身影。
毛利偵探那一家人。
腦海裡立刻就飄出了有關於毛利大叔的「死神定律」，走哪哪死人這種事，在這個觀賞珍稀寶石的美好日子，就不要發生了吧。
他們身邊站著的就是鈴木家二小姐，她正帶著他們到處走動，一邊走還一邊說著話。這時毛利蘭已經注意到她，很有禮貌地在遠處沖她點點頭。
她正想著要不要過去說幾句話，身後就有人叫住了她。
聲音溫潤，悅耳，賊好聽。
「晚上好，赤司君。」彌夏邊說邊轉過身去。
這一看就是微怔，赤司穿著黑色的西裝外套，直挺地站在她眼前，優雅矜貴的氣質擋都擋不住。好像每一次見赤司，都能覺得他帥出了一個新高度？
彌夏從不吝嗇對赤司的誇讚，直接就感歎出口了，「你這身......很帥。」
「你也很漂亮。」赤司盯著她的黑色禮裙說道。
不禁想，她這身禮服好像跟自己的西裝又很搭。
「你的警官證。」赤司遞給她。
彌夏看了一眼，卻沒有接，只是略為難地說：「能先放你那嗎？我這裙子沒有口袋。」現在接過來估計只能往胸裡塞了。
「回去之前再給你。」赤司收了回去。
兩人面對面站著。
一時間沒了話。
耳邊響起了輕柔的音樂聲，舞池那邊已經有人翩翩起舞了。矢島彌夏盯著看了一會兒，轉頭問他：「要去跳舞嗎？」
赤司不打算拒絕，然而他還沒開口回答，部署在宴會上的一位刑警響亮的嗓音就響徹整個宴會廳，「中森警官！發現吉德了！」
彌夏一下就來了精神，「淺見，把我的平底鞋拿過來！」
她慌慌忙忙地換上了平底鞋，「赤司君，你先去跳吧，我很快回來。」
赤司：「......」
一個人怎麼跳？
而且，音樂也已經戛然而止了。
第24章 他似白月光
據目擊警官稱吉德的身影出現在宴會廳二樓的男廁所門口, 二課的總指揮中森銀三警官手裡拿著對講機，下了命令。只不過片刻, 早就部署好的警員從四面八方湧出來，一股腦地往二樓男廁沖進去。
矢島彌夏穿好平底鞋也跟著跑上了二樓的男廁門口, 只看到了留在地上的一套白西裝和一件白披風。
「該死的，又讓他跑了。」中森銀三火氣很大，板著一張臉拾起衣服看了看，然後咬牙切齒地把衣服丟到下屬的懷裡。
矢島彌夏打量周圍，發現洗手間裡只有一個窗戶，還是從裡面反鎖著的，吉德從窗戶那裡跳下去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
而且也沒有其他通風口之類可以脫逃的地方。
所以是憑空消失？吉德他真有那麼神奇嗎？
「各小隊注意, 各小隊注意！吉德已從男廁所逃走，各小隊現在就去各個出口封鎖查看！」沒有耽誤太多時間，中森銀三拿著對講機囑咐了幾句, 就恨恨地領著他的下屬們往各個出口走了。
矢島彌夏並沒有跟上去，視線又環視了一圈。
她走進洗手間, 沒有去管那扇鎖上的窗戶, 只是一間接著一間, 推開了隔間的門。
「矢島警官，吉德知道我們上來了，怎麼可能還躲在這裡呢？」淺見七海跟在她身邊, 盯著她的動作，有些不解地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彌夏一邊推開隔間一邊回答道，「也許吉德會這麼想呢？還是你真的認為一個大活人可以憑空消失？」
「怪盜吉德很神奇確實是事實。」淺見想了想, 摸著下頜說道：「所以中森警官這麼多年都抓不到他嘛，他本來就是那種魔術師一樣的存在，突然覺得憑空消失什麼的對他來說也許並不難呢」
矢島彌夏抿抿嘴，「淺見，魔術都是有機關的，而且憑空消失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淺見突然眸光一亮，「矢島警官，你說吉德會不會是神明轉世什麼的？」
「......」少女，請你相信科學。
說話間矢島彌夏已經推到了最後一層隔間，發現從裡面反鎖了，「誰在裡面？」她立刻抬腳輕輕地踢了一下隔間的門。
隔間裡一時沒有任何回應，淺見七海見狀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說：「沒准是參加展會的賓客在裡面上廁所呢？」
話音剛落，隔間就從裡面被人拉開，緊接著遠藤走了出來。咋一看見他，淺見怔了怔，一個大步上前直接就往他肩上用力一拍，「我說怎麼找不到你人呢，敢情你躲在這裡偷懶了啊。」
「不是故意在偷懶。」遠藤無奈地撓了撓後腦勺，回答：「別提了，太倒楣了，吃了塊蛋糕結果拉肚子了。」
淺見噗嗤笑道：「讓你貪嘴吧！」
「吉德進來的時候，遠藤警官沒有察覺嗎？」矢島彌夏問。
遠藤捂著肚子，說道：「沒有呢，當時肚子鬧騰得厲害，什麼都顧不上了，很抱歉。」
「沒事。」彌夏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收回了視線。
三人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宴會廳裡的氣氛已經安靜了很多，大概知道吉德並不會對他們的安全造成威脅而且要偷的又不是他們家的寶石，大部分賓客選擇默默圍觀事態的發展變化。所有二課的警員們都去各出口查看情況了，幫忙協助追捕計畫的三系刑警還留在一樓待命。
一時間沒有了吉德的蹤影，又還沒有得到行動負責人中森銀三的指令，他們三個就在展覽櫃旁邊轉悠著，做好隨時行動的準備。
淺見七海正擺弄著她的對講機，靠著展覽櫃，突然說道：「矢島警官，聽說吉德擅長易容術，你說他會不會易容成某位賓客混在宴會廳裡？」
「......你怎麼不早說？」矢島彌夏對怪盜吉德疏於瞭解，也不知道他擅長易容這回事。
「我也是剛想起來這件事。」
聽淺見這麼一說，彌夏立刻就想到了什麼，緊接著往身後看了一眼，愣住，「遠藤警官呢？」
「唔，剛才不是還在身後嗎？」淺見七海也往後看了看，原本站在他們旁邊的遠藤警官早就不見人影了。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一些什麼，然後就是臉色一沉。
她就說嘛，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
「分頭找吧。」彌夏微微皺眉說道。
*
矢島彌夏去了監控室，展廳裡安裝了很多攝像頭，直接看監控畫面找人比較快。
這時候監控室裡空無一人，之前一直是二課的警官在看著，她想他們應該是被中森警官一起叫去各出口探查了。
估算了一下時間，她很快找到了遠藤和她們一起從洗手間走出來以後的錄影。畫面中，他在展覽櫃那裡站了一會兒，趁她們沒注意就離開了。之後居然到了監控室，待了大概有一分鐘，走出監控室後，任何監視畫面裡就沒有他的身影了。
他巧妙地避開了展會的所有攝像頭，在監控室觀察的一分鐘內應該已經把所有死角都摸清楚了。
彌夏又盯著畫面看了一會兒，也記下了死角的所有位置。
出了監控室沿著監控死角走，她上了天臺。
緩緩推開鐵門，感受到了拂面而來的晚風。
一眼看過去，空曠的天臺上，擺著一張小方桌，旁邊正站著一個人。
即使是夜色中，彌夏依然覺得他的背影如此熟悉。
「......赤司君？」她漸漸走近，猶疑著開口。
他聽到聲音轉過身來，靠著桌沿，手裡還端著一杯紅酒。
「矢島，你也上來看夜景嗎？」他問。
「看夜景？」彌夏搖頭，「不，我是上來找人的。」說話間她已經走近，「赤司君有看到什麼人上天臺嗎？」
赤司握著紅酒杯微微搖晃，說：「一直只有我一個人。」
她若有所思，微微點頭：「那可能是我猜錯了，看來吉德並沒有到天臺上來。」
他沒說話，依然搖晃著手裡的酒杯。
彌夏看著夜色中的他，隱隱覺出了幾分異樣的味道。
她是沿著監控的死角過來一路上天臺的，吉德不在這裡又會在哪兒呢？
按照她的推理，吉德就應該在這。
想到這裡，她眯起眼睛。
「我想確認一下。」望著赤司的臉，彌夏緩緩地伸出手，一邊在腦海裡想像著是不是能扯下一張人.皮.面.具之類的。
只是還沒挨上他下頜，暖暖的大手已經握住她的手掌，阻止了她所有的動作。
「你想確認什麼？」赤司揚唇一笑。
彌夏並沒有掙脫，也跟著笑了一下，很直白地回答：「沒什麼，我就是想確認一下，赤司君是不是吉德。」
「我不是他。」他說。
赤司突然攤平了她的手掌，往自己臉頰上貼，他看著她，嗓音柔和，「你來確認吧。」
掌心的觸感令彌夏微怔，然而她只是失神了幾秒鐘，就不客氣地在他臉上揉捏起來，直到下頜一圈微微泛了紅，她都沒有發現類似於人.皮.面.具的東西。
「額，抱歉。」手上的力道減輕，彌夏緩緩地，尷尬地收回了手。
「確認了？」然而赤司似乎並沒有任何不快的情緒，只是眼神溫和地看著她。
「確認了。」她說，「失禮了。」
赤司輕輕放下手裡的酒杯，側過身微微抬頭，此時夜空裡的星星閃耀明亮，點綴了整個夜晚。
矢島彌夏也一起望過去。
寂靜的晚上，安靜的空氣，適合一起看夜景的氛圍。
然而一想到她剛才對著赤司的臉一通亂揉亂捏，還很使勁，這就有點......尷尬了。
沉默片刻，她先開口：「赤司君，你繼續欣賞夜景吧，我先走了。」她現在有點想原地消失。
「一起吧。」被他握住了手腕，用一抹不輕不重的力道扣住，「一個人欣賞夜景，太無趣了。」
這話直戳她心裡，她不由回想起他獨自下棋的晚上，那個透著淡淡落寞的側影。
心頭好像也柔軟了幾分。
矢島彌夏看向他，「......赤司君。」
「不願意陪我一起看夜景嗎？」他笑著，又問了一遍。
「唔，也不是不願意。」
話音剛落，手腕上的溫熱就微微下滑，手掌和她的緊貼在一起。下一秒，順著她手指間的縫隙滑過，十指相扣。
「那就陪著我吧。」他笑了笑，說：「我想要你陪著我。」
灼熱的溫度自掌心蔓延開，彌夏有點懵了。
他們的動作好像，曖.昧過頭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畫風，不太對。
矢島彌夏盯著月光下他柔和好看的臉龐，遲疑地問：「赤司君，你......沒事吧？」
「我很好。」他很快回答。
彌夏側頭，視線落在一旁的紅酒上，端起酒杯晃了晃，她又問：「你喝醉了？」
赤司沒有答話，反而微微一笑，他抬手過來，挑起她散落在肩的一縷頭髮在鼻間一嗅。
片刻之後聽到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只因你而醉。」
第25章 華麗的謝幕
月色美好, 夜景怡人。
然而矢島彌夏的大腦忽然間一片空白，當機了幾秒鐘。
她不禁想問眼前這個人：你誰？
「今晚月色真美。」他突然微側頭, 望向天際那一輪彎月，語帶感歎地說。
彌夏：「......」
「赤司君, 我想你大概是喝醉了。」她把自己的那縷頭髮從他手指間抽出來，「去吃醒酒藥吧，我幫你找一下看看有沒有。」
然而十指相扣的手並沒有鬆開，他反而湊近了幾分，然後抬起另外一隻手，伸過去捂住了她的眼睛。
視野突然一片漆黑，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彌夏僵著一動不動，只是覺得灼熱的吐息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似乎正往她唇瓣上壓過來。
那一刻，愣怔之後的矢島彌夏腦海裡閃過好幾個想法：
他要......親她？難道他喝醉之後會變成接吻狂魔？這可是她的初吻啊, 保留了那麼多年的初吻怎麼可能輕易就奉獻出去了。唔, 初吻給男神, 聲美人帥，好像......也不虧？
是不是月色真的太美太溫柔了，她覺得產生這個想法的自己, 大概是瘋了。
複雜的念頭一一閃過，灼熱的氣息好像停留在離唇不遠的位置，就不動了。
這時, 天臺的鐵門被人推開，陸陸續續的腳步聲響在耳畔。頭頂上空似乎也響起了很多架直升機的螺旋槳聲。她被捂著眼睛，視線仍舊一片暗色，上空好像飄來了中森銀三激動的聲音，「吉德，你跑不掉了！放開人質！」
然後又是淺見七海的聲音，就在天臺上離她不遠處的地方響起：「矢島警官，那個不是男......不是赤司君，是吉德！」
矢島彌夏立刻往後退了兩步，視野明亮後，她看到了天臺那邊另外一個赤司君。
他站在那邊，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這時，她面前的男人忽然笑了一聲，隨即轉頭看向那邊的赤司，打趣道：「在她面前，你的臉好像很好用呢。」
她一愣，下意識地心想：男神的臉當然好用咯。
赤司卻沒有說話，只是眸光漸冷。
矢島彌夏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手還被他扣著，她憤然甩開，就聽到直升機裡傳來目暮十三通過擴音器放大的聲音，「矢島，別放手，別讓吉德跑了！」
目暮十三的話遲了幾秒，她已經把手抽回來了。彌夏試圖鉗制住他，反應極快地使出一記勾拳，被他躲過了。
「呼，矢島小姐，這麼暴力可不好呢。」
他的話音才落，一顆足球劃破空氣直接朝他後背招呼過來，從直升機上踢下來的足球，通過撲面而來的氣流，都能感受到這一球的力道。
柯南扶著直升機門，神情嚴肅，彌夏第一次覺得他看起來居然一點也不熊，這一球也踢得特別漂亮。
然而像是開了掛的吉德仍然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躲了過去，一個閃身，足球直接砸到了那一面空牆上。
他仰頭望著直升機，眉眼微挑，「小鬼，你怎麼能用足球砸大姐姐呢？紳士風度從小就應該培養哦。」
彌夏涼涼地瞥他一眼，「吉德先生，那小鬼要砸的好像是你吧。」
「哦呀，那我可不陪他玩了。」他長長地籲了口氣。
下一刻，矢島彌夏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一秒換裝。
他手一揮，一身黑西裝無聲落地，再一次抬眸的時候，他已經是一身白衣白褲了。隨風來回飄蕩的白色披風一瞬間變成了一架白色的滑翔翼，速度飛快地將他帶離天臺。
「追過去！」中森銀三氣急地大叫，直升機的轟鳴聲響徹天際，尾隨著吉德消失的方向而去。
吉德原本站著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套黑色西裝。
「哇靠，神奇。」淺見七海目不轉睛地盯著天際那一抹白色，毫不吝嗇地豎起了大拇指，「帥氣！」
被身側的中村用力一拍肩膀，「咳咳，注意立場，你是個警務人員。」
赤司的視線從那一抹漸遠的白色上收回，然後邁著步子，朝著矢島彌夏站著的位置走了過去。
「矢島，沒受傷吧？」他問。
「嗯，沒事。」彌夏避開了他的視線，略覺尷尬。吉德頂著他這張臉靠近成功讓她迷失了片刻，這種事打死吉德，都不能說！
「那就下去吧。」赤司微微點頭，已經往樓下走。
「哦。」她默默跟了上去。
在樓梯間，兜裡的手機震動了兩聲，收到了新郵件，赤司劃開螢幕，點開了新郵件。
K：今晚已謝幕。
他回復過去：你說的華麗登場是這種程度？
K：鈴木老先生設的局，我看過了，寶石是假的，沒必要浪費心思（微笑的表情符號）。不過因為她，今晚也不算無趣。
赤司看著郵件，微微皺眉，一時沒有回復，大概兩分鐘後，對方又發了一封新的過來。
K：哦呀哦呀，我可完全沒有別的意思。
赤司換了一個話題，回復：易容術似乎精進了。
K：當然（得意的笑），否則今晚怎麼會這麼好玩呢。
赤司回復：你做了多餘的事。
K：誒？好吧，不過我突然發現試探別人是件很有趣的事。
他沒再回復了，打算把手機放回袋子裡，這時候對方又是一條。
K：對了，忘記說了，剛才故意要親她的時候，她噘嘴了。（壞笑的表情）
赤司的腳步放緩。
這表示，她不排斥？
矢島彌夏見他忽然就停了步伐，回過頭看他，「怎麼了？」
赤司盯著她，掩住嘴角的淡笑，說道：「沒什麼，下去吧。」
彌夏不明所以地轉回身子，繼續往樓下宴會廳走。
他剛才腦補了一下矢島彌夏噘嘴的模樣，覺得應該挺可愛的。
*
走到宴會廳，跡部景吾剛好結束和那邊人的交談，朝他們走過來。
「你上哪去了？警視廳收隊了，我以為你跟他們一起走了。」跡部眉眼一挑。
剛才在天臺上發生的事，他們這些在宴會廳裡談生意或者寒暄的人是不知道的。彌夏想著既然沒事也不必多說什麼，於是隨口說了一句：「我去天臺吹吹風。」
這時赤司的電話響了，他和跡部點頭問好之後，給他們留出了私聊的空間。
跡部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說道：「如果你沒什麼事要做了，現在就回去。」
「你要走了嗎？」彌夏問，「不跟鈴木二小姐聊聊天加深一下瞭解？」
「剛才已經看到過了，沒有加深瞭解的必要。」跡部動作優雅地揉了揉太陽穴，「我拒絕。」
彌夏怔了怔，「她怎麼了？」
跡部實在不想回想起之前他看到鈴木家的二小姐扯著嗓子和外面那些仰望著星空的歐巴桑一起喊「吉德大人」的場景。
「性格不合。」想了一晌，他說。
矢島彌夏跟他說著話，視線卻忍不住往赤司那邊瞥，隔著兩張長桌，她看到赤司的面前站著一個女的，他們正在說話。赤司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倒是那位年輕女士，嘴角一直帶著溫婉的笑意。
「你看什麼？」跡部看她心不在焉，問道。
她沒有收回視線，回答道：「和赤司君說話的那個女生。」
跡部側頭看了一眼，又將目光收回，「也許是家裡安排交往的物件。」
「交往......」
跡部輕哼一聲，「就像你也有相親物件一樣。」
她的腦海中冷不丁冒出了她在赤司手機上看到的「森川惠子」的名字。
就是她嗎？
面容姣好，溫婉大方，看起來完全是赤司君的理想型。
「嗯，看起來確實挺配的。」彌夏沒有細想心頭淡淡的異樣的感覺，緩緩收回了視線，「你想回去的話，我們現在走吧。」
*
把跡部送回了醫院，矢島彌夏從醫院出來，坐上駕駛座系好安全帶的時候，收到了赤司的郵件。
赤司君：你回家了？
彌夏回復：剛送景吾回醫院，現在準備回家了。
赤司回復：警官證還在我這裡。
她想了想，回復：下次再拿吧。
他回復：嗯。
矢島彌夏把手機往副駕位一放，發動了引擎很快就駛離了醫院。
*
赤司放好手機，森川惠子體貼地問道：「赤司君有急事要處理嗎？」
「不算急事。」赤司回答，「她的警官證落在我這裡了，我明天再給她就好。」
森川惠子的臉色變了變，問道：「是赤司君的朋友吧？」
赤司側眸，看她一眼，「不是朋友。」
女人的直覺，森川惠子臉色微僵。
這時赤司又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森川小姐應該是司機接送吧？」
森川掩飾好情緒，點點頭，「嗯，他在停車場。」
「公司有一些事還要處理，我先告辭了。」他說，「需要我送你去停車場嗎？」
看出了這僅僅只是客套的說辭，森川扯了扯嘴角，「我自己可以過去，赤司君去忙吧。」
「路上小心，告辭了。」一副禮貌疏遠的樣子。
森川惠子盯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赤司君他，好像從來沒笑過呢。
第26章 優雅大小姐
淺見七海在飲水機那邊給自己沖了一杯即溶咖啡, 打了個哈欠就看見矢島彌夏進了辦公室，還帶著兩個黑眼圈。
「早安啊矢島警官, 昨晚你也沒睡好嗎？」淺見拍拍她的肩膀，「這咖啡給你提神, 我再去沖一杯。」
彌夏沒拒絕她的好意，道謝後接過。昨天她莫名其妙地就失眠了，找了兩部老電影看，結果越看越精神，直到早上才迷迷糊糊睡過去，結果鬧鐘一響，提醒她該起床上班了。
「我昨晚上網去搜索了吉德的所有資訊, 都快被他驚呆了，他的神奇事蹟太多了簡直。」淺見七海意猶未盡的模樣，一直在她耳邊叨叨著怪盜吉德的精彩奇聞。
彌夏一想到那位吉德先生, 就有點牙癢癢的，輕哼一聲, 說道：「網上那種傳奇, 很多都是捏造的, 別太當真。」她把咖啡往辦公桌一放，「我剛才路過二課辦公室的時候聽到中森警官在罵罵咧咧的，跟吉德有關？」
淺見又沖了一杯咖啡, 回答道：「昨天的追捕計畫失敗了，又給吉德跑掉了，中森警官這幾天火氣應該都會很大。」
彌夏早就預見了昨晚追捕的結果, 真的那麼容易逮到，又怎麼能稱是國際上都要頭疼的盜賊呢？她拉開椅子，無意中瞥見了佐藤美和子正在做筆錄，面前坐著一位長髮及腰的少女，光是看背影讓她覺得有點眼熟。
「一大早就有案子嗎？」彌夏問道。
淺見坐下，正將咖啡吹涼，「說是遇上了騷擾事件，被變態狂跟蹤什麼的，長得是真漂亮，好像還是富家千金吧。」她微微呡了一口咖啡，看了彌夏一眼，笑眯眯地輕聲說道，「不過在我看來，還是矢島警官更漂亮一些。」
彌夏往淺見七海鼻樑上輕輕一捏，「學會貧嘴了。」
淺見摸著鼻子，調皮地吐了下舌頭，「說的是事實嘛。」
矢島彌夏又往那邊看了一眼，這時，那少女正好側過身子，面容姣好氣質溫婉，果然和她腦海裡昨晚宴會上的某位人影重合了。
彌夏怔了怔，倒是那少女和她對上了視線，沖她禮貌地笑了笑。
彌夏扯扯嘴角，回以一笑。
坐到位子上，高木涉從目暮十三的辦公室推開門走出來，揚著手裡的一份文件，說道：「那張卡片上的指紋驗證報告出來了。」
「高木警官，拿過來。」矢島彌夏伸出手指朝高木勾勾手。
於是剩下的幾名警官全都往她辦公桌這邊圍了過來。
彌夏翻看著拿到手的指紋對比報告，喃喃地念出了對比的結果，「佐佐木一真。」
入職已久的中村悠一立刻就接了話，「啊，這個人我有印象，之前因為先後強.奸了五名少女被判刑，前段時間好像才剛剛出獄吧，聽監獄裡的同事說起過，他在裡面表現還挺好的。」
「表現挺好。」淺見七海嗤之以鼻，「然後出來就報復社會了？這麼想不開，好好活著難道不好嗎？」
中村若有所思地說：「他是跟一個已經被執行死刑的囚犯關在一起的，好像那個囚犯還有一點精神問題，非常信仰神明，認為神能抹乾淨世界上的一切罪惡，是這個墮落時代的救世主。」
遠藤撓撓頭，「......精神果然有哪裡不對。」對於他們這種相信科學的少男少女們來說，神明是不存在的。
彌夏放下報告書，提出了疑問：「該不會，這個佐佐木一真被他洗腦了？所以在卡片裡自稱是上帝。」
但是，他又為什麼要挑赤司家的產業下手呢？還有，他會對赤司君做什麼嗎？
「我看就是你說的這樣。」淺見接茬，「不被洗腦也是一個中二病。」
小型討論會結束了，各自散開回位，遠藤想起什麼回到位置上立刻拿了一盒奶油蛋糕又走回來，微笑著遞給矢島彌夏，「矢島警官，這個給你，不會太甜應該不會膩的。」
回想起來遠藤好像給她送過不少吃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彌夏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也從抽屜裡倒騰了一罐上好的新茶葉作為回禮給他。遠藤拿著茶葉回到位子上，他的辦公桌前立刻圍了一堆男警，惡狠狠地刮分著他手裡的茶葉。
淺見七海看著那邊的盛況，不禁搖搖頭：男人可怕的嫉妒心啊。
想著她揚起大大的微笑，看向矢島彌夏，「矢島警官，我們來吃蛋糕吧。」
彌夏笑道：「好。」
這時，正在做筆錄的森川惠子往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矢島彌夏微笑著和邊上人說話的樣子。笑起來眉眼彎彎，像月牙一樣。
森川惠子心想：真是個有活力的大小姐啊。
*
彌夏和淺見在食堂吃完午餐，剛回到辦公室，看見佐藤美和子正站在她的辦公桌旁好像正在等她們。
「佐藤前輩。」彌夏叫了她一聲，「有什麼事嗎？」
佐藤給她遞了一份筆錄，「矢島，早上接的那個騷擾案交給你和淺見跟進，森川惠子小姐的筆錄在這裡你們看一下，晚一點的時候她會過來這邊。」佐藤笑了笑，「第一個單獨跟進的案子，加油哦。」
「收到！我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第一個親自跟的案件令淺見七海很是興奮，盯著那本筆錄本的眼睛都像是在放光。
佐藤一走，淺見立刻拿起筆錄本翻閱想要瞭解一下案子情況，一邊興沖沖地說：「矢島警官，我一定不會給你拖後腿的！讓我先來看看這是怎麼個情況。」
彌夏從攤開的筆錄本上收回視線，覺得心情有點怪怪的。腦海裡一直在重複著：赤司君的理想型，赤司君的理想型，赤司君的理想型......
淺見仔細看下來，感歎道：「看完了，根據森川小姐的口述，對方看起來真像是個超級變態的跟蹤狂啊。」
矢島彌夏回神，「淺見，把她的筆錄給我。」
第一個跟進的案子，肯定是要好好辦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感覺都是浮雲。
*
森川惠子大概是晚上七點左右到的警視廳，彌夏正好回復完赤司發過來的郵件，順便跟他說晚上不一起吃飯了。森川的事情她沒有提，畢竟赤司並沒有跟她說過什麼類似於森川是交往對象之類的話。
森川穿的是一件非常符合她氣質的淑女連衣裙，姿勢優雅地站在辦公桌旁，對她微微欠身，「接下來要麻煩矢島警官和淺見警官了。」
淺見七海熱情地回應：「啊，不客氣，這是應該的。」
矢島彌夏點點頭，客套禮貌地問了一句：「森川小姐，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送你回家。」
「好的，現在就走吧。」森川說道。
彌夏收拾了一下辦公桌，和淺見一起陪同她離開警視廳。三人路過走道的時候，森川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微仰著頭看著牆壁上的掛壁式液晶電視，失了神。
她也抬眸看過去，電視裡整天放的都是那種社會上的新聞報導，此刻播放的正好是赤司在前幾天接受的一個專訪場面，應付起那些記者的時候，語言官方又流暢，像是不用思考但是又答得很好，聲音低緩好聽，正從電視機裡傳出來。
森川惠子盯著螢幕，狀似癡迷。
「森川小姐，我們可以走了嗎？」彌夏出聲提醒。
「啊，很抱歉，我看得入迷了。」森川抱歉地笑笑，回答道，「我們走吧。」
「沒關係，好的。」彌夏說。
淺見七海向來最會察言觀色了，這會兒氣都沒有大聲喘，愣是一句話也沒說。這位元森川小姐剛才是盯著電視螢幕裡的赤司君眼裡流露除了深深的眷戀吧？所以她和赤司君是什麼關係？狂熱追求者嗎？但人家和矢島警官一樣是大小姐啊，看上去也不像是會瘋狂追逐著一個男性的人。
唔，不過按照赤司的各種條件看來，引人前仆後繼也能理解。
赤司君可是矢島警官的男神啊，所以這倆的關係最終會演變成情敵嗎？
這下淺見七海可苦惱了，她當然是站在矢島警官這邊的，但是森川惠子是案件的當事人啊，她總不可能對著她愛理不理惡言相向吧？所以她到底該拿出怎樣的態度去對森川啊？
淺見往前頭伸伸脖子，矢島警官的臉色看上去很平靜，好像無事發生。
淺見想了想，這應該是矢島警官即將情緒爆發的前兆。暴風雨之前一般都是很平靜的。
然後就聽到了矢島彌夏的聲音：「淺見，走快一點。」
「額，好。」一時間胡思亂想，她落下了好幾步。
*
開的是矢島彌夏的車，淺見七海坐在副駕的位置，森川惠子坐在後座，給她報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車子開出停車場的時候，後座的森川突然開口：「我想問矢島警官一個問題，可以嗎？」
彌夏打著方向盤，回答：「森川小姐要問什麼問題？」
森川嗓音甜糯，微微一笑道：「矢島警官認識赤司君嗎？」她頓了頓，說，「嗯，就是赤司征十郎。」
彌夏微愣，反問道：「認識，怎麼了嗎？」
淺見七海突然感覺到了車內一股火熱的氣氛正在彌漫，她不禁縮了縮脖子，盡可能地減輕自己的呼吸聲。
這是，要開撕了嗎？
第27章 所謂的關係
開撕開撕開撕！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淺見七海在心裡默念著, 她其實很想看一下兩個女人打架是什麼樣子。所以矢島警官快停車撕逼啊，我會幫你把她按住的！
然而森川惠子卻依然笑著, 抬手把一縷頭髮別到耳後，動作溫柔又優雅, 「上一次赤司君送喝醉的矢島警官回家正好被我看見了。」
彌夏沒說話，因為她不知道那天醉酒後自己是什麼情況，倒是淺見想了想，回答：「唔，是說矢島警官在歡迎會上喝醉的那天吧？後來我又有打電話給老闆娘確認矢島警官被赤司君帶走沒有，老闆娘可激動了，一個勁地在電話裡說赤司君太帥太man了, 給矢島警官穿上外套，而且輕輕鬆松地一把把她抱起來走出去，是那種標準的公主抱姿勢呢, 臂力相當了得啊一看就知道是長久鍛煉的人。」
故意說出電話內容的淺見七海說完偷偷給彌夏使了一個眼色：我是全力支持你的！
彌夏：「......」會不會說話？什麼臂力相當了不得，是我本來就輕好嗎？
森川惠子嘴角微微僵硬了片刻, 然後又揚唇, 再次露出了一個溫柔可親的微笑, 「征十郎他，真是個溫柔的人呢。」她的視線盯著矢島彌夏的後腦勺，眼底卻流轉著複雜難以辨別的情緒, 「對朋友也這麼溫柔，未來妻子吃醋了該怎麼辦呢？」
「對了，矢島警官是他的朋友吧？」森川笑著問道。
彌夏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森川惠子的笑臉, 心情複雜到難言，她微微皺起眉頭。
她不喜歡這種莫名壓抑的感覺，非常不喜歡。對方的試探太過直白明顯，雖然一直在笑著，但話語深處明明蘊藏著敵意，所以小脾氣上來的矢島彌夏並不準備正面回答。
「森川小姐呢？是以征十郎朋友的身份問我這個問題嗎？」
森川笑答：「我和征十郎，應該不僅只是朋友的關係呢。」
「哦，是這樣嗎？」彌夏頗有些不以為意，「征十郎從來沒提過和森川小姐的關係呢。」
「......」
淺見七海打量著一口一個「征十郎」的兩女人，覺得自己完全......插.不上話了。
她默默地收回視線，目視前方。你們兩個慢慢掰扯去吧，還有矢島警官開車請看前面。
*
很快就到了森川家的宅子，淺見七海在車裡等，彌夏送森川惠子進去。
兩人踏入幽暗的小巷子時，森川突然縮了縮身子，小聲地說：「矢島警官，這裡的路燈壞了，太黑了，我有點害怕。」
矢島彌夏看她拿著皮包的手都已經顫抖了。
遇到被跟蹤這種事，一個柔弱大小姐害怕是正常的，畢竟沒有像她一樣可以徒手放倒壯漢的身手。她沒有猶豫，直接把手伸過去，「走得離我近一點，也可以抓著我。」
「矢島警官好可靠呢。」森川抓住她一隻胳膊，「謝謝。」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工作。」
如果不是因為工作，她大概可能應該沒心情管這個所謂跟赤司關係非一般的女人。
順利地走出幽暗的巷子，彌夏把森川送到家門口，月光照下，滿目明亮。矢島彌夏站在家門口跟她說：「今天太晚了森川小姐先休息，明天我們會想一個周全的計畫引出跟蹤你的那個人，如果遇到了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太感謝了你了，矢島警官，真的很感謝，接下來要辛苦你了。」森川惠子微微鞠躬，表情溫柔。
她越是落落大方溫婉嫻雅的模樣，矢島彌夏心裡頭卻越是有點......說不出什麼滋味。
「不用客氣，再見。」矢島彌夏乾脆地轉身離開。
片刻身後又傳來了聲音，「矢島警官。」
彌夏轉過身子一看，發現森川惠子一直站在家門口，還沒有走進去。
「怎麼了？」彌夏問。
月光照亮了森川的臉龐，此刻的她看起來更加白皙動人，「作為征十郎未來的妻子，希望矢島警官能和他稍微保持一點距離。」她的眼底有一些複雜的情緒，像是在思考些什麼，然後她忽然彎彎嘴角，笑了，「畢竟就算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應該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呢。」
矢島彌夏緩緩地將雙手懷抱胸前，也沒答話，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矢島警官覺得呢？」森川繼續說道。
「呼。」彌夏呼出一口氣，眼眉微挑，回答道，「說話，就給我好好好說啊。」
森川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什麼？」
矢島彌夏本來就被一股複雜的心情壓抑著，現在又聽著她類似於宣告主權一樣的警醒，莫名的火氣蹭蹭地往外冒。她幾個大步上前，直接把森川惠子抵到身後的牆壁上。
「我說，請你給我好好說話。」彌夏的左手撐在牆壁上，兩人的身高差不多，然而從氣勢上看，她像是把對方圍堵在自己身前，「保持距離什麼的，我和赤司君一直都是很正常的往來，你好好當你的未婚妻就好了，再跟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會不客氣的。」
她說著伸出緊握成拳的右手，在她眼前動作幅度很小地揮了一下，「我脾氣不好。」
*
矢島彌夏走回車上，淺見七海正在喝附近買過來的奶茶，見她坐進來也給她遞了一杯，喋喋不休道：「矢島警官，給你帶的檸檬茶，喝了再走吧，我們順便可以商量一下怎麼設套引那個變態跟蹤狂上鉤，想到這裡我都覺得興奮極了，身體裡好像有一股怎麼都用不完的精力。」
彌夏沒有接過來，側頭看了看夜景，然後轉動了車鑰匙。
心情憋悶的時候，當然需要發洩出來。
「淺見，我們去喝酒。」她說。
淺見七海：「啊......哈？」
*
淺見有點頭疼，她以為所謂的喝酒不過是找一家清淨的居酒屋，擺著一壺燒酒細細品嘗，一邊喝酒一邊商量她們接手的第一個案件應該怎麼偉大地偵破，萬萬沒想到矢島彌夏說要去酒吧。
就是那種紙醉金迷，一堆男女在舞池裡搖頭晃腦的場所。
「矢島警官，你確定要去那裡嗎？」淺見看她往嘴唇上抹著豔紅的口紅，知道了她這是打算走成熟魅惑風，「不如我們找個居酒屋坐一下吧。」
「不。」矢島彌夏擺擺手，開始畫睫毛，「那個地方喝酒不好玩。」
「......」淺見覺得，她大概是受了什麼刺激，導致她現在有些出格的舉動。
淺見七海默默歎了一口氣，打開房間裡的衣櫃換上了一套偏中性風格的衣服。她今天就充當一下護花使者吧，讓酒吧裡那些有花花腸子的搭訕者以為她帶著男伴，應該就不會太過肆無忌憚。
走出房間的時候，彌夏下意識地拉了一下裙擺。
淺見扣好外套的扣子，微微搖頭。
矢島彌夏身上那件裙子是她的，是她的衣櫃裡面唯一一件和她畫風完全不相符的連衣裙。淺色系的裙子看起來還挺性感，然而就是有點短，矢島彌夏穿了一件安全褲以防走光。
關上門往樓下走的時候，淺見看到彌夏一邊走一邊往下拉扯裙擺，又一次搖頭。
明明也不習慣這麼短的裙子，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她們去的是淺見家附近的一間酒吧，淺見七海查過了，比起其他那幾間出了名的環境混亂，這間就要好太多了。但酒吧裡面的氣氛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總覺得那燈光和空氣裡頗有幾分曖.昧不明的味道。
「你看起來好像很緊張。」彌夏問道。
「這是我第二次來酒吧。」淺見回答，「上一次還是很久之前，接到報警說街口那間酒吧被不法分子安裝了炸.彈，當時是白天，而且現場的每個人都很緊張著急，氣氛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此刻她看著身邊走過一個端著酒杯一臉笑容的陌生男人，都會覺得這個人看上去滿臉色眯眯。
彌夏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嗯，這是我第一次來酒吧，也沒有什麼經驗。」
淺見：「......」
耳畔響著節奏感超強的音樂，舞池裡的氣氛正火熱。矢島彌夏對那邊大跳熱舞的年輕男女毫無興趣，徑直走向吧台前坐下。
「請給我一杯長島冰茶，謝謝。」她看了晚她一步坐下的淺見一眼，補充道，「兩杯。」
吧台的小哥一身制服，微笑著調酒去了。淺見托著腮，看著她隱在幽暗燈光下漂亮的側臉，輕聲問道：「你不是第一次來嗎？為什麼看上去很熟練的樣子？」不管是點單的語氣還是任何肢體動作，就連坐在那裡，都散發出了在酒吧裡面該有的氣場。
「肥皂劇裡面都是這麼演的。」彌夏回答。
「......」活學活用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心裡默默打趣，然而淺見七海也沒忘記囑咐她，「少喝一點，酒吧裡面的酒好像都很烈。」
「沒關係，我酒量挺好的。」矢島彌夏喃喃地說著，然後視線轉向一邊，盯著不遠處昏暗的角落，微微失神。
原本要嘲笑她酒量的淺見就不說話了，因為她看起來，不太開心。
淺見怎麼想這都是森川惠子的緣故。
「矢島警官。」腦袋湊過去幾分，淺見輕輕問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胸腔發悶，幹什麼都提不起興致，然後就想用喝酒發洩一下自己的情緒？」
彌夏微楞，側頭看她，問道：「你怎麼知道？」
淺見微笑，「我猜的。」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吃醋了。
不過她不打算戳穿，這種事要自己慢慢體會，更有樂趣。
等待長島冰茶的過程中，淺見七海覺得肚子裡一陣鬧騰，估計是奶茶喝得腸胃不舒服，她和矢島彌夏說了一聲，急急地就往洗手間過去。
彌夏端著一杯長島冰茶，喝了一小口，辛辣的口感刺激著味蕾，令她皺起了眉毛。
淺見的座位有人落座，她側頭，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你怎麼在這？」她問。
「和幾個朋友在這裡喝酒。」見她眼神異樣，澤井翔太以為她是誤會了什麼，連忙解釋道，「就是單純喝酒而已，而且還都是同性朋友。」
「哦。」彌夏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我不關心這個，只是覺得你今天的這套衣服看起來，有點風騷。」
「嘛，別這麼冷淡啊。」澤井翔太一隻手撐著下頜，側坐著和她說話，「怎麼說以後都有可能成為你的未婚夫，矢島小姐不認為我們應該快一點磨合一下感情比較好嗎？」
「未婚夫......」矢島彌夏品味著這個稱呼，倏然轉回了視線，面露冷淡，「未婚夫人選而已，而且我們之間沒有磨合感情的必要。」
她說著又低頭喝了一口酒，眉眼依舊皺起。
澤井翔太並沒有在意她的拒絕，反倒笑眯眯地說道：「長島冰茶不適合你，換一杯瑪格麗特吧，酸酸甜甜的比較適合漂亮女士。」說完他自作主張地向吧台小哥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這邊請來一杯瑪格麗特。」
矢島彌夏靜默著，沒有說話。
澤井也不說話，只是安靜地打量著她。
和上次相親飯局上完全不同的打扮風格，上回氣質優雅，這回是嫵媚成熟，讓他覺得新鮮好玩。而且一個大小姐獨自一人出現在這種地方，讓他更是好奇。
不對，她好像不是單獨過來的，她明明點了兩杯長島冰茶。
所以她是和誰一起過來的？
*
淺見七海在洗手間解決完人生大事，極其舒暢地舒了口氣。走回吧台前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座位被一個陌生男人占了，而且那男人雙手搭上趴在吧臺上的矢島彌夏的肩膀，似乎是意圖不軌。
「喂！說你呢！給我放開手聽見沒有？」她故意粗著嗓子說話，一下揮開了那個男人的手，「你想對我女朋友做什麼？」
「女朋友？」澤井翔太懵了一下，然後眼神犀利地回望過來，「你是誰啊？亂說話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你別碰她，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淺見七海把意識迷迷糊糊的矢島彌夏扶起來，瞪向他，「麻煩你走開，離我們遠一點。」
澤井翔太盯著眼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矢島彌夏的男朋友」，直接把人拽過來，微微提聲道：「我是她的未婚夫。」
淺見七海怔住了。
澤井想了想，補充道：「人選。」占女生嘴上便宜這種事，他也做不出來。
「你大概是她的追求者吧，把她騙到這裡來喝酒妄圖做些什麼事，你不用狡辯，我已經看出來了。」澤井翔太上下打量了一下淺見，說道，「你放棄吧，她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淺見還扯著矢島彌夏的一隻胳膊沒有放手，揚起了下巴，「你說是就是了？請你拿出證據。」
澤井翔太拿起吧臺上矢島彌夏的手機，用自己的手機撥了電話過去，片刻她螢幕上有了來電顯示，「無關緊要的人」歡快跳躍著。
澤井面色略有些尷尬，「咳咳，她又調皮了。」他說，「先不管名字是什麼，我和她認識是事實，而且未婚夫人選也不是假話。」
淺見這回沒有粗著嗓子說話，「哦這樣，誤會了，其實我是個女的。」
澤井翔太：「......」
「我是矢島警官的搭檔，陪她過來喝酒的。」淺見說道，「你都對她做了些什麼？我去一趟洗手間的時間，她就成這樣了？」
澤井翔太聳聳肩膀，「我只是幫她點了一杯瑪格麗特而已。」說著他準備把人弄起來，「既然誤會解釋清楚了，人就交給我吧，我送她回家。」
淺見七海卻仍然沒有鬆手，警惕地看著他。
在她的概念裡，未婚夫人選和未婚夫肯定是不能畫上等號的，萬一眼前這個人品行不良呢？
「你那是什麼懷疑的眼神？」澤井眉眼一挑，不滿地問。
這時，矢島彌夏的手機又響了，淺見看到「小少爺」的字眼，知道來電人是赤司。
她露出了救星降臨的喜悅微笑，要是真跟一個大男人搶人，她也不一定能搶得過，想到這裡淺見立刻接通了電話。
「矢島，你現在方便的話過來拿一下警官證，上班的時候一直不帶著證件不好。」赤司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出來。
「赤司君，我是淺見七海。」她說，「矢島警官她，好像是喝醉了。」
「......」那邊突然沉默了。
又是幾秒鐘，他問：「你們在哪？」
澤井翔太突然湊過來提聲說道：「赤司先生，有我在這裡你就不用過來了，我會把矢島小姐送回家的。」
淺見七海瞥他一眼，立刻向赤司報出了酒吧的位址。
*
十五分鐘後，赤司出現在酒吧裡。
吧台那邊的位置很顯眼，他很快就看到了人，走過去。
赤司抓著矢島彌夏的胳膊，淺見立刻就放了手，安心地笑了笑，「麻煩你了。」
他觀察了一下現場情況，目光落在澤井翔太身上。
「你別這樣看著我啊，不是我故意把她灌醉的。」澤井雙手一攤，一臉無辜，「她喝了一杯瑪格麗特和兩杯長島冰茶，就變成這樣了。」
赤司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伸手輕拍她的臉，「矢島，清醒一下。」
矢島彌夏感覺到了臉頰的觸感，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視野中，好像有一張很精緻又熟悉的臉。
「赤司......君？」
赤司把她從座位上扶起來，「我送你回家。」
「嗯，回家吧，頭暈，我想睡覺了。」她呢喃著，順著他手的力道猛地站起，雖然感覺天旋地轉，然而扶著他好像還勉強能走。
赤司拎起她的包，轉頭問淺見，「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淺見七海又是搖頭又是搖手，「不用不用，我家離這邊很近的。」
「那我們先告辭了。」
淺見七海靠著吧台，目送他倆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羡慕地歎了口氣。
全心全意依賴一個人的感覺，她好久都沒有體會過了。
「誒，你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嗎？」澤井翔太輕輕撞了撞她的肩膀，盯著門口好奇地問。
「唔，大概是暗戀和被暗戀的關係？」她又立刻搖搖頭，「也有可能是相互喜歡的關係。」
「哈？」澤井不滿地蹙眉，「當著她未婚夫......人選的面，你都在說些什麼呢？」
淺見七海：「......額」
第28章 要保持距離
赤司幫矢島彌夏系安全帶的時候, 發現她身上的裙子，有點短。他從後座拿了條薄毯披在她腿上, 緊接著又拿了一瓶水和醒酒藥遞給她，「吃兩顆。」
他坐上駕駛座, 突然聽到耳邊「啪」一聲響，藥盒順著薄毯滑下掉在她腳邊，她的右手正抓著瓶蓋好像使不上力氣。
「......怎麼這麼緊啊？打不開。」矢島彌夏的聲音帶著醉酒後特有的慵懶和軟糯，她抓著瓶蓋往上拔了幾下怎麼都打不開，然後隨手就把水丟開。
赤司好笑地拾起水和藥，他原本以為她還有點意識的。
擰開瓶蓋再次遞給她，「把藥吃了。」
矢島彌夏兩眼無神地盯著手掌心躺著的兩顆白色藥片, 只覺得眼前好像有好幾個重影。片刻之後好像有一隻手伸過來，覆上她的手背，幫她把藥往嘴裡送。那只手又輕輕托了一下瓶子, 示意她喝水吞藥。她仰頭，猛地灌下一大口。
喝水的動作很豪放, 水瓶被人拿走後, 她還用手背在嘴角抹了一把。
赤司抓著她的手指, 抽了一張面紙幫她擦拭手背上的水漬。
指尖的觸感微微涼的，這令手掌發燙的矢島彌夏覺得很舒服，於是順著發涼的指尖向上移動了幾分, 輕輕拽住那抹涼意。
赤司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的動作，手忽然被抓住他也沒有甩開，感受到掌心的溫熱, 他就知道她這是下意識地借著他的手取涼。
矢島彌夏茫然又蒙著水汽的雙眼仿佛沒有焦點地望了過來，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矢島，知道我是誰嗎？」赤司問道，他現在需要確認一下她的清醒程度。
矢島彌夏晃了晃腦袋，眼神似乎也在緩緩地聚焦了。車裡亮著燈，光線不是很明亮，但模糊朦朧的視野中的那張臉，還有那雙漂亮的眼瞳在燈光下看得很清楚。
「我男神啊......」她慢慢地說著，突然彎彎唇角笑了一下，沒有相握的另一隻手抬起捏了一下他的臉，「活的。」
赤司微楞，然後就是有點想笑，他拿下在臉頰邊作亂的手，說道：「嗯，還能認人，不算太糟糕。」
「今天是和澤井先生一起去的？」他又問。
彌夏搖搖頭，醉了之後暈暈乎乎的時候似乎特別溫順的模樣，說道：「沒有，跟他不熟，他自己走過來跟我說話的。」
莫名很在意的疑問得到了滿意的解答，赤司微點頭，把她身上滑下的薄毯又重新蓋好。
「為什麼喝酒？」他想了想，又問。
「發洩情緒。」
「什麼情緒？」
「唔......我也不知道。」矢島彌夏就算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也很坦誠，她還沒搞明白那陣莫名其妙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赤司沒說話，安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正打算發動引擎的時候，她的手機又十分歡快地響起來，這段來電鈴聲從大學開始一直沒有更換過。他偏頭，看到螢幕上的名字愣了下。知道矢島彌夏通訊錄上的名字都很特別，然而「赤司君的未婚妻」是什麼？
鈴聲一直在響，眼皮沉重差一點點就睡過去的彌夏微微皺眉，亂摸一通沒有摸到手機，動了動身子捂著耳朵就不管了。
赤司拿著手機舉到她面前，把人叫醒，直接問道：「矢島，這是什麼？」
矢島彌夏眯著眼睛湊近手機螢幕，什麼都沒看清楚，隨口「嗯」了一聲。
「......未婚妻，是什麼意思？」
「未婚妻。」她輕聲呢喃，下意識地回答，「嗯，森川小姐。」提起這個名字，即使意識不清楚，矢島彌夏還是覺得胸口悶悶的，她一雙手揪著薄毯，再次緩緩進入睡眠。
這時候，手機鈴聲也停了。
「她不是。」赤司把手機放下，雙手搭上了方向盤，他看著夜色，說道，「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她雙眸緊閉，應該是沒有聽見。
夜空綴滿了繁星，街道邊行人漸少，身側是平穩的呼吸聲。
赤司又側頭看了一眼酣睡著的矢島彌夏，他的眼神逐漸複雜，有很多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裡面。他好像有很多話很多話想說，然而最終腦海裡最清晰的只有兩個字。
——等我。
突如其來就產生的念頭。
此刻如果她醒著，他很想跟她說「等我」。
他轉過頭，目視前方，很快地發動了引擎駛離街道邊。
*
矢島彌夏是在半夜醒來的，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自己房間裡的檯燈發出的幽暗的光線。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坐起來，蓋在身上的薄被直接從脖頸那裡滑到了腰間。
呼出一口氣，好像帶著點酒氣，她去洗漱間刷牙，矢島建次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在她擠上牙膏的時候走進房間倚在門邊看她。
「喲，醒了？」
彌夏轉頭看他一眼，算是回應。
「是赤司家的少爺送你回來的。」矢島建次雙手懷抱在胸前，繼續說道，「我好納悶，你和他的關係有那麼好嗎？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以後不要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我的話你是不是又左耳進右耳出了？」
劈頭蓋臉砸過來的幾個疑問，令彌夏微怔。
赤司把她帶出酒吧這件事，她似乎還有一點印象。
「只是巧合。」她隨口敷衍，然後繼續著刷牙的動作。
矢島建次安靜了幾秒鐘，想了想說道：「他不是有女朋友嗎？」他對赤司感情狀況的瞭解還停留在停車場看到赤司抱著東大少女的一幕。
矢島彌夏輕輕「嗯」了一聲，微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回答：「是未婚妻。」
*
接下來，怎麼在保護赤司的任務中和他保持好距離，成了矢島彌夏要思考的事情。
就像今天兩人的晚餐，赤司叫了幾道豐盛的料理，在茶几上擺開。她默默吃著自己的那份飯，話也沒說，目不斜視，過分安靜。
赤司側眸，發現她一本正經坐著吃飯的樣子意外呆萌。
「怎麼不說話？」他問。
矢島彌夏扯了扯嘴角，「食不言寢不語。」
赤司默了一晌，問道：「頭還痛？」她的舉止和態度有點奇怪，他只能懷疑她是不是還沒有完全酒醒。
「不痛了，昨天又麻煩赤司君了，不好意思。」
「嗯。」
赤司收回視線，安靜吃飯。
雖然他一直遵循著「食不言寢不語」的準則，然而和矢島彌夏一起吃飯的時候，耳畔總是伴隨著她的聲音，清亮的溫和的聲音，有時候是點評一下餐桌上的料理，有時候是跟他隨便閒聊幾句，這種感覺還挺好。
現在這麼安靜，他反倒有一點，不習慣了。
兩個人很快就寂靜無聲地吃了晚餐，助理小川敲門進來，站在赤司旁邊微微鞠躬，說道：「BOSS，相關人員已經在會議廳裡等候，資料也已經準備齊全。」
赤司微微點頭，小川腳步輕緩地退出了辦公室。
彌夏不解地問：「這麼晚了還要開會嗎？」
「嗯，有很多事。」他說。
說話的時候，矢島彌夏接到了來自「赤司君的未婚妻」的電話。
她掩著螢幕對赤司笑了笑，「我出去接個電話。」
赤司還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走出辦公室，沒多久又走回來。
「赤司君，你開會吧，我先走了。」矢島彌夏拎上自己的包，跟他作別，「有事的話再聯繫。」
「矢島。」赤司出聲叫住她，「如果是森川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會處理。」
彌夏腳步一頓，又往回走了幾步，對於他為什麼知道森川惠子這件事也不奇怪，想了想直白地說：「森川小姐的事三系已經立案了，是由我和淺見負責的，我現在有責任保護她。」
赤司的嘴角微微上揚，「你的保護對象，不該是我嗎？」
矢島彌夏語塞。
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嗓音低緩清醇，身後的窗外是燈火輝煌的一片夜景。
「你是，她也是。」默了片刻，她回答。
*
森川在電話裡跟她說正在被可疑的人跟蹤著，很害怕。矢島彌夏讓她儘量往人多的地方走，然後發一個定位過來。
彌夏循著手機上的定位去找她，那是距離百貨大樓大概兩三百米的地方，道路兩旁亮著路燈，視野明亮。
她往四處看了看，沒見到人，循著定位又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前面就是一條昏暗的小巷。
矢島彌夏的心微微提起，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在巷子的深處見到了幾個人影。
幾個身形消瘦的破洞牛仔褲少年圍著一名少女，少女背對著她，看不清臉。
「喂！你們給我住手，我是......」員警兩字還沒說出口，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她看見那個少女轉了轉胳膊，首先撂翻了一名少年，緊接著像一陣風一樣穿梭在幾個人之間，前後不過幾十秒，少年們全都應聲倒下，齜牙咧嘴地扶著腰。
「當混混先練一下身手可以嗎？」
少女不以為然地拍拍手掌，轉過身子，和巷口的矢島彌夏撞上了視線，微一愣怔，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只好乾咳了幾聲：「你怎麼，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矢島彌夏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漸漸恢復了淡定的模樣，她抿抿嘴，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好一會兒，沒忍住問道：「你這麼牛，赤司君他知道嗎？」
森川惠子：「......」
第29章 一點點在意
鋼琴聲輕柔悅耳, 鼻間縈繞的是濃郁的咖啡香，矢島彌夏托著腮, 看著那邊和別人寒暄著的森川惠子。溫柔，大方到恰到好處的微笑, 輕聲細語地在和對方交談著。等到對方走遠，她嘴角的笑容漸漸收回，神色木然。
看她又走過來在對面的位子上入座，彌夏問道：「你不累嗎？」
被矢島彌夏撞見了自己徒手撂倒不良少年的畫面，森川在她面前甚至都懶得裝了，端著咖啡斜她一眼，不以為然地回答：「習慣了。」
彌夏也懶得跟她掰扯, 非常直白地問：「把我帶到這裡，到底想說什麼？」
森川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咖啡杯壁上, 「你會跟赤司君告狀嗎？」
彌夏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忽的挑眉問道：「你怕他知道後不喜歡你了？」
「呵。」她輕輕地哼了一聲, 視線微微下移, 盯著杯子裡冒出的滕滕熱氣, 「就算是之前那種溫婉大方的樣子，他也沒喜歡過我。」
矢島彌夏愣了一瞬，隨即揚唇微笑道：「沒准他早就看出來你是裝的, 裝成他理想型的樣子。」
「理想型......」森川惠子默默呢喃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抬眸意味深長地望她一眼, 「之前跟你說未婚妻什麼的，是騙你的。」
「所以，你不是？」彌夏問，「騙我幹嘛？」
森川微笑道：「沒什麼，我就是想騙你。」
「......靠！」矢島彌夏覺得，如果不是大庭廣眾的，她們可能會打起來，她一樣微笑的樣子實在是太讓人憋火了。
「我喜歡赤司君。」森川惠子忽然坐直了身子，臉頰浮起了一絲紅暈，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都柔下了幾分。
她這個模樣令矢島彌夏微微一怔。
她看起來很誠摯很認真，好像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的樣子。
「哦。」彌夏輕輕地應了一聲，握著銀質的小勺開始在咖啡杯不停地裡攪動，心想;除了你，喜歡赤司君的還有很多很多。
「你，喜歡他嗎？」靜默了一陣，森川惠子忽然問道。
這麼直白地向她拋過來的疑問，喜歡或者不喜歡，很簡單就能回答，然而矢島彌夏卻沉默了。一直把他當成是神一樣的存在，心裡頭下意識地就覺得他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喜不喜歡不知道，不過細細想來，他倆的關係好像確實......挺好的。
想了半晌，她回答：「我喜不喜歡他，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森川笑道，「我得確認一下，你是不是情敵啊，如果你不是情敵我還挺喜歡你的，說不定我們能成為好朋友呢。」
矢島彌夏偏過頭，聽著鋼琴聲，沒答話。
心想：做什麼好朋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
翌日一早，矢島彌夏和淺見七海被佐藤美和子告知那位森川大小姐撤案了，說被人跟蹤完全是個誤會不需要警方這邊再出面安排些什，還非常有禮貌地讓佐藤對她們轉達一下自己的感謝。
淺見七海收到消息後，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可是我的第一個案子啊，我還什麼都沒做呢！該死的！就不能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嗎？」
「你已經證明自己了。」彌夏翻看著淺見興沖沖地遞給她說是想了一晚上的偵破計畫，客觀點評道，「這些方案的可行性相當大。」
「打起精神。」她繼續出聲鼓勵自己的搭檔。
然而這句話對泄了氣的淺見七海根本毫無作用，她依舊沒形象地歪在椅子上，「矢島警官，你說她為什麼會突然就撤案啊？被變態跟蹤可不是小事，這種事會有什麼誤會啊？」
還能為什麼？她故意的唄。憑她那幾手還能怕一個跟蹤狂？瞎報案也不知道想做些什麼，就單純地戲弄自己一下嗎？真無聊。
想到這裡，彌夏臉色有點沉。
矢島彌夏繼續看計畫，沒說話。
淺見七海看她沒打算參與討論的樣子，摸上了下頜，眼底透著洞察一切的精光，自顧自地瞎猜起來，「難道她直接找了男神解決事情？這樣正好也有了接近他的契機！被跟蹤狂盯上的溫柔小可憐，楚楚動人梨花帶雨地在眼前哭泣訴苦，這有幾個男人可以抵得住啊，矢島警官你要快......」
她越說越激動，聲量也是越來越大。然後猛地抬眸看過去，發現矢島彌夏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我口渴了，去倒杯水喝。」淺見七海察言觀色可是一絕，矢島警官這模樣分明就是滿臉寫滿了很、不、爽的樣子嘛 。
淺見七海捧著自己的水杯走開，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矢島彌夏調整了一下坐姿，又將視線集中到眼前的計畫書上，看上去全神貫注專心致志。然而思緒，因為剛才淺見七海的話，陷入了些微的混亂茫然中。
如果森川惠子被跟蹤的事是事實呢？她突然間想起了赤司跟她說過，森川的事他會處理讓她不用管了，所以他就真的已經出手處理了嗎？那麼他又是以什麼樣的態度去處理的？既然不是未婚妻只是個喜歡自己的異性，那他還管森川的事幹什麼，交給她來做不就好了。
一時間，她腦海裡驀然跳出一幅畫面，在咖啡廳裡，森川惠子的雙頰間浮著一絲緋紅，她一臉誠摯地坐在她對面的座位上，說著「我喜歡赤司君」的畫面。
矢島彌夏微微皺眉，各種胡思亂想產生的卻又理不清的情緒令她很不痛快，看不進去東西了。靜坐了片刻，她啪地一聲煩躁地將計畫書往辦公桌上甩手一丟，直接從抽屜裡摸出了一罐茶葉準備去泡茶喝。
此刻的空氣過分安靜，她的腳步聲雖然不響，但也能聽得很清楚。
剩下幾張辦公桌前的男警官們正襟危坐，耳朵依然豎起仔細捕捉著她們的對話。剛才淺見七海話語中的男神令他們感覺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於是眼神偷偷地往飲水機那邊瞥了幾眼，正好看見矢島彌夏泡完茶，端著茶杯臭著臉走回到位子上，緊接著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就出了辦公室。
聽到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幾位男警官面面相覷，沒人能猜到她們剛才說的是誰。
高木涉盯著心不在焉的幾個人搖搖頭微歎口氣，默默低下頭繼續寫報告。
反正他知道是誰，美和子偶然間說起過。
*
辦公室外面就是那條長長的過道，矢島在外面透氣的時候意外地接到了遠在英國的跡部景吾打來的電話。
「下午好啊，景吾。」彌夏充滿活力地和他打招呼。
他從鼻間發出了一聲輕哼，算是回應了她，緊接著立刻說明了打電話的目的：「給你寄的禮物收到了沒有？」
「沒有啊。」她答。
「物流顯示已經到了，你現在去看看。」他說。
「哦，等會兒再去收發室看看吧。」彌夏轉了個身子，隔著窗戶眺望遠處的景物，笑著說道，「現在正在過道上透氣呢，不過你為什麼突然要寄禮物給我？是不是有事讓我幫忙所以先討好我一下啊？」
跡部不以為然地嘁了一聲，「我會有什麼事需要你幫忙。」他說，「明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矢島彌夏一愣，被他這麼提醒一下，她才想起來明天是她的生日。
這兩天某些人出現在她思緒裡的頻率有點高，導致她沒有空間想其他的事，自己的生日也給忘記了，不過這只是個小生日而已。
「啊，不知不覺我又老了一歲了。」她笑著對電話那頭歎了口氣。
「嗯，性格應該改一改了，儘量往正常的方向發展。」跡部應該是心情很不錯，居然還打趣她。
彌夏立刻懟回去，「景吾，我去你的！」
「......別給我說髒話啊。」彌夏都能想像到他瞬間滿臉陰鬱的模樣。兩人之間靜了一會兒，他繼續說，「我有事情要做，記得去拿東西，我準備的生日禮物一定要第一個到你手裡，生日餐等我回國再補上。」
「生日餐就不用了，心領了。」
跡部根本沒管她的意見，「我說補就會補。」
「......好。」他果然要往霸道總裁的方向發展。
想到霸道總裁這個詞矢島彌夏又想起點其他的。
掛電話前，她正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劃拉著窗沿的動作微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聲問道：「景吾，你知道，吃醋是什麼感覺嗎？」
「啊恩？」跡部根本沒有思考，答得也飛快，「你自己去喝一口就知道了。」
「......」對於只理解了她字面意思的景吾，矢島彌夏嘴角微蹙，「我說的不是那種吃醋。」
「不知道，不存在讓我吃醋的人。」跡部相當坦誠地說，「倒是你，在吃誰的醋？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酸了。」
「......酸你妹啊！」彌夏面色一凝，心臟一跳，下意識地提聲。
「......說了別說髒。」話。
矢島彌夏已經掐斷了電話。
第30章 他貴氣優雅
矢島彌夏在收發室裡成功取到了快遞, 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收發室的老大爺跟她說標了急件可能是容易壞的東西比如吃的，她笑了笑, 覺得景吾應該不會給她寄一箱吃的，如果不是那種絕美稀有的玩意兒, 他大概會覺得不華麗。
走出收發室，還沒有從鬱悶的情緒中緩解過來，她走到一邊沒擋道，然後拿出手機想要編輯郵件給「小少爺」發過去。
——森川小姐的事是你處理的？
打出這些字卻遲遲沒有點擊發送，她站著猶豫了一會兒，胳膊就被人撞了一下。
田中仁手裡捧著一堆資料，應該是很急, 是小跑著過來的，正好和轉角處的她撞上了。矢島彌夏站得穩沒摔倒，倒是手裡本來就抓得不緊的手機因為碰撞的力道脫手往地面上掉。田中仁眼疾手快伸手替她接住, 柔聲細語地問道：「矢島警官，沒事吧？」
回應他的卻是淺見七海的笑聲,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出來的, 正端著茶靠在另一邊的牆壁上, 「阿仁，反應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快了？」
話是這麼說，眼神卻是別有含義：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你這是故意的。
田中仁不以為然地回答：「我的反應力一直很快。」
眼神也回應她：從肥皂劇裡新學的撩妹動作——幫妹子接住手機，帥吧？
淺見七海看著他刻意的，騷包的姿勢, 不予評價。
矢島彌夏心裡有點事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完全沒有在看他，只是接過手機禮貌道謝，就往辦公室裡走。
淺見看了一眼風中僵硬的阿仁，憋住笑意，給了一個他關愛的眼神，就跟了上去。
手機震動了兩下，居然是來自「小少爺」的新郵件，她看到名字的時候怔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是剛才一段小意外導致她未發送的郵件不小心給發出去了。
小少爺：怎麼了？
她停下腳步，回復：森川小姐撤案了，我以為是你幫她處理了事情。
小少爺：我沒有。
很快又是一封。
小少爺：明天一起吃晚飯？
她回復：這幾天不是一直都一起吃晚飯嗎？
小少爺：明天是你生日。
矢島彌夏拿著手機，盯著螢幕，心裡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突然覺得暖暖的。
她回復過去：嗯。
小少爺：可能會晚一點。
她回復：沒事。
打開三系辦公室的門，淺見七海伸手往她肩膀上一搭，賊兮兮地笑道：「對了矢島警官，有人給你送花，火紅火紅的玫瑰哦。」
矢島彌夏往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真的有一束很大的玫瑰花擺在辦公桌上，把淺見那一塊的位置都占了。
誰會給她送花呢？
景吾？赤司君？她親哥？
熟識的男性根本沒有幾個，腦海裡全都過了一遍，總覺得都不太像是他們會幹的事。
她把手裡的快遞放到一邊，插著腰安安靜靜地看著那捧超大束的玫瑰花，也沒有去碰。她現在懷疑，是有人要故意害她，比如在花裡裝了小型炸.彈什麼的。她的眼底多了幾分警惕，站得離遠了一些，微微彎腰打算仔細觀察一下。
「哇，這得是多少朵啊，數都數不清吧？」淺見七海眨眨眼，她剛才數了一下，但是實在是有點多，她沒耐心把具體的數量統計出來。
「九百九十九朵。」一個涼涼的又帶著酸意的聲音回答了她拋出的問題，「剛才我數過了。」
淺見七海：「......遠藤警官，你還真有空啊。」
「嗯。」遠藤悶悶地應了一聲。
這手筆一看就是富家少爺的手筆，他們這些普通的警務人員可比不了，畢竟誰都不像白鳥任三郎那樣是個當員警的富二代。果然這個世界還是講究門當戶對啊，矢島警官一定不可能找個普通的公務員過一輩子。
「裡面還夾著一張卡片呢。」淺見提醒她。
矢島彌夏小心翼翼地抽出卡片，打開——
【致美麗的矢島小姐：
鮮花配美人，請盡情感受我熱情如火的追求攻勢。
來自你未來的未婚夫：澤井翔太（愛心）】
「......」矢島彌夏合上卡片，不帶一點猶豫地把整束玫瑰花往淺見懷裡一塞，說道，「淺見，送你了。」
「......誒？」淺見七海不明所以，也抽出卡片看了眼，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好吧，她剛才還以為是赤司君送的。
淺見捧著那束超大的花，一瞬間成為了辦公室的焦點，矢島彌夏拉開椅子坐下，繼續低頭看資料喝茶，好像無事發生一樣。
這個未婚夫人選，如果不是他今天莫名其妙地送了一束花過來，她都快把他忘記了。什麼熱情如火的追求攻勢，看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兩次在他面前展現出的形象似乎都不太好，她總認為相親事件的後續就是吹了，所以也沒把他說的追求攻勢放在心上。
但是一下班，她才發現她想錯了，那傢伙說的熱情追求就是真的。
今天傍晚的下班時間，警視廳門口異常地熱鬧。
一輛顯眼又騷包的跑車停在警視廳大樓的正門口，車旁靠著一個樣貌俊朗的高挑金髮少年，他站姿優雅，全身散發著一種貴氣，視線一直往警視廳大樓裡面看，像是在等什麼人出來。一些年輕的小女警湊在一起用很小的聲音興奮地討論著他的五官和身材。
矢島彌夏剛踏出警視廳門口，發現那邊圍了一群人，再走近幾步，她看到了那個引起人群騷亂的罪魁禍首。
澤井翔太眼尖地瞥到她，沖她揮了揮手，「晚上好啊，矢島小姐，我是來接你下班的。」
矢島彌夏：「......」她默默把頭偏向一邊，想裝作不認識他，然而好幾道視線已經往她身上投擲過來了。
淺見七海抹了一把額頭，後背被人輕輕一撞，轉過頭，對上了田中仁微微眯起的雙眼，他問道：「那貨是誰啊？」
「嗯？」她一下沒反應過來。
田中往外努努嘴，「就是那個花襯衫，倚在車旁看上去好像很騷包的傢伙，和矢島警官認識？」
「額，他是矢島警官的未婚夫......人選。」淺見打心裡覺得阿仁的評價真是好形象，簡直騷包極了。
這時，澤井翔太已經走過來，邀請矢島彌夏上車。
「澤井先生，你的車擋路了，耽誤到別人的下班時間，麻煩挪一下可以嗎？」彌夏看上去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非常不給面子地出聲提醒，而且沒有接受他邀請的意思。
澤井抗打擊能力一向很強，不氣也不惱，反而作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那矢島小姐就跟我一起過去嘛，我就可以把車子開走了。」
這人看來是耍上賴了，矢島彌夏睨他一眼，為了不耽誤別人的下班時間也為了讓圍觀的人群迅速散開，無視了他伸過來的一隻手，直接走到了那輛騷包的跑車旁，「走吧。」
*
因為敞篷的關係，風從耳側呼嘯而過。車子在街道上行駛著，車速挺快，但也巧妙地避開了來往的車輛和行人。澤井翔太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金髮隨風飄揚著，偶爾慵懶地瞥一眼後視鏡，看上去總是有一點紈絝子弟的味道。
「矢島小姐能答應我的邀請真是太令我高興了。」他笑著說。
「不，你想錯了。」矢島彌夏把一縷被風吹散的頭髮夾到了耳後，「我上車是想跟澤井先生說清楚一些事，我一直以為相親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我們沒必要再發展什麼關係，所以請收回你所謂的追求。」
澤井仍然笑著：「矢島小姐的性格真是直接，很招人喜歡。」
「多謝誇獎，但喜歡就不必了。」矢島彌夏又一次別了下頭髮，「還有能不能把蓬關上，風吹得我有點頭疼。」
車篷關上，他還順手把車上很有節奏感的音樂也關了，瞬間安靜了。
「矢島小姐有了喜歡的人？」他的手指一下下敲打在方向盤上，突然問她。
對她來說這個問題現在尤其敏感，她抿抿嘴，沒說話。
「既然沒有喜歡的人，完全可以試著適應一下我的追求啊。」
矢島彌夏側頭問他，「你喜歡我什麼？」我可以改。
澤井翔太微微一笑，回答也很直白，「你很特別，我喜歡這種直接的性格。」
「性格直接的人有很多。」
「可是矢島小姐只有一個啊，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矢島小姐。」
這話聽起來應該是很感人的，然而矢島彌夏沒有什麼感覺。最後在家門口的時候，澤井翔太終於在追求她這件事上做出了一些讓步。
「你可以把我當成普通朋友，就當多了一個朋友也沒什麼吧，感情的事情反正可以慢慢發展。」
矢島彌夏不置可否，只是跟他說以後不要再做出如此高調地接她下班的舉動。至於發展感情的事，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多謝送我回家。」出於禮貌，禮儀還是需要周到的，矢島彌夏下了車，站在車旁行了一個告別禮，「路上小心，還有澤井先生，您身上的香水味，太風騷了，熏了我一路。」
澤井翔太：「......」你好直接。
*
矢島彌夏吃完晚飯泡了澡，就在房間裡安靜坐著找了一部電影觀看。
她想借著看電影轉移一下注意力。
今天坐在澤井翔太的車上，看著澤井開車時候的樣子，她腦子裡忽然就浮現出以往幾次赤司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一幕。
他的手指白皙又修長，輕輕搭著方向盤。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踩刹車，所有的動作看起來都是極其優雅的。偶爾一次見識到他驚心動魄出人意料的飆車，也絲毫沒有違和感，反而別具......魅力。
看完一部懸疑片，她完全沒有了睡意，於是又接著找了一部文藝愛情片，她認為愛情片的套路都是一樣的，無趣到無聊，一定會是很好的催眠劑。
臨近半夜她有點撐不住了，打了兩個哈欠，準備入睡，時間正好是十二點。
手機提示收到了新郵件。
小少爺：生日快樂。
矢島彌夏腦袋剛挨上枕頭，看到這封郵件突然清醒了一點，淩晨十二點收到的來自赤司君的生日祝福，他這明明就是掐著點給她發的吧？
她回復過去：謝謝（笑臉）。
赤司沒回復，反而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是我把你吵醒了？」他低緩悅耳的聲音略帶抱歉。
「沒有，我沒睡，剛才在看電影。」矢島彌夏又半坐起來，跟他通電話。
那邊傳出了助理小川的聲音，很輕聽得不是很清楚，大概的意思是會議上的總結資料已經整理好了。
彌夏詫異問道：「這麼晚你還在公司？」
「嗯，最近的事情有點多。」他回答。
彌夏靜了一瞬，關切道：「赤司君，你注意休息。」
他的嗓音柔和，回道：「嗯，今天晚上下班的時候先在辦公室待著，我過去接你。你早點睡吧，晚安。」
他一下說「今天晚上」她還沒能反應，轉念一想已經過了十二點了，這又是新的一天了。對時間的概念真是嚴謹啊，真像他的風格。
「晚安。」她說。
掛了電話，矢島彌夏把手機放到一邊，又滑進了被窩裡。
關了檯燈，睜眼望著黑漆漆的房間，她突然覺得男神好像一直以來離她......還挺近的。
而且總是給她一種，觸手可及的錯覺。
*
第二天和淺見七海在食堂裡吃午飯，矢島彌夏正看著郵箱內各種各樣的生日祝福，就見宮本由美從她吃飯的那桌溜了過來，坐到她身邊。
「午安啊，矢島警官，淺見警官。」她的嘴角蕩漾著柔美的微笑。
淺見表示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微笑的含義，聳聳肩問道：「今晚要聯誼？」
宮本由美兩眼簡直放光，拼命點頭，「兩位，幫個忙湊數唄，之前約好的那幾個白領說要臨時趕工作抽不出空，放我鴿子了，我還叫了你們系的中村和遠藤他們，他們都答應幫忙湊數了。」
淺見沒拒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拉去湊數了，「沒問題，到時候地址發給我。」
宮本由美和她擊了個掌，期盼的目光又轉回到矢島彌夏的身上。
「唔，我晚上有事，不好意思宮本警官。」彌夏放下手機，婉拒了她的請求。
「不需要多長時間的。」宮本由美握上她的手說道，「下班化個妝就可以過去了，如果矢島警官有事的話可以中途離場，把人數湊夠了才能有完美的開場啊，拜託啦，如果不是很急很急的事，就當幫我個忙吧。」
「......好吧。」既然可以中途離場，幫下忙也沒什麼關係，彌夏這麼想著，說道，「我以前沒有聯誼過，需要做什麼？跟陌生人聊天什麼的我並不是很擅長。」
宮本由美擺擺手，「不用不用，你坐在那裡不用說話也可以。」
聽起來好像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啊，坐在那兒不說話順便打發一下等赤司君的時間，而且還幫了宮本由美的忙。嗯，這是件很輕鬆的事情，一舉兩得。
淺見七海不由地想到宮本由美上次再歡迎會上跟她說一定要把矢島警官拉去聯誼會，這沒幾天時間她真的就做到了！這樣看起來，宮本由美絕對是個行動派啊！
淺見第一次覺得，晚上的聯誼應該會挺有意思的。
*
傍晚，關閉了一下午的會議廳的大門終於從裡面被打開。
小川扶著門，等赤司走出會議廳之後，才抱著一遝會議記錄跟上去。
赤司在辦公桌前入座，小川站在旁邊跟他恭謹地彙報著：「下一場會議十分鐘之後準時開始，還有松本議員那邊也約定好了見面的時間，時間是明天下午兩點，我已經在XXX那裡的茶館訂好了包廂，上一場會議記錄整理好再發到您郵箱。」
赤司微微點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小川頓了頓，盯著他略顯疲憊的臉色，多嘴問了一句：「您最近的工作量很大，請多多注意身體。」其實他很不理解BOSS的想法，明明公司運轉一切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說業績是蒸蒸日上，但是BOSS好像很急，急著把一切事情都做好，而且他還把後半年的計畫都提前了。
小川在公司也有好幾年了，可以說連赤司老爺都沒有這麼拼命的時候。他是為了急於證明自己的實力嗎？但是他的實力整個公司都是有目共睹的，根本也不需要證明了。BOSS之前做事也不是這麼急的，好像從某天晚上開始，他的工作態度變得更加積極，超乎常人。
「嗯。」赤司應了一聲，並沒有多作解釋。
他拿起手機看時間，看到了一封未讀的郵件——
小小姐：我下班幫同事的忙去聯誼會上湊個數，你不用來辦公室接我了，快忙完了告訴我，我直接過去找你就好。
赤司輕輕呢喃著那兩個字：「聯誼......」
小川耳尖，辦公室又安靜，當然聽到了。
他立刻直起身子，解釋道：「聯誼就是陌生男女湊在一起相互認識，交談自己興趣愛好和職業加深進一步瞭解的見面會，可以放鬆心情結識新朋友，您是想舉辦一場聯誼會嗎？我立刻安排下去。」
「不用。」赤司說。
赤司是沒有去過聯誼，但他也大致知道聯誼會就是陌生男女找個地方以一個名正言順的形式聊天吃飯，互相有繼續的意思還會交換聯繫方式，或者換個地方繼續加深瞭解，在他看來，這跟相親並沒有什麼兩樣。
盯著郵件看了有一會兒。
他默了一晌，回復過去：把聯誼的地點發給我。
第31章 聯誼進行時
矢島彌夏聽宮本由美說她加入了一個小型的聯誼網站, 這個網站知名度雖然不高，但粉絲都很活躍而且這兩年還在持續增長。熱衷於各種聯誼的她在網站裡的活躍值一直很高, 混跡了兩個月就被網站最大的負責人提拔為二把手，給她開通了很多項許可權, 組織聯誼會什麼的都是交給她來完成，負責人從不出面，但對方昨天給她發站短說要參加這次聯誼，這讓她著實吃驚。
「最近公司在趕一個大項目，我們連喘口氣都沒時間，每天熬著夜皮膚都變差了，」開口說話的是一位年齡二十七八左右的女人, 說話的時候還不忘掏出一面小鏡子照照自己濃妝豔抹的臉，大紅色的指甲油也顯眼得很，「這不, 忙得要命還抽出時間過來的，我這可是很給面子了呢, 美和子。」
宮本由美掛上如沐春風的微笑, 跟她寒暄道：「是呢, 我們公司最近也有好多事呢，趕什麼計畫書，辦公室裡每天都叫苦連天的, 現在的工作都難啊，我們這種普通小白領，事情又多又雜, 薪水又少得可憐。」說完這話趁著女人沒注意，宮本朝她們這邊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矢島彌夏大概知道了，這人應該就是宮本由美說的最近加入網站的活躍粉，一出手就給網站砸下了一筆投資。每次聯誼參加得最積極的就是她了，年齡和那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相比還是大了一點，但是她看著有錢啊，所以也有很多異性願意跟她搭訕。
淺見七海嫌棄地側過頭，在她耳畔輕聲說道：「打扮得妖裡妖氣的，身上那香水味隔著好幾個人都快熏死我了。還什麼給面子，明明自己巴不得過來，真虛偽又做作。」她是個直腸子，自然看不慣這種自恃清高卻又顯得俗氣的女人，「脖子上還掛一條那麼粗的金鏈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嗎？財不外露都不懂。」
彌夏唇角勾了勾，沒說話。倒是被那個女人放在餐桌上的那只某奢侈品牌的提包吸引了視線，雖然做工精緻，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但她看出來了這是高仿，並不是真貨。然而當面戳穿這種事她就不做了，畢竟是宮本由美組織的聯誼會，她是來幫忙湊數的不是來添亂的。
這時候，氣氛漸漸熱了，濃妝豔抹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過來，噔噔作響，腳步停在了淺見七海的身側，嘴角綻放了大大的笑容，「喲，這小哥挺帥的啊，是新面孔呢。」
淺見七海雖然被拉去好幾次聯誼，也跟這女人照過幾次面，但是前幾次她都應了宮本由美的請求扮演一個溫柔的性格所以帶了長假髮，這回她沒帶假髮因為裝的就是一個男人。
大庭廣眾下被嫌棄的人調戲，淺見當然不爽，於是眉頭一皺，也不管裝不裝男人的事了，直接就提聲道：「哈？老子是如假包換的女人！給我看清楚啊。」
那女人一時間臉色僵硬，最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撩別人去了。
矢島彌夏還是第一次見淺見七海發飆的樣子，沒忍住笑了一下。
她這一笑給了坐在她對面的白領男一些勇氣，他早就想和她搭訕了，之前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一直低頭看手機，對周邊的事好像不管不問，一副似乎有社交障礙的樣子，而且邊上還有一個看上去跟她很親昵的男人，所以他一直沒敢撩她說話。
現在知道那男人其實是個女的，最重要的是她笑起來太好看了。
白領男試著搭話：「矢島小姐，能冒昧地問一下您是從事什麼工作嗎？」
彌夏確實是秉著不說話的原則過來湊數，然而現在有人主動跟她搭話了，她也只好禮貌地回應幾句：「我在一家證券公司上班。」宮本由美特意強調了不要提刑警這一茬，說是沒有普通男人能承受物件會是偉大到隨時都可以為工作殉職的員警。
「證券公司啊。」白領男感歎道，「矢島小姐看著很年輕漂亮呢，在公司一定很受歡迎吧？」
「是啊，我們是同一個公司的。」坐在白領男旁邊的是一樣被拉過來湊數的中村悠一，他瞥了白領男一眼，把綠茶輕輕彌夏面前一放，說道，「矢島，你的綠茶。」
白領男看中村目露凶光，縮了縮脖子沒再說話了。
之前大家點的茶水飲料都一一上來了，彌夏一手搭著茶杯，低頭去看手機，赤司還沒有發郵件給她，應該是還沒有忙完。
再次抬眸的時候，上茶水的服務生正好走到了那位濃妝豔抹的女人身邊，「小姐，您的卡布奇諾。」他的音色低啞滄桑，這和他那張年輕清秀的臉龐有點不相襯，彌夏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那女人正垂眸看著自己豔紅的指甲，頭也不抬慵懶地說：「放著吧。」
服務生安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放下咖啡離開。
矢島彌夏看著他鑽進了廚房內地，才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綠茶，笑問道：「大澤小姐，您和剛才那位元服務員先生認識嗎？」
「啊？」濃妝豔抹的女人也就是大澤小姐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道，「我和一個小小的服務生怎麼會認識。」
大澤很不想搭理這個出聲詢問的女人，因為她看起來年輕又美麗氣質還一絕，明裡暗裡把在場參加聯誼的男人目光都吸引完了，自己的風頭完全被她搶過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奢侈品牌可是真貨，不像自己拎著高仿的限量款出來顯擺，說不定早就被她看出來了。
淺見七海向彌夏投過去疑惑的目光，想知道她為什麼有此一問，彌夏只是笑著搖搖頭，沒說話。
經歷過好多場聯誼的宮本由美最會炒熱氣氛了，又過了大概十五分鐘，男女終於進入了正常聊天瞭解的相處模式。淺見七海正式以女性的身份加入了聯誼，這樣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女多男少。
一些沒有被搭訕的女性不滿地說道：「副站長，男女比例不平衡啊。」
宮本由美作出了稍安勿躁的安撫動作，「沒關係，站長應該馬上就會過來的。」
矢島彌夏安靜地坐在一邊看手機，並沒有發生被前仆後繼的男人們爭相搭訕的局面，因為過來想要撩她的男人們都被中村和遠藤還有淺見用很兇惡的眼神給逼退了。中村和遠藤的目的是為了自己，淺見七海是為了替男神把人看住，畢竟她可是他們倆的頭號CP粉啊。
他們訂的包房還連帶著KTV，吃喝了一陣，有人提議唱歌，於是眾人又轉移到了軟皮沙發上。中村喝了兩杯紅茶去了洗手間，白領男這回手腳很快坐到了矢島彌夏的身側，心裡想著這下可算是能好好加深一下瞭解了。
「我注意到矢島小姐一直低頭看手機呢。」白領男右手撐在沙發靠背上，笑著跟她說話。
「在等重要的電話。」赤司君到現在都沒給她打電話或者發郵件，不會是把和她吃晚飯的事忘了吧？明明是他先邀請的，忘了應該不至於吧？
話音剛落，包廂的門被人推開了。
隨著一陣被帶進的微風，在場的人往門口看過去，就見到一名金髮飄逸的俊朗少年走進包廂內，他眉角輕揚，嘴邊帶笑，跨著大步直接到了矢島彌夏的面前。
她的注意力在手機上根本沒在意那邊的動靜，直到有人雙手撐在她兩側的靠背上，像是把她巧妙地圈在範圍內，她這才抬頭看了一眼，「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淺見七海差點噴出一口水，一臉無奈地盯著這個最近似乎陰魂不散的未婚夫人選。
澤井翔太理所當然地笑了笑，「我當然在這裡啊，因為我是聯誼網站的總負責人啊。」
「......」包廂裡的氣氛安靜了一瞬。
宮本由美瞪大眼睛，幾乎是跑著過來的，扯著嗓子問道：「您，您就是站長『宇宙超級帥』嗎？」
矢島彌夏：「......」這是什麼搞笑又自戀的昵稱啊。
宮本由美出於對神秘站長的崇拜，興奮地搓了搓手，「您之前一直都不參加聯誼會，這次為什麼會過來呢？」
澤井翔太揚唇笑道：「因為我在這次聯誼會的名單上看到了矢島小姐的名字，所以就來了，我對她很感興趣。」
這話只是引來幾個女人的一陣噓聲，這位矢島小姐本來就人氣很高了分走她們的關注度，現在連心心念念期待著的帥氣站長都是特意因為她才過來的。這次聯誼又沒有很多帥哥，剩下幾個都是呆頭呆腦的楞瓜，太沒意思了。大澤煩躁的情緒擺在臉上，甚至「切」了一聲，推開包廂門就走了出去。
「沒空跟你玩。」彌夏低頭看手機，沒理他。
這回答多少都拂了他的面子，然而澤井卻是依然笑著，對眾人說：「我就喜歡她對我愛搭不理的樣子，太性感太可愛了。」
「......」站長你是抖M嗎？
陌生男女之間越發熟絡起來，氣氛也越來越好。女性們輕聲細語地唱了幾首慢歌，澤井翔太就鑽出了包房，矢島彌夏沒管他上哪裡去，還是時刻關注著手機，怕錯過赤司的電話或郵件。
怎麼越等待好像越焦急了，她的情緒也就外露了，眉頭微皺。
正跟她交談的白領男見她突然皺眉，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立刻停了嘴。仔細想想又重新換了一個話題，他把茶几上的小零食往她面前推近幾分，「矢島小姐嘗嘗這個吧，我剛才吃過了，很好吃。」
「謝謝。」矢島彌夏隨口應道，也沒伸手去拿，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吃什麼東西。
「這還沒有我做的好吃。」遠藤也坐在她邊上，接過話，說道，「矢島她平時都吃我烤的小餅乾和小蛋糕，這個手工烤餅光看賣相都不算及格啊。」
看在遠藤好歹也是同辦公室的同事，淺見七海也幫腔道：「是啊，我們遠藤手可巧了，做的東西都很好吃，什麼小點心都不在話下。」
這時，包廂門又被輕輕地推開，淺見偶然間一抬頭，忽然就愣住了。她瞪圓了雙眼，張張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包廂裡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話的人沒了聲音，柔聲細語捏著嗓子唱歌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往門邊看的人基本上都已經處於突然失魂的狀態。
伴隨著音樂聲，此刻就只有背對著包廂門正和白領男掰扯的遠藤的聲音在耳畔回蕩：「這位先生，跟您說過了她不喜歡抹茶口味，她最喜歡的是草莓味，對吧矢島？你還記得上次我做的草莓夾心餅吧？」
矢島彌夏覺得他們倆掰扯的內容都是胡說八道，然而作為同事她也沒有不給面子，乾脆視線完全放在手機的新聞上，一直都不說話，隨便他們折騰去。
*
推開包廂門之後，赤司就站在門邊沒有動。包廂挺大的，但是一目了然，他很快就看到了矢島彌夏正坐在那邊，低頭玩手機，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不管不顧。
她右邊坐著的那個男人正在說話，話語間幾次提到了烤餅乾，赤司立刻將他和那個「心靈手巧的男同事」畫上了等號。
無視了周圍數道強烈熾熱的視線，他邁步往那邊走過去。
「請給我讓一下位子，謝謝。」
熟悉好聽的嗓音緩緩入耳，矢島彌夏馬上抬頭看過去，微愣，「赤......赤司君？」
赤司剛才那句話是跟遠藤說的，遠藤當然是知道他的，眼前這個人是完全沒有少爺架子的赤司家的少爺。雖然知道他性格溫和，但此時此刻遠藤還是被他身上強烈的氣場震到了。遠藤下意識地就站起身子，默默走到一邊，看著赤司坐在了原本屬於他的位子上，才後知後覺地想：不對啊，這種貴公子也會來參加聯誼的嗎？而且空位這麼多，偏偏還要搶他的位置坐。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快好了告訴我，我直接過去找你嗎？」彌夏見他坐下，輕聲問道。
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夾克外套，比起一身西服完全就是另一種風格，休閒裝給他添上了幾分慵懶的味道，卻依舊優雅好看。
「我來接你。」他說。
輕緩的回答像是有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落在她心間，有點癢癢的。
「那我們走吧。」她準備拎包。
赤司卻微微搖頭，「不急。」他彎彎唇角，淡淡笑道，「再坐會兒。」
淺見七海往嘴裡丟著爆米花，總覺得男神他這個做法，像是在......宣示主權嗎？
*
這一下，宮本由美的耳根子可就清淨不了了，氣氛漸漸回暖，淺見走到她那邊去的時候，她正被幾個女性圍著各種拉拉扯扯。
「宮本小姐，那個男人是誰啊？也是來參加聯誼會的嗎？」女性A目不轉睛地盯著赤司的側臉，滿臉的迫切。
「我第一次見到這麼精緻這麼有氣質的男人啊，我天，這怕不是漫畫裡那種高貴王子吧。」女性B捂著胸口，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淺見七海能理解，聯誼選定的一般都是很普通的餐館，價格實惠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比較放得開。赤司君他平時不太可能會來這種普通餐廳用餐吧，普通小白領之類的咋一看到他這樣的優質男不瘋狂才怪呢，就算是森川那種大小姐都癡迷啊。
「美和子，快告訴我們啊，那個男人的資訊。」女性C兩頰緋紅。
被問話的宮本由美一臉懵逼簡直頭疼，根本不是她邀請過來的人啊！而且赤司家少爺的資訊她怎麼知道，這種貴公子的各種喜好習慣一般都是一個迷，無從得知啊。
宮本由美向走過來的淺見七海投去了求幫忙的目光。
淺見七海默默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就搭上了女性C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道：「姐們，別太激動，那位是有女朋友的哦，你看那邊，坐在他邊上的就是他女朋友。」
女性C並不接受這個說法，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我跟他倆都認識，你說呢？」淺見微一挑眉，「而且你看，他們兩個還穿著情侶裝呢，這都看不出來嗎？」為了給他倆營造一個安靜的氛圍，她可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了，慶倖他們穿的都是白色的衣服，而且看起來還挺搭。
「可是我還是想過去搭訕啊，真的太帥太帥了。」女性A說道。
女性B激動地附和：「他看上去很禁欲的樣子，全身的氣質真的太迷人了！」
淺見七海：「......禁欲。」
她往沙發那邊看了一眼，這一看發現那邊就剩下他們兩人了。原來坐在矢島彌夏身邊的那個白領男不知道什麼時候退開了，正和遠藤還有其他幾個男人站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用幽深微冷的視線盯著從容淡然的赤司。而她身旁的小迷妹雙眸熱情放光，蠢蠢欲動似乎恨不得跑過去把那位小少爺撲倒。
淺見不由歎了口氣。
矢島警官，赤司少爺，你們這是要給對方招惹多少情敵啊。
第32章 耐心和理解
赤司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包廂裡有交談聲有音樂聲，他仿佛都不為所動, 像是沒聽見一樣，看起來和聯誼的氣氛格格不入, 但依然吸引了不少異性的視線。
「要喝茶嗎？」矢島彌夏問。
他搖了搖頭，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們走吧，跟你同事說一聲。」
「嗯，好。」彌夏應了一聲，打算起身和組織聯誼的宮本由美道個別。
就在起身的一瞬，包廂裡的燈忽然滅了, 連帶著所有用電的設備一時間全都斷了電，包廂裡陷入了漆黑一片。矢島彌夏猛地坐回沙發上，下意識地右手往身側一挨, 觸到了溫熱的手掌，然後緊緊抓住。
赤司想起來, 她害怕突如其來的黑暗。就像他們當年組隊參與學校的密室冒險小遊戲, 遊戲開始後屋裡的燈光被切斷的一刹那, 他被她抱住了胳膊，耳邊聽到她呵呵的乾笑，說「突然斷電嚇到我了, 沒事，等我習慣一下黑暗就好」。
他不禁手掌微轉動，握住她的手, 手指在她後背上輕輕點了三下，意在安撫。
被突然漆黑的空氣驚到的還有另外幾個女性，她們的反應比較誇張，連聲尖叫。宮本由美和淺見七海的聲音響在耳畔，正在忙著安撫她們。
眼睛漸漸能看到包廂內模糊的身影了，彌夏已經適應了眼前的黑暗，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提聲道：「什麼情況？」
淺見猜測道：「停電了？或者是有人切斷了電路？」
這時包廂門被人推開，傳來一陣小推車在地面上滾動摩擦出的聲響，伴隨著往這邊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眾人下意識地就屏住了呼吸。
來人的腳步已經踏入了包廂內，傳出了一些細微的摩挲聲，在場的警務人員一時間都沒了動靜，就這麼站著。因為職業敏感性告訴他們，此刻並不存在任何威脅到人身安全的情況。
緊接著是打火機被點開發出的聲響，好幾根蠟燭，被一根根點亮，火苗映照出了一張俊俏的臉龐。
「surprise！」一聲極其興奮的驚呼
眾人：「......」
宮本由美看清楚人，呼了口氣，「站長，您搞什麼？」
「生日驚喜啊！」澤井翔太笑眯眯地說道，「我特意給矢島小姐準備的。」
「不能提前告知一下嗎？嚇得我們一身冷汗。」
「提前說了就不是驚喜了。」澤井推著小推車一邊用眼睛搜索一邊朝著矢島彌夏的方向過去，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她，反倒是她身邊的赤司。
澤井愣了愣，「赤司先生好像不在聯誼名單上吧？」
赤司回答：「我來接她。」
這話比較微妙，澤井翔太微微收斂了面上的情緒，只看著赤司沒說話。緊接著他的視線往下移，轉到了他們正牽著的手上。
「生日快樂啊！」淺見七海圍了過來，一手搭在矢島彌夏的肩膀上，俏皮地眨了眨眼，說道，「吹蠟燭之前記得許願哦。」
話音才落，燈光驟亮。
突如其來的明亮，眾人又皆是一怔。
澤井翔太氣呼呼地扭頭，喊道：「我都還沒給指示，誰打開的電閘？」
外頭一陣熙攘，有聲音在喊：「死人了！死人了！」
在場的警務人物渾身一抖，面面相覷，立刻前後往包廂外沖了出去。矢島彌夏微微動了動手指，赤司鬆開了手，看她急迫地往門外走。
愛湊熱鬧的圍觀群眾好奇心使然，也跟了出去，包廂裡瞬間就只剩下赤司和澤井。
赤司看了一眼奶油蛋糕上還在燃燒著的蠟燭，不打算說什麼，也往包廂外走。
澤井翔太舒出一口氣，在他經過身邊的時候突然問道：「你喜歡她？」
這話令他頓住腳步，側目看過來。
澤井翔太發現赤司的面部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眼底一抹不易覺察的觸動被他窺探了去。澤井身為一個男人，他想他應該能讀懂對方眼底的情緒。
「嗯，喜歡。」
赤司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出去。
澤井翔太沉默了一會兒，緊接著一口氣吹滅了蠟燭，微微歎了一口氣，也跟了出去。
*
案發現場是女洗手間，死者是參與這次聯誼會的大澤。她的屍體被扔在洗手間的隔間裡，初步查看下來，腹部被捅了好幾刀，左手的無名指被切了，除此之外身上值錢的物件全都不翼而飛。隔間的地板上流淌著鮮紅的血液，看得人觸目驚心。
「死亡時間大概連十五分鐘都不到。」淺見七海從隔間裡走出來，順便掛上了自己的警官證。
「太猖獗了，員警在這裡還敢作案？」中村也掛上了警官證。
宮本由美打量了幾眼，默默捂住了口鼻，「會是搶.劫犯殺的人嗎？我記得她無名指戴了一枚金戒指吧？手指被人被切斷了是因為戒指拔不下來。」
淺見七海歎氣搖頭：「這得是多麼喪心病狂的搶劫犯啊。」
餐館裡的服務生和老闆都圍過來了，矢島彌夏特意留意了一下，居然沒有看到那位之前給他們上茶飲的高瘦服務員。於是她詢問老闆，老闆按照她描述的外貌回憶了一下，說道：「警官您說的應該是小林吧？那傢伙之前跟我請假說身體不舒服要去一趟診所，我看他臉色蒼白還冒著冷汗，就准了他的假。」
「他請假大概是什麼時候？」
「五分鐘前吧。」
「那應該還沒走遠。」彌夏給遠藤使了個顏色，遠藤點點頭，往外追去。
老闆把人叫住，說道：「警官，是要找小林嗎？他待會兒還會回來的，今天晚上要領上個月的績效獎金，那傢伙最惦記著錢了，不可能不來的。」
彌夏笑了一下，繼續看著遠藤。
遠藤這回直接推開餐館的大門走了出去，彌夏拍了一張員工欄裡小林的照片給他傳過去。
「矢島警官，小林這個人，是關鍵人物嗎？」淺見問道。
彌夏點點頭，「我覺得，大澤小姐和他認識。」
*
接到報警的佐藤和高木帶著法醫和取證人員到了現場，看到了幾個盛裝打扮的警務人員。
宮本由美走過去抱著她一隻胳膊說道：「聯誼啊聯誼，美和子你要和高木警官約會不是嗎？所以就沒叫上你。」
佐藤微挑眉道：「矢島也被你忽悠來了？」
彌夏擺擺手道：「我來湊數而已。」
說到幫忙湊數，她忽然想起來晚上好像還有重要的事，赤司要給她過生日。她退出了洗手間，往外走了幾步，眼神搜尋著他的身影。雜誌櫃旁邊的長沙發上，他正坐在那裡，隨手拿了一本雜誌在翻看著。像是感覺到了她的注視，赤司抬眸一下就和她對上了視線。
矢島彌夏聳聳肩，眼神略帶抱歉，向他表明可能要耽誤一點時間了。
赤司微微點頭。
什麼話都沒說，然而矢島彌夏卻從他眼裡看到耐心和理解。
她彎彎嘴角，下一秒被趕到現場的澤井翔太擋住了視線，「什麼情況？誰死了？」
彌夏睨他一眼，「你們聯誼網站的貴賓VIP。」
澤井怔了怔，「大澤靜香死了？」
他說著往案發現場走近了幾步，被正好往外走的中村一臉嚴肅地問了話，「澤井先生，你來得正好，切斷電源是你要求的吧？」
澤井被他問得一頭霧水，「是啊，怎麼了？我要求切斷電源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嗎？」
中村扭頭往洗手間內看了一眼，回答：「死者遇害的時候整個餐廳正好處於斷電的狀態，具體的事情我需要詢問一下澤井先生。」
這下他明白過來，立刻跳腳，「喂喂喂，我要求店家切斷電源是為了替矢島準備生日驚喜，你們警方不能因為這樣就說我殺了人吧？她是我們網站的貴賓VIP我殺了她有什麼好處？」
矢島彌夏呼了口氣，「澤井先生，中村警官沒有說你殺人，他只是在例行詢問而已。」
中村悠一無語地盯著他，不過是問了一句，瞧這貨激動成這樣。
澤井翔太拽住了彌夏的衣擺，「矢島警官，我還是比較相信你，相信你一定會很快查明真相的，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好的，謝謝配合。」矢島彌夏微微使力將衣擺扯了回來，「具體細節麻煩澤井先生和中村警官說一下。」
矢島彌夏交待完，轉身就往後門走。剛才說話的時候一個餘光，她看到後門那裡閃過一個人影。
推開餐館的後門，就是一條僻靜髒亂的小巷深處，門口放著一個很大的塑膠垃圾桶，堆積的垃圾散發出一股酸臭味。一雙手在裡面翻動發出窸窣的聲音，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在後門停下，他停下了動作。
矢島彌夏靠著門，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問道：「找什麼呢？小林先生。」
小林手一抖，強裝鎮定地看過來，「我的隱形眼鏡可能掉進去了，我正在找。」
矢島彌夏笑了下，雙手懷抱在胸前，繼續看著他。
這一聲笑引得小林身子又抖了抖，轉開了和她交接的目光。
她正要開口的時候，卻被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小林先生找的並不是隱形眼鏡吧？」
聽聲辨人，矢島彌夏側頭望過去，來人也跟她一樣，輕輕地靠在了門框的另一邊。
「晚上好，矢島姐姐。」奶音滿分。
彌夏微一挑眉：「為什麼這麼湊巧又碰面了？」
柯南的嘴角微抽，回答：「我陪小蘭姐姐參加園子姐姐舉辦的聯誼。」
第33章 彪悍行動派
皎潔的月光照下, 後巷這邊的氣氛顯得更加靜謐。矢島彌夏和柯南一人一邊倚靠著門框，正在等眼前的小林解釋些什麼, 然而他似乎完全沒有再次開口的打算，只是安靜地杵在垃圾桶前, 沉默著。
而這份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
「矢島姐姐，剛才那個老闆說起小林先生的時候除了工作認真，不是還順口提到過他視力很好嗎？」柯南輕輕地拽了下她的衣擺，眼神像是在徵求她的配合。
矢島彌夏見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眉眼彎彎地笑了笑，說道：「有嗎？我不知道呢。」
柯南：「......」他覺得她的眼神非常故意, 像是在說：你自己玩吧，我就不配合你怎麼著？
「有啦有啦，剛才老闆不是說過嗎？我一直有認真聽你們講話呢。」柯南雙手插.進兜裡, 從門框的另一邊向她靠近，「你再仔細回憶一下嘛。」
矢島彌夏玩夠了, 漸漸斂去了臉上的微笑, 轉而神色嚴肅地盯著不說話的小林, 「所以你好像並沒有帶隱形眼鏡的必要，或者你想說你帶的是美瞳？」
意料之中，小林並沒有反駁, 他就站在那裡，像是要把沉默貫徹到底。其實這本是一樁看起來很簡單的兇殺案，從她認定小林和大澤是相識, 之後他行為舉止中的古怪，都能猜測到一些端倪。不是慣犯，他應該是第一次殺人，抱著很大的恨意殺了被害人，還拿走了她全身上下值錢的物件作為掩飾。但他演技拙劣，心虛都掛在了臉上。
矢島彌夏突然想起來小林當時安靜地看著大澤靜香的那一眼。
憎恨，悲傷，愛憐......
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到收垃圾的時間了呢。」柯南感歎了一句，看到巷子口停下了一輛大型的裝載車，兩個穿著工作服的人從車裡走出，戴著口罩套著手套，正往這邊走過來。
他說完就沖矢島彌夏眨眨眼，再一次讓她幫忙配合一下。
矢島彌夏直起了身子，「造成死亡的傷口出血量那麼大，而且死者還被切斷了左手的無名指，兇手身上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然而小林先生好像沒有換衣服呢，是因為請假一會兒的功夫突然就把工作服換了會顯得很奇怪吧。」
柯南附和，「所以需要圍個圍裙，戴上手套啊。」
「那沾了血的圍裙和手套會在哪兒呢？」
「額，你不是早就應該知道了嗎？」柯南覺得這配合得心好累，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他的設想是接下來她應該順著他的話指出藏匿證據的地方，然後把人逮捕歸案才對啊。
矢島彌夏笑了笑，「我想聽小偵探說啊。」
柯南躲開她戲虐的眼神，小腿一抬，但是太短，並沒有夠到。
下一秒彌夏替柯南做了她認為他想做的事，右腿一抬，直接把那個塑膠垃圾桶踢翻了，一股更濃郁的酸臭味在小巷子裡蔓延開。
柯南一怔，然後抬手，默默捂住了鼻子。
他剛才並沒有想踢掉垃圾桶啊，他只是用腳指了一下藏證物的地方而已。
收垃圾的工作人員已經走近，忽然間這架勢，兩臉懵逼地站在那裡不動了。視線觸及到的地方，沾滿了鮮紅血液的一條圍裙和一雙手套混在垃圾堆裡。矢島彌夏掏出了警官證，「哦，剛才忘記說了，我是員警。」
小林拔腿就跑，被她一把扯住後領抓了回來。他的反應很快，扭身用力地推她一把，腳下沒穩跌了一下，矢島彌夏反應過來今天穿的是中跟鞋。兩個人高馬大的工作人員很配合地攔在巷子中間，小林立刻調轉了方嚮往餐館裡面跑。
裡面傳出了毛利蘭的聲音，「柯南，你跑到哪裡去了？」
柯南幾乎是同一時間出聲喊道：「小蘭姐姐，快攔住他！」
此刻餐館裡的人幾乎都擠在一起，看到突然跑進來的小林，餐館老闆還向他揮揮手，「小林，你回來了，警官同志正好要找你問話，你快過來。」
小林冷笑一聲，伸手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一把水果刀來。他往餐館內環視了一周尋找人質，視線很快落在落單的，正坐在那邊沙發上坐姿優雅，手持一本厚重的雜誌翻看著的赤司身上。
突然感覺到有人在逼近，赤司側眸，一道黑影已經壓下。
他的反應已經很快，用雜誌一檔，然而外套的袖子還是被割開了一道。
毛利蘭這下明白過來剛才柯南讓她阻攔的是哪一位。
她大步跑過去，然而眼前唰一下閃過一道飛快的身影，有人比她更快地往那邊跑過去，跑動產生的氣流甚至都掀起了她的裙子。毛利蘭壓下裙擺，看到矢島警官疾奔過去，因為帶著慣性，一個連貫的迴旋踢直接把那個人撂翻在地。
這還沒有完，見人已經趴下，水果刀也掉得老遠，矢島警官像員警追捕兇犯一樣撲過去，然而並不是掏出手銬給他戴上，反而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緊接著就是一聲很響的，手臂骨折或者手臂脫臼發出的清脆聲音。
小林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痛呼。
「不好意思，我沒控制好力道。」矢島彌夏彎彎嘴角，然後掏出手銬給他戴上。
矢島彌夏已經把人從地上拽起來，「佐藤前輩，醫生有一起跟過來嗎？給他治治。」
佐藤：「......沒有過來，回警局再說吧。」
在那邊圍觀的澤井翔太被這一連續的動作驚呆了，不停念叨著帥氣美麗迷人靠譜。中村悠一瞥了他一眼，轉頭對淺見說道：「......矢島警官是因為第一次參與罪犯追捕嗎？所以才這麼......激動？」
淺見七海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然後看了沙發那邊微微皺眉的赤司一眼，覺得自己得出了結論。
她猶疑地感歎道：「大概是......護夫心切？」
而門邊的柯南，手裡拎著矢島彌夏剛才跑過去的時候隨手甩在地上的一雙高跟鞋，眼皮一跳。
真......彪悍。
哦不，應該是真......行動派。
*
小林當場就交待了犯罪事實，大澤靜香和他一直是合法夫妻，之前他在做一些小生意賺了一點錢，後來被朋友忽悠去投資，賠本欠下了不少錢。原本的大宅子抵押了出去，兩人租著二十平的小房子生活。小林一直拼命賺錢還債，大澤在過了一段時間的苦日子後每天與他爭吵，偶然間熱衷上了聯誼，用小林賺來的錢給自己添置行頭，夫妻兩為這事爭吵過不下五十次。
這回大澤變本加厲，竟然用他偷偷存了兩個月準備用來還債的一筆錢，砸到一個聯誼網站上。聯誼的地點還是他打工的餐館。被冷嘲熱諷逼上絕境，平時再窩囊再受欺負的男人，也會控制不住想要宣洩而出的恨意和衝動。
澤井翔太聽完前因後果直說要把網站關了，其他粉絲們都不願意，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矢島彌夏對那邊的動靜漠不關心，坐在沙發上檢查赤司的外套和胳膊，確認並沒有其他的外傷，這才松了口氣，「還好只是劃破了袖子，沒有受傷。」
赤司把她擔心著急的表情看在眼裡。
她的手拽住他的，因為非常自然，所以她毫無自覺，在他臉上尋找著任何一絲絲的情緒變化，彌夏問道：「赤司君，嚇到你了吧？」
赤司回答：「矢島，我沒那麼容易被嚇到。」
這樣就被嚇到的話，他以後要怎麼面對她執行任務中更加兇險的時刻呢？她做著刑警的工作，本來就是危險重重，也許以後她會受傷，也許以後甚至會殉職......
想到這裡，赤司的手不覺緊了緊。
他有時候會想問她要不要換個工作，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問出口。
因為她狂熱地喜歡著這份工作，她也一定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矢島彌夏拖長了聲音，說道：「嗯，赤司君是神，沒有這麼容易就被嚇到。」
赤司剛要叫她名字糾正她的說法，她忽然又微微搖頭，微笑道：「我說錯了，赤司君和我們一樣是普通人。」
赤司彎彎唇角，也淺淺地笑了一下。
「所以被嚇到就跟我說，不要逞強哦。」她難得用俏皮的語氣跟他說話。
「我沒那麼容易被嚇到。」他依然這麼說，尾音微重地強調了一遍。
這時警視廳已經準備收隊走人了，矢島彌夏從沙發上站起來，伸手拽了他一把，「案子已經破了，我們也走吧，不過你的外套......」
赤司明白她的意思，他脫下身上的夾克外套，裡面是一件顏色款式都很大方的薄線衫。
他把外套搭在微微彎起的手肘上，嗓音低緩地說道：「走吧。」
兩人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中村的聲音咋咋呼呼地響起。
「矢島警官！你的手機忘了拿！」他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卻被腳底下別人不小心倒掉的生啤滑了一下腳，手機就這麼朝他們的方向飛了過來。
矢島彌夏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姿勢去接住自己的手機，即使她努力地想要算准角度，然而想得越多大腦越是空白一片。
赤司沒有一點猶豫，在手機落地之前姿勢好看又自然地替她接住了。
那一瞬間，他們靠得有點近，彌夏甚至聞到了自己口中他所謂的「體香」。
他修長又好看的手指攜著手機朝她遞了過來。
他給她遞手機的動作，緩慢，好看，自然，優雅。
矢島彌夏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神似乎晃了一下，她伸手，接了過來。
「嗯，謝謝。」她輕輕地說。
盯著門口的兩人，淺見七海想到了一句話：
無形撩妹，最為致命。
第34章 兩人的生日
月明星稀, 夜色濃重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水。
坐在車裡，矢島彌夏就算不看時間, 隔著車窗看一眼外頭的夜空，也知道現在已經不早了。
身旁的赤司看了一眼腕表, 說道：「訂好的餐廳已經打烊了。」
她怎麼突然就覺得那麼心虛呢？聽到赤司這麼說，微微側頭，下意識地就躲開了視線，「嗯，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關上車窗，赤司說。
其實現在要過去的話也能吃到他訂好的餐，只不過要讓餐廳老闆開門, 要讓餐廳的廚師加班給他們做，當時老闆要打烊打電話過來詢問的時候明明也是他說你們打烊就好。因為讓整個餐廳的工作人員等著他們倆過去，她一定不喜歡這樣。
但是赤司想了一下, 還是打算徵求一下她的意見：「如果要去那間餐廳，可以打電話讓老闆開門營業。」
矢島彌夏搖搖頭, 「可能都睡下了, 就別折騰別人了。」她看了一下時間, 突然想到了其他的，「找個麵館吃面吧，或者隨便買一點食材自己做一碗。」比起高檔的料理, 她覺得生日的時候吃一碗拉麵似乎更有過生日的味道。
赤司靜默了一會兒，然後轉動了車鑰匙。
矢島彌夏立刻將安全帶系好，問道「我們去哪家麵館？」
「去買食材。」他回答。
*
去的是附近一家連鎖超市, 晚上的超市人居然也不少。
他們推了一輛購物車晃蕩在蔬菜區。
蔬菜雖然不及早晨的新鮮但是看上去也還算不錯，矢島彌夏挑了幾樣用來當配菜的鮮蔬，打算往另一個貨架上去拿一小袋麵粉。赤司卻握著購物車把沒有動，反而微微俯身，又選了好幾樣放進車裡。
「赤司君，拉麵裡不需要這麼多配菜。」她看了看購物車，提醒道。
赤司點頭，說道：「做菜用的。」
她怔怔，「做菜......我做？」她想了一下，她的廚藝好像僅限於做一些麵食，炒飯或者煮一下速凍水餃填飽肚子。
「我做。」赤司看她一眼，推動了購物車準備從蔬菜區離開了。
又推車到了海鮮區，他拿了各種種類的海鮮放進車裡，眼睛都不帶眨的。
矢島彌夏問道：「你要做飯給我吃嗎？」
赤司把用袋子裝好的幾隻肥美大螃蟹放進購物車，只是反問道：「不喜歡？」
彌夏搖搖頭，心裡頭有點受寵若驚的滋味，於是腦補了一下他下廚做飯的模樣，但是想像不出來，她笑笑說：「喜歡，就是很難想像你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切菜的樣子。」
矢島彌夏以前沒見過赤司做飯，而且他也不需要自己下廚，美食佳餚，高檔料理都有人替他準備著。也許清晨他還沒起床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她不禁想起了上次在他家一起吃的那頓豐盛過頭的早餐。
看著很華麗吃著也很美味，但他們吃得好像都不多。
「嗯，喜歡就好了。」他說了一句，這時候海鮮也已經挑得差不多了。
赤司已經推車往前，矢島彌夏站在原處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快步趕上去。
最後挑水果的時候，彌夏在女性用品區看到了森川惠子，她獨自一人逛著超市，手中提了一個購物籃子。她的視線偶然間正好也望了過來，看上去像是一愣。赤司背對著那邊，沒有看到，矢島彌夏琢磨著要不要打個招呼，但是又莫名有點不太想搭理。
這時，森川惠子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到另外一個貨架去了。
矢島彌夏覺得森川惠子大概是誤會了什麼，不過森川惠子怎麼想的這又關她什麼事呢？
她們本來就不熟。
結帳之後，東西裝了滿滿一個大袋子。經過蛋糕店的時候又去取了之前訂好的蛋糕，雙層的，超大，矢島彌夏覺得他們兩個一定吃不完。
「可以帶去分給同事。」赤司已經替她想好了解決的方式。
彌夏捧著他訂的超大蛋糕放到後座那裡，突然發現店家可能是太忙了忘了給放蠟燭之類的。
赤司轉過頭來，看了看說道：「沒關係，家裡有，上車吧。」
於是矢島彌夏的動作莫名其妙地就因為這話頓了頓。
他說的是「家裡有」不是「我家裡有」，相差一個字，但聽進耳朵裡總覺得有一點不一樣。怎麼說都是前者聽起來比較親密吧，他也許什麼意思都沒有。大多數女生都比較感性，免不了因為別人的一句話或者一個舉動陷入思考，但矢島彌夏很快就甩開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
仔細想來，她最近對赤司君的一切，好像有點敏感過頭了。
*
大晚上的開火做飯，如果赤司伯父在家裡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沒有按時吃飯被他說教一頓。
矢島彌夏把食材一樣樣地在流理臺上擺開，問道：「分工？」
赤司從櫥櫃裡拿了一條圍裙圍上，對她說：「其實你可以去休息。」
她搖頭表示並不贊同這個想法：「一個人做飯多無聊。」
小少爺正親自下廚給她做生日餐，而她悠閒地坐在一邊看著，這種事想想都覺得不好意思，這得是多厚的臉皮才能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別人的好意啊。他們之間是朋友，又不是那種親密的關係。
赤司也沒有多說什麼，給她遞過去一條圍裙。
矢島彌夏正在和麵，往大碗裡倒上精粉，再倒水調和。只不過她不擅長這事，水倒多了要多加點粉，粉不小心倒多了又要加水，總之弄了有一會兒，還是黏糊糊的一團，很快就沒了耐心。
她心不在焉地攪動著碗裡的麵粉，廚房裡挺安靜，耳邊菜刀和砧板觸碰到的聲音就更加清晰了。
矢島彌夏忍不住轉頭，觀賞赤司切菜的模樣。
他不管做什麼事，都是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左手扶著菜，右手握著刀，切菜的動作很快速很流暢，看上去刀工似乎很了不得的樣子。
真是......出乎意料啊，但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因為她總認為他什麼都會，而且都能做得很好。
赤司正在切洋蔥，被熏到了眼睛，他依然淡定從容，只是微微眨眼試圖驅散這一份刺.激。
矢島彌夏立刻偏開了頭，沒看他。
腦海裡一個念頭正瘋狂地往外冒：眨眼時的那個小表情，好萌啊。
一身正裝的時候看上去精明幹練，而穿著休閒的線衫系上圍裙的時候，也可以顯露出幾分軟萌可愛。
「矢島。」他突然叫了她一聲。
矢島彌夏側過頭去，聽到他說：「麵粉沾到臉上了。」
「......哦。」
她用手去擦，赤司已經拿了手帕幫她擦拭乾淨，絲綢的質感在臉上摩挲著，觸感涼涼的。
赤司給她擦完臉，視線轉而到了她的手上。
盯著慘不忍睹的麵團看了一晌，他說：「這個我來弄，你去洗菜吧。」
好吧，她的手藝被嫌棄了，但是他嫌棄得並不是那麼直白，她能接受。
矢島彌夏乖乖去洗菜，菜葉一片片地掰開洗得很乾淨。洗菜這種事她在家裡也沒少幹，她親哥喜歡動手下廚做飯，經常拉上她幫忙打下手。
*
因為只有兩個人用餐，考慮到能不能吃完的問題，赤司做的菜算不上很多，但仍然擺滿了半張餐桌。
兩人的面前都放著一碗正冒著熱氣的拉麵，彌夏手掌輕輕挨著發燙的碗邊，盯著那幾道散發著香味的生日餐，滿滿的感動。
「赤司君原來很擅長做家常菜嗎？」她夾了一筷子在嘴裡，誇讚道，「好吃。」
「小時候，這幾道家常菜母親經常會做，她比我擅長。」他做大概是因為懷念吧，然而他不可能做出和母親一模一樣的味道。那段有母親陪在身邊的小時候，也只能用來懷念了。
矢島彌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盯著他的側臉發愣。
忽然的沉默勾起了她的回憶，她想起了得到母親死訊的那天，她正好參加完一場數學測驗。趕去案發現場的途中，她的腳步虛軟，像是失了魂。
矢島彌夏默默放下了筷子，突然說道：「我還在讀國中的時候，東京有一家銀行發生了一起搶劫犯槍殺人質事件，兇手有精神問題，是被同夥教唆一起搶銀行的，作案過程中受到了刺激，失控槍殺了在場的三名無辜人質，其中一個就是我的母親矢島芽依。」
這是她第一次說起自己的家事，語氣平靜。可能是窺探到了他內心深處對母親的思念影響到了她的心情，產生了想要傾訴的願望。她想她大概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即使只是萬分之一。
赤司是在京都讀的高中，那時候他更多的精力都是放在籃球上，對於東京這邊的報導並沒有過多關注，聽她說起這個，有些震驚和意想不到。
「大概是因為這樣，我厭惡世界上任何一種犯罪。」矢島彌夏微微歎了口氣，說，「正義和邪惡是不能同時存在的，選擇站在正義這一方，就要盡全力消除周圍的所有邪惡吧。」
赤司好像明白了，她為什麼執著於這份工作。
彌夏抬眸看他。
氣氛變得似乎有些壓抑，她想要緩解一下，把憂傷的情緒拋到腦後銘刻在心底，她儘量做出了一副輕鬆的樣子，問道：「赤司君，我果然很適合當一個為民服務的正義好員警吧？」
嗯，很適合，但這份工作真的很危險。
赤司這麼想著，面上卻沒露出分毫，靜了一會兒，他抬起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吃面吧，快涼了。」
「嗯，我開動了。」彌夏笑了一下，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做了一個餐前禮。
*
收拾碗筷進廚房的之前，她想起什麼，微笑道：「和赤司君一起過的生日，我很高興，謝謝。」
赤司看著她，也笑了一下。
你願意的話，以後的生日我都可以陪你過。
赤司走上樓，很快又下來，遞給他一份生日禮物。
一個精緻好看的小禮盒。
他悅耳好聽的嗓音也隨即響起：「矢島，生日快樂。」
*
生日結束前的十五分鐘，矢島彌夏收到了跡部景吾發過來的郵件，關心她有沒有好好過生日。
景吾：晚上吃的什麼？
她摸了摸還有點撐的肚子，回復過去：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
景吾：嗯哼？那是什麼？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心裡卻想：男神親手做的生日餐，可不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嗎？
第35章 罪惡的初始
矢島彌夏一大早就接到了淺見七海的電話, 告訴她警視廳的內部系統被人侵入。事情源於今早警視廳接到的匿名線報，當時是一位留班的小警員首先看到的線報, 線報上是一條毒.品交易的線索，標注了幾個東京境內的地點, 還說這將是史上最大的毒.品交易。
小警員想把線報傳給目暮十三的時候，電腦忽然間黑屏，緊接著又亮起，螢幕上出現了一堆看不懂含義的代碼，於是他要傳遞的情報資訊就此中斷了。
彌夏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技術科的同事正在修復被入侵的系統，而高木涉正耐心詢問著那個唯一看到過線報的小警員, 「時間，地點，一樣都想不起來嗎？」
小警員支支吾吾地紅著臉說：「有關於交易的地點實在是太多了, 我越是回憶就越是想不起來。」
矢島彌夏也盯著小警員看，這時候, 正在修復系統的同事突然喊了一句：「系統恢復正常了, 但是那封線報, 沒了。」
辦公室裡突然靜默。
脾氣比較沖的中村悠一扭頭氣勢洶洶地看著小警員，問道：「給我好好回憶啊，這麼重要的資訊都能忘了？」
其實他的語氣也不重, 只不過面相有點凶，稍微提聲就好像在吼人一樣，初來乍到的小警員都快被他嚇哭了, 半天說不出話來。
矢島彌夏從那邊收回視線，一個側頭就看到了正往這裡走來的森川惠子。她今天穿著一件純白色的連衣裙，手上提著一隻很搭的提包。
「警官，我要報案，我的錢包遺失了，裡面有大額現金還有很多張銀行卡，不儘快找回會給我造成很大的麻煩。」她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落在矢島彌夏的身上。
三系辦公室裡幾乎所有人都關注著系統修復的進程，而且森川惠子明顯是跟她說的，於是彌夏拿了筆錄本和原子筆帶她到了另一處小房間做筆錄。
她倆面對面坐著，矢島彌夏翻開本子，已經做好了記錄的準備，「把具體情況跟我說一下。」
森川盯著她沒說話。
彌夏又問了一遍，這時森川惠子才乾咳了兩聲，雙手依然端正地放置在膝蓋上，回答的話語卻是令她一愣，「你是不是和赤司君同居了？」
「哈？」彌夏頓住動作，抬眸看她。
森川繼續說道：「我昨天晚上看見你們一起買菜了，難道你想說不是？」
「......」一起買個菜就聯想到了同居這上面，少女你的腦洞真是突破天際啊。
矢島彌夏現在能確認這位大小姐所謂的報案其實就是鬧著玩的，如果是平時她有心情陪她打哈哈，然而此刻明明有更重要的事，她為什麼要待在這裡陪這位小姐浪費時間呢？
彌夏收好原子筆，將筆錄本一合，語氣淡然，「不說明情況的話沒辦法找回你丟失的錢包，筆錄也不用做了，我們出去吧。」她一手已經搭上小房間的門柄，又轉頭提醒她，「不要隨便把報案這種事當成是玩鬧，我們員警很忙的，沒有時間陪你大小姐玩。」
她打開門走出去，森川惠子立刻追了上來，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等等！你還沒回答我你和赤司君究竟是不是同居了？」
被遏住了手腕，矢島彌夏的暴脾氣一下就上來了，她甩開手轉身，雙手抱在胸前，理直氣壯地回答：「是啊，同居了，你想怎麼樣？」
「你，你。」她的聲音居然略帶顫抖，「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你快說！」
矢島彌夏看到她不依不饒的樣子，忍不住丟過去一個白眼，「你覺得呢？」
沒想到下一秒就被她壁咚在身後的牆壁上，她眼神淩厲地看過來，彌夏居然看出了幾分類似于不良少女的氣勢。
森川惠子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實在思考，然後她就惡狠狠地盯視了過來，「別以為你們發生了關係就一定能結婚了，現在一夜情都這麼多，這種事很常見了，你別想得那麼美好。」
「......」矢島彌夏已經不想理她了，總覺得她的猜測......令人無語。
不過想了想，彌夏還是說道：「森川大小姐，你不覺得你的思想很危險嗎？」她的視線下移到了被用力抓著的肩膀，十指也在活動著，關節哢哢作響，「還有，快給我放手，你的身手雖然不錯，但我也一樣。」
森川惠子卻絲毫不在意她的威脅，「你這個女人......」
「給我放手！你在做什麼？」清潤而急切的男聲忽然響在耳畔。
兩人循聲望過去。
森川一臉不明所以，而彌夏卻是一愣，問：「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矢島建次提著飯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直直地走過來，見到她倆這架勢，眉頭皺得很緊。
「這位小姐，你這是在欺負我妹妹嗎？你的手居然還抓著她的肩膀？」
森川惠子這下知道了來人是矢島彌夏的親哥，她本來是想放手的，但是被護妹心切的矢島建次用像在看一個奇葩一樣的眼神看著，非常不爽。
「我就是欺負她，怎麼樣？」她硬邦邦地應了一句。
彌夏剛想說她欺負不到我，張了張嘴，矢島建次已經擺擺手，先開口，「不用擔心，哥哥幫你解決。」
彌夏：「......」
下一秒，森川惠子就被她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了過去，提著飯盒完成了一個姿勢標準的壁咚。速度反應之快令森川一懵，然而她哥還是沒能完全丟棄了自己的紳士品格，一隻手護在人家後腦勺，眼神流露出幾分威脅的意思，「雖然我是個紳士，但是對於欺負我妹妹的人除外，這位小姐你以後如果再欺負她，我也忍不住會欺負你的。」
矢島彌夏第一次覺得她哥仿佛又帥上了一個新高度，這個壁咚人家妹子的偉岸身影，看起來真是.....高大啊。
「哥，你來這邊到底要幹嘛？」她問，「飯盒裡裝的是早餐？」
「對啊，你早上走得急沒吃，我就想著給你送過來啊。」說話間他已經把飯盒遞過來。
彌夏俏皮地眨眨眼，語氣歡快地說：「多謝老哥的愛心早餐啦，那我先進去了。」說完她看了一眼懵逼的森川惠子，給她親哥使了個眼色：如果你可以幫忙順便把這個擾亂員警工作的大小姐帶出去就太好了。
矢島建次向她比了個「OK」的手勢。
矢島彌夏回到了辦公室，剛把飯盒往辦公桌上一放，就聽見技術科有人喊了一聲，「成功了！被消除的那封線報找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激動，立刻圍觀過去的警官們也很激動。
辦公室一時間又沒了其他聲音，他們都全神貫注地圍在電腦前，看著那封情報正被一點點地恢復。
第一行的文字最起碼包含了五個交易地點，隨著時間的推進，情報的最後一行字顯露出來的時候，眾人的心更是提了起來。除了說明這將是史上最大範圍的毒.品交易之外，還有具體交易的時間：X月X日下午兩點。
今天下午兩點。
時間已經非常緊迫。
交易地點和時間都說明得非常清楚，姑且不論這份情報的真假性，必須有認真部署行動的必要。
情報立刻被列印了出來，淺見七海給矢島彌夏遞了一份。
她掃了一眼，情報上最少也標注了有將近幾十個交易地點，這麼多地點在同一時間都需要安排人看守，很可能要借用一下其他系的警力。
經過一個早上的時間快速部署完成，現在唯一能等的，就是下午的到來。
*
下午，距離交易時間還剩下半個小時。
警方在情報上的各個交易地點都安排了人盯防，三系守著的是一座廢棄已久的舊倉庫，因為線報上指明了這裡是最主要的交易地點。
離交易時間還剩五分鐘的時候，空無一人的廢棄倉庫那邊終於有了動靜，幾個身穿黑衣的人從轉角那裡出來，往倉庫的方向走過去。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女人身材高挑，身上穿著一件剛好到膝蓋的連衣黑裙，頭上戴著一頂同樣純黑色的禮帽，戴著黑手套的雙手正托著一抬手提電腦。
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只能隱約看到她的側臉和嫵媚動人的大紅唇。
倉庫生銹的大鐵門被推開，發出了刺耳沉重的聲響，他們走了進去，留下兩位黑衣男子在大門處把守。
又過了兩分鐘左右，一輛白色的私家車碾壓著一地的沙土行駛過來，停在了距離大門不遠處的地方。後座的車門打開，有人下車，三個黑服黑墨鏡的保鏢把他護得嚴實看不清臉。
現在交易的雙方都到場了，就等個合適的時機沖進去人贓並獲。
白鳥任三郎摸出了配槍，轉頭跟他們使了眼色，三系的警官們不聲不響地從兩邊圍過去，貼著粗糙的牆壁腳步很輕，矢島彌夏和佐藤走在最前面，動作很快，一人一個打暈了門前看守的兩名黑衣男。
這時，透過合不嚴實的門縫，倉庫裡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很準時呢，星野先生。」是一個清泠的女音，語中帶著幾分戲虐。
回應她的是一個沙啞的男音，「錢在這裡。」伴隨著皮箱被打開的聲音，他又繼續說道，「貨呢？」
「別著急嘛，我們是講信譽的，先讓我驗一下真假。」
女人的話令他們停住了要往裡沖的腳步，現在貨品還沒見面，如果只有一箱現金，他們完全有理由否認這是一場毒.品交易。
男人的聲音有些不耐，「那你快點。」
片刻之後響起了女人的笑聲，「去把東西拿過來。」
門外的矢島彌夏下意識地緊緊握住手裡觸感冰涼的配槍，深深吸了口氣。
就是現在！
白鳥上前一步，用力踹開了鐵門，兩扇門因為腳力撞在牆壁上，發出了哐當的聲響。
「員警！」
十幾個員警沖進了交易現場，交易的雙方皆是一怔，購買貨品的那一方臉色一時青白，立刻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但他們進門的一刻就已經看到了，他就是經常出現在新聞報導上的某位元政治人員。
裝著貨品的皮箱子已經掀開，正捧在一位黑衣男的手裡。
「放下東西！」遠藤喊了一聲。
這時他們才回過神來，去掏內側口袋的手槍，三系的警員們迅速上前制止住他們的動作。有手快的黑衣男已經掏出槍，矢島彌夏對著他的手腕就是用力一踹，槍支因為外力作用飛得老遠。緊接著手肘往他腰間一撞，男人吃痛地俯下身子，成功地被她擒獲住。
暫時壓制住了局面，在沒有開火之前。
彌夏的視線在倉庫裡環視了一圈，在控制交易雙方的過程中，揚起了一地的沙土，她的眼前是朦朧一片。然而視野逐漸清晰之後，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那個帶著禮帽的女人，此刻並不在現場！
「白鳥警部。」彌夏喊了往外押送犯人的白鳥任三郎一聲。
與此同時，那邊的淺見七海發出了一聲痛呼。
他們循著聲音緊張地望過去，是為首的那個女人，她拿著手提電腦砸在淺見的後腦勺，然後她將電腦往旁邊一丟，落地的響聲震驚了每一個人。淺見七海趴在泥地上，被那女人用高跟鞋的鞋跟用力地踩著肩膀。
看她有拿淺見當人質的衝動，他們都沒敢說什麼話刺激到那個女人，而槍口都默默地對準了她的方向。女人微微俯下身，從長靴裡掏出了一把短刀，刀尖抵著淺見的側頸，稍一用力刺進皮肉，就會噴湧出鮮紅的血。
「放下武器，否則就開槍了。」中村的槍口瞄準了女人的膝蓋。
女人冷笑一聲，紋絲不動，「任務失敗，反正我也活不成了，拉一個員警當墊背的，不虧。」
矢島彌夏注意到她說的是「任務失敗」，而不是「交易失敗」，她對任務這兩字，很敏感。這麼大範圍的毒.品交易，他們之前猜測在最主要的地點進行交易的很有可能是幕後者，但現在看起來她不過是在執行別人交給她的一個任務而已，一直沒有露面的幕後者會是誰呢？又或者，幕後者已經偽裝成她的手下，混在黑衣男子裡面。
高木涉試圖穩定住她的情緒，「冷靜一點！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
女人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空洞，她凝望過來，視線渙散仿佛沒有焦點，片刻，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我什麼要求都沒有，只想拉著她一起死。」
話音一落，氣氛驟然冰冷到了極點。矢島彌夏在瞄準她的手臂，做好了開槍制止的準備。
女人高高舉起了刀子預備刺下，就是她舉高手的這一瞬間，彌夏的手指已經扣在扳機上。緊接著耳邊就是砰一聲響，已經有人先她一步扣動了扳機。從槍支裡射出的子彈劃破了寂靜的空氣，女人的小腿中了一槍，鮮紅的血瞬間從傷口裡湧出來。
矢島彌夏側頭，發現開槍的人是佐藤美和子。
女人忍者劇痛，目露凶光，再一次舉刀刺下。
第二聲槍響響起，這一次子彈穿透了她的胸膛，那個靠近心臟的位置。
女人手裡的短刀應聲落地，往後一仰，直直地倒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著。
被手提電腦用力一砸的淺見七海視線漸漸清晰，後腦那裡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她晃了晃腦袋，從泥地裡爬起來。
而她身後的女人，抽搐了一段時間後，就不動了。
裝著貨品的大皮箱被重重地蓋上，帶出了倉庫。
女人安安靜靜地躺著，身下是還在流淌著的鮮血。
*
距離廢棄倉庫大概三四百米的地方，一輛私家車正停在那裡。
金色長發黑風衣的男人坐在副駕的位置，一手撐在車窗上，目光冷冽地看著手機上前一秒鐘傳過來的郵件。
——拉菲死了。
駕駛座上還坐著一個和他一樣裝扮的男人，強壯的身體微微靠了過來，盯著郵件的內容，輕哼出聲：「沒想到警方居然能恢復那封線報，如果是以前那個『拉菲』，我想他們一定恢復不了，現在這個......」
他是想說現在這個的駭客技術很明顯不如以前那個。
然而不管是之前那個還是現在這個，她們都已經死了。至於下一個能擔起這個代號的人，還在尋找中。
這時，金髮的男人打斷了他的話。
黑色的帽子掩住了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冷冽如冰的嗓音：「別提那個該死的叛徒。」他說，「即使她已經死了。」
「好的，大哥。」駕駛座上的男人馬上收斂了情緒，手搭上方向盤，準備發動引擎。
金髮的男人沉默著放下手機，然後點燃了一支煙。
精緻的金屬打火機打開又蓋上，發出了清脆好聽的聲響。
他側頭望著窗外，毫無表情的臉一如他的聲音一樣冰冷。
很快，黑色保時捷絕塵而去，揚起了一地的沙土，消失在拐角的地方。
第36章 給你的禮物
這次的行動算是成功的, 警方成功地通過線報同時阻止了多場地下交易，還抓獲了一批黑衣男女, 只不過湊巧的是，在押送他們回警察局的途中, 他們全都服毒自殺了。
媒體對這次毒.品交易事件大肆報導，一時間社會上人心惶惶。矢島彌夏知道新聞媒體有時候會喜歡添油加醋，比如今天新聞裡報導的那則警方與大型販.毒集團展開火拼事件，描述當時槍聲四起濃煙彌漫，在緊張危險的對決之後，正義的警方最終艱難地獲得了勝利。
她聽著電視裡描述誇張的新聞報導，微微搖頭, 然後低頭繼續往嘴裡送著白米飯。
「你真的沒受傷？」赤司從電視上收回視線，問她。
「完全沒有。」矢島彌夏拿起遙控器調小了聲音，向他解釋, 「赤司君，新聞上都是胡亂報導的, 什麼槍聲四起, 我是想開槍但是沒機會啊, 開火之前交易方已經被制服了，就連保護淺見開槍阻止那個女犯人這事也被佐藤前輩搶先了。」
赤司看她神采奕奕的樣子，就沒說話了。.
這時, 小川輕輕叩響了辦公室的門，他的聲音也傳過來：「會議的準備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了。」
赤司已經吃好晚餐，隨手收拾自己的餐盒, 彌夏說道：「我來收拾吧，赤司君你今天晚上又要開會嗎？」
「嗯。」他應了一聲，「你吃完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
「不，我等你吧。」矢島彌夏微笑，因為今天順利地完成了一項任務，她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現在，「我就坐在辦公室裡等你。」
赤司看了她一會兒，說：「書櫃裡有雜誌。」然後輕輕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得到默許留在辦公室的彌夏很快收拾了一下桌面，把垃圾丟到外面的垃圾箱裡，這才打開書櫥。和上一次看到的不一樣，這回她居然在一堆財經雜誌裡面找到了好幾本嶄新的時尚雜誌。
她挑了一本封面人物顏值最高的，坐回沙發上翻看。
折回辦公室拿文件的小川進門，看到了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著雜誌的某人，好像突然間明白了為什麼前幾天BOSS會讓他去買一些時尚雜誌放在這裡，他當時還在想BOSS平時看的明明都是財經雜誌呢。
想到這個，小川走過去問道：「矢島小姐，需要我幫您泡一杯咖啡嗎？」
矢島彌夏擺擺手，「不用啦，哦對了......」她抬眸，「赤司君他這段時間經常晚上開會嗎？」
小川回答：「是的，白天和晚上都會開好幾次會議。」
「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嗎？」她忍不住問，雖然這種問題其實比較隱秘，但是這種公司競爭和她本人扯不上什麼關係，她只是單純地關心他而已。
小川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了她本意是關切他家老闆，於是如實地搖搖頭，「BOSS最近的工作量確實很大，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像他那樣有遠見的男人，做事情一定都有自己的考量，工作和休息的時間也會安排好的。」後半句話算是也寬慰了她。
矢島彌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多說了，就是突然有點心疼。
小川想了想，多了一句嘴，「矢島小姐願意的話可以多來公司陪陪BOSS。」
她沒想什麼，馬上應道：「沒問題。」
小川心想，他這麼說應該也不算多嘴吧。反正老闆每次和矢島小姐待在一起的時候，心情好像都挺好。
*
赤司開完會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
這個時候的矢島彌夏已經看完了厚厚的兩本雜誌，沒撐住沉重的眼皮就一頭倒在真皮沙發上睡著了，她還做著一個美美的夢。
結束會議的赤司輕輕推開了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沙發上她的睡姿。
睡姿看上去勉強算是淑女，呼吸平緩，睡顏安詳，黑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居然等得睡著了。
他去看手上的腕表，這場會議的時間大概是兩個小時左右。
赤司腳步輕緩地走過去，後一步進辦公室的小川見到這場景，立刻不聲不響地抱著文件又退了出去。
突然，一段輕快的鬧鈴聲從她的手機裡發出。
矢島彌夏很快驚醒，犯困的雙眸沒有睜開，下意識地抬手伸向茶几那裡摸手機想要關掉鬧鈴。
結果只是觸碰到了微涼的指尖。
矢島彌夏睜眼，看到了模糊視野中漸漸清晰起來的男人。
「赤司君，會議已經結束了？」她關掉吵個不停的鬧鈴，「我就是怕睡著調的鬧鐘，結果我真的睡著了。」
因為剛睡醒，她的聲音帶著一點特別的軟糯。
赤司溫和地笑了一下，說道：「回去吧。」
「嗯。」
*
送赤司到家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矢島彌夏停下車子，側頭看向他。一定是太累了吧，從公司到家這一段路程都能睡著，胸膛微小地起伏著，就連呼吸都很小聲。
她是第一次看到他睡著之後的樣子。
她看著看著，鬼使神差地就解掉了安全帶，俯身靠過去，手肘撐在靠背上，繼續這麼看著。
感受到耳邊的氣息，很快他就醒了，雙眸睜開。這時矢島彌夏還盯著他濃密的睫毛出神，猛一對上那雙深邃漂亮的眼睛，她驚了一下，然而莫名其妙就靠過去的動作卻來不及收回。
她只好僵硬著嘴角，轉了轉靈動的眼珠，跟他說：「你都有黑眼圈了，一定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回去早點睡覺吧，你到家了。」
她話語中包含著生硬的解釋：對，我是為了觀察你的黑眼圈所以才靠過來的啊！
赤司保持著姿勢沒有動，只是解開了安全帶，「我有嗎？」
「有啊。」她回答得有點心虛，其實哪裡有啊，連皮膚都是細膩紅潤有光澤。
赤司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她的唇離得很近，他稍微抬一下頭，就能碰上。
矢島彌夏忽然覺得有規律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立刻坐直，重新系好了安全帶。
「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她問。
用那種好像看穿她謊言的眼神看著她，令她感覺到有點不好意思。她會不會被赤司君當成是變態偷窺狂？趁著他睡覺偷看他睡顏的那種！不過她剛才好像確實在偷看。
想到自己理虧，矢島彌夏的臉居然微微紅了。
赤司幅度很小地向前俯了俯上半身，這下清楚地看見了她臉頰上的一抹紅暈。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矢島彌夏臉紅，而且好像還是因為他？
「晚安，回家的時候路上小心。」赤司彎彎唇角，已經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聽到車門關上的時候傳出的響聲，矢島彌夏這才抬眸，隔著車窗跟他說了一聲「晚安」。
她的手指搭在反向盤上，深深吸口氣，給淺見七海打了一封郵件發過去：最近和赤司君待在一起的時候心跳好像會失控，我怎麼了？
淺見很快回復：（偷笑的表情）喲，終於開竅啦，你喜歡他咯。
彌夏也毫不猶豫地打出了回復：我一直都喜歡他啊，但是喜歡也分好幾種，對於赤司君，我是把他當成崇拜物件那樣的喜歡。
淺見又是秒回，還是用一種俏皮的語氣：遲鈍的矢島小姐，看來你還沒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內心。
矢島彌夏盯著這封郵件看了將近一分鐘，轉移了話題：淺見，你有喜歡的人嗎？
淺見回復：有。
彌夏好奇又興奮地給她回了過去：是誰？
這一次淺見並沒有秒回，甚至是在她到家之後，才有回復傳來。
可愛搭檔淺見小姐：他已經不在了。
*
翌日一早。
矢島彌夏走進警視廳大樓，正好和高木涉碰上，他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和她打招呼。
「高木警官，就算佐藤前輩不在這裡也要好好打起精神啊。」
佐藤開槍打死罪犯的做法雖然是為了保護人質，為了對上層交待還是寫了一份說明書，並且暫停了一天的工作。在有些警官眼裡，這樣對於佐藤來說很不公平，在另外一些警官眼裡，正好可以休息一天。
「啊是。」高木的神情有一點不好意思，「昨晚陪她打了很久的電話，只是沒有睡好而已。」
他們並肩走進了三系的辦公室。
淺見給她帶了早餐，之前矢島彌夏一直聽淺見說從她家到警視廳的途中有一家早餐店，裡面的包子特別好吃。
兩人坐在一起啃包子。
淺見想起什麼，笑眯眯地說道：「矢島警官，昨天我跟你發著郵件就睡著了，實在是太困了。」
彌夏微一挑眉，「所以呢？我到最後都不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
淺見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啦，你那麼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了，是......」
只是那個名字還沒出口，就被急忙走進辦公室的目暮十三打斷了。
「手上的事情都給我停一停！剛剛接到米花遊樂園的報警電話，說是遊樂園裡被人安裝了炸.彈，馬上過去！」
彌夏和淺見對視了一眼，立刻放下了手裡的包子。
*
米花遊樂園距離警視廳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
警方趕到了遊樂園內，立刻找到了老闆詢問具體情況。
此時遊樂場的人員都還沒有撤離，各種設施都還在正常運行，過山車那裡還能聽到一陣接一陣的尖叫聲。
老闆滿面愁容地說：「我們接到了歹徒的電話，說是已經在遊樂場裡安裝好了炸.彈，還讓我們立刻報警通知員警過來，而且暫時不要驚動到遊樂場的遊客們，否則他就立刻引.爆.炸.彈。」
話音一落，遊樂場的工作人員急急忙忙地舉著手機跑了過來，「老闆，那個歹徒又打電話過來了。」
目暮十三示意她立刻接通電話，面色難看的女老闆按下了接通建，才剛把手機貼在耳邊，緊接著又切換到擴音的模式，把手機遞了過來，「警官，他說要跟你們說話。」
目暮接過手機，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
「你們終於來了，我等很久了，今天即將有一場華麗的好戲要上演，你們準備好跟我一起欣賞了嗎？愚蠢的人類，這可是上帝的恩賜。」
矢島彌夏覺得這話，好耳熟，她想起了那張卡片，心裡驟然一緊。
這時，目暮十三也非常直白地問道：「你是誰？在遊樂場安裝炸.彈有什麼目的？」
那邊居然相當坦誠地回答了：「我是佐佐木一真。」
果然是他！那個自稱是上帝的連環爆破案歹徒！
不過他之前似乎一直在針對赤司家，而米花遊樂園並不屬於赤司家的產業，他在這裡安裝炸.彈的理由又是什麼？
「除了米花遊樂園，我還在六間學校，十二家醫院，二十四家餐廳和三十六家酒店內都安裝好了炸.彈，想要知道這些地點，接下去你們按照我的話去做，我會一直注視著你們的一舉一動，如果你們耍花樣，我會立刻引爆所有炸.彈。」
所有人下意識地立刻仰頭往可以用望眼鏡監視遊樂場內一切的高處看過去，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矢島彌夏隱隱有一些不詳的預感，拿著電話的目暮十三臉色已經是鐵青了。
佐佐木一真帶著嗤笑的聲音再次從手機裡傳出來：「第一，我允許你們疏散人群，給你們十五分鐘的時間。」
白鳥任三郎立刻吩咐下去疏散遊樂場和周圍的所有人群。
十五分鐘之內，人員已經安全撤離完畢。
「第二，讓你們的佐藤美和子警官上摩天輪，不能帶槍也不能採取任何安全措施。」佐佐木一真用如同地獄惡魔一般的聲音毫無任何情緒起伏地說，「按照我說的話去做，請你們給我時刻記住，我可以隨時引.爆所有炸.彈。」
在場的警務人員眉頭緊皺，目暮十三臉色非常難看，很用力地握住手機，關節都在泛白。
*
遊樂場極其隱蔽的小房間內。
淺見七海姿態端正地坐在沙發上，一雙清澈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宮本由美，「宮本警官，不要猶豫了，快一點。」
宮本由美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化妝品，「不行不行，我總覺得這樣不行，我覺得還是要打電話跟美和子說一聲。」
淺見搖搖頭：「佐藤警官不在這裡，為什麼還要特意打電話讓她過來身處險境呢？而且她根本不會拆.彈啊，我以前可是爆.炸.物處理班的，炸.彈這種事，我懂。」
宮本由美抿了抿嘴，眼神突然變得複雜起來，「淺見，那你就應該記得，一年前那樁爆.炸事件，兇手也是這樣用這樣的方式，松田他......」
淺見側過頭看向窗外的天空，打斷她的話：「我一直記得。」
沉默之後，她又轉過頭來，輕輕一笑，「拆除炸.彈的主要工具不是都藏在衣服裡了嗎？而且我的拆.彈技術可是松田前輩親傳的，我一定在爆.炸之前拆除炸.彈，你們相信我吧。」
一直沒說話的矢島彌夏靠著桌子，盯著淺見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踱步走過去，「淺見，我去吧。」
「不行哦。」淺見七海伸出食指俏皮地沖她搖了搖，「矢島警官也不會拆.除炸.彈呢，而且你這一頭漂亮的長髮不容易偽裝哦，我正好戴個發套就可以了，還是我偽裝起來比較方便呢，對吧宮本警官？」
宮本由美偏過頭，避開她的視線，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
偽裝很快就完成了。
淺見七海走到門口，突然轉頭說道，「矢島警官，這次事件解決之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我把我的愛戀全都說給你聽，好不好？」
「嗯，我們約好了。」
淺見笑了一下，陽光被她背在身後，而她的微笑，竟然如同外面的陽光一樣燦爛，她語氣溫柔地說著：「好，約好了。」
矢島彌夏愣了愣，突然覺得像有什麼東西扼住了她的喉嚨一樣，竟堵得難受。
*
摩天輪的最高處。
淺見七海一眼就看到了那顆炸.彈，看上去是最普通最常見的那種，對於她來說，拆掉這個很簡單。她從內側口袋拿出工具包，攤開的時候，在邊上發現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的字是並不是手寫，是用電腦列印出來的。
——這顆炸.彈爆.炸的前五秒，你會看到其他隱藏炸.彈的地點。
她的預感應驗了！
就算拆除炸.彈很簡單，但是她也不能下手，因為佐佐木一真以其他地點作為威脅，根本就不打算讓她拆掉這顆炸.彈，就像一年前那樣。
佐佐木一真不讓採取任何安全措施，把安裝炸.彈的地點選在最高處的這裡，指名要佐藤上摩天輪。他的目的，根本就是要炸死佐藤。
淺見七海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顯示幕，突然笑了。
她將工具包丟到一邊，盤腿坐下，然後抬頭望向外面湛藍的天空。
一年前，前輩也是坐在摩天輪裡，看著顯示幕上的漸漸流逝的時間，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吧。
她現在和前輩經歷了相似的處境呢。
不過不就是死嗎？沒什麼可怕的。
她不由地想到前輩叼著一支煙，安靜地靠在這裡，和她一樣盯著同一片天空的樣子，心底的柔軟不可抑制。
她拿出手機，調出了和矢島彌夏的聊天記錄。
她想說些什麼的，然而手指放在螢幕上，一直都沒有打出一個字。
淺見想起剛才和矢島警官說會把自己的愛戀全都告訴她的，現在怕是不能實現了。
不好意思了矢島警官，希望你能快點認清自己的內心和赤司君在一起，至於我的秘密，就讓我永遠藏在心裡吧。
她點開了相冊，看著螢幕中俊朗帥氣的那個男人，照片裡的他正笑著。淺見的心境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時候，沉默，震驚，無助。她看著看著，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然後她又笑了，用手背將落下的眼淚抹乾淨。
淺見緊接著又翻出了通訊錄，找到了「前輩」，給那個早就無人回應的號碼編輯了一封郵件——
如果能在那裡看到前輩，我會很開心的。
摩天輪外還有一些嘈雜的吵鬧聲，時間越是流逝，淺見七海反而越是平靜了。
七秒。
那個時候，坐在這裡的前輩在想什麼呢？
六秒。
我沒有前輩這麼偉大呢，你是為了保護他們，而我，只是為了守護你喜歡的一切。
五秒。
顯示幕上出現了一行字，淺見七海睜大了眼睛。
四秒。
三秒。
兩秒。
一秒。
......
*
摩天輪下，警務人員正在焦急等待，進行各種隱秘的安排。
這時候，一聲爆.炸的巨響震驚了所有人。
所有叫喊聲，吵鬧聲仿佛都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他們緩緩地，不約而同地朝摩天輪的最高點看過去，那裡只有爆.炸之後的濃煙升起。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煙.霧彌漫的地方，紅了眼眶。
矢島彌夏收到了淺見七海傳過來的郵件。
可愛搭檔淺見小姐：其他地方沒有炸.彈。
她緊緊握著手機，淚水溢出眼眶，漸漸模糊了視線。
*
距離米花遊樂園大概五百米高樓的天臺上。
高挑的金髮男人就站在天臺的邊緣，看著米花遊樂園的摩天輪上彌漫開的黑濃的硝.煙，神情是無比的平靜與不為所動。
身後同樣穿著黑色風衣的健碩男人走了過來，給他遞上了一部老款手機，「他發來了郵件。」
金髮男人戴著一雙黑色手套的手接過，點開。
——親愛的Gin，看到了嗎？我為你獻上的禮物。
肥碩的男人也看了一眼往高空彌漫的濃煙，感歎道：「大哥，他可真是個瘋子啊。」
「呵。」金髮男人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嗤笑，「如果他真的是瘋子，我不介意他再瘋一點。」
金髮男人說完話，轉身走了。
肥碩的男人丟下手裡正好吸完的一支煙，用腳踩滅了煙頭，跟了上去。
第37章 必要的善後
爆.炸事件第二天, 目暮十三交待矢島彌夏去淺見家，幫她整理遺物。因為淺見的警員資料上面, 親屬一欄是空的。矢島彌夏作為搭檔，這事自然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是第二次到淺見的家, 家中的擺設很簡單，一眼就能看清楚。陽臺上晾著幾件衣服和幾雙運動鞋，茶几上擺著一隻果盤，裡面還裝著三個蘋果。
矢島彌夏打開衣櫥，一件件地將她的衣服疊好放進裝東西的大紙箱裡。放好衣服，走到書桌那邊，開始整理其他的東西。
一拉開抽屜, 彌夏頓了頓，被正中間那張照片吸引了視線。
照片上是淺見和一個男人的合照，這個男人彌夏知道, 一年前的新聞報導裡在爆.炸中犧牲的其中一位爆.炸.物處理班的松田警官，照片裡的他們都笑著, 淺見還比了一個「剪刀手」的姿勢, 看上去很開心。照片的背後用原子筆寫了幾個字——
我的秘密。
一股莫名的悲傷漫上心頭, 矢島彌夏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把照片放進置物箱內。
淺見的東西不多，都裝不滿一個箱子, 她沒有那些複雜的瓶瓶罐罐用來護膚，梳粧檯上只有一隻防曬霜，僅有的幾片面膜, 還是彌夏送給她的，讓她好好愛護自己的皮膚。幾片面膜裝在一個很漂亮的盒子裡，盒子上還貼了一張小紙條，是淺見寫的：急救聖品。
因為她的可愛，矢島彌夏很想扯嘴角微笑，但是終究笑不出來。
整理好東西，正打算關門離開的時候，彌夏正好碰上了往這邊走的田中仁。他的表情多少都含著悲痛，眼眶一圈也是泛紅的。他手裡拿著一把鑰匙，看到站在門口的她，愣了愣。
矢島彌夏捧著紙箱，對他說：「我是來幫淺見整理東西的。」
田中仁微微點頭，「她之前有放鑰匙在我那兒，我也是想著過來看看。」他一說話就帶著濃重的鼻音，於是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七海她，八歲的時候父母親就因為意外死了，她是姑姑養大的，她姑姑家就在我家對門，我們都做了十幾年的鄰居了，去年年底，她姑姑也沒了。」
矢島彌夏默默聽著，心中恍然湧起一股酸澀。
提起舊事，田中仁的眼睛盈滿了眼淚，「你別看我們兩個平時喜歡相互擠兌對方，其實我心裡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矢島警官，你把七海的遺物給我吧，她老家那邊還有一個年邁的奶奶，我回去的時候把東西帶過去給她奶奶，就當留個念想也好。」
矢島彌夏沒理由拒絕他這個合情合理的請求，將整個紙箱都遞了過去。
「我先走了。」她說，「有犯人的線索，我和佐藤前輩要去求證。」
田中仁點點頭，「我在這裡再待會兒。」他摘下眼鏡，用手抹了一把淚，「矢島警官，請你們一定要抓住那個該死的歹徒。」
彌夏靜了一瞬，雙手緊握成拳。
「我會的。」
矢島彌夏下樓的時候，佐藤也正好開著車過來。
彌夏坐進了副駕的位置，一側眸就看見她蒼白難看的臉色。除了泛紅的眼圈，眼皮也有些腫脹。
「矢島，系好安全帶。」她輕輕地說，一說話眼中就有了水汽。
「嗯。」彌夏應了一聲，系好了安全帶。
車子緩緩發動，她轉了視線，看著窗外，努力壓下剛才在整理淺見遺物時升起的悲傷情緒。她可以難過可以流淚但絕不是現在，她現在必須早點抓到那個該死的佐佐木一真。
*
有關於犯人的線索來自於一間小餐館，老闆說爆.炸.案發生的那天，他們餐館有一個很奇怪的客人，他就點了兩個小菜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桌前橫著一台筆記型電腦，他似乎是在看監視畫面，而畫面中就是發生爆.炸的米花遊樂園。
佐藤聽完了她的敘述，問道：「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餐館老闆回答：「記得是記得，但是讓我說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矢島彌夏從兜裡掏出佐佐木一真的照片出示給她看，問道：「是照片上這個人嗎？」
「是，是，是這個人。」餐館老闆連連點頭，「對了，我們這邊有安裝攝像頭，就在那個角落離他那個位置還蠻近的，可能看得會比較清楚，警官你們要看看嗎？」
佐藤點頭，「帶我們去。」
*
監控錄影中的佐佐木一真能看得很清楚，爆.炸那天，他就坐在餐館這個角落的位置，在看到手提電腦中摩天輪爆.炸的瞬間，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個笑，然後他拿起邊上的手機，低頭編輯郵件。
佐藤暫停了錄影，放大了畫面，「他在給誰發郵件？」
矢島彌夏往畫面中仔細一看，喃喃道：「神明大人。」
佐佐木一真在給備註為「神明大人」的人發郵件。
「難道爆.炸案不是佐佐木一手策劃的，還存在真正的幕後者？」她提出質疑。
「矢島，這個神明大人的手機號，試試撥過去。」佐藤用手指著畫面中佐佐木調出通訊錄的時候看到的一串手機號。
她們照著號碼撥打過去，本以為如果真的是幕後策劃者對方應該不會接陌生人的來電，沒想到在響了十幾秒的時候電話就接通了，還傳來一個清朗的少年音。
「你好，是這部手機的失主嗎？我撿到了你的手機。」
「這裡是員警，正在辦案，手機是你撿到的？」
那邊愣了幾秒鐘，說道：「是的，是我撿到的，警官，我現在離警局不遠，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手機送去警局。」
「好的，麻煩了。」
得到了另外一條可追蹤的線索，彌夏和佐藤很快回到了廳裡。
那個少年撿到的手機已經第一時間交給鑒識課的同事檢驗，結果令人失望，因為上面除了那個少年的指紋，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的指紋。郵箱裡被刪除的郵件成功恢復了，從郵件中可以知道佐佐木一真眼中所謂的「神明大人」就是他郵件中所稱呼的Gin，然而他們找遍了所有的資料庫，都沒有這個人的相關資訊。
或許這根本就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所以在資料庫裡找不到痕跡，如果真的只是一個代號名稱，那麼關於Gin這個人，目前就只能從佐佐木一真的口中得到線索，然而現在他們還沒能抓到他，他仍然逍遙法外。
想到這裡，矢島彌夏覺得心煩意亂，車鑰匙繞在手指間發了好一會兒的楞，不經意間瞥一眼時間，發現該去接赤司君下班了。
*
矢島彌夏在寫字樓下給赤司打電話，五分鐘之後他就下來了。
她的心情一整天都不是很好，但在看到他走過來的時候，她覺得緊繃的心情多少都鬆快了一些。她想起昨晚懷著悲痛又複雜的心情在電話裡和赤司傾訴，他就一直默默聽著也並不出聲打斷她，任由她發洩著情緒。
她夾雜著抽泣說完一大段關於淺見的事，然後聽到他說話。
語氣仿佛溫柔到心坎裡。
矢島彌夏一直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不管她和他說什麼。
赤司坐進副駕的位子，看了看她，看起來有點憔悴，因為沒睡好眼睛下面有黑眼圈，於是他本來想問的那句「你還好嗎」就收了回去。能看出來，她的狀態很差。
倒是矢島彌夏先開口了，「昨天打擾到赤司君了吧？很抱歉因為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赤司君，總覺得你能理解我的心情，而且不會嫌我話多。」
「沒關係，我理解。」赤司回答。
他理解她沉重的心情，也理解淺見這件事對她的觸動很大。
赤司溫和的語氣好像一瞬間觸到了她心底的柔軟，矢島彌夏想彎彎嘴角沖他微笑，卻又笑不出來，於是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一點奇怪甚至可以說有一點滑稽。
赤司並不覺得好笑，因為理解反而有些心疼。
「如果抓到了那個變態，在逮捕之前我一定先把他打成豬頭。」彌夏的手緊緊地握在方向盤上，其實打一頓怎麼可能解氣呢？
赤司看著她，微微點頭，說道：「你會抓到他的。」
矢島彌夏發動了車子，駛離了寫字樓。
傍晚的車輛很多，在等紅燈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往左瞥了一眼，卻隔著車窗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側臉。
彌夏怔了怔，立刻按下了車窗微微探頭看過去，那人覺察到視線，側過頭來，這下她完全看清楚了他的臉。
佐佐木一真本來沒有在意她的瞪視，然而視線下移，注意到了她還未取下的警官證。
他並沒有驚慌，反而勾唇笑了笑，用一種諷刺的語氣說道：「員警什麼的，真是蠢得可怕。」
矢島彌夏想起了淺見發過來的那封郵件：其他地方沒有炸.彈。
她緊緊抓住方向盤，極力壓抑住的情緒好像一瞬間爆發，她憤怒地瞪著他，眼睛又酸又澀，因為極盡的憤怒和激動，她的胸口強烈地起伏著。
彌夏用力地推開門下車準備把他強行拽下來，佐佐木在覺察到她的意圖之後，也沒管紅燈，直接就越過人道線沖了出去！
矢島彌夏幾乎是在他沖出去的同一秒鐘，立刻上車，用力關上車門。
赤司發現她的眼神忽然變了。
這麼想著，就聽到她說：「赤司君，坐穩了。」
第38章 追捕進行中
真正意義上的追捕人犯, 矢島彌夏還是頭一次，而且還將油門踩到最大, 把自己的飆車技術展現得淋漓盡致。車窗開著，凜冽的風過窗而入, 猶如刀子割在臉上，但她看起來毫無知覺，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頭那輛大紅色的私家車，加速再加速。
赤司看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因為車速過快產生的慣性令他好幾次身體前傾，但他沒有說話，只是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 盡力在追捕過程中不給她添任何麻煩。
佐佐木一真的車速也很快，稍不留神就會遠離她的視線，彌夏分不了心做其他的事, 於是只能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對赤司說：「赤司君, 打電話給佐藤前輩, 跟她說我們發現了佐佐木一真正在實行追捕, 讓警方過來，把定位發給她。」
赤司去掏她衣兜裡的手機，正好一個轉彎漂移, 他一下沒穩，往駕駛位那邊用力一靠，伸出去的手直接觸碰到了她光滑的大腿, 一瞬間兩人都怔了一下，緊接著很快回神，繼續加速追逐著前頭那輛車。
赤司用矢島彌夏的手機給佐藤打了電話，佐藤聽他說完說警方立刻會出動。
一直從街道上到了無人的公路口，矢島彌夏探出腦袋尋找合適的射擊點，沒想到佐佐木一真先她一步，舉著一支手槍伸出了車窗，槍口對著她這邊的方向。
砰一聲響，子彈攜著風擦過耳畔，還好她躲得快！
心有餘悸的同時，矢島彌夏更加憤怒了，她一手轉著方向盤，一手也掏出了槍支，上膛，拔掉安全栓，槍口對準前車，只花了兩三秒的時間。
她再一次探出車窗。
赤司被她的動作嚇到了，員警追捕犯人無論是多麼高危險的動作其實都可以理解，然而這個飆著車持槍探出車窗外的人偏偏是矢島彌夏，明明看上去那麼柔弱而且需要人保護的模樣，眼神犀利起來的時候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一瞬間赤司非常清晰地意識到，他害怕她受傷，很怕。
矢島彌夏毫不猶豫，對著前車的後玻璃開了一槍，霎那間響起一陣破碎的聲音，玻璃碎片往空氣中飛散開來。緊接著她又瞄準車胎連開了好幾槍，大紅色的私家車開始左搖右晃起來，稍稍降低了車速。
這時佐佐木一真又朝這邊開了一槍，打在擋風玻璃的一角，隨著玻璃被擊碎的清脆響聲，矢島彌夏下意識地側頭去看赤司，他沒有被子彈傷到，只不過抬手擋玻璃碎片的時候，被割傷了手肘。
矢島彌夏眉頭緊皺，憤恨地用力踩下油門，直接朝前面撞過去。佐佐木一真被逼退到一邊，車身撞上了防護欄，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打算丟車跑路。
彌夏解開安全帶下車，大步追上去，一腳用力地踹在他後背上。
佐佐木一真雖然個頭高大，身體也健壯然而他拳腳功夫一點都不會，被她喘了一腳直接一個踉蹌沒站穩頭撞在防護欄杆上。赤司下車的時候，正好看見看上去像是被制服的佐佐木趁著矢島彌夏在那手銬的瞬間掏出了那支槍。
「矢島！」他喊了一聲，因為驚慌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其實矢島彌夏餘光已經瞥見他的小動作，她踢在他持槍的手腕上，這一下槍飛出幾米遠。佐佐木掙扎著爬起來，卻被矢島彌夏用力地踩住了手掌，手指間傳過來的疼痛令他粗粗地喘起氣來。
「警官，濫用私刑是犯法的。」他掙脫了一下，發現她使的力道非常大，他被踩住的手掌抽不出來。
矢島彌夏盯著他拼命掙脫的滑稽模樣，冷笑了一聲，腳上的力道卻絲毫不減。
佐佐木一真反應很快，在她給他戴上手銬的時候，另外一隻手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瑞士軍刀，打算直接往她脖子上招呼，彌夏用手擋了一下，刀子在她手臂上劃了一刀，血瞬間湧出來。彌夏沒顧上刺痛，動作迅速地搶過刀子反手也在他手肘上劃了一刀，佐佐木一真吃痛地捂著傷口，齜牙咧嘴，這個時候手銬的另外一邊被矢島彌夏扣在防護欄上。
赤司看著那邊的動靜，心快提到嗓子眼了，直到看見佐佐木被制服，老實地坐在地上不動了，他才安心了一點。
矢島彌夏沒有把佐佐木帶回車上，反而揪著他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按著他的腦袋用力地撞在防護欄上，一下又一下，很快他的額頭就腫起了很大的包。
「有本事戲弄員警，就給我好好地承擔後果！」
想起淺見七海白白丟掉的性命，憤怒悲傷難過的情緒一時間又交織著湧上心頭，矢島彌夏再一次用佐佐木一真的臉狠狠地撞在防護欄上。作為一個女人洩憤的方式，她還使勁抽了他接連好幾個巴掌，直到他的嘴角有了一絲血跡。
佐佐木腫脹著一張臉，瞪著她：「你濫用私刑，我會跟你們長官反應的。」
回應他的只是打在嘴角的又一個拳頭。
矢島彌夏把人押送到了車子的後座，走到駕駛位準備上車的時候，卻發現赤司已經坐在上面了。
「我來開車。」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說道。
矢島彌夏點了點頭，繞到另外一邊，又坐上了副駕的位置。看她坐穩，赤司沒有立刻發動車子，反而是找出了放在車上備用的藥箱，從裡面拿出了藥水和紗布，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對她說：「矢島，把手給我。」
彌夏乖乖地把手伸過去。
赤司抓著她的手腕，低頭給她擦拭被瑞士軍刀割出的傷口。
此時黃昏的餘暉打在他肩頭，襯得他發亮，他擔憂又嚴肅的表情更清楚地落在她眼裡。
佐佐木一真雖然被拷著，然而嘴巴卻沒閑住，「呵，你等著，我一定會投訴你的，你把我打成這樣......」
矢島彌夏懶得理他，倒是赤司冷冷地望過去，說道：「閉嘴。」
佐佐木被他冰冷的視線和強大的氣場震到，怔了怔，沒再說話。
包紮好傷口，赤司準備關上藥箱，被矢島彌夏阻攔了動作。
「赤司君，你剛才也被玻璃割傷了，我幫你擦一下藥。」她說。
赤司的手按在藥箱的蓋子上，不動分毫，想到之前驚心膽顫的幾個畫面，他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說，「我之前跟你說過，在保護我之前先學會愛護你自己。」
矢島彌夏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然後又聽到他說：「下次不要再受傷了。」
也許是因為落日的餘暉過於溫暖，彌夏覺得自己甚至產生了錯覺，這句話的語氣溫柔得過分，好像還有幾分請求的意思。她的心情一時間五味雜陳，一會兒想到了摩天輪上的淺見七海，一會兒又想到了赤司拿著手機安靜地坐在床頭認真地聽她傾訴的畫面，驀然間鼻間一酸。
「嗯。」她點點頭，應了一聲。
處理好傷口，她又給佐藤打了一個電話，跟她說佐佐木已經抓到了，現在正帶回局裡。
因為擋風玻璃被打碎了，風吹進來涼絲絲的，這倒是令矢島彌夏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她想起來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問。
「佐佐木，那個被你信奉為神明的Gin，是誰？」
佐佐木一真吃驚了一瞬，接著就是嗤笑，「你們那麼有能耐能查到這個人，還問我幹什麼？自己查咯。關於他們，我是不會說的。」
他們？
矢島彌夏細細琢磨著他話語中的「他們」，又換了一個問題：「那麼，在米花飯店安裝炸.彈的理由是什麼？你要報復赤司家，還是你只不過隨意挑選了安裝炸.彈的地點？」
赤司也在等待他的回答，至少在他的印象裡，佐佐木根本沒有針對赤司家的理由，除非他是那種純粹的報復社會的犯罪分子，然而地點全都選在赤司家旗下的產業多少都有些奇怪，他一定是有什麼目的。
佐佐木顯然不打算回答，頭側到一邊看著車窗外。
無盡延續的沉默中，彌夏突然說道：「我們找到了那位『神明大人』的手機，在裡面發現了你們的來往郵件。」
佐佐木一真驀地轉過頭來，盯著她。
矢島彌夏拿出那個款式非常老的翻蓋手機擺弄著，翻出郵箱遞到了佐佐木面前，佐佐木看了一眼號碼，確認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他的臉色忽然僵硬起來，彌夏猜測他大概是看到了手機上備註的「蠢貨」。
「看到了嗎？在他們的眼裡，你的存在非常可笑。」彌夏收回手機，「手機裡只有你的號碼，他們只是在利用你，甚至並沒有告訴你他真正的手機號，等你沒有了利用價值，就會被一腳踢開的，蠢貨。」
佐佐木的臉色再次變了變。
矢島彌夏慶倖她打的心理戰成功了一半，其實Gin並沒有在手機裡給他備註些什麼，「蠢貨」是她剛剛把手機遞給他看之前改的。
她繼續說道：「這個手機是被別人撿到的，上面除了撿到手機的少年之外沒有其他人的指紋，這就證明他是故意丟掉的手機，如果不是戴著手套就是在丟棄之前將指紋擦乾淨了。他丟掉手機就是決定不再和你聯繫，又或者決定......要殺了你。」
佐佐木的身體抖了一下。
矢島彌夏冷笑一聲，說道：「被你所敬仰的神明拋棄，後果會是什麼？」她轉過身子，不再看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氣氛驟然又安靜下來，耳邊只剩下凜冽的風聲。
很久之後，佐佐木一真突然說話了：「我在找東西，因為不想留下痕跡，沒找到東西，就直接裝了炸.彈把飯店炸了。」
矢島彌夏和赤司同時一怔。
「找什麼東西？」彌夏問。
佐佐木又笑了，「我很討厭你們員警，我現在想說的就只有這些。」他說完就閉眼往後一靠，不再說話了。
*
入夜，赤司在書房裡看書，卻集中不了精力。
他再一次想起了傍晚的時候佐佐木一真在車裡說的話——我在找東西。
他在赤司家的飯店裡找什麼東西？
赤司莫名地想起了不久前意外死亡的他所謂的姑姑谷口佐枝子，好像在她回國之後，赤司家的事就變多了。
他合上書，起身去穀口住了幾天時間的房間，打開了燈，一室亮堂。
她的東西本來就很少，出事之後他也沒讓傭人整理，就這麼放在那裡，擺設什麼的都沒有動過。
赤司靠著門，環視一圈，視線落在那個漂亮的梳粧檯上。
他想起了某一天，那個女人坐在梳粧檯前，一邊畫著睫毛一邊跟他說，「征十郎，對於女人來說一個好看的妝容是非常重要的，你來看看姑姑的口紅顏色好看嗎」？
當時他只是點點頭，和穀口佐枝子相處的幾天，他已經發現她是個非常注重打扮的人，而且大多數時間都會讓他幫忙看一下口紅的顏色是不是能襯得上她當天的妝容。
赤司盯著梳粧檯看了一會兒，踱步走過去，直接執起那一款名牌口紅。
旋轉上來，發現裡面的口紅被截去了一半，一張小小的SD卡躍入眼簾，令赤司微微一愣。
如果她的本意是想讓他發現這張卡，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又或者，她不方便說，因為在家裡有人監視著她？
赤司不動聲色地轉身，帶走了東西，又關了燈帶上門，仿佛無事發生。
回到房間，他才用電腦讀取了SD卡裡的內容。
螢幕散發出的光照著他的臉龐，赤司看了一會兒電腦螢幕，撥通了矢島彌夏的電話。
「怎麼了，赤司君？」電話接通，那邊先是傳來了她的聲音。
赤司動著滑鼠，在電腦上點了點，回答：「矢島，我在姑姑房間裡找到了一些東西，也許對破案會有幫助。」
「谷口女士嗎？」矢島彌夏的聲音嚴肅起來，「你找到了什麼？」
赤司的視線從螢幕上收回，說道：「一張SD卡，裡面是一份名單。」
第39章 生死一瞬間
雖然不知道一份名單對於破案會有什麼用處, 但是任何一點線索都不能放過，矢島彌夏對手機那頭說：「赤司君, 你現在在家吧？我去找你。」
這邊的赤司看了眼身側的柏木，說道：「公司出了點事, 我現在要去公司。」
「那我去公司找你。」
掛完電話，矢島彌夏很快就出門了，她的車因為追捕佐佐木一真的時候被打碎了擋風玻璃已經送去修理，她老哥因為談生意又不在家，她直接打車到了寫字樓。
她想著如果赤司是掛完電話就出門了，那麼應該也到了。
彌夏進了大樓走到電梯那，發現電梯口被圍住了, 表示正在維修中。她沒耽誤時間，直接過秘密頻道的樓梯走。赤司家承包了整個寫字樓的大半樓層，而赤司的辦公室是在六層, 矢島彌夏剛推開安全門，視野突然一片漆黑, 職業敏感的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下意識地認為, 電源是有人故意切斷的。
她站在原處深深呼吸了幾口, 這時有人撞到了她的肩膀，她抓住門穩住了身體，剛才那一瞬間她的手掌好像觸碰到了那人微涼的指尖。
「赤司君？」她不確定地問。
黑暗中, 那個人好像抖了一下身體，呼吸也一緊，但是沒有說話, 很快就過秘密頻道下了樓，腳步重重地踩在階梯上。
矢島彌夏心裡莫名其妙地就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緒，又過了幾秒鐘，燈又亮了，小川抱著資料一邊走過來一邊碎碎念，「真是的，誰這麼無聊把電源給切斷了，唉？矢島小姐您來了。」
「赤司君來公司了嗎？」她問。
小川點點頭：「在辦公室裡呢。」
彌夏推開辦公室的門，裡面卻空無一人，身後的小川也往裡探了一眼，撓了撓後腦勺，「誒？BOSS他剛剛還在辦公室裡的，還跟我交待工作呢，難道是斷電之後去了別的地方嗎？」
矢島彌夏的心臟刹那間狂跳不止，剛才那股不安的情緒已經被無限地擴大，大腦空白但是身體的行動卻是很快，她立刻轉頭說道：「馬上把你的車鑰匙給我。」
「嗯？」小川愣了愣。
「我說把你的車鑰匙給我！快點！」她提聲喊道，甚至揪住了他的衣領。
小川嚇了一跳，手往褲袋裡掏，掏出了鑰匙。彌夏幾乎是搶過來他手中的鑰匙，立刻往秘密頻道那邊跑下去。小川一臉懵逼地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現在什麼狀況。
矢島彌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停車場，她的猜想一定沒有錯，突然斷電，斷電之後赤司君就不見了，而且她在黑暗中觸碰到的微涼觸感，就像每一次她抓著他的手感受到的涼意一樣。後悔當時沒有多想的彌夏簡直想扇自己兩個耳瓜子。
赤司剛才沒有出聲叫她，一定是被打暈了，那個帶走他的人不至於扛著一個昏迷的男人在街上走。而安全過道走下來就是停車場，把人在這裡裝上車是最合適的。
矢島彌夏這麼分析著，就聽見了些微的聲響，她循聲望過去，身體健碩的黑衣男子正好坐進了駕駛座的位置，發動車子揚長而去。這個時候，停車場沒有其他人。
她找到了小川的車子，立刻發動引擎追趕上去。
那個人車速並不算快，而是以正常的速度行駛著，矢島彌夏保持了一段距離跟在後面，她現在不能立刻追上去，赤司現在的情況她完全不知道，如果她打草驚蛇對方一氣之下傷害到他就更糟糕了，她現在只能這樣跟著。
車子似乎是往越來越偏僻的地方開去，矢島彌夏皺起眉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面，單手轉著方向盤，給佐藤打了電話。
「佐藤前輩，赤司君被人綁架了，我現在正跟著那輛車，需要支援，我把定位發給你，你......」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那個男人突然探出了車窗，耳邊還貼著一部手機，可以看出來他正在和別人通話，緊接著他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帶著墨鏡令矢島彌夏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仍然感覺他在用惡狠狠的凶光瞪著她。
他把頭縮回車裡，下一秒，車子瞬間提速。
矢島彌夏怔了一下，她認為自己的跟蹤根本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她跟了有一段時間他都沒有發現，也許是電話裡有人跟他通風報信？然而現在她也想不了那麼多，她只能用力踩油門加速追上去。
就在她打算用力踩下油門的那一瞬間，車身猛地一震，她往後看，身後有一輛車居然直直地撞了過來。車頭頂著她的車尾，把她往道路邊上逼近。車上的男人看不清臉，依稀只能瞧見一個輪廓。車子快要撞上電線杆，矢島彌夏轉動方向盤想要調頭，身後車輛上的那個男人沒有半點猶豫，一個提速，更用力地撞了過來。
車身不可控制地往電線杆上撞去，矢島彌夏聽見了一聲很大的響聲，她的腦袋因為撞擊的慣性用力地朝方向盤上磕。一瞬間太陽穴傳來了一陣刺痛，她的視野也漸漸模糊起來。
過了片刻，在這個偏僻的道路邊，響起了腳步聲。
一下，一下，是皮鞋踩著地面發出的聲音。
有人走到了車旁邊，停在那裡。矢島彌夏靠著方向盤，想要看清那個人的臉，但她沒有抬頭的力氣，微微挪動腦袋就有很痛的感覺從大腦傳遞到了四肢。她微微眯著眼，只看見男人的褲腿。
這個時候，她和佐藤的通話並沒有結束，手機裡還傳來佐藤急切的聲音：「矢島？你在聽我說嗎？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拿起手機，按下了掛斷鍵，然後把手機丟到了副駕的位置。
*
赤司睜開眼睛的時候，脖頸後還殘留著一點麻意，應該是有人給他注射了麻.醉.劑，現在藥效過了，他就清醒過來了。一摸西裝內側的口袋，SD卡已經不見了，他細細地回想著事情發生的全過程。
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模糊的低吟，他側頭看過去，才發現和他一起被關在這個封閉小房間裡的還有矢島彌夏。她的狀態顯然糟糕了很多，不像他手腳都是自由的，她的左手和左腳都被拷上了鐵鍊，最重要的是她的小腿上似乎被刀子劃破了好幾道傷口，正在往外冒血。
赤司看著她觸目驚心的傷口心裡一緊，他試圖把她叫醒，靠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她的額頭也磕破了，磕破額頭的時間應該比腿上的這些傷口要早，因為往外流出來的血都已經幹了。
赤司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收緊又收緊，為什麼他毫髮無傷，而她卻已經遍體鱗傷了？
矢島彌夏緩緩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眼前的赤司，他的眉頭正緊緊皺著，眼裡的情緒很複雜，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乎是想將那些情緒傳達給她一樣。
「赤司君，你沒事吧？」
她抬起左手，傳來一陣鐵鍊碰撞的聲音，她的左手被手銬鎖住了。她沒想什麼，緊接著立刻抬起了可以自由活動的右手，想要確認他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赤司盯著她憔悴蒼白的臉色和乾燥起皮的嘴唇，心裡一陣陣泛疼。
矢島彌夏花了十幾秒的時間認識到了此刻的處境，被關起來之前，腦海中最後一個畫面是男人站在車旁，她沒看到他的臉。
她往一陣陣痛意傳過來的小腿那裡看了一眼，虛弱地哼笑了一聲：「我還以為那個男人會殺了我呢。」
赤司不知道她說的那個男人是誰，但也能猜到一定和把他關進這裡的人是一夥的。矢島是因為看到了他被人帶走，追過來又被發現，所以才弄成這樣的嗎？
「對不起。」小腿上那幾道冒血的傷口刺得他眼睛疼，他抿抿嘴，抓著她手的力道又不覺緊了幾分，「是我害你受傷了。」
矢島彌夏搖搖頭，她已經在心裡自我強調不要去看小腿上那些可怕的割傷，然而痛覺卻依然強烈地存在，並且還向四肢蔓延過去。大部分時候她是很堅強，然而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罪，她沒想哭，但是因為疼痛，眼眶裡依然盈滿了熱淚，她這一搖頭，眼淚就掉了下來。
「不，我答應過要保護你的，可是我好像保護不了你，居然讓你遭遇到這種事，應該是我對不起你。」
赤司只覺得心臟好像被揪了一下，疼得仿佛呼吸都有些艱難，他伸手過去，微涼的指尖擦掉了她盈出眼眶的眼淚。
「你沒有對不起我。」他說。
正在這時，房門被拉開，兩人同時抬頭往門口看過去。
一個黑衣男子走了進來，他帶著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墨鏡和黑色的帽子，將自己偽裝得很嚴實。這個人和彌夏看到的那個肥碩男子並不是同一個人，這樣看起來把他們關在這裡的不僅僅只有肥碩男子和開車撞她的男子，還有其他人也參與了事件，而且他們似乎是一個團夥？
黑衣人只是掏出一把短刀放在門口，什麼話都沒說，退了出去重新又把門鎖上。
彌夏和赤司都沒有任何動作，他們不瞭解他是什麼意圖。
這時，簡陋的小房間的地面上，那台座機忽然響了起來，叮鈴鈴的鈴聲在極小的空間裡回蕩。
赤司直接按下了擴音，一個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你們兩人中最終剩下的一個，可以活著出去。」
他的話不多，但是意思很明確，他們之間只能存活一個嗎？
矢島彌夏偏開了頭，沒有說話。
赤司盯著那邊的短刀陷入了沉默，他們沒有給他加上任何束縛，卻用鐵鍊禁錮住了矢島，還割傷了她的腿令她沒有力氣反抗。
他們根本就是想讓他殺了她。
第40章 他做的抉擇
沉默片刻, 赤司拾起了短刀，然後脫下西裝外套, 用刀子裁成了一段段的布條。矢島彌夏怔了怔，就看見他走過來, 蹲在她面前，用裁好的布條幫她包紮傷口。高級的布料貼在小腿上冰冰涼的，這讓彌夏有些恍惚。
「......赤司君。」
「止一下血。」
矢島彌夏靜靜地看著他，咬了咬唇，說道：「剛才那個人的話，你也聽見了。」
赤司的動作頓了頓，他沒有抬頭, 也沒有說話。
*
此刻監視畫面前，一個美麗的女人點燃了一支煙，一縷煙霧從她手指間往空氣中蔓延, 她的視線從監視畫面上收回，輕笑了一下, 「呵, 這是在上演什麼戲碼？」
昏暗的光線下, 還有一個金髮男人，他的手裡捏著一張小小的SD卡，指尖一用力, 折成了兩半。女人看向他，漫不經心地問道：「東西已經到手了，把人帶過來關在這裡, 你在打什麼主意？」
金髮男人這才開口說話：「組織最近在做的那個第二人格喚醒的研究專案，他可是很好的觀察物件。」他的聲音冰涼冷淡不含一絲多餘的情緒。
女人看向監視畫面中的「他」，又問道：「那個女人呢？」
「她是自己追過來的，不過有利用價值。」金髮男人也點燃了一支煙，聲音依然淡淡的，「是他喜歡的女人。」
「既然是喜歡的人，他會殺她嗎？」
金髮男人吸了一口煙，「人性難測，為了活下去，喜歡的女人也可以殺。」他又吸了一口，「我倒是希望他能多糾結一會兒，他越是被逼到絕境，第二人格分裂出來的可能性也越大。」
「你什麼時候這麼惡趣味了？」女人嗤笑了一聲，「呵，你似乎一直如此。」
金髮男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女人抽了一口煙，漫不經心地說：「那位先生說過，最近收斂一點。」
金髮男人再次看向她，眼神有些冷，「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呵呵。」女人在煙灰缸裡撚滅了煙頭。
*
傷口包紮完已經很久了，因為傷處太多依然在往外滲血，布條上都是已經乾涸的血跡。矢島彌夏漸漸冷靜下來，努力睜大眼睛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一間面積非常小的房間，說是小型儲物室或許更加準確，除了一扇不透風的鐵門，高處還有一扇窗戶，但是緊緊閉著透不進一絲空氣。這就意味著，如果氧氣消耗完了，他們都會缺氧而死。
現在是半夜，月光透過那扇小窗照進來，給黑暗陰沉的環境添了幾分光亮。
「赤司君，扶我起來，我想去那邊看看。」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喉嚨也覺得十分乾澀。
好在她雖然被束縛住了左手和左腳，但是鐵鍊足夠長，走路的時候就拖在地上發出了響聲，寂靜的夜裡，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瘮得慌。因為她小腿上的傷，赤司並沒有扶著她走，而是直接把她抱到了那面牆壁前。
矢島彌夏先是摸了一陣，然後彎曲手指往牆壁上敲了敲，發現是實心的。就在剛才她還在想會不會有什麼密室機關或者暗格之類的存在，現在驗證了她的大膽猜想根本就是不成立的，就現在來看，可以出去的地方只有那扇緊閉著的鐵門了。
她轉過身子，後背貼著牆壁，心情冷到了極點。那扇鐵門只能從外面打開，如果鎖上了，裡面的人根本毫無辦法。
矢島彌夏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現在的她又渴又餓傷口又痛，靠著牆直接滑坐了下去。
其實赤司已經想著檢查一遍整個房間的構造，除了那個鐵門根本就沒有其他的出口，如果抓他們的人真的抱著殺意，他們不會活到現在，對方既然要讓他們玩兩人之中存活一個的遊戲，應該會一直等著結果出現，他們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但時間也不多，在氧氣耗完之前，必須想辦法離開。
夜晚寂靜無聲，只有皎潔的月光照亮了房間的一角，赤司靠牆坐著，身側的矢島彌夏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赤司知道她的情況很糟糕，之前醒著的時候，雙眼佈滿了紅血絲，還強忍著痛不想讓他擔心內疚，她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演技挺好。但他的觀察力很強，特別是關於她的事，尤其敏感。
他以十指相交的方式扣住了她的手掌，沉默的感受著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有一個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要臨近爆發了。半昏迷中的矢島彌夏眉頭皺得很緊，赤司的手臂加重了幾分力道，將她更緊地圈住，她的臉埋在他頸窩處，下意識地嗅了嗅，像是聞到了令她安心的氣息，漸漸地放鬆了神情。
赤司坐了一夜，從窗子裡照進的陽光有些刺眼，而空間裡逐漸稀薄的氧氣，令他的意識有一點飄忽。
矢島彌夏醒了，她的手指動了動，緩緩開口，才發現聲音比之前還要嘶啞，喉嚨處的乾澀和疼痛令她難以成言。從昨晚到現在，大概經過了十多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們就一直待在這個小房間裡，而現在，氧氣似乎快消耗完了，因為她已經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她微微側頭去看赤司，他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算死亡的氣息仿佛在逼近，但他仍然冷靜得過分。
過了片刻，鐵門那裡傳來響動，矢島彌夏張了張嘴，就見赤司已經鬆開環住她的手臂，走到了鐵門後。
她能覺察到他的意圖，但是心裡又隱約有些擔心。
進來的還是昨天那個黑衣男子，他的手裡拿著一瓶水，見房間裡只有矢島彌夏一個人，他立刻警覺地側過身往門後看。然後他的腰間驀地一空，腰間的手.槍已經被身後的人抽走，上膛、拔掉安全栓的一系列動作在兩秒內完成，等他反應過來要搶回槍支的時候，漆黑的槍口已經抵上了他的額頭。
「......赤司君。」矢島彌夏看著赤司的動作，輕聲呢喃。
她聽到赤司低沉的聲音響起，「把她的手銬打開。」
赤司用槍指著他，語氣也帶著幾分冰冷，完完全全地不容拒絕。
黑衣男子雙手高舉過頭頂，緩緩地往矢島彌夏的方向走，他俯下身往內側口袋掏了掏，餘光卻一直注意著赤司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準備快速地擰住赤司的手腕奪回主動權。
就在他微微抬手的一瞬，矢島彌夏已經右手一個手劈打在他頸後，使的力挺大，他立刻暈倒在腳邊。
赤司沒有耽誤時間，蹲下身在黑衣男子的身上找鑰匙。
搜尋無果，他拿著手.槍站了起來。
「矢島，不要動。」他說話的時候已經在瞄準。
矢島彌夏意識到，他是想要用槍弄斷鐵鍊。她並沒有見識過赤司的槍法，她甚至都還不知道他居然會用槍，但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第一選擇，就是相信他。
*
監視畫面前，女人笑了笑，「哦呀，小羊羔開始反擊了呢，真有意思。」
金髮男人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門被打開，身材肥碩的黑衣男子走了進來，「大哥，有很多員警正往這個方向過來。」
金髮男人沒有開口，倒是女人一臉悠閒地接過了話，「這是當然的吧，這次的地點選得並不隱秘，又離你開車撞那個女人的現場那麼近，員警如果展開地毯式搜索找到這裡也並不難。」她彎彎嘴角，「畢竟員警也並不是蠢得無可救藥。」
金髮男人也絲毫不見慌張，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
女人又說話了，「Gin，那位先生說最近收斂一點，組織正在準備的那場暗殺行動，我想你應該把心思放在這件事上，至於你的惡趣味，差不多也可以停止了。」她已經往門外走，「不陪你們玩了，先走了。」
金髮男人使了個眼色，肥碩的黑衣男人點點頭，從口袋內側掏出了一枚小型遙控器。
*
赤司扶著矢島彌夏走出了很遠一段距離，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爆.炸的巨響，他們轉身望過去，那個囚禁著他們的小房間，甚至整座廢棄倉庫，都在一瞬間夷為平地。
這一片的狼藉，就算警方全力搜索，能找到相關線索的可能性也變得很小。
矢島彌夏微微歎了口氣，看來對方比她想像得還要謹慎和狡猾。
赤司對於能不能找到線索並不關心，他此刻唯一清楚的認知就是：他們還活著，還能像現在這樣牽著手，感受她掌心的溫度。
因為之前的缺氧和饑餓，他們的手腳都在發軟。而矢島彌夏拖著一條失血過多的腿，情況更是糟糕。
她側過頭的時候，赤司正在看她。
彌夏松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彎起，「我們都沒事，太好了。」因為臉色發白，她的笑容看上去虛弱無力。
赤司一個彎腰把她抱起，她的手搭在他肩上，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有些疑惑。
然後聽到他說：「去醫院。」
第41章 對他的責任
矢島彌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腿上的傷已經處理過了，系上了繃帶。這是醫院的特殊病房, 只有她一個病人，病床也鋪得很軟, 負責看護的小護士正好推門進來，看到她睜開了眼睛，眉目間露出溫和的笑意，「矢島小姐，你醒了嗎？感覺怎麼樣？」
「唔，還好。」彌夏微微點頭，「和我一起來醫院的那個男人呢？」來醫院的途中她就昏睡過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赤司君不可能把她丟在病房裡不管的。
護士替她掖了掖被角，輕聲細語地說道：「您說的是赤司先生吧？他因為缺氧正在隔壁病房休息觀察。」
矢島彌夏點點頭。
「矢島小姐, 您要好好休息，有什麼事隨時按鈴, 我會馬上過來的。」小護士輕輕帶上病房門, 還不忘跟她囑咐一句。
彌夏盯著天花板, 她知道赤司並沒有任何外傷，但是他們在極度缺氧的環境裡待了好久，她還是不太放心他的情況。她掀開被子想下床, 一抬身子才發現哪哪都痛，她咬咬牙，一下坐了起來。小腿上的繃帶纏的有點緊, 她就這樣一瘸一瘸地緩緩往隔壁病房走。
這邊都是特殊病房，病房之間的間隔也挺遠的，就算是隔壁病房，她都覺得走得有點吃力。
隔壁病房的門是半開著的，裡面有說話的聲音，彌夏走進病房才發現佐藤也在病房裡，她拿著本子和筆，應該是在做例行詢問。
見她進來，佐藤松了一口氣，柔下語氣道：「矢島，你醒了。」
「嗯，讓前輩擔心了。」矢島彌夏點點頭，然後去看病床上的赤司，他的情況看起來不糟糕，這讓她的神色也松了一些，彎彎嘴角展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安心微笑。
赤司對上她的視線。
她穿著醫院的病服，看上去依然很虛弱，扶住桌子的一角站在那裡盯著他看。她淺淺地微笑著，那個笑容一瞬間就觸及到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赤司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
佐藤覺出了幾分異樣，她沒再繼續詢問些什麼，安靜地待在一邊，等著他們對視完畢。
赤司想要說些什麼，這時病房半掩著的門又被打開，傳來了澤井翔太帶著幾分無奈的聲音：「我去接個水的時間你就跑出來了，就算醒了還是病人，給我好好待在床上休息啊。」
彌夏有點懵，「你怎麼在這兒？」
澤井翔太雙手一攤，「我都在這裡待了很久了。」
佐藤見狀接過話，「昨天在車禍現場，你的手機被丟在副駕的位置，我們勘查現場的時候澤井先生正好給你打電話，所以知道你出事了。」她說著把手機遞給她。
「快給我回病房去。」澤井說著彎腰要把她抱起來。
佐藤下意識地去看赤司，發現他的表情並不是很好。
矢島彌夏往後退了一步，沒有讓他抱著，說道：「既然醒了，做完例行詢問再休息吧，畢竟我也是當事人。」
從被害人口中得知線索對破案會有很大的幫助，佐藤雖然急於瞭解整件事的過程，但是她也關切矢島彌夏的身體狀況，她問道：「你現在可以做筆錄嗎？也可以等你休息好了再做詢問。」
「沒問題的，前輩。」
佐藤扶她到病床邊坐下，這時又有一個低低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滿響起：「剛醒來就亂跑，身為病人請安分一點啊。」
熟悉的聲音令彌夏往病房門口望過去，一愣，「綠間？」
綠間穿著白大褂，手中捧著資料夾，依然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你在這裡當醫生？」她又問。
綠間推了推眼鏡，「這是顯而易見的吧？」他沒有多作解釋，而是往病房裡打量了一圈，視線落在澤井翔太身上，「這位元先生，病房裡需要清淨，人太多會影響到病人休息，請您先離開這兒，等她做完筆錄我們會送她回病房。」
澤井並不想走的，然而醫生都這麼說了他也沒法繼續賴著，他又看了矢島彌夏一眼，才走了出去。
綠間旁邊的小護士走進來輕輕抬起她的腿查看傷口，笑著囑咐道：「矢島小姐，您現在最好不要自己走路，傷口很容易感染發炎的，我去推一張輪椅過來。」
其實矢島彌夏自己覺得好像沒那麼嚴重，但是也得遵醫囑，正想點頭，就聽見赤司說：「不用了，等下我抱她回去。」
小護士愣了愣，「赤司先生，您的身體......」
赤司答道：「我休息過了，已經沒問題了。」
小護士轉頭去看綠間像是在詢問他的意見，綠間點點頭，他沒有在病房裡逗留太久，持著資料夾就帶著小護士巡房去了。
病房的門被輕輕帶上。
佐藤繼續著剛才的詢問：「赤司君，對方綁架你的目的是什麼？據我們瞭解，赤司家並沒有接到任何類似于歹徒打來索要贖金的電話。」
赤司回答：「我想，他們的目的是SD卡，我醒來的時候，身上的SD卡已經不見了。」
佐藤疑惑：「SD卡嗎？那是什麼？」
「是谷口女士藏起來的一張SD卡，裡面是一份名單。」矢島彌夏接過話，「我去找赤司君就是為了拿那張卡，剛好碰上他被人帶走。」
佐藤若有所思：「那份名單跟谷口女士的死亡事件會有什麼關聯嗎？」
矢島彌夏搖搖頭，她並不清楚，甚至她連名單都還沒看到過。
「可惜東西被他們拿走了，也無從得知。」佐藤微微一歎。
靜了一會兒，赤司說道：「我看過名單，可以重新寫一份，我還記得名單上的名字。」
矢島彌夏一怔，側頭看他，然後她又笑了笑。
不管發生了什麼狀況，他果然一直很可靠。
*
佐藤做完詢問很快就走了，病房裡瞬間更加安靜了。這邊的特殊病房本來就離普通病房很遠，外面走廊上也聽不到一點聲音，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得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她纏著繃帶的腿還掛在椅子上，她總覺得這姿勢看起來並不是太雅觀，小心翼翼地把腿從椅子上拿下來，就聽見他問：「現在要過去嗎？」
「嗯。」她點頭。
赤司掀開被子，彌夏聽著他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然後停在了她身側。他俯身把她抱起來，沉穩有力的雙臂托住她的身子往病房外走。
矢島彌夏盯著他柔和好看的側臉，問：「赤司君，你的身體真的沒事了？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嗯，沒事了。」他說，「你不要下床亂跑了，好好地待在病房裡，如果覺得很無聊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過來陪你。」
她突然想起了澤井翔太，雖然她也不能阻止他出現在病房裡，但是下意識地，她竟然覺得應該跟赤司解釋一下。
「赤司君，那個澤井他.......」
赤司打斷了她的話，「不要麻煩別人。」提到那個男人，他並不是很舒服，他垂眸看她一眼，又說了一遍，「給我打電話。」
他的語氣聽起來強勢又果斷，矢島彌夏沒說話，點了點頭。
病房門口，澤井翔太正靠著牆看手機，聽到腳步聲漸近，側頭望了過來。
「赤司先生，你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啊，把她交給我就好了。」他站在病房門口，笑眯眯地伸過來一雙手做出一個接人的姿勢。
赤司看著他，沒有鬆手。
氣氛僵持了幾秒鐘，澤井翔太轉身打開了病房門，給他讓出了位置。
赤司抱著人走進了病房，放到病床上，還順手給她蓋好了被子。澤井翔太就在病房裡，靠牆站著，將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雖然看起來很疲憊，但眼角眉梢的溫柔仍然很清晰，澤井甚至覺得他這幾個簡單的動作，都溫柔得過分，儘管他什麼話都沒有說。
澤井翔太之前就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在壓抑著什麼，而現在，他似乎不想繼續壓抑了。
情感到了一定的程度抑制不住太正常了，更何況他說過他喜歡。
赤司替她掖好了被角，離開了病房。
矢島彌夏就像一個很聽話的孩子，乖乖地躺在病床上沒動。但她根本睡不著，她之前有過太久的睡眠時間，磕到方向盤上的地方還有一些脹痛，她更睡不著了。視線在病房裡掃了一圈，落在澤井翔太的身上。
想到他在這邊看顧了很久，她的語氣難得柔和，「澤井先生，給你添麻煩了，非常感謝你的看護，我已經沒什麼事了。」
不論赤司有沒有跟她說不要麻煩別人，其實她都不是太願意耽誤澤井翔太的時間，因為他們甚至連朋友的關係也說不上。
澤井笑了笑，走過來，試探著問道：「你是因為他受傷的吧，不怪他嗎？」
矢島彌夏沒有任何一點猶豫，回答道：「保護他是我的責任。」
澤井有一點哭笑不得，往玻璃杯中倒了一杯熱水，說道：「你對他，會有什麼責任呢？」他的語氣忽然低了幾分，「並不是什麼責任，你只是想保護他而已，不是嗎？」
她沉默了一瞬。
片刻之後，澤井翔太才聽到她的回答：「嗯，你說的沒錯，我不想赤司君受到任何傷害。」她強調道，「一點也不想。」
矢島彌夏側過臉，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就加速了。
第42章 喜歡一個人
清晨。
溫柔的小護士正在替矢島彌夏換藥, 綠間一本正經地站在病床邊看著換藥的全過程，偶爾還在本子上記一筆。
彌夏往小腿上看了一眼, 問道：「綠間，這個會留疤嗎？不知道會不會嫁不出去。」她摸著下頜若有所思地問, 傷口沒那麼痛了，她就開始擔心會不會留疤的問題了。
綠間的腦海突然閃現出一個人影來，他看她一眼，回答：「願意娶你的人不會在乎留不留疤。」
她輕輕後仰，靠在身後墊好的幾個軟枕上，懶洋洋地說：「可是你們男人不是都喜歡漂亮的好看的嗎？如果會留疤的話我這條腿真的慘不忍睹了。」
綠間實在不想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但是作為醫生, 對於病患的提問他還是要回答的，想了想，極其敷衍地說道：「臉沒事就行了。」
矢島彌夏瞬間瞪圓了眼睛, 不可思議，「綠間, 原來你是看臉的膚淺傢伙嗎？」
綠間：「......」你看不出我的隨口敷衍。
綠間乾脆轉移了話題, 「醫院的營養餐大概三個小時之後會送過來, 餓了也忍著，不要亂吃東西，你現在要忌口, 否則傷口就真的留疤了。」
「唔，赤司君說我的飯他會解決的。」
綠間合上了本子，說道：「那剛好省了。」如果是赤司讓人準備的營養餐, 是可以放心的，因為有關於忌口的事情他昨天已經問清楚了。
這時小護士已經給她換好了藥，拿著換下的繃帶走出了病房，矢島彌夏把腿從椅子上弄下來，調整了一下坐姿，「綠間，我覺得我昨晚的睡眠品質不太好，撞到的地方總是隱隱發疼，要不你給我開點安眠藥之類的？」
「知道了。」身為醫生的綠間顯然比以前耐心和溫柔多了。
*
午飯她是和赤司還有澤井一起吃的，雖然明裡暗裡說過好幾次了，但是澤井翔太依然經常來病房裡看她，有事做就回去，處理完事情就過來，巡房的護士都以為他是她男朋友，害她花口舌解釋了半天。
赤司出於禮貌有過幫他也準備一份營養餐的想法，但是澤井嫌棄營養餐味道太淡不適合他的重口味，於是自己出去帶了一份超辣鰻魚飯回來，兩個人就待在她病房裡，病床兩邊一人一邊坐著，一言不發地吃著午餐。
矢島彌夏的床上架著一張折疊小方桌，上面放著赤司讓人準備的營養餐，她剛拿起筷子，澤井又湊了過來，「唔，這個排骨看起來很不錯，我能吃一塊嗎？」
她立刻護住了自己的餐盒，「你不是有飯嗎？不要搶我的。」她覺得自己是饑餓過頭了，別說是一塊排骨，就算是一根青菜，她都不想讓。
「嘛，開個玩笑啦，不要這麼激動，你被撞到的地方不是還痛嗎？」澤井吃了一口鰻魚飯，神色擔憂地往她額頭上探過去，被她揮開了手。
赤司看起來一聲不吭專心用餐，但是注意力幾乎全在矢島彌夏身上，對於澤井剛才表現出的親昵關切，他的心裡一點也不舒服。
矢島彌夏把餐盒裡的涼拌裙帶菜夾到一邊，一口都沒動，赤司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沒說什麼，因為他自己也不喜歡吃這個，準備營養餐的是家裡新來的廚師，只避免了要忌口的幾樣食物，對於他的喜惡，應該還不瞭解。
這時，他聽到了澤井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不喜歡吃這個嗎？」
「給我吧，我幫你吃？我喜歡吃這個。」他笑眯眯地說。
澤井剛抬起筷子，赤司一眼看了過去，說道：「矢島，不要挑食。」
「......哦。」矢島彌夏用筷子擋住了他伸過來的筷子尖，「我自己吃吧。」
她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裡，很艱難地咽下，她不由地微微偏過頭看了赤司一眼，他也吃了一口，正細嚼慢嚥地咀嚼著，眉頭微微皺起。
她覺得好笑，什麼嘛，明明自己也不喜歡吃啊。
他是不想澤井吃她餐盒裡的菜嗎？
這個想法令她愣了愣，緊接著一股難言的情緒縈繞在心頭。
這時赤司已經咽下裙帶菜，側過頭來。
猛一和他對上目光，她怔了一下，馬上轉頭躲開。
她的心跳好像又加快了。
吃完午餐赤司回了病房，澤井翔太因為有事也先離開了，矢島彌夏靠在床頭，本來計畫要好好午睡的她怎麼都睡不著，對於她面對赤司君的時候越來越反常的心跳反應，她決定好好研究一下。
彌夏想了想，拿出手機，匿名發了一個帖【如果喜歡上一個人會有什麼心裡反應？】
她端著一杯溫水慢慢喝著，一邊刷新著回復。
1L：噗，樓主你生活在什麼年代？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
矢島彌夏翻了個白眼，沒談過戀愛不行嗎？
2L：樓主可能是初戀。
3L：喜歡一個人，心跳加速？面泛潮紅？緊張？
4L：樓上，看A片的時候也是這種反應，你說得太籠統了。
5L：樓上，你好汙啊~
矢島彌夏看著這些毫無營養而且毫無幫助的回復，已經想刪帖了。
......
20L：你會想上了他。
「噗......」矢島彌夏被水嗆到了。
這時病房門傳來一陣響動，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她把手機往枕頭下一塞，望向門口，卻是一愣，「景吾，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進病房的跡部景吾手裡拿著一束鮮花和果籃，「今天早上到的，聽說你住院的消息，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彌夏想和他抬杠的，但是眼睛往後一瞥，立刻就沉默了。跡部身後就是她親哥，他板著臉，看起來很不高興。她想起來他說過不要去做危險的事，現在她都帶傷進醫院了，他會有笑臉這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感覺怎麼樣？」跡部把東西放下，問道。
彌夏抬眸，一臉輕鬆地擺擺手道：「沒事了，小傷。」
矢島建次聞言看她一眼，臉依然很臭，不過還是默默地拿了一個蘋果給她削皮切塊。
跡部隨意跟她說了幾句，給他們兄妹騰出了交談的空間，「我去看看赤司。」
矢島彌夏愣了下，「你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啊嗯？去看望一下合作夥伴很奇怪嗎？」他一邊說著還一邊從病床邊站起來，順便把他剛才帶進病房的果籃帶走了。
彌夏難以置信，「你這個不是給我的？」
跡部倒是答得乾脆，「嗯。」
他拿著東西很快走出了病房，矢島彌夏往病房門口丟過去一個白眼，「過分。」
跡部一走，病房裡就剩下她和親哥。手裡被塞進了一盤子切好的蘋果，陶瓷冰涼的觸感令她抬頭望過去，擺出一個笑嘻嘻的表情，「哥，你別生氣了，我這不是沒事嗎？你這樣看起來好嚇人，還是平時笑著的時候比較帥你知道嗎？」
「少貧嘴！」矢島建次敲了一下她的頭，「你老實說，赤司家的那位少爺那麼好嗎？」
矢島彌夏用叉子叉起一塊蘋果咬了一口，反問道：「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喜歡他？」
她拿著叉子的手微不可見地一抖，「我看上去像是......喜歡他嗎？」
「不是喜歡他為什麼因為他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小時候你被狗咬了一口都要哭半天，現在腿上都被割了那麼多道口子，車子還撞到電線杆上去了，額頭都磕破了！你說不喜歡我會信嗎？你看看你都傷成什麼樣了，你小時候......」矢島建次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了。
「......好吧，我就是喜歡他。」
每次被親哥碎碎念，為了讓他早一點結束念叨，她總是一臉真誠地順著他的話說。但這次不一樣，她用一臉誠摯的表情說出喜歡赤司這種話，氣氛突然就變得很奇怪。她哥倒是真的不念叨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盯著她看。
矢島彌夏想了想，小聲地補充了一句：「可能。」
*
和矢島建次談話之後，彌夏心裡的疑問擴大了無數倍，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撓著，癢癢的。赤司一直對她挺好的，她也一直這樣接受著，什麼都沒有多想。但是最近看到他的心跳反應太反常了，令她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
她對赤司並不是那種崇拜男神一樣的喜歡嗎？還有赤司，他喜歡她嗎？
她看了一眼帖子裡五分鐘前的那條回帖：
123L：想要知道一個男人喜不喜歡你，直接去勾引試探啊！如果喜歡的話自然就上鉤咯，不喜歡的話男人就會裝傻的，現在的男人啊，一個個都可精明了。
她發的帖子已經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怎麼吸引異性之類的話題討論帖。
矢島彌夏掀開被子下床，打算去隔壁病房確認一下答案。
踩著拖鞋到了隔壁病房門口，卻又猶豫了，她突然意識到，勾引試探什麼的，她完全不會啊。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想回去，這時病房的門已經從裡面被打開。
赤司和她一樣穿著病服，就站在她眼前，看著她。
「你的腳能走路了嗎？」他的視線轉移到她系著繃帶的腳上。
「嗯，沒之前那麼痛了。」她答。
雖然這麼說，赤司還是伸手扶著她，把她攙進了自己的病房裡。矢島彌夏發現床上擺著一張折疊小桌子，上面是一台手提電腦，散發出幽蘭的光線。
「你在醫院辦公？」她怔了怔，問道。
「不是辦公。」赤司把她扶到床上坐好，然後自己又進了被窩，身後墊著一個枕頭，靠坐在那兒。
矢島彌夏也和他一樣靠坐在床頭，沒往他的方向看，耳畔全都是他敲打鍵盤發出的聲音。她揪著自己的病號服揪了好一會兒，側頭瞥到他的電腦螢幕，這一下，試探什麼的全都被她拋到了腦後。
「赤司君，這就是SD卡裡面的那份名單嗎？」她一下子突然特別有精神，盯著他的螢幕問道。
「嗯。」他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其實有點反光，於是湊近了一點，仔細地看著他回憶出來的名字，名單上現在已經有大概二十幾個人。
「這些人你認識嗎？」她問。
赤司側過頭，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側臉。
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得都能感受到呼吸。
半晌沒聽到回答，矢島彌夏轉頭看他，近距離地對上他一雙漂亮的眼睛，緊張了一下，然後她的眼睛四處亂瞟，正好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一本書，立刻拿起來，裝模作樣地翻閱著。
「不認識。」赤司淺淺地彎了彎嘴角，視線又回到電腦螢幕上。
「嗯。」她隨口應了一聲，不想說話了。
矢島彌夏在床頭櫃上隨手拿的偏偏是一本有關於財經方面的書籍，她翻了幾頁完全看不進去。身旁敲打鍵盤的聲音還繼續著，她忽然覺得自己靜不下心了，滿腦子都是剛才鼻尖差一點觸碰到的瞬間，她只好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完全地放在書本上。
沒有了人聲，病房裡變得很安靜。
赤司敲下最後一個名字，突然覺得手臂上一沉，有一個陷入睡眠的腦袋靠了過來。
矢島彌夏被無聊的財經書折騰得睡著了，雙眸緊閉，呼吸輕淺。
赤司保存好檔，也沒叫醒她，只是執起她手上的書也翻了一下，然後放到另外一邊。
電腦的光線映照在她的臉頰上，赤司看了一會兒，把電腦關了。緊接著又低頭看她，看她眉目放鬆，毫無防備地靠著自己睡覺的樣子。
他一直跟她強調自己是個很普通的人，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和其他人一樣有喜歡的人，他會因為她的喜怒哀樂而影響到自己的心情，他還會吃醋。
想到那位元高頻率出現在視線裡的澤井先生，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然而再次看著她的睡臉時，他的眉間又立刻放鬆了很多。
赤司突然想起她蒼白著臉，嘴唇乾燥得起皮的模樣。
只有他自己知道，還能看到她面色紅潤呼吸平穩地靠著他睡覺，是什麼心情。
柔軟的情緒正在無休止地蔓延，看著安詳可愛的睡顏，他隱約地產生了一點衝動：想吻她。
他低下頭，漸漸靠近，然後輕輕地親在她額頭上。
矢島彌夏並沒有睡得很沉，她只是被無聊的財經書折磨得眼皮沉重，意識恍惚之際，她本想睜眼，但是忽然就感覺到了逐漸朝她這裡靠近的氣息。
是另外一個人的氣息，是赤司君的氣息。
她莫名地緊張起來，然後就感覺到軟軟的觸感貼在她額頭上，還帶著呼吸時噴薄出的一陣熱意。
這下她徹底清醒了，但是眼皮絕對不能掀開，現在就和他對上視線的話，太尷尬了。
但是好像也裝不了多久，因為臉上已經有熱意升騰了，逐漸發燙。
不過很快，救星就來了。
矢島彌夏聽見病房門被敲響，跡部的聲音傳入耳畔，「赤司，現在方便進來嗎？專案的一些細節我們需要再談一下。」
「請進。」
接著就是病房門被打開了。
「啊嗯？原來她在你這裡睡著了。」跡部的語氣帶著一點無奈。
「嗯，是啊。」赤司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溫柔。
然後有人輕輕拽起她的胳膊，跡部把她抱下了床，「我先送她回病房，項目的事情等一下再說。」
彌夏松了口氣，再不離開她的臉就要紅透了。
「嗯。」赤司應了一聲。
他坐在床頭，看著跡部把人抱出去，剛才跡部敲門的時候，她微微松下的神情，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跡部很快就過來了，坐在病床邊擺出一副交談的架勢，然而說的卻是和項目無關的話。
「赤司，你是不是喜歡她？」他的問話直白又坦然。
赤司也是很爽快地回答：「嗯，我喜歡她。」
隨著他的回答，氣氛突然沉默了一會兒。
沉默之後，跡部繼續說道：「你之前在交往的那個未婚妻，是你父親的意思吧？」
「沒有交往，也不是未婚妻。」他靜默了片刻，說道，「我會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好。」
跡部看了看他，稍微安下心來，「最好是這樣。」
*
矢島彌夏被放進了被窩，她聽到景吾關門離開的聲音，下一秒立刻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此時她的心臟正在狂跳，根本......平緩不下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指尖卻觸及到了滾燙的溫度，她馬上又放下手。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出去洗水果的矢島建次拿著洗好的水果走了進來。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他居然扔下了手裡的水果就跑到了床邊，矢島彌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整張臉就被他捧住了。
「彌夏，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也沒等她說話，立刻轉頭朝外面嚷嚷起來，「護士，我妹妹她發燒了，臉燒得通紅，很嚴重的樣子，你們快點過來看看！」
矢島彌夏：「......」
第43章 意外的意外
矢島彌夏接到了佐藤的電話, 讓她去詢問一下赤司有關於名單的進展如何，掛完電話,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赤司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他低緩的聲音也響起：「矢島，怎麼了？」
她握著手機的手指下意識地就這麼緊了緊，片刻後說道：「佐藤前輩讓我問一下赤司君，名單的事。」
「我現在過來。」他說。
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赤司說，現在過來。
矢島彌夏抓著手機，有略微的失神，其實從被親額頭到現在, 她都沒再到隔壁病房去找他說話。親哥忙著生意上的事，陪她的時間不算特別多，而景吾剛回國也有很多事要處理也不是時時刻刻待在病房裡, 澤井翔太也有一點忙，很多時候, 她都是一個人待著。
然而就算一個人再無聊, 她也是用手機遊戲打發時間, 因為想起額頭上溫熱的觸感，心跳就會沒有規律，完全不受她控制。
沒多久, 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打開，赤司拿著手提電腦就過來了。
他的腳步輕緩，即使穿著寬大的病號服, 依然掩飾不了身上無比特殊的氣質，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
他打開電腦，找出了編輯好的名單，然後把電腦遞給她，「你發給佐藤警官吧。」
「嗯。」
她在電腦上登陸了自己的郵箱，給佐藤發送了檔，在等待發送成功的過程中，她能感覺到赤司就站在病床邊看著她的所有動作，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矢島彌夏沒由來地有點慌，檔發送成功後，她將電腦遞還。
赤司接過去，半晌沒有說話，兩人之間充斥著詭異的沉默。彌夏動了動坐姿，想著還是說點什麼打破一下這仿佛令人窒息的寂靜，「赤司君，辛苦你了。」
「配合調查，應該的。」
他把電腦往邊上一放，就在床邊坐了下來，因為他的動作，柔軟的床微微陷下去了一點。矢島彌夏的右手放在身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緊緊地揪住了被子。
她覺得自己再也不能以平常心去面對赤司了，他一靠近，她就會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那天之後她就這樣了，赤司佔據她思緒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而且她甚至覺得他的聲音也比以前更加地好聽了，就像剛才在電話裡聽到他在手機那頭說話，清醇的嗓音縈繞在耳畔，耳邊一陣又酥又癢的麻意。
但是赤司並不知道他的一個親吻把她的心情弄得亂七八糟啊，甚至他應該還不知道偷親這事被她知道了吧。
這樣想著的矢島彌夏裝出了一副輕鬆的模樣，儘量不把自己的慌張表現出來。
赤司看著她，已經把她的心思揣摩得很透徹了，他安靜了一會兒，說道：「綠間說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他跟我也是這麼說的。」她一臉輕鬆地揚起一個微笑，「終於可以出院了，待在這裡都快發黴了。」
赤司把手撐在床上，他們的距離比剛才又要近了一些，她故作淡定的神色全都落在他眼底。
「矢島，出院之後，給我一點時間。」他緩緩地說，「我有話想和你說。」
「說......說什麼？」她的指甲都快戳破手掌心了，還好前幾天剛修剪過，不過大概已經有了紅印。
赤司沒說話，只是笑了一下。
彼時他放在病服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走到一邊接起來。身側沒了他的氣息，矢島彌夏微微松了口氣，心裡頭說不出什麼滋味。
赤司接的是工作電話，彌夏看著他的側影，突然又有點心疼起來。
他還真是爭分奪秒啊，在醫院裡還不忘工作，作為赤司家唯一的繼承人壓力一定很大，但是他足夠優秀，不論是多麼緊湊大量的工作安排都顯得遊刃有餘。他說完了有關於工作的事，突然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對電話那頭說：「挺好的，你要跟她說話嗎？」
矢島彌夏怔了怔，看他結束通話走過來，問道：「跟你通話的人問起我了？」
赤司回答：「剛才在跟跡部通電話，談合作的事，他在電話裡問你的腳恢復得好不好。」
他們兩家要合作這件事，她是知道的，然而她的關注點卻是，真的要合作的話，他又有很多事要忙了。
「他說明天過來接你出院。」
彌夏說道：「我哥呢？」
「你哥哥去大阪了，過幾天才會回來。」不得不說跡部確實瞭解她，知道她會問這個，直接在電話裡就跟他說明了原因。
彌夏撇撇嘴，「真不靠譜，親妹出院都不來接。」
赤司看著她，無聲地笑了。
他沒有跟她說，剛才跡部在電話裡得知他在她病房中，居然調侃了他一句：是不是已經從朋友變成女朋友了？
而他聽著「女朋友」這幾個字，心裡忽然湧上了一陣溫暖而又溫馨的情緒。
他也希望，她能以這樣的身份待在他身邊。
*
出院的那天的傍晚，矢島彌夏還被安排做了一些的後續檢查。她的腳傷恢復得不錯，疤痕也在漸漸消退，綠間仍然囑咐了一堆，她耐心聽著，最後俏皮地道了謝：「這段時間麻煩可愛的綠間醫生照顧啦。」
綠間頓了頓，傲嬌地把臉扭向一邊，「知道就好。」
說話間，赤司進來了，他也換下了病號服，穿著一件簡約大方的外套，這回又是休閒風的衣服，穿在身上沒有什麼慵懶的感覺，倒是有一種很乾淨的氣質。
「你的東西都整理好了？」他問。
矢島彌夏所謂的東西，都是一些她哥哥幫她從家裡拿過來的洗漱用品，還有她睡覺習慣抱著的一個小玩偶，當時被景吾嘲笑了一下，赤司也看見了，但是他沒有嘲笑她。她把包拿在手裡，看了一眼時間，「整理好了，景吾差不多快來了，我去醫院門口等他。」
赤司也在等人來接，他去的是公司，本想順便送她回家，但是跡部已經說了要過來接她。
「我送你下去。」他說完，手機就響了。
彌夏搖搖頭，「東西也不重，我自己下去吧。」
她示意赤司接電話，然後自己走出了病房。
腳上的傷已經沒有問題了，能跑能跳，她走到杯戶醫院的門口，等待景吾家那輛騷包的車出現在視線裡。她提著包，順便拿出手機打算跟他說一聲自己已經在醫院門口了，結果剛一拿出來手上一滑，直接就一下砸到了地上，而且還靜靜地躺在水坑裡。
矢島彌夏反應了幾秒鐘，蹲下身拾起手機，甩了甩水漬，然後螢幕閃了閃，就黑了。
「......靠，出門不利。」
她捏著手機站到了醫院外面比較顯眼的地方，這樣就算景吾聯繫不到她，過來醫院的時候也能一眼在這個位置看到她。
只是她等了有一會兒，都沒見他的車子在附近出現。
天色驀然間暗下來，矢島彌夏覺得可能快要下雨了，她又等了十分鐘，直接打了車回家。
果然還沒到家中途就下起了暴雨，因為堵塞她還在半道上被耽誤了好久的時間。回到家的矢島彌夏立刻進了親哥的房間，去翻找之前的舊手機，找到了手機把自己的卡塞進去，好在還能開機。
她充上電，正要給景吾打一個電話告知一下她已經在家的情況，沒想到手機倒是先響了，來電的不是景吾，而是赤司。
「你在哪兒？」他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急切。
矢島彌夏怔了一下，回答道：「我在家啊。」
「跡部那邊出了點意外，他說你的電話打不通。」
「唔，我的手機摔進水坑裡開不起來了，我剛到家不久，正想給他打電話呢。他出了什麼意外？沒事吧？」
赤司說道：「車子在半道上爆胎了。」
矢島彌夏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會推薦他去看一下『晨間占卜』那檔節目的。」她聽到了手機裡傳過來淅淅瀝瀝的暴雨聲，「赤司君，你已經離開醫院了嗎？你現在在做什麼？」
沉默了半晌，他才開口，「我在找你，因為我很擔心。」
她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的回答一直在她耳邊迴圈，她居然從他的話語裡，聽出了絲絲的柔情。
她緩緩開口，「我沒事，沒有淋到雨，很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那你開門讓我確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沒淋到雨。」他說。
矢島彌夏愣愣地下樓，直到開門前一瞬，她都還沒法想像赤司君此刻就站在她家門口。
打開門，撲面而來一陣涼意，外面的暴風雨實在是有點大。赤司站在她家門口，手裡拿著一把傘，他的車停在後面。他是打著傘過來的，但這麼短的距離還是被暴雨打濕了頭髮和衣服。
「赤司君，你怎麼會到我家來？」她從玄關那抽了幾張面紙幫他擦頭髮。
「我想你也許已經在家了，過來確認一下。」赤司見她渾身上下都沒有淋雨的痕跡，神色松了一些。
「很抱歉。」她讓到一邊，把他迎進屋裡。
大門關上，風聲雨聲都被甩在了門後，瞬間安靜了。
雖然她已經拿了面紙給他擦拭身上的水漬，但是外套已經濕了大半。赤司解開了外衣扣子，脫下外套，她發現他裡面的衣服也濕了半截。
她幫他拿拖鞋，又給他拿了一條毛巾，盯著他濕掉的半截袖子默默出神。
暴雨一時半會兒根本停不了，赤司淋到了雨，弄濕了衣服，然後就在她家這麼幹坐著等雨小一些再回去？他會不會著涼啊？
矢島彌夏這麼想著，把毛巾遞給他的同時，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第44章 到我身邊來
屋外暴風雨狂肆。
矢島彌夏關上窗戶, 去自己房間的浴室裡沖了個澡，洗去了一身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就去矢島建次的房間替赤司找衣服。
此時矢島建次房間的浴室正傳來水聲。
她拉開衣櫥看, 裡邊幾乎都是西服正裝，休閒風的款式比較少，而且唯一幾件休閒風的衣服看起來還很可愛。她想了一下，似乎沒有看過赤司穿這種可愛風格的衣服。
嗯，莫名很想看怎麼辦？
於是挑了一件印有卡通頭像的T恤和一條休閒褲，她走到浴室門前，抬手敲門。
「赤司君, 衣服給你放在床上了。」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是我哥哥的衣服，應該合身的。」
「嗯, 謝謝。」
聽到他的應允，矢島彌夏捂住嘴巴差點笑出聲, 不知道赤司君看到這麼卡哇伊的套裝會不會炸毛呢？
其實她很想知道赤司看到時的表情, 腦補了一下總覺得會超級可愛。
彌夏去廚房煮薑茶, 才剛洗完生薑，赤司洗完澡出來。他已經換上衣服，正倚在門邊看她。
「你在煮薑茶？」他問。
她聽到聲音轉過頭, 一眼看到他時沒忍住噗嗤笑了。
「我穿你哥哥的衣服很難看嗎？」
她笑著搖頭，「不不，赤司君穿這套衣服比我哥哥可愛多了。」
赤司眉頭一蹙, 似乎並不喜歡這樣的形容詞。
沉默片刻，看她打開煤氣灶燒了一鍋水上去，他又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她正把生薑切成片，說話的時候身子也沒轉，「赤司君先去看看電視吧，等薑茶好了我會端出去的。」
他沒有回應，矢島彌夏想起了什麼，停下了動作，「唔，你好像不喜歡薑。」
「沒關係。」赤司說。
然後他倒是真聽她的坐到沙發上，打開了電視，調了很小的音量。
把切好的薑片放進鍋裡，彌夏聽著客廳那邊傳來微小的新聞報導聲，莫名想起之前落在她額頭上的那個吻。輕柔的，像是羽毛在她額頭輕輕刷了一下。胡思亂想間她有點緊張起來，拿著長柄杓在鍋裡亂攪。
她曾揣摩過赤司的想法，不明白他是因為喜歡才親她還是那時候就是單純的唇湊過來順便落一個吻，覺得反正她也不知道。
她想自己應該是喜歡赤司的，即便對感情遲鈍，但初次心跳加速，初次臉發燙，初次被異性用力抱著還有初次感受異性嘴唇的柔軟觸感，對象都是赤司。
這些反應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不曾與別人有過的，親密接觸。
「矢島。」
矢島彌夏倒好薑茶，煮鍋放回灶臺上，突然聽到他喚了自己的名字。
她靠著門，看到沙發上的人視線還集中在電視的新聞報導上，於是問：「怎麼了。」
不曾想他說：「那天你其實已經醒過來，但是選擇裝睡，是嗎？」
彌夏的臉色徒然僵硬，半晌才艱難地發出聲音，「哪......哪天？」
赤司側頭看她，眸中意味不明，靜了一晌說道：「我親你的那天。」
她怔了怔，然後下意識開始閃避他的目光，她想躲進廚房裡，卻覺得雙腳沉得很，甚至有動不得一分的錯覺。
赤司一直看著她，還在等她的回答。
視線交織，他的眼光坦然又堅決，仿佛在告訴她如果不說清楚，這個話題將一直持續下去。
「那麼，赤司君為什麼要那樣做？」她盯著他，緩緩地問出口。
他既然主動說起困擾她有幾天的事，她也正好可以趁現在聽到他的理由，他會親她的理由。
赤司望著她，一時間沒有說話，隨後彌夏就看見他執起遙控器按了電源鍵，電視被關掉，他將遙控器置於茶几上，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放慢了一樣，落在她眼裡。
動作優雅，氣質高貴，周身散發著成熟魅惑的氣場，彌夏覺得有點撩人。
「到我身邊來。」赤司的聲音清亮好聽，穿透空氣傳進她耳朵，「我會告訴你。」
她心臟一緊，不安的情緒調動了全身的細胞蔓延開來。腳趾打顫，一時竟沒敢走過去，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赤司，在撩她？
見她在原地猶豫不前，赤司收回視線，氣氛忽然更加安靜了。
兩人默默無言。
「有時候我會夢到在密室那天，你受傷的樣子，醒來後我會想，如果你真的出事，我會怎麼樣。」他望著已經關機的電視，忽然開口，「結果我無法想像，一想到以後矢島不在我身邊，我大概會發瘋吧。」
赤司平緩地說著，語中卻是動了情。矢島彌夏看著他，眼中是滿滿的震驚。
這份震驚驅使著她的身體，她不由地移動腳步，緩緩地慢慢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我們所處的環境下，自身的一切都是為了換取家族利益，這個你也一樣，所以你應該明白吧？」他看著她問。
彌夏愣了片刻，然後理解地點點頭。
他的眸中閃過莫名的情緒，像是寂寞獨孤又像是燃起了孤注一擲的決意，低聲道：「唯獨你，我不想妥協。」
「......赤司君。」她嘴唇微動，只覺得心間突然被一股暖意充盈，除了叫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赤司忽然起身，漸漸向她靠近，他俯下身體，雙手撐在沙發的靠墊上。她的背後是軟綿綿的靠墊，身前又是刻意靠近的他，根本沒處躲藏。
「你的一切都讓我很在意，我明白這是喜歡的心情。」他的聲音在離她很近的地方響起，呼吸輕淺，卻近在咫尺，「矢島，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矢島彌夏從沒有想像過這個狀況。
她沒有想過，赤司會如此直白地表明心意。他盯著她，赤紅的瞳孔中有熱情和期盼，情緒有點複雜，令她無法挪開眼，卻摯誠得讓她心頭一暖。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這幾個字像是被賦予魔力，從他嘴裡說出來，格外動人好聽。
矢島彌夏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清晰的，毫無規律的，一下又一下。
「我......」她的手指搭在沙發上，抖了抖，「我也喜歡，赤司君。」她慢慢悠悠地說完這句話，覺得兩頰有點發燙。
雖然猶豫又支支吾吾的，但是總算也向他坦誠了心意。
她喜歡他，或許一開始就是了，所以總是下意識地把他放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赤司忽然笑了，「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跟我坦白，所以我來說吧。」他唇角微揚，「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嗯。」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赤司盯著微微泛紅的臉頰，嘴角溫柔的笑意仍在，他喜歡她臉紅的樣子，尤其是只對著他臉紅的樣子。怎麼說呢？和她平時一臉要強的模樣相比，特別的......反差萌。
此刻開始，他們之間的關係從朋友變成了戀人，矢島彌夏的手掌緊緊地貼著沙發，絲絲涼意透進皮膚，而這個時候，赤司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就這麼看著她，似乎沒有起身的意思。
她仰著脖子，腦袋靠在沙發的靠背上，正好能瞧見客廳那盞水晶吊燈，冷色調的燈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身前的氣息正在逐漸靠近，越來越近，然後一個吻落在她嘴角。
矢島彌夏挪了下腦袋，望著他，臉頰更燙了。
剛才的試探讓赤司知道，她並不排斥他的接近。他們對視良久，感受著對方看過來的眼神，有慌張有無措，有炙熱也有愛意。他心裡一動，再一次靠近。
這回這個觸碰終於落在了唇瓣上，雙唇相交，觸感溫軟。
赤司還是第一次去吻一個人，不太會但是吻得很認真，溫柔地輕輕地一點點描繪著她的唇。周圍很安靜，他只聽見了她的呼吸聲，交纏間仿佛透著幾分綿軟響在耳畔，讓他覺得真實又甜蜜。
矢島彌夏也是第一次接受別人的親吻，在她唇上輾轉著的親吻，讓她心臟狂跳。她回應得也很認真，但是她太緊張了，鼻間全被他的氣息充斥著，好像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腦海裡最清晰地能感覺到的就是他的觸碰。她只好像他一樣也閉著雙眼，忽然想起了不知道在哪裡看到的一句話：接吻應該就要閉上眼睛溫柔地做啊。
雙唇交接了好一會兒，互相都漸漸地習慣了對方的觸碰和回應，赤司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加深了這個初吻。
「唔......」唇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擺，緊緊抓著。
剛才因為加重力道發出的低吟簡直羞恥感爆棚，矢島彌夏漲紅著臉，有點想逃走，但是赤司握著她的手腕，她逃不了，就這麼微仰著頭，接受著他在唇上漸漸深入的霸佔。
而深入之後，交換口水的聲音就更加明顯了，這個聲音比她剛才下意識的低吟還要羞恥。
兩人都怔了怔，兩張泛著紅暈的臉相對著。
他們都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親吻，而且好像還挺熱烈，只不過這響在耳邊的水漬聲將青澀的兩人從逐漸沉迷中拉了回來。
赤司頓了一下，抬起身子，在她身邊坐下。
雖然臉頰和耳朵都泛著潮紅，他的表情看上去仍然算是淡定如常。
然而不可否認他的心跳好快，唇上還殘留著一些感覺，他初次喜歡上一個人，初次親吻，當然還是會緊張。相比于他的強裝淡定，矢島彌夏的情況就有點糟糕了，她現在沒有辦法裝作不害羞的樣子，微微喘著氣平緩呼吸，兩頰灼熱。
赤司看了她一會兒，伸手過去，用十指相扣的方式扣住了她的右手。
然後又一次靠近，吻了上來。
這次這個吻淺了一點，他只是溫柔地吸吮著她的唇瓣，輕輕的，淺淺的，呼吸也甜蜜得交纏在一起。
一個讓人無比心動的觸碰。
曖.昧又熾熱的氣氛很快就被打破了，赤司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又在她唇上停留了一晌，他才緩緩地離開她遠一些，平了平呼吸，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跡部景吾打過來的，當時讓他幫忙找人，結果他找到人忘記打電話跟跡部說一聲。他的時間和心思全都用在了和她改變關係這件事情上。
他說了幾句，把手機遞了過來，聲音低沉地說：「是跡部的電話。」
矢島彌夏還沒平緩好呼吸，她接過手機捂在手裡，用力地吸了幾口氣，才把手機貼在耳畔。
赤司本來是有些慌亂的，但是見到她這樣，他不禁彎了彎唇角。
「景吾。」
跡部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赤司說你已經安全到家了？」
「嗯。」
「都不知道給我打電話嗎？雖然我沒有按照約好的時間出現在醫院門口，但是你也別讓別人這麼擔心啊。」他的語氣多多少少都透著一點不滿，因為她點亮的老媽子屬性，又覺醒了。
如果是平時，矢島彌夏絕對懟回去的，然而今天她只是抿了抿嘴，壓抑著加速的心跳，輕聲說道：「抱歉。」
跡部沉默了。
片刻他問：「啊嗯？你沒事吧？」他已經覺察到了，此刻她非常不對勁，聯想到赤司在她家，他還是默默腦補了一下畫面。
「嗯，沒事。」
通話很快就結束了，彌夏把手機遞還給赤司，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對她的喜歡和溫柔，似乎沒有絲毫掩飾。
「薑茶應該可以喝了。」她轉開了視線，心撲通撲通在跳。
「嗯。」他溫和地應了一聲，已經抬步往廚房走。
赤司並不喜歡這個，但因為是她煮的，他還是喝下了一碗。
*
外面的暴風雨並沒有停，矢島彌夏隔著窗戶往外面看了一眼，轉頭說道：「你餓了嗎？要不先做飯吃？」
赤司點點頭，接受了這個提議，他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
矢島彌夏走進廚房，從櫥櫃裡拿了兩條圍裙，又打開了冰箱看看，提聲問道：「冰箱裡還有一些菜，赤司君，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身後沒有傳來他耳朵回應，彌夏拿出兩個雞蛋，轉頭看向他，卻發現他也正看著她。
她用眼神詢問他為什麼不說哈，靜了片刻，才聽到他的聲音響起。
「赤司君？」他倚靠在門邊，對於她剛才的稱呼似乎有些不太滿意。
矢島彌夏怔了一下。
他們已經在一起了，是戀人的關係，所以現在好像可以直呼其名了才對，而且叫對方的名字不是最基礎的第一步嗎？
赤司進入角色的速度，顯然比她要......快多了。
矢島彌夏關上了冰箱門，內心小小地掙扎了一下，上一次叫他的名字還是和森川惠子在車上抬杠的時候。那個時候叫得不亦樂乎，而且叫起他的名字來特別順口，大概是也因為本人不在場吧。
現在倒不是不想叫，就是略覺難為情，不過她乾咳了兩聲之後，還是柔聲地呢喃出了他的名字，「征十郎。」
喊完名字心覺得跳又快了一點，真是糟糕，只是叫一下名字而已，居然也心動得不行。
赤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
「你到底要吃什麼？」矢島彌夏問。
「吃什麼都可以。」他答。
矢島彌夏想了想，遞過去一條圍裙，「我的手藝不太好，你知道的，所以你來做飯，我給你打下手，這樣可以嗎？」
赤司接過圍裙，嗓音溫軟，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嗯。」
第45章 心動的時候
吃完晚飯刷完碗, 又休息了好一會兒，外頭的暴風雨依然沒有減小的趨勢。聽著外面交雜在一起的風聲和雨聲, 矢島彌夏想著問他要不要留下過夜，但是這種像是邀請和暗示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反倒是赤司看穿了她的心思, 開口問道：「你要收留我一晚上嗎？現在大概是回不去了。」
這個俏皮的說法令她不禁彎了彎唇角，「嗯。」
於是她上樓去客房鋪床，從衣櫥裡拿出了一條新床單，這時候赤司正打開房間裡的電腦，因為還有一些郵件要處理。在等待開機的過程中，他走到床邊，無聲地抓住了床單的另外一邊, 然後看著她。
他是想一起幫忙。
兩人合力鋪好了床單，她又往浴室裡放上了新的洗漱用品，出來的時候赤司已經坐在電腦前看郵件了。彌夏沒吵他, 下樓給他泡了一杯茶放到手邊，走開的時候, 卻聽他開口說道：「要去看電視嗎？我陪你。」
她一怔, 問道：「你不繼續工作？」
誰知赤司說話間已經關掉了郵箱, 也退出了網頁，回答道：「做完了。」
矢島彌夏摸著下頜，忍不住感歎一句：「你的效率果然很高啊。」
「嗯, 是啊。」赤司順手關掉了電腦，話語中也隱含著幾分笑意，緊接著就牽著她往樓下走。
平時這個時候矢島彌夏應該是在房間裡的, 躺在床上看看手機，犯困的時候就直接睡覺了，但是今天有他在，而且他們又重新定義了關係，她也想和他多待一會兒，就算是一起看無聊的愛情劇也好。
他們下了樓，坐在客廳裡，打開了電視隨便調台找了一部深夜劇觀看。
赤司就坐在她身邊，眼睛盯著電視螢幕，很認真的樣子。他的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微妙得像是把她擁在懷裡。他沒有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很輕，但是他的存在感強烈得可怕，令她根本就不能好好地集中精神看劇。
矢島彌夏捧著一杯溫熱的開水，修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無聲地點著玻璃杯壁，然後微微側頭看他。
透過玻璃杯中彌漫升騰的熱氣，她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眉目溫和，嘴角帶著輕淺的笑意。
他溫柔起來的樣子，真讓人心動啊。
唔，應該是不管什麼樣子，都很讓人心動才對。
她心裡忽然覺得甜絲絲的，然後轉過頭繼續望著電視螢幕，此時深夜劇中正在上演一個熱吻的橋段。她微微一愣，吹涼了杯中的水，喝了一口，突然就想起了之前他們的親吻，青澀又認真，炙熱而甜蜜。
深夜愛情劇，這種類似的橋段太多了，矢島彌夏看似隨意地執起遙控器，換了個台，用故作嫌棄來掩飾尷尬，「太無聊了，換一個。」
赤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想起了那個親吻，也想起了那個時候緊張卻又喜悅的心情，但是他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只不過看她故作淡然而且演技又太差的模樣，覺得挺可愛。
他也沒有阻止她換台。
矢島彌夏換了一個家庭劇，放下遙控器的時候發覺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坐直了身子，壓下心頭一點點的慌亂，問道：「你幹嘛看我？」
「你臉紅了？」他問。
「沒有啊。」她當然是下意識地就否認了，而且客廳沒有開燈，只有電視機散發出幽暗的光線，他怎麼可能看得清她是不是真的臉紅了？
她正想著，一隻手就挨上了她的臉頰，隨即清醇的聲音自耳畔響起：「臉好燙。」
溫柔的，低沉的嗓音，在昏暗的光線下，寂靜的空氣中，聽起來終究有些不一樣。尤其是他們的關係變得親密，這樣的對話聽起來更像是在調情。
矢島彌夏渾身一僵，微微偏開頭，躲開了這個觸碰。
心跳太快，怕被覺察出來，只好離得遠一點。
「不要躲我。」他突然輕輕地說。
彌夏又是一怔。
剛才她偏頭躲開的時候，赤司的心裡驀地生出幾分異樣的感覺，空落落的。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她能一直黏在他身邊。
「不要躲我。」他又重複了一遍。
矢島彌夏這是第一次覺得，他像個小孩子，任性又霸道。
她微微一笑，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沒有躲你啊。」
她只是有點不好意思而已。
「如果被人一直纏著，你會不會覺得很煩？」她想了想，又問。
赤司淺淺地笑了笑，回答她：「如果是你，不會。」
這個回答完全地戳到了她，心頭有一種名為甜蜜的情緒正往外冒，她微微收緊了雙臂，又聽到他問：「困不困？回房間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
矢島彌夏看了一眼時間，點了點頭。
赤司關掉了電視機，一瞬間視線裡一片黑暗，然後她就被牽住了手，她跟隨著他的步伐，往樓上走。
互道晚安各自回房後，她躺在床上卻遲遲都沒有睡意。
今天發生了好多事，男神成為了男朋友，跟她擁抱，跟她親吻，偶爾還會說一句好聽的情話，溫和悅耳的聲音輕輕地落在她耳畔。
她想著想著，被子輕輕一拉往臉上一蓋，進入了夢鄉。
*
翌日清晨。
矢島彌夏醒得有點早，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掀被子下床。
洗漱好出了房間，路過客房的時候，發現房門半掩著，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抬手輕輕敲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緩緩推開門，房間裡面卻是空無一人。他整理好了床鋪，人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她關上門下樓，走到樓梯中間的時候，聽到大門那邊傳來了聲響。
赤司用鑰匙開門進屋，在玄關那裡穿上了拖鞋，他已經換上了一身正裝，手裡還提著一個小袋子。
「你出門了？」彌夏扶著樓梯的欄杆，問道。
他聽到聲音，抬眸望過來，「回家換衣服，借用了一下你放在鞋櫃上的鑰匙。」他說著把鑰匙又重新放到了鞋櫃上。
「嗯。」
她點點頭，就見他從袋子裡拿出一條領帶來，他把紙袋放在一邊，再次看向她。
「彌夏，可以過來幫我系領帶嗎？」他問。
矢島彌夏幫她親哥系過領帶，所以她是會系領帶的，但是幫她哥系領帶和幫男朋友系領帶，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啊。她走下樓，走到他跟前，伸手接過領帶，踮腳往他脖子上一套，動作嫺熟，神情認真。
赤司安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系好領帶，又幫他整了整襯衣的領子，她這才抬眼看他。
他緩緩問道：「經常幫你哥哥打領帶？」
「嗯。」彌夏點點頭，「手法應該不糟糕吧？」
赤司彎彎嘴角，「嗯，一點也不糟糕。」他說完就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轉身往廚房走，「吃早餐吧。」
矢島彌夏盯著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從昨晚到現在，他總是做出一些令她心跳加速的舉動呢。
她快步走過去，經過身側的時候拉住他的手，在他側頭看她的一瞬，唇瓣輕輕地撞上了他的。這只是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觸碰，但這讓覺得自己終於佔據了一次主動權的矢島彌夏心情大好，也沒看他，直接就走進了廚房，丟下一句：「我去熱牛奶。」
赤司看著她，無聲地笑了笑。
早餐是很簡單的吐司和牛奶，她還煎了雞蛋。
吃完早餐赤司送她去上班，再過一個拐角就要到警視廳了，矢島彌夏從內側口袋裡掏出警官證，提前掛在脖子上。
赤司看她一眼，叮囑道：「你的腳傷剛好不久，不要做危險的動作。」
她撩高褲腳看了看，「已經不痛了，追犯人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
赤司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對視了片刻，彌夏微歎口氣，「好吧，我儘量不做危險的事。」
赤司的眉目松了一些，這個時候車子已經在警視廳門口停下了，他說：「進去吧，我晚上來接你。」
矢島彌夏鬆開了安全帶，問道：「你要來接我嗎？」
「綠間說你最近最好不要經常用腳。」
她擺擺手，無所謂地說：「沒關係，那我直接打車去你公司就好了，你不要來接我了，我怕耽誤你工作的時間。」
「不會。」赤司看著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可以當成，我是在履行男朋友的職責。」
早晨的陽光過窗而入，落在他肩頭，他認真地說著話，溫和的表情在柔和的陽光中顯得特別好看，看得她心裡一動。
「嗯，晚上見，男朋友。」她笑了一下，手臂一伸拎起放在後座的提包，開門下車，又輕柔地將車門關上。
矢島彌夏已經跨上了警視廳大樓門前的臺階，赤司沒有急著走，看她站在那裡和高木說話，兩人交談了幾句，一起往警視廳裡面走。
這時候她轉頭看了過來，見他沒走，愣了愣，然後沖他笑了笑。
赤司也彎了彎嘴角回以一笑，雙手轉動了方向盤，驅車離開。
他發現正在和他戀愛的矢島彌夏，比以前更可愛了。
第46章 秀恩愛日常
臨近午休的時候, 矢島彌夏正準備去食堂吃午飯，就見佐藤美和子拿著一份資料往她座位這邊走過來。資料上就是之前在醫院發給她的那份名單, 她已經進行過一番查實，奇怪的是, 名單上的人，她都找不到任何線索。
之前彌夏在醫院的時候還沒有仔細看過完成後的名單，她接過名單看了看，有點疑惑，「裡面有一些是名字，有一些像是......酒名？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佐藤想了想，回答：「我們初步懷疑這是一個組織, 這些酒名應該是組織裡的代號。」
矢島彌夏看到了Gin，她伸出手指在名單上比劃起來，「是一個酒名對應一個名字嗎？但是數量上好像對不起來, 名字明顯要多很多，這裡面酒名也只有幾個而已。」她問道, 「前輩, 上面有Gin的名字, 有去問過佐佐木一真嗎？」
佐藤點點頭，「他看到名單的時候表現出了一無所知的樣子，不像是假裝的。」
彌夏的手指敲打著辦公桌面, 「他們果然只是把佐佐木當成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看起來除了Gin，他根本對其他人完全陌生。」她思考了一晌後繼續說道, 「也許是一個很大的組織？這些人名都是一些普通的可有可無的組織成員，而那些酒名......例如Gin、Vmouth、Bourbon這一種會是裡面的高層？」
「這個解釋是比較合理的，然而名單上的人我們這邊一直都找不到線索。」
矢島彌夏若有所思地安靜了一會兒，想到了另外一茬，喃喃道：「征十郎的姑姑會和他們有什麼聯繫呢？」
佐藤怔了怔。
倒不是因為突然提起的谷口女士，這份名單本就是她那邊找到的，她和他們有或多或少的聯繫也很正常，佐藤微怔是因為矢島彌夏對於赤司稱呼上的變化。
矢島彌夏回過神來，品味出了她眼底略帶曖.昧的情緒，乾咳了兩聲，說道：「前輩，我去食堂吃午飯了。」
佐藤拿著名單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
矢島彌夏隨手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走出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送外賣的小哥朝三系的辦公室走過來。
「您好，請問矢島小姐是在這裡嗎？」外賣小哥語氣禮貌，微笑詢問。
彌夏回答，「我就是。」
「啊是您啊，這是您的外賣。」他把東西遞過來，看她接過又彎了彎身子，客氣地說，「麻煩請給我一個好評哦，謝謝。」
她應了一聲，提著外賣又回到了辦公室。
沉甸甸的外賣被放在辦公桌上，好幾個餐盒，裡面都是一些看上去很不錯的高級料理。她盯著看了一會兒，給赤司發過去郵件——
你點那麼多東西我一個人吃不完啊。
他很快回復過來：可以和同事一起吃。
矢島彌夏盯著手機螢幕，忍不住笑了，又回復過去：記得給外賣小哥一個好評，剛才答應他了。
他回復：好。
彌夏放下手機，想了一下，提著外賣踱步走到了佐藤的辦公桌旁邊，輕輕地晃了晃外賣袋子，笑著問道：「前輩，一起吃午飯嗎？」
*
佐藤美和子覺得矢島彌夏正在和赤司談戀愛，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
下班時間，矢島彌夏取下警官證往衣服內側口袋一塞準備走人，隔壁桌的遠藤看準時機手裡拿著自己烤制的東西正要湊過去，誰知道辦公室門口的一聲低沉的呼喚硬生生地令他止住了腳步。
「彌夏。」
矢島彌夏正把椅子往裡推，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一抬眸果然就看見了赤司。他站在辦公室門口，眉目溫和地看著她。
「你來啦。」
她不禁扯扯嘴角露出微笑，迎了上去，然而走過去的時候辦公室裡充斥著一陣詭異的沉默。辦公室裡的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緩下了手裡的動作，都側目看著他們兩個，還有點懵。
而佐藤此時已經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他們兩個確實在談戀愛。
矢島彌夏發現氣氛不太對的時候赤司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忙完了嗎？」
「嗯。」
「那走吧。」她被牽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靜默了一分鐘。
隨即爆發出了遠藤提高音量的呐喊聲：「什麼情況？矢島警官她脫單了嗎？我去我去我去！矢島警官有男朋友了！她不是說最近幾年都對談戀愛沒興趣的嗎？她居然就這樣找了男朋友了！」
佐藤看他一眼，無語地搖了搖頭。
有了喜歡的人，不找男朋友什麼的這種想法早就忘了好嗎？
有人嫌他吵，直接朝他丟過去一個靠枕，調侃道：「是啊，你放棄吧，人家的男朋友那麼高大上你可比不了。」
「......」
*
矢島彌夏坐上副駕，系好安全帶，然後微微朝他湊近了幾分，也不說話，就盯著他看。
赤司瞥她一眼，問道：「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她手掌托著下頜，一臉認真地回答：「你是故意上來辦公室的嗎？這真不像是你的風格呢。」
談了戀愛要宣告全世界之類的這種事，她以為赤司並不會這樣的。
赤司也系上安全帶，一邊問道：「是嗎？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風格？」還沒等到回答，他又自顧繼續說了下去，「知道有人一直覬覦自己的女朋友，無動於衷嗎？」
「一直，覬覦？」她消化了一下他的話，一臉懵逼，問：「你是在說遠藤警官嗎？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他沒答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這個情商......
如果他沒有表白，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跟他說喜歡他這種話。
「嗯，什麼都沒誤會。」他想了想，呢喃道。
矢島彌夏正在思考，腦海裡突然間一個激靈，覺得自己抓到了事情的重點。她清了清嗓子，側頭望著他，嘴角含笑，「所以，你這是在吃醋對嗎？」
赤司聞言迎上目光，說道：「用強調主權這個說法比較合適。」
「這兩個說法有什麼區別嗎？」她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微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小小的梨渦，「總覺得征十郎吃醋的樣子有點可愛啊。」
赤司已經發動了車子，駛離了警視廳門口。
「我吃醋這種事讓你覺得很開心嗎？」他打著方向盤，目不斜視地問。
她愣了一下，微紅著臉輕輕地答：「當然。」
這樣我能深刻地感覺到你在乎我。
不過這句話她沒說出來，只是在心裡默念。
然而片刻之後，她卻聽到赤司開口，「你在懷疑什麼？」他說，「我一直都很在乎你 。」
「......」
被精明的他看穿了心思的矢島彌夏，臉有點燙，於是側頭看著車窗外，不看他。
赤司餘光瞥到了她的動作，眉目間染上了輕淺的笑意。
*
到了寫字樓，跟著他進了辦公室。電腦螢幕還亮著，桌上整齊地堆滿了文件，矢島彌夏盯著看了一會兒，說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她說著到書櫥前拿雜誌看，生意上的事情她沒興趣也不懂，她能做的就是不吵他。
赤司從辦公桌上拿了一個盒子走過來，遞給她。
她掂在手裡，看了眼，「這是新手機？」
「你的手機不是摔壞了？」他說，「給你買的。」
「我還打算休息日的時候再去買的。」她拆開包裝，順手又把暫用的舊手機拿了出來。
因為他的周到感到了溫暖的同時，又聽到他說：「所以，休息日不用去買了。」
矢島彌夏點了點頭，「嗯。」
靜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道：「休息日去約會？」
「嗯？」矢島彌夏抬頭，視線落在他臉上，「約會？」
「嗯，約會。」
在一起之後的第一次約會嗎？聽他這樣說，真是又期待又興奮啊。
於是她笑了笑，重複了他的話，「嗯，約會。」
吃完晚飯，助理小川敲門進來，說是某個專案的另一方負責人已經過來了，正在會客廳裡等他。赤司坐在辦公桌前，聞言放下筆，起身出去的時候，他往沙發那邊看了一眼，她正在聚精會神地擺弄著手機。
偶然抬眸跟他對上視線，她問道：「有其他事要忙了？」
「嗯，在這等我。」
她應了一聲，又低頭看手機去了。
赤司走出了辦公室，唯有小川還怔在原地，還在回味BOSS剛才說話時候的語氣，雖然他的表情並沒有很大的變化，但是居然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幾分別樣的溫柔？
這時候赤司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川。」
「來了。」小川立刻應聲跟了出去。
會面結束大概是一個半小時左右，矢島彌夏聽見辦公室裡微小的推門聲，緊接著腳步漸近，赤司的聲音響起：「走吧，送你回家。」
她放下雜誌，伸了個懶腰。
赤司有想過她在這邊等他會不會因為沒有事做而覺得無聊，但是他又喜歡看她待在辦公室裡等他結束工作的樣子。
這時矢島彌夏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抬手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眼睛，略顯心疼，「很累嗎？你都有黑眼圈了。」
「還好，最近睡得比較晚。」他想了想，說道，「今晚會早點睡。」
「嗯，不止今晚，以後都早一點休息吧。」
赤司回答得有些含糊，「儘量。」事實也是如此，公司的事要忙到多晚他也不知道，而且有時候會有很多突發狀況，只好非常實誠地說了「儘量」。
她思考了片刻，說道：「事情很多的話不用陪我，你晚上能早點休息比較重要，這個休息日......」
赤司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是非常懂事地要犧牲和他相處的時間讓他把自己的事情做完，晚上就可以早點休息。他不由地多想了一下，她完全不是那種黏人的類型，對於和他獨處這種事似乎也沒有那麼得在意，更加在意的卻是他的睡眠時間夠不夠。
某種程度而言，她很關心他，但赤司還是不希望她抓錯了重點，明明是獨處的時間比較重要。
他打斷她，「陪你的時間不會受到任何事的影響。」
矢島彌夏一怔，他已經走到辦公桌前開始整理檔了。她隱約地覺出幾分異樣——
他是不是，有點不高興了？
她剛才這麼說，可能會讓他覺得，她並不是很重視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嗎？
情商瞬間拔高的矢島彌夏仿佛理解了什麼，看著燈光下修長挺立的背影，她緩緩走過去，猶豫了一會兒，牽起他一隻手，溫熱的掌心貼上了微涼的手指，握緊。
赤司把整理好的檔輕輕地推到一邊，轉身看她。
矢島彌夏彎彎眉眼，柔聲說道：「和你在一起，讓我覺得很高興。」
赤司嘴角一彎，也柔下了表情。聽她說話的時候，心頭好像有暖意在流淌。
她踮腳，學著他早上系完領帶在她額間落吻的樣子，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喜歡。撩人什麼的她不太擅長，只好學他。
他的回應更是直接，下一秒俯身貼著唇瓣就親了過來。
矢島彌夏兩頰瞬間熱意升起，雖然他們之前就吻過一次，但她還沒有完全習慣過來啊，連呼吸也沒敢用力。然而對他，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這是一個比初次更加深一些的親吻。
唇舌間漸漸深入的觸碰令她略覺羞赫地閉上眼，抓著他的衣角，配合他。
*
辦公室的門半掩著。
捧著一遝文件正要進辦公室的小川才剛把門打開了更大的一條縫，視線望過去，愣了一秒，立刻輕手輕腳地又退了出來。
他靠著牆，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抑下興奮得想要開門一探究竟的心情。
這下他知道了今天BOSS意外溫柔的原因。
原來是戀愛了。
而且他還一不小心被喂了狗糧。
小川抱著資料，安安靜靜地在門口等著，想著過一會兒再敲門進去。
他不由微微感歎了一下。
熱戀真是一件美好的事啊，他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辦公室裡面溢出來的甜蜜了。
第47章 這迷之誤解
自然醒的清晨, 矢島彌夏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屋內白得發亮的天花板。雖然窗簾還拉著沒有透進一絲陽光，但是床頭櫃上的檯燈亮著。昨天晚上躺靠在床上和赤司打電話, 昨晚他的事情早就忙完了有很多時間可以和她講電話，他們東拉西扯了一些話題還順便聊了一下初次約會的計畫。
聽著他在手機那頭清潤悅耳的嗓音, 她聽著聽著就在甜蜜與期盼中睡過去了。
看了看手機，這才發現赤司昨晚還給她發了郵件，跟她說晚安。
她微笑，緊接著把手機往床上輕輕一扔，掀開被子下床。拉開窗簾，躍進了一室的陽光。
今天就是休息日了，也是初次以戀人身份約會的日子, 不過在約會之前，還得先去參加一個宴會。跡部家和赤司家聯合舉辦的宴會，她當然沒理由不出席, 更何況兩人都把邀請函送她手上了。
洗漱之後，矢島彌夏突然起了一點興致, 打算去樓下看一下晨間占卜瞭解一下今日的星座運勢。
剛一下樓, 看見餐桌上擺滿了早餐, 還冒著幾絲熱氣。
「哥，你回來了？」看著廚房裡忙碌的背影，她邊說話邊拉開椅子坐下。
「嗯, 昨天晚上回來的，因為太晚了就沒有吵醒你。」他也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吃早餐。
生意上的事情她向來不問的，但見她哥春風滿面心情順暢的樣子, 就能知道一定有一個不錯的結果。吃完早餐矢島彌夏主動說要去洗碗，以前矢島建次一定是攔著她不讓她動手的，但是今天也只是幫忙把碗筷一起拿到洗碗池，還給她戴上了圍裙。
「快到嫁人的年紀了，雖然哥哥認為嫁人之後也有人伺候，但是學著做一點家務多一點女人味也沒什麼壞處。」矢島建次打開冰箱，順便開始整理冰箱裡的食材。
矢島彌夏才剛打開水龍頭，聽到他這麼說，於是又關了水。
她本來就沒想隱瞞，而且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於是她甩甩手，說道：「我和征十郎在一起了。」
矢島建次一個手滑，一顆雞蛋砸到了腳邊，他側過頭來，望著她，「哈？你說什麼？」
她沒猶豫，又重複了一遍，「我和征十郎在一起了。」
「你說的是赤司家的少爺？」
「嗯，是他。」提起這個人，她的眼眸中仿佛閃爍著動人的星光，「我們在一起了。」
靜默了片刻，矢島建次凝眉思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收拾好砸破的雞蛋扔進垃圾簍中，他又問道：「所以，你就直接乾脆地把澤井拋棄了？」
矢島彌夏略覺無語，「什麼拋棄啊？我和他根本沒什麼啊，嚴格說起來連朋友都算不上，談不上什麼拋棄，最多也就是相親失敗，而且你知道我是為了應付你才答應去跟他見面的。」
「你對他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在醫院他很多時候都在病房裡守著你。」
她想了想，果斷地回答：「哥，喜歡這種事應該不可以隨便控制吧？」
矢島建次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把刷乾淨的碗放進櫥櫃裡的時候，矢島彌夏沒忍住問他：「你不喜歡征十郎嗎？」
矢島建次幫她脫下圍裙，回答道：「不是不喜歡......」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說，「你回房間選禮服去吧，我記得你的衣櫃裡還有好幾套沒有穿過的禮服吧。」
她擦乾手，正往樓上走，又想起什麼，快步到了客廳，打開電視。
「你做什麼？」廚房裡傳來矢島建次的詢問。
「瞭解一下今日運勢。」她隨口答。
矢島建次眼底含著寵溺，笑著搖了搖頭。
*
赤司家和跡部家聯合舉辦的宴會可以說是規模很大了，幾乎所有商業圈內的人都到場了。跡部又一直奉行「華麗」這條準則，所以會場的佈置也是奢美得不行。矢島彌夏參加過很多次宴會，這也算是環境最為豪華的一次了。
因為赤司同為此次宴會的主角，必須和跡部一樣早早地到會場寒暄，所以她是和親哥一起到的。
在門口做完登記之後，矢島彌夏就看見赤司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在這個非常正式的場合，他依然是一身的正裝，裁剪適宜的西裝外套襯著他修長挺立的身材，真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存在啊。她正直白地欣賞著自己男朋友的氣質和優雅，赤司已經非常有禮貌地打了招呼。
她剛要開口說話，卻被矢島建次搶先了，「日安，赤司先生，我有一些話想要和你單獨說，您現在方便嗎？」
矢島彌夏愣了愣，不知道他哥這是唱哪出。
於是兩個人真的換地方交談去了，她也沒在門口站著，找了一處較為安靜的地方待著。
沒有多久，赤司和她親哥的交談已經結束了，見她在這邊站著，找了過來。
矢島彌夏有點好奇，問道：「你們說了什麼？」
赤司看著她，微微一笑，回答：「沒說什麼。」他說著就抬手把她一縷碎發綰到耳後，「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昨天打電話的時候都能睡著？」
「因為你的聲音太好聽了，像是催眠曲一樣。」和他在一起這些日子，她似乎漸漸變得油嘴滑舌了。
這話很受用，赤司微勾唇角，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那以後睡不著的話，就給我打電話。」他說。
她笑了一下，「你是打算充分發揮自己』催眠曲』的作用嗎？」
這句隨口的調侃卻得到他認真的回答，他眉目溫和，輕聲說道：「如果是為了你，沒什麼不可以的。」
矢島彌夏頓時怔住。
好吧，她錯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現在的情話水準已經進步了很多，和他一比，還是......比不過。
「你不用去那邊跟他們交流嗎？」
「嗯，晚點，再陪你一會兒。」
*
與此同時，正在和別人交談著的跡部景吾被對方問了一句：「怎麼不見赤司先生呢？他還沒過來嗎？」
跡部側過視線往那片安靜的角落看了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正在和他女朋友說話。」
他本來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戀愛關係，現在觀察了他們說話時候的神態和表情估計他猜的沒有錯，而且剛才赤司還做出幫她撥弄頭髮這種親昵的動作，再一次證明了他的猜想。
說起這個他還隱約有一些不爽呢。
覺得自家的幼馴染一點出息都沒有，這麼快就被赤司拿下了。不過看在赤司確實優秀的份上，他也就不多發表什麼意見了。
正跟他交談的一方也往那邊看了幾眼，微微笑道：「那麼剛才項目的細節就麻煩跡部先生幫忙傳達給赤司先生了。」
跡部·淪為傳聲筒·景吾答應了一聲。
*
赤司陪了她好一會兒才又回到那邊跟別人交流，矢島彌夏看他揚著淡漠卻又不失禮貌的淺笑和別人交談著什麼的樣子，也不禁揚唇微笑。
果然就如他說的一樣，任何事都影響不了他陪她的時間。所以他的意思是她比任何事都重要嗎？
心中泛起一絲暖意，矢島彌夏收回了視線，沒再看他。端了一杯紅酒再過來的時候，澤井翔太也端一杯酒站在那裡看著窗外。
窗外是錯落有致的一片高樓大廈，還有溫度宜人的陽光。
「日安啊，矢島小姐。」他嘴角帶笑，和她打了一聲招呼。
「日安。」
矢島彌夏本來是想走的，但是想到了之前他的那個追求宣言還有賴在病房看護她的幾次，想著乾脆現在就直接把話說清楚也好。
她正在措詞想著怎麼說的時候，澤井他倒是先開口了，他問：「矢島小姐和赤司先生在一起了嗎？」
「嗯。」矢島彌夏點了點頭。
澤井翔太喝了一口紅酒，笑道：「比我想像中要快啊，是他表的白？」
矢島彌夏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她和赤司怎麼在一起的細節，為什麼要讓別人知道？
「一定是他說的吧？否則以矢島小姐的情商，漬漬......」他若有所思地摸著下頜，繼續說道，「哪有這麼快在一起。」
她聞言微微皺起眉頭，說道：「澤井先生，所以你現在是在諷刺我的情商嗎？」
澤井翔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回答道：「也不算諷刺啦，只是感歎而已啊，而且在對待感情方面，矢島小姐確實比一般人要遲鈍一些，你不承認也沒用。」
矢島彌夏不爽地挑挑眉，看著他。
澤井突然收斂了幾分大笑著的表情，眼中也有了幾分認真的神色，他說：「嘛，之前的追求宣言我收回了，有機會的話還是做好朋友吧，雖然覺得有點遺憾，但還是祝你們幸福。」
他的表情真的就只是「有點遺憾」而已，他們兩個相互瞭解得本來就不深，相處的時間也沒那麼多，他只是覺得矢島彌夏對他胃口，卻沒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彌夏靜了一會兒，收下他的祝福，淺淺笑道：「謝了。」
她還是保持著之前的想法，澤井翔太如果是作為朋友的話，會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選。
氣氛又安靜了一瞬，澤井翔太看著窗外投射進來的午間陽光，突然想起些什麼，側頭看她。
「作為未來的好朋友，有一件事一直讓我無法釋懷。」
矢島彌夏有點詫異，「什麼？」
「你通訊裡給我備註的『無關緊要的人』，可以改了嗎？換個正常點的，或者存個姓氏都可以啊。」說起這個，他的眉眼微微皺起，被別人儲存為「無關緊要的人」，真讓他覺得不爽啊。
彌夏略覺尷尬，本來通訊錄裡存儲的名字是她的個人的興趣愛好，但是被本人知道了這個稱呼，就顯得不太禮貌了。
「嗯，改了。」想了想，她從隨身的手包裡拿出手機。
拿手機的時候，有東西跟著一起從包裡掉了出來，輕飄飄地砸在地上也沒有發出什麼響聲。
澤井翔太下意識地低頭瞥了一眼，嘴巴張成了「O」形。
*
寒暄得差不多的赤司和跡部都微微松下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即使已經習慣了，但掛著疏遠禮貌的笑容和那麼多人說話聊天真的是夠累的。
跡部見一下子沒有人再過來攀談了，正打算和赤司商量一下接下去的計畫，就見他盯著那個安靜的角落看。
跡部也望過去，看到了矢島彌夏和她那個相親物件待在那裡。
赤司從來都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雖然在對待她的問題上會有一些特殊，他也一直盡可能地維持著自己的風度，所以就算看到他們在說話，但他們一直保持著一個疏遠的距離，她也沒有任何不對勁的表情，只是普通地在對話，他都不會多想些什麼。
但是他看到矢島彌夏的臉上忽然就有了一抹淡淡的紅暈，他離得遠，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只能看到她在除他之外的人面前，臉紅了。
他微微蹙眉，在思緒裡翻騰的醋意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儘量保持著風度，赤司姿態優雅地朝那邊走過去。
跡部注意到了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心裡稍微放心了。
他倆這是真愛啊。
幼馴染的感情有了可靠的著落他放心，而且這樣自家母親就不會一直念叨著讓彌夏給他們家當媳婦了。
見赤司往那邊走過去，跡部去旁邊端了一杯紅酒，悠悠閑閑地喝著。
*
矢島彌夏會臉紅，是因為她拿手機時不小心順帶從包裡掉出的那一小包超薄款XX套。
可怕的是這東西太輕了，還是在看到澤井翔太驚訝的表情時，她才反應過來這東西掉了。
她彎腰撿起，強裝淡定。
這時，澤井翔太的驚訝絲毫不減，反而雙手抱胸打量著她，一副老司機的模樣，「哎呀呀，雖然我贊同這種行為，但真是糟糕啊，赤司先生怎麼能讓女方去買這種東西呢？」
「......」
矢島彌夏覺得今天她明明倒楣透頂了。
呵呵，這該死的幸運物，還不小心被別人看到了。
第48章 這不是邀請
赤司走過來的時候, 正好看見矢島彌夏把什麼東西握進掌心裡，見他過來, 繼續強裝淡定。
這個表情多少都有一些不對勁。
赤司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倒是澤井翔太熱情地跟他打了招呼：「hello, 赤司先生，作為一個男人，你怎麼能讓......」
他的話還沒說完，矢島彌夏一眼瞪過去：給我閉嘴。
「好吧，個人有個人的習慣，我不評價了，你們聊。」澤井翔太撓了撓頭, 端著紅酒走開了。
赤司被他說到一半的話未說完的話弄得有一點懵，但是他依然面不改色，瞥一眼矢島彌夏握成拳的手, 轉頭看向她，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隨便聊聊。」
她越是想要隱藏什麼, 他就越是好奇, 他倒是很難得有好奇心這麼重的一刻。
赤司想了一下, 說道：「建立在相互理解上的基礎是坦誠，我想我們之間也應該是這樣。」說完了這句話，他的語氣稍微帶上了幾分誘哄的味道, 「手裡拿著什麼？給我看看。」
矢島彌夏呼了口氣，望進他的眼瞳中，緊接著把東西往他手裡一塞, 「是巨蟹座今天的幸運物。」她說完轉身就走了，避免了接下來尷尬的局面。
赤司看著安安靜靜躺在手掌心裡的超薄款XX套，神色一頓。
包裝花哨，掂在手裡也很輕，他還是第一次摸到這種東西。
他雖然沒用過這東西，但包裝上的文字他看得很清楚，手指就這麼下意識地動了動，心裡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覺。
這算是邀請嗎？
但她剛才好像是說，這個是幸運物。
*
矢島彌夏在長桌上輕輕地放下了空酒杯，身邊的跡部景吾站在那裡，看著他口中「沒出息」的幼馴染，他正端著一杯紅酒，喝了一小口。
「晚上一起吃飯。」他突然說。
彌夏問道：「為什麼這麼突然？」
跡部看她一眼：「上次不是說過了，回國給你補生日餐。」
她想到結束宴會之後要去約會，晚餐一定也是順便解決掉的，於是婉言拒絕，「沒關係，生日早都過了。」
「我也邀請了赤司，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他陪你一起。」跡部動作優雅地晃了晃酒杯，嘴角噙著很淺淡的笑意，「和你單獨吃飯，他大概會吃醋。」
矢島彌夏聽他這麼說，倒是笑了笑，「你想多了，他沒有這麼小氣。」
跡部聞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覺得她還不足夠瞭解男人，他說：「男人吃起醋來有時候比女人還要可怕，你以後還是長點心吧。」
她頓了頓，忽然抬眸盯著他，神色認真地說：「聽起來你好像很理解的樣子，難道你已經有了能讓你吃醋的人？可你明明還是單身狗不是嗎？」
跡部嘴角微蹙，「......給我好好說話。」
兩人正準備杠起來的時候，赤司走了過來，矢島彌夏想到了幸運物的事，立刻閉上嘴不說話了。
「跡部，等一下我要提前離場，宴會上的事就交給你了。」
跡部正要說話，卻被一道突然插.入的清亮女音打斷了，「終於找到你了，日安，我是鈴木園子。」
三人同時往聲響處望過去，鈴木穿著一身簡約大方的禮服，留著漂亮清爽的短髮。看她的表情和神態，就知道這位大小姐是個性格不拘小節，豪爽不扭捏的活潑妹子。
她是看著跡部說話的，一雙眼睛澄亮，目不斜視地盯著他。
「日安。」即使眼前是不滿意的婚約人選，跡部還是保持著應有的風度和禮貌，「鈴木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鈴木園子點點頭，回答：「有事，有關於我和跡部大叔的婚約，我覺得非常不合理，所以需要找您談一談。」
「嗯？大叔？」跡部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給我叫哥。」
「跡部大叔，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跡部：「......你到底有沒有把別人的話聽進去？」
雖然表情不算特別好，但跡部景吾還是帶著鈴木園子換地方交談去了，事關婚約這種事，看起來對方也不是很滿意的樣子，正好把話說清楚然後一起讓雙方的長輩打消聯姻這個念頭。
他們走後，身側就只剩下她和赤司。
剛才的事，他好像沒打算再說些什麼，只是跟她說再過一會兒他們提前離場。
矢島彌夏要去跟親哥說一聲，離開長桌前的時候，卻被他拉住了手，他們的手正好交握在桌布之下，很難被察覺，她感覺到了掌心那東西的冰涼，神色僵硬起來。
「你的幸運物。」他說，「壓在皮包的最底下，就沒那麼容易掉出來。」
他明明是一本正經地在說著話，但是他們圍繞著XX套展開了話題讓她覺得怪怪的。
「嗯，莫名其妙的晨間占卜，我以後再也不會看了。」她把東西往手包最底下塞進去，轉身走開去找她親哥了。
赤司看著她的背影，表情依然沒變。
但不可否認，第一眼看到那東西躺在他手掌心的時候心中蕩起的幾分異樣，此刻都還沒有消退。
*
約會這種事，他倆都沒有經歷過，極度缺乏經驗。但是赤司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難事，約會能做的事，無非就是看電影，逛商場，喝咖啡，吃飯。
喝咖啡吃飯這種事就算他們沒有在一起之前，也常做，逛商場的話她沒有想買的東西就提不起興致，最後還是決定找一場電影看下，電影結束差不多就到了跟跡部約好的晚餐時間了。
他們都是第一次到電影院，週末的影院環境有一些嘈雜，爆米花的幽香飄進鼻間，往那邊看了一眼，赤司問她：「你要吃那個嗎？」
「隨便買點。」矢島彌夏答。
「我去買，你去取票。」他說著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票是他訂的，電影是他們兩一起選的，挑選的時候他們想法一致地對無聊的愛情套路片毫無興趣，最後依照她的喜好選了懸疑片，最近上映的電影真的太少了，而且看起來都不怎麼樣。
矢島彌夏拿著赤司的手機去取票，取票機那裡正好沒人，她取好票看了一眼。
他買的是情侶座。
情侶座的位置都在很後排，這裡光線幽暗，離放映影片的大螢幕可遠了，視角一點都不優。
捧著爆米花看了大概十分鐘左右，故事還沒有進入高.潮，她微微側頭，旁邊的旁邊一對男女摟抱了起來，很是親密的模樣。她明白過來為什麼情侶座會設置在這麼後排的位置，這是為了讓情侶們做不可描述的親密接觸時不容易被發現嗎？
她百無聊賴地收回視線。
她和赤司當然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卿卿我我，他們雖然因為座位的關係離得很近，甚至可以說是挨在一起坐著，但雙方都只是神色專注地盯著大螢幕。不像他們在幽暗的光線裡親密接觸，他們兩個真的就只是來看電影的而已。
萬萬想不到，那麼正常地看個電影，才知道原來看電影也能有這麼深的套路。
情侶座什麼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矢島彌夏微微側頭，將視線轉移到他臉上。
面無表情，目不斜視。
她知道了，他一定不是故意買的情侶票。
矢島彌夏將注意力又放回到螢幕上，順手拿溫牛奶喝了一口。赤司拒絕了可樂雪碧之類的碳酸飲料，最後給她選了稍微健康一點的牛奶。喝完牛奶她往嘴裡放了幾顆爆米花，一股奶香味充斥在鼻間。
電影進入高.潮的時候，還是沒能提起她多大的興趣，因為她心裡早就確定了兇手是誰，影片的邏輯並不嚴密，被她抓出了漏洞。
「兇手是不是那位藤田先生？」赤司突然輕聲問她。
矢島彌夏眨了眨眼，「你也看出來了？我怎麼突然發現你好像有當刑警的潛質？」
赤司回答道：「是因為漏洞太多，邏輯思維不嚴密。」他直接把她對於這部影片的評價說了出來。
她點點頭，「看得好無聊，吃完爆米花我們提前離場吧？」
一般來說，在一起的時候赤司一直都是隨她意的，所以也是微微點頭，應了一聲。
這場電影看得不太盡如人意，因為片子太無聊了，但是有他陪著一起看，就算是再無趣的劇情好像也能忍受了。還有，爆米花味道不錯。
不知不覺影片快到尾聲了，提前離場這件事被拋在腦後。
矢島彌夏正往嘴裡塞爆米花，這時候，身側的氣息靠近了。
赤司微低下頭，看著手裡還剩半桶的爆米花，說道：「需要我幫你吃一點嗎？」
她側頭看他，「你不是不喜歡這種東西嗎？」
「沒關係。」他說，他不介意多嘗試一些新鮮的事物。
矢島彌夏把桶遞過去，他沒有接，只是用低沉輕慢的嗓音又一次輕聲說道：「喂我。」
他的聲音低低地響在耳畔。
他們這應該算是在情侶座上，做了一些情侶之間的事吧，雖然僅僅喂了幾顆爆米花而已。
第49章 最溫柔的事
傍晚的時候, 矢島彌夏接到了跡部景吾的電話，電話裡說明了生日餐的地點。
開車到了那間高檔會所。
正裝筆挺的服務員領著他們往跡部訂好的特級包廂走, 這種會所本來人就不多，此刻更是寂靜得過分, 除了大廳裡輕緩流淌著的大提琴聲。
這類會所的服務人員最會察言觀色，見她眼底有一些疑惑，掛上了職業性的微笑，說道：「今晚跡部先生包場了呢。」
跡部已經在包廂裡等著他們了，一推開包廂的門，就見他交疊著雙腿坐在位子上，頭髮有特別打理過, 西服也是熨燙得無比服帖，每次去外面吃飯的時候，他都會好好裝扮一番, 把自己的美學貫徹到底。
聽到聲響，他側過頭來, 說道：「遲到了那麼久？」
赤司紳士地幫她拉出椅子, 她坐下後說道：「不好意思, 路上堵車了。」
跡部瞥她一眼，那眼神顯然是不信，赤司坐下後也解釋了一句：「路上堵車了。」
跡部這才露出相信的眼神。
矢島彌夏微微挑眉, 看向他，說道：「景吾，你居然懷疑我的話, 我在你眼裡的誠信已經沒有了？」
他回答得理所當然：「沒錯。」
「......」
赤司安靜地坐在一邊，聽著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拌嘴，跡部的嘴炮能力明顯比不上矢島彌夏，回懟兩句話就會被噎得無言以對。
赤司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她的嘴炮，因為她從來不會這樣懟他。
跡部說不過，乾脆看向赤司，一臉嫌棄地吐槽道：「呵，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他笑了一下，沒說話。
喜歡她任何樣子。
這種肉麻的話當著跡部的面他不會說。
席間安靜得很，兩位元大少爺一般情況下都是用餐不說話的，她也沒說話，視線也沒有隨意四處亂看。正細嚼慢嚥下了嘴裡的吃食，手邊突然放下了一個白瓷小碗，裡面裝著剝好的蝦仁，她怔了一下，微微側頭去看赤司，正好看見他用手帕姿勢優雅地擦著手指。
「你哥哥說，這是你吃飯時的習慣。」放下手帕，他說。
總而言之就是她哥太寵她了，吃飯的時候替她剝蝦剔魚的，做慣了這種事，所以她也就享受慣了這種事。她怎麼沒想到，哥哥一定也會把這種事告訴她男朋友。
這下大概又要被景吾嘲笑了。
她下意識地朝跡部看過去，他出乎意料地倒是沒什麼類似於嘲笑的表情，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好像談的是生意的事，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了包廂，給他們留下了說話的空間。
所以說他一個單身黃金漢為什麼要和一對戀人一起吃晚飯，以後這種事絕對不做了，跡部·超大瓦數電燈泡·景吾這麼想著。
包廂門關上，矢島彌夏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你不用管我哥哥說什麼，也不用做這些事。」
赤司默了一晌，理所當然地回答：「沒關係，你哥哥做的事，以後我都會做。」
包廂裡明亮的燈光映照著他的眼角眉梢，他的表情溫和，嗓音低慢。
真是溫柔啊，溫柔成這個樣子呢。
心頭被暖意籠罩著的矢島彌夏微微一笑，夾了一個咀嚼咽下，問道：「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們兩個交談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絕對不僅僅只是說了她習慣別人幫忙剝蝦這種事而已。
赤司的眼底有幾分淺淺的笑意，「他說你洗完澡喜歡......」
她要去夾菜的手一頓，連忙打斷他：「我知道了，不要說了。」
她知道他要說她洗完澡喜歡圍著浴巾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沒想到這種事她親哥也跟他說。
在心裡小小地抱怨了一下矢島建次，她又聽到赤司輕輕說道：「這個習慣挺不錯。」
聽出了他語中的笑意，矢島彌夏放下餐具，然後就把臉側向一邊，反正就是不對著他。
跡部景吾回到包廂裡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赤司淡定非常地坐在座位上，眼底有溫和的笑意，而矢島彌夏則是偏過頭，臉微微紅了。
他的腳步一頓，看來他回來的還不是時候。
*
吃完飯坐著說了一會兒話，跡部就先離開了，他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尤其是還處在讓長輩們打消跡部和鈴木兩家聯姻的事情中，他必須把這些令他頭疼的事都解決掉。
矢島彌夏沒一會兒也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沒有急著回去，她和赤司沿著僻靜的街道慢慢走著消食。
他牽著她，捏住她手掌的力道不輕也不重。兩人在月光下安靜地緩步走著，氣氛很溫馨。
矢島彌夏仰頭看了一眼空中的月亮，在心中默默地算了一下日子，感歎道：「馬上快到新年了，你有想要的新年禮物嗎？」她想了一下，繼續說：「說起來我好像都沒給你送過禮物呢，還有你的生日禮物應該也要開始準備了。」
赤司側頭看她，腳步卻沒停下，依然不急不緩地往前走著，「現在就要開始準備我的生日禮物？」
矢島彌夏點點頭，「是啊，我以前沒給異性送過禮物，也不知道要送些什麼比較適合，我覺得你好像什麼都不缺，要不然你想要什麼直接告訴我吧？這樣可以節省下很多想禮物的時間。」
赤司靜了片刻，只是問道：「你的誠意呢？」直接問別人想要什麼生日禮物，一點驚喜都沒有了。剛才她提起他生日的時候，他還挺想知道她會準備什麼，他輕輕慢慢地說，「自己想。」
矢島彌夏瞥他一眼，她覺得直接問他想要什麼禮物並不代表她就沒誠意，相反則是誠意滿滿了好嗎？因為不管他說什麼，只要他說想要的禮物，她一定會給他弄到手的啊。
不過他真的好像什麼都不缺。
又沿著路燈走了一會兒，赤司問她：「以前新年的時候，你都會做些什麼事？」
矢島彌夏回憶了一下，回答：「都是跟我哥一起過的，那天會去神社參拜，快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神社外面會有很多人等在那裡，參拜完時間也很晚了，就在那邊住一個晚上，第二天回家。」
赤司回想了記事之後的每一個新年，都是和父親一起度過的，沒有歡聲笑語，也沒有煙火漫天，他們甚至沒有互相說過「新年快樂」這種話。
「怎麼了？」見他的神色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矢島彌夏不禁問道。
他停下腳步，路燈的燈光將他的臉照得更亮，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畔。
他問：「今年和我一起去神社參拜？」
矢島彌夏微愣，「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赤司微微搖頭，「是和你一起去，只是我們兩個人。」他說，「我想你哥哥應該不會介意。」
「唔......」她猶豫了一會兒，她覺得她哥哥可能會介意的，畢竟要在那邊住一晚上，雖然他可能什麼意思都沒有。
「如果他介意的話，我會去跟他談一下這件事，最終的結果他一定會同意。」他總是能看穿她的心思，然後認真地回答她心裡想著的問題。
他說得那麼肯定，說明這件事一定就會達到他想要的結果，不過她哥幾乎把她各種大小的生活習慣都告訴赤司了，說不定真的會同意呢。
「嗯。」矢島彌夏點點頭，微笑道：「一起去吧。」
赤司也彎了彎嘴角，以往不甚在意的新年，現在倒有些期待起來了。
*
消完食回到家，矢島建次正在客廳裡坐著看新聞。聽到門外的響動轉頭看了她一眼，懶懶地說道：「回來了？」然後又把視線轉了回去。
矢島彌夏在玄關換好拖鞋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還順手給他倒了一杯茶端過去。
「哥，這個新年我打算和征十郎一起去神社那邊參拜，你今年就留在家裡和爸爸一起過？」
矢島建次倒是沒有她想像中過激的反應，只是斜了她一眼，吐槽道：「我知道，你這是有了男朋友就不要親哥了。」
「......沒有這麼嚴重吧？」她輕聲說道。
矢島建次喝了一口茶，說：「去可以，最好不要做其他事。」
矢島彌夏反應了一下，沒懂他的意思，「除了參拜還會有什麼事？」她又仔細想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她朝他丟過去手裡的手包，「你想太多了吧！」
矢島建次輕鬆地接下，瞥她一眼，「我怕你禁不住誘.惑。」
戀愛中本來就有很多情不自禁，更何況還是熱戀期，而且他們還是成年男女。嗯，越想越覺得很危險。
彌夏被他說得臉一熱，起身就上樓去，扔下一句：「瞎操心！」
拿在手裡的包突然震動了幾下，像是手機收到了新郵件的震動聲。矢島建次往樓梯那邊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慌得聯手機都忘了拿了。
他打開包，拿出手機準備扯開嗓子叫她下來拿順便再繼續一下剛才的教育，然而低頭不經意地一瞥，在他看到手包最底下的東西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足足有一分鐘。
緊接著響亮的叫聲在空曠的客廳裡響起：「矢島彌夏，你給我下來！」
第50章 人生如演戲
冬日裡的午後陽光總是讓人覺得特別溫暖和明媚。
矢島彌夏在員工休息室裡換上了一身工作制服, 束好了頭髮，對著鏡子展露出一個微笑。穿戴整齊之後, 她猛地拉開休息室的窗簾，讓陽光過窗而入, 照亮休息室裡的每一個角落。
推開門走出休息室的時候，她和迎面而來的同事正好撞上了視線，對方微笑著說：「接下來就辛苦你啦，夏醬。」
矢島彌夏也微笑著點頭，「OK。」
週末的下午茶時間，咖啡廳裡的客人非常多。矢島彌夏掛著陽光的親切的微笑走到了櫃檯那邊。
托著一隻託盤，留著柔順中長髮的同事榎本梓正好從廚房裡走出來, 她看了一眼壓在櫃檯上的單子，語氣輕快地說道：「夏醬，十號桌一杯招牌摩卡, 一杯招牌拿鐵。」
彌夏應了一聲，往廚房裡走。
迎面走過來一位身形高挑的少年, 偏向於深色的皮膚十分得搶眼, 偏偏還留著一頭淺色系的短髮, 兩種極端的色系猛然一看著實有些奇怪。然而他五官精緻好看，而且總是給人一種陽光開朗的舒適感，接觸之後反而更會關注他這種氣質, 而不是發色與膚色的違和感。
「日安，矢島小姐，今天你要辛苦了。」語末微揚, 清亮的聲音也如同拂面的微風一樣令人覺得爽朗。
矢島彌夏揚唇一笑，「日安，安室先生。」
眼前的高挑男人手裡也拿著一隻託盤，上面放著一杯卡布奇諾，他一邊往待客區走過去，一邊說道：「週末來店裡喝咖啡的人真多啊。」
「是啊。」她也笑著感歎了一句，然後走進了廚房。
和平時一樣，一言不發地用咖啡機煮咖啡，按照客人們下的單子，煮各種各樣的咖啡。
她到這間波洛咖啡廳打工已經接近一周，一周前三系收到了一封匿名的線報，透露這個咖啡廳裡有關於某地下組織的情報，因為那份名單的緣故，三系對組織尤其敏感，矢島彌夏過來應聘打工，就是為了證實情報中所謂的地下組織和名單是否存在聯繫。
然而將近一周，她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和可疑的人物，倒是和咖啡店裡的員工混得挺熟。其中比較熟的就是剛才托著託盤和她說話的榎本梓小姐，和那位俊朗的安室透先生。
她弄好了一杯摩卡和一杯拿鐵，剛放上託盤，廚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安室透走了進來。
「十號桌的摩卡和拿鐵已經好了。」矢島彌夏看他一眼，說道。
安室拿起託盤，又遞給她一張單子，「十三號桌的兩杯，能拜託矢島小姐先替他們做嗎？是我朋友呢。」他壓低了嗓音的聲線聽起來略帶點慵懶的味道，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沒問題。」顛倒一下順序而已，反正她煮咖啡的速度也很快。
安室笑了笑，「多謝了，我會很快過來拿。」說著就端著十號桌的兩杯咖啡走出了廚房。
安室透說很快會過來，卻遲遲沒見人影，矢島彌夏端詳著已經弄好的十三號桌的兩杯咖啡，直接端著託盤找去十三號桌的位子，他正微笑著站在邊上和十三號桌的客人說話，見她過來，從她手上接過託盤，眸中有幾分不好意思，他顧著說話忘記去端咖啡了。
「蘭小姐，柯南，你們的咖啡。」安室笑著將兩杯咖啡擺上桌子。
毛利蘭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不禁出聲道：「矢島小姐？」
安室的目光在她們之間流連，「你們認識？」
矢島彌夏在毛利蘭開口之前淡定地搶先說道：「曾經在毛利偵探的破案現場碰過面，我作為重要的人證，或許毛利小姐對我的印象會比較深刻，對嗎？」
毛利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倒是她身邊的柯南看出了她的刻意隱瞞，眼珠子一轉，點頭道：「我想起來了，不過矢島姐姐怎麼會在這個咖啡店打工呢？」
「我剛來沒幾天。」她露出了和藹可親的微笑，「以後也要請毛利小姐和柯南多多光顧我們咖啡店呢。」
柯南的嘴角微不可見地一抽，為什麼她一笑，他就覺得她肚子裡憋滿了壞水呢？
*
忙了一整個下午，傍晚的時候客流量少了很多，到了晚上八.九點，人就更少了。
矢島彌夏上的是晚班，再過兩小時才能下班。她伸了個懶腰，用櫃檯的電腦隨意流覽著網頁，除了以打工為名在這邊收集有關於地下組織的情報，這幾天最令她苦惱的事就是幫赤司選生日禮物，越是臨近他的生日，她的大腦越是什麼都想不出來。
榎本梓將剛收拾好的咖啡杯放進洗碗池，從櫥櫃裡拿了一塊抹布擦櫃檯，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螢幕，也看了一眼，笑問道：「還沒想好給男朋友送什麼生日禮物嗎？」
「嗯。」矢島彌夏懶洋洋地點了下頭。
榎本梓是個熱心腸，見她苦惱的模樣，立刻扔下手裡的抹布靠過來跟她一起參考，她托著下頜說道：「生日禮物什麼的心意到了就可以了吧，比如夏醬親手織一條圍巾或者一雙手套？雖然說比較老套了一點吧，但是對方收到你親手織的東西一定也會很開心的啦。」
「......不會織這種東西。」
榎本梓擺擺手道：「可以學嘛，他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呢？」
矢島彌夏托著腮，一手點著移動著滑鼠，回答：「下個週末。」
「唔，那去學也來不及了呢。」榎本梓若有所思地搖搖頭。
這時安室透也剛上好一份三明治套餐，步伐悠閒地走了過來，加入了她們之間的談話。
「嘛，矢島小姐這麼有心，我想你的男朋友不管收到什麼禮物都會很高興才對。」他把塑膠質地的託盤疊在櫃檯上，一隻手肘撐在櫃檯邊緣，靠在那裡。
矢島彌夏鬆開滑鼠，問道：「如果是安室先生，會喜歡怎樣的生日禮物呢？」
安室透偏頭想了想，回答得很誠摯，「生日禮物什麼的其實不重要，如果是我的話，生日那天叫上好朋友一起吃一頓飯大家一起說說笑笑地陪著我過生日我就會很滿足了。」
這話倒是給了彌夏一些靈感，她可以幫赤司辦一個盛大的生日會啊。嗯對，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
下班時間，矢島彌夏在員工休息室換上自己的衣服，此時屋裡只有她一個人，她將制服放進自己的儲物格裡，離開之前再一次確認了幾個安裝著竊聽器的隱秘地方。
換好便服再回到櫃檯那邊，剩下的幾個工作人員已經在做簡單的清潔工作了。
「辛苦了，我先走了。」她將一個親切好相處的形象貫徹到底。
榎本梓正在拖地，朝她揮揮手，「再見夏醬，路上小心。」
安室透也悠閒地揮了下手，「明天見。」
矢島彌夏走到了十字路口，赤司已經在那裡等她了，她沿著街道走過去，坐上了副駕的位置，打了個哈欠，「再待下去我都快習慣咖啡廳的打工生活了。」
赤司發動引擎，問了一句：「要調查的事沒有進展？」
矢島彌夏點點頭，「沒有可疑的事情，佐藤前輩現在正懷疑線報的真假性，讓我再待幾天，如果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就讓我回去。」
有關於她警視廳的工作，他倒是不會多問什麼，他關心的只是她的安全而已。
靜了片刻，赤司問道：「會有危險嗎？」
「沒有什麼危險。」矢島彌夏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隻耳機塞進右耳，回他一個微笑，「我只是在收集情報而已。」
耳機隱隱約約地開始傳過來聲音，她聽到了七七八八的腳步聲，擺放好清掃用具的聲音，工作人員互相say goodbye的聲音，然後是咖啡廳的大門上鎖員工離開的聲音。
聽起來相當正常。
又過了十幾秒，她正要把耳機摘下，耳機裡又適時地響起了聲音。
有人用鑰匙開了門，腳步輕輕地往咖啡廳裡走，然後耳機裡就是一陣辨識不出的雜音。
雜音消失的時候，就再也聽不到任何一絲聲音了，無聲的安靜充斥著耳膜。
有人拆了咖啡廳裡的竊聽器。
小梓？安室先生？還是其他人？
矢島彌夏摘下耳機隨手往包裡一丟，對方一定在充斥著雜音的那段時間拆除了所有的竊聽器離開了，就算現在回咖啡廳也不會有任何線索。
月色籠罩著大地，車子以勻速行駛在街道上。
矢島彌夏已經完全從疑慮的思緒中脫離出來，望著車前朦朧的夜色發了一會兒楞。
忽然，她聽到了赤司開口說話：「下個休息日，咖啡廳那邊還要繼續上班嗎？」
她搖了搖頭，嘴角也掛上了一抹笑，說道：「下周是你生日，我已經和別人調班了，所以不用過去。」
「嗯，正好。」他的眉間露出了幾分滿意的意思，掃了眼後視鏡避開了一輛車速過快的小貨車，說道，「和我一起去京都吧？」
第51章 京都之旅啊
赤司是在京都的洛山高校念的高中, 矢島彌夏大概有幾分理解他突然起了想要去京都的念頭，他也許是想要去緬懷一下自己的母校？
「你是想去京都過生日嗎？」她疑惑地問。
「嗯。」赤司應了一聲, 唇角微揚，眸子裡含著淡淡的笑意, 「帶你去見一些舊識。」
矢島彌夏想到了另外一茬，說道：「舉辦生日會什麼的......」
赤司輕聲打斷她：「我不需要那些，週末的時候陪我去京都就好。」
「嗯，你喜歡就好。」她眉目間帶著溫柔的笑意，然而心裡卻覺得這就很苦逼了，他說他不需要什麼生日宴會，偏偏她之前還想幫他舉辦一個的呢, 所以現在她要送什麼禮物好？這一下又沒了頭緒。
她轉過身子，用很細緻的眼光打量著他，一臉正經。
「你在觀察什麼？」赤司甚至都不用側頭, 都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在他身上久久地停留。
矢島彌夏笑了笑，「我在做生日禮物的研究, 觀察一下你到底缺什麼？」
「觀察結果呢？」
她一下沒回答, 又偏了偏身子, 隨即一雙手拽著他的衣袖，輕輕地拉扯了一下，嗓音低慢卻依然甜糯：「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你覺得怎麼樣？」
帶著幾分撒嬌意味的動作和語氣令赤司不禁彎了彎眉眼，然而靜默了片刻，他側目迎上視線, 還是說了簡單的幾個字，「自己想。」
潛臺詞：不怎麼樣。
心裡到底有一點不爽快，矢島彌夏坐正身子，從兜裡掏出手機，目不斜視，打開網頁準備混跡各大論壇研究一下。
看了一會兒，耳畔響起他的詢問：「在看什麼？」
矢島彌夏頭也沒抬，回答：「無可奉告。」
於是赤司打著方向盤的手就這麼頓了一頓，明明是在耍小孩子脾氣，卻意外地可愛。
她在他面前也會耍脾氣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地和自己相處著，逐漸地習慣了兩人之間變換關係之後的相處模式。溫柔也好，賭氣也好，總之他們更像是一對戀人了。
這真是件讓他覺得高興的事。
耳邊沒了動靜，矢島彌夏沒忍住又側目看過去，正巧就撞上了他清亮的視線，於是心頭一跳。
「征十郎，開車的時候請看著前面好嗎？」她略帶彆扭地說。
赤司微微一笑，收回了視線，然而她「撲通撲通」加速的心跳仍然沒有停下。
那種認真望著她的表情，不管看多少次，都會令她心跳加速。
*
很快就到了週末，為了這次的京都之行，矢島彌夏早就做足了準備。畢竟除了和哥哥一起之外，她還真的沒有在外頭過過夜。
矢島彌夏準備了換洗的衣物和用品放進了一個小巧精緻的行李包裡，也沒忘記帶上充電器錢包什之類的，一起都塞進了包裡。睡覺的時候習慣抱著的那個布偶，她拿在手裡看了一會兒，還是放下了，因為包裡已經裝不下。
收拾隨身物品的時候，矢島建次就坐在她的房間裡，手裡還拿著一本書翻啊翻的，幽幽地看著她問道：「所以是要在京都待兩天一夜嗎？」當然他的重點是在後面的「一夜」上。
「嗯，好像是這樣吧。」她點頭，說到了兩天一夜，她想起來居然忘記把自己的睡衣也帶上。
矢島彌夏在打開衣櫃，挑選了其中一套睡衣裝進行李包中。
矢島建次見狀搖了搖頭，用極其慵懶散漫的語氣抱怨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親妹妹還是被別人拐跑了。」
矢島彌夏這才抬眸望他一眼，「我又不是去私奔的。」說話間已經將行李包的拉鍊拉上。
矢島建次默了半晌，看著她說道：「赤司如果欺負你了，就打電話告訴哥哥。」
「......」
*
她和赤司昨晚已經商量好了計畫，打算一大早出發去京都。
吃完早餐沒一會兒，赤司已經開著車過來接她了。
矢島彌夏把行李包放到後座，坐進車裡的時候才發現赤司今天的穿衣風格和平時不太一樣，今天是休閒風，大概是為了配合出門特意換的，簡約優雅又好看，最重要的是行動也會方便一些，一樣能襯托他的身材，還透著幾分自然的慵懶，比起一身正裝，此刻簡直添了好幾分親和力。
啟動車子之前，他對她說：「車程有點久，如果困了就靠著睡覺吧，到了京都我會叫醒你。」
矢島彌夏打開車窗，讓暖烘烘的陽光透進車裡，她搖頭，提議道：「全程都讓你開太累了，我們各自開一半的路程吧。」
赤司考慮了片刻，接受了這個提議，他想了想說道：「不要隨便飆車。」大清晨的道路車流很少，她大概有開著開著就放飛心情猛踩油門的可能。
矢島彌夏聞言噗嗤笑出聲來，回答道：「嗯，不飆車。」
赤司開了一半的路程之後，選了一個可以停靠的地方停車，矢島彌夏從副駕下來，又坐上了駕駛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導航，扣上安全帶。
大清晨的道路簡直可以用「暢通無阻」這個詞來形容，而且每過一處紅綠燈，正好都能趕上綠燈在跳躍，所以他們比估算的時間要早一些到了京都。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矢島彌夏專心開車，跟著導航的指引開車到了約好的地點。她打開了車窗透口氣，轉頭才發現赤司側著腦袋睡著了。可能是因為大早上的陽光溫度很適宜，也有可能是他一直都太累了，極度缺乏睡眠。
矢島彌夏沒有急著叫醒他，撐著頭安安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的睡顏。
看他睡得還挺熟的，不想吵醒他，還是讓他自然醒吧。
他微微仰著臉，溫暖的，細碎的陽光落在他臉頰上。
矢島彌夏看著，心裡一動，微探過身子，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左臉頰，這個輕輕的觸碰很自然。
解開安全帶，她很有耐心地在旁邊等著，隨後很悠閒地拿起車上的雜誌翻閱，忽然聽見車外隱約傳進耳朵的輕笑聲，她循著聲音往車外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兩個高個子的清秀男人身姿挺立地站在了他們車外，看那樣子似乎是圍觀了全程，臉上浮現出極淺的驚訝，更明顯的卻是眼底的笑意。
她意識到她剛才輕吻赤司的時候好像沒關車窗，這......就尷尬了。
不過反正不認識，也無所謂。
矢島彌夏正要關上車窗，就聽見車外的黑髮男人說道：「阿勒？小征他睡著了呢。」
那個黑髮男人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盯著赤司的。
矢島彌夏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連關車窗的動作都頓住了。
黑髮男人身旁站著的黃髮男人彎了彎身子，望進了車內，熱情地打了招呼，「早上好啊，我們是赤司高中籃球隊的隊友，也是好朋友，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這一下，矢島彌夏覺得自己的表情要徹底掛不住了。
*
耳邊隱隱地有說話的聲音，赤司很快就醒了，一睜開眼睛，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孔。
「好久不見啊小征，我們已經和矢島小姐相互認識過了哦。」黑髮男人話語中略帶幾分調侃的笑意。
赤司側頭去看矢島彌夏，她極力掩飾住微抽的嘴角，點頭道：「嗯，認識過了，這兩位是實渕先生和葉山先生。」
*
赤司高中籃球隊關係好一些的是隊裡的四位主將，矢島彌夏已經見到了兩位，還有兩位似乎還在趕來的路上。
再一次鄭重地介紹過之後，他們聊起了以前高中籃球隊的一些舊事，彌夏一直沒有插.嘴，剛才被他們撞到了偷親的事，讓她還覺得有一點尷......尬。
實渕玲央沉穩成熟，相比之下葉山小太郎的性格活潑多了，都是他在起頭聊天，他一直在說話，顯得尤其興奮。
引來了實渕略微無奈地吐槽：「你的精力還是一如既往地旺盛啊。」
東拉西扯地聊了好一會兒，剩下的兩個人也陸續到了約定的地方。
一位是身形健壯，有著粗獷大叔風格的根武谷先生。
還有一位是樣貌俊秀然而存在感卻極其低的黛先生，葉山見到他立刻就咧嘴笑道：「黛前輩的存在感和高中比起來沒差啊，總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神秘感。」
矢島彌夏不理解葉山這句話的意思，赤司看她存有疑惑，微笑地說道：「有機會再跟你說。」
葉山接過話，「這可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呢，矢島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說話的聲音不斷，他們聊得很開心，似乎也漸漸地忘記了之前偷親那件事，這讓心頭蒙上一層陰影的矢島彌夏松了口氣。
誰知道走上兩步階梯的時候，赤司偏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你剛才在車裡做了什麼事？」
「嗯？」矢島彌夏怔了一下，側目看著他。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了，說道：「實渕都告訴我了。」
「......」靠！
第52章 他和朋友們
午後一兩點的陽光正好, 溫暖又不刺目。
矢島彌夏在周圍的小商店裡買了幾瓶運動飲料，結帳的時候想了想, 又加了幾瓶水。她提著袋子到了街頭籃球場，走到長椅邊上, 把東西往邊上一放，坐了下來。
赤司正在和他們打籃球，矢島彌夏打開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安靜地坐著觀看。大學的時候赤司的每一場籃球賽她都有去旁觀，對他的球技也有一定的認識和瞭解，此刻她關注的並不是他多麼帥氣果斷的運球動作或者投籃姿勢，反而是他這個人本身。
他換上了白色的運動裝, 看上去很清爽。
好久沒看他穿這種休閒運動裝了，就這麼突然一看，覺得真是賞心悅目。
白皙的臉頰因為長時間運動染上了一抹淺淡的緋紅, 就算是流汗的樣子，也很好看。
明明四個人都在球場上, 然而矢島彌夏的注意力全都在赤司身上, 完全地忽略了其他三人。
他們採取了二對二的比賽模式, 此時被換下場的葉山走了過來，從袋子裡拿了一瓶水，擰開大口喝了半瓶, 站在長椅旁邊，也和她一樣盯著球場那邊看。
他看著看著忽然就感歎了一句：「難怪赤司在高中的時候能收穫一票的小迷妹啊，之前一直和他在場上打比賽沒注意過, 現在看看他打籃球的樣子真挺帥啊，剛才那個帶球過人的動作啊......」
矢島彌夏收回視線，轉頭看他，說道：「小迷妹？高中的時候他有很多小迷妹嗎？」
葉山來了興致，也不往球場那邊看了，乾脆隔了一些距離也在長椅上坐下，回答道：「簡直不要太多了！各個年級的都有！籃球部訓練的時候不是不讓圍觀嗎？她們就在籃球場外面等著就為了給他遞瓶水，我們和外校打比賽的時候，她們的呐喊聲都能掀翻屋頂，不過基本上都是給赤司加油的。」
他講得起勁，一臉八卦地繼續說道，「前幾天我去洛山看望籃球部的教練，部裡的後輩們說到現在還有很多人會提起赤司，對了，聽說他國中的時候被妹子們稱呼為『赤司大人』，不過他本人好像是不太喜歡這個稱呼。」
彌夏突然想起來，景吾在國中的時候也有「跡部大人」這種事，不過他好像並不排斥。
她笑了笑，「聽起來真有趣。」
葉山是個直腸子，一點都不會拐彎抹角，見到她露出毫無芥蒂的笑容，直接就問道：「你不吃醋？」
矢島彌夏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那麼受歡迎，這也就說明了我的眼光特別好，對嗎？」
這時候赤司已經走過來，她順手給他遞了瓶水。
他擰開瓶蓋慢條斯理地喝著，餘光卻瞥向她。
他走過來的時候聽見了她和葉山的對話，當時腦海裡一瞬間冒出了一個念頭：想看她吃醋時候的表情。
他當然沒看到，只看到她眼底浮起的淺淺笑意。
赤司放下水，在脖子上環了一條乾淨的毛巾，對她說道：「去替我一會兒。」
矢島彌夏一愣，「替你上場？打籃球？」
「嗯。」他淡笑著說，「比賽還沒結束，我想休息一下。」
和赤司一組的實渕玲央看著從球場那端緩緩走過來的矢島彌夏，心思比其他人要細膩的他立刻就想到了些什麼。小佂做出中途離場休息這種不符合作風的事，其實只是想讓女朋友能更快地和他們熟悉起來吧，又或者是看她一個人在場邊怕她會覺得無聊？總之就是，很溫柔？
實渕轉著籃球，笑問：「小佂，矢島她也會打籃球嗎？」
赤司回答：「她會投籃，運球你來就好。」
在矢島彌夏成功投進幾次之後，赤司也加入了比賽，現在一共是六個人，可以三對三了，靠抽籤決定分組。赤司和彌夏每一次抽籤都能被分在一組，實渕在和他們組隊好幾次之後，意識到了赤司不是在打球，他是在秀恩愛。
因為每當他做好了準備投籃的姿勢，球總是往矢島的那個方向傳遞過去，赤司從對方手裡搶下的球都給她投籃使了。然後在她成功投進露出笑容的時候，他也會微不可見地彎彎嘴角。
實渕玲央心癢癢，手也很癢，他也想來一發無比帥氣的投籃啊！
「小佂，我們能贏嗎？」在矢島彌夏第三次投籃失誤後，他忍不住問。
赤司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會輸。」
「......」
結果如他說的一樣，他們確實沒輸，最後實渕心滿意足地以一個帥氣的三分球結束了比賽。
*
他們下榻的地方是一家古色古香的旅店，吃飯，娛樂，泡湯，住宿各有特色，這裡還有整個京都評價最高的懷石料理。
矢島彌夏正在愜意地泡溫泉，傍晚這個時候來泡溫泉的人並不多，一般人都是等著晚上睡覺前過來泡一會兒然後全身舒爽地去休息。她泡得時間不長，等待著運動過後四肢的酸麻在溫暖中緩緩地舒展開來，她就從溫泉裡起身了。
圍了浴巾，去拿換洗衣服，掀開簾子才想到一個問題，赤司沒有跟她說她的房間在哪裡，而他們帶過來的行李包，也是他處理放置好的。
矢島彌夏抱著換下的衣物正打算給赤司打個電話，就看見他從過道那邊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套她的衣服。
「換好了去吃晚餐，我在外面等你。」他把衣服遞給她。
彌夏點點頭，再次掀開簾子鑽了進去，換衣服。
*
晚餐當然是懷石料理，葉山他們早就在餐廳占好座位了。
精美細緻的屏風圍起了一片片小天地，阻隔了其他幾桌人的視線，看到他們過來，葉山無聲地舉高手，揮了兩下示意所在的位置。
餐已經點好了，席間的氣氛很輕鬆愜意，葉山的話最多了，為了調節一下用餐氣氛，還說了許多笑話。雖然他說的笑話大部分都很冷，但偶爾也有一兩則真心好笑的。
矢島彌夏被逗笑的時候，微微轉過視線去看赤司，他的眼底也有淡淡的笑意。
實渕也笑了，但也沒忘了調侃他一下，「看你能說會道的，這種性格應該很受女孩子歡迎才對啊，怎麼現在還是光棍一條呢？」
葉山怔了怔，然後撓撓頭，略有些不好意思，「這種事不是要看機緣嗎？哪能說找就找到的。」
實渕眼睛微微眯起，微笑道：「哦呀，你可以向小佂討教一下，沒想到我們幾個人中居然是小佂最先有了女朋友呢，明明高中的時候還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看起來對戀愛這種事也沒有興趣。」
赤司嘴角帶笑，聽實渕說話。
話題終於引到他身上了嗎？
他就知道吃飯的時候一定避免不了要說到這個話題，他們看起來對於他的戀愛都充滿了好奇，面帶興奮地準備聽他開口說他和矢島彌夏的戀愛故事。
赤司看了彌夏一眼，她正看著窗外的景致，不打算搭話，一副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
矢島彌夏覺得此刻很尷尬，不想說話，不想迎向他們看過來的視線。
好在服務員來得很及時，正好上料理了。
她聽到赤司說：「先吃晚餐吧。」
回應他的是一陣略帶遺憾的歎氣聲，不能順利聽故事了，八卦的心沒有得到任何滿足。
席間的氣氛安靜了一些，用餐的時候不像剛才那樣不停地說話，連葉山也沉默了不少，專注於眼前自己那份懷石料理。至於黛先生，本身的存在感就很弱，這會兒安靜下來，就更沒存在感了。
用完餐又上了茶水，瞬間濃郁的茶香撲鼻，飄散在空氣中。
葉山盯著外面的夜色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怎麼才剛想起來，今天好像有一場煙火大會呢。」他拿出手機，垂眸看了看，「地點就在附近，你們想去看嗎？」
實渕感歎了一句：「上次我們一起去煙火大會還是高中快畢業那次吧？」
葉山點點頭，問道：「矢島，你想去嗎？你們女生好像都挺喜歡這種煙火大會的吧？」
「嗯，去！」矢島彌夏猛點頭，然後轉頭看著赤司，說道，「去吧？」
赤司微微一笑，「嗯，去吧。」
葉山收好手機，突然興致高昂，「那要快點過去了，步行過去的話差不多正好能趕上 ，我們要選一個觀看煙火的好位置啊。」
喝了兩杯茶水，大夥兒陸續起身了。
矢島彌夏拿出拿出手機的時候才發現電量不足了，想著要在煙火大會上拍幾張照片做留念的，她轉頭問赤司，「征十郎，我手機快沒電了，我有帶充電寶，放在行李包裡，我的行李包是你放的吧？」
「嗯，你去拿吧。」赤司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鑰匙遞給她，「你的行李包放在我們的房間裡，過道轉角的第三間。」
矢島彌夏接過就打算起身過去，指尖觸到鑰匙的冰涼時倒是一愣。
等一下。
......他剛才說什麼？
——我們的房間？
她和赤司的房間？
第53章 也算約會吧
因為事先沒有準備浴衣, 在尋找到觀看煙火的好位置之前，他們先拐進了一家服裝店去買浴衣。
店裡的人現在很少, 矢島彌夏在女士浴衣區挑選了一會兒，最終選了一件花紋素雅的。在更衣室換上之後, 對著鏡子觀察了一會兒，今天她並不是紮著簡單清爽的馬尾，因為要見赤司的朋友，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淑女一點，所以把卷髮撩在一邊用精緻的髮卡固定住。
這個髮型偏向於可愛，所以即使她選的是一件大方簡約美的浴衣，也被她穿出了一股可愛的味道。
走出更衣室, 男士們也都各自挑好了浴衣而且換上了。相比于女士浴衣，男式的就比較簡單了，有幾種款式甚至什麼紋樣都沒有, 只是單純的黑色，深藍色或者白色。
赤司就選了純黑色的一套, 只是很簡單很普通的款式, 被他穿出了優雅的味道, 她不由多看了兩眼。然後視線右移，旁邊的葉山就比較花哨了，他的浴衣是帶花紋的, 看起來比較騷包，剩下幾人的款式也都是偏簡約的那種。
結伴走出服裝店的時候，葉山感慨道：「真喜歡這個感覺啊, 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我跟你們說，自從工作之後我都沒來過花火大會了。」
實渕說道：「那就快點去找一個看煙火的好位置吧，再不過去視野好的地方就要被別人搶光了。」
葉山正要提步，想起了什麼，從浴衣裡掏出了一台相機，笑眯眯地說道：「先一起合張影吧！」
拜託了一位路人幫忙拍照，高挑的青年男女站成一排等待相機記錄下這溫馨美好的一刻。
彌夏站在赤司的身邊，擺好拍照的姿勢。
他忽然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晚風冷冽，他的手掌心帶著灼熱的溫度，將她的手掌緊緊握著。寬大的浴衣袖口之下，是兩人交握著的雙手。
*
離煙火盛放還有一點時間，他們在周圍的遊戲攤位和小吃攤位遊蕩著，矢島彌夏買了蘋果糖轉身的時候，除了待在旁邊的赤司，其他人都沒影了。
她倒是沒有過多在意，只是舔了一口蘋果糖，猜測道：「他們是被人群沖散了嗎？」因為觀看煙火的人特別多，走散了很正常。
赤司看著她舔蘋果糖的動作，隨口應道：「大概吧。」他當然知道他們是故意給他製造兩人獨處的時機的。
矢島彌夏覺得赤司一直在盯著她手裡的蘋果糖看，她把沒有咬過的地方湊近到他嘴邊，問道：「要吃嗎？」
赤司沒有拒絕，雖然他並不喜歡吃這東西。他偏頭，在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下了評價：「太甜了。」
唇上沾上了糖漿，他下意識地舔乾淨。
矢島彌夏立刻收回了視線，他舔唇瓣的動作......看起來別樣性感。
她咬著蘋果糖，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但是也不能一直在別人攤子前站著。踩著木屐正要走開的時候，赤司牽住她，說道：「抓著我，不要走散了。」
「嗯。」
他們離開賣蘋果糖攤位不久之後，三個高挑的男人和一個高個健壯的男人也停在了攤位前。
葉山要了四個蘋果糖，一人一個分發過去，實渕望著前頭兩個並肩而走的和諧背影，嘴角帶著神秘的微笑。
葉山一口咬下了大半的蘋果糖，懶洋洋地說道：「玲央姐，跟蹤他們約會什麼的我是沒有耐心了，你們繼續吧，我一會兒去店裡把剛才的合照洗出來。」
實渕回答：「隨便你啦。」
*
距離煙火盛放的時間只有五分鐘了，赤司和彌夏已經順利找到了一個視角很好的位置。
赤司拿出手機打算叫他們到這邊集合，側頭一看，矢島彌夏咬著蘋果糖仰望著夜空等待煙火綻放的樣子就落入他的視線中。朦朧的月色下，她的眸中帶著笑意，眸光發亮，像是承載進了天際的星光。
他不動聲色放下手機，電話也不打算打了。
他還是想這樣單獨再待一些時間，至少也要等第一束煙花打上夜空之後吧，看一會兒再叫他們過來。
五分鐘後。
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煙火爆破聲。
「砰，砰。」五顏六色的煙火散落在夜空，伴隨著周圍小孩子歡呼的聲音。
他們的視角真的很好，那些紛紛墜落的煙火，甚至有一種觸手可及的感覺。
矢島彌夏伸出了手又緩緩收回，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炸開的煙火，語中含著別樣的溫柔，感歎道：「真美。」
不管是什麼性格的女生都會保留骨子裡的一些感性，容易被美好的事物吸引視線，這種煙火盛放的充滿少女心的場景，更加能戳中心底的柔軟，令她不禁微笑起來。
赤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安靜地看著她。
可愛的，溫柔的，美麗的模樣。
他抬起手，下一秒一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頰。
矢島彌夏不得不將視線從絢爛的夜空中移開，對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他的氣息緩緩接近。
即使沒有這些能觸及到她心底柔軟的漂亮煙火，她也早就沉迷在他的氣息之下，那種溫柔中帶著熾熱，能撩撥她心弦的他的氣息。
唇瓣間不過一點點距離的時候，葉山的聲音突兀地傳進了耳畔。
「喲，你們在這裡啊，我找了半天！」
實渕玲央簡直想要翻白眼，他們躲的位置離那兩個人很近，葉山這略大的嗓門一定也被他們兩個聽見了。他抬頭看過去，曖.昧的氣氛已經沒有了，本來以為能偷看到的那個親吻也徹底沒了，他剛剛還準備偷拍的呢。
葉山還在繼續說話：「照片已經洗好了，要不要看看？」
「給我看看。」身後傳來一道淡淡的嗓音。
葉山轉過身望著來人，「你們也在這啊！照片拍得非常不錯！」他說著把照片遞給了赤司。
矢島彌夏也偏頭看了一眼，照片中的他們，都在微笑。
那個時候，月色也正好。
*
煙火大會結束之後，他們回到了旅店。
這個時間點已經錯過了溫泉裡人流量最多的時候，因為時間確實有些晚了。
並不擁擠的環境倒是令矢島彌夏覺得心情愉悅，將浴袍放置在池邊，溫泉池彌漫著一陣朦朧的熱氣，幾個年輕的女人安安靜靜地泡在溫泉裡，互不打擾。
相比於女浴這邊安靜的氣氛，隔著一道竹圍欄的男浴氣氛就比較活躍一些了。
泡在暖和的溫泉裡，而且高高的竹圍欄那邊就是女浴，在這麼全身心都放鬆下來的一刻，男人更容易浮想聯翩。有幾個男人已經故意過去圍欄那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然而耳朵已經豎起，想要離得近一些聽一聽女浴那邊的動靜。
赤司收回視線，繼續看著前方。
欲.望誰都會有，他也不例外，能不能克制就是個人問題了。像圍欄邊上的那幾個男人，他們這樣的舉動可以稱之為「猥瑣」了。
根武穀也從那幾個男人身上收回了目光，轉而仰頭望天，感歎了一句：「如果下次有機會過來，我一定要等到混浴開放的時間再過來泡溫泉。」
實渕一直是閉上眼睛的，聽他說這話搭腔了一句：「你的雄性荷爾蒙無處安放了嗎？沒想到你狂野的外表下竟然隱藏了一顆猥瑣的心。」
葉山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實渕的吐槽一針見血，根武穀的臉上居然有了一抹緋紅。成年男人之間對於這種話題其實見慣不怪，也不避諱，赤司雖然一直在聽他們說話，但是沒有插嘴，他並沒有加入話題的打算。
話題終了的時候，根武穀看著始終不發一言的赤司，又是一聲感歎：「真是羡慕赤司啊。」
赤司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他們都下意識地認為，他和彌夏發生過什麼。
然而事實卻是，他們之間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他是個理智的人，就算她的影響過大，他仍然足夠理智。那種事怎麼也要等到結婚之後，才會更加顯得尊重。
他自信於自身的忍耐力，只不過腦海裡忽然就想起了宴會上的那天，他的掌心躺著那個「幸運物」，心頭閃過幾分異樣。
已經在溫泉裡泡了很久，赤司用低低的嗓音對著圍欄那面輕聲說道：「彌夏，別泡太久，頭會暈。」
很快傳來她的回應：「嗯。」
*
聽到赤司的聲音時，矢島彌夏也打算從溫泉池裡離開了。
伸手去拿浴袍，下一刻置物架那邊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池中的女人全都循聲望了過去，置物架後邊藏著一個微胖的男人，他臉色窘迫，伸手推了一把尖叫著的女人，往女浴的出口跑過去。
「是偷窺的變態嗎？」
「太可怕了！」
溫泉池裡一時間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埋怨和尖叫。
矢島彌夏動作迅速地套上了浴袍，起身追了出去，她速度很快，在女浴門口不遠處的過道上就把人攔下了。那男人見到追過來的是一個身形纖細的女人，想要憑藉自身的力氣掙脫開她的桎梏。
彌夏微微皺眉，一個抬腳踹向了男人的後腰。
*
在聽到女浴那邊爆發出尖叫的時候，赤司下意識地又喊了矢島彌夏兩聲，不過這次她並沒有回應。
「發生什麼事了？」靠在圍欄邊上的幾個男人被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到了，面面相覷。
赤司眉目緊鎖，他從溫泉池裡起身，披上了浴袍往出口走。實渕他們神色一緊，也都穿上衣服跟了上去。
還沒走到出口，一個男人就從外面被人踹了進來。
他趴在地板上，顯得有些狼狽。
赤司往門口看過去，矢島彌夏掀簾而入，沒有東張西望，視線全都落在那個男人身上，在他準備爬起來的時候，光.裸的腳掌踩上了他的後背，迫使他伏下.身去。
她用不重也不輕的力道踩著男人，語中有幾分憤然，「混浴的時間好像還沒有到吧，這位變態先生？」
男人還在強行狡辯，「我以為時間已經到了。」
「呵。」她不屑地揚了揚唇角。
這邊的動靜很快傳開，旅店的負責人馬上趕了過來，看著被矢島彌夏用一隻腳踩著的穿著薄襯衫的中年男人，問道：「這位小姐......」
話還沒完，彌夏說道：「逮到了一個偷窺的變態，送他到附近的警署好好問話吧。」
她帥氣果斷的制服一位成年男子的動作令在場的人都驚了一瞬。
葉山托著下頜，不可思議地開口：「總覺得......看起來好帥氣啊，矢島她還有這樣的一面啊。」
根武穀的關注點和他不太一樣，剛才矢島彌夏踩在男人後背上的時候，露出了一截纖細的小腿。她的個子並不矮小，白皙漂亮的長腿看得人心神一蕩。
實渕吐槽得沒錯，他果然有一顆猥瑣的心。
然而周圍那些陌生男人表現得更加明顯了，灼灼的視線毫不掩飾地盯視過去，赤司的臉色微微一變，眉頭不悅地蹙起。
「小佂，矢島她的身手這麼好嗎？」實渕問道。
「忘了跟你們說，她是員警。」他答。
圍觀的人很快就散開了，赤司走到矢島彌夏身邊，她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神色有些羞赫。
在她的視角裡，他只披著一件單薄的浴袍，腰間的帶子雖然系上了，但胸膛並沒有完全被寬鬆的浴袍遮擋住，還有水珠沿著皮膚流淌而下，她有點緊張起來，強迫自己默默移開視線。
因為之前的動作，矢島彌夏的浴袍有一點松了，即使她穿著內衣，他還是看見了胸部那的一道深溝。
兩人不約而同地微微偏頭轉開了視線，各自沉默著。
過了一會兒，矢島彌夏先開了口：「我沒被剛才那個人看到。」
入溫泉池前她還特別留意過周邊的環境，確認沒有任何異常，那個男人是在她們都不注意的情況下溜進來的。她一直背對著置物架的方向，他最多也只是能看到她脖子以上而已。身為警務人員她培養出的敏感性之所以沒有覺察到陌生男子的潛入，是因為她當時滿腦子都想著赤司說的那句——我們的房間。
就像魔音一樣，不停地在她腦海裡迴響。
赤司聽到她的聲音，緊接著嗓音低沉地應了一句：「嗯。」
又過了一會兒，他先轉回了視線，他問：「你還要繼續泡溫泉嗎？」
彌夏搖頭，輕聲答道：「不用了。」
「回房間？」
「嗯，回房間。」
她語氣平緩地回答著，心跳卻快了。
*
她和赤司的房間在過道轉角的第三間，矢島彌夏低頭盯著腳上踩著的一雙棉拖鞋，耳畔聽到了他拉開房門的聲音。
在門口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她又抬眸，目光落在房間內的每一處。
這間房間很大，正對著的窗戶是落地式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庭院裡的景致。冰涼的地板上，放了兩床相隔不遠的被褥。
矢島彌夏伸手揪著自己浴衣的衣襟，神色有點拘謹。
赤司站在她身邊，看到她默默盯著兩床被褥出神了很久，她的局促不安和小心翼翼都落在他眼裡。
「雖然安排了一個房間，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去他們那邊。」他想了想，說道。
這種安排並不是他有意的，只不過週末出遊的人特別多，而且這個旅店接受提前預定，他讓小川打預定電話的時候，被告知沒有被預定過的房間只剩下三間。一間房兩床被褥，三間房正好住六個人。
一切就是這麼巧合。
赤司低緩好聽的聲音傳過來，彌夏立刻下意識地挺直身子，側頭看他卻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臟狂跳一下，猶豫了片刻，她問道：「去他們那邊的話，征十郎會被他們笑話嗎？」
赤司微微眯眼，然後唇角微揚，「可能會。」
那群傢伙，就算是他自己主動離開房間，也會被認為：被女朋友趕出來了。
「那，留下吧。」
赤司看著突然緊抓住自己浴衣衣擺的一雙手，心頭一暖。他輕輕關好門，笑答道：「好。」
*
矢島彌夏坐在裡面這床被褥裡，棉被拉到了大腿處蓋著，覺得自己剛才對赤司說出了類似於邀請的話語，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讓他留下是她下意識說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赤司已經關上了門，反鎖好，然後在房間裡走動。
他的腳步明明很輕很輕，她卻覺得他強烈的存在感正一點一點地侵入她心底，全身上下每一處感官好像都在提醒著她——
他就在身邊。
赤司正打開自己的行李包找東西，房間裡很安靜，他們都很久沒有說話了。
他盡力維持著和平常一樣的淡定和冷靜，選擇忽略心底莫名就升起來的緊張感。
同一間房，然而是兩床分開的被褥，沒什麼可緊張的。
......大概。
他在行李包裡找到了棉簽和藥水。
該說他果然有先見之明嗎？這就是因為她所以才準備的，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似乎都會出一點事，以防萬一帶上總沒有壞處。
矢島彌夏的手伸進棉被裡撫著自己的腳踝，赤司背對著他在儲物櫃那裡，他沒說話，似乎一直在找些什麼。她也沒有說話，房間裡的氣氛實在是過於安靜，安靜得仿佛都能聽見庭院裡隱隱的風聲。
突然，他好像找到東西了，起身關上儲物櫃的門，朝她走了過來。
彌夏不禁繃緊了上半身，坐得比剛才更直了。但就算繃著身子，她還是莫名緊張，而且那股緊張壓都壓不下去。
赤司在她褥子邊上站定，然後彎身坐了下來。他放下手裡的藥水和棉簽，對她說：「把左腳伸出來。」
矢島彌夏在棉被裡撫摸左腳腳踝的手漸漸移開了。
在制服變態大叔的時候，她的腳踝確實不小心磕到了門框上，當時她是不痛的，覺察到隱隱作痛的時候那裡已經微微泛紅，腫了一點，不過並不明顯。
所以，他還是注意到了嗎？即使她什麼都沒跟他說。
矢島彌夏緩緩地從被褥裡伸出了左腳，只探出了腳掌。赤司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大腿，最後視線落在她的腳踝上。
她慢慢地抬高腳掌，然後小心翼翼地掛在他大腿上。
赤司調整了一下坐姿，伸手去拿消腫藥水。
她的理解沒有錯，他就是讓她把腳掛在他大腿上，這樣能方便他擦藥。
因為才剛泡完溫泉的緣故，他的腿上還留有一些溫度，矢島彌夏覺得相觸的地方，像是在被灼燙著，令她感到有一點羞臊。她的手撐在軟軟的枕頭上，食指一下又一下無聲地摩挲著枕頭套，想要轉移一下注意力。
直到赤司用棉簽沾了藥水，然後握住了她的腳掌，她的一雙手忽然揪緊了墊在雙手下的枕頭，左腳也下意識地往回縮了一下。
赤司也頓了一下，手心的觸感細膩又柔滑。
「癢。」矢島彌夏突然說道。
腳掌被他的大手抓著，確實讓她覺得又酥又癢啊，而且她的心跳就這樣加快了。
「忍一下。」他輕聲說，低頭認真給她擦消腫藥。
然後她就不說話了，安靜地盯著他的側臉。
擦完了藥，目光相接的一瞬間，兩人皆是一愣，緊接著緩緩地錯開了視線。
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獨處的時候都要緊張。
是房間裡的空調溫度開得太高了嗎？所以她才會覺得燥熱不安。
她想去調一下空調的溫度，而這時赤司已經從她被褥邊上起身，去拿櫃子上的遙控器，將溫度降低了兩度。
他可能也覺得有點熱？
赤司從書櫃那裡隨便拿了一本書，已經坐進了自己的被褥裡，身後墊了幾個枕頭，他就這樣靠著上半身，翻閱著手裡的書本。他看書的速度很快，翻頁的動作幾乎沒有停下，然而發出的聲音很輕一點都不會覺得聒噪。
一本書翻完最後一頁的時候，他把書放回書櫃裡，走回來的時候開口說道：「時間很晚了，要睡覺了嗎？」
矢島彌夏輕輕地應答：「嗯，睡覺吧。」
要睡覺當然要先換上睡衣，她餘光瞥到枕頭邊上放著的那件睡裙，想了想說道：「我去浴室換衣服。」
考慮到她腳上剛擦完藥，赤司說：「我去裡面換，你在這裡換就好，等你換好了告訴我一聲，我再出來。」
「......嗯。」
浴室的門被關上，赤司已經拿著自己的睡衣進去了。
矢島彌夏解開浴衣的系帶，脫了浴衣放到一邊，套上睡衣之後，才側頭對著浴室說了一句：「我換好了。」
赤司走出浴室的時候，正好看見她抽.掉泡溫泉時用來盤頭髮的簪子，長髮順著肩頭滑落，長髮及腰。她將簪子放到一邊疊好的浴衣上，她做好了入睡的準備。
「我關燈了。」赤司手觸到開關上，說道。
「好的。」長髮撩到一邊，她已經躺下了，棉被拉到了脖子下，對他淺淺一笑，「晚安，征十郎。」
赤司也躺下了，回應道：「晚安。」
房間裡關了燈，窗簾沒有關上，幽暗的月光依然照進了屋裡。月光籠罩下的房間並沒有那麼黑暗，矢島彌夏能看清楚房間裡的擺設，還能看見另一床棉被裡閉眼安睡的赤司。
她已經做好了入睡的準備，但是她現在並不打算睡覺。
悄然無聲地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看時間。
十五分鐘之後。
她輕柔的，愉悅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生日快樂，征十郎。」
把心意傳遞給他，就算他睡著了也沒關係。
「謝謝。」低緩的嗓音回應了她。
他沒睡著，他只是閉著眼睛而已。
矢島彌夏先是一愣，然後眉眼彎彎地笑了一下。她側過頭去看他，發現他已經側頭看過來。
幽深的夜色中，她的聲音也仿佛格外溫軟，「生日禮物回去再給你，可以嗎？」
「是什麼？」他輕聲問道。
「現在不告訴你。」她勾勾唇角。
赤司也不再問了，只是表情溫和地看著她，他的身後就是落地窗，窗外是一大片令人賞心悅目的景色。矢島彌夏這個角度看過去，她覺得他似乎就躺在那一片美麗的景致裡，月光掠過他臉龐上的每一寸皮膚，添了幾分慵懶柔和。
他真好看。
心頭好像翻覆著止不住的柔情，矢島彌夏緩緩從棉被裡伸出手，貼在兩床被褥的間隙上，微笑道：「明年再一起過生日吧。」
赤司也伸出了手，覆上她的手背，他的神情在朦朧的月光下看起來特別溫柔，輕緩地說道：「每一年。」
一起度過以後每一年的生日，聽起來真不錯，令他覺得期待。
他們望著對方，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挨著的手也沒有鬆開。
赤司感受著掌心的溫熱，有點暖，有點酥還......有點癢。
月光下的矢島彌夏看起來比平時更白皙，可能是因為側過了腦袋，一縷頭髮搭在脖子上，掠過鎖骨沒入睡衣裡。笑著的時候，彎彎的眉眼像月牙。
很漂亮，也很可愛。
他喜歡她任何樣子。
赤司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指微微收緊，他的手掌比她的大，可以將她的完全握緊覆蓋。翻了個面手心朝上，下一秒手指鑽進她指間的間隙，變成了一種手指相扣的方式。
矢島彌夏也自然而然地扣緊了他的手掌，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
赤司微一用力彎彎手臂，十指相扣的手靠近了下頜。
他微微挪動腦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她能深刻地感覺到，他的心意和他的喜歡，即使他並不是那麼會對她說油嘴滑舌的情話。就是這樣一個淺淺的手背吻，心裡反而更加被暖意充盈了。矢島彌夏柔下眉眼，學著他的樣子，拉過他的手，緩緩地在他手背上也落了一個親吻。
她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赤司覺得被唇瓣輕輕觸碰著的地方很灼熱，而且他們相貼的掌心，也很灼熱。
沒由來的，心跳快了一瞬。
他想借著十指相扣的手，用力，把她拽到自己這邊來。
他想他大概明白了，之前為什麼會覺得局促，緊張和不安。
不是任何事都需要保持理智，至少戀愛不需要，填滿戀愛更多的是熱情和瘋狂，此刻他是這麼想的。
他不需要理智，也不想要理智。
安靜的夜晚，壓抑在心裡最深處地方的那些情緒仿佛拼命在尋找著一個發洩的出口，溫柔又強烈。赤司能感覺到交握的指尖在發燙，然而腦海中的思緒卻是越來越清晰了——
他想要她。
第54章 你想要我嗎
矢島彌夏突然覺得, 赤司握著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他的掌心和指尖都在發燙,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
她忍不住問：「你很熱嗎？是不是空調的溫度太高了？」
赤司想她果然對於男人的各種反應不太理解，他會不會嚇到她？然而交握著的手掌仍然有灼燙的溫度傳來, 此刻腦海中的想法依然清晰。
想要接近，想要更加地接近。
「彌夏。」他輕聲地叫了聲她的名字，嗓音格外溫和，「我想抱著你，可以過來嗎？」
然後赤司就感覺到矢島彌夏手上的力道也緊了緊。
她應該是在緊張。
他在想著突如其來類似於請求的話會不會過於唐突，就見她鬆開相扣的手，緩緩掀開了棉被, 一言不發地走過來，鑽進了他的棉被裡。
因為喜歡，所以不想拒絕。
靜謐的月光下雖然不能看清楚臉頰間的緋紅, 但矢島彌夏覺得自己兩頰發燙。她根本就學不會拒絕赤司，也不會拒絕, 她一點也不排斥和他接近一點, 再接近一點。
他們還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呢, 同一床棉被和同一個枕頭。
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之前他向她走過來的那個畫面，他只穿著單薄的浴袍，脖頸側的水珠滑下, 沿著白皙的皮膚，沒入浴袍裡。
她回憶了一下，覺得赤司的身材真是好到爆炸。
這一瞬間腦海裡居然莫名有那麼邪惡的畫面和想法, 矢島彌夏認為自己大概是瘋了。
赤司對於比以往更親密的接觸倒是適應得很快，他挪了挪位置，給她騰出了更多的空間，兩個人現在正好都躺在整床被褥的中間，挨得很近。
他猶豫了片刻，伸手環住她，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儘管他也略微羞赧，但終究還是要主動一些。
整個身體都被圈住，腿因為貼得近也交疊在一起，赤司側躺著抱住她，寬鬆的睡衣因為這個動作下滑了一些，露出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因為睡前泡過溫泉，他的身上還帶著灼燙的溫度和沐浴露的幽香。
額頭抵著他的胸膛，熱意好像也通過相觸的地方傳過來，距離耳朵上面不遠的地方，赤司的呼吸聲還很清晰，矢島彌夏的心情變得有些糟糕。
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氣氛......
偶然間看過成人雜誌，上面的男女也是在類似的氣氛下點燃了一發不可收拾的衝動。對了，不是衝動，應該說是一種欲.望和渴求。
矢島彌夏有些懵了，心跳得這麼厲害，難道她對赤司美好的肉.體產生了邪惡的欲.望？
羞恥的想法更是讓她難安，於是動了動身子，赤司關切的聲音立刻貼著她的耳畔響起：「這個姿勢不舒服？」
她臉發燙，不敢看他，仍然止不住心跳，「我想看一下庭院的風景。」
真是的，現在這個姿勢實在太危險了。
靜默了一晌，赤司掀開被子坐起，讓她坐在身前，然後從背後將她環住。彌夏怔住了，現在這個姿勢的親密程度和剛才比簡直不相上下，全身上下都被他熾熱的氣息包圍，她的腿有點發軟。
庭院裡風景很美，然而她很慌張，根本無心欣賞。
「你在緊張？」覺察到懷中有些顫抖的身子，赤司問道。
彌夏深深吸了口氣，「你不是一樣嗎？」
後背貼著他的胸膛，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略快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連帶著她更加緊張起來，頭腦一片混亂。
「嗯。」他沒有否認，反而十分坦率地坦白了自己的心情，隨即手臂又收緊幾分。
越是沉默，她就越是覺得呼吸都快停滯了。
赤司雖然只是簡單地回應，但他確實有些緊張。而且他們彼此這樣緊張又拘謹的反應像是在預示著什麼。
於是赤司又輕聲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矢島彌夏轉過頭凝視他，她緊緊揪住他的浴衣，掌心沁出了一層汗。
「怎麼了？」她語氣綿軟地問。
赤司垂眸望過來，聲音也低低的，靜了一會兒，他問：「你想要我嗎？」
直白又溫柔的詢問。
矢島彌夏臉上更熱，慌張地想要躲開視線，然而始終感覺到他略帶炙熱的視線停留在她臉頰上。
他還在等著她的回答呢。
猶豫了片刻，她反問：「那你呢？」
赤司看著她，回答得很坦誠。
「想要。」
他的回答在矢島彌夏的心裡似乎在不斷地反復著，這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情，甜蜜又羞澀，期待又慌張。這就是哥哥口中所謂的誘惑.嗎？
他的全身都溫暖熾熱，溫度隔著單薄的睡衣傳遞到她身上，灼燙了她的皮膚和指尖。他過分好看精緻的眉眼正緊鎖住她，像是被包圍在溫暖，甜蜜，緊張和期待的視線中，心動不已。他的呼吸有幾分亂掉的節奏，胸膛隨之起伏，呼吸聲一下一下地都是在撩撥她的心弦。
如果這就是哥哥說的誘.惑，她也許真的會......沉迷的。
矢島彌夏的呼吸也亂了。
她沒再說什麼，略微將腦袋靠近，在他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這種時候做出這個舉動無疑是邀請的意思，她明白，還是這樣做了。羞於啟齒的話語，都可以通過肢體語言或者動作來表達。
心底一點點被溫暖和期待充盈的同時，心臟卻又撲通撲通地快要跳出來。矢島彌夏兩頰發熱，側目看他，緩緩地說：「不管是什麼樣的征十郎，都讓我覺得很心動。」
她眼眸低垂，耳根紅了一片。赤司很少聽到她的情話，但她紅著臉對他說情話的樣子，太可愛了。
赤司的呼吸一頓，俯身吻住她。
唇瓣的微涼和柔軟像是觸發了欲.念的開關，溫柔的吻漸漸熾熱，強勢吸允的同時修長的手指緩緩下移，摸到了睡裙的肩帶，輕輕一拉扯，肩膀和鎖骨那裡大片雪白的肌膚就暴露在他眼中。
矢島彌夏的呼吸也開始更加急促起來了，雙臂一緊，更用力地挽著他。
赤司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很容易就把她壓倒在身下。
身下的被褥柔軟冰涼，她緊緊地抓住，覺得現在心跳的頻率簡直快到不能計算。
她能做的，就是回應他。
唇間交纏很久，赤司才撐著身子微微挺起，籲了一口氣，俯身到她耳畔，在耳邊落下一個親吻。
「啾」的一聲。
矢島彌夏的全身立刻就繃緊了。
他的氣息全都在她耳畔 ，好酥好癢。
赤司感覺到了她特別的反應，微頓，她的耳朵對於他的接近似乎很敏感。想要驗證他的猜想，他再次落下一個親吻。
矢島彌夏又緊張地繃直了全身。
原來這是她全身上下特別敏感的地方，被他發現了。
親吻很長時間都停留在她耳畔，她的耳朵緋紅，臉頰也緋紅，一雙手也顧不上環著他了，只是揪緊身下的棉被，連腳趾都微微蜷縮。
矢島彌夏覺得他一定是在使壞，否則為什麼在她敏感發癢的耳畔停留了那麼久呢？他鼻間的氣息往她耳朵裡襲來，思緒一片混亂，唯有耳邊恍恍惚惚的舒服感如此真實又強烈。
她的清醒與理智，好像漸漸消失了。
赤司從她耳畔離開，她已經臉紅得不像樣子了，而他也心跳得不像樣子。他儘量緩慢地喘著氣，想起剛才她雙眼迷亂眸光渙散的模樣。
不只是臉頰，全身都泛著粉紅，身體微微顫抖著。
別樣的嫵媚和性.感。
他覺得他的理智，也快......消失了。
第55章 情到深處時
赤司俯下身, 唇舌再次相交。這是一個很深的，令人沉迷恍然的吻。
矢島彌夏因為他不留空隙的親吻睫毛一顫一顫的, 很可愛。他非常霸道地奪走了她的氧氣，她覺得呼吸困難, 就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肩膀。而她每一次急促的呼吸，下意識發出的低吟，都在刺激著他的情.欲。
赤司很少有失控的時候，就在她靠近的前一秒，他還在想他能忍耐，直到他們結婚為止。
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因為她本身就是最好的情.欲.催化劑。
太羞澀太可愛, 太性感太迷人，此刻他的腦海裡閃過很多種思緒。眼前身下因為這個熱情的深吻而喘息著的矢島彌夏，很真實。
然而就算是在幾乎意亂情迷的一刻, 他還是克制住了往睡衣裡探過去的手。
他的理智快要消失，卻仍有殘存。
他想好好對待她的, 他想讓她做自己的妻子, 他就是這麼想的, 找個適當的時候跟她說明心意跟她求婚，而且他想尊重她。
於是熾熱的吻逐漸溫柔下來。
彼此的呼吸也漸漸地平緩下來。
就在這時，房門微響, 有人在外面扣門。
而親吻並沒有結束，他輕柔地含著她的唇瓣，吸吮, 輾轉。
溫柔纏.綿的長吻結束後，兩張微泛紅的臉頰相對，矢島彌夏望進了他的視線裡，心跳的頻率仍然很快。
房門還在被扣響，一下一下，但是聲音很輕。
房門外傳來聲音：「應該是睡著了吧？」
然後是葉山略大的聲音，「哇，好可惜啊，不能在這種時候給赤司送上生日祝福什麼的。」
緊接著是實渕的聲音：「你說話小聲一點，別吵到別人啊。」
矢島彌夏將他們的對話都聽入耳中，她微微側頭，俏皮地問他：「怎麼樣？你要傷害別人脆落的少年心嗎？」
她的意思其實就是：開門還是不開門？
只不過以這種另類的說法問出來，似乎能緩解一下緊張的，沉迷的，心跳的氣氛。
赤司彎了彎嘴角，回答道：「不忍心。」
矢島彌夏也笑了，「我去開門。」
但是他還壓在她身上，雖然他沒有健碩的身軀，然而他常年運動也結實得很，這樣壓著她她竟然挪動不了半分。不過也不能否認，不是他的力氣比她大很多，只是剛才的親吻，讓她有一點腿軟。
她推了一下赤司的肩膀。
他這才翻身躺下，看她拉好睡衣的肩帶，披上一件外套，走到房門那邊。
房門一被打開，咋呼的聲音立刻傳入了耳畔。
「這麼晚了打擾到你們了吧？」開口說話的是實渕。
他認為就算是打擾了也一定更要過來啊，準備好的生日禮物在白天之前送出去會更踏實，而且沒有比現在來給赤司慶生最好玩的時刻了，萬一打斷了他什麼事的話，就更好玩了，赤司頂著一張欲.求不滿的臉，想想就覺得好笑。他們現在的膽子越來越肥了，既然都敢拿赤司尋開心了。
然而事實跟他們想像中有點不一樣。
就著月光，屋裡擺著兩床相隔不遠的被褥，一床的棉被掀開了一角，仍然很整齊。而另外一床的赤司淡定如常，迎向他們帶著友善笑意的視線，也微微笑了一下。
「沒有打擾。」矢島彌夏回答，打開了房間裡的燈，幽暗的光線瞬間照亮了屋裡的每個角落，「我們還沒有睡著。」
他們帶著一大堆東西進了房間替赤司慶生。
兩床被褥拉到一邊騰出了更大的空間，幾個人圍坐在榻榻米上，超大的雙層蛋糕擺在正中間的位置，他們還帶過來紅酒，酒杯輕輕碰撞發出了微響。
吃完蛋糕他們也沒走，葉山提議要玩牌，抽籤決定分組，輸的喝酒。
矢島彌夏每次都能逃脫罰酒，因為今天似乎很順，每一次抽籤正好都能跟赤司分到一組。他聰明機敏，會算牌，會根據每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判斷出他手裡究竟是一副怎樣的牌，沒有任何破綻和漏洞。他們逃過了喝酒的懲罰，剩下幾個人很悲慘，幾輪下來，已經是滿臉通紅滿身酒意了。
「這抽籤筒是被下了詛咒嗎？為什麼我總是和根武穀一組？我也想跟赤司一組啊，嘗一下勝利的滋味。」葉山捧著抽籤筒滿嘴酒氣地說。
根武穀「切」了一聲，「我還嫌棄你呢，笨。」
兩人爭吵幾句之後又開了幾輪，葉山終於抽到和赤司一組，他搖著手裡的那只簽，醉眼迷蒙地說：「赤司，不要因為不跟女朋友一組就故意放水哦。」
赤司看了矢島彌夏一眼，微笑道：「當然。」
矢島彌夏原本以為他這話只是敷衍葉山，沒想到他真的一點沒給她面子，又是幾輪下來，唯有赤司一人滴酒不沾。
矢島彌夏迷迷糊糊間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裡還有一點怨念：你為什麼不給我面子？
赤司還沒做出什麼回應的時候，倒是葉山笑嘻嘻地湊近了實渕的耳畔，說道：「赤司可能要跪搓衣板了，這可真是件令人覺得興奮的事啊，你說對吧玲央姐？」
葉山認為他的聲音很小，但是他喝醉了，他的聲音事實上很大。
赤司看了他們一眼。
「.....」實渕倒是沒有醉，只是臉頰因為酒氣泛著潮紅，然而看到赤司望過來的眼神，他決定還是選擇裝醉吧。
又是迷糊的幾輪，直到認不清牌面上的字體，這個牌局就算是結束了。
滴酒未沾十分清醒的赤司往房間裡看了看，除了他之外，都已經意識不清癱倒在榻榻米上了，空酒杯也橫七豎八地倒在一邊。赤司簡單收拾了一下，從櫥櫃裡拿了幾條棉被給他們蓋上，空調調高了兩度，這才打橫抱起矢島彌夏回到了溫暖的棉被中，棉被裡還有之前他們躺過之後留有的餘熱。
赤司側躺著，一隻手撐著腦袋，端詳她醉酒之後泛紅的睡臉。
溫熱的手沿著臉廓輕輕撫摸。
或許是這個觸碰吵到了她，她的睫毛輕顫，緩緩地微睜開眼，頂著一雙醉眼看過來，語氣輕柔地說：「生日快樂，你今天高興嗎？」
赤司一愣，只覺得心裡被一陣暖意充盈。
「嗯，我很高興。」他微微低下頭，輕聲回答，眸中帶著淺淡的笑意。
矢島彌夏伸出右手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一點。
他低下臉，她眉眼彎彎地說：「我愛你。」
他心裡一動，直接在她勾起的手指上落下一個吻。
「我也愛你。」微涼的唇貼著耳畔，他輕輕地說。
矢島彌夏笑了一下，靠著他蹭了蹭，然後直接抱住他的腰，不再說話了，埋頭睡覺。
*
一覺睡醒大天亮，因為窗簾並沒有拉上，耀眼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房間。
矢島彌夏睜眼的時候，用手臂給她當枕頭靠著的赤司還沒有醒，她一抬眸就看清了他在清晨中慵懶的睡臉。
矢島彌夏掀開被子，儘量放輕動作。站起來的時候立刻被房間裡躺倒下的其他幾個人吸引了注意力，最特別的還是根武谷和葉山，可能是平時隨意習慣了，他們的睡姿也是四仰八叉的。
她不由地往後一看。
這一比較，她愈發覺得赤司的睡姿不止正常，而且優雅迷人。
矢島彌夏走進浴室裡換衣服，因為昨晚喝醉的原因頭有點暈，但是問題不大，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一下頭疼。換好衣服對鏡整理領口的時候，才發現脖子側邊居然有深深淺淺的吻痕。
她回想了一下，在實渕他們進房間給赤司慶生前還沒有這些吻痕，應該是赤司在她醉酒之後弄上去的。
她又拉下衣服看了看吻痕分佈的地方，脖子上有，鎖骨邊緣有，靠近胸的地方也有。
臉頰徒然發燙，如果他製造這些吻痕的時候她醒著，應該會緊張到窒息吧。
換好衣服打開浴室的門，赤司已經醒了。
見她從浴室裡走出來，柔聲說道：「早安。」
矢島彌夏總覺得，清晨的陽光照進來，襯得他特別好看。
想到吻痕的事，臉上又是一熱，拉扯了一下領口，強裝淡定，回答道：「早安。」
赤司看著她，嘴角是淺淺的笑意。
一旁已經醒過來但是聽見了他們的說話聲繼續裝睡的實渕玲央覺得整個房間裡都冒著粉紅色的泡泡。昨晚他裝醉的時候聽到他們互道「愛你」，這一大清早的又在溫暖而不刺目的晨光裡帶著輕淺的笑意對視，簡直就是虐他這只單身狗。
不過赤司談戀愛的時候，還真是別樣的溫柔啊。
直到坐上歸家的車，實渕還在感歎。
「結婚的時候記得叫我們哦。」他們說。
聽到「結婚」，矢島彌夏的心跳快了一下。
「會的。」赤司回答。
車子已經駛離了視線，她側頭去看赤司，輕聲道：「......結婚？」
這時兩個人正往停車場走，赤司也轉過頭迎上她的目光，問道：「不想嫁給我？」
矢島彌夏拼命搖頭，「不是。」
赤司笑了笑，打開了車門讓她上車。通過剛才試探的問話，總之他明白了，她不會拒絕他的求婚。
而這個話題突然就終止了，這令矢島彌夏有點懵。
所以，他們什麼時候要結婚？
第56章 去神社參拜
陽光普照, 空氣清新。
矢島彌夏對著窗外伸了伸懶腰，心情大好。
明天就是新年, 矢島彌夏已經和赤司約定好了要一起去神社參拜，只好無情地丟下親哥矢島建次。
雖然之前就跟矢島建次說過這件事, 但是她挑選和服的時候，矢島建次依然在耳邊碎碎念叨。
「你好好考慮清楚啊，真的不要哥哥跟著嗎？」
「......不用。」
「哥哥在旁邊可以保護你呀，萬一你遇到了什麼危險的事......」
「有征十郎在，不會有什麼事。」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哥哥才應該是你在這個世上最親最愛和最信任的男人啊。」
「......哥，你安靜一點。」
矢島建次靜了一晌，直接往她的床上一坐, 然後斜了她一眼，又說道：「還有上次那個吻痕......」
矢島彌夏抓著和服的手緊了一下，支吾著回答：「哥, 我不是說了那是意外嗎？」如果真的要她仔仔細細回憶一下吻痕製造的過程，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啊。
上次不小心被矢島建次看到了脖子側邊的痕跡, 他倒也沒什麼過激的反應, 成年人的世界他表示理解, 再說她和赤司本來就是戀愛關係，然而咋一眼看到親妹身上出現了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跡，他一時還是非常不爽。
「你們真的.....沒發生什麼？」他想了想, 又問道。
矢島彌夏頓了頓，回答：「沒有。」
心裡暗暗慶倖，他只看到了頸側的吻痕, 如果讓他知道胸上也有，好像就更說不清楚了。
其實生日聚會之後她和赤司也有過幾次的親密接觸，但是中途赤司總會停下，就算是再窒息再強烈的吻，最後都會以溫柔到心底的方式結束。總而言之就是，他們的同床共枕，就是單純的同床共枕而已。
矢島建次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麼。
*
矢島彌夏還是選了之前常去的那間神社參拜，他們先到旁邊不遠處的旅店下榻，開了一間房，房間裡只有一張床。
她放好東西，打開窗戶讓空氣透進，然後看了一眼床，陷入了思考。
是不是因為他們親密接觸的次數多了，睡在一起這種事好像變得理所當然一樣，赤司最後都不會真的對她做什麼。被撩撥了幾次之後，矢島彌夏對於他的接近異常敏感，因為被撩到之後又不繼續那種心癢癢的感覺簡直太難受了。
她每次都在想赤司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每次聽到浴室裡傳來沖冷水澡的聲音，她又會想，他的忍耐力真是......強大。
難道他其實是想讓她主動？
胡思亂想之際，赤司已經擺放好自己的東西。
臨近參拜的時間，兩人走出旅店往附近那間神社趕。
*
外頭飄起了小雪，道路有點滑，赤司怕矢島彌夏滑倒，一直牽著她的手沒鬆開過。
冷風拂面，天很冷，站在神社外等待參拜的人已經不少。
矢島彌夏來過好幾次，對這裡很熟悉，她要了兩碗甜酒，給赤司遞過去一碗。喝下甜酒，也可能是心裡作用，總覺得身體也變得暖烘烘的。
「度數不高，不會喝醉的。」她笑著說。
赤司微微點頭，眼中帶著笑意，「喝醉了也沒關係。」
在等待新年降臨的幾分鐘內，他們站在人群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冬季半夜的寒風吹得耳朵發疼，矢島彌夏看了赤司一眼，他正往神社門口看過去，身姿挺拔地站在她身側，臉頰和鼻尖被風吹得有點泛紅，手指也已經是紅通通的了。
矢島彌夏伸出手，灼熱的手掌抓住他發涼的手指，想要把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
下一秒，被他更緊地握住。
她的腦海裡瞬間劃過一個想法，她要向神明許願，以後的每一天，都能讓她有那麼強烈的幸福感。
「新的一年，也請多多指教。」新年倒計時結束的時候，矢島彌夏測過身子，對他說。
赤司看起來很開心，眼角眉梢都盛滿了笑意，「嗯，多多指教。」
*
兩人回到了旅館，這個時候也有很多去神社參拜的人一起回來。
矢島彌夏洗漱好回到房間的時候，赤司已經洗完澡換上睡衣坐在床頭看書了，他的表情專注而認真。
她從另外一邊掀被子上床，拿過床頭櫃上的遙控器，詢問道：「我可以看電視嗎？音量會調小一點。」
「嗯。」他應了一聲。
幽暗的檯燈，很小的電視聲，還有書本翻頁的聲音交織著響在耳畔，矢島彌夏有點靜不下心。
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一直纏繞在心頭。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個不停，都是一些祝福郵件，她看了幾條，最特別的就是澤井翔太的，除了跟她說新年快樂，還順便問了一下她和赤司的進展狀況。她的手指點著螢幕，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矢島彌夏微微側頭去看赤司，他面色如常，目不斜視地盯著書本，看上去真是個有風度的謙謙君子。
真是的，為什麼不安緊張的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矢島彌夏心情複雜地關掉了電視，往被窩裡一滑，說道：「太晚了，我先睡了，晚安。」
矢島彌夏躺下睡覺之後，赤司很快就翻閱完了手裡的書。
此時身側的她正平緩地呼吸著。
赤司越來越覺得和她同床睡覺，真是一種折磨，為了能更加尊重她，明明近在咫尺，卻什麼都不能做。
他想，還是早點求婚吧。
放下書，赤司微俯身過去，在她臉頰輕輕一碰：「晚安。」
矢島彌夏其實一點睡意也沒有，就算逼著眼睛也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在靠近，她慌了一下，緊接著就感受到了臉頰上的觸感。
矢島彌夏睜開眼，盯著他。
對視片刻後，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她抬起頭，直接往他唇瓣上用力親了一下，回答道：「晚安。」
然後她明顯感覺到赤司好像有一瞬間的僵硬。
在赤司的視線中，她臉微紅，凝視他的雙眸繾綣又認真。
他本來就已經是一點就燃的狀態，唇瓣上用力的觸感，無非是讓兩人之間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
矢島彌夏微微挪動了一下腦袋，這良久的對視，讓她覺得有點尷尬。
赤司倒是沒有什麼猶豫，低下臉就吻過來。
矢島彌夏感受著他在唇間的攻佔，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灼熱的氣息遊移到她耳畔。自從知道她耳朵尤其敏感，他就總是在她耳邊撩撥。矢島彌夏臉發燙，耳朵發燙，由著他在她耳廓又親又咬。
他的手伸進了睡衣裡，動作溫柔地輕撫。
之前幾次的親密接觸，已經到了手探進睡衣裡的程度，他修長的手撫摸過的地方，好像都在發熱發燙。
折磨完她的耳朵，赤司的氣息又回到了她的唇瓣上。
不過很快，唇上的觸感也消失了，揉捏著胸口的力道也抽離了。
身上一輕。
赤司已經下了床進浴室，片刻裡面響起了流水聲。
他好像又去沖冷水澡了。
矢島彌夏安靜地躺了一會兒，抬手用力揉了下自己的頭髮，她拿出手機，頁面還停留在她之前發的帖子上，有關於男朋友為什麼不繼續這個問題。一次兩次沒什麼，但如果每次都是中途刹車，她想她應該要弄清楚問題出在哪裡才對。
回帖的很多，大部分都是說她對他而言沒有性魅力。
矢島彌夏把手機丟到一邊。
今天她主動親他，應該算是勾引吧？他依然沒有繼續。
所以果然是性魅力不夠。
矢島彌夏下意識地掀開被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腰細腿長胸大，沒毛病啊。
受到打擊略微鬱悶的矢島彌夏將棉被一拉，直接拉過頭頂，把自己埋進被窩裡。
*
赤司沖完澡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了蜷成一團鑽進被窩裡的某人。
「怎麼了？」他扯了一下棉被，發現沒扯開。
過了一會兒，矢島彌夏探出一隻手，在棉被上四處摸，摸到了自己的手機之後遞給他。
赤司接過往螢幕上看了一眼，然後把手機放到一邊，「不要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結論。」
棉被裡有輕緩的嗓音傳出來，「不是亂七八糟的結論，我覺得很有道理啊。」
他手上用力，直接就扯下棉被，露出了雞窩一樣淩亂的頭髮和一雙望過來的漂亮眼睛。
真是遲鈍得可愛，竟然懷疑他對她沒有欲.望。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兒。
「我想等到結婚。」赤司突然柔聲說道，「所以就算很辛苦，我也會忍耐。」
矢島彌夏怔了怔，她想明白了赤司的想法。
他認為應該要先給她一個名分，才能理所當然地對她做各種各樣的事。
她忽然就想起了他們之前差點擦槍走火的幾次，熾熱又強勢的吻最後都會溫柔地結束。
這是他給予的尊重，也是他給予的溫柔。
矢島彌夏看著他，緩緩地展露出一個微笑，好吧，她現在完全不糾結了。
但是撩撥之後又不負責滅火，這樣真的很可惡啊。
第57章 同居的日子
新年參拜之後, 赤司感冒了，矢島彌夏覺得大概是因為他在大冬天沖了冷水澡的緣故。
她在樓下沖好了感冒藥, 走進赤司房間的時候，他正拿著手機看郵件。聽到了聲音, 他抬眸望她一眼，放下了手機。
矢島彌夏放好藥，又擰了一條冷毛巾敷在他額頭上降溫。他的臉頰有些潮紅，嘴唇也有點乾燥。
「好點沒有？」她問。
「沒有。」他的聲音因為鼻塞充滿了鼻音，聽起來別樣可愛。
矢島彌夏笑了笑，「雖然這樣不好，但是我還是想說, 你感冒的樣子太可愛了。」
赤司正端著感冒藥喝，聞言瞥她一眼，沒說話。
現在時間已經是晚上了, 矢島彌夏收走他手裡空了的藥杯往樓下走，身後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傳入耳畔：「今天留下來陪我嗎？」
矢島彌夏腳步一頓, 思考了一下, 回答：「嗯, 留下來陪你。」
她關上房門，到樓下給矢島建次打了一通電話，說明了一下晚上要住在赤司家的原因。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 他已經半坐起來靠在床頭。
矢島彌夏拉開了窗簾，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透氣，不敢開太大, 怕冷風吹進房間裡會加重他的感冒。
晚餐的時候她陪著一起吃了一點清粥和點心，半夜的時候遲遲沒有睡意，兩人隨便找了部電影觀看。
矢島彌夏坐在床頭，拍了拍肩膀，對赤司說：「累了可以靠著我。」
赤司微微一笑，伸手搭上了她的肩頭，即使頭暈腦袋沉重，有力的臂膀還是將她牢牢環住。
就算生病了，也是她靠著他，而不是他靠著她。
矢島彌夏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默默地收回視線，心想：真是完完全全的大男子主義。
影片放到一半的時候，她覺得困了，下床準備去客房睡覺。
「不在這裡睡？」他問。
矢島彌夏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回答：「我去客房睡。」
赤司想了想，沒再多說什麼。
她去客房睡也好，因為他正在感冒中，不太適合洗冷水澡。
*
清晨。
矢島彌夏下樓準備早飯，剛走到餐廳那，就聞到了一陣香味。
赤司家的傭人都被赤司放了大長假回家去了，所以只可能是赤司自己動手做的早飯。
她走過去，果然看見赤司已經坐在餐桌的那頭等她一起吃早餐。
「你怎麼起這麼早？」她在他身側坐下，手往他額間探了探，「有覺得好點嗎？」
「嗯。」赤司放下手裡的早報，應道。
矢島彌夏看他穿了一件休閒外套，有點疑惑，感冒發燒之後他都是在家裡工作處理事情，而且他這副裝扮也不像是要去公司的樣子。
「你要出門嗎？」她問。
赤司推了一杯熱牛奶到她跟前，說道：「去送你上班。」
他說的上班當然是指在波洛咖啡廳的工作，因為新年的緣故咖啡廳放了幾天假，今天正好是開門的時間。
矢島彌夏看他精神狀態還不錯，點點頭道：「今天做完我就辭職了，一直沒有什麼動靜，佐藤前輩讓我回系裡。」
吃完飯赤司開車送她去上班，矢島彌夏一直關注著他的精神狀態，除了喉嚨還有一些沙啞之外，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問題了。
「晚上想吃什麼？」赤司突然開口問道。
矢島彌夏微怔，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這幾天一直待在赤司家，為了照看他把一些隨身的東西也帶過來了。現在感冒也差不多好了，她應該是時候回家去才對，然而他們之間誰都沒提起過這件事，他還非常自然地問她晚上吃什麼。
於是她選擇忽略這個問題，既然親哥沒打電話過來催，赤司也完全沒有要趕她的意思，再多待幾天好像也挺不錯的。
「隨便吃點。」她說，「等我下班回去給你打下手。」
「下班之後先去超市買食材。」
「好。」
「我來接你。」
「好。」
*
矢島彌夏走進咖啡店，榎本梓正在拖地，眼睛還望著咖啡廳外。
見她進來，賊兮兮地笑道：「夏醬，男朋友送你來上班的？」
矢島彌夏也掛上了熱情的微笑，「是啊。」
又說了幾句話，安室透在更衣室換好工作服走出來，笑著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馬上要開工了哦，閒聊就留到休息時間吧。」
「嗯，抱歉。」矢島彌夏笑了笑，去水槽那邊擰了一塊抹布擦桌子。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先跟榎本梓說一下辭職的事，才剛開口喊了一個名字，咖啡店門口傳來了一陣風鈴碰撞的聲音。
咖啡店今天的第一個客人走進店裡。
矢島彌夏往門邊看了一眼，所有的話語都戛然而止，她眯了眯眼，打量著眼前那個人。
進門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穿著一身的黑風衣，帶著黑色帽子還配了一副超大的黑色墨鏡，完全看不清臉。
榎本梓看到安室透已經過去招呼，轉頭繼續和矢島彌夏說話，「夏醬，你剛剛是想說什麼嗎？」
彌夏從黑衣男人身上收回視線，微微一笑，「沒有什麼。」
她本想著辭職，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咖啡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多，矢島彌夏的注意力全在那位黑衣男人的身上，他一直不說話，雙手操縱著一台筆記型電腦，點的一杯卡布奇諾也一直放在左手邊沒有喝過。
「這位客人，咖啡快要冷了，需要給您換一杯嗎？」她帶著職業禮貌的微笑，走到他身邊。她站在靠近他身後的地方，制服上的胸針默默對準了他筆記型電腦的螢幕，記錄下電腦上的畫面。
黑衣男人擺擺手，顯得有點不耐煩。
這時店門口又是一陣風鈴聲響，她看到毛利蘭牽著柯南走進了咖啡店，柯南的視線在店裡看了一圈往她這個方向望過來，在看到黑衣男子的時候，他的臉色明顯驚住，詫異的情緒根本來不及掩飾。
矢島彌夏一直覺得柯南對於黑衣黑褲戴墨鏡的人都特別敏感，而他接下來的舉動又一次證明了這一點。
他小跑著過來，拽住了她的手，天真無邪地說道：「矢島姐姐，今天有摩卡霜淇淋嗎？我想吃那個。」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時不時瞥向黑衣男人。
兩人在原地說起了話，黑衣男人倒是也沒有發脾氣，只是微微地轉了轉電腦的螢幕，不讓他們看見。
黑衣男子坐了一個多小時才離開。
矢島彌夏不動聲色地摸進了員工休息室，摘下胸針打開休息室的電腦擺弄，大概十五分鐘後，拍攝下的畫面在電腦螢幕上浮現出來。是有關於一場宴會的資訊，只有舉辦地點和時間，宴會只讓持有邀請函的人進入，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她在邀請名單上看到了澤井翔太的名字。
滑鼠移動了兩下，旁邊突然有人靠了過來。
矢島彌夏一側頭，發現了一顆小腦袋靠著她的胳膊。
「矢島姐姐，你在看什麼？」
矢島彌夏也沒有遮掩，反而直接問他：「柯南，你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嗎？」
「什麼意思？我就是來看一下你在看什麼而已，什麼感興趣呢，呵呵。」
她已經不想評價他拙劣的演技，直起身子擋住了電腦螢幕，說道：「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作為交換，把剛才那個人的行蹤告訴我，我看見你往他鞋底粘口香糖了，裡面應該放了追蹤器之類的東西？」
「......」柯南嘴角微抽，安靜了片刻，遞過來架在臉上的那副眼鏡，「追蹤器和追蹤眼鏡都是阿笠博士做的，這樣一按，就會顯示出對方正朝哪個地方移動。」
矢島彌夏拿著他的眼鏡研究，柯南湊到電腦前看了看，問道：「矢島警官，你打算怎麼加入這個宴會？邀請名單上並沒有你的名字。」他若有所思地說，「看起來都是些男人的名字，好像都是一些商業圈有名的人物吧。」
她倒是不以為然：「有個認識的傢伙也在名單上。」
柯南眸光一亮，看向她。
矢島彌夏彎彎嘴角，沖他搖了搖手指，「不會帶你去的。」
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柯南面不改色地拽了拽她的手，說道：「矢島警官，作為那副眼鏡的交換，告訴我赤司哥哥的聯繫方式吧？」
*
傍晚，赤司準時出現在咖啡店門口接她下班。
今天她請假帶著眼鏡去跟蹤，結果半道上眼鏡沒電了，導致她完全失去了那位黑衣男子的蹤跡。她一邊吐槽柯南的眼鏡一邊回到了店裡，整個下午都有點魂不守舍。
購買好食材回到赤司家，矢島彌夏鑽進廚房套上圍裙，拎著一些蔬菜到水槽那邊清洗，自然而然地和赤司提起了今天這件事。
「所以暫時不會辭職？」他問。
「嗯，希望能在明天的游輪會上查到更多的線索。」
下午的時候她給澤井翔太打過電話，已經約定好會帶著她參加宴會，他說要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一起出席他才能更容易把她弄進去。
想到這個矢島彌夏就頭疼，雖然是為了工作，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跟赤司說。
「我明天會和澤井先生一起過去，他在邀請名單上。」
「嗯，知道了。」他拿了幾個空碗碟擺在流理臺上。
她猶豫了良久，繼續說道：「我們可能會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出席。」
赤司側頭看她。
靜默了一晌，矢島彌夏緩步走過去，一雙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掌，「不要吃醋，為了工作。」
赤司扯了扯嘴角，回答：「嗯。」
他一直都很支援她的工作，難道要說「你不准去」嗎？
*
翌日晚上八點，矢島彌夏順利地出現在舉辦遊輪會的一艘豪華遊輪上。雖然現在正假扮澤井翔太的女友，然而在沒人注意他們的時候，她立刻會保持距離。
澤井翔太在她第五次等人走遠後毫不猶豫地鬆開他手的時候，忍不住撇了撇嘴：「赤司又不在這裡，多挽一下會掉塊肉嗎？」
「會。」
「......」
兩人找了一處吧台坐下，澤井翔太要了一杯酒，順便也替她叫了一杯。
他懶洋洋地撐著腦袋，側過頭問她：「矢島小姐，你觀察了那麼久，有發現可疑的地方嗎？」
「沒有，我還沒看到昨天出現在咖啡店的那個黑衣男人。」矢島彌夏隨手敲了敲吧台邊緣，「不過如果他也在這裡，應該會換一種裝扮，畢竟黑衣又帶著黑墨鏡太顯眼了。」她想了想說，「等一下我打算在遊輪上到處走走。」
「好的，有什麼需要警官開口，我是配合員警執行公務的好公民。」澤井翔太晃了晃腦袋，視線轉向一邊，突然勾唇笑了笑，問她：「話說你要去和他打個招呼嗎？」
矢島彌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赤司正坐在那邊的酒紅色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紅酒。
「誒？原來征十郎有這裡的邀請函嗎？」
「你不知道嗎？」澤井翔太問。
矢島彌夏搖頭，「如果我知道他有，就不用麻煩你了，但是名單上確實沒有他的名字。」
「赤司家的少爺會有什麼做不到的事嗎？一個小小的遊輪會，想參加就參加咯。」澤井翔太晃著杯中的紅酒，說道，「他大概是不放心你，過來監視我的吧，你不是說假扮男女朋友的事你有告訴他嗎？他出現在這裡不是合情合理嗎？」
矢島彌夏想了一下，這好像能說得通。
「哎呀，真可怕真可怕，在正牌男友面前，我這個假裝的對你做出什麼親昵的舉動都要小心翼翼的了。」雖然這麼說，他還是趁矢島彌夏沒注意捏了一把她的臉，果然看見赤司的臉色有了一絲變化。
「我現在能確定赤司他果然就是來監視我的。」澤井翔太拖著下巴，語氣悠閒地說。
矢島彌夏摸了下被捏紅的臉，瞪他一眼。
澤井翔太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歎了口氣，嘴角卻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說道：「矢島小姐，吃醋的男人是很可怕的，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第58章 請成為我的
矢島彌夏的手輕輕地搭在酒杯上, 看著沙發那邊坐著的赤司。她現在還在和在澤井翔太演戲中，不能過去跟他說話。而赤司好像也沒有要打擾他們的意思, 一個人坐在那邊並沒有和她對上視線。
她看著看著，一隻手忽然伸到她眼前, 打了一個脆生的響指。
「喂喂喂，你別總是盯著那邊看好不好？」澤井翔太壓低聲音，見周圍沒什麼人經過，才繼續說道，「此刻，在這個宴會上我才是你男朋友，你的演技能逼真一點嗎？」
矢島彌夏緩緩收回了視線, 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遊輪上人來人往，還有很多服務生一手端著託盤走來走去。矢島彌夏用手機給赤司發了郵件：你怎麼來了？
赤司讀了郵件回復過來：我帶柯南來。
她立刻抬眸環視一周, 果然注意到了熊孩子正在宴會上四處走動。一個側目，她的視線自然地又落在了那邊的沙發上。
赤司此刻並沒有什麼表情, 線條分明的臉廓在燈光下愈發清晰, 他一言不發坐姿優雅, 手中的酒杯也已經空了，渾身好像散發著一股不易親近的氣場。
矢島彌夏轉回頭，繼續發郵件：你是不是不高興——
一句整話還沒有打完, 就被澤井翔太拍了拍肩膀，一個臉微紅帶著酒氣的男人端著半杯紅酒走了過來，一開口就是令人討厭的咋呼, 「澤井，你什麼時候找的女朋友，看起來乖乖巧巧的一定很聽你的話吧？」
矢島彌夏皺了皺眉頭，躲開眼前這個醉鬼探過來的手，有種想扁人的衝動。
見她躲開，醉鬼笑呵呵地說：「開個玩笑嘛，別那麼認真嚴肅。」
「我們剛交往不久！」澤井翔太一手搭在她腰上，收緊，然後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雙手以防她打人，「她的脾氣很大，不要隨便開玩笑，酒井。」
酒井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
矢島彌夏討厭和這種醉鬼說話，沒忍住表現出了非常不耐煩的態度。
澤井翔太尷尬地把她輕輕推到一邊，說道：「呵呵呵，乖，你先去那邊逛一會兒，我和酒井說幾句話。」
矢島彌夏正好想去各處查探一下 ，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她再往沙發上看的時候，赤司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矢島彌夏把遊輪上所有角落都觀察了一個遍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在甲板上簡單跟佐藤美和子說了一下情況，她打算先離開這個無聊透頂的宴會。
她給赤司發郵件：你回家了？
他也很快回復：嗯。
矢島彌夏側頭看了眼跟朋友喝酒的澤井翔太，對他微微點頭表示了感謝，還做了一個「我先走了」的動作。澤井笑了一下，看他的口型好像是在說「祝你好運」。
*
矢島彌夏到了赤司家門口，從包裡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客廳的燈亮著，他卻不在，應該是在房間或者書房裡。她脫掉累人的高跟鞋，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上睡衣之後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踩著拖鞋走過過道上鋪著的羊毛地毯，矢島彌夏進了書房。她看見赤司就坐在書桌後面，拿著一本磚頭一樣厚的書在翻看，他好像也洗完澡已經換上了睡衣。
聽到聲音，他抬頭看她一眼，淡淡地問：「回來了？」
「嗯。」矢島彌夏應了一聲，而後問道，「柯南呢？」
「送他回毛利偵探事務所了。」赤司說完又垂眸看書，不再看她。
矢島彌夏作為女人的第六感敏感地覺察到，他似乎......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她站在原地躊蹴了一會兒，輕輕地走過去，從角落搬了一張椅子到他身邊，安安靜靜地坐下。她不知道怎麼哄人，所以只好待在他身邊陪著他。
她的一切動作赤司都看在眼裡，嘴邊掛著有些不知所措的笑，發出的聲音很小怕吵到他，最後很乖巧地坐在他邊上。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赤司也知道，她已經覺察到了他並不是很好的情緒。
「我陪你一起看書吧，一個人看多無聊。」她說著已經起身，腳步放得很輕，往書櫃那裡走過去。
赤司停下了翻頁的動作，突然覺得有點煩躁，他並不喜歡她這樣小心翼翼地跟他相處。
他也不想讓她覺得，明明知道是在工作，他還會吃醋。
然而腦海裡時不時閃過她和澤井摟肩搭腰狀似親密地站在一起的幾個畫面，影響著他的思緒，令他很在意。
他正想著，突然，書櫃那裡傳來了矢島彌夏的聲音：「有雜誌嗎？」
「最上面那一層有。」他答。
「嗯，看到了。」她說。
矢島彌夏踮著腳打開最上層的玻璃櫃門，繼續踮腳然後伸手在上面摸索，打算挑選一本看。
赤司正側目看著她。
片刻，他放下手裡的書，邁著長腿輕輕地走了過去。
「你要看哪種雜誌？」他就站在她身後，手也往書櫃的最上層伸過去，指尖滑過冰冷的書，然後覆在她的手背上。
這樣的站姿，自然而然地把她禁錮在書櫃和他之間。
矢島彌夏的心臟突然緊了一下，因為身後他的氣息就近在耳畔。
「隨便都可以，美食雜誌吧。」她想了想，輕聲回答。
於是赤司鬆開覆著她手背的手，修長的手指在最上層的書間遊移，然後拿下了一本美食類的雜誌遞給她。
矢島彌夏捧了雜誌在胸前，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從書櫃前離開，手也還扶在書櫃上，保持著原來的那個姿勢。
矢島彌夏的後背抵著書櫃，轉過身子，抬頭看他。
視線裡的赤司也正認真地凝視她，漂亮的眼瞳裡似乎壓抑著很多種複雜的情緒，她覺得他想跟她說些什麼，但是他又沒有開口，只是這麼看著她。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對視了半晌，矢島彌夏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擺，問道：「你今天是不是，不高興了？」
這句綿軟的詢問，像是能戳到他的心底。
沒等他回答，她頓了片刻，又帶著一臉的真誠問他：「我該怎麼哄你？」
赤司微怔，這個問題簡直太可愛了，她要哄他，還要問他她應該怎麼哄他。
矢島彌夏仰頭看他，眸光流轉，漂亮的瞳仁裡映出了他的模樣。
她的提問很可愛，她整個人都很可愛。
赤司笑了笑，因為這樣的矢島彌夏心動著，他露出了今天之內最溫柔的微笑。
下一秒，他俯身攫取住她的唇瓣。
「唔......」
突如其來的親吻令矢島彌夏有一點懵，唇上的觸感逐漸清晰，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一手抱著雜誌，一手環上他的腰。
溫柔中又帶著強勢的觸碰。
赤司的雙手也抱著她的腰，收緊，再收緊。
愈發緊的力道讓矢島彌夏有點喘氣困難，微紅著臉丟下雜誌，雙手抓住了他的睡衣，回應。
赤司今天有喝一些紅酒，此刻大腦還覺得有一點沉重。不過喝醉並不是一件困擾的事，他可以像這樣用力親吻她，向她表達自己的不滿和醋意。
他並沒有喝醉，那就當做他喝醉了也挺好。
赤司帶她離開了書房，然後推開了房間的門。
矢島彌夏聽到了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她的心跳正在直線加速。這樣的發展有點出乎意料但是好像又理所當然。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赤司扣著她的手腕，壓著她，在唇瓣上輾轉的力道絲毫不減。
她的耳邊全是兩人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矢島彌夏太緊張了。初次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麼？可是她什麼都不會，只好隨著赤司的節奏。
赤司扣住她手腕的手漸漸鬆開，緊接著撫上了她的頭髮，動作輕柔地撫摸。
矢島彌夏的一雙手也緩緩地抓住腦袋下的枕頭，臉頰緋紅，被不留空隙的親吻吻得下意識發出低吟。
赤司的心跳也很快，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頜，於是唇間的接觸就更加地緊密了。
修長灼燙的手緩緩掀起睡衣的衣擺，往裡探了進去。她沒穿內衣，他的手掌直接就觸碰到了胸部的柔軟，輕輕地揉捏了兩下，觸感很好。
矢島彌夏的臉上熱意瞬間升騰，不好意思直視他的眼睛。
周圍的空氣都沾染上了曖.昧的氣氛，炙熱又甜蜜。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觸即發的火熱觸碰之下，赤司仍舊用自己強大的意志力從她身上下來。他撐起身子，喘息著，被情.欲充斥的雙眸盯著她，然後他下床，打算往浴室走。
唇上的觸感忽然消失了，壓在身上的重量也隨之消失了。
矢島彌夏睜開眼，深吸幾口空氣平緩略急的呼吸，她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燈光下他的側臉。
明明忍得很辛苦，為了顯示出他很尊重她，所以他真的打算一直忍著嗎？
矢島彌夏突然覺得心裡好暖，眼瞳映入眼前人對她溫柔的模樣，覺得既溫暖又心悸。
她猶豫片刻，伸手過去，在他轉身走去浴室的時候，拉住了他的手。
赤司有點詫異地望過來，矢島彌夏嘴角微揚，更加靠近。一雙手用力抱住他，用溫熱的唇瓣細細地描繪著他的唇，還學著他的樣子，逐漸加重親吻的力道。
這個主動獻吻很讓人心動。
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讓她覺得安心的味道還有沐浴劑的清香，淡淡的，一縷一縷鑽入鼻間。
最後，一個吻落在他微微滾動的喉結上。
赤司的身體瞬間有些僵硬了。
這是完完全全的邀請。
矢島彌夏覺得害羞，但她輕咬住想要抑制住心跳，眸中還是帶著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我很緊張也有點害怕，但如果物件是征十郎，我很高興也很期待。」
她說完這句話，空氣似乎驀然間沉靜了幾分。
她只聽見了她的心跳聲和他的呼吸聲，一個快速，一個急促。
赤司的眸子一沉，炙熱的視線盯得她無處閃躲，他抿著嘴，似乎是在思量些什麼。
然後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彌夏，早點和我結婚吧。」
說完這句也不給她回應的機會，再一次俯身下來壓著她。
這一次的吻已經和剛才完全不同，唇舌挑開她的唇齒，舌頭肆意在口腔中游竄，他托起她的腦袋，奪走了全部空氣，令她窒息。這個深吻，簡直充滿了情.欲的味道。
矢島彌夏有些無措，這樣程度的用力親吻是她第一次經歷。她和赤司的親吻經驗僅限於對方，除了彼此幾次接吻之外，再無其他。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會看片的人，每次接吻他幾乎都是掌握主動權的一方，她只能在他的舌尖跟她交纏的時候努力回應他。她並不會分辨赤司的吻技算不算好，但他總是能輕易將她撩撥得全身發熱，她深深沉溺在他的溫柔和熱情中。
睡衣的紐扣已經被一顆顆解開，胸前有了一陣涼意，緊接著又被一陣灼熱覆上。
他的全身都在發燙，手掌也在發燙，令她心跳不已。
矢島彌夏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燥熱難安起來，她眯眼望瞭望身上的人。他的髮絲淩亂，呼吸急促，眼中還帶著迷亂，這樣的征十郎，好誘惑。
她想多欣賞幾眼，然而赤司已經湊到她耳邊，開始親吻她的耳朵。
「嗯......」她下意識地呢喃出聲。
赤司俯在她耳邊，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經過之前幾次深吻的經歷和試探，他知道耳朵和後頸一圈都是她敏.感的地方。他起了點小心思，在她耳畔停留了好久，親吻，舔.弄，輕咬，唇舌齒都用上了。
她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抓著他肩膀的手也越來越使勁，赤司滿意地看著她的眸光愈發渙散，凝視他的眼神裡滿是曖.昧的愛意。於是他放過了她敏.感的耳朵，唇瓣移到她同樣敏.感的脖頸，開始了新一輪的折磨。
矢島彌夏簡直要瘋了，他就像是故意使壞一樣，逮著她最害怕被觸碰的地方親個不停。他的身體壓得她很難喘氣，全身像是被火炙烤一樣燙得嚇人。耳朵和脖子的親吻撩得她渾身發熱，然後他的臉貼過來，又是一番激烈的唇舌相接。
恍惚間，他灼燙的手終於沿著她的身軀緩緩往下。
空氣中響起了彼此更加急促的呼吸。
矢島彌夏臉紅透，覺得自己要停止呼吸了。然而她全身發軟，也抗拒不了他四處點火作亂的手。她想征十郎你這絕對是看.片了吧？這套路深得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幫我脫衣服？」他用悅耳好聽的聲音，在耳畔輕輕地說話，帶著幾分誘.哄和喘息。
矢島彌夏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緩緩抬起發軟無力的雙手，幫他解開睡衣的紐扣。
一顆接著一顆，她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
發熱的指尖解著睡衣的紐扣，觸碰到了他滾燙的皮膚，赤司高頻率的心跳再一次加速了。
解開的睡衣被拋在一邊，他再次俯下身，沿著觸感細膩柔滑的身軀吻下。
房間內充斥著兩人雜亂交錯著的喘息聲，赤司微微抬起身子，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初次會痛，這是常識，他非常耐心地親吻和撫.摸，想減少她內心的不安和緊張。而且他不想她關於初次的回憶只有痛感，他還想讓她記得他的深愛，他的強勢霸道和只對她展現的過於寵溺的溫柔。
「叫我的名字。」赤司貼著她的耳廓，聲音低沉又沙啞。
「征......征十郎。」她已經完全失去思考的力氣了。
嗯，美好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第59章 在初次之後
翌日清晨, 陽光已經照進了庭院。
諾大的房間裡窗簾還拉著，將陽光全都遮擋住了, 看上去依然有些昏暗。矢島彌夏是被全身的酸痛感痛醒的，她覺得好累, 好像所有的力氣都在昨天夜晚用盡了一樣。棉被蓋著她不著一物的身體，她微微側過身子，產生了骨頭快要散架的錯覺。
從她睜眼的那一刻開始，腦海裡就不斷地浮現著她和赤司各種大膽熱情的畫面。並不是她念念不忘，而是那種深入骨髓的觸碰，簡直太深刻了。
矢島彌夏揉了揉太陽穴，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時間還早。
她放下手機，這才側過頭去看身邊的赤司。他還沒有醒，溫熱的手臂被她枕著, 她覺得後頸暖暖的。
她觀察著他好看的睡臉，眼神溫柔又羞澀。
赤司的另一隻手一直環在她腰間沒有鬆開, 把她往自己懷裡帶。
她正用眼神細細地描繪著他的眉眼, 突然他睫毛輕顫, 然後睜開了雙眼，望進了她的視線中。
赤司看起來心情很好，彎彎嘴角就俯身過來, 在她額間落下一個早安吻。
「早安。」他說。
矢島彌夏突然緊張起來，又是羞愧又是語塞，臉一熱, 緩緩地回答：「早......早安。」
她挪動了一下身體，又是一陣酸痛感襲來。
「唔。」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而這酸痛還是擺脫不了。
赤司收緊了懷抱，說道：「時間還早，再睡一下。」
他在被子裡放著的手正替她按摩，矢島彌夏知道他是出於好意，但是帶著溫熱的手在光溜溜的身軀上游走真的有一點某種羞恥play的感覺。她在被子裡抓住他的手不讓他亂動，問道：「你要再睡一下嗎？」
赤司在她醒過來之前其實已經醒過一次，他可以起來處理一下公事，但是他又睡了回去，因為希望她睜眼的時候可以看到他。
「嗯，一起睡。」他輕輕地說。
這句話成功地讓矢島彌夏臉紅了。
兩人繼續陷入了睡眠中，等矢島彌夏第二次自然醒過來的時候，身旁的赤司已經起來了，他躺過的位置，只留有一點餘熱，看來也是剛起床不久。
她往房間裡看了一圈，發現赤司正對鏡穿衣服。穿好衣服要打領帶的時候，他發現她醒了，於是走到床邊。
矢島彌夏半張臉埋在被窩裡，聽到他問：「需要我抱你去洗澡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的很平常很自然的語氣，似乎就只是單純地問她需不需要他幫忙抱去於是洗澡而已。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她回答。
「那需要我就叫我。」
矢島彌夏微微點頭，他回到鏡子前打領帶。
她縮在被窩裡，在赤司沒有離開房間之前，她是不會光著身子走去浴室的。她探出手往床下摸索自己的睡衣，除了摸到床邊的地毯，什麼都沒有摸到。抬頭一看，才發現睡衣在距離大床挺遠的地方靜靜躺著，她又把手縮回了暖和的被窩裡，等著赤司他走出房間。
這時候赤司已經打好領帶，從鏡子裡看著她的動作，覺得好笑。
赤司在房間停留了一會兒，才離開房間。
房間門被輕輕關上，矢島彌夏掀開被子，下床拿了睡衣，一個低頭才發現身上又有了吻痕。脖頸側，手臂上，胸上，大腿上......
還好是冬天，就算她包得嚴實一點，看起來也不會奇怪。
矢島彌夏托著疲憊的身子往浴室裡走，她發現赤司已經體貼地在浴缸裡幫她放好了水。矢島彌夏用橡皮筋束了一下長髮，躺進浴缸裡，沐浴劑和浴巾都已經被放在了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赤司無微不至的周到考慮總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就侵入她的四周。
全身被溫熱的水浸泡著，酸痛感好像也好了一點，但是她還是沒有什麼多餘的力氣。
走出浴室的時候，視線落在大床上。
剛才一直躺在上面沒發現，這下矢島彌夏將淩亂的大床看了清楚，床單上的血跡和各種痕跡撞進她的視線，她微怔，然後默默地側過了頭。
只好走到衣櫃那，找新床單換上。
矢島彌夏在客房裡換好自己的衣服，抱著換下的床單下樓去。
赤司正在廚房裡做早餐。
她抱著床單一直走到了陽臺上，啟動洗衣機，把床單丟進去，倒上洗衣液。直到傳出洗衣機開始作業時特有的聲音，她才關上陽臺的門走出來。也不知道機洗能不能洗掉昨天留下的痕跡，如果洗不乾淨，她還得用手再洗一次。
矢島彌夏走到廚房，看著赤司在忙碌的背影，他做早餐的動作很迅速，但是一點也不顯得急切，每一個動作反而極盡優雅淡然。
他很快做好早餐端到餐桌上，居然是十分傳統豐盛的日式早餐，還有精力弄這麼複雜的早餐，矢島彌夏看出來他的心情真的挺好。
不過昨天半夜折騰了好幾次，早上又起得有點晚，她的胃裡很空，肚子早就餓了。
豐盛的早餐全都吃完了，吃完早餐休息了一會兒，赤司坐到沙發上看早報，這是他每天清晨的習慣。
矢島彌夏也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
安靜地坐了一會兒，赤司提醒道：「要打個電話去咖啡店嗎？現在應該還是很累，今天不要去上班了，在家休息。」
矢島彌夏臉頰有點發燙，拿出手機給咖啡店打電話，現在是早上十點多，已經超過平時上班時間兩個多小時了。
在電話裡跟榎本梓請的假，編的理由是身體不舒服。不過這也是事實，只不過並是她所說的生病那種身體不舒服，而是初.夜留下的全身酸痛的後遺症。
在她說出「身體不舒服」這個病假理由時，就看見赤司的嘴角彎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矢島彌夏倒了一杯溫水喝，問道：「你今天要去公司嗎？」
「嗯。」赤司回答，「你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我儘量早點回來，想吃什麼你打電話給我。」
矢島彌夏想了想，說道：「我傍晚的時候去公司陪你，我們在公司裡叫外賣吃就好了。」
赤司放下了手裡的早報，勾唇微笑，「彌夏，你還有力氣開車到公司嗎？」
她眉毛一跳，回答：「......我打車過去。」
赤司看了一眼時間，整了整領帶，看似隨意地問她：「一個人在家打算做些什麼事？」
矢島彌夏認真地想了想，「看書，看新聞，打遊戲？」
赤司笑了笑，「你還有一件事可以做。」他說，「把你的東西搬進我房間裡。」
她愣了愣，然後默默地捂住臉。
怎麼辦？她怎麼覺得征十郎變壞了？會捉弄她了。
直到玄關那邊的大門傳來被關上的聲音，矢島彌夏才緩緩地舒出一口氣。
嗯，剛才太緊張了。
現在赤司走了，她可以輕鬆一點了。
*
矢島彌夏不知道前一夜經歷過激烈初.夜的女人們的心情起伏是不是跟她一樣，總之在赤司已經離開家裡的半小時之後，她以為她的心情可以平緩不少。然而事實卻是，她依舊緊張，心跳得很快，滿腦子都是他們做.愛時的畫面。
她灌了一杯溫水，然後往樓上房間走。因為腿還酸痛著，她的走速有點緩慢。
走進客房，一下癱倒在床上，對著雪白的天花板發了一會兒愣。
昨晚太迷醉，整個過程都帶著恍恍惚惚的意識，唯有此刻的全身酸痛特別真實。
揉了揉脖頸，手機提示收到了新郵件——
小少爺：記得把東西拿到我們的房間，還有如果還是覺得很累就再睡一下。
矢島彌夏在床上翻了兩下，然後起身打開衣櫥。
她帶過來的東西並不多，幾件換洗的衣服，內衣，還有一些化妝品和保養品。
把自己的衣服掛在赤司的衣櫃裡，內衣疊好放進抽屜，那些護膚品也一樣樣地放置在他房間的梳粧檯上。赤司平時並不會用到房間裡的梳粧檯，只是在上面放了基本財經方面的書籍，矢島彌夏順便把書籍整理起來，拿到書房裡去放好。
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歸置完畢了，她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房間，心裡泛起了一絲甜意。
等整理好東西之後，矢島彌夏才給赤司回郵件。
*
收到回復郵件時，赤司正坐在辦公室裡。
小小姐：搬好了。
他忍不住微笑，繼續低頭批閱檔。寫著寫著，他又停下，放下原子筆，手指在檔資料上敲了敲。一時間他的腦海裡有很多種想法，他回想起了昨晚，回想起了矢島彌夏在第二天清晨時的各種可愛的小心思，最後他叫來了小川。
小川走進了辦公室，畢恭畢敬地站在他身側隨時待命。
「BOSS，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赤司略微思索了一陣，說道：「幫我去聯繫一下最好的珠寶設計師和工匠，兩周之內把鑽戒的設計圖交到我手裡。」
設計戒指這種事赤司本是想親自做的，然而他對設計雖然有所瞭解，但是因為缺少興趣並沒有特別去學。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最好的設計師，最好的工匠。
「鑽戒......」小川反應了一下他的話，突然瞪大了眼睛，詫異道，「BOSS，您是要跟矢島小姐求婚嗎？」
赤司看著手機螢幕，眸中帶著笑意。
「嗯，求婚。」
第60章 特別的日子
矢島彌夏一整天待在房間和客廳裡閑得發慌, 在家休息了一整天，全身的酸痛倒是輕了不少, 至少此刻她上下樓梯的速度沒有那麼慢了。
就像她跟赤司說的那樣，看書看新聞, 打遊戲打發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
大概到了傍晚的時候，矢島彌夏往窗外看了一眼，她發現夜幕即將低垂。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臨得特別快，六點多的時候天差不多已經黑了。
她在玄關換好鞋子準備出門，在路口打了一輛車去赤司的公司所在的寫字樓。
搭乘電梯到了樓層，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並沒有趕上赤司開會的時間, 他就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看著給她準備的各種雜誌，似乎是在等著她一起叫外賣。
聽到聲音，他抬起頭, 把雜誌放到茶几上。
矢島彌夏關上辦公室的門，往沙發那邊走, 坐下看著他, 問道：「現在叫外賣嗎？」
「不叫外賣, 我們出去吃。」赤司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牽著她往辦公室外走，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回答, 「今天是特別的日子。」
特別的日子......
矢島彌夏細細品味著這句話，他說的特別是什麼？
是指他們從此擺脫了單純意義上的同床共枕嗎？但這也應該是昨天而已。
還是指她今天把自己的東西搬到他房間裡去了？
赤司側頭，視線落在她思索著的臉上。
「你想的都沒錯, 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昨天是更特別的日子。」他緩緩說道。
矢島彌夏的臉頰泛起了熱意，轉頭避開他的視線。
真是可怕，有一個能看穿她心思的男朋友。萬一她在想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不會都被他看穿吧？
赤司微笑著收回了視線，她想得沒有錯，她在他眼前如同一張白紙，她所有的小心思他都能明白。除了他敏銳的觀察力，也許還因為，他很瞭解她，就像瞭解自己一樣地瞭解她。
*
赤司帶她去了一家環境幽雅安靜的會所，選了雅致的包房。
落座之後，有禮貌微笑著的服務員拿過來兩份功能表。
矢島彌夏一向不喜歡點餐這活，手裡拿著菜單本沒有翻閱，看了座位對面的赤司一眼。
最後點單的是赤司，他還特別點了一份滋補的湯。
等服務生拿著功能表本走出去後，對她說：「補身子。」
矢島彌夏明白過來，他是覺得她還沒有恢復精力，特別給她叫的滋補湯。
她臉一熱，挑眉問道：「你也一起喝嗎？」
「我不用喝。」赤司回答道，「我的體力很好。」
「......」矢島彌夏她不想說話。
包廂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隔音很好，會所大廳那邊的大提琴聲在包房裡也聽不見。
兩人各自安靜了一會兒，矢島彌夏問道：「最近公司會很忙嗎？」
「不忙，除了和跡部合作的那個項目，後半年的計畫已經提前完成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感歎：「你的效率是不是越來越高了？」
赤司沉默片刻，也執起茶杯輕啜了一口，說道：「這是和父親的約定，以此作為約定，讓他不要干涉我的婚姻，我只會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
聽他說起結婚，矢島彌夏的心也跟著顫了一顫。
她突然就想起了昨晚他在她耳畔說的那句「早點和我結婚吧」，那時候他誠摯又認真的表情深刻地印在她腦海裡。
又過了一會兒，料理也陸續上了餐桌。
矢島彌夏還在拿著手機刷新聞，就聽見赤司說：「彌夏，吃飯的時候不要看手機。」
她放下手機抬頭，他已經幫她剝好蝦剔好魚肉，滿滿的一碗放到她手邊。
她把手機放到一邊，看他用餐巾紙擦手，問道：「征十郎，看起來你好像已經習慣幫我剝蝦這種事了？」
赤司回答得略微無奈，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寵溺，「既然你不想動手，我只能習慣了。」
矢島彌夏覺得自己好像被撩了一下，低頭正要吃，又聽到他問：「剝蝦剔魚肉的技術合格嗎？」
她用叉子叉起一個蝦仁，笑著說：「一百分。」
*
吃完飯沒有回公司，赤司直接開車到了家。
剛才吃飯席間的滋補湯有點油膩，矢島彌夏去廚房裡沏茶。赤司在車庫停好車，走進客廳的時候，看見她提著一壺沏好的茶擺到茶几上，又拿過來一些茶點也放在邊上，看樣子是準備在客廳裡坐著看電視了。
他脫了西裝外套搭在沙發靠背上，襯衣也解開了一顆紐扣，走到她身邊坐下。
矢島彌夏打開了電視，開始挑選電視劇觀看。
赤司手臂也搭在沙發靠背上，安靜地坐在一邊陪著她。就算是再無聊透頂的電視劇，他都可以陪著她一起看。
一般來說她對於那些愛情片也一向沒什麼興趣，但是今天，隨意調到了正在播放愛情劇的頻道，她就把遙控器放下了。
矢島彌夏轉頭說道：「特別的日子就看一下愛情劇好了。」
赤司回答，「你喜歡就好。」
兩人坐在一起看了一會兒電視，赤司的手機突然就震動起來。
他看到是小川的來電，想著應該是有關於今天跟他交待的有關於戒指設計的事，小川的嗓門一直很大，怕被矢島彌夏聽見，他微微離遠了一點，才接起了電話。
赤司想的沒有錯，小川就是在電話那頭跟他彙報聯繫珠寶設計師和工匠的事，小川說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因為是赤司家提出的要求，對方立刻就應承下來了。
小川聲音略帶興奮地說道：「BOSS，就在剛才，我已經聯繫到了目前世界一流的珠寶設計師橋本先生，設計婚戒的事情他已經答應下來了，還承諾不需要兩周，一周之內就能將設計圖送到您手上，他跟我說您要是對設計有什麼意見儘管提出就好，他會按照您的要求進行修改。」
「知道了。」赤司沒有急著掛電話，在等他彙報有關於工匠的事。
小川繼續說道：「工匠我也在替您尋找，暫時還沒有找到，橋本先生說他認識一位元技術很高的工匠，如果需要可以介紹給我們，我在想是不是先看看橋本先生介紹的那個人，BOSS您覺得呢？」
「嗯，可以。」
「好的，BOSS。」
赤司掛了電話，把手機重新放回到茶几上。
矢島彌夏側過頭問他：「公司有急事嗎？」
「沒有。」赤司的手臂也重新搭在沙發靠背上。
這是他要給她的驚喜，現在當然不能告訴她。
赤司神色如常，繼續坐在邊上陪著她一起看無聊的愛情劇。
看完兩集，時間已經不算早，矢島彌夏打了個哈欠，有點犯困了。
赤司起身關掉了客廳的電視，在她也要站起來的時候，一個彎腰直接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她的一雙棉拖鞋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公主抱就滑到了地面上。
矢島彌夏抱著他的脖子，神色莫名地看著他，不是很理解這個突然的舉動。
他可能是覺得她力氣還沒恢復？
於是她說道：「我好多了，自己能走。」
「一起洗澡？」他垂眸看她，問道。
矢島彌夏立刻轉開了視線，耳根子發燙，半晌憋出了回答：「......分開洗。」
和他一起洗澡，她的心跳大概會驟停的。
赤司沒有太糾結於這個話題，他只是剛好想逗她玩。
「嗯。」他輕輕地應了一聲，又說道：「抱你上樓。」
矢島彌夏點點頭，「嗯。」
赤司抱著她上樓洗澡。
矢島彌夏掉在客廳的一雙棉拖鞋，被遺忘了。
第61章 會一直陪伴
陽光燦爛的清晨, 矢島彌夏是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的，是佐藤美和子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裡大概說了一下有關於她在調查的地下組織線報的事。之前的遊輪會還有後續, 目的就是為了把那些喜歡吃喝玩樂的富二代富三代湊在一起實施綁架勒索錢財，不過很快就被警方找過去, 順藤摸瓜把地下組織的窩點都搗破了。
「所以，他們和Gin所在的組織不存在任何關係嗎？」矢島彌夏側頭看了一眼還沒醒的赤司，壓低聲音問道。
佐藤在電話那邊回答：「我們查探過了，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組織，他們這個組織只是做一些綁架勒索的勾當。矢島，你之後不用在咖啡店那邊打探情報了，回三系吧。」
矢島彌夏應了一聲, 又微歎口氣道：「不好意思啊前輩，待在咖啡店的幾天沒有收集到有用的情報，而且追捕地下組織我也沒有參與, 感覺自己有些失職。」
佐藤笑了兩聲，「矢島, 你別這麼想, 如果你要這麼想的話就早點回三系吧, 現在我手頭上還有好多事情。」
「嗯，辦公室見，前輩。」
掛斷電話, 矢島彌夏想了想，給澤井翔太發去了問候。
——聽說了遊輪會綁架事件，你還好吧？
沒有回復, 澤井翔太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這時候赤司已經醒了，在她接電話的時候，就靠在她旁邊。
澤井翔太在手機那頭的聲音特別地憤恨，不停地跟她吐槽：「我去！你知道嗎？他們為了給我父親發去我在他們手上的證明，居然扒了我的衣服褲子！我被他們扒了衣服褲子！他們說要把衣服褲子快遞到我家去，你說他們有腦子嗎？」
「噗......深表同情。」
他激動的聲音特別響，赤司就算不靠近手機也聽得一清二楚。
結束通話後，矢島彌夏想起什麼，轉頭問他：「對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遊輪會上，名單上明明沒有你的名字啊。」
赤司手臂搭著她的肩膀，回答：「工藤君給我打的電話，拜託我帶柯南去，他說自己處理案子抽不開身，有一些東西需要柯南幫他去查探。」
「工藤，該不會是那個高中生名偵探吧？之前一直聽說他失蹤了，柯南那孩子跟他很熟悉嗎？」
赤司微微點頭，像是在想什麼，然後淡淡地說：「所以我帶那孩子過去。」
矢島彌夏理順了頭髮，說道：「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等有時間去毛利偵探事務所找柯南聊一下天好了。」
*
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矢島彌夏吃完早飯從赤司家離開，去波洛咖啡店上班。
既然要回到三系，那麼咖啡店那邊也要辭職了。
辭職的事她打算今天下班的時候說，只是沒想到今天她走進店裡，剛開口說了句早安，榎本梓就撲上來拽住了她的胳膊，問道：「夏醬，安室君說你今天會辭職，真的嗎？」
矢島彌夏怔了怔，片刻之後才露出微笑，回答：「嗯，家裡面有一點事，在咖啡店的工作可能不能繼續下去了，非常感謝小梓這段時間的照顧，讓我在這邊工作得很開心。」
「嗚好可惜，我還想著今年能繼續和你一起工作的呢。」
「......」
和榎本梓又說了幾句話，矢島彌夏在更衣室換好工作服，打開廚房的門，才發現安室透也正在裡面，對著那台咖啡機研究。
見她進來，他掛上微笑，說道：「矢島小姐，這台咖啡機好像出了一點狀況，一起過來看看吧？」
矢島彌夏轉身鎖好廚房的門，走了過去。
她的目光落在咖啡機上細細檢查，一邊問道：「安室先生知道我今天要提辭職的事嗎？」
安室透擰開水龍頭沖洗手掌，笑道：「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吧，既然警方已經成功捉獲了地下組織的成員，矢島小姐也沒有繼續留在咖啡店的必要，情報不都得到證實了嗎？」
矢島彌夏消化了一下他說的話，回答道：「線報是你提供的，而且我安裝在咖啡店的竊聽器也是你拆的，對嗎？只不過和我同時進店工作的還有另外兩個人，你怎麼一定確定是我？」
安室透嘴角的笑意更深。「矢島小姐你一看就比另外那兩個人聰明，至於拆了竊聽器，我原本是想在竊聽器上面找一下指紋來確定你是不是警方那邊過來的人，只不過你安裝竊聽器的時候戴了手套吧，我在上面沒有發現任何指紋，一無所獲。」他說著攤了攤手表示無奈。
「故意跟小梓說我要辭職的事，要試探我的反應嗎？」停頓了一會兒，她又問。
「所以剛剛我非常確定，矢島小姐一定是警方那邊過來的人。」他打了個脆亮的響指。
矢島彌夏拍了兩下咖啡機，語意微涼：「安室先生，您真是個不簡單的人，或許比我想像得還要複雜？」
「呵呵。」他笑了兩下，並沒有多說什麼。
安室透用紙巾擦乾淨手，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他從櫥櫃裡拿下兩罐咖啡豆，擺在她手邊。
矢島彌夏擰開咖啡豆的蓋子，又突然聽到他說：「我不是敵人。」
她側頭看他，他就站在洗碗池前，透過百葉窗漏進廚房裡的陽光打在他肩頭。
矢島彌夏正在思考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卻突然轉過頭，笑嘻嘻地岔開了話題，「什麼時候讓我們這些共事過半個月的同事見見你的男朋友？」他說，「我對他很感興趣。」
矢島彌夏知道他說的感興趣顯然不是那種感興趣，然而她覺得安室透身上隱藏著什麼東西，前幾分鐘之前和他的對話令她有些不爽，她把咖啡豆倒進研磨機裡，說道：「他對男人沒什麼興趣。」
安室透愣了愣，然後笑了，「原來矢島小姐還是一個幽默的人。」
「謝謝誇獎。」她隨口應道。
*
辭掉咖啡廳的工作後的第二天清晨，矢島彌夏回到了三系的辦公室，把久違的警官證掛在脖子上的時候，她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還是當一個打擊犯罪的警務人員，最讓她覺得舒服了。
辦公桌上堆了一些文件，基本上是一些物品丟失，小偷搶包之類的小案件，花了大概一個上午處理完畢，三系的同事湊過來說晚上要聚一次會給遠藤慶生，順便歡迎她結束半個月的臥底工作回到三系。
提到送異性生日禮物，矢島彌夏的頭又疼了。
她泡了一杯茶回到辦公桌，繼續苦思冥想著。這個時候，隔壁桌的遠藤就走了過來，老樣子給她送了一份自烤點心。
矢島彌夏跟他說了句：「生日快樂遠藤警官。」
遠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說道：「好久不見啊矢島警官，恭喜你順利完成第一份臥底工作。」
「唔，其實也不算是臥底吧，真正的臥底工作應該是潛入組織什麼的，更加驚險刺激才對。」
遠藤笑呵呵道：「矢島警官說的也是，不過那種隨時可能丟命的工作你不用做也好。」
矢島彌夏搖搖頭，「我倒還挺想嘗試一下的。」
又說了幾句，遠藤提到了今晚慶生會的事情，他說:「今晚的生日會也可以把男朋友帶過來呢。」
遠藤走開後，矢島彌夏想了想，給赤司打了電話。既然遠藤這樣說了，不管他來不來，還是都問一下。
赤司倒是爽快地答應了，讓矢島彌夏告知他時間和地點。
她順便提起了關於生日禮物的事。
「送花？」赤司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矢島彌夏說：「那我想不出其他的東西了，乾脆還是送花比較簡單吧，選一種有祝福花語的花好了。」
赤司說道：「你要給其他男人送花？」
她被這問話噎了一下，「那你說送什麼？不送也不好吧？我不太會選生日禮物，尤其是給異性的。」
「嗯，你確實不太會挑禮物。」他說，「我還記得你送我的生日禮物，那個......」
「閉嘴不要說。」矢島彌夏威脅道，「請你忘了那個生日禮物，我回去就把它丟了。」
赤司在手機那頭笑了兩聲。
「禮物我來準備吧，連你的那份一起，你不用因為這件事發愁了。」安靜了一晌，赤司說道，「如果你想送花，把物件換成我比較正確。」
矢島彌夏回答道：「送花給你？我想了一下送花這種事還是男人做比較正確。」
「你想要嗎？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送給你。」
「我沒這麼說。」
「你剛才不是這個意思嗎？」
「......征十郎，送花這種事不適合你，還是不要破壞你高冷的形象了。」其實她真不是這意思。
赤司笑了笑，「為了你做一些改變，也沒什麼不好的。」
*
當天在食堂吃完午飯回到辦公室的矢島彌夏被堆滿辦公室的花擋住了去路。
「什麼情況？」
佐藤看著她，又看看擺滿整個辦公室的花，說道：「赤司君送你的花。」
很多種花，每一種看上去都是一大片，整個三系辦公室被一片花海包圍了。
每一種花代表的花語幾乎是同一個意思——愛你。
第62章 求婚這件事
又過了兩周時間。
某個月黑風高晚風拂面星光璀璨的晚上, 矢島彌夏穿著睡衣靠在床頭，盯著手指上那一枚超炫的鑽戒發愣。
這枚鑽戒是昨天晚上赤司給她戴上的, 他在床上跟她求的婚，那時候她的身體很疲累, 腦子卻依然清醒著，看著他誠摯而又溫柔的眼睛答應下來。矢島彌夏並不是特別注重於浪漫這種事，求婚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不需要有多少人在現場見證，就算不是在浪漫的燭光晚餐或者煙火之下求的婚，只要有他在，她就覺得足夠浪漫。
雖然赤司有說她如果不喜歡這種求婚方式他會再補一次她喜歡的方式, 但是她覺得不需要了。
只不過接下來的兩天，她都還沉浸在自己即將要嫁人的不可思議中。
嗯，嫁的還是她男神。
聽著房間的浴室裡嘩啦啦的流水聲, 矢島彌夏嘴角微微揚起，她覺得自己沉溺在無盡的甜蜜中, 出不來了。
過了一會兒, 赤司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
矢島彌夏帶著他的手機, 敲了敲浴室的門，「是小川先生的電話。」
流水聲停了片刻，他說：「你接一下, 如果是說和古川議員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就跟他說知道了。」
「哦。」
矢島彌夏接起了電話，小川的聲音立刻響起：「晚上好BOSS, 和古川議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已經約好了，那邊對於這次見面非常的期待，需要我給您設置一個備忘事項嗎？」
她清了清嗓子，照著赤司跟她說的一樣回答：「嗯，知道了，備忘事項的話應該不需要吧，我覺得他不會忘記這種事。」
那邊安靜了片刻，突然大叫：「哦！是矢島小姐嗎？」
矢島彌夏把手機拿遠了一些，「嗯，是我。」
「矢島小姐，我想跟您瞭解一個八卦，您現在手上應該戴著求婚戒指吧？」小川笑意盈盈地問。
矢島彌夏微挑眉，從浴室前走開，在床邊坐下，回答：「他會跟小川先生說求婚這種事嗎？」
「BOSS之前讓我查一下適合求婚的好日子，我查過之後發現昨天的日子比較好，所以我想他應該跟矢島小姐求過婚了才對。」
「嗯，求了。」矢島彌夏往浴室看了一眼，忍不住笑，想不到求婚還要挑日子。
小川繼續笑嘻嘻地說道：「那枚戒指是BOSS自己設計的，我當時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覺得非常好看。」
矢島彌夏打斷他的話：「他自己設計的？他沒跟我說過這個。」
「之前其實也有找世界一流的珠寶設計師畫設計稿，但是修改了好幾次BOSS都不太滿意，之後他就自己設計了，他花了一周的時間學設計和畫設計圖，又用了一周的時間找最好的工匠製作，時間上正好能趕上。」
她盯著手指上的戒指，繼續微笑，心裡泛起甜意。
*
赤司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看見矢島彌夏坐在床邊，嘴角帶著笑，而小川的大嗓門隔得老遠都能聽見。
他走過去，拿過手機。
矢島彌夏側頭，看到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的赤司站在她邊上。
剛洗完澡，他的嗓音低沉輕緩，對著手機那頭說：「小川，約好的時間和地點告訴我。」
小川立刻報出了地址和時間。
「知道了。」他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電話放回床頭櫃上，赤司問她：「戒指是我設計的事，你知道了？」
「嗯。」矢島彌夏晃了晃手，笑問道，「你只學了一周的設計嗎？這麼厲害？」
赤司也坐到床邊，想了想回答：「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打算說是我設計的。」
「我很喜歡。」她親了一下戒指，又吻了一下他的唇瓣，「謝謝你，讓我感受到那麼強烈的幸福感。」
赤司微笑，在她臉頰上落一個吻，問道：「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回家拜訪一下矢島伯父？」
矢島彌夏頓了片刻，說道：「見家長嗎？」
赤司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嗯，和伯父商量一下娶你的事。」
矢島彌夏心動了一下，第一次遇到談婚論嫁這種事，又有點無措。她想了想問道：「那我要準備一些什麼？」
話音剛落，被他往後一壓，他壓在她身上，眼神溫柔地凝視著她的眉眼，「你什麼都不用準備。」赤司笑著說，「好好當我的妻子就好。」
矢島彌夏臉頰發熱，戲虐道：「果然是我的男神啊，說出口的話真好聽。」
「不是你的男神。」說話間已經解開了她睡衣的紐扣，「是你的男人。」
矢島彌夏紅著臉側過頭，她又要窒息了。
*
清晨吃早飯的時候，矢島彌夏想起自己該搬回去了，於是就和赤司說起了這件事。
「我都三周沒回家了，這個休息日我打算搬回去了。」她喝下一口牛奶，說道。
赤司當然是不想她搬回去的，但是畢竟三周都沒見家人了，強制留她好像也沒有道理。
他仔細地想了一下，回答道：「嗯，你是應該回家一趟，不過你的東西不用拿回去，因為你很快會回來。」
矢島彌夏被他弄懵了，一時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我為什麼很快會回來？」她問。
赤司喝一口牛奶，淡淡地答：「到時候你就會知道。」
「......」看來他不打算說明白，所以矢島彌夏不打算糾結這個話題了。
*
很快就到了休息日，是矢島彌夏準備搬回家住的日子。
她並沒有帶什麼東西回去，直到出了赤司家回到了自己家的大門前，她還在想，她居然鬼使神差地就聽了赤司的話，她連自己的睡衣也沒有帶回來。
進客廳的時候矢島建次正好在，幽幽地開口：「終於捨得回來了？」
矢島彌夏在沙發上坐下，抱了一個靠枕在腿上，說道：「哥，好神奇啊，這三周你居然沒有打電話催我回家。」
矢島建次語重心長地看了她一眼，微歎口氣道：「你長大了，是成年人了，哥哥也不能管著你一輩子，以後讓赤司管你吧。」
矢島彌夏心裡突然覺得有點感傷，她丟開抱枕，走過去撲到矢島建次懷裡，說道：「哥哥以後也可以管我，我不嫌煩。」
矢島建次笑了一下，摸了把她的頭髮，「嗯，算你說了一句好聽的話。」他又問，「赤司的感冒應該已經好了吧？」
「早就好了。」矢島彌夏換了個姿勢，坐在他邊上。
「早就好了，你說在那邊是要照顧他，既然他早就好了，那你每天還留在他家那邊做些什麼？」
矢島彌夏的臉色有點僵硬。
談戀愛，□□做的事，這種話她要怎麼跟親哥說？
「我跟他學習一下企業管理什麼的。」想了半晌，憋出了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
矢島建次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詭異地沉默了一晌，她跟矢島建次提起了赤司要來家裡拜訪的事。
「赤司是打算來我們家商量一下你們結婚的事嗎？」矢島建次問。
「嗯，他是這麼說的。」
「正好父親明天會從國外回來，你跟他說一下吧。」矢島建次從她身上收回目光，又繼續說道，「你們兩個的事情早商量也好，否則到時候萬一提前有了寶寶，穿婚紗就不好看了。」
他的話語太跳脫，這令矢島彌夏一怔，「什麼寶寶？」
問出這話後，她的大腦反應極快，然後立刻豎起了衣領。
矢島建次說道：「別遮了，我已經看到你脖子上的吻痕了。」
「......」呵呵，出門的時候忘記戴圍巾了。
第63章 成為他妻子
對於赤司要上門拜訪這件事, 矢島建次還是挺重視的，畢竟是親妹以後在一起過一輩子的男人。他一早就給家中的管事和傭人放了幾天假, 打算自己準備豐盛的晚餐。
正好是休息日，矢島彌夏午睡醒過來的時候, 下樓就聽見廚房裡傳出來一陣切菜的聲音。
「哥，父親呢？」
「父親去公司了，傍晚的時候會回來。」矢島建次順便問她，「對了，赤司他喜歡吃什麼？」
矢島彌夏想了想，「他不挑食吧，比較喜歡的是湯豆腐, 不喜歡生薑和裙帶菜。」
「裙帶菜你也不喜歡，我沒買。」
矢島彌夏點點頭，「那個湯豆腐我來做吧, 還在東大的時候我有做過給他吃，他說挺不錯的。」
矢島建次拆臺道：「挺不錯？你確定那不是他因為不好意思嫌棄你的手藝所以才說的話嗎？」
「......」
*
越是臨近傍晚, 矢島彌夏反而有點緊張起來了, 她還在想赤司會不會因為初次拜訪感到慌張, 但是一想起他淡定優雅氣場強大的模樣，她又覺得沒什麼可擔心的，因為他什麼事都能做得很好。
赤司按門鈴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五分鐘, 矢島彌夏去開門。
他穿了很正式的正裝，還帶來了貴重的伴手禮，非常禮貌地和她家人問了好, 禮儀這方面挑不出一點錯。
正好是飯點，他們圍坐在餐桌前吃飯。
雖然矢島彌夏和親哥平時吃飯的時候經常說話，但是父親在家，他一直都是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所以吃飯席間並沒有人說話，只有碗碟輕碰和很小聲的咀嚼聲。
矢島建次默默地用餐，偶爾也會觀察一下赤司。他姿態端正優雅地坐在位子上，十足的貴公子氣質，不論是舀湯還是夾菜，都可以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用完餐，赤司擦乾淨嘴，帶著溫和的笑意禮貌地說：「多謝款待，很美味。」
吃晚飯要開始談正事了。
矢島彌夏幫忙把碗筷收拾進廚房，就看見父親和赤司各自坐了一邊的沙發，茶几上擺著一副將棋，他們好像是準備要下將棋了。
矢島彌夏知道父親會下將棋，而且她也見識過父親的將棋技術，雖然不錯但和赤司一比較，絕對是完敗。
她跑到父親身邊坐著，父親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很滿意赤司可以陪他下將棋。
矢島彌夏急忙給赤司使眼色：讓他一下，他下不過你的！
赤司看著她擠眉弄眼的樣子，彎了彎唇角，卻沒給她任何類似於「明白了」的回應。
擺好了棋子，矢島彌夏聽著棋盤上發出的聲響，有點喘喘不安，也不知道赤司他會不會讓著父親。不過萬一他有讓著然而父親還是慘敗就很尷尬了。畢竟她也領教過赤司的將棋水準。
對局的時候，他們有在說話。父親偶爾會問赤司幾個問題，比如赤司和她是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熟悉起來的，他們就這樣一問一回復地說著話。赤司回答得很具體，矢島彌夏看到父親的臉上一直帶著親切的笑意。
矢島建次切了一盤水果出來，看著此刻的棋盤上的局勢，明顯的赤司佔優勢。
矢島建次給矢島彌夏使眼色：你讓赤司讓著點父親啊。
矢島彌夏回了一個眼色：我跟他說過了。
第一局對弈，父親輸了。
矢島彌夏朝對面的赤司看了一眼，他依然淡定優雅嘴角帶笑，她又側頭去看父親的臉色，還好，沒有任何不對的情緒，反而笑著說：「赤司君的棋藝真是了不得啊。」
赤司禮貌謝過：「多謝矢島伯父誇獎，除了籃球，將棋是我最大的興趣愛好。」
「好，我們繼續吧。」
「好的伯父。」
後來又對決了好幾局，期間赤司和父親也一直在說話，已經談到了婚嫁的事情，然而矢島彌夏已經沒有心情聽他們說什麼了，因為這局再輸的話，父親就是連敗六局了。
矢島彌夏沒忍住，繼續給赤司使眼色，眨完右眼又眨左眼。赤司餘光瞥見她的動作，又是一笑，卻什麼都不作回應。
在父親一個完美的六連敗之後，矢島彌夏突然感覺有點絕望，她緩緩地側過頭去看父親的臉，他眼中的笑意已經斂去，對著棋盤發了一會兒的愣。
沉默了一晌，他又忽然笑起來，「好久沒有人能在將棋上贏我了。」
矢島彌夏：「......」聽起來像是在找臺階下。
赤司沒有戳穿，非常給面子地說：「我也很久沒有遇到棋逢對手的對局了，能和伯父下棋我很開心。」
矢島建次：「......」喂喂，哪裡看出來是棋逢對手？這明明是強勢碾壓好嗎？
不過，人艱不拆，父親要找臺階下，赤司又給了面子，他就不說話好了。
父親是堅決不願意在將棋上找虐了，讓矢島建次把棋盤收拾下去。這時候赤司從沙發上站起來，欠了欠身子，眸中的笑意也斂去，染上了認真的神色。
「作為贏者，我想徵求伯父一件事。」
父親清了清嗓子，回答：「赤司君，你說。」
「可以儘早舉行婚禮嗎？我已經讓人查過了，下個月三號就是合適舉行婚禮的好日子。」
並不知道他會提出這個要求，父親怔了一怔，緩緩問道：「你們兩個不先訂婚嗎？」
矢島彌夏也有些不解，抬眸看他。
赤司側過視線看了矢島彌夏一眼，露出溫柔而且誠摯的微笑，他說：「不需要訂婚，我希望彌夏能早日成為我真正的妻子。」
「......」
矢島彌夏頓時臉微紅，心裡卻是甜絲絲的。
又說了十幾分鐘的話，父親說道：「赤司君，結婚這件事，你跟你父親也溝通過了嗎？」
赤司微微點頭，「父親現在在紐約那邊，我打算過幾天就帶彌夏去那邊見一下父親。」他說，「而且父親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他也覺得，早點結婚也好」
靜了一晌，父親略覺欣慰地拍了拍矢島彌夏的肩膀，「赤司君，我的寶貝女兒，以後就交給你了。」
父親沙啞的聲音和泛紅的眼眶令矢島彌夏鼻間一酸。
赤司鄭重地承諾：「我會照顧她的，如果伯父同意了我們的婚事，明天正好是可以領婚姻屆的好日子。」
「......咳咳，這事你們兩個決定就好。」
*
拜訪之後，矢島彌夏送赤司出門。
兩人沿著街道慢慢走，此時夜空亮著繁星，月光照著大地，景色很動人。
「征十郎，明天真的要去領婚姻屆？」矢島彌夏遲疑地問。
「明天是適合領婚姻屆的時候，你已經答應和我結婚，一定也會答應明天和我去領婚姻屆吧？」赤司笑著問。
矢島彌夏點點頭，說道：「就是覺得有點突然。」
赤司停下腳步，月光下矢島彌夏的神情有一點拘謹不安，他柔聲問道：「你很緊張嗎？」
「當然。」她扳開手指頭數了數，「一想到結婚，生孩子什麼的，就在今天之前，我還一直覺得這些都離我很遙遠，結果我明天就要去領婚姻屆了。」
「不用緊張，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好聽的，輕柔的聲音瞬間就成功地撫慰了她的情緒。
晚安吻之後，兩人在路口分開。
矢島彌夏回到家裡，父親已經去了書房，只有矢島建次還待在客廳裡。
見她進來，眸露詫異，悠然說道：「口紅都被吃完了，嘴唇也有點發紅，赤司那傢伙，接吻是用啃的嗎？」
「......哥，你為什麼總是能注意到我身上這些地方？」
「呵呵。」矢島建次笑了兩聲，「那是因為你被吃完口紅的嘴唇太明顯了。」
「......」
*
矢島彌夏回到了自己房間，打算去洗個澡，這時候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景吾給她打了電話。
一接通就是令她語塞的提問：「聽說你和赤司要結婚了？」
「......你怎麼知道？」
「啊嗯？他今天不是去你家拜訪了嗎？」
轉而一想他們現在是合作夥伴的關係，跡部最近經常會出現在赤司的辦公室裡，所以他知道這件事可能也很正常。
「怎麼？你還打算瞞著我嗎？」她半晌沒答話，跡部又傲慢地開口了。
「沒有啊。」矢島彌夏往床上一躺，「我打算領了婚姻屆再告訴你的，明天去領婚姻屆。」
跡部安靜了幾秒鐘，突然輕笑了一下，「真是奇怪，你居然要和赤司結婚了，我很好奇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湊在一起的？你和他的理想型標準完全不符合啊，溫柔優雅什麼的你有嗎？」
跡部以前也在電話裡對她說過類似的話，那次她好像沒有懟他，而這一次，她不打算繼續沉默了，加重了語氣說道：「你閉嘴，事實勝於雄辯。」
跡部這回笑得挺溫柔，說：「嗯，我就勉強承認一下，你不說話的時候還是能達到他理想標準的。」
「......」
「我給你們準備了特別挑選新婚禮物，這幾天我要出國一趟，禮物已經交給赤司了。」
矢島彌夏笑了下，說道：「不用那麼客氣，請我們吃個飯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不和你們吃飯。」跡部想到上次吃飯許下的那個「再也不和情侶一起吃飯」的決定，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矢島彌夏停頓了半晌，問道：「那結婚的時候，你不過來嗎？」
「當然過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他問。
赤司說下個月三號，那應該是五天后。
「五天后。」她說。
跡部：「......」
「我會過來的。」靜了一晌，他說，「彌夏，祝你幸福。」
矢島彌夏聽著他的話，心裡暖暖的，「幹嘛啊，突然這麼煽情？」
「替你高興。」
又是沉默了一會兒，矢島彌夏微微一笑，回應道：「謝謝。」
*
第二日清晨，赤司早上就來接她了，帶著她去領了婚姻屆。
回來的路上，矢島彌夏手裡拽著她和赤司的婚姻屆，還覺得有點不真實。
直到赤司在她耳邊輕吻了一下，柔聲說道：「以後也請多多指教，赤司太太。」
這個稱呼令矢島彌夏微愣。
對了，她現在已經是......赤司太太了。
*
矢島彌夏今天的心情很好，吃完晚飯躺在床上看書的時候，一直在哼歌。
矢島建次走進房間見她一副悠閒的模樣，挑眉問道：「已經晚上了，你不打算整理一下東西嗎？赤司太太？」
「整理什麼？」
矢島建次捏著自己的手機，靠在房門那裡，「赤司剛來過電話，問你今天搬不搬到他那裡，哥哥是不捨得你過去，但是你們領了婚姻屆已經是夫妻了，所以哥哥還是尊重你的選擇。」
聽到夫妻這個稱呼，矢島彌夏的心情蕩漾了一下，她從床上跳起來，走過去捏了一把矢島建次的臉，「哥，我現在整理東西。」
矢島建次歎了口氣，「嗯，你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哥哥也不應該干涉。」
「哥，就算我搬過去，我也會一直想著你和父親的。」
矢島建次擺擺手，「我是不會信的，你以前是有了男朋友忘了親哥，你以後也會是有了老公忘了親哥。」
「......」
*
矢島建次雖然一直在抱怨她有了老公忘了親哥，但還是開車送她到了赤司家門口。
矢島建次在她下車前突然緊緊地抱了她一下，「妹妹，看到你幸福，哥也很開心。」
矢島彌夏看著他欣慰的笑容，突然覺得眼眶一熱，把頭扭向一邊，說道：「嗯，你快回去吧，我要去找我老公了，你開車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身後傳來矢島建次的歎息：「真是嫁出去的親妹妹，潑出去的水啊。」
矢島彌夏又想哭又想笑。
聽到矢島建次發動引擎離開的聲音，這才往赤司家門口靠近。
*
赤司家的鑰匙還沒有歸還，她打開門，客廳的燈是暗的，但樓梯的燈是亮著的。
走上樓梯，踩著鋪地的羊毛毯，書房的燈沒有開，赤司他應該在房間裡。
房間的門半掩著，她輕輕地推門進去，赤司已經坐在床頭看書了，看到她進房間，微微一笑道：「歡迎回來，赤司太太。」
矢島彌夏突然想起來離開赤司家的時候，赤司說她很快就會回來，結果......她真那麼快就回來了。
她將行李箱往旁邊一放，走到床邊挑挑眉道：「所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嗎？」
赤司笑道：「我知道今天是領婚姻屆的好日子，我已經讓小川查過了。」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而且我們現在是夫妻，你應該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矢島彌夏應了一聲，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澡。」
「一起？」
矢島彌夏心臟一緊，慌張道：「......下次。」
浴室門被關上，赤司翻過了一頁書，笑了笑。
其實他已經洗完澡了。
浴缸裡已經放好了水，矢島彌夏躺進浴缸裡，一隻手就在溫水裡攪動。
她的心情有點複雜，此刻就要以全新的身份和赤司相處了，一個比之前更加親密的身份。
很緊張很無措，也很期待。
浴室外，赤司的聲音突然響起：「明天是休息日，一起去買一些洗漱用品。」
矢島彌夏回答道：「洗漱用品，家裡不是有嗎？」
「重新買。」
她深入理解了一下他的話，問道：「是要買情侶款嗎？」
赤司答：「夫妻款。」
矢島彌夏忍不住笑了。
夫妻款的毛巾和牙刷之類的，聽起來真不錯。
第64章 屬於我們的
矢島彌夏早晨起來的時候, 發現赤司在書房裡，他坐在書桌那邊, 微微伏身像是在寫些什麼，神情專注又認真。她腳步輕緩地走過去, 在他身邊坐下，探過身子看了一眼，發現他手裡是幾張設計圖稿。
「結婚戒指你也打算自己設計嗎？」
赤司把圖稿遞給她，問道：「好看嗎？」
「好看。」矢島彌夏抱住他一隻胳膊，「不過沒幾天了，來得及嗎？」
赤司微微點頭，「設計圖已經完成了, 連夜趕工來得及。」
矢島彌夏想了想，說道：「那你是不是應該給那些工匠多發一點獎金？」
「嗯。」赤司放下設計圖，微笑著把她從座位上牽起來, 往樓下走，「去吃早餐, 我剛才聽見你肚子叫了。」
兩人吃完了早餐, 矢島彌夏站在庭院裡伸了個懶腰, 這時赤司也走了過來，還從玄關的鞋櫃那拿了車鑰匙，「現在出去買東西, 週末的超市人可能會很多。」
矢島彌夏立刻跑上樓拿了昨天晚上寫好的購物清單和一支筆下來，問他：「你再看一眼，還有什麼需要買的, 出門前寫上去。」
赤司也沒看，直接就說：「還有很多都沒寫，窗簾，傢俱。」
「窗簾？你要換窗簾啊？」
赤司笑了笑，「你上次不是說房間裡的窗簾顏色太暗了？」
「唔，隨便說說的，你還真的往心裡去了。」
赤司回答：「寫上。」
*
驅車到了附近的大超市，在下車前赤司直接放了一張卡在她手裡，矢島彌夏把卡放進隨身的提包裡，說道：「我怎麼覺得自己被土豪小少爺包養了？」
赤司沒忍住笑，回答道：「嗯，我包養你一輩子。」
互相調侃了幾句，又去超市里買了很多夫妻款生活用品，幾大袋東西往後座一放，赤司又發動了車子，驅車去了東京最大的家居店。
矢島彌夏站在店門口一時沒走進去，問他：「你真的要買傢俱啊？家裡的傢俱也要換嗎？我覺得家裡面的傢俱挺好的啊。」
「你喜歡比較重要。」赤司說，「你選你喜歡的就好。」
矢島彌夏上次雖然是隨口一說他房間裡的窗簾顏色太暗，但心裡是真的覺得顏色太暗，所以既然赤司都這麼說了，她也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選購了。
選好了窗簾，又挑了一些傢俱，都是她喜歡的風格。
等她選完之後，赤司又挑了一些，把她沒有想到的一些傢俱也給補足了。
矢島彌夏忍不住問：「征十郎，你是打算把家裡的東西全都換新嗎？」
赤司只是微微一笑，也沒有回答，直接拉了她走，「去選床。」
睡得好精神也好，選床就顯得比那些傢俱重要，床墊的柔軟程度更重要，不過矢島彌夏不喜歡太軟也不喜歡太硬，那種軟硬適中的剛剛好。而赤司對於床的選擇，除了床墊的透軟程度和她持以相同的看法，還加了一個要求：要大。
能在上面滾來滾去不會掉下床的那種。
......滾來滾去。
矢島彌夏的臉倏地一紅，選好床之後立刻轉身去另外一邊看床單了。
和店員約好上門送貨的時間，兩人離開了家居店。
今日的待辦事項已經全部完成，赤司驅車往赤司家相反的方向開。
矢島彌夏不解，問道：「要去哪兒。」
赤司回答：「我們的家。」
*
赤司認為赤司家的主宅嚴格說起來應該是屬於父親的，並不算是他和矢島彌夏的家。雖然住在主宅一點問題也沒有，然而他還是想帶她回屬於他們的家。
一下車矢島彌夏就愣住了，眼前是一套超級精美的住宅，雖然不及赤司家那麼誇張的大，但是也很大。路過庭院走進裡屋的時候，感覺到的就是精緻和寬敞，裝修得很漂亮，只不過還沒有傢俱。
赤司帶著她上樓去看，一間主臥，兩間客房，還有一間嬰兒房。
他說：「在主宅那邊或者這裡住都沒問題，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這裡。」
矢島彌夏鼻尖發酸，眼眶發澀，點頭道：「嗯！我更喜歡這裡。」她轉身一把把他抱住，踮著腳，下頜擱在他的肩膀上，緊緊抱著，「謝謝你每天都給我這麼多驚喜。」
赤司順手環住她的腰，緊了緊這個擁抱。
家居店的工作人員很快就送了傢俱過來，打算試試洗衣機好不好用，矢島彌夏拿著新買的床單去了陽臺。
赤司盯著她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也是第一次做平時都不會去做的事，買傢俱買生活用品，和妻子一起佈置屬於他們的房子，感覺好溫馨。
*
忙完家裡的佈置已經是傍晚了，兩人去附近買了菜，在廚房裡開火做了新家裡的第一頓晚餐。
吃飯的時候，赤司問她：「如果你想今天搬過來，晚上我們就可以去主宅那邊把東西拿過來。」
「從紐約回來再搬吧。」矢島彌夏盛了米飯遞給他，「你不是說今天晚上要去父親那裡嗎？」
赤司倒也贊同這個提議，「那就回來的時候再搬。」
矢島彌夏也給自己盛了米飯然後坐下，問道：「我們去紐約那邊要待幾天？」
「不久，去看一下父親，把領到的婚姻屆帶給他看看，再讓他看一下兒媳婦。」赤司回答之後，又問道：「你的東西都整理好了？」
「嗯，也沒什麼要整理的，東西不多。」
赤司頓了頓，又問：「你平時要抱著睡覺的那個娃娃，你也帶上了？」
矢島彌夏一時沒答上話，其實在她和赤司真正意義上的同床共枕之後，她已經沒有抱那個小玩偶，很久了。
安靜了片刻，矢島彌夏小聲地嘟囔：「不用帶那個。」
赤司看著她。
她微紅著臉，說道：「有你在，我抱著你睡就可以了。」
赤司嘴角上揚，這樣也好，他就不用動手把她那個小玩偶丟掉了，「嗯，你的想法很正確。」
*
此時被拋棄的小玩偶正安靜地躺在矢島彌夏房間的床上。
矢島建次整理她的房間，看到了被遺忘的小玩偶，拍了兩下，微歎道：「她有了老公，已經不要你了。」
*
晚上九點。
矢島彌夏和赤司搭乘赤司家的私人飛機，飛往紐約。
第65章 我們的婚禮
說起結婚, 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從紐約回來之後，矢島彌夏和赤司就一直在忙著結婚的事。
新房的佈置差不多已經完成了, 兩人也已經從主宅搬過來，還在新家裡叫上親朋好友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而且他們要結婚的事, 已經被親朋好友宣揚開了，就在矢島彌夏從紐約回來之後，已經有很多長輩在傳授她有關於懷孕生子的經驗。
矢島彌夏聽得煩了，就會跟赤司抱怨：「我又沒說這麼早就要生孩子。」
赤司就會抬眸瞥她一眼，回答：「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她倒是真沒想到這個，她只是認為，懷孕之後, 廳裡派發下來的臥底工作，她就不太方便參與了。
*
第二天和醫院約好了做婚前檢查，赤司下午帶著矢島彌夏開車過去。
去的是綠間工作的那家醫院, 今天高尾真紀和她哥哥也在醫院，說是來給綠間送便當的。
高尾真紀的哥哥高尾和成是那種看起來很熱情活潑的性格, 上來就和他們打了招呼, 「好久不見啊赤司君, 聽小真說你都領了婚姻屆了，打算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呢？」
赤司彎彎眉眼，「好久不見高尾君, 婚禮後天舉行，邀請函明天的時候會發出，高尾君如果能來, 我們很歡迎。」
「我當然會去的，光棍好幾年了，去沾沾喜氣。」高尾和成笑呵呵地說。
赤司扶著矢島彌夏的腰，笑道：「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是矢島彌夏小姐吧？真紀跟我說過好幾次了，東大最令人羡慕的一對情侶——赤司先生和矢島小姐。」高尾和成禮貌地和矢島彌夏握了握手。
三人又在過道那閒聊了一陣，高尾真紀推開主任醫師辦公室的門走了出來，說道：「哥，你不是說今天做鐵板牛肉嗎？怎麼換成清炒牛肉了？」她嘟嘟嘴，走到過道這裡，「誒？矢島學姐和赤司學長已經過來了啊。」
高尾和成搖搖頭，慵懶地說：「幫小真做一下便當他難道還有很多意見嗎？我要去問他一下。」
矢島彌夏問道：「高尾學妹知道我們今天要來醫院？」
「嗯，真太郎說你們今天會過來做婚前檢查。」高尾真紀朝他們走了過去，臉上掛著真誠的微笑，「新婚快樂！恭喜學姐和學長，你們終於要結婚了。」
「謝謝。」赤司回以微笑，看高尾真紀的樣子似乎是要他老婆說一點女人之間的悄悄話，於是也往綠間的辦公室走，給她們留出了空間。
「婚紗什麼的都選好了嗎？」高尾真紀笑眯眯地問。
「嗯，已經好了。」婚紗又是赤司設計的，畫這種設計稿對他來說好像是很簡單的事，她簡直要被自己老公的無所不能驚呆了。
「哇，好可惜，本來還想說如果沒有選好我可以陪學姐一起去選呢。」
矢島彌夏笑了笑，說道：「如果高尾學妹需要別人陪著去試婚紗，我很樂意幫忙，什麼時候能有這個機會呢？」
高尾真紀臉一下子通紅，支支吾吾道：「我結婚還早呢，怎麼說也要在畢業之後吧。」
「畢業之後啊。」矢島彌夏算了算日子，「好像離你畢業的時候也不遠了，看起來我們很快就能喝到你和綠間的喜酒了。」
高尾真紀摸了一下發燙的耳朵，說道：「學姐你就別逗我了，現在對於學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後天要舉行的婚禮吧，我身邊一些親戚家的姐姐結婚前似乎都有一點婚前恐懼症。學姐會覺得緊張嗎？」
矢島彌夏想了想，回答：「唔，還好？」
「那就好。」高尾真紀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興奮地說道，「還記得那個喜歡赤司學長的校花嗎？」
矢島彌夏一挑眉眼，點頭。
「我聽朋友說她知道了赤司學長要結婚的消息，哭得稀裡嘩啦的，把剛整好的鼻子都哭歪了。」
「......整的？」
高尾真紀點頭，「是啊，她的臉動過刀子，雖然不知道是哪家醫院技術很高超看不太出來，但是這件事已經在東大校園裡傳開了。」
「哦，這樣。」整容是個人的事，矢島彌夏沒有作出評價。
「還有學姐，你知道她上學的時候為什麼一直針對你嗎？」
「可能是因為我和征十郎走得近？」
高尾真紀搖搖頭，「並不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是因為她表白的時候赤司學長說你是他女朋友，他正在和你交往。我在想赤司學長應該是有特別交代過她不許找你麻煩，所以她針對你的一些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啦。」
「唔......」矢島彌夏覺得信息量，有點大。
她不知道赤司為什麼會跟校花這樣說，那時候他們根本沒在一起，或許他就是拿她當一下藉口。
高尾真紀又給她透露了另外一個驚天的消息，「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有一次我看到學姐的哥哥來醫院，當時我想過去打招呼的，但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人，我不認識，就沒過去打招呼了。」
「女人？」矢島彌夏一下子來了精神，「我哥帶一個女人來醫院？！」
矢島彌夏突然覺得女人八卦的天性真的是太棒了，也許他哥一直背著她搞地下戀情呢！哥哥也找到另一半真的是太好了。
高尾真紀湊近她耳邊，說道：「真太郎當時也看到了，他也震驚了一下，跟我說那個女人是赤司家原本要求交往的那個人，只不過當時赤司學長和你好像正在發展的樣子，他就沒有說了。」
「......森川？」矢島彌夏嘴角僵硬，有點淩亂了。
*
赤司留下矢島彌夏和高尾真紀說話，自己到了綠間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聞到了一縷煙味，然後就聽到綠間暴躁的聲音：「高尾！不是說過讓你在辦公室裡不要抽煙嗎？」
「啊啊，抱歉，我忘記了。」高尾和成在煙灰缸裡掐滅了煙頭。
綠間說道：「你不是答應真紀戒煙嗎？」
「有在戒啊，就是壓力大的時候會抽一下，最近要趕公司的一個計畫方案，事情有點多。」
綠間吐槽道：「那你還這麼悠閒地在這兒待著。」
兩人互懟了幾句，看赤司走了進來，綠間放下手裡的便當盒，說了一句：「赤司，新婚快樂。」
「謝謝。」赤司找了一張空椅子坐下。
高尾和成靠在洗手池旁邊，感歎道：「沒想到赤司君都結婚了，我還沒找到女朋友。」
綠間說道：「你趕緊找吧，現在也不遲。」
高尾笑笑道：「隨緣隨緣。」
這時綠間已經吃完便當，從辦公桌上拿了幾份資料站起來，「可以去做檢查了。」
從辦公室裡出來，赤司就看到矢島彌夏還站在原來的位置，嘴角微抽，臉色不太對勁。
他走過去摸了下她的臉，問：「怎麼了？」
矢島彌夏搖了搖頭，恍恍惚惚地回答：「沒什麼。」
*
在醫院做完檢查等待結果出來已經是傍晚，拿上檢查結果，駕車回家。
吃完晚飯坐在客廳看了一會兒電視就上樓進房間。
矢島彌夏一直沒忘了高尾真紀說她哥和森川惠子去醫院的事，洗完澡就撲到床上給她親哥矢島彌夏打電話。
第一個，沒人接。
矢島彌夏怔了怔，再一次撥號，然而第二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在床頭翻書的赤司看她焦急地在床上滾來滾去，彎了彎嘴角。這件事矢島彌夏在駕車回家的路上已經跟他提過，比起焦躁不安分的矢島彌夏，他就顯得淡定非常了。
第三個電話還是沒接，矢島彌夏把手機往邊上一丟，「我哥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啊？」
「可能是有事沒聽到。」赤司隨口答道。
矢島彌夏微微皺眉，「都晚上了會有什麼事，我哥他在公司也不會待得很晚。」
赤司放下書，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著急？」
「我哥他和森川惠子在一起了，這難道不夠讓你覺得驚訝嗎？他們兩個也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發展的，難道是那次森川來三系辦公室找我，我讓我哥把她帶出去，那時候他們就開始保持聯繫了？我哥居然瞞了我這麼久嗎？」矢島彌夏摸著下頜思考，喃喃道。
赤司對這件事評價道：「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也很正常。」
「不行，我要打個電話跟我哥問問清楚。」矢島彌夏又拿起手機準備撥電話。
赤司微歎口氣，說道：「既然他沒接電話，就明天再打吧，他可能已經睡著了。」
矢島彌夏沒回答，視線完完全全地集中在手機螢幕上。
赤司也就沒出聲，安靜地坐在床頭看著她。
第四個電話沒有接通之後，矢島彌夏又開始第五個電話。
赤司修長的手指搭在枕頭上，微動。
在矢島彌夏不依不饒地打算撥通第六個電話時，他終於俯身過去拿掉了她手裡的手機，然後把人往身下一壓。
「打了這個多次還是沒有接，可能是他不想接，也可能是他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沒有聽見。」
矢島彌夏盯著他的臉，說道：「可是不問清楚，我睡不著。」她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要不我打給森川問一下？」
「......」赤司笑了一下，「你累了就會睡著的。」
一個輕輕的吻落在嘴角。
矢島彌夏抿了抿唇，睜著眼睛盯著他看，注意力被他勾走了一半。
緊接著就是一個熱情又強勢的深吻。
矢島彌夏徹底忘記要打電話這件事，她的注意力已經全被他勾走了。
*
結婚前一天。
他們準備把婚禮邀請函發出去。
矢島彌夏在看邀請名單的時候，看到了校花的名字。
她抬起頭看赤司一眼，她指著名單上校花的名字，問他：「你打算邀請校花參加我們的婚禮嗎？可是我不太喜歡她，上學的時候她不是總在各種事情上針對我嗎？雖然都是一些小事，但是很煩。」
赤司微笑道：「她一直不相信我喜歡你，我們的婚禮邀請函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昨天高尾學妹有跟我說你當初拒絕她的時候說我們正在交往。」矢島彌夏放下名單，問道，「是真的嗎？」
赤司看著她笑，片刻後回答：「真的。」
「當時我們沒有在一起，所以你是隨口找的藉口嗎？」
「那時候突然就想起你，就這樣說了。」赤司說道，「而且跟她說有女朋友，比較容易擺脫糾纏。」
矢島彌夏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頜，挑眉道：「所以說是你的魅力太大了嗎？就算你這樣拒絕她，她還是喜歡你。」
赤司的眸中含著淺淺的笑意，問道：「吃醋了？」
「嗯哼。」她應道。
赤司望著她，緩緩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道：「很可愛。」
矢島彌夏有點苦惱，跟他在一起，很容易就會心跳漏掉一拍。
他總是，令她心動。
*
確認好名單的時候，邀請函也很快就發了出去。
下午兩人被各自手機裡的各種郵件電話問候祝福著，婚禮的事宜已經全都都準備好了，赤司考慮得面面俱到，這令矢島建次和她父親都覺得非常滿意。
赤司的父親赤司征臣也特別趕回來參加婚禮，昨天晚上已經到了主宅，還到他們新家坐了好一會兒。
跡部景吾也回了東京，給他們發來了祝福。
還有澤井翔太，收到邀請函之後，興奮地說要在他們婚禮上撩漂亮妹子。
婚禮倒計時十幾個小時，矢島彌夏得先回家去準備。
赤司送她回家，分別之際矢島彌夏說道：「晚上看書不要看得太晚，早點睡。」
赤司給她解開了安全帶，握起她的手在唇邊輕輕一吻，「等我來接你。」
矢島彌夏心裡盡是甜意，「嗯。」
*
矢島彌夏一夜沒睡著，她又興奮又緊張，這樣的情緒伴隨著她一整個晚上。清晨的時候敷了張面膜，挽救了一下一夜未眠帶來的皮膚憔悴的問題。
婚禮在東京最大的禮堂舉行，矢島彌夏在化妝間的時候，那種興奮又緊張的情緒又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高尾真紀今天穿了一件適合參加婚禮的小禮服，認真又專注地給她上妝。
就在這時，化妝間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矢島彌夏說道。
化妝間的門被輕輕推開，矢島彌夏看見一身禮服的森川惠子走了進來。
她怔了一怔，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高尾真紀機智聰明如她親哥哥高尾和成，她也很會看氣氛，看這氣氛就知道森川惠子是要單獨說話。她輕輕放下手中的化妝品，微笑道：「矢島學姐，時間還早化妝等一等來得及，你們先說話吧，我正好口渴了去倒杯水喝。」
矢島彌夏點了點頭，笑著回答：「我等下打電話給你，你再過來吧。」
「好。」高尾真紀離開了，順便帶走上化妝間的門。
森川惠子怡樂一張椅子在她邊上，也坐下，開口的第一句是：「新婚快樂。」
這令矢島彌夏很是一愣，她覺得她們應該會因為征十郎吵得不可開交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不過轉念一想，森川現在好像和她哥在一起了，昨天回去太晚又因為要結婚的事心情一直起伏很大，所以她也沒有問矢島建次任何問題。
思索了一陣，矢島彌夏打算直接開口問眼前的另一位當事人了，「森川小姐，你現在是和我哥哥在一起了嗎？」
森川臉色一頓，緩緩回答：「我喜歡他。」
這位大小姐倒是一如既往的直脾氣，喜歡就直接說出來。
矢島彌夏問道：「你之前，不是說喜歡征十郎嗎？」
森川又是一頓，說道：「那不一樣，我喜歡你哥。」
「......」矢島彌夏沉默了半晌，才繼續說道，「如果下次有空的話，你介意把你們之間的事說給我聽聽嗎？」
森川突然笑了笑，「嗯，下次吧，今天你也沒時間聽我長篇大論吧，今天是你結婚的好日子，祝福你和赤司君。」
矢島彌夏微笑，「謝謝。」
森川惠子笑過之後，又突然面露尷尬，她的眼神在化妝間裡轉了一圈，臉頰也有了一層淡淡的緋紅，「我現在來找你，其實是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
「是什麼事？」
「就是那個......」她乾咳了兩聲，說道，「待會兒丟捧花的時候，可以丟給我嗎？」
矢島彌夏：「......好。」
「謝謝。」
想要接到捧花，森川這是想結婚了啊。
森川惠子離開化妝間之後，矢島彌夏想給高尾真紀打電話讓她過來。拿起手機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如果森川真的嫁給她親哥，她以後是要叫一聲「嫂子」的，征十郎也會和她一樣，跟著叫一聲「嫂子」。
*
婚禮開始的鐘聲敲響，矢島彌夏挽著父親到了禮堂。
禮堂裡，歡聲笑語，賓客滿座，在她走進禮堂的那一瞬間，無數道視線交錯在她身上。
歡喜的、開心的、感動的、祝福的......
她只覺得眼眶酸澀，腳步沉重。
父親的手臂似乎在微微顫抖，他的心情大概很激動吧，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也握得很緊。
矢島彌夏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想他現在一定是眼眶泛紅的，她如果看了，會哭出來。
莊重的樂曲聲縈繞在耳畔，腳下的地毯踩上去似乎也特別柔軟，她挽著父親的手，一步，一步朝著地毯的盡頭緩緩走過去。
盡頭站著她要廝守一生的男人。
一流的司儀正在用他輕柔緩慢的聲音說著話，全場的賓客都看著父親把她的手交到赤司的手上，他們被所有的視線熱切地注視著。
而矢島彌夏眼裡只能看到他。
他一直都是這麼好看，這麼耀眼，這麼優雅，這麼溫柔。
這麼輕易地就滿足了她對男人的所有幻想。
*
赤司是第三次心跳快到即將要失去控制的程度。
第一次是和她表白，第二次是和她的初次，第三次就是現在——在和她的婚禮上。
牽著手的時候，他不由地握緊，再握緊。
這是真實的。
真實的婚禮，真實的矢島彌夏，真實的赤司太太。
他覺得，好幸福。
一種完全無法用任何東西衡量或者代替的幸福。
*
互相交換戒指之後，赤司附到她耳邊。
用他悅耳動聽的聲音，在她耳邊說：「我愛你，赤司太太，請允許我許你一生的承諾。」
矢島彌夏的心臟就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她在他臉頰邊輕輕落下一個吻——
「我也愛你，赤司先生，一生的時間，請讓我一直待在你身邊。」
*
在所有賓客的視線裡，這一對新婚夫妻好像正在說什麼悄悄話，兩人的臉上都泛起淡淡的緋紅。
哦！他們可真恩愛啊。
第66章 很想念的人
警視廳搜查一課三系的第三次的精英培訓計畫定在四月份的第二個星期, 雖然矢島彌夏在離開之前已經將工作安排妥當，但她仍依然掛心。不論如何, 這應該是她接手的最後一份工作，她有責任做到最好, 況且名單上還有那個特殊傢伙的名字。
於是才剛參加完頒獎儀式的她，微笑著拒絕了電視臺外加一個私人訪問的請求，直接駕車到了本廳。她徑直走向三系的辦公區域想要瞭解計畫的進度如何。路過搜查一課的辦公區的時候，她發現過道那裡的公示欄上，有關於她的豐功偉績被宣傳得沸沸揚揚。
矢島彌夏在公示欄那停留了一會兒，離開的時候與兩位面生的女警員撞上視線。
「啊是前輩，覺得前輩真的很帥氣呢。」其中一位女警員雙手捂住了臉頰, 嘴唇微微顫抖著。
「前輩是我的信仰，雖然沒有前輩那麼睿智和冷靜，但我也會努力向著前輩學習靠近的。」另外一名女警員一雙手捂住了胸口, 眼底盛滿了憧憬。
她們就站在過道上和她打招呼，應該是才來不久的新人, 和她說話時還帶著幾分拘謹和羞澀, 然而眼神卻像夜裡的星辰那樣明亮璀璨。她笑了笑, 給了身為前輩給予後輩的再正常不過的鼓勵。
和兩位新人分開之後，矢島彌夏又往自己的辦公室走了幾步。
隨即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正追過來，一直在她身後的地方停下。矢島彌夏轉頭就看到了額角冒汗的收發室大爺, 他一邊擦汗一邊遞過來個包裹，「有你的物件，在樓下的時候本想叫住你的, 誰知你的步伐太快了。」大爺喘了一口氣，「上頭寫著急件，我在想是不是重要的東西，還是馬上給你送過來比較好。」
「麻煩啦，實在是抱歉。」她雙手合十向大爺致謝，過後卻覺得這麼少女的動作似乎做著不習慣了。
矢島彌夏拿著包裹推開自己辦公室的大門。
即使三個月未曾踏入，這裡依然維持著三個月之前的樣子，他們清理得很整潔，空氣裡還有清新劑的餘香，窗臺邊一塵不染，辦公桌上的那盆小雛菊也被照料得很好，毫無枯萎的跡象。
矢島彌夏拉開辦公靠椅，將包裹放置桌上，拆開了包裹盒，裡頭是一款看上去十分高檔的包裝盒，用絲帶系著，寄件地址是紐約。
一看地址就知道寄件人，即使包裹上寄件人一欄寫著「A先生」。
矢島彌夏輕笑出聲，就在她解開絲帶的同時，辦公室的門被扣響，得到她的應允之後，有人打開門探進了身子。
「喲，你來了。」她將拆禮物的想法暫時拋開。
身形高挑的少年關上辦公室的門，看到坐在窗邊的辦公桌那，正對他笑著的女人。沒有窗簾的遮擋，窗外燥熱的光線漏進辦公室，將她的臉龐襯得有些瑰麗，不管怎麼說她都褪去了青澀之氣，如今愈發成熟嫵媚。
完全從一個聰明卻急性的少女轉變成了現在偏向理智性情也逐漸溫婉起來的少婦。
「在電視上看到了你的表彰大會，特意來恭喜一聲的。」少年說道。
「都是分內的工作，如果真的做不好我才要頭疼呢。」話語之意是指那個表彰會並沒有什麼意義。
矢島彌夏的第一份臥底工作，非常成功。警方不僅因為她提供的據點和證據成功殲滅了一個藏得頗深的販.毒集團，甚至還根據她的情報揪出了與這個集團交往甚密的另一個做著走私生意的組織。這次的任務實在算不上輕鬆，稍有鬆懈便會喪命，然而她交了一份非常漂亮的答卷。
三個月裡，她每天都睡不安穩，繃緊神經就怕行差踏錯。從做過類似工作的老前輩那裡聽了很多的臥底經驗，這事真的擱自己身上，經驗什麼的卻談不上有多大的用處。如果她不能隨機應變，早就死在領頭人的槍下。
然而孤獨緊張的潛伏日子裡，只要想到那個人，心底總是柔軟一片。
所以結束表彰會後她立刻回來，急於安頓好手頭上的一切事情，然後趕回家去。
實在是、太想見他了，想見他的念頭在腦海中洶湧翻滾，根本止不住。
「聽說你已經向上遞了辭呈？」
得到她點頭的回應，少年思索片刻繼續道：「雖然那幾個重要的組織成員已經在半個月前被逮捕，組織的BOSS卻還是毫無頭緒，被捕的那幾個人閉口不言，完全找不到突破口。而且三天前的候選議員槍殺事件，一些細節跟他們的作風很像，他們根本無視警方仍然囂張地進行各種見不得光的『任務』，這些———」
矢島彌夏接過話頭，「這些，就要靠正義聰慧的你去尋找答案，相信你一定能揭開組織真正BOSS的面目。」
「你完全沒有興趣參與嗎？」少年問道。
彌夏與他略帶疑惑的視線相交，微微一笑，「你有執著的人和事，我當然也有，這次完成任務回來我更明顯地感覺到，以前真是任性過頭了。」
如果是她執意要去做的事，那個人一定會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然後同意的，不管是忍受著幾個月不相見的思念，還是為她所處的環境而提心吊膽，只要她喜歡，他都不會阻止。
但她也不能總是這麼任性。
由於工作的原因，她付出的陪伴真的算不上多。
少年自然明白她的話，當他作為江戶川柯南活著的時候，對黑暗組織執著得瘋狂，他希望拿到解藥恢復自己縮小的身體。然而如今目的達成了，他卻仍然沒有放下對組織的執念，現在他想要親手殲滅這個罪惡的組織，給世界一片安定。
眼前的人有她自己認為更重要的人和事，他當然是理解的。不過日後她要是問起案子的進展，他也會不猶豫地告訴她。
「我明白了。」他點頭，隨口問了一句，「辭職之後打算做什麼，前輩？」
「不清楚呢。」她聳聳肩，「我總不會讓自己太閑。」
彼時一段輕柔的來電鈴聲從少年的褲兜裡傳出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是蘭醬吧。」
看到少年微紅的耳根和臉頰，來電者是誰一目了然。
「和蘭約好一起吃晚飯的，前輩的慶功宴我應該去不了了，很抱歉。」跟電話那頭接待好地點，少年轉頭看她。
彌夏毫不介意擺手，「沒事，那個慶功宴我也會打算缺席。」說著她食指壓唇做了個讓他保密的動作。
他比了「ok」的手勢。
「雖然你很聰明，又通過了考試，但是精英培訓計畫還是要認真對待。」彌夏晃著精英培訓的名單朝他一挑眉，「以後三系就要靠你了，工藤新一警部補。」
「放心吧，前輩。」他唇角微揚。
辦公室的門被帶上，頃刻間又只剩她一人。
桌上的禮盒拆了一半，她拂開已解的裝飾絲帶，打開禮盒———
禮盒中，高檔的禮品上擺著一張卡片：
祝賀你最近獲得的所有成就，給你選了禮物希望喜歡。還有，不要忘了他的生日。
赤司征臣
這一對父子，一個因為公司項目的原因暫居紐約，卻總是找契機寄東西給她，每回附一張卡片，寫一句類似于現在這張卡片上的話。另外一個嘴上不提，然而在偶然看到關於父親的報導時總會多分出一些注意力。
果然是父子啊，互相關心的方式都一樣彆扭，彆扭得可愛。
第67章 夫妻的生活
傍晚六點整。
赤司在助理的陪同下到了東京某家高檔料理店。
他選了露天的位子, 沒有點單，只是讓服務生先上了一杯咖啡。
店內懸掛的電視機上此刻正播放有關於警視廳成功搗破販毒集團連帶順藤摸出走私組織的報導, 還附上了一段表彰會現場的視頻，主角是彌夏。其實這類報導赤司早就看過了, 無論是從報紙上還是網路上，但聽到電視中傳出她的聲音時，他還是抬頭看了看。
電視上的女人化了精緻的妝容，嘴邊一直帶著足夠職業性的微笑，不慌不忙地回應記者的提問。
她好像瘦了一點，雖然笑著，眼底卻藏著疲倦。
他的妻子很勇敢, 很優秀，很有正義感。
他應該高興的，但更多卻是落寞。因為一份光榮的臥底任務, 她整整扔下他三個月！三個月裡，沒有任何聯繫, 他不敢給她打電話, 也不敢給她發郵件, 怕給她帶去麻煩。每天除了要忍受思念的心情，還要擔心受怕。
所幸，她漂亮地完成了任務, 安全回來了。
赤司默默出神了半晌。
半小時後，和他有約的一方終於出現在視線裡，赤司看了一眼腕表, 微不可見地蹙眉。談生意都能遲到那麼久，如此沒有時間觀念的人，他非常不喜歡，然而他還是要維持客套禮貌的表情。
身旁的助理森山精准地覺察到boss一秒從「念妻」模式轉到了「工作」模式，立刻直挺身子，繃緊神經，跟上他的節奏。他的前輩小川有交代過，Boss腦子轉得快，談生意的時候都是抓著重點，他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及時提供所需要的資料，怕是很快就會丟飯碗。
「不好意思赤司先生，路上有一點堵車。」妝容精緻的女人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赤司側頭看了森山一眼，森山立刻明白了boss的意思，翻開手裡的筆記型電腦把包括三小時前的東京路況調出來，然後笑盈盈地對女人說：「淺野小姐，今天東京的路況十分良好，冒昧地問一下您是從哪條路過來的？」
淺野臉色微變，其實她只是為她花時間化妝而遲到找一個藉口罷了，萬萬想不到會被當面揭穿，她略覺尷尬地笑了笑，「我家的司機是新來的不太認路，可能繞得有點遠，我回去就開除他。」
「淺野小姐，現在點單可以嗎？」赤司禮貌地問，臉上沒有笑意所以看起來有點冷淡。
「嗯，好的。」
淺野說完再一次把視線放在赤司身上。
黃昏的餘暉照映他精緻俊朗的臉，修長的手指交叉著擺在餐桌上，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乾淨。他姿態優雅地坐在對面的位子上，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名為「禁欲」的氣質。
好完美的男人啊，簡直是多看兩眼心臟就忍不住開始加速狂跳。
禁欲系的男人做.愛的時候肯定很迷人，她不由腦補了一下赤司雙眼迷亂的樣子，兩頰有了一點熱意。不過他這樣子估計只有他老婆能看到，赤司征十郎和矢島彌夏的婚禮當時可是震撼了整個商業圈的，他們是她在圈內聽過第一對不訂婚直接就結婚的。
結婚典禮的場面非常得大，雖然她當時因為跟兩方都不認識所以沒有收到邀請函，但是也聽說了不少婚禮上的事。赤司拒絕媒體在婚禮上出現，有人問他為什麼，他說「不是聯姻，我結婚是因為愛情，所以不希望不相干的人打擾」。
於是那一段時間矢島小姐也就是赤司夫人被眾多女人暗地裡羡慕嫉妒恨著。
不過，結婚之後赤司出席各種大小場合的宴會好像都不帶上老婆。他們這個圈子的流言也很多，她甚至還聽到了赤司夫婦感情其實已經破裂這樣的話。不過豪門之間結婚離婚的也有不少根本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彼時服務員已經拿了功能表過來，兩份分別遞給他們。
淺野看了眼認真看菜單的赤司，問道：「沒有湯豆腐嗎？」
服務員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店裡沒有。」
「可我喜歡湯豆腐呢，不能做嗎？」
正在看菜單的赤司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他把菜單往下移了移，露出了臉，「既然沒有，淺野小姐就不要為難他們了。」說著他將功能表遞回去，「談生意比較重要，隨便上幾道比較受歡迎的料理就好，可以嗎？」
「啊，就按照赤司先生說的。」淺野答應道。
服務員拿著兩份功能表走遠。
淺野將長髮撩到耳後，這個動作有點小性感也是一種試探，今天她還特意化了一個比較清爽乾淨的妝容。矢島家的小姐很漂亮，但是她對自己的美貌也很有自信，如果他們的感情確實破裂了那她必須把握住機會，不管是因為家族還是她自己。
赤司將她所有的動作都盡收眼底，一言不發，心底泛起了幾分冷意。
這時候料理一道道上了，合作的事情也談到了重點的地方。淺野突然輕笑了兩聲，壓低聲音柔聲說道：「接下來的一些細節可以去赤司先生家裡談嗎？」
赤司突然不說話了。
身旁站著的森山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從以前到現在，有心勾.引或者各種暗示他們老闆的女人，似乎下場都會很尷尬。
赤司忽然笑了，嘴角彎了彎，看得對面的淺野一愣，「好啊。」他說，「我和妻子會好好招待淺野小姐，順便提一下，她做的湯豆腐很好吃，應該會很合淺野小姐的胃口。」
他說著再一次交叉雙手，手指有意無意拂過戴著的婚戒。
淺野快被那枚戒指的光芒閃瞎了眼。
她的嘴角微不可見地一抽，眉毛也是一跳，暗示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表情窘迫地笑了笑，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而這時，赤司對於自己厭煩的情緒沒有掩飾，他眉眼微微皺起，不打算再繼續生意的話題，直接就說道：「這裡的料理很不錯，單已經買了，淺野小姐慢慢享用。」
赤司告辭之後，轉身離開，淺野盯著他冷漠的背影，簡直想要扇自己兩耳光。
森山提著電腦跟了上去，問道：「BOSS，和淺野集團合作的事，後續怎麼辦？」
赤司腳下沒停，說道：「後續的事交給副會長，你一會兒給他打電話說一下。」
森山點頭，「好的BOSS，接下來您和朋友們約好的生日會時間快到了，您現在需要去準備一下嗎？」
到了地下停車場，赤司直接上了駕駛座的位置，「取消，我會和他們說，你讓司機來接你回公司，我自己開車回家。」
這個生日會當時是他和矢島彌夏一起和朋友們約好的，但是現在她不在，他想回家自己安靜地待著，就是這麼任性。
和朋友們通完電話之後，赤司在車庫裡停好車，打開大門的時候，他聞到了撲鼻而來的一陣飯菜香味。
他和矢島彌夏的家並沒有請什麼傭人，平時的時候家裡只有柏木在管事，但前幾天他就已經放了柏木的長假。
赤司把鑰匙放下，關上了門。
在廚房裡忙活的矢島彌夏聽見了聲音，立刻迎了出來。赤司在玄關換好拖鞋，看著她走近，想大步跨過去抱住她，但是他表面完全地不動聲色。
「歡迎回家。」矢島彌夏滿心滿腦的想念，見到他之後嘴角帶著深深的笑意，雙手一張開做出一個張開手臂擁抱的動作。
赤司脫下西裝的外套，輕輕往她右手臂上一掛，說道：「嗯。」然後他就目不斜視，徑直走向了客廳的沙發。
矢島彌夏眨了眨眼，余光瞥向沙發上安靜坐著的他。
他這是在鬧脾氣吧？也是，他們三個月都沒聯繫了，雖然是因為工作，但是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還在埋怨她。
矢島彌夏把赤司的外套往靠背上一搭，突然聽見他說：「過來。」
她彎彎唇角，走過去，又在他面前微微俯下身，笑眯眯地說：「有什麼吩咐嗎？征十郎少爺？」
赤司被她有意討好的模樣逗開心了，神情依然繃著，「今天會回來怎麼沒跟我說？」
矢島彌夏理所當然，「不跟你說是想給你驚喜啊。」她直接坐到他腿上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繼續說道，「還有，我已經遞了辭呈了，我以後不做刑警了，我失業了。」
對於赤司來說，這可真的是個驚喜，這就意味著，他們可以要孩子了。
「嗯。」他點點頭，眼底有一種滿意的情緒，「我養你。」他有足夠的能力養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
矢島彌夏笑了笑，抓起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說道：「嗯，養我，養我們的孩子，這是你應該做的，對吧？」她湊近他耳朵，輕輕地說。
「先要有孩子。」他說。
矢島彌夏反應了一下，覺得自己就被撂倒在沙發上，身下的觸感有些冰涼有些柔軟，盯著赤司近在遲尺的臉，她深深吸了口氣，問：「現在幹嘛？」
「要孩子。」他回答得簡單易懂。
矢島彌夏問道：「要不要先洗個澡？」
「不要。」
「......飯還沒吃呢？」
「等下再吃。」
矢島彌夏此刻有點糾結，三個多月都沒有親密接觸了，她也有一種想撲倒他的衝動，但是她又覺得應該先把晚餐的事情解決好才對。
她正想著，臉頰邊已經落下細密的吻。
矢島彌夏最後掙扎了一下，「征十郎......」
「閉嘴，別說話。」
他的親吻落在唇瓣上，唇瓣相貼的熟悉感令她覺得心安，她微微吸了口氣，屏息著。
赤司試探了一下，發現某人唇間緊閉不讓他的舌頭鑽進去。
他抬起頭，微挑眉問道：「這是在反抗嗎？」
矢島彌夏眉眼彎彎，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說讓我閉嘴嗎？」
赤司微微眯眼，他發現她越來越皮了。
「嗯，你說得對。」說完這話他就直接俯身到她敏感的耳畔。
不斷地有熱氣在耳廓升騰，矢島彌夏臉泛紅，緊咬的牙關卻毫不放鬆。
赤司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了，他也不繼續逗弄了，直接在對著她耳畔說了一句：「彌夏，我愛你。」
他用很好聽很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這話，矢島彌夏覺得不只是她的耳朵酥了，她整個人都酥了。於是很沒出息地咬了下唇，趁著這個縫隙，炙熱的舌立刻糾纏住她的。
嗯，她現在確定他的套路比以前深了。
矢島彌夏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微微喘著氣說道：「我要在上面。」
赤司亂了呼吸，盯著她的臉有一會兒，回答：「好。」
他從她身上下來，看她從沙發上起身。緊接著赤司在沙發上躺下，他的領口剛才就敞開了，領帶也很寬鬆，襯衣解開了兩顆紐扣，胸膛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耳邊還有他的喘息。
見她遲遲未動，赤司朝她伸出一隻手，「過來。」
極、度、誘、惑。
矢島彌夏不禁咽了咽口水，感歎道：「征十郎，你真是讓人想犯罪啊。」
在她走近沙發邊的時候，赤司直接伸手把她往身上帶。覺得自己成功掌握了節奏的矢島彌夏動作緩慢地解開了他的領帶丟到一邊，然後又解開了他襯衣的幾顆紐扣，於是好到爆的身材暴露在眼底。
赤司盯著身上的人，喉嚨微動，清亮的眼睛也逐漸被曖.昧的情.欲所充斥。
他嗓音沙啞地問：「你想要我嗎？」
想！
矢島彌夏沒說話，但是在心裡呐喊著。
赤司能看懂她的心思，於是笑了笑，「把衣服脫了。」
矢島彌夏解開自己衣服紐扣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問題，明明是她在上面，為什麼節奏卻還是掌握在赤司的手裡？
在她解開自己外套的時候，赤司也把襯衣上剩下的幾顆紐扣解開了。
矢島彌夏回想了一下，學著之前他的樣子調.情，但她的親吻一直流連在鎖骨上就是不往下。
「你在幹什麼？」他忍不住問。
「調戲你啊，營造一下氣氛。」矢島彌夏笑嘻嘻地答。
赤司不信，他知道這是某人因為自己不能成功掌握節奏產生了不滿，故意拖慢動作，吊他胃口。他當然不吃這套，二話不說直接翻身奪回了主動權。
「不是說我在上面嗎？」
「晚上讓你在上面。」他答，「現在不行。」
「......為什麼你霸道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赤司笑了笑，問：「不滿意？」
矢島彌夏一時沒說話，赤司斂了斂笑意，說道：「我很想你。」
她一愣，然後也笑了，雙手環住他的脖頸，說道：「我也很想你。」
於是外套，襯衣和內衣往旁邊一丟，兩個很想念對方的人盡情發洩著對彼此的思念，這一次又是赤司完完全全地掌握了主動權。
矢島彌夏極度享受極度舒服的時候，那點沒辦法掌控節奏的不滿也漸漸消散了。
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他在耳邊說：「一起去洗澡。」
他們並不是第一次一起洗澡，她也沒有任何扭捏，只是紅著臉點點頭。
*
泡完澡矢島彌夏覺得很餓很餓，一看時間早就過了飯點，她的豐盛料理只做了一半，就這麼堆在廚房的流理臺上。
「給你準備的生日餐，不過可能需要你幫忙了，我一個人速度沒那麼快，我們都會餓死的。」矢島彌夏在碗裡打了兩個雞蛋，說道。
嫁給赤司之後，她休息日有空的時候會跟著他一起學習廚藝，比起以前，她進步不少。
赤司也給自己戴上圍裙，「我打下手，不搶你表現的機會。」
矢島彌夏點頭，打散了雞蛋，問道：「朋友那邊真的不去了？」
「嗯，下次吧，生日明年還會有，而且你的生日也可以叫上他們一起。」這個生日，他就只想和自己老婆待在一起。
「對了，下個月佐藤前輩和高木警官要結婚了，挑選結婚禮物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赤司應了一聲，又問道：「你哥和森川一直沒有結婚的打算嗎？」
矢島彌夏摸了摸下頜。「唔，我也不知道我哥怎麼想的，有機會的話問他一下，不過要叫昔日的情敵一聲『嫂子』，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赤司笑了一下，他也要跟著這樣稱呼，他也覺得有點怪怪的。
*
晚餐的時候，矢島彌夏在蛋糕上點了蠟燭，讓赤司許願。
赤司直接就把願望說出來：希望以後能一起度過每一個彼此的生日。
矢島彌夏能明白他的意思，她的生日他都會陪在身邊，換言之就是他希望他的每一個生日她也都能在身邊。她開始慶倖正好在他生日前結束了臥底工作，以後，她也不會應該工作的事耽誤陪他的時間了。
她展露微笑，「生日快樂親愛的老公，以後你每個生日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給你做生日餐的。」
赤司很滿意，笑著回答：「嗯，我很喜歡。」
*
晚上臥室裡。
矢島彌夏從客廳走進房間，發現了房間的書桌上放著一封邀請函。
赤司隨即也走了進來，看她拿著邀請函，說道：「景吾舉辦的交流會，明天晚上，你陪我一起去。」
矢島彌夏想了下，說：「可是我這兩天還得寫報告，臥底報告我還沒完成呢，雖然我已經遞了辭呈，還是儘快完成比較好吧。」
她說著已經打開電腦，一邊問道：「對了，之前他不是有一個正在交往的石原小姐嗎？三個月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知道，最近沒有看到過那位小姐，如果好奇，明天交流會上你可以問問他。」
「去不去再說吧，看我完成報告的進度。」
矢島彌夏拉開椅子坐下，專心於打報告這件事。
赤司鑽進了被窩，坐在床頭。以前矢島彌夏總是因為工作的原因不能陪他出席各種大小宴會，現在都遞交了辭呈，他怎麼可能還讓工作上的事影響到他們的生活，那種什麼赤司夫婦感情破裂的鬼謠言就讓它見鬼去吧。
兩本書都看完了，赤司倚靠在床頭，這時候矢島彌夏還在打報告，敲擊鍵盤的聲音根本不停。
矢島彌夏喝完一杯溫水，又一次在電腦前全神貫注，倒水時在臥室裡走進走出的時候，也沒往床那邊看一眼。
又敲打完了一大段，聽到身後赤司說：「彌夏，過來睡覺了，明天再寫。」
「不行，時間不夠用啊，我還是寫完了再睡吧。」她頭也不回地回答。
赤司盯著她的後腦勺，彎彎嘴角，繼續說道：「真的不過來？吃飯前不是說過，晚上讓你在上面。」
敲擊鍵盤的聲音頓時停了。
這話殺傷力太大。
矢島彌夏思考了一下，現在過去，她就能掌握晚上愛.愛的主動權，一整晚。
很久都沒有鍵盤被敲響的聲音了，赤司嘴角的笑意更深，「再不過來我要睡了。」
矢島彌夏緩緩地往後看了一眼，她俊朗的丈夫正坐在床頭朝她微笑，她又立刻轉回了身子。
盯著電腦螢幕一會兒，她扔下滑鼠，興奮地往大床上撲過去。
赤司很配合地被她壓在身下。
矢島彌夏盯著他說道：「說好了晚上我在上面，你不准翻身壓我。」
赤司笑了笑，調侃道：「你不打報告了？」
矢島彌夏點點頭，「讓該死的報告見鬼去吧。」
赤司很喜歡她丟下工作撲向他的樣子，於是也點點頭，順便摸了一把她的頭髮，說道：「報告我幫你寫。」
「真的嗎？我愛死你了！」
「聽起來一點誠意都沒有。」
「哪有？我本來就愛死你了。」她跨坐在他身上，俯下身問道，「征十郎，是先親你還是先解開你的睡衣？」
赤司笑了一下。「你說呢？」
「不知道才問你，不過應該是隨便我才對吧？」畢竟她現在可是掌握著節奏和主動權的女人。
「嗯，你喜歡就好，頭低下來，你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矢島彌夏低下頭，「什麼事？」
「就是閉嘴，別說話了。」
「......你......唔。」
這個開場十分糟糕，因為她錯失了親吻的主動權，赤司已經先吻了上來。
不過沒關係，只是一個親吻的主動權而已，節奏還沒有亂，剩下的所有主動權都還在她手裡呢，她一定會好好折磨一下他的。
矢島彌夏天真地這麼想著。
第68章 背叛的背叛
【故土】
谷口紀江再次回到日本東京的時候, 已經是二十五年之後，她習慣了休斯頓的生活, 對這邊任何事物都感覺到陌生。甚至出了機場找人問路，都是脫口而出的流利英語。
被問路的人似乎沒有聽懂, 一臉懵逼地看著她。
谷口紀江掩嘴一笑，「抱歉哦，其實我是日本人，請問你知道赤司家的主宅在哪嗎？」
被問路的人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谷口紀江托著行李箱，伸手扶了扶臉上的黑色墨鏡，點燃一支煙, 緩緩地煙霧繚繞。
赤司宅還會在原來的那個地方嗎？
真是糟糕，時間太久了，她連原來的地址都不記得了。
吸完一支煙, 身後有三三兩兩的腳步聲向她靠近，隨機響起了深沉的嗓音, 「是赤司小姐嗎？是赤司老爺讓我們來接您的。」
「呵呵, 我和他的父母在二十五年前就離異了, 他跟父親，我跟母親。」谷口紀江丟下煙頭，用高跟鞋一腳踩滅, 「叫我谷口小姐吧，怎麼稱呼你？」
「我是赤司家的管事柏木。」柏木做了個微微躬身的姿勢，「谷口小姐這邊請。」
谷口紀江跟著柏木走, 身後的兩個黑衣保鏢幫她提著行李，她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晴空萬里。
「淪落到來投靠哥哥，我還真是丟臉呢。」她仰頭，微微一歎。
*
赤司宅依然在二十五年前的位置，當車子行駛到路口的時候，谷口紀江就想起來了，小時候她喜歡在附近那個地形複雜的林子裡玩躲迷藏。
今天事業繁忙的赤司征臣正好在家，她還看到了他的兒子，那個赤發赤瞳的漂亮少年，他跟著父親一起，在庭院門口等她過來。
「這是你姑姑。」赤司征臣說。
那少年怔了怔，眼底劃過莫名的疑惑，但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依照父親的指示，喚了她一聲：「姑姑。」
「眉眼真像你年輕的時候啊。」谷口紀江摸了摸少年的臉頰，「是你親兒子。」
少年微微皺眉，躲開了這個觸碰，看得出來少年完全不喜歡陌生的她這樣狀似親昵的行為。
「呵呵。」谷口紀江笑了笑，收回了手。
【故人】
谷口紀江在帝丹高中找到了一份生活教師的工作，給她面試的是帝丹的校長，面試會上她還看到了其他幾位任課教師。校長很親切，跟她說他們都是她以後的同事。
「谷口佐枝子老師，以後請多多指教。」
面試結束後，任課教師們都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她也掛上了無錯可挑的笑容，一一回應。
唯有那位英文教師朱蒂有些不同，她顯得異常熱情。
「穀口佐枝子？真好聽的名字啊，特別好聽的名字呢。」朱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附在她耳旁說道，「高橋......哦不是，穀口佐枝子小姐，你自己覺得名字好聽嗎？」
谷口紀江沒有說話，掛上了尷尬的微笑。
「谷口老師，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一位聲音醇厚的男教師走了過來，插.入了交談。
朱蒂笑道：「介紹一下，這是帝丹的校醫，你可以叫他新出老師。」
「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來校醫室找我就好了，我一般都在。」
朱蒂一拍他的肩膀，調侃道：「不要向漂亮的女性獻殷勤了，你該考慮一下把之前打遊戲輸給我欠下的一頓飯還了吧？別想賴帳啊。」
新出笑了笑，「就這個休息日吧，我可沒有賴帳的意思，該還的總要還的。」
谷口紀江莫名地手一抖。
「谷口老師一起來嗎？」新出問。
谷口紀江笑著拒絕：「不用了，休息日我還有一點事要做。」
「哦？好可惜呢。」新出說道。
谷口紀江轉過身子，呼了口氣。
【FBI和情報】
谷口紀江覺得自己被盯上了。
即使她整了容，換了名字，盡可能地去改變自己之前的生活習慣。
煙灰缸裡已經丟滿了煙頭，臥室裡也籠罩著一陣煙草的味道。谷口紀江從藥瓶裡倒出兩顆鎮定藥，就著一杯溫水服下，心緒緩緩地平靜了下來。
她早該預料到的，沒有人能真正完全地脫離那裡，除非她死了。
那是個可怕的地方，也是個能逼瘋她的地方。
而最近這段時間，那種莫名的恐慌總是縈繞在心頭，怎麼都消不掉。
她感知到了那種獨特的恐懼。
截斷了一截口紅，把隨身攜帶的SD卡放進去之後，谷口紀江叫來了赤司征十郎。
那個赤發赤瞳的漂亮少年很快就過來了，即使相處了一些時間，他依然對她陌生。
他站在房間靠近門口的地方，看著她。
谷口紀江旋開睫毛膏，動作細緻地往睫毛上刷，她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跟他說：「征十郎，對於女人來說一個好看的妝容是非常重要的，你來看看姑姑的口紅顏色好看嗎？」
少年沉默一晌，點點頭，心中卻存了疑惑，她問的是口紅顏色，而她正在刷睫毛，這多少讓他覺得違和。
谷口紀江沒再說什麼了。
現在他可能會有疑惑，現在他可能弄不清什麼狀況，但是她能看出來，他絕對是一個聰明過頭的少年。
*
在帝丹高中待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谷口紀江收到了朱蒂的邀約，朱蒂約她在音樂教室見面，並說了不見不散。
那天是夕陽漸落的時候，天際被染上了一片紅。
早到幾分鐘的谷口紀江坐在鋼琴上，點燃了一支煙，吞雲吐霧。她有預感，朱蒂要找她說什麼。
一支煙吸到一半的時候，音樂教室的門被人推開，朱蒂如約而至，關好門，打了反鎖。
「前FBI探員高橋紀江女士，好久不見。」她還特意壓低了聲音。
谷口紀江又抽了口煙，突然笑了，「前FBI，這種說法是在給我留面子嗎？倒不如說是『叛徒』更加貼切呢，作為臥底背叛了正義的一方，說起來也真是可笑。」
「我知道你有在反省。」朱蒂走到窗前靠著，「多虧你那次的情報，我們FBI才能知道組織的暗殺計畫。」
「並不是在反省，那裡是個容易讓人迷失心志的地方，金錢，權利。」谷口紀江滿不在乎地睨她一眼，「一開始我並不想背叛他們，只不過他們殺了我的丈夫高橋大介，在得知我是FBI的臥底之後，這是一件讓我覺得惱火的事呢。」
朱蒂默了片刻，「酒井先生還是死了，上個月被槍殺的，即使我們因為你的情報成功地阻止了第一次的暗殺計畫，最終還是沒能保住他的生命。」
谷口紀江斂了笑容，丟下煙頭，側頭看一眼窗外的天，「這就是他們的本事，他們要殺誰，誰能逃得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喃喃道，「沒有人能逃得了，包括我。」
「有時間可以登我的郵箱看看，密碼我的生日，你知道的。」谷口紀江跳下鋼琴，踩滅煙頭。「朱蒂，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還有，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認出我，我認為自己做好了足夠的偽裝。」
「還記得面試那天嗎？你看我的時候下意識地用左手食指摸了摸鼻子，以前你慌張的時候都會做這個動作。或者也可以說，我對你太熟悉了。」
「呵呵，看來是我偽裝得不夠完美。」谷口紀江打開音樂教室的門，走了出去。
【組織與背叛】
天空下起了小雨。
谷口紀江幫忙抱了一堆學生的體檢報告去校醫室。
新出是一個樣貌清秀的男人，為人也很謙遜有禮，只是她的第六感總給她一種這個男人藏著什麼秘密的錯覺。
是錯覺吧？明明新出老師待人禮貌，為人誠懇，完全挑不出錯的好男人。
谷口紀江將一遝報告放在辦公桌上，就聽到他說：「真是麻煩谷口老師了呢，全校學生的體檢報告太過了，雖然我是一個男人，一個人也拿不過來呢。」
「不要緊，舉手之勞。」
「谷口老師真是熱心腸，其實我最近有些苦惱，不知道該找誰傾訴。」
穀口笑道：「你沒有跟朱蒂老師說嗎？你們兩個看起來關係很好。」
新出笑了笑，「朱蒂老師她畢竟是個美國人，可能很難理解我的情緒，如果谷口老師願意聽我說一下的話就好了。」
穀口笑了笑，「那你說吧，我今天下午正好沒課，如果能替新出老師分擔一下煩惱，這聽起來很不錯。」
「其實，我有一個秘密。」新出在辦公桌前坐下，語氣突然低沉了幾分。
谷口紀江愣了愣，扯扯嘴角，「什麼秘密？」
新出忽然又笑了，「谷口老師能先幫我拿一份資料嗎？就放在檔櫃第二層的地方。」
穀口的身後就是檔櫃，櫃子沒有上鎖，她轉身拿起第二層的檔。稍稍一瞥，渾身冒出了冷汗。
那是一份醫院的整容資料，休斯頓的整容醫院，整容者高橋紀江的資料。
「啊啊，伏特加說醫院那個蠢貨院長不願意透露客戶的資料，被他一槍擊斃了，伏特加一直都是這種急性子，你知道的。」身後的聲音宛如惡魔之聲，落入耳畔，令谷口紀江不敢轉過頭去，她抓著文件櫃的櫃門，出了一手心的汗。
「我不是說過了，我有一個秘密。」身後的人輕笑兩聲，「我的秘密就是找你，而且現在，我已經找到你了。」
谷口紀江猛地回過頭，眼前的人已經剝下「新出」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張姣好美顏的容顏。
「......你。」谷口紀江深深呼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貝爾摩德。」
而此時，漆黑的槍口已經對準她。
對面那個女人宛如鶯啼的聲音再次響起：「好久不見，組織的背叛者，拉菲。」
第69章 我所珍視的
【婚禮上】
多年後的某一天, 終於到了矢島建次打算舉行婚禮的日子。
矢島彌夏在衣櫃裡挑選好衣服，轉頭看了一眼還在睡著的男人, 嘴角揚起滿足的微笑。她看了一會兒，將衣服丟到一邊, 跳上床，直接撲到他身上。
「起來了。」
軟軟糯糯的叫他起床的聲音就響在耳畔，赤司勾唇微笑，直接伸出手把人抱住，「起這麼早？」
「今天我哥結婚，要挑一件適合參加婚禮的禮服啊，昨天晚上沒想起這事。」矢島彌夏一個翻身掙脫開他的懷抱, 拿起禮服往身上比，「你的禮服也沒選好吧？快起來挑選一下啦。」
赤司半坐起來，「這種事早幾天就應該準備了。」
「前幾天不是忙著教育兒子尿床的問題嗎？」矢島彌夏直接解了睡衣, 在床上換起了禮服。
生完孩子之後她的身材倒是恢復得很快之後也一直保持得很好，身上的禮服樣式好看, 碼數適合, 優雅端莊能提升氣質。本來一切都很美好, 只是對鏡一望，露出來的鎖骨和胸部以上的那塊皮膚上，有非常奪目的紅紅點點, 如果她穿著這件出去，看到的人一定會對他們夫妻的夜生活，浮想聯翩。
身後傳來赤司的聲音, 「你要穿這件參加婚禮？」
「......我想。」矢島彌夏回答，「但是穿不了。」她指著那些痕跡，「征十郎，這都要怪你吧？」
「我覺得，挺好的。」赤司溫柔一笑，「換一件不那麼暴露的。」
是矢島彌夏舉起手裡的禮服，「這件也叫暴露嗎？」
「嗯，暴露。」
「......」
赤司用眼神示意她打開最左邊那格的櫃門，「禮服幾天前已經準備好了，你看看。」
「？」
矢島彌夏打開最左邊的櫃門，在裡面看到了掛著的一套西裝和一套很搭西裝的禮服。
「原來你已經準備好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矢島彌夏把兩套衣服拿出來放在床上，「我就不用早起選衣服了。」
赤司又躺了回去，探出半個腦袋，「那就過來再睡會兒，時間還早。」
矢島彌夏二話不說，立刻丟下衣服，又鑽進了暖和的被窩。
*
矢島建次的婚禮是在傍晚舉行，因為已經結婚，伴娘這事兒落不到矢島彌夏的身上，但是哥哥的婚禮，她早早地就到場幫忙準備。
矢島彌夏問候完森川惠子，從化妝間走了出來。正好看見他哥站在窗前眺望遠景，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樣。
「你終於結婚了，總覺得有一件心事了了，心裡頓時好輕鬆啊。」
兩人並肩而立，她陪著矢島建次一起看風景。
「嗯，我要結婚了。」矢島建次望天微笑，然後彼此間安靜了幾秒鐘，他又問，「征十郎呢？怎麼沒來？你們不都是形影不離黏在一起的？」
矢島彌夏噗嗤一笑，「接兒子去了，算算時間，一會兒應該就到了。」
兄妹兩又說了一會兒話，忽然聽見有人高聲說道：「喲，建次，好久不見了，再次見面沒想到就是在你的婚禮上了哈哈。」
矢島彌夏也一起轉身望過去，她看見一個身姿挺立樣貌中上的男人。
「喲，你小子好久沒見，帥多了。」矢島建次側頭向矢島彌夏介紹，「這位是你哥大學時候的好基友，只不過畢業之後他就到國外去了，你可能不認識。」
「我是專程從國外回來參加婚禮的，建次要結婚了把我嚇了一大跳，明明一點消息也沒有之前。」
矢島建次笑道：「你都在國外待著，能有什麼消息。」
那男人又說了兩三句話，把視線投擲在矢島彌夏的身上，想起矢島建次剛才的稱呼，打招呼道：「你應該是建次的親妹妹矢島小姐吧？他上學的時候經常會提起自己的漂亮妹妹，其實我腦海裡早就形成了一個你的輪廓，今天一見，發現你比我想像得還要漂亮。」
矢島彌夏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唇角漸漸揚起，「嗯，謝謝誇獎，我是矢島建次的親妹妹，不過您可以稱呼我赤司小姐或者赤司太太。」
「誒？」男人有點懵。
矢島建次咳嗽了兩聲，一看這小子眸光發亮的樣子就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說不定還天真地想著仗著和他的關係可以近水樓臺。
矢島建次湊近他耳朵，壓低聲音道：「別打我妹的主意，我妹夫不好惹的。」
「所以矢島小姐已經結婚了？在你哥哥之前？」
矢島彌夏笑答：「我結婚的時間比他早了很多。」
這時候，不遠不近的地方突然想起了小孩子天真無邪的奶音，「媽媽，媽媽！」
矢島彌夏再次往那個男人身後看過去，剛才還有十幾米遠的丈夫和孩子已經走過來了。
「乖。」她應聲。
男人看了一眼矢島彌夏的先生——赤司家的繼承人，而且已經全面地接管了自己的企業，他這個常在國外的人都經常能從電視報導裡看到他。
果然不好惹。
男人扯了扯嘴角，「你們的兒子很可愛。」
矢島建次舒了口氣，還好這小子沒說什麼出格的話。
*
婚禮前的十分鐘，跡部景吾帶著他已經訂婚的未婚妻石原小姐到場。
這個時候矢島彌夏和赤司正坐在沙發上逗兒子玩。
對上視線後，兩個男人說要聊事情就走遠了，石原留下陪著矢島彌夏。
他們選了一個人比較少的地方，但仍然能隨時注視著沙發那邊的狀況。
「征十郎，聽說上次談生意那個美惠小姐，提出要去酒店談？」跡部先開口道，「談生意總是碰上一些有歪心思的女人，真是可怕。」
赤司笑了笑，「你感同身受嗎？」
跡部揉了揉太陽穴，「嗯，前天談生意的時候遇到過，我打算以後不和女人談生意，碰到那種女人會讓我覺得頭疼。」
赤司又笑笑，「這個解決方法很乾脆。」
「她知道嗎？」跡部往看了沙發上抱著兒子的矢島彌夏，提議道，「我看你下次把她帶上，她可能會直接把對方揍跑。」
赤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自己可以解決的事，不會打擾到她，她如果真的去打人，我怕她的手會痛。」
「彌夏她肯定拼盡全力打，手肯定會痛。」跡部微微點頭，又說，「不過你的解決方式，就是把這些麻煩都丟給吉田？」
吉田是他們公司的副會長，赤司一遇到麻煩的女人，直接就把整樁生意的後續交談甩手給吉田。而他自己，根本不想去應付那些莫名其妙的其他女人。
赤司笑道：「不是挺好的。」總之吉田他也樂意應付。
跡部靜了片刻，說道：「嗯，挺好的。」看來他也要找一個合適的人，幫他去應付一下那些麻煩的女人。
【我的寶貝們】
最近一到晚上赤司就有點頭疼。
因為他的寶貝兒子喜歡黏著他老婆，跟他搶人。
例如拉著她去自己房間講睡前故事，然後就一直睡在那裡半天不回來。
今天也是這樣的情況。
當赤司在房間了等了很久之後，他放下手機，下了床輕輕地推開了兒子房間的房門。如他所料，矢島彌夏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而手邊的故事書正平攤著放在那裡。
赤司先把書拿開，一瞥封面，是一本驚悚小故事的合集。
「......」
赤司不由再轉頭看一眼睡得也很香的兒子。
他沒想過，這小傢伙口味會這麼重。
不過，也許是她用甜甜的聲音帶著甜甜的笑意跟兒子講的，這樣想起來，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赤司把書往小書櫃上一放，先在兒子頭上親吻了一下，然後動作輕柔地掀開被子，把矢島彌夏抱回他們房間。突然懸空的感覺把她驚醒了，她猛地睜開眼，「我怎麼又睡著了？」
「嗯，你又在這邊睡著了。」赤司壓低聲音，「把我一個人留在房間裡。」
「唔，抱歉，抱我回房間吧。」矢島彌夏緊了緊雙臂，用力環住他脖頸，「我現在還是覺得好困。」
矢島彌夏腦袋一挨上軟軟的枕頭，就呼呼大睡了。
看來她是真的困了。
赤司當晚產生了一個想法——再要個孩子。
兩個孩子作伴，可能，也許就不會跟他搶人了。
*
又是一年後，他們有了一個女兒，然後矢島彌夏的煩惱就此開始。
兒子照樣黏她，而女兒，她喜歡黏著爸爸。
「是不是因為你長得太帥了？」矢島彌夏靠在床頭，看著赤司踩著家居拖鞋慢慢走出房間。
「我不會像你一樣在兒子房間裡睡著的。」他笑，「我先過去講故事了。」然後往女兒房間走。
矢島彌夏無聊地在床上滾了兩下，接到了親哥的電話。
「沒打擾到你們吧？」矢島建次略帶調侃的聲音此刻在她聽來簡直欠扁。
「明天來我這邊吃飯，你嫂子她懷孕了，你們過來看看。」
「誒？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啊，哥，你要做父親了。」
「記得跟征十郎說一下，他人呢？」
矢島彌夏頓了頓，「在給女兒講睡前故事。」她現在的心情：孤獨，寂寞，無聊。總是就是很複雜。
矢島建次在電話那頭笑出聲，「誒呀，你是在跟自己的女兒吃醋嗎？」
「......我哪有？」
「生活沒有激情了？這樣可不行啊。」
「......老哥，你最近怎麼油嘴滑舌的？絕對是森川她把你帶壞了吧？」
「叫嫂子。」森川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
矢島彌夏：「......」
【尾聲】
辭掉刑警的工作後，矢島彌夏並沒有真的閑下來。
她心血來潮地喜歡上了設計這門藝術，帶她入門的並不是現在這個專業的設計教導老師，而是他學了一周設計就已經掌握了基礎的丈夫。
當然更深層次的，赤司就沒去研究了，所以給她請了設計導師。
這天剛把自己親切的女導師送出家門，矢島彌夏就泡了一壺熱茶，倚靠在沙發上看雜誌。兒子和女兒都被赤司征臣接去紐約暫時待一段時間，所以她最近完成女導師交待的作業之後，就沒事幹了。
婚後生活久了，女人一般更加會注重於保持活力，保持激情。
矢島彌夏手一翻，就被雜誌上一條愛情小貼士吸引住了目光——偶爾也要找回一下戀愛時的感覺呢。
戀愛時的感覺。
是啊，她都快忘了，她和赤司戀愛時的感覺了。
好像是——心跳，心跳，心跳？
矢島彌夏立刻扔下雜誌，給赤司發過去一封郵件。
——我們去約會吧？
片刻得到了回應。
老公：嗯，不過發生了什麼事？
彌夏回復：想找回一下戀愛時的感覺，聽起來還不錯吧？
老公：好。
*
說起約會，要準備的很多，矢島彌夏倒真的像第一次約會一樣，有點緊張起來了。
她和赤司約好，等他出了公司，直接在會場門口見面。今天他們要去看一場據說會很精彩的魔術。
炎熱的夏日，她穿著美麗端莊的裙子，特別打理了一下頭髮，一副超大的墨鏡架在她鼻樑上，遮住了大半張臉，完全少女的模樣。
提前到了會場門口，站了一會兒，旁邊突然一陣喧囂。
她疑惑地走過去，是人群中有誰突然倒下了，蹲在旁邊的朋友們不停地搖晃他的身子想把人弄醒。
「沒用的。」矢島彌夏脫下墨鏡，手指往少年的頸動脈探過去，「他已經死了，報警吧。」
眾人驚慌出聲，矢島彌夏蹲在在倒下的男人身邊，開始查探找線索。
「小姐，請問你是醫生嗎？」身側一路人問道。
矢島彌夏搖搖頭，「不，我只是以前當過刑警，雖然很久沒有過現場勘查的經歷，但是找線索這種事我還沒有完全陌生呢。」當她看見倒下的男人左胸口的口袋那浸出的一片濕潤時，眸光逐漸變得尖銳，她抬頭對上了死者朋友A的目光，那個女人躲開了她的視線。
「啊嘞，這是一件有預謀的他殺案件哦，真相只有一個，兇手就在你們中間。」
死者朋友們立刻炸了，「開什麼玩笑？我們為什麼要殺他？」
「那就得問他的未婚妻，這位小姐了。」矢島彌夏再次看一眼那個女人手上的戒指，「配套的款式呢，你們已經訂婚了吧？」
那女人默了片刻，答：「是的，去年的時候。」
矢島彌夏點點頭，簡要地開始了她的推理，列出的各種疑點，都令那個所謂的未婚妻臉色發白。
美麗的女人手裡拿著一副墨鏡，在陽光下站著，僅僅幾句話，兇手已經百口莫辯，緩緩地低下了頭。
不遠處想起了警笛聲。
「哇，這讓我想起了之前聲名大噪的那位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先生，小姐你其實是個偵探吧？」人群中有人問道。
「毛利偵探嗎？」一想到毛利先生破案背後的秘密，矢島彌夏忍不住彎彎嘴角，「不，我還差得遠呢。」
她又重新帶上墨鏡，走出了人群。
她看見了一個男人，穿著帥到沒朋友的休閒裝，靠在那裡。
「你來了啊？」她笑。
「來了。」赤司回答，「在你開始推理的時候。」
矢島彌夏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很帥氣吧？」
「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工藤新一君。」赤司邁著步子走近，捏了一把她的臉，「你該不會，被他傳染上了事件體質？」
矢島彌夏認真地想了想，「並沒有，我想這只是個意外。」
*
兩人並肩往會場裡走，身後還是因為謀殺事件留下的一片喧囂聲。
「征十郎，看完魔術我們去之前那家麵館吃面吧，比起料理，今天還是比較想吃蕎麥面呢。」
「看魔術的時候，我們也許會遇上事件吧？」
「嘛，都說了只是個意外啊，到底同不同意去吃蕎麥面？」
「好。」
「那吃完面陪我去遊戲廳嗎？」
「......好。」
「然後晚上看電影？」
「好。」
矢島彌夏：「除了說『好』，你就不能說點其他的？比如評價一下我今天的妝容什麼的？」
赤司：「我老婆真美。」
「......啊啊真是的。」矢島彌夏臉頰熱意升起，「居然用這種語氣和這種表情說話。」
這是犯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