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方知槐手裡拿著一本奇經八卦陣法合集，挺厚的一本，翻了幾頁，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便跟身邊的室友說道：「你看這個聚靈陣，我覺得用定點函數推算一下陣眼的話，會更精准。」
室友給她個白眼：「我覺得求導函數也挺好用。」
方知槐掏出筆在小本本上計算了滿滿一頁，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用求導函數也行，就是步驟稍微麻煩了點。」
室友：「……你還真的是，沒救了……抱著數學過一輩子吧。」
方知槐頭也不抬：「那有什麼不好的？數學可比男人好多了，又容易懂又不會任性。」
室友：「……別把你見到的那些奇葩當成普通男人好不好？大部分都是正常人，沒有那麼噁心的！」
賣書的是個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態度很和藹，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長袍，在這武當山景區內，也不算多稀奇的裝扮，不過方知槐莫名就覺得他更像個真道士。又看到他擺的小攤上，並不是什麼符籙之類的，反倒是書籍占了三分之二，這才拉著室友過來看一看。
「小友跟我道門有緣，不妨多挑幾本？」
方知槐看他一眼：「打折？」
中年道士笑眯眯地點頭：「打折。」
方知槐便又細心挑了起來，一本陣法一本符籙一本修仙理論《從入門到放棄》，emmm……也太真實了。
中年道士又笑起來：「末法時代，大家也是木得法子了，道理都懂，畢竟傳承了幾千年的文化，流失的多傳下來的也不少，但是天地之間再無靈氣，哪還能修成仙？湊活看看吧。」
室友嗤之以鼻：「都放棄了，哪還知道真假？」
中年道士也不生氣，繼續解釋道：「修仙是不存在的了，不過這陣法符籙，若是小友能夠參透的話，多少還是有些用的。」說著，伸出手指了指方知槐正在看的那一頁，「這個聚財陣，如果擺的好，能讓你從月入1000到月入1萬，原本月入1萬的，能月入5萬，原本月10萬的，能到15萬……」
方知槐雙眼放光：「真的嗎？」
室友拽她一把：「你聽他瞎扯！要是這麼厲害，他怎麼怎麼不擺個？早日發家致富還用得著在這擺攤？」
中年道士依舊隨和：「我這人，對錢財不執著，擺攤也是為了遇見有緣人。」
方知槐又問：「你說這陣這麼厲害，能讓我拿到諾貝爾物理獎嗎？」
室友：「……」果然是瘋了……
中年道士哈哈一笑，隨即點頭：「只要擺的好。」
「怎麼才叫擺的好？」
「陣眼的位置，以及，陣眼所注入的靈氣。」
方知槐：「你這不是白說了嗎？你都說了末法時代，天地之間早已經沒有靈氣了，陣眼怎麼能聚得到靈氣？」
室友也連忙點頭：「就是啊，騙人也專業點嘛。」
中年道士說道：「聚不到也沒關係，可以用有靈氣的靈物，放在陣眼處。雖然現在是沒有靈氣了，但久遠前吸納了靈氣的物品，卻還殘留著一些靈氣。」
方知槐拿著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自己印的？沒有定價啊。我就要這三本了，多少錢？」
中年道士笑道：「既然我說了跟小友有緣，那咱就湊個吉利數字，88如何？」
方知槐點了點頭，爽快地打開手機微信付款。
室友連忙拽住她：「你88塊錢買這玩意兒幹嘛？難道你要抱著這些書去洪荒修煉成仙？88塊錢去吃頓火鍋不好嗎？」
方知槐拍了拍她的手：「書要買，火鍋也要吃，放心，我請你。還挺便宜的，你看，咱們的參考資料，十頁不到的論文，就得好幾百呢。」
室友：「……那能是一回事嗎？論文不買說不好就得掛科，這88你花出去了也成不了仙啊。」
方知槐：「就算成不了仙，我相信我的應用數學也能更上一層樓！說不定還能拿到諾貝爾物理獎！」
室友：「……」
買完了書，兩個人便沿著景觀小路一起下山，準備去吃火鍋。走到半路有個吊橋的時候，前面突然人潮攢動，齊齊往後退，兩人冷不丁地就被擠了出去，走在最邊上的室友，差點就要被放風箏了，頓時忍不住驚呼一聲。
方知槐眼疾手快將室友拽了回來，自己也緊緊拽住了吊橋上的繩子，然而下一刻，她也被擠了一下，手掌似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疼得她立刻拿起手來想要看看。
然後下一刻，方知槐就發現自己從吊橋上掉下來了，下面幾百米是遠古密林。看到室友驚恐的臉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方知槐還在想著，根據資料上的介紹，吊橋距離密林最近的直線距離，大概是398米，所以她掉落下去大概需要9秒左右的時間。
※※※※※ ※※※※※ ※※※※※
「是我發現的，歸我了！」
「見者有份！」
「你說你發現的，誰能證明？我還說我先發現的呢。」
「就是，前一陣子就有人見過了。」
「那你們怎麼說？」
「當然是誰抓到就是誰的！」
草木繁盛春暖花開，天空碧藍如洗。若是有人在此，必然要感歎，空氣品質真好！多呼吸幾口感覺都能長壽似的！
然而，空曠的原野上，相互追逐彼此忌憚一邊跑一邊在說話較勁的，卻並不是人類，而是一群兇猛的野獸。——一隻白色的狼，皮光毛滑，身形矯健；一隻虎，體形跟白狼差不多，緊跟在白狼的旁邊；另一側則是一種奇形怪狀的動物，乍一看去像牛，但是渾身長滿了刺，面容也特別兇狠，還長著一雙翅膀，跑起來的時候翅膀不停忽閃，仿佛在助力。
在這三隻後頭，奇形怪狀的那就更多了——貓身狗頭狐狸尾巴、側面看去像豹子，渾身赤紅色，長著五條尾巴，頭上還有角、看上去像是烏龜，但卻長著烏鴉的臉和蛇的尾巴……
除去這些地上跑的，還有天上飛的，烏壓壓的也有十來種，一個賽一個的兇悍，一邊往同個方向追趕，一邊還不忘吵架。
「那就各憑本事了！」
「打輸了可不許回族裡告狀！」
「就是，誰告狀誰就別想在洪荒混了！」
「你說了算似的！」
「我說了不算，但是肯定沒有妖會跟這種人玩！」
「我同意！」
就在一群異獸吵吵嚷嚷也沒耽誤追逐地上那個時隱時現的光點時，天上突然墜下一個重物，眾獸察覺到陌生的氣息，仿佛夾帶著雷霆之勢從天而降，立刻閃躲。
方知槐正琢磨著自己可能掉落的位置，要怎麼才能博得一線生機，但眼前的景色突然就變了，那些密林再也看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方知槐一臉茫然，眨了眨眼，好像聽到了微弱的叫聲，什麼「咪咕咪咕」之類的，聽著還挺萌的，但是很快卻又聽不到了。
方知槐正要低頭去找，冷不丁就被四面八方的視線給鎮住了，待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心臟瞬間都要差點停止跳動了……
方知槐頓時不知所措，在心裡默念了十幾遍「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閉上眼睛等了十幾秒，再次悄悄睜開眼，然而，眼前的一切都沒變……狼還是那只狼，虎也還是那只虎，怪獸仿佛還更凶了……
「各、各位大、大仙……」方知槐戰戰兢兢，依然還沒反應過來，這究竟是不是夢，「你們，找我有、有、有啥事啊？」
同一時間，距離此地不遠的一顆金黃色星星上，金髮少年突然睜開了眼，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突然響個不停的小鐘，開口問道：「很吵？」
第 2 章
「先天靈寶呢？」白狼圍著方知槐轉悠了兩圈，上看下看，愣是沒能再尋到先天靈寶的任何一絲氣息，頓時疑惑不已，「跑哪兒去了？」
其他幾隻妖怪也圍了過來，往前走了兩步，虎視眈眈盯著方知槐，但是很快又移開了視線，目光轉到她周邊去了。
方.小可憐.知槐抱著自己瑟瑟發抖……
然後，這群妖獸，就圍著她，掘地三尺，找那個什麼「先天靈寶」。十幾分鐘之後，方知槐看著自己獨坐孤島，身邊是一圈深約三至五米的大坑，一臉茫然。
就算是想把她活埋了，也不至於圍著她坐的這塊兒地方，挖一圈啊。而且還挖的這麼深，不好意思她只有一米六，挖這麼深真的太浪費了。
方知槐又坐了一會兒，幾隻獸依然不肯走，甚至還開始暴躁起來：「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呢？」
「就是啊，明明就看到跑到這裡來了。」
「跑的再快，也不至於無聲無息。」
「難道那小東西有什麼逃命秘法？」
……
聽著奇形怪狀的獸獸們在討論這麼深奧的問題，方知槐瑟瑟發抖，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世界？為什麼它們都會說話呀？媽媽我好害怕QAQ……
不過，聽這幾句話的意思，它們要找的，應該不是自己，方知槐也就稍微放心了些，看著周身寬約一米半的一圈大溝，在心裡認真計算了一下，在沒有地方助跑的前提下，憑她的小短腿兒，或許、大概、勉強能夠跳到對面去。
就在這時候，白狼眯了眯眼，突然跳到了方知槐身邊來，嚇得她差點就掉溝裡去了。
「這裡還沒仔細查看。」
「快看看。」老虎也跳了過來，然後一爪子抓住了方知槐的衣裳，將她拋了出去，都沒多看一眼，甚至還吐槽了一句，「這是哪一族的幼崽？又醜又傻！」
「醜嗎？太小了沒看清楚。」
「反正不是我們族裡的，不關心。」
「也不是我們族裡的，沒死就成。」
方知槐還沒來得及驚叫一聲，就發現自己飛上了天，飛的還挺高，再一低頭，頓時忍不住一身冷汗，這個高度，她要是掉下去的話，摔死的概率，跟從武當山吊橋上摔下去的概率，大概，差不多？
一群妖獸們吵吵嚷嚷的，很快又將剛剛方知槐坐著的那個地方挖了個洞。
「這裡沒有。」
「到底去哪裡了？」
「再往前找找？」
「咱們分開挖，這小東西就喜歡往土裡鑽。」
妖獸們商量好了以後，就又紛紛跑開了，再也沒有獸看一眼方知槐，任由她從空中自由落體。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和血肉模糊都沒有到來，就在距離地面還有不到一米的時候，她的下降速度突然變慢了，靠近地面的時候，甚至還讓她有機會調整了一下著陸的姿勢，然後又過了幾秒，才輕輕巧巧地右腳先著地了。
方知槐兩臉懵逼，站在原地不敢動了，完全不知道這個鬼地方到底怎麼一回事，難道重力加速度g不是9.8m/s2了麼？
「都在吵什麼？」就在幾十隻獸奔騰著往前方跑去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道虛影，影影幢幢，聲音略微帶著一些少年人的稚嫩，卻是不可一世的傲氣和霸氣。
妖獸們頓時停了下來，有些來不及急刹車的，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獸屁股上，像窮奇撞到了白狼屁股上，還好說，反正白狼也沒對著它的臉放屁。但是天狗撞到了窮奇屁股上，就不依不饒了，窮奇屁股上也有刺啊，差點戳瞎它的眼啊！
天狗很憤怒：「停下能不能說一聲？你又不是毛茸茸，你的刺會戳死獸的！」
窮奇：「跑的沒我快怪我咯？」
天狗更加生氣了，抬腳就踹了過去，但是窮奇渾身都是刺，它又被刺了一下，嗷地嚎叫了一聲，更加不甘心，第二腳就對著窮奇的腦門踹了出去。
窮奇當然不幹，都是頭一回做獸，它還不能還手咋的了？
陸陸續續地，又有幾隻小獸撞到了窮奇身上，頓時兵荒馬亂，幾十隻獸鬧騰在一塊兒，很快就又打成一團。打著打著，前面那塊地兒就不夠用了，鬥毆範圍從方圓半公里擴展到了方圓兩公里。
方知槐：「……」獸獸們的智商，略低啊？
但是此刻的形勢也不容她多想，方知槐站的這個地方，很快又要被波及到了。獸獸們打起架來毫無顧忌，不光動手動腳，身上的尾巴啊背上的翅膀啊頭上的角啊……凡是能用的都用上了，很快就演變成了聚眾鬥毆。
方知槐瑟瑟發抖，抱著自己的背包悄咪咪往旁邊挪去。玄龜的蛇尾在地上一掃，就仿佛八級大風從她身邊略過，體重95斤的方知槐，差點再次飛上天去，更別說那些長著三五條尾巴的了，萬一它們齊發力，方知槐覺得自己真的活不過今天了……
異獸們大的熱血上頭的時候，前方不遠處金黃色的虛影再次凝實了一些，聲音也更加威嚴，雖然依舊還是清正的少年音：「住手！」
隨著這兩個字一出口，一道龐大的氣勁從某個地方傾瀉而來，直接將這一片大地包裹，然後傾瀉而來的力量頓時又分散成無數小團，一一擊打在異獸們身上。這下，那些大都不聽的異獸們，終於老實了，頓時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動彈一下。
然而，這其中並不包括方知槐，看著那一團猶如拳頭大小的黃金色氣團直逼自己腦門而來，嚇得驚叫一聲，轉頭就跑。她這可是要拿諾貝爾物理獎的大腦，萬一被砸壞了可怎麼辦？
方知槐沒命地逃跑，小氣團緊跟不舍，異獸們面面相覷。
——其實，這也就是兩秒內的事情，只不過方知槐懵的一逼，完全反應不過來，每個動作都慢了好幾拍。等她意識到那個金光閃閃的小氣團是沖著她來的時候，小氣團已經近在咫尺了，完全來不及閃躲。
好在，方知槐剛跑了沒兩步，小氣團就「嗖」地反方向跑遠了，隨即，她就聽到了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還挺好聽的：「剛化形的幼崽？」
方知槐驚魂未定，臉色煞白，腦袋暈暈的，再次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是個看不太清楚臉龐的男人——虛虛實實的，像是剛剛畫好了線稿的漫畫人一樣，只有個大體的框架，細節還沒完善，當然看不清啊。
方知槐再次嚇得想要尖叫，但是下一秒，男人的身體細節就完善好了，虛晃一眼看過去，依然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個十分俊美的男人，面容很年輕，依稀帶著少年的稚嫩感，金髮金眸，連衣服也是金色的，仿佛漫畫裡走出來的太陽神一般。長髮及腰，服飾上的暗紋也仿佛帶著某種魔法，讓她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看著看著，卻又開始頭暈，腦子裡一片玄機。
方知槐不得不懷疑，她穿越到二次元來了？這是哪個漫畫？國內的還是國外的？少女漫還是乙女漫還是後宮漫？虐男主還是虐女主的？……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男人的手又摸到了她的額頭上，太陽般的溫暖讓她僵硬又絕望的心靈終於有了一點溫度。
太陽神看著她，說道：「別怕。」
方知槐突然就安心了。
第 3 章
看到方知槐慘白的小臉終於有了血色，金髮金眸的少年人也將她放了下來，轉頭開始訓斥一群獸：「沒看到有一隻剛化形的幼崽嗎？不小心傷到她怎麼辦？」
白狼臉上被踹了幾個蹄子印，什麼形狀的都有，看上去格外狼狽，此刻聽到眼前人的問話，也不敢反駁，更不敢作聲。畢竟眼前的人是他們妖族的東皇陛下，妖族第一戰力，妖皇陛下的親弟弟——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看了一眼終於安靜下來的異獸們，也沒有多待，立刻轉過身，再看向方知槐的時候，語氣和表情都明顯要溫和多了：「你是哪家的？」
方知槐眨了眨眼：「啊？」
東皇太一看著她一臉懵懂的樣子，也不再多說什麼，握住了她的手腕，隨即皺眉：「沒有回息草」
方知槐依舊傻不愣登的模樣兒：「啥草」
「沒什麼，你還記得自己怎麼走丟的嗎？」
方知槐摳了摳臉頰：「不小心從很高的地方掉下來了……」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又靠近了一些，將她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化形這麼乾淨，難道是草木化靈」
一邊嘀咕著，拽著方知槐的胳膊，在幾個重點部位瞄了幾眼。的確太乾淨了，沒有耳朵，沒有尾巴，沒有角，四肢也沒有屬於異獸的堅硬指甲，身上的皮膚也是光滑細膩，沒有羽毛更沒有鱗片……
如此，只能說是草木之靈了，而且還是先天靈寶級別的。這可是妖族未來的棟樑呢，還好他今天路過這裡，要不然剛剛被這些兇猛的幼崽們傷到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裡，東皇太一再次微微一笑：「來，崽崽，先跟我走，別害怕。」
方知槐：「阿、阿爸？」癢癢鼠什麼時候有新的陰陽師了？
東皇太一倒是很能跟得上她的思路，很快回道：「我不是你的父親，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到族人的。——先跟我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方知槐立刻跟上，差點就要痛哭流涕了。看看身後一群比自己的體格大了不止兩倍的異獸，再看看俊美如太陽神的溫柔少年，不用想也知道該跟著誰走。
兩人一走，異獸們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又開始鬧騰起來。
「剛化形的幼崽怎麼了？為了這麼一個又醜又小傻不愣登的小崽子，東皇陛下將我們揍了一頓，也太不公平了吧？」
「就是！誰還不會化個形了？我們遲早也能化形啊……」
「你們懂個屁！」白狼一爪子將贏魚抽了回去，「剛化形的幼崽，十分脆弱，可能一爪子就不小心拍死了，當然得小心避著。」
「那它的父母和族人呢？明知道剛化形這麼脆弱，怎麼就把它給放出來了？」
窮奇終於長了一回腦子，成功讓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對哦，這麼重要又危險的時候，這個小幼崽，自己會跑到這種地方來了？這可不是幼崽們撒歡的地方。而且，剛化形的幼崽，不都是應該被牢牢圈在家裡的嗎？
——這個位於太陽星周邊的靈材寶地，因為有著眾多靈氣濃郁的藥植和果樹，一直是各大妖獸們競相爭奪的地方，時不時就有妖獸來這裡尋找靈植，然後為了爭奪靈植大打出手，像它們，還算運氣好的，遇到的都是些幼獸，就算打起來也沒有受傷嚴重的。
異獸們認真想了半天，白狼終於後知後覺：「管它呢！反正東皇陛下已經將它帶回去了，我還是繼續去找寶貝吧，這麼大半天了，也不知道那玩意兒跑哪裡去了……」
大傢伙兒也再次回過神來，再次紛紛踏上了找尋先天靈寶的旅程。
方知槐一晃眼的時間，就發現自己再次換了位置。這是一處建設十分恢弘的庭院，院子裡有以防池塘，綠的荷葉，紅的錦鯉，水清澈透底，映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一條青石鋪就的小路，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庭院深處。再往前走幾十米，就能看到幾間房子坐落在那裡，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爍爍。
方知槐目瞪口呆，好、好有錢！
東皇太一帶她進入房間，說道：「你先住在這裡，找到你族人的消息後，我會帶你出去。」
土包子方知槐已經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了，根本沒來得及多想，太陽神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只管點頭就是了，管他到底說了什麼呢。所以，等土包子方知槐欣賞完這裡的景色的時候，再回過頭來，俊美少年已經不見了。
方知槐也沒太在意，這一驚一乍的，好幾次死裡逃生，她也累得不行，本來形勢不由人，她也就不得不緊繃著神經，但是現在乍一到了安全的環境裡，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之後，頓時感覺四肢乏力，頭腦發暈，趕緊爬進房間裡去睡覺了。
再次醒來，太陽依舊掛在東邊，跟昨天進來的時候，位置差不多，天色也依舊明亮。方知槐忍不住疑惑，難道她一不小心睡了二十四個小時？
不過，這不重要，她餓了。繞著庭院找了一圈，方知槐總算是在院子裡找到了一棵果樹，上面結了黃橙橙的果子，差不多有李子那麼大，大老遠就聞到了果香，饞的方知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肚子再次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方知槐便也沒有多想，伸手摘了幾顆果子，就拿回屋去吃了。一邊吃著，方知槐又拿出自己的書包，從裡面掏了一本書出來，真巧，就是那本武當山景區買來的陣法合集。
一口氣將五顆果子吃完，方知槐也終於將第一個陣法搞明白了，連忙拿出紙筆繼續推算。
確切來說，這並不是個陣法，而是一種符咒，爆.破符。根據她從各類小說中得到的經驗，這個東西應該是用於某種特殊情況下突圍的道具。
畢竟，修仙世界不需要修路修橋，也就不需要將山炸平或者炸出一個通道這種操作了。但如果被圍困在某個地方，在沒有其他解決方案的時候，使用這種東西倒不失為一個強硬的出其不意的手段。
雖然方知槐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炸.藥，但是想起那些體型巨大且會說話的異獸們，也知道這不是個普通的世界，這種東西對別人未必有用，但是對她來說，卻可能是保命的手段。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那個俊美的小哥哥也沒有再來，方知槐本打算在這屋子裡找一些書，來瞭解一下當下的形勢，以及所處的時代，但是這房間裡真的是太乾淨了，什麼都沒有。除了矮塌，甚至都沒有一床被子。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裡居然像是自帶溫度調控器一樣，無論她醒著還是睡著，無論她在做什麼，都覺得溫度剛剛好。
「太一，去哪裡了？」東皇太一剛走進大殿，就被另一個同樣滿身金燦燦的男人喊住了。——那是他的兄長，這洪荒大陸上，唯一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妖皇帝俊。
第 4 章
東皇太一回道：「回太陽星去了。」
妖皇帝俊略微有些驚訝：「這麼快就回來了？」以他對自己弟弟的瞭解，一般回母星，十有八九是要閉關修煉，這一閉關，說不定幾百年就過去了。
太一垂眸：「路上撿到了一個剛化形的幼崽，便打算回來問問，哪家丟了幼崽。」
「哪族的？丟回他們領地不就行了？」
太一搖搖頭：「似乎是草木化靈。」
這麼一說，妖皇帝俊也頗有興趣：「原身是什麼？」草木化形可比妖獸化形要難得多了，先不說兩者之間成長的差距，洪荒有緣開啟靈智的草木，幾乎都需要上萬年，還要得到一定的機緣。而妖獸，大約幾百年，就能改開啟靈智。
更不要說，化形之前，草木就算開了靈智，也不會說話，很容易在懵懂時期，就被當成靈氣濃郁能夠增進修為的靈植，被妖獸們吃掉了。所以，至今，他們也未見過除妖獸以外，其他草木或者靜物化形的妖。
就連東皇太一身上的先天至寶混沌鐘，幾乎是跟太一同一時期開啟了靈智，但至今依然沒有能夠化形的意思。
「沒看出來。」太一十分懶散地仰靠在榻上，「哥哥知道的，我對草木的品種並不怎麼熟悉。」
妖皇帝俊也默了片刻，這的確是個大問題，他也對這方面不甚瞭解。不過身為一代妖皇，身為幾萬妖獸的統領，總得學會在逆境中前進，區區這點小事，怎麼能讓他為難？
妖皇帝俊很快就有了主意：「去妖庭，讓大家幫忙看看。」
東皇太一也沒意見，從榻上起身，跟著哥哥一塊兒去了妖庭。
一聽說有草木化形的妖，大家都很激動，當即就忍不住，搓著手看向兩位陛下：「能給咱們看看不？」
一邊的飛廉也忍不住猛點頭：「得看看才能確定是什麼植物。」雖然他也沒見過多少種植物，但是草木化形的妖，光是聽著就很美味。
妖皇一聽，也是這個理，便看向了自己弟弟：「太一？」
東皇太一也沒有猶豫，手指對著虛空一劃，就出現了一個畫面。
——方知槐此刻正拿著研究好的爆破符，在庭院裡四處溜達。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方知槐才將這個院子全都查看了一遍。別問她怎麼知道是兩個小時的，不存在的，方知槐只是記錄了一下自己行走的步數，大致計算了一下而已。
然後她發現，自己出不去。這是個完整的庭院，一草一木都很真實，水和鯉魚也是真的，房子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建造的，像是木頭卻又不像，還帶著一股很好聞的香味。雖然住在這裡也很好，但是莫名其妙被關起來，方知槐卻也很生氣。
剛剛她計算過了，這個庭院，南北的距離是一千米左右，東西距離大概在一千五百米，超過這個距離，她就會被一層看不見的氣勁給彈回來。然而，無論她用什麼法子，都無法探知，這個障礙究竟是什麼東西。
方知槐不得不相信，這的確是個修真世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她曾經看過的，修真小說裡的世界，這裡沒有任何文字的痕跡，她連一丁點的線索都找不到。不過，根據那個中年道士所說，陣眼需要有靈氣的東西，她隨便從院子裡拿了一塊小石頭，竟然就成功了。這足以證明，這是個靈氣十分濃郁的世界，就連石頭都沾染上靈氣了。
——妖庭之上，眾妖看著小境界裡面，據說是草木化形的方知槐，不負責任地瞎幾把猜測：「沒有一丁點原形的痕跡，是不是棵草啊？」
「我也覺得，畢竟這麼小呢。」
「化形大小跟原型有關係嗎？你原型不是比我大兩倍麼，化形之後咱們不也一樣大？」
「你的意思是，這也有可能是一棵樹？」
「還有可能是一棵開花的樹。」
「哪有不開花的樹，你不廢話嗎？」
「無花果啊，不開花的樹。」
……
妖皇陛下他有點尷尬，看著弟弟越發顯得淡漠的臉色，不得不開口說道：「咳，諸位都有什麼發現嗎？可有辦法認出這是何種草木所化之靈？」
東皇太一倒是絲毫不客氣：「看來妖獸們對草木的理解都差不多。」說著，就要起身走人。
妖皇立刻按住了他：「太一，再等等。」
東皇太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混沌鐘突然響了起來，東皇太一微愣，隨即，就看到一個人形物體，趴到了他的身上。
妖皇帝俊大吃一驚，來不及思索為什麼會有妖物憑空出現，而且闖進了妖庭，並且直接撞在了太一身上，下意識就要出手，然後就聽到弟弟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了：「怎麼擅自出來了？外面很危險。」
妖皇帝俊連忙收回手，轉頭看了過去。
方知槐一臉懵逼，看向東皇太一，臉上的迷茫真切顯示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她研究了大半天，試驗了六個座標位置，才找到了突破口，用爆破符將那個位置的屏障爆開，卻沒想到，她並沒有如願用自己的腳走出那個庭院。
屏障一出現縫隙，方知槐就被一個莫名的吸引拉扯著，像是滾筒洗衣機裡面的衣服一樣，在一個氣流通道中翻滾了大概十幾二十圈，然後，就被定點拋向了……再然後，她一回過神，發現自己被拋到了太陽神跟前。
「我就想出門看看，沒想打擾你……」
東皇太一回道：「那個小境界的主人是我，你從裡面出來，必然是要到我身邊來。」
方知槐恍然大悟，她說呢！
妖皇帝俊湊了過來，仔細打量著方知槐：「這麼瘦弱，法力低微，得好好養著才行。」
啥玩意兒？養肥了好吃嗎？
方知槐嚇得一哆嗦：「我、我不好吃的！」
雖然眼前這個青年男人也很好看，仿佛成年版的太陽神，而且別有一股威嚴的氣質。
妖皇帝俊忍不住笑：「崽崽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嚇壞了吧？」
方知槐連忙點頭，看在我吃了這麼多苦的份兒上，放過彼此吧！
妖皇帝俊又看向弟弟：「太一，你先養著？」
下面大殿之上，十大妖帥之一的白澤，突然舉手：「東皇陛下，您要是覺得煩，就給我養唄，我也幫族裡養過小崽子的！」
方知槐再次愣住：「你說誰？」
剛剛這位成年版太陽神說的是「太一」沒錯吧？下面那個大叔說的是「東皇」也沒錯吧？隨便哪個詞都很大眾，某木偶戲裡面也有「太一」，也有「東皇」的嘛，漢字就這麼多，重名一下也無可厚非，但，這兩個稱呼如果指向同一個人，問題就大發了……
方知槐抬起眼來，戰戰兢兢看向成年版太陽神：「妖皇帝俊？」
妖皇點了點頭，輕笑了一聲：「很久都沒人直呼吾的名字了。」
方知槐又轉向正介於少年版與青年版之間的小太陽神：「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看著撿回來的小崽崽一臉傻乎乎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腦門，有些擔心：「生病了嗎？」
方知槐如遭雷劈，媽媽我穿越到洪荒來了！媽媽我拿不到諾貝爾物理獎了！
第 5 章
而此時，東皇太一卻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立刻就拽住了方知槐的手腕一邊試探著她體內是否有什麼先天靈寶，一邊問道：「你怎麼出來的？」
小境界位於太陽星，那是他的母星，本就與他殊出同源，出現在這洪荒大地的時間，甚至還要早於他生出靈智的時間，與他的法門息息相關，這個小境界也就屬於他的私人財產了。若是沒有他本人的意願操控，方知槐不可能走出來。
誤入暫且不提，若是他關進去的東西想要強行離開，也會被小境界的靈氣屏障給阻擋，那道屏障，依然出自他的法力同源，若是被外物侵入破壞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
剛剛他心不在焉，只想著這只剛化形的脆弱的小崽崽在洪荒大陸上晃悠，可能會被別的妖獸傷及，便也沒想這麼多。再加上，也從未有人能夠從他的小境界裡自由出入過，所以，一時之間他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直到混沌鐘突然響起，他的思緒被拉回來，瞬間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方知槐眨了眨眼，頓時有些心虛，她應該，沒有把人家的房子給炸成一堆廢墟吧？說起來，那個陣眼的座標，剛好就在房子的左牆角處。
「就，隨便爆了一下……」方知槐拿手指比劃了一下，「大概就這麼一下下，也沒有很多……」
東皇太一愣住：「爆了一下？」然後又看向自家兄長。
妖皇帝俊立刻說道：「我也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當時他的全部注意力的確都在方知槐身上，但也只是想要盡可能地從她身上找到關於原型的一些線索，並沒有太在意她在做什麼。而且，就在剛剛東皇太一不耐煩的時候，小境界的視頻就被切斷了，那時候，方知槐正走到院子裡，還沒來得及啟動爆破符。
東皇太一也不再多問，夾起方知槐就不見了人影。妖皇帝俊猶豫了片刻，也立刻跟了上去，瞬間，妖庭的兩位主人就都不在了，只剩下大殿之上的一群獸獸們，面面相覷。
白澤看著兩位陛下都走了以後，這才搓著手歎息：「看來咱們是沒那個福氣了。」
飛廉冷笑：「誰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了？吃吃吃，就知道吃！改天這小崽子要是出了意外，東皇陛下肯定第一個拿你開刀！」
白澤就不服氣了，轉過頭來就瞪著他：「別污蔑我啊，我什麼時候說要吃了？我很認真地想要養著好嗎？不能吃我還不能聞聞了？」說著，又忍不住歎息一聲，「看那白白嫩嫩的樣子，就知道很好吃。而且還是草木化形，靈氣濃郁不說，身上肯定不會有獸族的味道……」如此一來，先不說她有沒有族人，就算有，也不會被她的族人追查到了。
飛廉一聽就明白了，忍不住翻個白眼：「噁心！」
敢吃人家的崽，卻不敢承認是自己做的，這種沒膽量的獸，完全瞧不起他！
方知槐再次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進入了那個庭院裡面，立刻拒絕：「十分感謝您為我提供這處居所，我也知道這裡很安全，但是，我還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東皇太一併沒有理會她，進入小境界之後，很快就將所有情況都查探了一遍，除了房子西北角有靈氣波動的痕跡，其餘並無異常，這才轉身看向方知槐，臉色和聲音依舊溫和：「崽崽，來，跟我說一下，你是怎麼從這裡出去的？」
方知槐咬了咬下唇，開始猶豫。
她當然知道洪荒大陸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神妖魔巫共存，強者為尊，十分真實地再現了叢林法則。尤其是，這裡的任何生物，都是自盤古開天闢地便誕生了靈智的，修為深厚不說，而且實力還在與日俱增。
而她呢？大概連這洪荒大陸的一隻螞蟻都不如吧？相信這片大陸上的任何一隻沒有開啟靈智的山雞，都跑的比她快，身體也要比她更結實。換句話說，可能山雞都能吃了她。
所以，方知槐現在唯一能夠依仗的，也只有買到的那幾本書了。符籙陣法合集裡面的內容，她已經通過爆破符來驗證成功了，這本書也不是幌子，裡面的內容，十有八.九都是真實的，在這個靈氣濃郁的時代，的確是她唯一的保命手法了。
方知槐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有這個外掛。
如果早知道離開這裡只能去到東皇太一身邊的話，她也絕對不會貿貿然地去嘗試。可是現在，再說這些也沒用了。
東皇太一自然也看得到她臉上的掙扎和恐懼，雖然他不明白，在自己身邊，到底有什麼好害怕的，但是面對一隻幼崽，他的態度依然很溫和：「別怕，你只管演示給我看就行。」
方知槐深吸了一口氣，再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麼，這些陣法和符籙的原理只有她能看得懂，就算知道她有這樣的東西，東皇太一和妖皇帝俊也不是那種會殺人奪寶的。
躊躇半晌，方知槐才說：「可以，但是除此之外，希望東皇陛下和妖皇陛下暫時對此事守口如瓶，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
東皇太一皺了皺眉，頭一回有人，哦不，是獸，如此沒有禮貌地跟他講條件，還是毫無意義的要求，這讓他心情並不美好，但還是應了下來，他對幼崽一向寬容。
見他應了，方知槐也沒有再扭捏，已經成功做過一次的事情，也就算是了熟於心了，很快就再次將爆破符製作完畢了，拿到之前確定好的座標位置，啟動。熟悉的吸力再次襲來，方知槐這次倒是沒有再次進入滾筒洗衣機，而是被人拽住了。同時，被爆破的那一個位置靈氣，也很快被修補起來了。
看過這個東西的威力之後，東皇太一自然是大吃一驚，迅速跟兄長對視一眼，兄弟倆十分默契地，在彼此眼裡看到了慶倖。
「崽崽，你這個東西，是誰教的？」妖皇帝俊儘量柔和了聲音，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一點，甚至還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就是不太自然，甚至還略顯猙獰。
方知槐：「……我有名字，不叫崽崽，我叫方知槐。」
雖然您老幾萬歲了，叫我一聲崽的確沒什麼問題，但是看著這兩張臉，尤其是東皇太一，嫩的像個未成年似的，她真的不適應啊！
妖皇帝俊從善如流：「方知槐，你還記得自己是哪一族的嗎？是族裡的長老教你這個的嗎？」
方知槐迷茫了一瞬間，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是她依然不知道這是洪荒的哪個時間段，根據現有的情報，只知道現在妖族鼎盛，至於是旭日初升的鼎盛，還是夕陽之前的鼎盛，還得需要更多的資料才能確定，方知槐也就不知道，現在究竟有沒有人族。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是從高處掉下來的，一眨眼，就掉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了。」方知槐垂著眉眼，輕輕搖了搖頭。
妖皇帝俊心裡一喜，不記得了才好呢！順理成章就可以帶回妖庭自己養著了啊！
第 6 章
看著兄長少有的喜形於色，東皇太一忍不住乾咳了一聲：「哥哥先回妖庭處理事務吧，崽崽還小，法力低微，又是剛剛化形，應該閉關修煉一陣子了。」
方知槐也有這個意向，在知道了這是洪荒大陸之後，無論如何，她也得讓自己強大一些。就算她手裡掌握著這些獨一份的符籙陣法，那也得有足夠的時間為自己爭取到施展的機會才行。就她現在這個弱雞模樣兒，隨便一隻異獸，都能一巴掌拍死她，符籙陣法能有什麼用？
而且現在她手裡面，真正研究成功了的，也只有這一種，其他的，她還需要時間慢慢研究。
妖皇帝俊看著方知槐纖細的小胳膊小腿，絲毫沒有靈氣流轉的痕跡，也知道她這幅樣子，一旦出去外面，肯定會被隨便一隻獸都給一巴掌弄死，便又再次主動說道：「那你便留在這裡修煉如何？若有不懂的，儘管問。」
方知槐點了點頭：「謝謝妖皇陛下。」
東皇太一也在她額上輕彈了一下，隨即腦海中出現無數畫面，一瞬間她就明白該怎麼將靈氣再體內自由運轉，並且轉化成攻擊或者防禦的招式了……
怪不得洪荒數億年都沒能將文字發明出來，這種傳承方式可比文字記載要方便多了，而且，也不存在代溝和意思變遷，不會導致誤解。方知槐心裡默默歎一口氣，可惜，失傳了呢。
妖庭到底事務繁多，妖皇帝俊呆了沒多一會兒，就匆匆離開了，東皇太一倒是繼續留了下來，懶懶散散地躺到了矮塌上，問道：「你先看看我傳予你的功法，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方知槐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將整個過程看了一遍，隨即搖搖頭：「暫時沒有，等我試試看，或許就知道了。」
東皇太一便說：「你現在就去試試吧。」隨即，閉目養神。
方知槐抱著自己的書包回了後面的房間，開始按照他所教授的法子進行引氣入體，半個小時後，方知槐才睜開眼睛，歎了一口氣。果然，失敗了。
早就該想到的，洪荒大陸上的所有生靈，都是在靈氣中誕生，自從有了生命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被天地之間濃郁的靈氣所滋養，根本不需要擔心靈氣不夠用的問題。
但是方知槐不一樣，她所生活的時代，早就已經沒了靈氣，她的體內，自然也是空空如也，根本沒得運轉。哪怕東皇太一傳給她的心法是經過他本人無數次修改之後，最適合剛化形的弱小妖獸的，他也從未想過，對一個體內沒有任何靈力的人來說，要如何修習這些功法。
方知槐歎了一口氣，從包裡將那本《從入門到放棄》拿了出來，從頭認真看了起來。
東皇太一靠在矮塌上閉目養神，神識也進入了修煉之中，並沒有刻意在意方知槐那邊的情況，在他的小境界裡面，無論方知槐修煉出了什麼差錯，都會被自動修復。更何況，他給的功法，怎麼可能有錯？只看那只小幼崽自己的天賦了。
這時候，東皇太一心裡，對這名撿回來的幼崽，還滿懷期待。
方知槐一邊看著入門理論，一邊嘗試著進行引氣入體，不知不覺就忘記了時間，等她再次回過神來，已經饑腸轆轆，便再次出門去找東西吃。
之前吃過的那種果子，又熟了幾個。方知槐抬眼看去，忍不住疑惑，這玩意兒成熟到底要幾天啊？明明上一次還都是青黃不接的，這下子卻突然黃了一大半。
「這個，好吃？」
方知槐剛摘了三顆果子下來，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立刻轉過頭去，對著東皇太一笑了起來：「還行吧，你也嘗嘗？」說著，主動遞了一顆過去。
東皇太一搖了搖頭：「你吃吧，我不餓，也不需要進食。」這顆果樹生長在小境界裡面，結果已經很多年了，料想應該是靈果。初化形的小獸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貪吃的欲望核對更多靈氣的索取，喜歡各種各樣的靈果，來增強自己脆弱的人形身體。
方知槐也不客氣：「那我就只好吃獨食了。」
吃完了三個果子之後，方知槐覺得自己肚子裡總算是有點東西了，饑餓感不再那麼明顯，便舒了口氣，也不著急再去找別的吃食了，先回屋繼續研究入門理論吧。
東皇太一問道：「練習得如何了？」
方知槐歎一口氣：「東皇陛下，很抱歉，您的功法不適合我。」
東皇太一臉上頭一回出現了類似「驚訝」的表情，卻又很快恢復，聲音依舊淡漠：「我看看。」
說話間，人已經到了她跟前，帶著暖意的手指很快觸及她的腦門。
方知槐下意識就要閃躲，東皇太一卻快她一步，將手收了回來，面色凝重：「你繼續修煉，我回去找大哥商量一下。」說著，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方知槐本想告知他不用操心來著，卻是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只得無奈地聳了聳肩，先回去繼續自己的研究了，說不定等東皇太一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學會引氣入體了呢。
東皇太一回了妖庭，大哥正在大殿之上與妖帥們商量什麼事情。
「他們都知道了？」妖皇帝俊微微皺眉，「消息怎會傳的如此之快？」
「嗯，今天咱們出去，聽到大家都在傳，有不少人可能要打壞主意了。」
「說什麼，憑什麼好東西都落在妖族手裡。他們沒本事怪咱們咯？」
「就是！尤其是巫族那群混蛋！」
「這事我知道了，你們不必放在心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確，草木之靈本也不能確切說是妖族，若是巫族要來爭一爭，他們雖然不懼，卻也是麻煩一樁。
幾大妖帥相互對視一眼，再看到帝俊臉色如常，便也不再多言，立刻應了下來：「是，妖皇陛下。」
東皇太一走了過來：「哥哥，發生何事？」
妖皇帝俊微微一笑：「稍後再說。——你怎麼回來了？不怕幼崽不懂事，又一個人跑出去了？」
東皇太一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修煉出了岔子，我回來跟大哥商量一下。」
妖皇帝俊也楞了一下：「哦？草木之靈的修煉方法，與妖獸果然不一樣嗎？」
「果然？哥哥是聽說什麼了嗎？」
站在一邊的妖帥飛廉主動解釋道：「東皇陛下您撿了個草木化形的小崽子這事兒，被他們幾個大嘴巴忍不住嘚瑟，現在全洪荒都知道了。您也知道，嚴格來說，草木之靈也不屬於妖族，其他人就難免有些想法了。尤其是，巫族。」
巫族相信萬物有靈，能夠召喚各種生靈，在戰鬥、占卜、祈福……各種場合進行輔助。而且，他們一度認為，草木之靈在某些方面更加出色，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在竭力尋找。
第 7 章
東皇太一倒也不是太驚訝，妖族與巫族各有盤算，彼此之間雖然還算不上有齷齪，但也並不和睦。尤其這幾百年來，彼此的種族都在發展壯大，需要的修煉資源也越來越多，難免會起爭端，關係也就逐漸變得緊張。
巫族對草木之靈一直有想法，幾乎可以說是花了大力氣在尋找，這件事東皇太一略有耳聞，但也並未放在心上，尋求出路並不是壞事，只要沒有損害到妖族的利益，他也沒有立場去管別人做什麼。
方知槐出現的時候，東皇太一也並沒有想到這方面去。只不過若是巫族真的好意思厚著臉皮來要，他也不會退讓就是了。而現在，他更加不可能將方知槐的資訊告知對方，就算只是看看，他都得掂量掂量。
那只幼崽的價值，可不在於她是罕見的草木之靈，而是——能夠毀掉他小境界的那股力量。
兄弟兩人心知肚明，也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別人，連十大妖帥都沒說。在幼崽還沒有足夠的力量自保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妖皇帝俊又交代了幾件事，無非就是妖族一些闖禍的妖獸們，該怎麼處理。牽扯到自己人的，還好說，怎麼罰都是自家的事情，但偏偏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招惹關係緊張的巫族，這會兒被人家大家長找上門來討公道了。
東皇太一坐在那裡，聽著兄長和白澤商議，很快也將事情的全貌給還原了。
——青丘九尾狐一族的一隻幼崽，前些日子去巫族的領地，衝撞了正在進行祭祀祈舞的大巫句芒。東皇太一對這個說辭其實不大信，就算是十大妖帥當中的某一個，單槍匹馬想要進入巫族領地，也十分困難，何況還是毫髮無傷。
但，巫族的祭祀被中斷也是事實，不知道九尾崽子觸動了巫族的什麼東西。——祭祀被中斷，就意味著，從被中斷到下一個大巫開啟另一次祭祀之前，這段時間巫族無論發生何種大事，都不會被天道大運所庇佑。
雖然東皇太一覺得短短的幾年時間，能夠發生什麼大事？而且，巫族跟妖族一樣，是在龍鳳麒麟大戰之後，佔據先機快速發展起來的種族，時至今日，在這洪荒大陸，已經沒有第三個勢力，能夠跟這兩個種族相提並論。
那麼，巫族的擔憂可想而知，他們怕的，無非就是妖族利用這個空檔，對巫族進行某些方面的削弱唄。
妖皇帝俊對此顯然也是一清二楚，輕笑了一聲，說道：「我會跟大巫帝江商量此事。」
白澤應下：「是。」
事情商量完畢之後，妖帥們也各忙各的去了，妖皇帝俊這才看向弟弟：「你剛剛說，小崽崽的修煉出了岔子，是如何了？」
東皇太一回道：「我察覺到她體內有混沌靈氣，但，就聚集在哪一個地方，無法流動，也無法疏導，像是，死物一樣。」
妖皇帝俊聽到他的話，也忍不住皺了皺眉：「是先天缺陷嗎？」
「不清楚。」東皇太一搖搖頭，「太弱了，我怕一用力就戳死了，沒敢深入查探什麼情況。」
妖皇帝俊：「……那你的意思是，我用力不會戳死？」雖然實力是沒有弟弟強，但是被這麼說，妖皇的鳥心也很脆弱的好不好？
「當然不是，我是說，哥哥在指導幼崽方面比我有經驗多了，不妨去幫忙看看？」
這話倒是讓帝俊心裡舒坦不少，無奈地搖了搖頭，頗有些寵溺地看著弟弟：「我現在走不開，你帶她來妖庭吧。」
東皇太一略一思索：「是因為跟巫族之間的事情嗎？」
妖皇帝俊點了點頭：「大巫祝帝江，勢必要親自來一趟。而我，也得抽空帶著那只闖了禍的小崽子，上門去道歉，彼此都接受了協議，這事兒才能算過去了。」
「哥哥先忙，我去把她帶來。」
說做就做，話音剛落，東皇太一便不見了人影。
方知槐倒是應得痛快，對她來說，在哪都沒關係，只要保證安全就行。而且她也知道，在洪荒大陸上，沒有什麼地方比兩個太陽神身邊更安全了。
東皇太一看著她，倒是略顯訝異：「你一向這麼聽話的嗎？」
方知槐眨了眨眼：「什麼？」
「別人說什麼，為你做什麼決定，你都覺得沒關係嗎？」
方知槐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唇一笑：「我又不是沒有腦子，是好還是壞我自己分辨得出來。既然東皇陛下跟我說的事情，都是對我有益的，我為何要反駁？我又沒有更好的法子。」
東皇太一就更訝異了，這些道理，聽上去簡單，但是，卻很少有人能想的這麼明白。起碼族裡的那些小崽子們，從來就不會這麼省心。就連妖帥們，也總有任性的時候。
方知槐是不知道這些情況的，至今她連洪荒大陸的基本情況都還沒有摸清楚，便主動問了一句：「外面的世界，現在是什麼樣子的呀？」
東皇太一眯起眼看她：「你指的什麼？」
方知槐也正看著他：「我對這裡一無所知，自然是越詳細越好。」
看著她清澈乾淨的眼神，東皇太一又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幼崽雖然聰明，但卻未必什麼事情都能明瞭。尤其，草木之靈，在開啟靈智之前，並沒有機會離開自己腳下的土地，她的世界，被局限在那一方，不瞭解外頭的世界，實屬正常。
「這裡是太陽星，我跟兄長出生的地方。」東皇太一便真的為她詳細介紹起來，「前方那棵格外高大的樹木，是為『扶桑』，是我與兄長幼時棲息之地。扶桑旁邊那條河，稱之為『太陽河』，蘊含諸多靈氣，但其水炙燙，不適合你。」
方知槐連忙點頭，且不說有沒有用，她才不想去燙掉一層皮呢。
走出太陽星之後，一路上的所見就少多了，這片大陸，雖然充斥著濃郁的靈氣，但是物種顯然並不豐富，經常百十裡路走過去，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片空地，但奇跡般地並沒有沙漠化。方知槐便忍不住在心裡感歎，多好的地方啊，要是後世能有這麼多肥沃還不會沙化的土地，溫飽問題就不會那麼艱難了。
東皇太一的知識儲備顯然也並不豐富，好不容易見到一片樹林，抬眼看去，就發現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樹，便假裝沒有看到。
方知槐在第一次提問被拒絕之後，再看到其他草木的時候，也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並不好奇。畢竟人家是妖族嘛，不能要求太高。
終於到了妖庭，尷尬的沉默終於可以結束了，東皇太一暗自舒了一口氣，說道：「我先帶你去後殿，哥哥忙完了就過來。」
方知槐真誠表示感謝：「麻煩你們了。」
東皇太一剛回到大殿上，大巫祝帝江就來了。
第 8 章
白澤帶著大巫祝進來的時候，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這來的時機有些微妙呢。
帝江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笑，抬眼看向妖皇帝俊：「百年不見，妖皇看上去更加英武不凡了。」
「大巫也是一樣。」
兩個人虛假地客套了一番，東皇太一恍若未聞，坐在那裡，靠著後面的屏風，垂了眼假寐。
對於他的失禮，帝江也並不在乎，在他的記憶中，東皇太一一直都是這副性子，他不喜歡政治這方面的東西，做事一向隨心所欲，喜好也從來都是直白地擺在臉上，這對他們巫族來說，也是好事。
客套之後，妖皇帝俊主動道歉：「對於前幾日族裡小崽子犯下的錯誤，吾深感歉意，大巫不妨直接提出條件，吾自會為孩子們的錯誤承擔責任。」
帝江笑笑：「妖皇不必如此客氣，吾也不是咄咄逼人之輩。幼崽年紀小，不服管教，難免犯錯，咱們也不會因為就喊打喊殺的……」
帝俊保持著微笑，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語放鬆警惕，繼續耐心地聽著。他們巫族的人呐，就喜歡先給你個甜棗，然後在你以為事情可以就此順利解決的時候，出其不意地再給你一棒子，打得你一臉懵逼，不得不接受他們提出的各項要求，簡直無恥至極，所以才討厭跟巫族打交道。
果然，彩虹屁吹完了之後，帝江也不緊不慢地進入了主題：「但，妖族幼崽誤闖我族領地，造成了一定的損傷，這是事實。」
帝俊也爽快地應下：「吾從未否認這一點。」只要承認是「誤闖」就好。
帝江看著他，繼續說道：「來此之前，我也跟其他幾位大巫商量過了，傷害已經造成，我們再追究也並沒有什麼意義，指示更加損害我們兩族之間的交情。所以，我族的意思是，希望妖皇能夠彌補一下，讓我族在下一次祭祀到來之前，避免損失過重即可。」
跟他所料的絲毫不差，妖皇帝俊沒有絲毫訝異，只是問道：「大巫覺得要如何補償才合適？」
帝江微微一笑：「第一，在下次祭祀到來之前，如果巫族發生重大變故，妖族要施以援手，不能冷眼旁觀，更不能落井下石。」說道這裡，帝江的笑意又擴大了幾分，語氣也更顯溫柔，「別怪我說話太直接，有些人見不得咱們兩族好，暗地裡戳了不少口舌，你我心知肚明。免得有小人再次作祟，不妨直接把話攤開來說。」
妖皇帝俊也笑了一下：「此話確實有理，這一點也的確是妖族該承擔的，我答應。」
帝江又繼續說道：「第二，祭祀中斷，句芒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聽聞扶桑木的葉子可以在短時間內修復受損靈氣。」
妖皇帝俊皺了皺眉：「扶桑木的葉子，這倒不成問題，只是——」
「但是，我亦知曉，除了妖皇與東皇，其他人也無法直接食用。」帝江倒是真的不客氣，「所以，請妖皇陛下提供扶桑之葉的同時，也能告知讓我巫族使用其靈氣的法子。」
扶桑生長在太陽星，全洪荒獨一無二，只有那麼一棵，是洪荒大陸上這兩隻僅有的三足金烏的伴生神木。其他人就算有幸進入了太陽星，又有幸靠近了扶桑木，取得了葉子，卻也只能當做「太陽星一日遊」的禮物。
——天生神木，可不像是普通的靈花靈果，拿到手就可以洗洗乾淨塞進嘴裡吃下去就行了。扶桑木的確是從樹根到樹葉的每一個脈絡，都蘊含著極其豐富濃郁的靈氣，可修復體內受損靈氣。越是珍貴的東西，往往越是難以得到。
扶桑木的獲取途徑並不難，所以難點就變成了如何食用，或者說，如何將扶桑木的靈氣導入到自己體內。要不然，扶桑木就長在這裡，誰都可以來一日遊，誰都可以摘取幾片葉子，洪荒大陸上，早就人人都是大羅金仙了。
妖皇帝俊眯了眯眼，並沒有想到巫族提出的條件竟然會是這個，其實句芒所遭到的反噬，必然要進行補償，這個無可辯駁，但是洪荒大陸上的靈果靈木那麼多，扶桑木雖然好，卻也不好。
就效果而言，自然是天生神木最好，但，不能正確使用，又有什麼用？
不過，既然是巫族主動提出來的要求，帝俊也不好直接拒絕，總不能明晃晃地跟人說「我們兄弟倆也不知道要怎麼讓你們提取其靈氣」這種話吧？
要是一旦扶桑木不在控制範圍內的消息傳了出去，這就不僅僅是丟臉的問題了，扶桑木的葉子恐怕也會被人陸陸續續摘光。——既然連三足金烏都無法保證扶桑之葉的靈氣能夠被他人吸收，又何必再去求人呢？不如自己摘了來，慢慢研究。
妖皇帝俊正認真衡量著這事兒的利弊，他不能拒絕，但也不能答應的太爽快，到時候做不到，照樣會被看出來蹊蹺。
帝江也不著急，本來也是打著試探的想法，來求證一下，三足金烏對神木扶桑的控制，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若是對方答應了，那就代表他們巫族與神木的確無緣，跟妖族之間的關係，也得再次衡量一下；若是拒絕了，那他們也必然要再次嘗試一下。
東皇太一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我可以答應。」
帝俊訝異地看了過去：「太一？」
「哥哥，這是應當的，咱們妖族，從來不欠別人。」
聽到弟弟堅定的話語，妖皇帝俊也迅速說道：「既如此，太一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
帝江笑道：「東皇殿下果然是爽快人。——這第三條嘛，就是希望能夠見一見那只草木之靈。」
東皇太一立刻看向他，眸子一眯，很有幾分恐嚇的味道：「我若是不願意呢？」
妖皇帝俊立刻說道：「太一，來者是客。」
帝江也不惱，只說：「我提的前兩點要求，都是妖族給彌補給我族的吧？這第三條，才是展現妖皇陛下誠意的，不是嗎？」
東皇太一立刻站了起來，甩袖子走人。
帝俊帶著滿臉的歉意看向帝江：「太一年幼，請大巫見諒。——見一見倒是無妨，不過那只小崽崽是我們家太一撿回來的，只信賴他，對別人都怕得很。大巫也是明白的，崽子們大都有雛鳥情節，我們家這只自然也不例外。」
帝江眯了眯眼：「妖皇直說無妨。」
——你們家的，你們家的！怎麼就成你們家的了！我就不信三足金烏能生出草木之靈來！物種都不一樣就成你們的了？！不愧是太陽星出來的，被太陽之火烤了那麼多年，臉皮比昆侖山的山脈都要厚了！
要不是來之前就讓妹妹後土做過占卜，知道今天一定能夠見到那只草木之靈，他險些都要跟妖族翻臉了，東皇太一這副自視甚高的模樣兒他不爽很久了！
帝江在心裡吐槽了一番，努力控制著自己面上的表情，依舊保持著和煦的微笑。
「大巫若是非要見一見，那就請隨我來後殿一見，小崽崽怕生，每日黏著太一。外面的世界又太危險，我們也不敢放任她一個人出去。」
大巫帝江含笑點頭，虛偽地奉承著他的話，面上笑嘻嘻，心裡MMP。裝，我就看你裝！
第 9 章
東皇太一知道這個要求不好拒絕，便提早回去了後殿。
方知槐正盤腿坐在矮塌上，認真思考著《從入門到放棄》裡面的導氣入體理論。洪荒這麼濃郁的靈氣，連野外的石頭都能當陣眼了，也就意味著，即使她什麼都不做，在這種環境下待上個幾十年，也足以能夠進入築基期了。
只不過時不待人，方知槐又一向喜歡自食其力，一天沒有保命的能力她就一天安定不下來，便抓緊一切時間領悟這些入門基礎。不管怎麼說，這裡也是洪荒大陸，哪怕她資質再愚鈍，也不至於連導氣入體都學不會。
看她認真的樣子，東皇太一也沒有打擾，兀自走到另一邊，又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方知槐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身邊又躺了一團大佬，金燦燦的，可顯眼了，她想裝作沒看見都不好意思。
「那個，東皇殿下？」猶豫了片刻，方知槐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東皇太一睜開眼睛，漂亮的淡金色眸子從她臉上掃過，然後這才懶懶散散地坐了起來，說道：「一會兒有個大叔來，你做你的就行了，不用搭理他。」
方知槐眨了眨眼：「大叔？是誰呀？」
「大巫帝江。他說想見見你。」東皇太一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你若是不喜歡外人來，我就去拒絕。」
方知槐搖搖頭：「不用了，我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他想見就見吧。」說著，又抬眼看向東皇太一，試探著問道，「巫族，跟妖族的關係，是不是不太好？」
東皇太一盯著她看了兩眼，看的方知槐都忍不住心虛起來，甚至開始反思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
好一會兒，東皇陛下終於再次開口了：「這些事情，日後我慢慢跟你說，大巫帝江來了，到我這來。」
方知槐立刻坐了過去，看向東皇太一，不得不說，這人長得真是好看呀，隨便一個小動作，都足以入畫了。
方知槐正心神搖曳，美滋滋欣賞著美人，一抬眼就看到妖皇帝俊和一個中年人一起走了進來。怪不得東皇太一說他是「大叔」，大巫帝江這長相，看上去也的確是個很實在的大叔了。
帝江一進來，就看到了坐在東皇太一身邊的人，瘦瘦小小的，但是卻很精神，一雙眸子無比明亮，看向身邊的人時，的確帶著一股格外生動的氣息，心裡便忍不住歎息一聲，果然還是晚了嗎？這才兩三天的時間，小崽崽竟然已經將東皇太一當成自己最尊崇的人了……
方知槐並不知道他心裡這一連串的想法，就是莫名地有些緊張。綜合她看過的各類修真小說，以及神話和傳統文化詩歌中，對於各類大神的描寫，她對這位大巫的印象，依舊淡薄。她以為，作為十二祖巫之首，必然是個如同妖皇帝俊一樣，磅礴大氣、英武霸氣的人，萬萬沒想到，會是一個面容和藹的大叔。
即使如此，方知槐也不敢放鬆警惕，與他四目相接的時候，保持了溫和有禮貌的笑容。
帝江也笑：「十分可愛的孩子。」
這話顯然很得東皇太一的心，瞬間臉色就沒那麼臭了，他撿回來的，當然可愛！
方知槐抿著唇笑，卻不做聲。
帝江便又問道：「崽崽可喜歡這裡？」
方知槐很想說，別叫她崽崽了行不？知道你們都是老妖怪，不用一再提醒她了！不過到底還是忍住了，對著帝江點了點頭：「很好，我很喜歡。」
帝江笑起來：「如此便好。」說著，手腕虛晃了一下，手裡就多出來一樣東西，是個十分好看的果子，橢圓形，大約也就手掌的一般大小，黃紅綠三種顏色摻雜在一起，還能聞到上面散發出的陣陣果香。
「見面禮。」帝江遞了過去。
方知槐受寵若驚：「謝謝。」
從帝江主動送禮物開始，東皇太一的臉色就再次變得僵硬起來，這種騙小孩子的把戲他能不知道？真當這些年他除了修煉就不問世事了嗎？還是覺得，他們家崽就這麼沒出息，一個靈果就妄想騙走？
——話是這麼說，東皇殿下他心裡依然憂慮的很，時不時地瞟過去看一眼，小崽崽似乎真的很喜歡靈果呢，有點擔心呢，怎麼辦？其實太陽星也有很多靈果的，崽崽也很喜歡吃的，可是他忘記去摘了。
懷抱著這樣的憂慮，東皇太一越發覺得帝江不是個好東西，臉色就更加陰沉了。
帝江依舊視而不見，繼續跟方知槐說話，問了她幾個小問題，聽上去無傷大雅，諸如「喜歡吃什麼口味的靈果」、「想念家人沒有」、「有沒有其他關係好的小夥伴」……之類的。
方知槐不明其意，但也回答得很謹慎。她純人類的身份連東皇太一都不敢告知，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所以依然用「記不清了」這個說辭來打發了。
東皇太一的臉陰沉得像是能夠滴下水來的時候，大巫帝江終於結束了跟方知槐之間毫無重點的談話，轉頭看向妖皇帝俊，笑道：「多謝妖皇今日成全。」
帝俊點了點頭：「既如此，我送大巫出去。」
帝江前腳剛走，東皇太一便說道：「他剛剛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方知槐：「……哦。」看來關係的確不怎麼好呢。
「你的族人，我們也在打探尋找，有了消息會跟你說。」
方知槐對著他笑了笑：「沒關係，就算找到了我也不一定認得出來，別浪費時間精力了。」
東皇太一莫名地就覺得高興起來，微微揚了揚唇角，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嗯」了一聲，剛要說什麼來著，就聽到兄長喚他，便只好先說道：「我出去一下，巫族的事情，等我回來跟你說。」
方知槐乖乖點頭：「哦，好。」
妖皇帝俊剛送走了帝江，本想著直接回後殿去的，但是又猶豫了，便將弟弟喚到身邊來，有些話，還是避開小崽崽說比較好。
「哥哥，怎麼了？」
妖皇帝俊徑直說道：「方知槐問你巫族的事情了沒有？」
「問了，可是有礙？」
帝俊搖了搖頭：「不，我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跟她說清楚更好一些。其實我們完全沒必要擔心，雖然她對洪荒大陸的確不瞭解，但她也絕不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們，她心裡自有一套衡量利弊的法子和準則，無需我們多說。」
東皇太一將兄長的話揉吧揉吧，委婉重複了一遍：「哥哥是說，她很聰明，而且她覺得在我們身邊對她更好，是吧？」
帝俊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我的意思是，你不妨把這些都告知於她。」
東皇太一皺了皺眉：「哥哥不怕她會離開妖庭，去往巫族嗎？」今天帝江的示好，目的可是太明確了！
帝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對自己的崽，要有信心。走吧，先去看看修煉上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第 10 章
《從入門到放棄》的第一章已經看了三遍了，方知槐都快要能夠背誦下來了，卻依然無法正確引氣入體。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頭緒，有幾個瞬間，她明明感覺已經捕捉了靈氣，也順利引導進入了自己體內，但很快，就悄無聲息了。
方知槐也不知道它們去哪兒了，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代表失敗了唄。她倒是沒怎麼喪氣，畢竟才幾天時間，普通人修仙，幾年幾十年才進去練氣期，都是常有的事兒，她又不是洪荒這些天之驕子，沒必要跟人家比，她是個普通人類，這進度，已經算得上驚才絕豔了。
再次失敗之後，方知槐便停了下來，坐在那裡繼續默默背誦著引氣入體的基礎理論，好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就在這時候，兩位陛下一同走了進來，看著老老實實坐在那裡，仿佛正在認真修煉的方知槐，臉上均露出了老父親般慈祥又欣慰的笑容。
妖皇帝俊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先停下吧，我看看是哪裡出了問題。」
方知槐立刻睜開眼，看向他，點了點頭：「好。——要我做什麼嗎？」
「不用，你閉上眼睛就好，別怕。」妖皇帝俊微微一笑。
方知槐「哦」了一聲，從善如流。
帝俊將自己的靈氣緩緩從她脈門輸入進去，小心翼翼地探查。的確是有一團很明顯的混沌之氣，就聚集在方知槐的腹部，也的確如弟弟所言，像是一團死物，絲毫沒有流動的痕跡。帝俊正要試探著將自己的靈氣混入其中，突然，就有個東西從那團靈氣中躥了出來，瞬間不見了蹤影。
妖皇帝俊微微一愣，正要去捕捉那個東西，就聽到弟弟的聲音：「哥哥，可以了，我知道那是什麼了。」
「什麼？」帝俊立刻將自己的靈氣收回。
太一抿了抿唇：「混沌青蓮。」
妖皇還沒來得及驚訝，方知槐倒是忍不住驚呼出聲：「什麼？！混沌青蓮？！怎麼可能？！」在她看過的各類洪荒小說中，盤古開天之時，混沌青蓮就已經被天道分屍，化作無數法寶，被不同的大佬所得了。
方知槐記得並不是很清楚，只隱隱約約還能想起來，蓮台所化至寶，魔祖羅睺、冥河老祖以及西方佛界各得其一；後來又有一部分，似乎是蓮子，進化成了先天寶物，被三清和女媧所得；五瓣蓮葉化成了五面旗子，到哪去了她就不知道了。
除此之外，難道還有流落在外的部分？
東皇太一臉色也十分凝重，肯定地點了點頭：「雖然只是一打眼，但是我確定，那就是混沌青蓮的一部分，具體說哪一部分我沒看清，但我確實感受到了混沌青蓮的氣息。」
帝俊一張臉就更加嚴肅了：「如果本體是混沌青蓮的話，如此聰明，倒也說得過去。」
方知槐：「……」並不是，寶寶真的只是個普通人類，智商高那是因為爸媽生的好，跟混沌青蓮並沒有一點關係好麼？
不過，這個美好的誤會卻讓方知槐十分猶豫，要不要趁此時解釋清楚。但是，要如何解釋呢？她都說了記憶混亂，對於族人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又如何確保自己本體不是這個呢？而且，只要他們不打算吃了自己，本體是什麼，根本不要緊吧？
很顯然，妖皇和東皇都沒有這個打算，對於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的人來說，已經無法依靠靈果靈植來增進實力修為了，哪怕是先天至寶也不行，要想再進一步，只能悟道——參悟天道天機。
但是撿回來的崽崽是先天至寶，這無疑讓他們更加高興。兄弟倆興致勃勃地討論了半天，甚至都開始討論起，要不要去昆侖山跟三清討論一下，他們那邊也有混沌青蓮所化至寶，說不定瞭解得更詳細一些。
方知槐興致勃勃：「什麼時候去昆侖山？可以帶上我嗎？」
東皇太一立刻就改變了主意：「等你再大一點。」
方知槐歎氣：「哦。」
看她失望，東皇太一又主動解釋道：「起碼，你能自己熬過別人三次攻擊，我才能帶你出門。」
方知槐倒也明白了他的顧慮，就算東皇太一足夠強大，也沒辦法在遇到強勁的敵人的時候，保證戰鬥範圍內的一根草不被踐踏，隨即就又笑了起來：「我會努力的。」
東皇太一摸了摸她的腦袋。昆侖山不去了，不過，修煉上的問題還是要解決，兩人都是頭一回遇到草木之靈，經驗十分不足，看著崽崽脆弱的小身板，也不好意思用力過猛，雖然躍躍欲試，卻也不好直接上手。
東皇太一又問道：「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嗎？」
方知槐想了想，說道：「我再試試吧，我感覺摸到門路了，可能還不熟練吧？」
其實剛剛他們說起「混沌青蓮」的時候，方知槐似乎想到了什麼來著，但也只是靈光一閃，很快就又消失了，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來。既然想不起來，方知槐也不糾結，繼續研究引氣入體的理論。
妖皇和東皇往門外走去，一邊商量著：「要不，就這麼慢慢來吧？慢點就慢點，總比用錯了方法要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先天至寶都有自己的修煉之道，我們也不好多加插手，造成什麼損傷就得不償失了，好不容易才化形。」
兄弟兩人商量好的時候，大巫帝江也剛回到巫族領地，瞬間就被十來個兄弟圍了上來。
「大哥，如何？」
「真的是草木之靈？可知道原形是什麼？」
「既然有了第一個先例，那肯定就能有第二個。」
「就是，咱們也尋個同種族的回來，精心呵護，說不定哪天就化形了呢。」
……
大巫帝江等著他們七嘴八舌討論完畢之後，這才說道：「的確是草木之靈，妖獸化形不可能這麼乾淨。而且，我隱隱約約察覺到，她身上有先天至寶的氣息。」說著，又看向眾人，繼續說道，「不管原形是什麼，不管有沒有第二例，都不是精心呵護就可以的。」
如此說法，一時之間讓大家都沉默下來，臉上也難免帶了失望。
十二祖巫中唯一的女性後土，突然開口說道：「那，會不會是扶桑木？」
帝江點了點頭：「我也如此猜測，而且，咱們提出來的第二個要求，東皇太一答應了，還挺爽快的，看樣子胸有成竹。」
後土思索了片刻：「大哥的意思是，扶桑木化形之後，能夠表達自己的意識了，扶桑之葉不能被其他妖獸和種族吞食的原因也會被改善？」
「我是如此考慮的，真相如何，怕是只有三足金烏兄弟兩人知曉了。」
「不過，大家也不用灰心，此行也並非一無所獲。」帝江又笑了笑，安慰兄弟們，「凡事須得講求機緣，雖然草木之靈與咱們巫族沒有同居的緣分了，但那是個很純淨很善良的孩子，若是有所求，我想她也不會拒絕。」
到底是活了幾萬年的老妖，又是一族的統領，大巫帝江自然不是那些無憂無慮、只知道修煉的天真族人，他的心思明顯要多的多，看人也自有一套準則。他問那些話，也不是無中生有，都是帶有指向性的。
而帝江，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草木之靈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但終究化形時間太短，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並不多，心思也依然單純，她不知道自己的價值，也不吝嗇自己的善良。
後土也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反正咱們跟妖族，競爭歸競爭，也沒有太大衝突。」
帝江看了一眼仍舊天真善良的小妹，卻也沒再說什麼。
第 11 章
這幾天來，方知槐依舊老老實實地繼續引氣入體，累了就翻翻陣法符籙，期間又成功將聚靈陣和傳送符研究了出來。只不過這個傳送符是單向的，暫時也只有一個固定的回城點，就是東皇太一的那個小境界。
因為方知槐的修煉許久也不見成果，東皇太一又覺得小境界的環境太單調了，便將她放了出來，兩人一同住到了太陽河邊上，扶桑樹下面。
方知槐繼續自己的修煉，東皇太一則摘了幾篇扶桑樹葉，拿在手裡冥想。
妖皇帝俊前幾日倒是來過，跟他說道：「你得抓緊時間了，巫族來催了好幾次了，要是再拿不出來，他們可能會有別的想法。」
東皇太一倒是好好答應下來了，但是，又過去好幾天了，他依然還是沒有想得到法子，該怎麼把扶桑樹葉變成巫族可以吸收的靈氣。
方知槐也跟著一起坐在扶桑樹下面，冥想了半天引氣入體的理論，覺得又想通了一個關鍵點，便站了起來，在兩人身邊布了一個聚靈陣。
東皇太一一邊想著扶桑樹葉的事情，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身影來回遊移，看她走來走去，又是寫又是畫，像巫族祭祀似的，便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麼？」
「布個聚靈陣，將附近的靈氣都集中到我身邊來，看看能不能讓我快速修煉入門。」
東皇太一顯然不太懂，這個時代陣法符籙都還未曾出現，就連三清之一的老子，也還沒有學會煉丹，自然也就不存在理論基礎，聽起來就很不解：「附近的靈氣？集中到你身邊？」
方知槐便停了下來，耐心跟他解釋：「洪荒大陸上，到處都是濃郁的靈氣對吧？打個比方，假如靈氣的濃度是百分之二十，那麼，在這麼大的地方，就大約是有兩立方的靈氣。」方知槐大體比劃了一下，「但如果是20個這麼大的地方，那就應該有四十立方的靈氣。聚靈陣的作用呢，就是把這四十立方的靈氣都聚集到原先只有兩立方靈氣的這一塊兒地方來。」
東皇太一對數字沒什麼概念，但他卻是大體聽明白了，這個陣法的作用就是，讓身邊可以利用的靈氣更多，便很感興趣，立刻放下了葉子，專心致志看著她，又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需要。」方知槐看他一眼，「一會兒我弄好了，你在這個位置，輸入靈力，就省的我再去找蘊含大量靈氣的東西了。」
東皇太一便老老實實站在一邊，看著方知槐繼續忙碌，甚至還有意識地去記錄她佈陣的步驟，偶爾還問一問，這一步有什麼意義。
方知槐也耐心解答了他的問題，不過看上去，東皇陛下並沒有聽明白。想也知道，數理化基礎為零的人，想要明白這些操作，也的確很難。好在兩人都不怎麼介意，方知槐很快將陣法安排好，又在一個地方放了一塊小石子，說道：「請東皇陛下在這個地方，向石子輸入靈氣即可。也不要太多，不可撐爆石子，不然陣法也會失效。」
這幾天來，方知槐也試驗過了，陣眼位置的靈氣越濃郁，陣法的功效越大，也就意味著，她想要讓符籙和陣法發揮最大效用的話，還是要學會自己控制靈氣。針對不同陣法的不同用途，輸入不同數量的靈氣。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這對他來說完全是小事一樁。剛開始修煉的時候，為了熟練掌控靈氣的使用方法，他也是用不同的物體，比如花草、樹木、靈果……之類的，當做實驗物件，在一定的時間內將其催熟，卻又不會損壞其根本。
「然後呢？」
方知槐再次坐了下來：「已經生效了，殿下可以試試了，大概能夠維持一個小周天的時間。」這段時間與東皇太一朝夕相處，方知槐也多少瞭解到他的一些習慣。
不愧是洪荒第一強者，不論何時何地，都能進入修煉狀態，而且還能隨時中斷，要完整運行一個小周天，大約是四個時辰。
東皇太一也跟著坐了下來，按照平時修煉的法子，嘗試著去感受靈氣，瞬間，就有龐大且濃郁的純淨靈氣直奔靈台而來，爭先恐後地湧入到他的身體裡面。按照平時的修煉速度，再這樣的靈氣環境中，他可以更快地進行運轉，幾乎是只用了一半的時間，就完成了一個小周天。
就在他想要結束這次修煉的時候，眼前的靈氣，突然變了。——不再是單純的可進行控制的氣流，而變成了單個的小小的，獨立個體。
這也是東皇太一第一次看清楚靈氣的真實模樣。原來它們並不是霧白色的，也不是一個一個的小團子，反而更像是一群調皮活潑的小精靈，聚集在一起，像是許久未見的親人一般，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在東皇太一看來，就算它們彼此同為靈氣，卻也因為身體太小太輕，一陣風就會將它們刮得四分五裂，像是現在這樣，彼此親近的機會並不多，因為某個機緣，突然團聚在一起了，大家就顯得格外興奮，載歌載舞，歡快地慶祝著團圓的日子。
就在這一刻，東皇太一突然就明白，所謂「聚靈陣」的意義何在了……
方知槐也正認真地引氣入體，有了聚靈陣之後，她周邊的靈氣濃度突然大增，終於能夠感受到有一絲絲的靈氣，沿著四肢的某些脈絡，進入了身體之內，那股異樣的暖洋洋的卻又無比舒服的氣流，簡直都快要讓她痛哭流涕了！
突然，晴空一聲霹靂，嚇得方知槐立刻驚醒，忙不迭地抬起頭，就看到聚靈陣的正上方，一道紫色的閃電呼嘯而來，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直劈了下來。
東皇太一傲然起身，隨手一揮，就將閃電的力量瞬間消弭，接下來的幾道雷鳴電閃，依然沒能觸及到他們所在的聚靈陣的位置。
不一會兒，雷鳴過後，陰雲散去，天跡出現一道七彩光柵，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奏樂的聲音。
第 12 章
方知槐眨了眨眼，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看到妖皇帝俊急匆匆向這邊走了過來，一邊抱怨著：「怎麼突然就進階了？也不提前給我打聲招呼……」
東皇太一臉色淡漠：「我自己應付的來，哥哥不必擔憂。」
「我當然知道眼下你應付的來，但若是被其他人盯上，你帶著方知槐，當真應付得來？」帝俊瞪他，絮絮叨叨開始說教，「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要穩重點！得虧了前幾天崽崽給我的那個什麼『傳送符』，直接將我帶到不遠處的小境界了，要不然，誰來得及幫忙？」
東皇太一也不辯駁，雖然這次真的是個意外，在此之前，他都沒有感受到自己有要突破的跡象，原本以為還得繼續修煉一陣子，然後再去尋找契機，或有可能突破。萬萬沒想到，竟然來的如此突然又迅速。
不過，這倒是開啟了他新的思路，回頭或許讓兄長也試試這法子才行。至於現在，最好什麼都不要說，在盯著他們的，看熱鬧的、羡慕的、嫉妒的……不知道有多少呢。
東皇太一低下頭去，正打算獎勵一番崽崽，想問問她喜歡什麼，就對上了對方幽怨的目光。
方知槐是真的恨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至今她連個引氣入體都如此艱難，人家卻直接更上一層樓，原地進階了！
媽媽我想回家，這個世界對我這個可憐幼小的崽崽太不友好了QAQ……
東皇太一從她的目光中讀出了什麼，強忍著笑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淡金色的眸子漾起溫暖的喜悅之情：「都是你的功勞。」
方知槐扭過頭：「哼！」
東皇太一心情更好了，一臉神清氣爽：「我就知道，崽崽是最聰明的！」
方知槐：「你再誇我下次我也不會帶你了！」太打擊人了！
東皇太一：「我教你，凡是我會的，都會教給你，崽崽莫擔心。」
方知槐：「呵。」說的跟真的似的，好像你教了我就能學會似的，物種不一樣，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種莫名和諧的氣氛，讓妖皇陛下覺得自己仿佛被拋棄了，連忙擠到兩人中間，不甘示弱地問道：「崽崽講了什麼新鮮事，讓你悟道了嗎？」
東皇太一搖頭，微笑道：「倒不是講了什麼，而是，讓我看到了什麼。哥哥稍等。」說著，走出聚靈陣，在距離大約十幾米的距離停了下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靜靜感受了一下，果然，還是不適合張揚。
他站在這個位置，很明顯能夠察覺到剛剛布下聚靈陣的地方，靈氣流轉不太一樣。也虧得剛剛他是在那裡悟道，招來劫雷，靈氣濃郁一些也無可厚非。但若是正常情況下，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蹊蹺。
東皇太一在心裡計較了一番，趁著祥雲還未散去，將兄長也拉入了陣中，將自己剛剛修煉時的感悟告知與他，然後又說：「哥哥也來試一下？」
妖皇帝俊微笑：「試試倒是無妨，不過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大羅金仙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一時半會兒怕是沒辦法進階。」
想當初，作為這洪荒大陸上第一隻誕生的三足金烏，母星是太陽星，伴生物先天至寶河圖洛書，還有天生神木扶桑供其棲息，可謂是得天獨厚、意氣風發。如此耀眼的先決條件，也讓他順利又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第一批進階大羅金仙的人。
後來，妖族日漸繁盛，一派欣欣向榮，族裡的事務也就越發繁雜起來，作為妖族的最高領導者，實力最強之人，他也不得不承擔起一族的責任，開始處理庶務，成立妖庭，制定規則約束不懂事的幼崽們……
仔細算起來，他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時間，都沒能靜下心來好好修煉了，能保持這個實力算是不錯了。而且，他在修煉一途的天賦，也確實不如弟弟太一。所以，失望是難免的，起碼，不要跟弟弟差距太大嘛。這次進階之後，太一算是比自己高出兩個進階了，這麼一想，心情的確不那麼美好。
是以，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也希望，自己的修為能夠更上一層樓。所以，妖皇帝俊也沒有拒絕弟弟的好意，立刻就坐了下來，按照他所說的法子，一心一意去感受身邊的靈氣，很快便入定了。
方知槐嫉妒得眼睛都快要發紅了，就算她是個門外漢，也能感覺得到，靈氣在這兄弟倆身邊的時候，仿佛就是活的，又活潑又調皮，唱歌跳舞歡聲笑語，但是到了她身邊，突然就變成死氣沉沉仿若智障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的一團弱智了，這不明擺著告訴她，她聚集靈氣的方式不太對嗎？
東皇太一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看著兄長周身濃郁且活潑如小精靈一般的靈氣，再看看方知槐身邊，可憐兮兮乾癟又單薄的僅有的幾個靈氣份子，也覺得有點頭疼。
「還是不能順利運轉嗎？」
方知槐幽怨地看他一眼：「這能怪我嗎？」
「不怪你，怪我。」東皇太一安慰她，「別著急，你按照自己習慣的方式慢慢來，我再想想別的法子，看看功法有哪裡可以改進一下。」
「我自己再試試吧，物種不同，我理解。」方知槐歎一口氣，又說道，「你不是之前在研究扶桑樹葉的靈氣轉換嗎？有眉目了嗎？」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金色的長髮從他肩頭滑落，恰好勾勒出他英挺的鼻樑和纖長濃密的睫毛，側臉看上去格外精緻。
「有些想法了，不過，需要你幫忙。」
方知槐立刻從美色中回過神來，臉頰不由自主地微紅：「你說。」
東皇太一盯著她看了幾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是因為靠近太陽河，溫度太高了嗎？臉怎麼這麼紅？」
「沒事兒，我皮厚。」方知槐一本正經，轉過頭去不看他，這可不是隨便睡個男人不用負責的時代，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再漂亮也只能看看了，唉，還是克制一下吧。
「需要我做什麼？」方知槐很快調整好心態，問道。
東皇太一將一片扶桑葉子遞給她：「既然你能夠研究出聚靈的法子，那能不能讓這片樹葉裡面的靈氣，也聚集到一個地方來，比如，這條粗一點的脈絡上？」
方知槐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將靈氣聚集在這裡，然後導入別人體內？」
東皇太一點點頭，多虧了剛剛的悟道，他現在對於引導靈氣，有了更加切實的認識，大範圍的不好操控，但這一條脈絡，並不成問題。所以，對於巫族的這個承諾，很快就可以實現了。
「沒問題，就是個微型的不規則聚靈陣嘛，你等我改一改。」說著，又將他手裡另一片葉子也拿了過來，「給我做測試用。」
東皇太一又問：「兩片夠嗎？」
「不夠再問你要。」方知槐說道，轉頭看向還在修煉的妖皇帝俊，又忍不住歎氣，「我覺著，我掉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給你們開掛的……」
東皇太一安慰她：「別灰心，慢慢來。」草木之靈本身化形就不易，所以，修煉不太順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方知槐繼續歎氣，急也急不來啊，不慢慢來還能咋的？
帝俊依然還在修煉，看樣子正到關鍵處，一時半會兒怕也不會結束，聚靈陣並沒有被劫雷破壞，依舊還是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湧進來，方知槐便也跟著一起，繼續引氣入體。不管怎麼說，好歹算是摸到門檻了，既然沒有天分，那就好好努力吧。
第 13 章
妖皇帝俊來到這裡，暗處偷窺的各路人馬，也在躊躇了一小會兒之後，都暗自散去了，兩隻強大的三足金烏都在這兒了，這裡還是太陽星，又在扶桑之下，他們想要做點什麼，簡直難如登天，不離開還要幹看著祥雲羡慕嫉妒恨嗎？
察覺到暗處的偷窺終於消散之後，東皇太一也再次坐了下來，繼續穩固自己的新境界。
方知槐正努力嘗試著將靠攏過來的靈氣導入自己體內，正起勁呢，感覺這次像是要有重大突破了，突然，身邊的靈氣開始躁動起來，大批靈氣兇猛地向她這邊壓了過來……
異變發生的第一時間，東皇太一就察覺到了，立刻睜開了眼睛，發現是兄長的修為終於有了鬆動的痕跡，雖然距離進階還有些難度，但好歹是前進了一大步，頓時喜悅不已。
但是很快，他也發現身邊的崽不太正常，連忙看了過去。
方知槐被突如其來的靈氣包圍，但她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就發現事情不大對頭，這些靈氣來勢太洶湧了，像是被人拋棄的小可憐一下子有了去處，爭先恐後地往她身體裡面鑽。很快，方知槐的小身板就到了極限，再這麼灌下去，怕是要爆體而亡了……
方知槐皺起眉頭，咬著牙悶哼了一聲，趕緊結束引氣入體，強撐著想要站起來，走到聚靈陣外面去。然而，還沒等她站直身體，就被靈氣壓得喘不過氣來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耳朵裡一片嗡鳴。
「方知槐？！」東皇太一剛看過來，就被她慘白的臉色嚇到了，連忙將她扶了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怪東皇太一不瞭解，就算告知他真相，也得認真衡量好一會兒，才能確定真假。畢竟，洪荒大陸上，從來沒有妖獸，會被靈氣給撐死，大家從來都只嫌棄聚集到的靈氣不夠多。因為在此之前，也沒人知道還有「聚靈陣」這種東西。
雖然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方知槐也來不及多想，費力地說道：「扶我，出陣。」
這句話東皇太一倒是聽明白了，也立刻意識到，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離開這個聚靈陣，鑒於這是一隻十分聰明的幼崽，東皇太一也很快認同了她自己的解決方式，下一秒，兩人就同時出現在了陣法週邊。
方知槐努力喘息著，出了陣，靈氣的濃郁驟然降低，她總算是不再被壓迫的那麼厲害，身體也能夠自由動彈了，但是，之前進入體內的靈氣，卻依舊在躁動著，在她經脈中四處衝撞，企圖尋找一個可以自由活動的區域。
看她臉色難看的嚇人，東皇太一也不敢坐以待斃，握住了她的手腕，試探了一下靈氣的走向，頓時也被嚇了一跳，這種毫無章法地流竄方式，很容易留下後遺症，便連忙幫忙梳理了一下，慢慢引導著靈氣，一步一步向著小腹下的位置過去。
東皇太一不敢太用力，一直小心翼翼控制著靈氣運轉的速度和方向，唯恐一不小心就傷及幼小可憐的崽崽，再加上，他才剛剛悟道完畢，修為還沒有完全穩定，這個法子也是剛才的悟道過程中才領悟的，用的並不熟練……
好不容易將四處流竄的靈氣引導到合適的位置，東皇太一這才停下手來，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比打敗巫族的十個大巫都要費勁。他決定了，以後要是誰想要扶桑樹的葉子，他一定要讓那人付出足夠的代價，才會幫忙。
不過，看著幼崽的臉色逐漸好了起來，東皇太一也終於不是那麼擔心了，緩了一下，開口問道：「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方知槐也覺得的確是好受些了，雖然身體裡面過量的靈氣依舊撐得她難受，但好在，它們變得有規律起來，在她經脈之中緩慢而有秩序地迴圈著。
方知槐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她終於感受到靈氣的存在了！這算是，引氣入體成功了吧？萬萬沒想到，竟然就這麼成功了，雖然過程艱難了一些，辛苦了一些，但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方知槐終於忍不住喜極而泣。
「我學會了！」方知槐看著自己的雙手，有瞬間的茫然，隨即回過神來，轉過身就抱住了東皇太一，「終於學會了！我也可以修仙了！」
看著崽崽這麼高興，東皇太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就說了，崽崽這麼聰明，一定可以的，這不就好了嗎？」
方知槐連忙點頭，仍是喜不自禁：「嗯嗯。」
看著她笑的眉眼彎彎，東皇太一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覺得他家崽崽真是可愛，又捏了捏她的臉頰，說道：「既然學會了，那後面的就簡單了。」
方知槐繼續傻笑：「嘿嘿。」
這時候，妖皇帝俊也終於結束了自己的入定，站了起來。
東皇太一看了過去，隨即面露喜色：「恭喜哥哥。」
帝俊也很是驚喜，雖然沒能進階，但是他的靈氣流轉和修為，的確是更上一層樓了：「多虧了太一的祥雲，靈氣如此濃郁，我才跟著沾了光。」
東皇太一微笑著搖搖頭：「那可不是。」
帝俊微微一愣：「不是？那——」也不可能是扶桑樹啊，他對自己老家還能不熟嗎？而且，自生出靈智，他也在扶桑樹上呆了幾萬年，對於此地的情況，再瞭解不過了。
「哥哥站到我這裡來。」東皇太一又看了一眼依舊抱著自己胳膊的小崽崽，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腦袋，「乖，我就往那邊走一走。」
方知槐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抱著人家不撒手，立刻紅了臉，抿著唇嘿嘿一笑，隨即松了手，往後退了兩步，裝作自己是個純潔無辜的好崽崽，並不是故意要占他便宜的。
東皇太一看著她突然遠離了自己，微微一愣，隨即開始反思，他這樣對崽崽可能不太好？就只是膩著他而已，怎麼能拒絕呢？
這麼想著，東皇太一又走了過去，主動牽起了她的手：「一起過去。」
妖皇帝俊看著兩個人交握在一起的雙手，眸光一閃，輕笑了一下。
第 14 章
東皇太一便牽著方知槐走到陣法前方大約十米左右的距離上，等著大哥也走過來了，才說道：「哥哥看看，扶桑樹下，靈氣流動是否有不同？」
妖皇帝俊立刻看了過去，果然看到剛剛靜坐冥想的地方，靈氣格外濃郁。本來他以為是雷劫之後祥雲所帶來的靈氣，但仔細看去，才發現並不是。而是，四面八方的靈氣，正在緩慢有秩序地湧向那個方向。
「這是——」
東皇太一看向方知槐，讓她解釋給兄長聽。
方知槐立刻明瞭，說道：「這是我最近才研究出來的新陣法——聚靈陣。顧名思義，就是將四面八方的靈氣聚集過來，在這一方小天地內，加快修煉的速度。」
妖皇帝俊低頭看著她，神色更加複雜。
東皇太一自然知道兄長在想什麼，卻也覺得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道：「哥哥知道就行，回頭咱們再細說。」
妖皇帝俊笑著點頭：「好。」不過卻仍是擔心，「會不會太顯眼？」
「不必擔心，哥哥換個地方看一看就知道了。」
妖皇帝俊果真往左側坐了幾步，定睛看了過去，「咦」了一聲，然後又往右側走了幾步，再往後、往前各走了幾步，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只有在那個特定的位置，才能夠看得到聚靈陣上方，靈氣的異常。
東皇太一見他已經明瞭，又說道：「只有這一個點是可觀測點。」說著看向方知槐，「是這個名字來著，對吧？」
方知槐連忙點頭，笑的眉眼彎彎：「東皇殿下記性真好。」
東皇太一也對著她笑，又轉向兄長，繼續說道：「所以，只要杜絕讓不相干的人站在可觀測點，就不會有人發現聚靈陣的存在。」
妖皇帝俊若有所思，隨即笑了起來：「果然是個萬全的好法子。」
這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有了聚靈陣，修煉速度幾乎可以說是日進千里，尤其是對於他這種修煉時間特別少的人而言，說是事半功倍一點兒都不誇張。
帝俊腦子裡，心思轉了又轉，然後說道：「崽崽是不是也算是入門了？」
方知槐連忙點頭，也沒有計較他又喊自己「崽崽」，高興地笑彎了眼：「是啊，我現在能夠把靈氣引導到自己經脈之中了！」
妖皇帝俊伸出手，含笑在她眉心一點，果然，那團死氣沉沉的混沌靈氣，也終於有了開始運轉的痕跡。這就好，靈氣能夠自如運轉了，那些招式，也就可以學起來了。再加上方知槐這些奇思妙想的所謂「陣法符籙」，前途不可限量……
這樣想著，帝俊就仿佛看到了未來大殺四方的妖族新星，笑容更加燦爛了。
看著兄長的癡笑，東皇太一也沒再說什麼，更沒有直接告訴他，方知槐的修煉進度很慢很慢很慢，別說是他們了，就連當年被兄長批評的「資質最差」的九尾狐一族，也比方知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但是，東皇太一也覺得，多讓兄長做一會兒夢也沒什麼的，畢竟很快還是要面對現實。然後轉頭看向方知槐：「今天先回妖庭去吧，慶祝一下。」
方知槐終於學會引氣入體，並且可以控制體內的靈氣運轉了，東皇太一甚覺欣慰，覺得自家崽崽總算是半個大人了，的確是該慶祝一下。
為什麼說是半個呢？因為方知槐能夠控制的靈氣實在有限，差不多也就能夠控制一下水龍頭的流速，或者控制下火焰的勢頭烤只不糊的山雞……這種程度吧？放到外面，依然處於洪荒大陸的最底層。但是，崽崽努力了這麼久，東皇太一覺得，還是要鼓勵一下。
但是，方知槐卻以為，東皇太一再次進階，對於妖族來說，的確是喜事一樁，慶祝一下也是很應該的，便順理成章地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好啊。」
這幾日來，一直奉命盯著妖族的祝融，在東皇太一進階後的第一時間，就回到了巫族，跟帝江說起來這件事。
大巫帝江微微一愣：「竟然是東皇太一？！」他自然也感受到了那道劫雷，來勢洶湧，持續時間也不算短，必然是有重大進階，原以為是那個在太陽星修煉的草木之靈，終於踏入了地仙的行列，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東皇太一。
祝融臉色也很凝重：「如此一來，咱們與三足金烏兄弟之間的差距，越發明顯了。」
原本十二大巫的實力，就不如那兄弟倆，仗著人多，十二對二，或許可以勉強持平，但現在，東皇太一再次進階，恐怕一打十二都不成問題了。
大巫帝江皺了皺眉，再次問道：「知道東皇太一現今實力幾何了嗎？」
祝融搖頭：「不太清楚，他比我高了至少兩個進階，我看不出來。不過我想，應該差不多快要到大羅金仙大圓滿了吧？」
帝江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一言不發。
他不說話，祝融也無話可說，這個境況，大家都覺得很糟心。
同一時間，昆侖山上，一個白衣黑髮的年輕人也睜開了眼，盯著遠方劫雷的方向，目光沉沉。
他身邊另一個年紀更小的少年，也一同跟著看了過去，然後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他：「二哥，那是誰啊？」
「不知道。」年輕人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簾，繼續自己的事情。
少年人覺得無趣，撇了撇嘴：「那我自己去看看。」
「等你到了，人家也早就走了。」年輕人語氣涼涼。
少年人並不理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太陽星！那肯定是太一了！太一真的好厲害啊，這才多久，竟然再次進階了！」說著，歡喜地跳了起來，「我要去給他祝賀！」
「通天，給我回來！」一眨眼的時間，少年就已經不見了，年輕人氣的頓時額角都跳了起來。
通天並沒有理會他，很快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句話：「二哥你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了！說不定等我回來的時候，也已經進階了呢……」
通天的二哥，此時還只是個年輕道君的元始，看著弟弟瞬間就不見了的的背影，氣的直咬牙，卻是無可奈何，只得歎了一口氣。
此時，幽暗的無盡空間裡，也有一雙眼睛慢慢睜開來，幽紅的眸子閃爍不定：「奇怪，怎麼會突然提前這麼多年……」
回到妖庭，原本空曠的大殿之上，竟然早就站滿了人，十大妖帥站在最前頭，後面是熙熙攘攘的，各式各樣的妖，到了最後面，竟然還有些化形不完全的，露著耳朵的、長著尾巴的、背著龜殼的、腳上還帶著鱗片的……
「哇，好多人——妖……」方知槐眼睛都不夠用了，一旦接受了設定，她竟然覺得還挺萌，尤其是傳說中的九尾狐，光是看著那九條尾巴，她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想擼毛茸茸的手。
妖皇帝俊微笑：「畢竟太一進階了，這可是妖族的好光景。」
東皇太一看了一眼兄長，又說：「方知槐也入門了，這也是值得慶祝的好事。」
帝俊看著弟弟，笑的意味深長，然後應和了一句：「的確如此。」
方知槐正盯著大殿最後面那只小九尾看的入神，並沒有注意到兄弟倆之間的詭異氛圍。能夠引氣入體之後，依靠著靈氣的運轉，她的五感瞬間被強化了許多，哪怕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她也能清晰看到那只化成了原形正在偷懶打瞌睡的九尾狐。
他長得可真是好看，全身潔白無瑕，身上一根雜毛都沒有，遠遠看著就是毛皮光滑的樣子，九條蓬鬆的大尾巴不安分地在背後掃來掃去，幅度很小，但是十分靈動，看著可愛極了！
東皇太一轉過頭來就看到她正看著什麼東西發呆，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那只狐狸崽子，還很小，約莫也是剛化形沒多久，維持人形有些吃力，便乾脆恢復了原形。
「喜歡？」
方知槐回過神來，對著他笑，卻又搖了搖頭：「很可愛，就多看了幾眼。」
東皇太一也只當她是貪玩好奇，畢竟妖族的崽子們都這個德行，化形之後對其他族裡剛化形的崽子也十分關注，一是想要找合適的同伴，二是為了對自己的成長和實力有一定的瞭解，所以需要同伴的對比。
不過，方知槐並不需要這些，她有自己照看，出不了差錯。東皇太這麼一想著，又見崽崽也沒有主動提出要求，讓那只九尾崽子陪伴，便也只當沒有這回事，畢竟他不喜歡帶這些崽子。
兩位陛下一出現，妖庭之上立刻就人潮攢動，大家都十分激動。十大妖帥立刻拱手齊呼：「恭祝東皇陛下再次進階。恭祝我妖族如日中天，千秋萬代。」
妖皇帝俊顯然十分高興，賞賜了美酒美食以及各式各樣的太陽星所產的靈果，眼裡的笑意幾乎都藏不住：「大家也要努力呀，這是咱們全妖族的大事，可不單單是太一的。」
白澤立刻回道：「妖皇說的是，咱們也一定會繼續努力修煉，爭取早日進階。」說著，白澤抬起頭來，眼巴巴地看向東皇太一，「不知道這次進階之後，東皇陛下修為幾何了？」
第 15 章
此話一出口，其他幾位妖帥以及下面的小妖們，也都認真看了過來，眼睛裡帶著嚮往和期盼。
東皇太一也沒有掃大家的興，徑直說道：「距離大羅金仙大圓滿，還差一個契機。」
也就是說，實力已至，而且足夠穩定，但大羅金仙大圓滿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達到的，這跟進階不一樣，跨過大羅金仙，就即將進入准聖境界。一旦達到聖人的境界，生死將不再受到天道限制，這與現下的狀況，全然不同。
所以，大羅金仙大圓滿，甚至可能比准聖到聖人還要艱難。這個契機，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實力，也不只是悟道，而是，機緣，天大的機緣。有可能，終其一生都遇不到。
不過，就只是如此，妖帥們也仍是欣喜不已，因為迄今為止，洪荒大陸上，他們並沒有見過一個大羅金仙大圓滿，如此說來，東皇太一便是名副其實的洪荒第一人，他們當然高興啊。
方知槐倒是察覺到了什麼，悄聲問道：「是不是現在洪荒大陸上，你最厲害？」
東皇太一看著她，微微一笑，倒是很謙虛：「不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不是每個人都見過。不過前三總能夠排的上。」
昆侖山上那三位，除了通天，其餘兩位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少說也有上千年了。實力幾何，並不太清楚。不過，他倒是知道，昆侖山上並無人進入大羅金仙大圓滿，所以最多也就是修為與他持平。那麼，實力上來說，就肯定不如他了。
對於這一點，東皇太一還是很有自信的。得益于優秀的出身和血統，他在修煉上的天賦得天獨厚，幾乎無人能夠及得上，哪怕三清也一樣。
方知槐若有所思，又問道：「那，三清的師父呢？」
東皇太一十分訝異：「師父？他們哪來的師父？」
方知槐也愣住：「沒有嗎？」那，也就是說，現在的洪荒年代表裡，鴻鈞還沒有成聖，也沒成為道祖，所以三清也未被收入門下？
東皇太一也被她這句話問住了，不過他想的卻是，能夠做三清的師父，那得是什麼樣的人？起碼也是准聖境界吧？洪荒大陸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物？！
妖皇帝俊也聽到了兩個人的談話，心下也是一驚。
到底是在大殿上，東皇太一也沒有多想，很快回過神來，捏了捏方知槐的小手：「回頭再說。」
方知槐點了點頭：「哦。」
就在這時候，大殿外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端莊的聲音：「太陰星羲和、常羲特來恭祝東皇進階。」
咦？方知槐眨了眨眼，妖皇帝俊的三角戀來了……
東皇太一一轉眼就看到他家崽崽突然就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外面，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也聽過太陰星的羲和姐妹？」
方知槐連忙點頭：「是啊是啊，又溫柔又端莊的大美人，擅長釀酒，可好喝了，對不對？」
「對。」東皇太一溫柔地看著她，淡金色的眸子裡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想喝？」
兩人正說著話，妖皇帝俊已經讓兩姐妹入了大殿，含笑說道：「羲和，好久不見了，請上座。」
羲和也不客氣，帶著妹妹徑直走了過來，她對這個地方已經很熟悉了，一路走來抬頭挺胸，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當真是美麗大方。
方知槐看了過去，羲和姐妹就是很經典的東方美人的長相了，黑髮黑眸，長眉彎彎，眉心上有著一抹白色彎月的痕跡，越發襯得姐妹兩人氣質高雅，眉目生動。
姐姐羲和看上去是個十分成熟婉約的大美人了，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熟女的誘.惑和風情，妹妹常羲略微年幼一些，看上去仿佛正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春美少女的模樣兒，活潑俏麗，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可愛極了。
一坐下來，羲和便揮袖拿出來幾壇酒，看向上位的帝俊：「這是太陰獨有的月桂樹，開花之時取其花瓣所釀造的月桂酒。」
妖皇帝俊笑著點頭：「羲和釀造的酒，自然是極品。」
這話讓羲和十分開心，不僅笑容擴大了幾分，連眉梢眼角的柔情都溢了出來，看向帝俊的目光中，帶著盈盈的歡喜。
帝俊也對著她笑，那副樣子，比平時對著自己可要好看多了。每個動作每個角度，都像是訓練了無數遍之後，找尋到的最佳視角。
方知槐不由心塞，可能，自己在人家眼裡，真的只是個崽，別說女人了，連個女崽都不是……
羲和取出月光杯，倒了酒，一杯拿在自己手裡，一杯給了妹妹，姐妹兩人一同上前，為妖皇和東皇各獻上第一杯美酒。
妖皇笑著接下了羲和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即讚歎道：「好酒，不愧是羲和的手藝！」
東皇也沒有拒絕常羲，但是轉頭就把酒杯拿到了方知槐跟前，問道：「嘗嘗？」
看著常羲突然僵硬的笑臉，方知槐：「……」
羲和也看了過來，笑道：「這就是東皇殿下撿回來的那只草木之靈吧？小小的，蠻可愛的。」
方知槐報以友好的微笑：「您好，羲和殿下。」雖然美人很好看，但是帶刺的美人就不太好了，方知槐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吐槽，你也沒見得比我高多少啊，你妹妹還沒有一米六呢。而且，你的胸都沒我大，憑什麼說我小？
她出乎意料的好脾氣倒是讓羲和頓時語塞，不得不也跟著微笑起來，又拿出一個杯子，倒了酒，主動遞了過去：「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方知槐也接了過來：「謝謝。」的確很香，花香和酒香摻雜在一起，濃郁又醇厚，讓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方知槐也沒有猶豫，拿在手裡看了一眼之後，就一飲而盡。
羲和：「不要一口氣喝掉，會醉的……」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一口氣喝掉月桂酒之後，方知槐還砸了咂嘴，看向東皇太一，一臉傻笑：「甜甜的，真好喝。」
東皇太一也不甚在意，將自己的那一杯也遞了過去：「還要嗎？」
方知槐點了點頭，探過小腦袋，就著他的手又喝了兩口，迷迷糊糊的腦子裡還殘存著一點意識，推了推酒杯：「你也喝呀，真的很好喝。」
常羲年紀小，暴脾氣都要憋不住了，那是她親手獻上的酒，憑什麼要給一個剛化形的低劣的草木之靈喝？！早知道就不應該獻給東皇太一，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給面子！
羲和握住妹妹的手，勸她不要衝動，無關緊要之人，何必影響彼此之間的關係？
常羲不服氣，但也知道輕重，很快壓下心中的不耐煩，又恢復了活潑可愛的樣子，然後笑著看向方知槐：「看樣子小崽崽喝醉了呢。」
方知槐正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啃著一個果子，除了偶爾打個酒嗝，既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說什麼話，甚至都不曾抬頭看別人一眼。
東皇太一卻察覺到，她身上的靈氣開始無目的地渙散，知道她的確是喝醉了，便對著姐妹二人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你們繼續，我帶她去休息。」
妖皇帝俊笑笑：「好，早些過來，今天的主角可是你。」
「哥哥在也是一樣的，咱們兄弟本就是一體。」東皇太一臉色淡漠，進階之後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太久，他便依舊心如止水。這場盛宴，也不過是依從兄長的意思，給妖族的眾妖一份希冀而已，他本人，並不喜歡這樣的吵鬧。
妖皇帝俊只笑著說道：「我等你回來，大家也都在等你。」
東皇太一勉強點了點頭，也不願兄長失望，便說：「我知道了。」
回了內殿，東皇太一將方知槐放到榻上，看著她老老實實躺在那裡，雖然眨巴著大眼睛，卻也不吵不鬧，頓時就很欣慰，摸了摸她的臉頰：「不睡？」
方知槐搖了搖頭。
「那便來跟我說說，這片葉子上的陣法，要如何啟動？」
這是從太陽星回來的路上，方知槐閑著無聊，就順手將這個陣法給改善了一下，刻在了扶桑之葉上。
東皇太一想著，哪怕只是進階，巫族也必然要派人來恭賀，就趁此，將扶桑之葉送給他們，這件事情，也算是解決了。
方知槐立刻就爬了起來，打了個酒嗝，頭有點暈，便直接靠在了身邊的人胳膊上，沿著幾條脈絡一一指給他看：「就，沿著這裡，輸入靈氣，陣法就可以啟動了，然後，靈氣就會聚集到這個地方，順著這根主脈絡輸出，在這裡，就可以將靈氣吸收，導入自己身體裡面了。」
說完，方知槐再次打了個酒嗝，傻兮兮地對著他笑了起來，一副「求表揚」的姿態。
東皇太一略微訝異，他不是沒見過那些喝醉的大妖，什麼樣的都有，呼呼大睡的、說胡話的、打架鬧事的、拉著妖唱歌跳舞的……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意識模糊，思維混亂，甚至很可能醒過來之後都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然而方知槐的思維卻格外清晰，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陣法是她創造的，早已爛熟於心，但這一點仍舊值得誇讚。
於是，東皇太一也毫不猶豫地誇獎了她：「真乖。」
方知槐嘿嘿傻笑，撲進他懷裡，摸著他的下巴，神情蕩.漾：「帥哥，約不約？」
「太一，好了沒……」
第 16 章
看著在矮塌上相互擁抱、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妖皇陛下被震驚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回過神來：「太、太一……」
那還是個崽啊，太一！
東皇太一這才知道，喝醉的人的確是沒道理可講的，思維清晰也只是剛喝醉時候的事情，這會兒就已經開始說胡話了，不僅開始鬧了，還十分任性。
「聽話，好好睡覺，一會兒我就來陪你。」
方知槐酒壯人膽，梗著脖子拒絕，翻身將他壓在了下麵：「不行，我就要現在。」
妖皇陛下再次愣住，覺得自己的鳥心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要、要什麼？」
東皇太一抬起頭來，看向兄長：「崽崽喝醉了，撒嬌要人陪著睡覺呢。」
看著弟弟一張淡漠到極致的臉，無欲無求清正光明，妖皇帝俊腦子裡的黃色思想頓時消弭殆盡，就說嘛，自從生出靈智以來，心中念念不忘只有修煉的弟弟，怎麼可能突然就開竅了？這要是個豐滿妖嬈的大美人，他還能勉強認可，但對方是一隻剛化形的崽，這就未免，太不道德了吧？
不過方知槐到底也沒鬧騰多久，很快就睡著了。月桂酒的後勁還是大了些，尤其對她一個修為如此低弱的幼崽來說，睡上三天三夜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東皇太一也終於趕在巫族的賀禮到達妖庭之前，再次回到了大殿。
羲和看著他略顯淩亂的長髮和衣衫，下頜上還有著明顯的紅色印痕，眸子閃了閃，很快又將視線轉回到了妖皇帝俊身上，笑著跟他說起洪荒大陸上，最近的一些趣事。
妖皇陛下看著弟弟，也很是揪心。這副慵懶的姿態，衣衫不整、紅唇水潤、髮絲淩亂，下巴上還有個牙印……怎麼看都像是「事後」，但是天地良心，他敢摸著自己的鳥心發誓，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單純就是阿爸哄著崽崽睡覺而已啊！
羲和，收起你的腦補！不要污蔑我單純可愛的弟弟啊！他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誰都沒有！
然而羲和並沒有讀心術，也就不能讀出他內心的呐喊。好在，羲和也只是曖昧地對著他笑了一下，就沒再繼續這方面的交流，轉頭說起來東皇太一修為的事情，語氣中帶著讚歎和羡慕：「東皇陛下的修煉進度，真是讓我等難以望其項背。上次進階，也就是百餘年前的事情吧？」
說到這個，妖皇就很自豪了，點了點頭：「太一心無旁騖，一直在修煉，進度自然比一般人要快一些。」
雖然妖皇帝俊恨不能讓全洪荒都知道，他弟弟的資質和悟性，全洪荒第一，再無人能出其右，但也知道樹大招風，何況這次進階的確太快了，又是聚靈陣的主要功勞，目前他還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外掛陣法的存在，便忍下來了，只說是太一自己勤奮努力的效果。
羲和依然羡慕得不行：「東皇陛下的天資和悟性，恐怕也不是我們能比的。」
若說勤奮，她和妹妹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畢竟太陰星除了她們姐妹兩人，既沒有別的人也沒有別的事，時間多的也只能用來修煉了，但直到現在，她的修為也未能踏入大羅金仙，更不要說年紀幼小又有些貪玩的妹妹了。
妖皇帝俊依然含笑安慰她：「你還年輕，修煉的時日也短，以後會更好的。」
這邊兩人說著話，大殿上的妖帥和各妖族長老們，也在最初的寒暄過後，都放開了喝，一時之間，熱鬧無比。巫族的賀禮就是在這時候到的。
來送賀禮的是帝江，這讓人有點意外，就連帝俊也忍不住微愣了一下。
說起來，只是進階而已，又不是進入到了新境界，著實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妖族內部慶賀一下也就算了，外面的人來正兒八經地送賀禮，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東皇太一倒是早就預料到了，帶著崽崽在太陽星修煉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有巫族的人在觀察，所以，此次進階，帝江必然也擔憂他的修為到了何種地步，前來送禮試探，再正常不過了。是以，在兄長還在愣神的時候，就抬起眼眸，看向大殿上的妖帥飛廉：「去迎接一下。」
飛廉立刻領命而去。
再次踏入妖庭，帝江的心情十分複雜，這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就來了兩次這個地方。上一次的時候，起碼還有來有往，這一次，情勢卻逆轉了……
「恭喜東皇殿下進階。」進入大殿之後，帝江迅速調整好心態，笑著奉上了禮物，「小小心意，還望不要嫌棄。」
東皇太一抬起眼來：「客氣了，請大巫上座。」
帝江坐下之後，看了看三足金烏兩兄弟，又看了看附近的位子，並沒有見到那只草木之靈，不過他也沒多問，又掏出來一袋靈果，遞了過去：「送給小崽崽的，上次見她很喜歡吃。」
東皇太一頓時拉下臉來，卻也沒有拒絕，十分冷漠地回了一句：「謝謝。」
帝江微微一笑，對他的冷臉並沒有表示異議。
妖皇帝俊適時說道：「上次大巫所提出的要求，我等正想著這兩日去兌換，不知道可否方便？」
帝江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說的是扶桑之葉的事情，便點了點頭：「當然，隨時都可以。」
東皇太一併不想讓別人知道陣法的事情，所以導入靈氣必須由他親自動手，便說道：「宴會結束之後，就請大巫帶我走一趟吧。」
帝江微笑著點頭：「勞煩東皇陛下。」
方知槐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有點口渴，便爬了起來，依舊閉著眼，聞到桌子上有靈果的香味，便蹭了過去，拿起果子就往嘴裡塞，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吃到一半，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就在這時候，後殿突然出現一道虛晃的人影，看到趴在矮塌上的方知槐，驚訝地「咦」了一聲：「混沌青蓮？」
話一出口，他就察覺到，矮塌上的小東西，突然收斂了氣息，讓他再也感知不到什麼，甚至連小崽崽的原形都看不出來了。
那人輕笑了一聲：「原來如此。」說著，便又走了過來，虛虛實實中，伸出來的那根手指卻確確實實是屬於人類的，瑩白又纖細，骨節分明，十分好看。
此刻，那根手指正輕輕摁在方知槐的眉心處，突來的涼意讓她皺了皺眉，嘟囔了一聲，伸出手想要拍掉那根煩人的爪子：「別吵我，真討厭！」
那人絲毫不在意，絲絲縷縷的靈氣從她眉心探入，察覺到了她體內毫無章法的稀薄靈氣。很明顯看得出來，主人對靈氣的控制不足，在她意識模糊的時候，靈氣就不受控制了，也虧得現在她體內沒有多少靈氣，亂一些也無妨。
探完之後，神秘人便也收回了手指，輕笑道：「雖然不知道是混沌青蓮同化了你，還是你吸收了混沌青蓮的靈氣，既然你們是一體了，這機緣，也歸你了。」說著，一道白光瞬間從方知槐眉心進入，隨即不見了蹤影。
緊接著，大殿之上的東皇太一，猛然察覺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瞬間從王座上消失了。彼時，妖皇帝俊正在跟他說起治療句芒的事情。
這番姿態，自然是做給帝江看的，兄弟兩人之前就已經商議過了，由太一來全權負責這件事，不必他再來操心。但是既然帝江來了，並且主動問起來這件事，那就起碼，得給個說法。
「太一這次悟道成功，也多虧了他與扶桑樹心靈契合，彼此禍福相依……」妖皇帝俊正興致勃勃，瞎幾把扯淡扯得高興，弟弟突然就不見了，他都愣住了。
帝江也望著太一消失的殘影，知道他去了內殿，頓時了然：「崽崽可是在後面？」
妖皇帝俊這才想起來，方知槐在內殿睡著了，看弟弟走的這麼著急又匆忙，必然是出了什麼事情，心中也頓時焦急起來。作為妖族統領，他這時候必然不能走開，只能希望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太一一個人足以應付的來。
神秘人也很快察覺到，自己觸動了某個禁制，可能要招來大家長了，便立刻消失無蹤了。
東皇太一進來的時候，一切已經恢復如常，察覺不到任何陌生人的氣息，只有方知槐抱著的那半顆靈果，散發著陣陣果香。
快走兩步過去，查探了一下崽崽的情況，還好，並沒有出現任何意外狀況。看來是有人想要探查她的本身，這才觸動了他留下的那道警戒靈氣。
對方修為很高——這是東皇太一的第一感受，在觸動禁制之後，對方立刻察覺到了，並且第一時間逃逸了。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人，數的數的過來，但實際上，三清不會如此無聊，他們關係不差，真要是對方知槐感興趣的話，通天早就來了。
而帝江，就坐在妖庭的大殿上，他也已經見過方知槐，著實沒必要冒這個險。
東皇太一想了一圈，臉色更加陰沉——他想起來，之前跟方知槐討論，若是三清有師父，那會是什麼樣的人。
第 17 章
東皇太一看她無恙，便又回到大殿上去了，不過這一次，他明顯心不在焉。別說坐在他身邊的幾人，就連十大妖帥中的幾個，都察覺到了。但是今天是喜慶的日子，大家默契地誰也沒有提出異議，該喝酒就繼續喝酒，該笑鬧也依舊笑鬧……
一直到宴會結束，方知槐也依然還在睡，東皇太一便先去了巫族，為句芒修復被反噬的靈氣。
完成之後，帝江送他離開大巫殿堂：「勞煩東皇陛下走這一趟。」
東皇太一心裡有事，懶得跟他客套：「本就是我該為之事，大巫不必如此。既已無事，我便先告辭了。」
帝江看著他匆匆忙忙離去，又想起宴席上他突然離席的那段時間，很想問問是不是那只草木之靈出了什麼問題，但很顯然，東皇太一併不想跟任何人討論這件事，就連當時妖皇帝俊問的時候，他也只是笑笑，隨口應付過去了。
祝融跟在他身後，問道：「大哥，我還要去太陽星嗎？」
帝江猶豫了片刻，才說：「去吧，別讓人察覺了，離的遠些也無妨，就看看那只草木之靈有什麼變化沒，至於東皇太一，就先不要管了。」
祝融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東皇太一回了妖庭，兄長正在等他，一見到人，便迫不及待問他：「方知槐怎麼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剛剛去看過了，她不是挺好的嗎？」
東皇太一沒有說話。
帝俊又說：「我用河圖洛書占卜過了，並沒有得到那人一絲一毫的線索。」說著，帝俊忍不住皺起眉頭，面色凝重，「就是不知，這人是為妖族而來，還是單純只為了草木之靈。」
東皇太一同樣一臉嚴肅，說道：「哥哥，你有沒有想過，盤古開天闢地之前，我們誕生之前，那些前輩們，他們還有人活著嗎？」
帝俊愣住：「這——」
「在我們與生俱來的記憶中，天地分開之前，世界一片混沌，那時候世間最強的三族，便是元鳳祖龍與始麒麟，後來混沌之魔羅睺分化離間龍鳳兩族，引起龍鳳大戰，波及始麒麟一族，從此三族紛爭不斷，生靈塗炭。戰至最後，洪荒生靈十不存一，眾生陷入生死劫難。」
「為終止戰鬥，諸位前輩聯合誅魔。據說羅睺生於混沌之扉，依靠吸食世間怨氣和殺氣而增強實力，為阻止羅睺再生，盤古開天闢地，以自己的血肉為筆，點綴新生世界，將混沌洪荒化作了現在的模樣，又以身體各部分孕育了我們。」
東皇太一看向兄長：「但是哥哥，在我們所知的歷史洪流中，前輩大能在誅魔一役中，明明白白犧牲了的，只有我們的血肉之父，盤古。那麼，剩下的人呢？」
帝俊再次愣住。
許久，帝俊才慢慢開口：「太一，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誰？」
東皇太一搖搖頭，將宴會時發生在方知槐身上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如今想來，那人的修為，應是高出我許多。但是咱們在洪荒這許多年，可有聽說過這樣的人物？」
當然是沒有的。這些年來，妖族發展壯大，一半的功勞是源於東皇太一，源於他的強大和進步之快，毫不謙虛地說，按照現在的進度，東皇太一，一定會成為洪荒第一人。強者自然容易吸引眾多的目光和跟隨的腳步。
但是現在，太一說那人的修為遠遠高於他。
沉默許久，帝俊仿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道：「就算前輩們不曾再露面，也未必是對我們有惡意。」
「我當然知道，他們沒有惡意，要不然，我們早已經死了百八十遍了。」東皇太一又說，「我是在想，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而且，至今，他們竟也無一人成聖嗎？」
妖皇帝俊仔細想了一會兒，抬眼看向唯一的弟弟：「那你的意思是，要找尋他們的下落嗎？」
太一搖了搖頭：「沒必要，咱們也不可能找得到，我只是，覺得有些意外。」
何止是如此？在這次進階之後，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些什麼，以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窺視，但他卻意識到了，這世界的主宰，不是他，也不是那些億萬年前就存在的前輩大能，而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名曰——天道。
天道究竟是什麼，東皇太一也說不清楚，但是，他卻知道，天道之下，他並不能任意妄為，一旦超過天道允許的界限，就會遭到巨大的反噬。這些，都是在他察覺到天道的時候，同時領悟到的。
都說能力越強責任越大，比如，妖庭建立之初，他的兄長，所有的時間幾乎全被用來處理妖族的各項事務。但是直到現在，東皇太一才突然發現，當他們強大到一定境界之後，限制也會越大。
等進入大羅金仙大圓滿之後，他將徹底受到天道的監視。不過這也全非壞消息，起碼這意味著，無論將發生何事，他都將必然能夠順利進入大羅金仙大圓滿。
羲和帶著妹妹回了太陰星，這才說道：「我原本以為，是因為你年紀還小，所乙太一不喜歡你，不過現在看來，未必如此。」
常羲年紀小也有上千歲了，自然不是什麼都不懂，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太一難道喜歡那個草木之靈？」她很驚訝，立刻就否認了，「不可能！」
雖然她也並不喜歡太一，但也覺得這未免有點太侮辱她了！
羲和自然知道妹妹心高氣傲，其實她也不太看得上那個草木之靈，雖然稀奇，卻太弱了，等她成長起來，誰知道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呢？誰又敢說，這期間，妖族的新一代不會更加出色呢？東皇太一耗費如此巨大的精力和時間去等待她的成長，羲和並不贊同。
但，這畢竟是妖族的事情，她跟帝俊關係好不代表她可以對別人家的事情指手畫腳，同理，妹妹也得悠著點，便勸道：「我以前總是想著，你跟太一在一起，我才能更加放心一些。但既然你一直都不喜歡太一，而太一對你也沒什麼意思，那這事兒就算了。反正你也還小，有的是時間去選擇。」
常羲氣鼓鼓地：「姐姐，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我知道。」羲和溫柔地看著她，「但是，我們有什麼資格去質疑太一的喜好和選擇？」
常羲一下子泄了氣，嘟著嘴，很不服氣：「要是像後土姐姐那樣的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個出身來歷都不明的妖物，甚至修為都達不到地仙，咱們一出生就是天仙了，她憑什麼？」
羲和神色淡淡的：「你又不喜歡太一，管那麼多幹嘛？」
常羲還是很氣：「可是他沒看上我，就看上了這麼一個廢物！」
羲和反問道：「那你以後喜歡的人，跟太一相比，就不是廢物了嗎？」
常羲頓時語塞。還真是，這洪荒大陸上，的確沒有人比東皇太一更加強大了，無論她將來喜歡的人是誰，的確都無法跟人家比。
羲和歎了口氣，又說道：「你也該收斂下自己的脾氣了，別什麼都擺在臉上。要不是帝俊和太一他們照拂我們，你以為太陰星能夠一直這麼平和？」
這一點常羲當然是知道的，所以這些年來，無論妖族發生大小事，她們姐妹都會帶著月桂酒上門去慶賀。月桂樹雖然不比扶桑，也不是天生神木，但花瓣釀造的酒，也蘊含豐富的靈氣，還能夠修復一些不太嚴重的傷勢，也是洪荒大陸人人都想要的好東西之一。
只不過羲和早早跟帝俊聯合一氣，那些人也就只能放棄了強勢搶奪的念頭，就算有所需，也是老老實實上門來求取。
看到妹妹已經想通了，羲和也很高興，又說道：「你若是不喜歡她，也沒必要刻意去接近，咱們跟她能夠遇到的時候又不多，見了打個招呼也就過去了。」
常羲勉強點了點頭，很快又打起精神來，興致勃勃地看向長姐：「姐姐，妖皇陛下單獨約你談了那麼久，是不是快要結契了？」
羲和臉頰微紅，抿了抿唇，輕聲說道：「這事還不急。」
常羲坐在月桂樹下，胳膊肘放在膝蓋上，雙手捧著臉，笑意吟吟地看著姐姐：「妖皇陛下跟姐姐感情真的好呀，都這麼多年了，妖皇陛下也依舊毫無二心，只看得到姐姐。」
羲和微笑：「他那個人，就是死心眼。」語氣中，卻不無自豪。
常羲也自然知道姐姐心中歡喜，便也跟著笑起來。只要姐姐嫁給了妖皇，她喜歡不喜歡東皇太一，能不能跟他在一起，其實就無甚緊要了。
東皇太一對她也沒什麼興趣，常羲才不願意委屈自己。應該說，東皇太一除了修煉，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哪怕是妖庭。要不是因為妖皇帝俊是他唯一的血脈相連的哥哥，他肯定懶得理會這些瑣碎的事務。
這樣的人，哪怕是付出一顆真心，也未必能得到什麼吧？
常羲雖然年紀小，這千百年來，卻也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了。尤其妖族發展壯大之後，男妖和女妖之間的愛情故事，她也聽得多了，心裡早就認定東皇太一不是她的良配。她想要的愛情，必然是對方心裡眼裡只看得到她，發生什麼事情，永遠都將她放在第一位才行。哪怕是兩個人不能經常見面，也要相互惦記著對方才行。
——就像她姐姐和妖皇帝俊一樣。
第 18 章
方知槐真的睡了三天三夜，還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一個人，看不清臉，只覺氣質如蓮、仙氣飄飄，聲音也很好聽。
「太弱了。」看不清臉的男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搖頭歎氣。
方知槐很生氣：「那還真是對不住了。」
神秘人輕笑一聲，伸出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卻是再次訝異起來：「咦？氣海怎麼這麼窄？怪不得修煉速度這麼慢，連靈氣都沒有多少……」
方知槐看著他，但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看不清眼前這個人的臉，只得放棄了：「你幹什麼呀？我才剛剛學會引氣入體，自然是沒有多少靈氣的。」
「引氣入體？」神秘人將這幾個字反復咀嚼了幾遍，猛然一拍手，「原來如此！倒是個十分通透靈秀的孩子，資質差一些也無所謂的，有我在，抬也能把你抬上來。」
方知槐並沒有挺明白他的意思，但也察覺到了，這人對她並沒有惡意，又覺得他聲音實在很好聽，便笑眯眯地問道：「你要給我傳授修煉的功法嗎？」
「那種東西，東皇太一多得是吧？」神秘人又笑起來，「不過我猜，你應該學不了。」
「暫時的！」方知槐據理力爭，「等我能夠熟練掌控靈氣了，自然就能學了。」
那人輕笑一聲：「小小的人兒，口氣倒是挺大。」
方知槐就怒了：「我到底哪裡小了？！阿爸已經成年了！常羲一千多歲了都沒我高，胸平的跟垂直線似的，怎麼好意思說我小？！我好歹也有個D，你該不是眼瞎吧？！」
那人愣住，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雖然仍舊是好幾個詞語沒聽懂，比如，垂直線，比如那個「D」，但這並不妨礙他理解整句話。不過，他仍是笑著多問了一句：「當妖族的崽不好嗎？我看帝俊和太一，對你都很好的嘛。」
話裡頭的笑意，帶著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意味。
知道自己是在做夢，方知槐說話就毫無顧忌了，抬眼看了看他，語氣十分冷漠：「我有父母，不需要再多一個了。就算是太一當我爸，也木得好處，我更想睡他。」
神秘人猛地咳了起來，像是得了肺結核似的，好一會兒才順了氣，努力轉移了話題：「你體內的靈氣著實少了一些，都不夠混沌青蓮用的，我也查過你的氣海和脈門，有點奇怪，比洪荒的所有人妖都要弱一些，所以我想著，只要將你的氣海再擴大一些，能夠吸收運轉更多的靈氣之後，修為也就慢慢上來了。」
方知槐點了點頭，伸出胳膊：「那就來吧。」
變強這件事實在太重要了，不需要太強，只要能達到十大妖帥實力最弱的鯤鵬那種水準，再借助陣法符籙的輔助，她想，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抗衡東皇太一。這樣的實力，對她來說，就足以橫行洪荒了。
神秘人再次笑了起來，對小姑娘的爽快頗為訝異，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時間緊迫，他呆的時間長了，肯定會被東皇太一察覺，三足金烏的進步，真是太可怕了啊。
不過方知槐很快就又改變了主意，就算是在夢裡，她也依然保持著警惕：「你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好心？剛剛說的混沌青蓮，又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神秘人並沒有理會她這些問題，再次笑了一聲，猝不及防地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蠻橫地將一股強大的靈力沖入她的經脈之中……
方知槐是被疼醒的，氣海被人強行擴充，疼得她恨不能在地上打滾，瞬間就驚醒了。
東皇太一正在她身邊冥思，聽到動靜立刻看了過來，看到方知槐瞬間慘白的小臉，也是嚇了一跳，以為靈氣又暴動了，立刻伸出手去幫她緩解。
然後，東皇太一就愣住了。
——在睡覺的這段時間裡，方知槐體內的靈氣竟然足足多了一倍有餘！如果能順利控制這些靈氣的話，就可以進階了！這個修煉速度，也未免太驚人了！
東皇太一也沒來得及多想，混亂的靈氣在方知槐體內四處遊走，毫無規則毫無章法，四處碰壁，要是不疏導開來的話，遲早會讓她的筋脈受損，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等東皇太一幫忙將她體內的靈氣再次疏通的時候，方知槐也終於徹底清醒了，宿醉之後的頭疼還沒有完全消減，忍不住抱著腦袋呻.吟了一聲，慢悠悠地爬了起來。
東皇太一適時遞了兩個靈果過來。
方知槐也沒矯情，嘎嘣咯嘣幾口一個，很快就吃完了，感覺身體內的靈氣也再次充沛了，暖洋洋的，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忍不住舒了一口氣，笑眯眯地轉過頭來：「謝謝。」當時抱著人撒嬌耍賴求睡的一幕，儼然已經忘記了。
好在東皇太一也沒有想這麼多，很死心眼地覺得就是自家崽愛撒嬌，便問道：「怎麼睡了這麼久？而且，睡著睡著還修煉了，是夢見什麼了嗎？」
方知槐就又想起來那個夢了，但是夢裡面的細節，她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甚至她明明還記得，有個十分重要的問題來著，本還打算醒來的時候問問太一，但是現在也想不起來了。方知槐皺眉努力回憶了很長一會兒，最終歎氣：「忘記了……」
東皇太一心思微動，仍是安慰她：「那就別再想了，好好修煉。」
方知槐點了點頭，對著他展顏一笑，又站起來布了個聚靈陣，坐回到東皇太一身邊，凝神聚氣，繼續學習熟練掌控靈氣的技巧去了。
在妖庭呆了沒幾天，東皇太一就不耐煩了，反正妖族的事務也不需要他處理，邊待著方知槐回太陽星去了。
方知槐直奔扶桑樹而去，她也知道那裡靈氣濃郁，布個聚靈陣，將可觀測點設置在扶桑樹周邊，便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畢竟還是太弱了，不得不服從現實啊。
東皇太一去了小境界，以及太陽河對岸的叢林，去找靈果了。
方知槐剛布好陣，太陽河裡就突然落下來一個大型生物，「撲通」一聲從高處直接墜進了河裡，然後聽到「哎喲」一聲：「燙死我了！」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被燙掉一層皮的生物就從河裡迅速爬了上來，一邊蹦躂一邊繼續發牢騷：「我明明看准了的，怎麼突然就歪了呢？這破樹，竟然也不擋一下，就讓我掉河裡去了……哎呀，可是燙死我了！」
方知槐張了張嘴，半天沒插上一句話：「那個，請問——」
那人發完了牢騷，終於看到了面前的人，頓時齜牙一笑，十分友好：「我是來找太一的，他還沒回來嗎？」
方知槐看著他被燙的紅通通的半邊臉頰，此刻一笑更顯恐怖，身上的衣服也被燙壞了一部分，破破爛爛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原來太陽河裡的水，溫度這麼高啊，那是不是可以直接放個蛋進去，大概用不了一分鐘就熟了？
「一會兒，就回來了……」方知槐乾巴巴地回應，「你還好嗎？」說著，小心翼翼地聞了聞，似乎，沒有烤肉的味道，那就好。要不然，太陽河裡燙熟了一個人，她得做好幾天的噩夢了。
來人是個少年，沒有被燙到的那半邊臉，倒是眉清目秀，挺英俊的小夥兒，可惜現在，半面閻羅，就只剩嚇人了。
「哎呀，都燙成這樣了……」少年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慘狀，忍不住皺了皺眉，「我明明用了護體功法的呀，上次都還成功了的，難道太陽河的水溫又升高了嗎？」
方知槐便又問道：「太陽河的水很燙嗎？」在她看來，太陽河並無任何異常之處，要不是之前東皇太一就跟她講過其水炙熱，她完全沒有發現，除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折射過來，讓太陽河變成了金黃色之外，河裡面的水流，就跟普通溪流也沒什麼兩樣，清澈見底，流速緩慢，並沒有見過河流上面漂浮著蒸汽，甚至站在河邊，也沒有感受到熱氣撲面而來。
少年彎了彎眉，笑起來：「你是太一撿回來的那個草木之靈吧？」
方知槐點了點頭，心裡卻多了幾分警惕。
少年舒了口氣，很快將自己燙傷的部分修復，一邊跟她說道：「怪不得呢。太陽河自誕生起就是這樣的，除了三足金烏，其他的妖或者靈，貿然踏進去的話，沒有護體功法，很可能要被煮熟了。」
隨即，少年笑的更開心了：「不過，我覺得也不是壞事。這太陽星上，靈氣最旺盛的，就是太陽河以及扶桑，偏偏這倆，咱們都用不得，那不如，煮熟了吃自己的肉唄，也蘊含著太陽河豐富的靈氣呢。」
方知槐：「……不了不了，我喜歡吃靈果……」
少年言辭懇切：「要不，我割下自己的肉給你嘗嘗？」
方知槐：「……」阿爸，救我！
「通天，別騷擾我家的崽。」
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方知槐頓時松了一口氣，她並不想吃這種肉。
隨即，方知槐又眨了眨眼，楞了一下：「你是通天？」
第 19 章
通天給自己療傷之後，被燙傷的臉很快就恢復了原貌，格外清秀，帶著少年的英氣勃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仿佛有星辰，帶著嬰兒肥的臉上寫滿了純真可愛，讓人看完一眼就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然後第三眼、第四眼……
方知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努力忍下了自己的魔爪。
通天依舊對著她笑的人畜無害：「是啊，我是太一的好友，通天，家住昆侖山。」
方知槐「哦」了一聲，想起來一些事情，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口，東皇太一就先說了，直接質問通天：「你來幹什麼？不是說要進階了再下山嗎？」
「來找你啊，我得知你進階了，這不是來跟你取經的嘛。」通天笑的眉眼彎彎，又說，「放心好了，我二哥沒追來，那就表示，他同意我出門了。」
東皇太一冷哼一聲：「是暫時懶得理你了吧？」
通天嘿嘿笑，哥倆好似的攬上了東皇太一的肩膀：「快快，傳授我一下經驗，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快進階的？」
東皇太一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然後拍開他的手：「好好修煉，沒有捷徑。」
通天一下子就耷拉下臉來，幽怨地看著他：「你這是在說，我資質不如你嗎？」
東皇太一沒理他，轉過頭看到方知槐已經坐到陣法裡面，老老實實去修煉了，這幾天她可能就要進階了，便也往外走了幾步，省的吵到她。
「這段時間我沒空跟你到處溜達，你還是回家去吧。」東皇太一直接說道。
通天瞪著他：「你什麼意思？我話還沒說呢，就趕我走！哼，靈果你也別想要了，虧我特意帶來給你家崽崽……」
東皇太一立刻又說道：「其實你也可以留在太陽星，跟我們一起修煉，你資質這麼好，說不定過一陣子也能進階了呢。給我們家崽做個榜樣。」
通天：「……你還真是很喜歡這個崽呢。」為了她的零嘴，都學會阿諛奉承了。
不過難得從東皇太一嘴裡聽到這麼好聽的話，通天也覺得被奉承得格外飄飄然，頓時喜笑顏開，從乾坤袋裡掏出幾個果子：「喏，都是最好的，我背著二哥去偷摘的。」
東皇太一微微一笑：「謝謝了。」
通天留了下來，修煉自然是只能緩一緩了，這人就沒有安靜的時候，嘴巴不是在吃東西就是在說話，吵得人頭疼。而且，他跟方知槐湊在一起，簡直就是雙倍的煩人*2。
這兩天來，兩人已經將太陽星的活物，研究了不下十種吃法——從一開始的用太陽河煮蛋，到後來直接抓山雞來烤熟，再到引河水做什麼火鍋……東皇太一默默涮著肉，決定看在昆侖山靈果的面子上，繼續忍著通天這個勞動力了。
不過好在，方知槐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該吃喝就吃喝，該修煉就修煉，偶爾閑下來，就又繼續研究新的陣法符籙。
幾天過去，方知槐不僅順利進階，跨入了地仙境界，而且還又研製出了新的陣法符籙——防禦陣，還有個傳訊符。
將陣眼處的石頭注入靈氣，方知槐便從陣中走了出來，又在陣法周邊和裡面各放了一小堆枯木，這才看向東皇太一：「你打一下試試？」
東皇太一也沒廢話，一掌擊過去，用了大約兩成的實力，周邊的枯木立刻化為木屑，隨風飄揚，但是裡面的那一堆，卻是毫髮無傷。
「我太小心了？」東皇太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方知槐，「再來一次？」兩成，也的確是太小心了，就算是太陰星的常羲，也差不多有自己三成的實力了。
「你試探著多試幾次，好跟我說，能夠承受多大的攻擊。」方知槐倒是不希望防禦陣一下子就被打破，想也知道，她的陣法，怎麼可能抵擋東皇太一的全力一擊？
「我明白了。」一步步逐漸將掌心凝聚的靈氣加大，東皇太一又試了幾次，終於在達到五成靈氣的時候，防禦陣瞬間灰飛煙滅。
方知槐立刻看了過去：「多少？」
東皇太一猶豫了一下，很怕打擊到小崽崽，但又怕讓她錯估了陣法的能量，以後遇到危險托大，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遇到普通妖獸的話，未化形或者剛化形不久的那種，能撐一個小周天，讓你恢復靈氣。但若是實力再強一些，時間就得減半，要是十大妖帥那種，一擊就毀了。」
方知槐倒是沒很失望，平靜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再改善一下。」
通天一直老老實實站在邊上，聽著兩人的對話，本來還迷迷糊糊地，聽完之後，突然就明白了：「這是個防禦法寶嗎？跟你的混沌鐘一樣的？」
混沌鐘很生氣，它可是先天至寶，三足金烏的伴生之物，豈是這種區區小玩意兒可比的？！
東皇太一立刻安撫道：「混沌鐘的防禦，無人可破。這個陣法，只能做一時之用。」
通天雙眼亮晶晶：「那也十分厲害了，若是遇上難纏的對手，起碼也可以為自己贏得一時之機，原來靈氣還可以這麼用啊……」
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東皇太一立刻說道：「老老實實的，等確定可以用了，我就將陣法的步驟和使用方法告訴你。」
通天瞪他：「你什麼意思？當我也是你家的崽嗎？」
這時候，方知槐也已經將陣法改善完畢，重新設置了陣眼，走了過來，說道：「再試試吧，直接從上次失敗的地方開始。」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將方知槐拉到自己身後，直接用了五成聚集起來的靈氣，一掌擊了過去，陣法毫髮無傷，甚至連一絲動靜都沒有。
通天坐在一邊，雙手撐著下巴，看得十分認真，眸子亮的像是夜空中的繁星。
當到達八成靈氣的時候，防禦陣法開始出現裂痕了，裡面的枯木也斷了好幾根。
方知槐說道：「可以了，這次怎麼樣？」
東皇太一轉向她，笑了一下：「八成。」
方知槐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可以用了？！」
東皇太一點點頭，語氣裡也帶著欣慰和自豪：「就算是十大妖帥來了，也可以阻擋一陣子了。」
方知槐嘿嘿笑了起來，眉目之間滿是驕傲。
東皇太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一臉慈父的笑容。
通天立刻湊了過來，拽住了好友的袖子：「教我，快教我！」
東皇太一看向自家崽，明知故問：「可以教給他嗎？」
通天立刻從乾坤袋裡繼續掏靈果，笑容比太陽都燦爛：「崽崽先吃著，等過幾天我再去摘更好的來給你，好不好？」
方知槐看著手裡的靈果，一臉冷漠：「方知槐。」
通天眨巴著漂亮的眸子：「啊？」
「我叫方知槐。」
通天立刻點頭：「好的好的，我記住了，方知槐。」
態度倒是挺好的，方知槐也沒有再為難他，回道：「我只說一遍，然後給你示範一遍，能不能聽得懂就看你自己了，這樣行吧？」
哪有不行的道理？通天忙不迭應下來：「要是聽不懂，只能怪我自己笨，不關你的事。」
講完之後，方知槐就又繼續修煉去了，剛剛在給別人講佈陣的時候，她突然就有了別的靈感，或許可以將靈氣注入靈石裡面，將傳訊符再次升級一下，就不再是一次性的玩意兒了。
東皇太一還想說什麼來著，看她又一心一意去練習控制靈氣了，便也不再說了，欣慰地看著勤奮刻苦的崽崽，也在一邊坐了下來，繼續自己的修煉。
通天則已經跑到森林裡面，去實驗剛剛學會的陣法了。
察覺到太陽星突然出現陌生氣息的時候，東皇太一並沒有太在意。雖然這是他的母星，但他們兄弟兩人也並沒有將太陽星劃為禁地，不允許其他的妖獸進入。這裡資源豐富、靈氣濃郁，若是能夠讓妖獸們更快成長，東皇太一並不吝嗇。
所以，即使那只陌生的妖獸來到了他跟前，東皇太一在沒有察覺到惡意之前，也必然不會對她動手，依舊耐心地控制著靈氣，一個小周天這才運行了一半，無緣無故中斷太可惜了。
來的是一個女妖，是個化形不足百年的小妖，雖然已經能夠熟練掌控自己的人形，但是修為很低，看來這些年並沒有好好修煉。
女妖在距離東皇太一一米多的時候停了下來，語氣歡喜：「小妖九因，見過東皇陛下。」
太一沒理她，現今妖族的事務，全是兄長在處理，除了一些大事，他幾乎一無所知，找他有什麼用？
九因又繼續說道：「九因潛心修煉幾十年，卻仍是一無進展，特來請教陛下。」
東皇太一依然沒有理會她。
九因也不氣餒，咬了咬下唇，就站在那裡，等著東皇將靈氣運轉完畢。
半個小時之後，東皇太一終於睜開了眼，十分淡漠地瞟了她一眼：「青丘一族的術法，我不太懂，你還是回去問族裡的長老吧。」
九因這才有些著急了：「長老所知有限，也正是大長老，讓我來詢問您的。」
東皇太一沉默片刻：「說來聽聽。」
方知槐一回過神來，就看到眼前多了個胸大腰細的小妖精，頓時心裡憋了一口氣，看這眉目含情，看這媚眼亂飛……要不是想爬東皇太一的床，打死她都不信！
正猶豫著該怎麼將這個女妖打發走，方知槐就聽到東皇太一冷笑了一聲，說道：「笨成這樣，也好意思出現在我面前？！」
九因頓時愣住，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發展，但是她很快就回過神來，臉頰微紅，柔柔弱弱地回道：「陛下教訓的是，的確是九因太笨了，一直學不會……」
東皇太一一揮袖子：「那就去小境界裡面閉關修煉吧，百八十年總能學會！」
九因甚至都沒來得及再辯解一句，就被扔進了附近的山洞裡，那裡面，的確有個小境界，就是，稍微貧瘠了一些。
第 20 章
察覺到方知槐到了身邊，東皇太一立刻轉過頭來，看向方知槐：「累了？」
方知槐搖了搖頭，隨即對他笑了起來：「想到了新的修煉方式，正要請你幫忙呢。」
看東皇陛下鋼鐵直男一般的作風，方知槐突然就不擔心了……東皇大佬心裡，怎麼可能會有兒女情長這種東西呢？真是又慶倖又心酸呢。
東皇太一立刻就期待又溫柔地看向自家崽崽：「要我幫你做什麼？」
方知槐也彎起眉眼對著他笑，將手裡的一塊玉石遞給他：「這個是傳音符，如果沒有失敗的話，不論對方在什麼地方，都可以進行通話，傳遞消息，但是CD很長——就是說，用完一次之後，起碼要等六個時辰，才能用下一次。」
東皇太一接了過來，拿在手裡認真看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內部的靈氣運轉。
方知槐又繼續說道：「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玉石的材質不行，還是我輸入靈氣的方式不太對，這個東西，好像最多只能用三四次就會壞掉。」方知槐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理論上是如此，有可能最多也就三次。」
其實作為這些陣法和符籙的製造人，在拿到成品的時候，方知槐就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意識，告知她這些成品的完成度，以及能夠使用的次數和時間，只是個大概的數值，仍需要進行測試之後，才能確定具體情況。
東皇太一試探了好半天，也沒覺察出哪裡不對，他沒有理論基礎，全是憑藉著高深的修為和進階之後的超強感知能力。雖然很好用，但是也不是什麼事情都管用。
「要不，先帶回妖庭，試用一下？」
方知槐點了點頭：「可以呀，那我多做幾個，免得壞了就沒法繼續測試了。」
「我幫你。」東皇太一緊跟著她走到了聚靈陣中，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果然還是靈氣濃郁的地方讓人心中舒暢。
就在兩人快活地過著一邊修煉一邊研究陣法符籙的時候，妖皇帝俊突然緊急聯繫：「太一，趕緊回來，妖族，出事了。」
東皇太一立刻站了起來，兄長從來沒有因為妖族的事務找過他，看來這次的確是大事了。
方知槐也聽到了帝俊的聲音，立刻說道：「你趕緊回去，我一會兒也自己用傳送符回去。別擔心，還有通天在呢。」就在前幾天，傳送符的地點又加了幾個，妖庭就是其中之一。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又說：「遇到陌生人不要逞強，打不過就用傳送符，或者去小境界。」
看到方知槐點頭應下，東皇太一也不再耽擱，立刻就傳送回了妖庭。
妖皇帝俊臉色陰沉，正坐在大殿之上，他的腳邊跪著一個正啼哭不止的女子，羲和站在另一邊，面色尷尬，大殿之上的氣氛，格外凝重。
東皇太一並沒有停留，信步走過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抬眼看了一圈，才開口問道：「哥哥，發生何事？」
帝俊臉色極其難看，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我剛從外頭回來的時候，看到你跟這個女妖在一起。」
東皇太一抬起眼來，訝異地看向自家兄長：「我一直在太陽星。」
「我知道，所以我喊你回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羲和也說道：「當時我跟妖皇陛下都很驚訝，還喊了你，結果，那人就不見了，我們就把這個女妖帶了過來，她一口咬定，就是東皇陛下。」
這時候，女妖也抬起頭來，看向東皇太一，眸子裡滿是歡喜和愛慕：「陛下。」
東皇太一看都沒看她一眼，只說：「我跟崽崽在一起，還有通天，沒見過別人。」
「陛下，我是九因。」女妖很著急，忙不迭地說道，「陛下您忘了嗎？前幾天我去太陽星找過您，那時候您讓我好好修煉，我就在山裡面好好修煉。但是今天一大早，陛下就突然跟我說，要教我新的術法，然後將我帶往寢宮來了……」
說著，九因含羞帶怯地垂下頭，白皙修長的脖頸仿若天鵝一般，甚至還帶著淺淺的紅暈，讓人忍不住無限遐思。
羲和嘴角彎了彎，看向帝俊。不巧，當時他們兩人正在內殿喝茶談笑，聽到外面有動靜就出來看看，然後一眼就看到了東皇太一正抱著一個女妖，場面有點少兒不宜。
當時帝俊就惱怒不已，直接一道掌氣擊了過去，他絕對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弟弟，太一要是有這份心他也就不用天天操心了，但是掌氣還沒挨到東皇太一，他就突然消失了。
帝俊只好將這個女妖帶了回來，問了好幾遍，女妖死不改口，確認那人就是東皇太一，而且兩個人剛從太陽星回來。
察覺事有蹊蹺，帝俊便也急急忙忙將太一喚了回來，心中卻仍是戾氣橫生。這件事情，絕不簡單。
「太一？」帝俊看向弟弟。
東皇太一回過神來，拿了一個傳訊符，問道方知槐：「通天還在嗎？」
「在啊在啊，我陪著你家崽崽呢，你就放心好了。」東皇太一話音剛落，就聽到通天活潑又元氣的聲音，他一直跟方知槐在一起，所以第一時間就聽到了東皇太一的聲音。再加上他對這塊玉石很感興趣，便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
東皇太一又說：「你去山洞裡面的小境界看看，裡面有沒有女妖，青丘一族的。」
方知槐便把傳訊符送給了通天，跟他說道：「通話時間能維持一刻鐘，夠用嗎？中途不要切斷，不然要等6個時辰之後才能用第二次。」
通天立刻點頭：「足夠了，你在這稍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方知槐應道：「你也不用擔心我，打不過我就跑。何況，防禦陣法還在這呢，我也能苟一會兒，等到你回來。」
通天便連忙說道：「那我先去幫太一看看。」
帝俊聽著這些話，心裡也有了一些判斷，問道：「你真的見過這個女妖？」
東皇太一點頭，倒是沒有否認，說道：「前幾天她的確去太陽星問我術法相關的問題了，但是那個問題太白癡了，她若是好好修煉，不至於弄不懂，連崽崽都明白的，所以我就把她丟進太陽河對面山洞裡的那個小境界去了。」
帝俊眨了眨眼：「然後呢？」
東皇太一一臉冷漠：「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逃出來的我並沒有關注，那個小境界除了靈氣濃郁，其他方面都十分貧瘠，沒什麼靈果靈植，也不是我的私人領地。」
帝俊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境界是無主的，所以九因可以自由出入，她若是不想修煉早早逃出來，東皇太一自然也懶得理會。
羲和這會兒卻突然開口了，問道九因：「你憑什麼確定那人就是東皇陛下？你對東皇陛下很熟悉嗎？」
九因顯然沒想這麼多，一下子就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長相明明就是東皇陛下。而且，修為也很高，一下子就從太陽星回到妖庭了，如果不是東皇陛下，誰還能做到？」
東皇太一冷笑了一下：「不瞞你說，我還真做不到。」
九因再次愣住。
妖皇帝俊也看不下去了：「青丘一族的確是資質不太好，但也沒有這麼蠢的吧？你到底怎麼回事？誰跟你說，洪荒大陸上有這樣的術法，眨眼之間就能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你族裡的大長老教你的？」
九因顯然是懵逼的：「可是，陛下是大羅金仙大圓滿了呀……大長老做不到那是因為她還沒到大羅金仙呢。」
帝俊已經懶得跟她講話了：「讓九嬰過來一趟，將她帶回去吧。」
九嬰是目前青丘一族的族長，雖然年輕，卻是青丘一族資質最好的，也是青丘年輕一輩裡，修為最高的。
這時候，通天的聲音也再次傳了過來：「小境界裡面沒有妖，連只會跑會跳的生物都沒有，山洞裡面也沒有。」
東皇太一應道：「我知道了。」
通天便又說道：「那我出去了啊。這東西還真好用，我去跟崽崽商量一下，加個畫面什麼的……」一邊說著，通天一邊往外走，剛走到太陽河對面，就看到方知槐面前站了個黑黢黢的影子，隨手一揮，防禦陣就碎成了渣渣。
通天心臟一跳，忙不迭地往對面跑：「放開我家崽！」
東皇太一也立刻問道：「怎麼了？」然而，通訊在此刻被中斷，時間到了。心中頓時惶恐不安，東皇太一也不再耽擱，立刻就站了起來，打算回太陽星去。
九因跟著他，淚眼汪汪：「陛下……」
妖皇帝俊也很擔心方知槐的狀況，卻還是安慰他：「別擔心，通天的實力也不差，很少有人能是他的對手。」
「我知道。」話是這麼說，東皇太一卻仍是覺得不放心，還是想著早點趕回去的好。
然而，就在東皇太一踏出大殿的時候，前方花園裡，一個金黃色的身影，若隱若現，遠遠看去，就是東皇太一在散步。
兄弟二人同時眯了眯眼，一刻也沒有耽擱，直沖那道身影而去。
第 21 章
陌生人突兀出現的時候，方知槐就很警惕，手裡捏著傳送符，忙不迭地躲進了防禦陣法中，一旦發現不對頭，她就直接進入東皇太一的那個小境界中。
但是她低估了對方的能為。
陌生男人穿著一身黑衣，整張臉都掩在兜帽裡。自始至終，方知槐只知道，那是個個子很高身材很好的男人，聲音也很好聽，她聽到他嗤笑了一聲，應該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男人信步走來，只輕輕一揮手，防禦陣便化為灰燼。
方知槐呼吸一滯，忙不迭就要拿出傳送符，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黑衣人的手指在她眉間輕輕一按，方知槐就失去了知覺。
昏過去之前，她聽到了通天焦急的聲音：「放開我家崽！」
再次醒來，方知槐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黑漆漆的小空間裡面。這個地方很擠，空氣流通都不是那麼順暢，更別說靈氣了。
「醒了？」一道好聽的男音傳了過來，「談談？」
方知槐很意外：「談什麼？咱們這實力差距，還用得著談條件？」嘴上這麼說著，方知槐心裡仍是忍不住打鼓，難道這人已經知道那些陣法符籙出自她的手了？不應該啊，除了太一和帝俊，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人知道。
就算是通天，也只知道她最近研究的幾個，而且，他都沒有離開過太陽星，還在興致勃勃跟她一起討論，要如何對這幾個陣法符籙進行改善呢，目前的效果，兩人皆不滿意，自然也就不可能將半成品告知別人。
方知槐沒想明白，卻依然十分警惕。
男人又笑了起來：「小娃兒倒是很懂嘛。」
「有話就直說唄，反正我也反駁不了。」方知槐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的靈力並沒有被禁，看來自己並沒有被放在眼裡。不過也是，在這樣的懸殊實力面前，也著實沒必要防備，在這人眼裡，自己估計連洪荒一隻螞蟻都不如。
男子又笑了一聲：「別把人想的這麼壞嘛，小娃娃，世上還是好人多。」
方知槐：「呵。」
「我知道你的秘密哦。」男人又輕笑著說道，隨即扔過來一個靈果。
方知槐連忙接了下來，再次緊張起來：「什、什麼？我這個人光明磊落，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不過，她才不信，會有人能知道她來自21世紀呢。
「你上次親口告訴我的。」男人靠近了一些，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不是說，想睡了東皇太一嗎？我幫你啊，好不好？」
帶著蠱惑的聲音，格外好聽，卻讓方知槐無端地打了個寒顫：「你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剛說了啊，咱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你親口跟我說的。」男人繼續誘惑道，「你只要點點頭，我立刻就能夠將他送到你床上來，如何？」
方知槐可恥地心動了一瞬間，很快又冷靜下來，問道：「你的要求呢？你要我做什麼？」
「不需要特意做什麼。」男人回道。
方知槐顯然不信：「你有這麼好心？」
「本來是有要求的，可是，我剛想了想，你的能為，什麼都幫不了我吧？」
這特麼就很紮心了……
不過，方知槐心思轉了幾回，倒是突然想到了別的什麼，笑眯眯地，痛快應了下來：「好啊，那你送來吧，我可喜歡東皇太一了。」
雖然這人修為很高，高到讓方知槐摸不著頭腦，但如果東皇太一也在的話，兩個人應該能夠想一些辦法，從這破地方出去。
男人輕笑了一聲，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孩兒心眼兒還挺多。不過無所謂，我心情好，成全你。」
隨即，方知槐又被打暈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方知槐忍不住罵了一句：「能不能別打勞資的頭，會影響智商的知不知道，你個大煞筆！」
然後，方知槐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你見到那人了嗎？」
是東皇太一的聲音，方知槐頓時放鬆下來，手腳癱軟地靠在了他身上，回道：「沒有，他抓我的時候，遮的嚴嚴實實的，只能看出來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之後，他就把我關在小黑屋裡，什麼都看不到，我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東皇太一應了一聲，握著她的手，探了探她體內的靈氣，並沒有任何損傷，也就暫時放心了。
方知槐想起那個男人的話，臉色有點尷尬，問道：「你也是被他扔進來的？」
東皇太一搖頭：「我自己走進來的。」
當時他跟兄長齊力去對付那個冒充他的人，在兩隻三足金烏的攻擊下，那個東西也的確沒能跑掉，但抓住了之後他們才發現，那只是一個意識化身，兄弟兩人立刻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能夠僅僅只用一縷意識化出來的人，就能騙過十大妖帥，順利進入了妖庭，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這次進階之後，東皇太一的元神也的確再次升級了，但尚不能如此輕鬆地將自己的元神分化一部分出去，凝練成一個真實的人，且有百分之八十相像度。
在他們觸及那個意識化身之後，對方就迅速將這一份意識收回了，再也察覺不到任何蹤跡。東皇太一便匆匆忙忙趕回了太陽星，聽通天將情況說了一遍之後，便站到了被毀掉的防禦陣法中，企圖通過方知槐或者拿到陌生的術法氣息來追蹤。
一不小心，就追到這裡來了。
雖然，東皇太一也很快意識到自己是被那人給騙了，對方就是故意誘他上鉤的，但是方知槐在這裡，他也不能坐視不理，是以並沒有多大怨念，很快就接受了現實，並且仔細觀察了一下，確定這也是個小境界。
聽他說完之後，方知槐若有所思，又問：「那咱們，用爆破符出去？」
東皇太一搖搖頭：「這裡全是一片黑暗，想要找到陣眼，太難了。」
方知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是挨個座標試，那恐怕得試上個十天半月。
「那要怎麼辦？」
東皇太一頓時沉默起來，當然有。他進來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說：「裡面的小可愛對你有非分之想哦，只要你讓她滿意了，你們就都可以出去了。」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略顯輕佻，但東皇太一卻知道，他說的是真的，當然，只針對最後一句。這是來自大羅金仙大圓滿實力的一種直覺。至於前半句，東皇太一覺得，這位前輩可能誤會了什麼，他家崽還小，不可能會懂這個，頂多就是害怕了寂寞了，需要阿爸陪伴睡覺覺而已。
但是對方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不僅特意交代了一下尺度，甚至給他留下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影像，不過趕在方知槐醒過來之前，他已經都處理掉了。
方知槐等了好久也沒聽到東皇太一的答覆，只當他是在想主意，便也從榻上爬了起來，借著桌上那一盞幽暗的燈光，四處查探了一下。然後就發現，這裡空曠的很，除了她面前的這張小桌子，以及剛剛睡著時候的軟塌，其餘什麼都沒有，只剩一片黑暗。
東皇太一看她走來走去，終於開口說道：「不必查探了，這地方很大，方圓百里，但是什麼都沒有，而且還很荒涼，應該是臨時找來的這個小境界。」
方知槐便走了回去：「那要怎麼辦？」說著，又喊了一聲，「喂，你還在嗎？放我們出去啊，需要我們幫你做事就直說唄。」
東皇太一察覺那人依舊在暗處，便也也說道：「前輩的要求，恕我無法做到，但若是有其他要求，請儘管提出來，太一一定會認真完成。」
方知槐：「他要你做什麼了？」
東皇太一決定保持沉默。
等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對方的回答：「我又不是壞人，也無意強迫你們，不過你家崽崽這麼說了，我就順手幫她一把，誰叫我樂於助人呢？不過，另外離開的方法也不是沒有，我就放在小境界裡面了，還不止一種，自己去找吧。」
東皇太一總算是舒了一口氣，轉頭跟方知槐說道：「我再去查探一次，你在這裡等著。」
方知槐問他：「是不是有可以出去的法子了？我也可以幫忙啊。」
東皇太一猶豫了一下，遞給她一顆閃閃發亮的珠子，足以照亮腳下的路，又遞給她一張竹符，說道：「這是我跟通天改造的，傳送符，遇到危險就會傳送到我身邊，不用你特意去開啟上面的機關，帶在身上，別丟了。」
方知槐連忙點頭：「我知道了。」
兩人向著反方向各自巡查去了。
方知槐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竟然發現了一棵樹，她很好奇，長在黑暗裡的樹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跟深海魚一樣，因為誰也看不見誰，就瞎幾把隨便長長，都醜的很別致，便舉著夜明珠去看。沒想到還挺好看的，葉子是黃色的，有點像楓葉，上面開滿了紅色的花。
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花，花瓣是橢圓形的，只有六瓣，盛開的形狀像是一個碗，約莫有手掌大小，十分好看，花芯的莖很長，一直延伸到花瓣外面。
方知槐看了一小會兒，隱隱約約聞到了花香的味道，不算很濃烈，但很好聞。方知槐忍不住伸手，摘了一朵下來，隨即微愣，其實她並沒有這個打算來著。這裡的東西，她想著能不動就不要動，畢竟太詭異了，但是摘花的那一瞬間，身體仿佛不受控制了。
「這麼快就找到了呢，祝你成功哦，可愛的東皇太一的，崽崽。」
就在方知槐愣神的瞬間，那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無邊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第 22 章
話音剛落，方知槐就眼睜睜看著她手裡那朵花，自行脫落了一片花瓣，沾過她的唇，然後隨風鑽進了她的衣服裡，再也找不見了。
與此同時，東皇太一送給她的竹符，也自動開啟了，一眨眼的時間，方知槐就回到了剛剛的那間木屋裡面，裡面依舊燃著那盞不甚明亮的燈。
本來，她還有好多話想要問問那個神秘人來著。
東皇太一也是剛回來，他往西一路走到了小境界的邊緣，並沒有任何發現，除了一片漆黑，並無一物。通過腳步的丈量，他也確定了，這間小木屋在靠近西邊界限的位置。所以，往東的方向，距離肯定更遠，他不確定方知槐走到哪裡了，便想著先往北邊找尋一遍，再往東去。
卻沒想到，剛走了沒幾步，方知槐就被傳送回來了，東皇太一立刻警惕起來，上前將她拽了進來，虎視眈眈關注著周邊：「這是遇到什麼人了？」
方知槐搖搖頭，她又不是笨蛋，神秘人並未對她發動任何攻擊，她突然被彈回安全區的時候，剛好是那朵花掉下來一片花瓣之後，便立刻將手裡的花遞給了東皇太一，說道：「我往東走了大概幾百米，就看到了一棵樹，這是那棵樹上開的花，我是被強行塞了一朵，有一片花瓣好像是被我吃了，但是我還沒咽下去，就不知道去哪了……」
拿到那朵花的時候，東皇太一瞬間變了臉色：「原來如此……」
這件事他已經謀慮許久了，從方知槐說起三清的師父，從那次宴席上方知槐體內的禁制被人觸動，從有人冒充他去跟女妖廝混擾亂視線……東皇太一就知道，有人在針對他了，而且那人，修為和實力都遠在他之上，思來想去，最大的可能，那人便是混沌時期的大能。
方知槐沒有聽清，眨了眨眼：「什麼？你認識這花嗎？」
神秘人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沒想到你還挺有見識的，東皇太一，既然你認識這朵花，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方知槐聽到這人聲音變得厚重起來，也心知他的身份終於被東皇太一察覺到了，但仍是忍耐著，沒有著急上前去詢問。
東皇太一忍不住緊張起來，抿了抿唇，咽了一下口水，緊緊握住了方知槐的手，知道她沒有受傷，琉璃花的藥效也還沒有發揮作用，這才稍微放心了些，再次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前輩，意欲為何？」
那人輕笑一聲，語氣卻頗為不耐煩：「你要我說幾次？你是聾還是智商有問題？這麼簡單的話聽不懂嗎？」
東皇太一沉默片刻，微皺了下眉頭：「若是方知槐不小心衝撞了前輩，還請看在她年幼無知的份上，多加諒解。」
神秘人的聲音更加漫不經心了：「你確定要繼續跟我說下去？琉璃花的效果，你不會不知道吧？若是你仍不情願，人，我就帶走了。」
東皇太一臉色冷厲：「如此行事，未免惡毒。」
神秘人才不在意，甚至還笑了起來：「我在這裡放了三樣東西，其中兩樣，都可以助你們離開這個小境界，可是偏偏，你們就拿到了這一樣，你說，這是不是命定之數？」
東皇太一心中仍是疑慮，他不知道這人為何會突然出現，又為何偏偏盯上了他們，或者說，其實他們已經被盯上很久了。
但從他的言辭中，除了卑劣的惡作劇之外，東皇太一也沒有察覺到更深的惡意。在他們被關進小境界的這段時間裡，也沒有受到絲毫的限制或是影響。如果不是這裡靈氣貧瘠，又一片黑暗，東皇太一大概都不會覺察到，這裡，其實與洪荒大陸是不一樣的。具體的區別在哪裡，他卻又說不清楚，只知道，想離開這裡，並不容易。
但，真的只是如此嗎？
東皇太一看著手裡只剩下五片花瓣的琉璃花，腦子裡瞬間閃現無數思緒。
琉璃花是洪荒還處在混沌之期時，生長在混沌之扉的一種植物，可提高修為。這並不稀奇，現今的洪荒大陸上，能夠提升修為的靈果也多了去了，但基本都止步于太乙玄仙境界。琉璃花之所以稀罕，是因為它能夠提升大羅金仙境界的修為。
後來，盤古開天闢地，創造了新的洪荒世界，混沌之扉不復存在，琉璃花也隨之失去了蹤跡。東皇太一也只是在傳承的遠古記憶中，見到過這種植物，甚至在一直暗中尋找，畢竟在這洪荒大陸，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夠強大。
所以，在見到琉璃花的第一眼，東皇太一就已經確認了。
但是現在，方知槐將琉璃花的第一片花瓣吃下去了——或者說，被強行喂下去了。這花從被摘下來的那一瞬間開始，所有精華就都會轉移到第一片被食用的花瓣上，後面剩下的，就可有可無了，仿佛，有意識一樣。
東皇太一臉色冷凝，心裡一股無名的火氣。如果琉璃花被他所用，或許是好事。但，偏偏是方知槐，一個化形不久，境界只有地仙的，草木之靈。不用多想，東皇太一也知道，她絕對無法吸收運轉這麼龐大濃郁的靈力。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這一會兒時間裡，方知槐突然咳了一聲，然後冷不丁地就往前倒了下去。
東皇太一連忙將她抱在懷裡，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袖子上明晃晃的血漬，連忙握住了她的手腕，摸向脈門，果然，靈氣已經開始壓抑不住，四處亂竄。猶如強大的洪流一般，在她纖細脆弱的經脈中，洶湧肆意。
照這樣下去，方知槐頂多能夠支撐兩炷香的時間，她現在已經意識不清了，連喊疼的力氣都沒了，唇角偶爾咳出來一絲血，在昏暗的燈光之下，顯得格外脆弱可憐。
東皇太一越發心慌，卻是一瞬間的茫然，面對這樣的境況，他竟然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不快點把琉璃花的藥效轉移到你自己身上去，你是想等著給你們家崽崽收屍嗎？」黑暗中的神秘人等了許久，也不見他有進一步的動作，忍不住惡毒地說道，「我可不想她死呢，你若是不想要了，就給我吧……」
那人話還沒說完，東皇太一就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還能夠轉移？！」
神秘人有些愕然，隨即釋懷，懶洋洋地說道：「分情況吧，很顯然小崽崽吸收不了這麼強大的靈氣，那多餘的，自然可以轉移。——我倒是忘記了，你傳承的記憶有限，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東皇太一誠懇說道：「請指教。」
那人又笑了起來，明明是很正常的語氣，卻無端讓人覺得帶了幾分曖昧：「方法嘛，有兩個。一是雙修。」
東皇太一一愣，抿了抿唇：「第二呢？」
那邊沉默許久，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這個方法不好嗎？簡單又安全！」
東皇太一十分執著：「還請告知第二個方法。」
那人突然就笑了：「對普通人來說，一般就只有第一種解決途徑，不過你是三足金烏，所以還有選擇的餘地。」
東皇太一頓時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有所失落，但他仍是豎起耳朵，靜心去聆聽。
「太陽精火。太陽精火是三足金烏的本命元神之火，本就無比強大，可容納萬物，再加上你的修為，想必不是什麼難事。然後，你只要用你元神之上的太陽精火，將她體內多餘的靈氣吸收了即可。」
東皇太一再次愣住：「這——」
他還想再問什麼，那人就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兩個法子都不滿意，你是想看著她死嗎？」
東皇太一立刻轉過頭去，方知槐嘴角滲出的血液，已經將榻上的枕頭全度染紅了，也知道拖延不得，但是，這兩個方法，他都沒辦法下得去手。
用太陽精火去吸收靈氣，乍一聽的確是個好法子，但實際上，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就算是全盛時期，有陣法符籙輔助的方知槐，也不可能與接近大羅金仙大圓滿的東皇太一元神相交。結果顯而易見，還沒能靠近就會被東皇太一的太陽精火燃燒殆盡。
退一步說，就算方知槐的修為，達到了能夠接受太陽精火的程度，元神相交卻是比雙修更為親密的事情。
東皇太一試探著將方知槐體內流竄的靈氣梳理了一下，讓她不那麼難受，起碼能讓自己問一下她的意見。
方知槐掙扎著從榻上爬了起來，稍微恢復了一點意識，她仍是有些迷茫，不知道那人是何時動的手，自己又為何會變成這樣，但是身體本能地就感知到了，將體內的靈氣轉移出去，就可以再那麼難受了。轉移的方法，她不知道，但是東皇太一必然知道。
方知槐沒有絲毫猶豫地，用盡僅剩的力氣，將東皇太一壓到了榻上，費力地拉扯著他的衣服：「太一，幫我，我不想死……」話還沒說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再次襲來，方知槐「撲通」一聲趴在了東皇太一身上，又吐出來一口血。
東皇太一察覺到她體內的靈氣越發洶湧彭拜，連忙說道：「再堅持一下。」
神秘人突然輕笑了一聲，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清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是在跟方知槐說話，卻又讓讓兩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所以說，還是要選擇雙修的嘛。反正，你也說了，你很喜歡東皇太一的，對不對？」
方知槐快要被靈氣撐爆了，身體各處疼得她無暇思考，神秘人的話也迷迷糊糊地只聽到一半，隱隱約約仿佛有「雙修」兩個字，這誰還能不明白啊？
看東皇太一磨磨蹭蹭，一點都不乾脆，就很生氣，強撐著爬了起來，直接伸手去扒他的衣服，像個大姑娘似的！
「崽崽，別急……」
東皇太一剛說了幾個字，方知槐就憤恨地一口要在了他的唇上，誰特麼是你的崽，讓你說話了嗎？不會說話就閉嘴！
方知槐氣呼呼的，咬著牙，連帶著溢到唇邊的血也硬是咽了回去，摻雜著滾燙的金烏之血，進到肚子裡之後，倒是讓她稍微好受了些，那些靈氣仿佛瞬間變乖了。
好不容易有了力氣，意識也清醒了一會兒，方知槐又疼又急，直接將他的腰帶給拽斷了，衣服也終於順利扒下來了……
就在此時，東皇太一也察覺到，那道隱在暗處的偷窺的視線，突兀地消失了……
第 23 章
「玩的開心嗎？」
神秘人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偷跑出去的那一縷元神被打散了，他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終年看不到一絲陽光的大殿裡。不過他早就不當一回事了，也不會因此而動怒了，幾萬年了，還有什麼不能習慣的？
反而是，看到老對頭的冷臉，更讓他情緒波動大一些。比如現在，鴻鈞隱忍的怒氣，就讓他的心情格外好，舔了舔下唇，眯起眼看向他，漫不經心地回道：「還行吧，如果那只小崽子的修為再高一些，東皇太一不那麼死板的話，我還能稍微盡興一點。」
鴻鈞看著他，冷笑：「別跟我說，你是閑得無聊才去招惹他們的！」
羅睺挑眉，幽紅色的眸子直直看了過來：「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那還問我做什麼？」
鴻鈞眼神冷厲：「干涉妖族因果，你是覺著自己的萬年囚徒生涯太短了嗎？」
「那是你以為的因果，可不是我的。而且，琉璃花是我送給方知槐的禮物，又不是送給東皇太一的，你緊張什麼？她體內有混沌青蓮的最後一顆蓮子，只嫌靈氣不夠用，區區琉璃花，怎麼可能會讓她被靈氣撐到暴斃？頂多就是難受幾天而已。」
鴻鈞再次眯起眼，扯了扯嘴角：「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東皇太一自以為是，將你的胡說八道當成了正當的解決辦法，所造成的後果與你無關，是吧？」
羅睺愉快地笑了起來：「沒人規定我不許說假話吧？連辨別真假的能力都沒有，何以稱皇？再說了，方知槐本就對他有情，雙修也沒損害到誰的利益吧？能造成什麼後果？」
鴻鈞聽他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更加煩悶，也懶得再理會他，甩袖子走人。魔是沒道理可講的，若是能說得通，當初就不會犧牲那麼多人。偏偏魔的言語又是最會迷惑人心的，要不然祖龍元鳳也不會那樣的命運……
希望，這次種下的因，能給妖族帶來好的「果」吧。
鴻鈞深深歎了一口氣，心中突然惶恐。東皇太一對於「第一強者」的執著，已經觸碰到了某種禁忌，羅睺卻又隱藏引誘他吸收了混有金烏之血的琉璃花，以及，混沌青蓮的混沌靈氣，甚至還可能分食他贈與方知槐的「機緣」……
這當真，毫無影響嗎？鴻鈞嗤笑一聲，怎麼可能？但事已至此，他也著實無力改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著鴻鈞離開之後，羅睺才又笑了起來：「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希望到時候，你可別太驚訝了，好友……」
再次醒來的時候，方知槐一睜開眼就看到了身邊金燦燦的一坨。她正躺在榻上，衣衫整潔，身上還蓋著一件金黃色外套，一看就知道是誰的。
而坐在她身邊的東皇太一，也已經穿好衣服了，被她抓的淩亂的長髮也梳理得整齊順滑，乖巧地垂在他的肩頭，淡金色的光澤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的光亮，仿佛一縷陽光，讓人格外著迷。
方知槐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喉嚨疼的厲害，動了一下手臂，也疼的厲害，渾身各處都仿佛被碾壓了一遍似的，仿佛這已經不是自己的身體了。
這點細微的動靜也並沒有逃過東皇太一的耳朵，他立馬就轉過頭來，淡漠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羞怯，長長的睫毛微顫了一下，也不好意思直視方知槐的目光，垂眉斂目，只以餘光看了過去，聲音略顯低沉：「醒了？」
方知槐嗓子疼得厲害，對著他眨了眨眼，以口型說了個「水」字。
東皇太一連忙將旁邊的靈果拿了過來，將果汁擠了出來，遞到她嘴邊，又說道：「你體內的靈氣還需要疏導，這幾天先不要嘗試運轉。可能會有些不舒服，身體也會很僵硬，動彈不得，都是暫時的，別擔心，有我在。」
吃完了靈果，嗓子裡舒服了些了，方知槐才點了點頭，對著他彎起眉眼，笑了起來。
東皇太一頓了一下，心裡一連串的死結仿佛突然鬆開了一部分，也跟著笑了起來，猶豫了片刻，試探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你這樣子，暫時也不能出去別的地方，只能躺在這裡養傷。是不是很無聊，要我講故事給你聽嗎？」
方知槐瞪他，當我是三歲小孩兒，還需要睡前故事嗎？
鋼鐵直男東皇太一，很難得的竟然看懂了她的眼神譴責，乾咳了一聲，又說：「反正不管如何，你都是妖族最重要的崽崽。」
方知槐：「……」聽到這話就讓人絕望，現在退貨還來得及嗎？
東皇太一也很快意識到這話不妥，但是作為一個憑本事單身了上萬年的鋼鐵直男，他也著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躊躇了好一會兒，看著方知槐眼巴巴的樣子，才又試探著開口，乾巴巴地問道：「你喜歡太陽星的靈果還是昆侖山的？我讓人去摘。」
方知槐乾脆閉上眼睛，繼續補覺去了，跟直男眉目傳情太難了，怕是情沒傳到，她先被氣的心肌梗塞了。
東皇太一看她面色疲憊，也就不再多言，握著她的手腕，慢慢幫忙梳理著，將那些四處亂竄的靈氣聚攏在她小腹處。這兩天來，他試探了好幾處，發現只有這個地方，靈氣被吸收運轉的特別快。只有多餘的靈氣被完全吸收了，方知槐才能更快地好起來。
東皇太一絕不承認，他技術不行也是導致方知槐躺了好幾天的原因。雖然有一點點的心虛，但是作為洪荒明面上的第一強者，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怎麼可能有他不擅長的事情呢？
——對，明面上的第一強者。只要一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東皇太一心裡就有股無名的烈火，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就要不顧一切，翻遍整個洪荒大陸也要將這個人找出來，決一死戰。
但是，看到身邊虛弱蒼白的方知槐，他也終於再次恢復了理智。現在的他，還不是那人的對手，他必須要快一點，繼續加快進階的步伐。
又過了兩天，方知槐終於能從床上爬起來了，試探著將體內的靈氣運轉了一圈之後，突然就進階到了天仙境界。也幸好東皇太一就在她身邊，一抬手就幫她擋下了劫雷，要不然，憑她這副還未痊癒的病弱嬌軀，怕是第一道劫雷都跨不過去。
劫雷出現，帝俊也終於按捺不住，上次他跟弟弟去追那個意識化身，太一突然就不見了，帝俊卻沒敢追下去，因為身後還有大堆妖庭的事務需要他處理，還有青丘的那個女妖，需要他來問清楚狀況……
一直到三天后，在帝俊的焦急等待中，弟弟太一終於傳來了消息，卻只說了一句話：「我們無事，哥哥無需擔憂。」
帝俊還想問什麼來著，但是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邊就已經將傳訊符掐斷了。就這個態度，他怎麼不擔憂？這又等了兩天，本來打算今天忙完之後，弟弟還沒有回來的話，他就要去看看了，卻沒想到，太陽星那邊，又出現了劫雷。
而且，這一次的劫雷，明顯是境界提升的劫雷，帝俊心中頓時一驚，來不及多想，立刻就傳送了過去。
太一看著方知槐周身的靈氣緩緩沉澱下來，變得規矩，這才問道：「有何不適？」
方知槐搖了搖頭：「沒有，神清氣爽。」
東皇太一也終於松了一口氣，說道：「剛進階，靈氣還充沛，趕緊運轉兩周，將劫雷殘存的靈氣都吸收了，境界就會穩定一些。」
方知槐連忙點點頭，應了一聲，這就開始打坐運轉靈氣。
東皇太一看著乍然放晴的天際，也跟著坐了下來，沐浴在祥雲之下，感受著格外濃郁的靈氣，也開始運轉起了小周天。
帝俊匆匆趕來，看到兩人還在防禦陣中進行靈氣運轉，也就沒有擅自上前打擾，坐到了另一邊，扶桑樹下，也感受著祥雲之下濃郁而清冽的靈氣。
就在這時候，晴空之下，乍然再次聚起一道紫色的雷電，粗壯猶如成年男人的胳膊，顏色也是深色的紫，迅疾地向著方知槐而去。
帝俊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離得稍微遠了些，還未出招雷電就已經接近了方知槐，來勢洶洶，雷霆之力震天撼地，他幾乎都能看到，下一刻方知槐被擊中的話，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慘狀……
在雷電落下之前，東皇太一迅速將還在呆愣中的方知槐扯了過來，緊緊摁在了自己懷裡，雷電絲毫沒有偏差地落在了他的脊背上，方知槐甚至聞到了烤肉的香味，忍不住想，原來三足金烏烤熟了也是可以吃的……
帝俊也心下一驚：「太一！」
方知槐卻是抬頭去看天，皺起眉頭，不明白為何祥雲出現了還會有劫雷，深吸一口氣，手指微微顫抖，想要重新做一張防禦符出來，免得還有後續，再被打個措手不及。
東皇太一握住了她的手：「沒有了，別擔心。」
方知槐眨了眨眼，這才轉頭去看他，卻發現東皇太一臉色慘白，唇角似有似無的血漬，頓時一驚：「你受傷了？！」
怎麼會？她不過是剛剛進入天仙境界，與東皇太一相差了五個以上的大境界，怎麼可能會被這樣的劫雷傷及？！
東皇太一勉強一笑，原本想安慰她兩句來著，一開口卻先嘔出一嘴的血。
方知槐連忙從兜裡掏出來一樣東西，遞到他嘴邊，語氣焦急：「你快吃！」
東皇太一還在咳，這一道劫雷雖然的確是沖著剛進入天仙境界的方知槐而來，但又遠遠超出了她這個境界所能承受的界限，要不是他動作快了一步，這道劫雷若真是落到了方知槐身上，恐怕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形，所有修為也都皆歸於無，下次化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帝俊抬眼看了過去，頓時大吃一驚，握住了方知槐的手腕，目光犀利：「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第 24 章（週一v）
「哥哥，回頭我再與你說，不要嚇到她。」東皇太一伸出手，將方知槐的手腕握在了自己掌心，這才轉向她，「怎麼還有一朵？不是說，當時只給了你一朵嗎？」
方知槐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給的，剛才我一翻布袋就看到了。」
東皇太一點點頭，也沒再多問：「先收起來，不要讓別人看到，我不需要這個。」
方知槐也沒多問，只擔心地皺起眉頭：「那你要怎麼療傷？」
「我沒事，別擔心。」
方知槐對他的敷衍十分不滿，立刻站了起來，撕開了他背上的衣裳，原本就已經被紫色雷電烤焦了一大半，背上正血肉模糊：「肉都烤焦了，怎麼會沒事？難道你也像通天一樣，有喜歡吃自己肉的愛好嗎？」
東皇太一臉頰微紅，很有些不自在，雖然兩人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但是那是在黑暗中。他也知道方知槐的眼神沒有那麼好，在那樣的境況下，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所以心理負擔也就沒那麼重了。
但是現在，在光天化日之下，方知槐就把他的衣服給扒了……東皇太一覺得刺激有點大，尤其是，他的兄長還在旁邊。
「我、我真的沒事……」東皇太一感覺兄長的視線比劫雷還要讓他肉疼，恨不能趕緊將自己嚴嚴實實包起來。
方知槐沒理他，皺著眉，又從包裡翻出來第二種植物，想要搗爛了給他敷上，這才想起來，妖族之內，並沒有類似藥臼一類的東西，忍不住微愣了片刻。然後將整棵草都放到了嘴裡，咀嚼得差不多了，才忍著又麻又澀的味道，吐到了他的背上，再小心翼翼地抹平。
這是通天給她的，說是他大哥研究出來的，可用於一些皮肉傷勢的治療，只要骨頭還在，就能讓血肉重生。
東皇太一察覺到她的動作，身體更加僵硬，臉頰也紅了個通透，連耳根都像是被塗了厚厚一層胭脂色：「方、方知槐……」
帝俊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似是終於察覺到了什麼，恍然大悟似的往後退了兩步，輕笑道：「既然無事，那我先回避一下？你們忙完了也趕緊回來。」
方知槐：「你哪隻眼看到無事了？」
帝俊看著她，意味深長地又笑了一下，又耐心跟她解釋：「太一修為深厚，這道紫雷電也並未傷及他根本，反倒是再次淬煉了他的肉身，不僅無事，還可說是因禍得福呢。」
方知槐嘟囔：「並不太懂你們妖族的判斷準則……」不過她也沒有糾結，既然人家親哥都說是「無事」了，那她也只要耐心等著人恢復就是了。
不過那藥是很有效的，塗抹上去不一會兒，血就止住了，方知槐再抬眼看過去，就眼睜睜看著血肉宛若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樣，重生了！原來真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啊，方知槐彎下腰，認真看著血肉在生長。
東皇太一更加不自在了：「我真的無事了，你也去歇息一會兒，我調休一下也回去了。」
帝俊也拽著方知槐往小境界走去：「我們也幫不上忙，先去休息吧。」
方知槐一步三回頭：「要不，我再把防禦陣加固一下吧，萬一別有心思的人來……」
「太一的實力並未受到影響，莫要憂心了。」
方知槐便閉了嘴。
進入小境界之後，作為兄長，帝俊其實很想問問這幾天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才不相信，就因為日夜在一起修煉，兩人便日久生情，甚至過渡了談情說愛的階段，直接就雙修了。先不說這才幾天，就太一那個性子，就算在一起一百年，也不可能生情！
但是一想到方知槐還只是個才化形不到一年的崽，帝俊的心情就格外複雜，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方知槐卻沒想那麼多，雖然起初也很猶豫，這段感情要維持下去或許並不太容易。畢竟她知道東皇太一對她並沒有男女之情，甚至以妖族計算年紀的方式，她真的就是個未成年崽，所以也就必然不可能產生她所需要的那種感情。
失望是難免的。但是，這幾日來，東皇太一也並沒有逃避的想法，一直在耐心溫柔地照顧她，方知槐就覺得，沒什麼可計較的了，這樣就已經很好了。感情嘛，可以慢慢培養，只要他心裡接受了這個事實，不排斥就已經是好的開端了。
帝俊心裡倒是頗有些想法，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便抬起眼來認真看著她，一邊又在琢磨著該怎麼問，才能既表達了自己的關心，又不會顯得太八卦。
多看了兩眼之後，帝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姑娘還真挺漂亮的，巴掌大的小臉，膚如凝脂眉若遠山含黛，櫻唇水潤，身形看上去，也的確不是個小女孩了，起碼比常羲更像個大姑娘。不過，雖然長了一張我見猶憐的清純美人臉，方知槐的氣質，卻不是那麼柔媚，反而帶著一股子堅硬的鏗鏘氣勢。再加上先入為主，總覺得她化形不久，還處於幼年期，也難怪帝俊從未將她當成是成年女性。
真要換個角度，將對方當成女人來看待的話，看著這張臉，這副凹凸有致的身材，帝俊倒還真有點移不開眼，由此及彼，太一喜歡這樣的美人，也無可厚非。
打住打住！太一才不是這樣的人！帝俊從漫天思緒中回過神來，努力擺出一個十分和藹的笑容，問道：「先跟我說說，這幾天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方知槐抬眼看他：「其實我也沒想明白。妖皇陛下若是有時間的話，咱們相互交流一下彼此目前所知的資訊，看能否找出什麼線索？」
帝俊倒是沒異議，只是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他家崽，一直都是這麼聰明的嗎？陣法符籙這東西，還能用天賦說的過去，但是，陰謀詭譎這東西，教都不一定教的會。比如，十大妖帥，帝俊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在培養這些人處事應變的能力了，但是幾千年過去，仍是越看越糟心，就沒一個成器的！
兩人將各自所遇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之後，方知槐隱瞞了兩人雙修的那一段，雖然她覺得帝俊肯定看出來了，但是要她自己親口說一遍，還是挺羞恥的。
之後兩人再次沉默下來，方知槐認真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妖皇陛下，您之前有詢問過九因嗎？她來找太一求教修煉之法，是一時興起，還是別人對她說了什麼？」
帝俊點點頭：「問了，她說先去找了長老，長老覺得她的年紀還不到修行那些術法的時候，而且她的修為也遠遠夠不上。她一氣之下就覺得自己是被耽誤了，這才出來遊歷，看有沒有機緣快些提升實力。」
太一跟那縷元神一同消失之後，九因也終於意識到她可能闖了禍，帝俊來問的時候，就一股腦全招了，絲毫不帶保留的。
「我真的就是一時意氣用事，因為自小，長老們都說我資質不錯，假以時日說不定能趕得上族長，我也很認真修煉了，但是這麼多年過去，絲毫沒有進展。長老們的態度倒是沒什麼變化，但是我自己接受不了，這才離族出走，遇到東皇陛下也是意外。」
九因繼續說道：「我是追著一隻靈狐崽崽，才到了太陽星，恰巧遇到了扶桑樹下修煉的東皇陛下。」所以才有了九因冒著可能會被打斷一條腿或者扯斷一根尾巴的危險，戰戰兢兢去請教東皇太一修煉問題的一幕。
帝俊很想說，他單純可愛的弟弟真的沒有這麼暴戾，他只是單純冷漠了點，對人不夠熱情而已啊！你們這些年到底都是在怎麼謠傳我弟弟的！
然而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妖皇帝俊再心塞再想為弟弟力爭清白，也得等解決這事兒之後，便又問道九因：「那你怎麼又跟著來了妖庭？你不是說太一將你扔進小境界去了嗎？」
九因點頭，淚眼汪汪：「東皇陛下拒絕了我，還說我是因為不認真修煉才沒有進步，我就想著，太陽星的小境界裡，靈氣肯定要更好一些，說不定真的有所收穫呢，就待在那裡認真修煉了。然後東皇陛下又突然出現了，說是帶我回妖庭，認真教我，我當然是答應啊，就跟著來了。」
九因繼續哭唧唧：「我都決定了，只要能突破現有修為，哪怕是犧牲元陽我也認了……」
方知槐目瞪口呆：「啥元陽？」
帝俊抬袖掩唇，眼神不自在地飄忽了一下，乾咳一聲：「那是只公狐狸。」
方知槐覺得更加玄幻了：「不是，我明明看見了的，胸大腰細的，怎麼就成了公的？」
帝俊無奈道：「因為他從別處聽說，太一喜歡美貌的母狐狸，就使用青丘一族獨有的幻術，將自己幻化成了女郎的模樣……」來勾引太一——當然，最後這句，妖皇陛下覺得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方知槐：「……」真是大開眼界，你們妖族，還真是無奇不有。
不過——「太一喜歡美貌的母狐狸？」
帝俊：「傳聞，是傳聞！」
方知槐：「呵。」
帝俊覺得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不然以後倆人鬧矛盾了，這事兒就更說不清了。
帝俊認真組織了一下詞句，正打算解釋一下，挽回弟弟的人設和清白，突聞太陽星上，再次傳來劫雷之聲。
第 25 章
兩人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拔腿跑了出去，發現劫雷的目標，竟然是東皇太一！
「這——」帝俊心中頓時驚濤駭浪，來不及多想，立刻看向了方知槐，「除了琉璃花，你還吃過什麼？」
方知槐：「靈果？」還有你弟，方知槐面不改色地在心裡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吃了什麼，跟太一進階有關係？」
帝俊乾咳了一聲，微微偏過頭，刻意模糊了「雙修」這件事，意有所指：「我說的是能加修為的東西。」
方知槐倒也不矯情，立刻回道：「太一都快要到大羅金仙巔峰期了，就算是琉璃花，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並不能雪中送炭。而且，我記得，要進入到大羅金仙大圓滿，是需要一個機緣的吧？您覺得這是區區幾朵琉璃花就可以解決的嗎？」
帝俊沉默下來，的確如此，別說是一朵琉璃花，就是一百朵，也不可能讓太一直接進入到大羅金仙大圓滿。可是這幾天來，太一在做什麼，他也基本都知道，他不知道的，就唯有太一根方知槐都失去聯絡的那一天一夜。可是，這麼短的時間內，這機緣，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聚靈陣中，東皇太一心神守一，雖然他也訝異自己突然要進階，但眼下的情況卻容不得他多想，只能靜待劫雷過去再仔細思慮這件事。
大羅金仙大圓滿的劫雷顯然跟天仙境界的劫雷不一樣，第一道就勢如破竹，粗壯的深紫色雷電來勢洶湧，東皇太一倒是不慌不忙，繼續坐在聚靈陣中，運轉小周天。根據他的預測，防禦陣足以抵擋的了前兩道劫雷。
帝俊也正緊張兮兮地在一邊看著，這種境界的渡劫，他根本幫不上忙，甚至連靠的近一些都做不到。第一道劫雷降臨，那股龐大的深不可測的氣勢，就已經讓他十分直白地感受到了實力上的差距。
但是，他的訝異遠遠不止如此，方知槐在一個小時之前加固的防禦陣，竟然完完整整地將兩道劫雷擋了下來！
方知槐在一邊做著筆記：「支撐了兩道劫雷的衝擊，看來陣法的堅固與否，與靈力的控制能力有著直接的關係。」這是她進階之後，親手設置的第一個陣法，與之前相比，大相徑庭。
帝俊看著她，目光驚疑不定，待方知槐勾勾畫畫，寫了一堆東西之後，才說道：「從來沒人想過，可以用外物抵擋劫雷。在洪荒大陸，所有生靈的潛意識裡，都覺得劫雷是進入新境界的考驗，要自己承受了，才算是真正進階了。」
方知槐也抬起頭來看他：「可是也從來沒人說，不能用外物對吧？」
帝俊緩緩點了點頭：「其實太一為你抵擋劫雷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妥，不過那時候你的狀態顯然不足以承受，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方知槐接上他的話：「所以你以為，最後那道突兀出現的劫雷，是因為太一幫我抵消了劫雷，而出現的懲罰，對嗎？」
帝俊再次點頭：「我是這麼想的。」
方知槐搖了搖頭：「可我覺得不是。一開始我也覺得最後多出來的那道劫雷是針對我，但是現在，我突然覺得，應該是為太一準備的。」
帝俊訝異地看了過來。
方知槐又說：「你說的，那道劫雷並不能傷及太一的根本，反而會淬煉他的肉體，讓他更加強大。而就在他傷勢復原之後，便進階了。如果沒有那道劫雷淬煉他的肉體，我想，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渡劫。」
帝俊沉思片刻，還想說什麼來著，這時候第三道劫雷降臨，防禦陣法瞬間被毀去一半，東皇太一這也才站了起來，一臉雲淡風輕，抬眼看向陰沉狂暴的天空，隨手一揮袖，劫雷便在半空中與他的功法相抵消了，浩浩蕩蕩的聲勢也瞬間偃旗息鼓。
這時候，方知槐也才真正見識到，何謂「洪荒第一強者」。來到這裡之後，她甚少見到東皇太一與人動手，大部分妖獸或者靈，見了他都十分尊重，那種骨子裡帶出來的尊崇和仰慕，總讓方知槐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個人崇拜主義，搞不得啊，很容易就翻車了。
但在此刻，在面對著哪怕十幾個自己疊加起來都無法抗衡的、來自天道的威壓，方知槐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東皇太一的能為和氣勢，的確當得上「第一強者」這個稱號。
不光是她，其實洪荒很多生靈，對於東皇太一的傳說，都是自各方或者長輩口中，真正見識過他能為的人並沒有幾個，甚至有不少人，抱著與方知槐同樣的想法。
這次渡劫，反倒像是在立威了。
「原來東皇陛下真的是洪荒第一人啊。」
「如此實力，怕是再無人能出其右。」
「咱們也加入妖族吧？起碼有個庇護，妖皇一向公正嚴明。」
「嗯……我也是如此想的。」
而在不遠處，大巫祝帝江也急急忙忙趕來，沉著臉隱在暗處，聽著周邊小妖們的尊崇之語，一言不發。
祝融站在他身邊，也是戰戰兢兢，被劫雷影響不輕，幾乎都有些站不穩了，卻仍是強撐著，將自己這些時日以來的觀察和總結告知於他：「大哥，這次劫雷過後，東皇太一可就是切切實實的大羅金仙大圓滿了，距離成聖只有一步之遙。而咱們兄弟，修為最高的，距離大羅金仙大圓滿，尚需要兩次進階，恐怕連妖皇都不如。」
至於實力最弱的、以占卜之術在十二大巫之中佔據一席之位的妹妹後土，尚且距離大羅金仙都還差一個大境界，兩個小進階，這要如何跟人家抗衡？
祝融不知道帝江非要與妖族一較高下的執念從何而來，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本人覺得，著實沒必要，實力相差太大了！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而且，仔細說起來，妖族也並沒有做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對於不算是妖族的子民，也一直很友好，巫族的子民，也是同樣的待遇。
帝江依舊沉默，他的確是有些心急了。不過還好，他的心思還未暴露，並未有人知曉，他們跟妖族的關係，也並沒有差到不可修復，他得重新考慮一下，接下來該如何做了……
東皇太一的進步之快，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帝江一眨不眨眼地看著站在那裡，傲世而立的金黃色身影，心中洶湧的怒意蓬勃而出。為何這個人，一直被如此偏愛？同樣是盤古大父的精血後裔，他也很努力很勤奮很積極地在為洪荒大陸的子民，創造一個更好的環境，他做的，絲毫不比三足金烏差。為何，太一得到的，卻是永遠比他多？
然而，並沒有人能回答他，劫雷之下，金黃色身影依舊明亮得耀眼，舉手揮袖之間，聚集在他頭頂的劫雷就被兩股力量中和了，連落到地面上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輕輕鬆松淡定自如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七道劫雷降臨。
雖然從外表來看，與前面的幾道也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這道劫雷一出現，就讓人感受到了格外強大的威壓，那種力量上的懸殊，幾乎緊緊攥住了人的心臟，將內心的恐懼和臣服全都挖了出來，暴露在朗朗晴空之下。
帝俊還好，畢竟他距離大羅金仙大圓滿只差兩個進階了，所以勉強還能撐得住。但是方知槐，卻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察覺到帝俊擔憂的視線，主動說道：「不用擔心，我沒事。雖然我的修為還不高，但加上這些輔助的道具，也還能撐得住。」
一邊說著，方知槐快速從包裡翻出之前刻好的符籙，握在掌心，啟動了微型的防禦陣法，果然，劫雷的威脅一下子減輕不少。但是這種微型陣法，也只是用於一時之急，不過一刻鐘，刻著陣法的玉石就出現了細微的裂縫。
而這時候，東皇太一已經扛過了八道劫雷，只剩最後一道了。
方知槐也沒在乎即將破碎的防禦符籙，手心裡又握住了另一個新的，順便也給妖皇帝俊塞了一個，然後抬眼去看東皇太一的狀況，臉色十分凝重。
她還是低估了劫雷的傷害和作用範圍，大羅金仙大圓滿的劫雷，見識淺薄的方知槐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但說是凡人界的神仙打架也不為過了。就算現在接受試煉的人，是明面上的洪荒第一強者東皇太一，她也仍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心中擔憂不已。
第九道劫雷在空中醞釀了許久，方知槐估摸著差不多得有一個小時，而且聲勢浩大，轟隆隆的雷聲一聲響過一聲，幾乎沒有停過，烏壓壓的陰雲遮天蔽日，讓人看不到一絲太陽的光亮，但就是遲遲不肯降落。
方知槐咬了咬唇，這雷特麼還會玩心理戰啊？要是這麼堅持個幾天幾夜，心智再強大的人，也差不多要瀕臨崩潰了，哪還有力氣積蓄修為來抵抗？
第 26 章
好在, 劫雷終於降下。
剛剛從烏雲中探出頭來的雷電，龐大的雷霆之勢就讓不遠處在觀察的不少人頓時受創，忙不迭運功抵抗, 一大部分已經灰溜溜地往更遠處跑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偷窺著這邊的情況。
方知槐和帝俊離得近, 兩人又皆不放心, 也就沒有後退。在第九道劫雷一出現的瞬間, 帝俊忙不迭地握住了方知槐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用自己的靈力連同她一起籠罩, 免得幼崽被劫雷傷及。
東皇太一站在那裡, 此刻卻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以他的修為，的確可以順利度過大羅金仙大圓滿的劫雷, 但，也絕不會如此輕鬆。瞬間，他又想到了意亂情迷的那一夜。其實那時候他是有所察覺的, 不光是琉璃花的靈力，同時被他吸取轉移的，還有方知槐體內的另一股力量，但是當時的情況, 他也著實沒有辦法冷靜判斷。
後來，方知槐昏睡的那兩天，他也再次檢查過了，並未發現異樣, 而方知槐體內，卻發現了比琉璃花的龐大靈氣更讓人眼饞的東西——鴻蒙紫氣。
鴻蒙紫氣是天地尚未開化之前，混沌世界的先天之氣，如何生成的東皇太一並不知曉，他只知道，哪怕是在混沌之初，鴻蒙紫氣也是極為難得的東西，當初龍鳳大戰的原因之一，也是由於鴻蒙紫氣的去向。
而盤古開天闢地之後，幾萬年來，從未有人再聽說過這樣的東西。甚至，這些後生的小崽子們，早已經不知道鴻蒙紫氣的存在，至於還殘存記憶的那些人，也幾乎不再提起，畢竟看不到得不到連個消息都聽不到，還在心中念念不忘，無疑是種折磨。
東皇太一不知道這縷鴻蒙紫氣是否是混沌青蓮本身所有，還是——
不過他也沒時間想太多，九道劫雷過去之後，天空並沒有放晴，依舊是烏壓壓的，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一刻。
東皇太一立刻皺起眉頭，腦海中乍然出現一股無名意識，猶如混沌之初，天地不清，一切都像是蒙著一層厚重的霧氣，前方的路隱隱綽綽，似乎並不明確，但是東皇太一卻清晰感知到了，他所接受的考驗，並不僅僅來自于大羅金仙大圓滿，還有更深層的意義……
難道——東皇太一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冥冥之中，一道光乍然出現在他腦海中，猶如煙花一般盛開，在那道煙花鋪就的大道上，他聽到了混沌之聲。
大道希音，梵聲入耳，伴隨著無數光華，一點一點進入到他的意識世界裡，慢慢形成了一個虛無的影子。
「汝，修行為何？」
東皇太一答得乾脆：「為了力量。」
「力量又是為何？」
「為了守護我心中所念。」
「非是所念，又當如何？」
「不明不知不曉，關我何事？」東皇太一一臉正直，「洪荒芸芸眾生，數以萬計，就連聖人尚不得全部對號入座，東皇太一又何德何能？」
虛影頓時沉默，說得好有道理，特麼我都沒法反駁了。
就在沉默間，時間已至，虛影也漸漸散去，眼前再次回歸一片虛無。此時，混沌鐘乍然敲響，將東皇太一從意識空間拉了回來。
此時，陰雲依舊，仿佛在醞釀著更大的考驗。
祝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巫族與生俱來的預感讓他迅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戰戰兢兢地拽住了自家兄長的袖子：「大哥，這是還要二次進階嗎？」
帝江臉色也正難看得緊，不僅僅是來自劫雷的威壓，更是來自東皇太一身上澎湃洶湧的靈氣，這個架勢，可不就是要再次進階嗎？不過才短短數月，連續三次進階，這人到底是得了什麼機緣？洪荒數萬生靈，難道就只有東皇太一是可塑之才？
那他們又算什麼？帝江勉強支撐著，感受到劫雷的威壓更加沉悶，便拽著祝融往後退了百十米，才又再次停了下來，思緒依舊遊移在東皇太一身上。
仔細想來，這三次進階，都是在東皇太一撿到那只草木之靈之後，難道——
帝江目光沉沉，看向了扶桑樹另一側的方知槐。
而此刻，方知槐也正看著天空中的陰雲，皺了皺眉，有些不太好的預感：「怎麼感覺，還有一波AOE啊？」而且，似乎比上一波更加洶湧。
妖皇帝俊也是臉色凝重，眉心揪成了一個結，看著仿若山雨欲來的上空，烏雲密佈，更加覺得有些不安心，心裡也無端忐忑起來，並沒有聽清方知槐說了什麼，心不在焉地問道：「怎麼了？你看出什麼來了？」
方知槐搖搖頭：「看不出來什麼，但是我必須要趕快過去布個陣了，說不定剛剛的只是開胃小菜，這才是正餐呢。」
帝俊還沒來得及阻止，方知槐已經快步跑了過去。
見她跑過來，東皇太一眉心一跳：「快回去！回到小境界裡去！」
「別擔心，我帶了傳送符，不會被波及的。我幫你修復下防禦陣，你自己找個合適的東西當陣眼，多少可以抵擋一陣子，感覺這次比剛剛的那九道劫雷要兇險多了，你可不要托大。」一邊說著，方知槐也沒耽誤時間，快速將破損的地方修復好，注入新的靈氣。
看到東皇太一站在那裡不動，也顧不上多說什麼，連忙拽著他的手走過來：「快快快，我的靈力不夠，你也來幫忙，修復的快一些，陣法也更堅固。」說著，又看了看天空，烏雲壓頂，感覺滂沱大雨隨時可能傾天而泄，又說道，「馬上就好了，你別擔心，趕得上……」
話音未落，就聽得黑壓壓的雲層中，發出一聲悶雷的響，東皇太一想也沒想，立刻將方知槐推了出去，還順手將她攜帶的傳送符啟動。
眼看就要進入小境界，方知槐看著空曠的陣眼處，顯然已經來不及尋找順手的東西，正著急，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連忙大喊了一聲：「太一，站過去，以你自身充當陣眼……」
後面的理論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被拽進了小境界裡面。
東皇太一卻是恍然大悟，這段時間他日日跟方知槐在一起，她研究每個陣法符籙，東皇太一都認真問過起理論和操作步驟，雖然不能完全理會，但聽懂五分還是有的，所以，方知槐的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人在陣在。
以自身為陣眼，便不存在陣眼因劫雷力量不均或是過於強大而被毀壞，只要陣眼不毀，防禦陣自然也就可以繼續存在，幫他分擔一些。
就算是這時候，東皇太一也不得不說，他家崽，真的太聰明了！然後心中忍不住慶倖，還好那天他在太陽星，還好那天他沒有冷漠地當做什麼都沒聽到，還好是他將方知槐撿了回去……這要是巫族得到了，恐怕兩族之間的情勢，早已經逆轉。
想著想著，東皇太一的思緒，又飄到了兩人現在的關係上，是不是，得趕緊抽空辦個結契大典了？
不過更多的，他就來不及想了，因為劫雷，已經降臨。
果然如之前所想，這次的劫雷，來勢更加洶湧，威力增加了一倍有餘，那些原本在暗處偷窺的小妖們，天生的獸覺讓他們絲毫不敢再托大，瞬間就再次往遠處逃奔而去，只留下幾隻大妖，站在幾十裡外，小心翼翼窺探著這邊的情況。
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醞釀了半天的雷電，終於降臨，紫色雷電仿佛有著自主意識一般，繞了個大彎，避過了神木扶桑，從另一個方向襲向了東皇太一，快狠准，幾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如手臂粗壯的紫色雷電，就落在了防禦陣上方。
兩股巨大的力量相互衝擊，瞬間地動山搖，就連已經逃入小境界的方知槐，也感受到了超乎尋常的壓力，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然而，小境界自成一片天地，這裡仍是萬里晴空，一派祥和。
知道自己並不能幫上忙，方知槐也就老老實實等著，便回了內室，繼續研究新的陣法符籙，在這個人人都還只能依靠自身實力的洪荒大陸，這些輔助性的道具，可真是太有用了！
深邃的幽暗深處，萬籟無聲，仿佛看穿一切的幽紅色眸子，再次亮了起來，輕笑道：「你還不出世嗎？東皇太一，馬上就要成為洪荒第一人了……」
「閉嘴！」禁忌般的稱呼讓鴻鈞猛地睜開眼，惡意森森地看向囚籠中的羅睺，忽地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真以為，逃離了這個囚籠，你就自由了嗎？」
羅睺輕輕舔了一下唇，也跟著笑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誘.惑：「你成聖我為祖，不好嗎？地上歸你，地下歸我，互不干涉，如何？」
鴻鈞冷哼一聲，嘲諷地看了過去：「你以為洪荒就只有你我二人嗎？」
「本座可從未這麼想過。若真是如此，那也未免太無趣了。倒是你，要好好保重啊。那些小崽子們，可不像我這麼通透，你阻礙東皇太一成為洪荒第一人，他們也只會覺得你度量小容不得優秀的後輩，不如跟我合作啊？」
鴻鈞並未被他的話影響到，反倒是忍不住開口諷刺：「你以為妖族是魔界嗎？也只有你們那個充滿了欺騙和謊言，依靠各種哄騙和強壓手段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方，才會如此自卑多疑。你以為太一會是這種雜碎嗎？」
羅睺不以為然：「希望你的自信，不會崩塌。」
鴻鈞沒有理會他，察覺到東皇太一的劫雷即將結束，又躊躇了一會兒，轉身將關押著混沌之魔的囚籠再次加固，用術法將之封印。
羅睺極為訝異：「你瘋了嗎？將一半靈力用於本座身上，你是打算捨棄肉身成聖嗎？」
鴻鈞充耳不聞，看著囚籠慢慢陷入混沌裂縫之中這才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幽暗結界的出口，邁開步子，堅定地走了出去。
一瞬間，羅睺就明白了他的打算，又笑了起來，甚至還很愉悅：「等著我喲，鴻鈞，咱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鴻鈞懶得理他，繼續往外走去，不過羅睺說的也沒錯，他將一半的靈力用於封印，讓羅睺百年之內無法蘇醒，但這也意味著，一旦踏出這個游離於三界之外的結界，他便也只剩一半的靈力用於成聖的渡劫。
身後的混沌裂縫，絕望的黑氣洶湧而來，一股腦撲向了裂縫中的囚籠。鴻鈞稍微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沒有回頭。他離開結界，渡劫成聖，羅睺必然會趁此機會，努力吸取黑暗之力，號召新的魔眾。
羅睺不被天道所接納，自然也就無法成聖，但卻會先一步稱祖，魔眾雖極端，卻也忠心團結，召集三千虔誠的魔眾，可比三千道眾要容易多了。
到那時候，聖人鴻鈞與魔祖羅睺之間的恩怨，又是新的開端了……
東皇太一承受到第八道劫雷之時，東方不遠處也突然出現了異變，朗朗晴空之下，也似是有人渡劫，但此刻，大家的目光仍是焦點在東皇太一身上。這洪荒，他們從未見過比東皇太一修為更高的人，那人渡劫，最高也不過大羅金仙，哪有這邊來的刺激？
而且，東皇太一還是雙重劫雷，恐怕遠遠不止大羅金仙大圓滿這個境界。那麼，再往上數——眾人心中皆是忐忑，既希望東皇太一渡劫成功，好讓他們心中也有個期望，成聖並非不可能之事；但更多的人，卻又不希望他成功。
因為一旦東皇太一跨入准聖境界，妖族的實力，將無人能再與之匹敵，這對各大族群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
然而，東皇太一還是順利渡過了劫雷，隨即天空中祥雲伴隨著喜悅的樂聲而來。龐大而濃郁的靈氣傾灑而下，方圓百里之內的妖獸和各種靈物，皆感受到了與眾不同的大道之音，冥冥之中，那道看不清參不透躲不過的命運之線，仿佛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循著那條線的指引，眾人連忙盤膝而坐，一邊運轉著祥雲帶來的靈力，一邊參悟自己的「道」，一時之間，倒是祥和無比。
天一放晴，方知槐就感知到了，忙不迭地從小境界裡出來，卻發現防禦陣仍在，雖然壞了三分之一，但因作為陣眼的東皇太一仍有餘力，防禦陣自然也就可以繼續發揮作用，忍不住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麼了？」東皇太一立刻看了過來。
方知槐搖了搖頭，歎氣道：「果然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我渡劫的時候，不僅不放水，還額外多了一道劫雷，輪到你，就只用百分之八十的力，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東皇太一聽得一知半解，卻也能差不多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說，劫雷的力量不足？這不是平常的劫雷？」
「肯定啊。」方知槐繼續修補防禦陣，一邊說道，「我的陣，我能不瞭解嗎？雖然我不知道大羅金仙大圓滿是個怎樣的境界，但是以我現在的能為，想要布個跨越我本身修為五六個境界的防禦陣，不可能的吧？」
「退一萬步說，就算因為陣眼是你，提升了陣法本身的功效，也不可能抵擋得了你這個境界全部的劫雷。所以，歸根結底，這雷有問題。」
東皇太一若有所思。他也的確察覺到了，在東方出現異常之後，最後兩道劫雷，突然就像是被卸了勁一樣，仿佛高高舉起卻輕輕落下的巴掌，臨到半空的時候，洶湧的劫雷恍若一瞬間失了力氣，輕飄飄地打在了防禦陣上。
方知槐拽了拽他的衣擺：「先修煉，穩固下境界，然後我們去東方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東皇太一點頭應下。
這時候，在小境界中尋找靈果企圖引誘方知槐，以便學到更多陣法符籙的通天，也終於灰頭土臉地爬了出來。他在小境界深入太過，並沒有注意到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一走出來，頓時目瞪口呆，一臉不可置信：「太一，又、又進階了？！」
看他生無可戀的樣子，帝俊倒是忍俊不禁，笑道：「你好不容易下山，這是去哪了？怎麼沒跟太一在一起修煉？」
通天懷抱一堆靈果，雙目無神：「我哪知道，我只是去摘個果子的時間，太一就再次進階了啊……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際遇嘛，為什麼我遇不到？」
帝俊乾咳一聲，心道，還好你沒在，要不然太一脫單的計畫，可能又要無限延後了……
通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哀怨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太一現在什麼境界了？」兩人本來是差不多的，自從進入大羅金仙之後，太一就比他稍微快了一步，現在，大概起碼要高兩個進階了吧？反正，他已經完全看不透太一的境界了。
帝俊猶豫了片刻，搖搖頭：「我也尚不知曉。」
防禦陣中，方知槐也正巧想起來這件事，便問道：「對了，你現在什麼境界了？」
「准聖。」
方知槐「哇」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得東方的劫雷已然結束，一道宏大寬廣的聲音猶如警世鐘一般，傳遞到了洪荒的每一個角落：「聖人鴻鈞，今日立世。」
第 27 章
方知槐立刻就看向東皇太一, 甚至忍不住伸過手去主動握住了他溫熱的手掌。
雖然她知道鴻鈞大佬的確是個大佬，但這時候成聖，未免有點不給面子啊。東皇太一剛剛跨入准聖境界, 距離成聖只有一步之遙——雖然這一步可能很大，但毫無疑問, 在鴻鈞大佬未出世之前, 東皇太一是毫無異議的洪荒第一人。
但是現在, 這是鬧哪樣啊？您老早幾天成聖不行啊？她就不信了，鴻鈞會不知道東皇太一剛剛在渡劫！所以，為啥非得趕著東皇太一進入准聖境界這時候呢？一前一後, 總共差了也不到五分鐘, 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臉啊。不出半日，她想, 洪荒大陸上必然會將兩者放到一塊兒對比，到那時，東皇之名的威嚴, 起碼要減弱三分之一。
是個人，恐怕都難以忍受這前後的巨大落差，妖也一樣。
東皇太一也頓時臉色微沉，瞬間心情就差到了極點, 卻在感受到手心的涼意時，猛然回過神來，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對著方知槐微微一笑：「我無事。」
方知槐皺了皺眉, 顯然並不放心：「你跟我裝什麼乖巧？這事兒的確不道德，我也覺得那個鴻鈞做的有些過分了。不過，你別想太多，說不定，那是個混沌時期一直修煉至今的的大能呢，只不過因緣際會，才趕巧今日成聖。」
而且，根據她所瞭解的情報，鴻鈞對東皇太一的態度，簡直都要堪比親生兒子了，絕不可能故意損他威嚴，如此一想，其中可能另有隱情？不過，這些話方知槐也不好說給東皇太一聽，只得先安慰他一下，等回頭跟鴻鈞相識了，她再找機會去問問吧。
聽到方知槐這麼說，東皇太一也順勢點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只不過，我不太明白，為何他們至今才成聖，且僅一人，其他人，又發生了何事，至今都未入世。」
方知槐是知道的，龍鳳大戰活下來的，且還能活蹦亂跳的，就只有鴻鈞一人了，可就算如此，羅睺也只是被封印，而未被消滅。這也不難理解，人妖獸靈，凡是有思想的生命，都難免存在陰暗負面的情緒，畢竟人生妖生都可能是一帆風順的嘛。就連東皇太一，到了這樣的境界之後，也依舊有著爭強好勝之心，那就難免意不平，比如現在。而這些情緒，也就給魔提供了足夠的食物和生長空間。
換句話說，但凡是有生命存在的痕跡，就必然無法抹消魔的存在。當初的龍鳳大戰，羅睺積極發揮了他的作用，那麼，巫妖大戰，未必就沒有羅睺的手段。想到這裡，方知槐猛地眼皮一跳，鴻鈞突然出現，那被封印的羅睺呢？——不用想也知道，鴻鈞消失的這千萬年裡，一是養傷，二是為了監視羅睺吧？那現在，是鴻鈞飄了還是羅睺不行了？
再一聯想到那個黑暗小境界裡的惡作劇，方知槐的心臟，再次跳到了喉嚨眼裡。想的越多，她心裡越是忐忑，仿佛窺到了什麼天大的機密似的。不過，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好歹，太一也是盤古的後裔啊！鴻鈞爸爸快來救你的便宜太一兒子啊！
「怎麼了？」見她皺著眉沉思許久，也不說話，東皇太一忍不住有些擔心。
「沒事兒。」方知槐立刻回過神來，對著他甜甜一笑，「在想你剛剛說的那些大能前輩呢。」
東皇太一莫名就覺得臉頰有點熱：「他們怎麼了？」
「可能，都不在了吧？」方知槐小心翼翼，斟酌著詞句，努力將所知資訊轉換成自己的思路，想著既不要洩露天機，又要讓他自己多猜想一些，越發耐心地跟他說道，「而我想，鴻鈞聖人想必也是受到了嚴重的創傷，不得已才避世，如今傷勢痊癒，才又再次入世。以他誅魔之功勳，成聖已是必然。」
東皇太一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這是怕自己一時想不開呢，頓時心裡又暖又甜，忍不住笑了起來：「都說了無事，別擔心了。我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兒被打擊到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從未覺得自己是最強的。」
方知槐看著他，眨了眨眼。
東皇太一又笑著摸了摸她的臉，繼續說道：「當然，我希望自己，能夠成為最強。為了這個目標，我也一直在努力。鴻鈞成聖，只不過說明，我仍未達成自己的目標而已。」
其實，若不是這些時日以來，他從方知槐這裡見識到了符籙陣法的作用功效，起碼堪比一個大境界；若不是那天方知槐突然問道三清的師父；若不是那天她被困，拿到了琉璃花……東皇太一或許早已經自傲地以為，自己必是洪荒第一人。
而「第一強者」這個頭銜，也必然早就成為他的執念。最壞的結果，很可能他未成聖便已被困，再無法前進一步。
但是現在，心知大千世界都只窺得一角的東皇太一，心中卻是無比坦然。而且，一直以來都在思考的事情終於有了結果，他反倒是，突然有了明確的目標。——聖人立世，他一直參不透的天道，或許便有了新的轉機。
方知槐盯著他又仔仔細細看了好一會兒，確認他臉上並無勉強的神色，這才稍微放心了些。在她對洪荒歷史的認知中，東皇太一未能成聖，最終在巫妖大戰中隕落，其實與他的心境有莫大的關係。
東皇太一的前半生，一心一意都是為了妖族，為了妖族的強大，為了妖族的子民，所以他決心成為「洪荒第一人」，以此來穩固妖族的地位，也讓自己成為妖族和妖皇的強大後盾。後來巫妖大戰持續上千年，雙方皆損失慘重，東皇太一卻將此認定為自己實力不足，導致族人受到如此磨難。
總而言之，東皇太一的一生，幾乎全被「洪荒第一強者」這個執念佔據，他以為，只有達成了這個目標，他才有足夠的能力守護他的家園和族人，卻從來沒有人告訴他，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妖族也不是只有依靠他，才能有盛世太平。
方知槐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也不知道現今的東皇太一，又是在想什麼，躊躇片刻，還是決定，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鴻鈞才剛剛成聖，其餘六聖，恐怕也得幾千年後才能一一歸位，巫妖大戰也是在六聖都塵埃落定之後才進入高.潮，時間還早的很。
而且，六個聖位，她要是想搶一個，不過分吧？方知槐眯了眯眼，看向東方，拽了拽東皇太一的袖子：「太一，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我還沒見過聖人是什麼樣子的呢。」
看她一臉嚮往，東皇太一也就立刻點頭應了下來，伸出手：「走，去看看。」
兩人剛走出防禦陣，帝俊和通天就已經在扶桑樹下等著了。
通天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打算一看到東皇太一直接指責抱怨來著，這人也太不注重兄弟情誼了，一個人蹭蹭往前跑，他就離開這幾天，竟然一連跨越了兩個大境界，直接進入到准聖了。而他，還是個在大羅金仙苦苦掙扎的小可憐，想起下山前跟二哥的保證，通天就一肚子氣，他不要面子的嗎？
然而，話還沒說出口，通天就先看到了兩人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打好的一萬字腹稿頓時都被他吃了，瞠目結舌：「你們倆，背著我幹嘛了？！」
倆人認識少說也幾千年了，東皇太一什麼脾氣他能不知道？古板又死心眼兒！就算是最喜歡的崽，他也不可能去牽人家的手！
東皇太一頓時耳根微紅，乾咳了一聲，強硬地轉換了話題：「聖人立世，咱們去看看吧。」
通天不依不饒，看他刻意避開話題，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頓時冷笑一聲，對這個拋棄了自己，偷偷摸摸脫單了的好友十分憤慨：「太一，那可是你的崽啊！」
東皇太一臉頰一紅，據理力爭：「是我撿的，又不是我生的！」別說的好像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雖然也的確是稀裡糊塗的，那人是誰東皇太一至今也沒搞清楚，不過木已成舟，他也從來不是只會逃避之人。
方知槐：「？？？？」仿佛在討論什麼關於她的事情吧？不過聽上去，怎麼這麼詭異呢？而且，手心的溫度，詭異地有點高呢。
通天仍是唯恐天下不亂，一臉平和地繼續刺激他：「養了這麼久，突然就從家養的崽變成了被窩裡的媳婦兒，你覺得只有我會好奇嗎？」
修為進階也就算了，你特麼還背著我脫單了，別指望我會原諒你！通天在心裡呐喊，隨即又可憐兮兮地想到，全洪荒好像只有他，既沒有精深的修為，也沒有聰明可愛的妹子QAQ……
方知槐：「……總覺得我好像拆散了你們似的。」
東皇太一捏了捏她的手，瞬間就想到了巫族，轉頭看向兄長，對方也正看了過來，兄弟倆的想法不謀而合。當初，巫族也對草木之靈極為關注，突然的轉變，勢必會引起他們的警惕，以此作為筏子，埋下隱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刻，帝江也的確正在偷窺著方知槐的一舉一動，心裡頭認真琢磨著，該如何才能快速有效地跟這個草木之靈搭上關係，或許就能知道東皇太一迅速進階的秘密了。
祝融倒是很高興：「聖人此時立世，感覺就像是不想讓東皇太一成為洪荒第一人呢，這對咱們來說，是個大好消息呢。」
帝江也笑了一下，這話的確深得他心，鴻鈞這一出手，他也的確很想嘲諷一下東皇太一，但想起心裡的計畫，仍是忍住了，甚至語氣中刻意帶了幾分虛假的謙虛：「實力擺在那兒，就算東皇太一成不了第一人，咱們十二巫，也仍舊不是對手。」
祝融依舊美滋滋：「說不定聖人也不看好妖族呢，那咱們巫族，豈不是就有機會了？」
帝江心思轉了轉，點頭應道：「先過去看看吧。」鴻鈞這個名字，帝江在腦海裡翻了許久，也未曾得知一星半點的消息，不知道是因為盤古大父與這人不熟，所以未能留下任何訊息，還是這人是在盤古犧牲之後才誕生的；——抑或是，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不便對外人道。
然而，不論是哪個，只要鴻鈞的態度不是傾向於妖族，那就足夠了。這些年來，帝江真的受夠了，東皇太一處處佔據先機。
帝俊一抬眼，也恰巧看到，帝江帶著祝融向東方而去，隨即笑了起來。他到底深諳此道，只沉思了一會兒，便想明白了其中關鍵，只說道：「無論如何，你們的結契大典都比這些要重要。別擔心，我會關注各方變化。」
方知槐眨了眨眼：「什麼結契大典？」
東皇太一看向她，目光中帶著微微的羞怯：「我們已是夫妻，自然也該早些舉行典禮。」然後看向帝俊，「哥哥，就跟我的進階典禮一起吧。」
帝俊含笑應下：「如此甚好，我這便囑託飛廉和白澤去準備。」
方知槐：「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睡了也就睡了嘛，她也沒打算盲婚啊，萬一兩個人性格不合呢？不知道洪荒離婚程式簡單還是難……
東皇太一看向她，倒是沒想那麼多，依舊溫和地問道：「怎麼了？崽——方知槐，你有什麼想法嗎？如果你家鄉有什麼習俗之類的，盡可以說出來，哥哥會幫忙準備。」頓了頓，又問道，「還是，要先告知你的族人？」
帝俊也笑著看了過來：「對啊，記起來你的族人了嗎？」
方知槐突然就說不出口了，連忙搖頭：「沒有，我沒有什麼要求。至於我的族人，恐怕是沒有的。」
帝俊點了點頭，又道：「莫要傷心，妖族也是你的家。」
當初他用河圖洛書占卜，也是得到如此訊息，卦象上顯示，方知槐的種族，只有她一人。想來，即便她不是混沌青蓮本體，也許不知是何緣故沾染了其氣息，但應該與混沌青蓮也脫不了干係。尤其是在方知槐拿到琉璃花之後，帝俊就更加確定這一點了。
方知槐心裡歎了一口氣，聽他們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婚禮，卻是了無興致。她的洪荒旅行還沒開始呢，這就要結束了嗎？
通天就更加鬱悶了，他是想要個說法來著，怎麼就變成兩個人的婚禮大典計畫了？還有沒有人性了？
方知槐幾人到達東方的時候，鴻鈞也正調息完畢，端坐在祥雲之上，慢慢睜開了眼，俯瞰眾生。
東皇太一看向鴻鈞，臉色倏然一變——這張臉，應該就是那一夜，他與方知槐被困在暗夜結界中所見之人，雖然只是驚鴻一瞥，看的不是十分清楚，但他對算計之人既好奇又惱怒，自然也就記得格外清晰。
鴻鈞也看了過來，對著他微微一笑——當然，也或許是對著方知槐笑，或者是通天。東皇太一是以也就沒有回應，依然直接又絲毫不回避地看向他。
然而他很快就察覺到了，鴻鈞身上的氣息，與那人卻是完全不一樣。
雖說鴻鈞已成聖，眾人只見他清正聖氣環繞周身，本源氣息已經無法察覺，但作為踏入准聖境界的東皇太一，卻仍是能夠察覺得到，他原本就是光明偉岸之人，完全沒有半絲邪氛，與那夜那人身上壓抑不住的絲絲縷縷的黑暗之氛完全不同。
方知槐看了一小會兒，忍不住「咦」了一聲。
東皇太一立刻問道：「怎麼了？」
方知槐：「我好像對這個人有點印象。」
東皇太一頓時緊張起來，難道那一夜的人真的是鴻鈞？
方知槐努力想了一會兒，終於有印象了：「哦，是很久之前，我做了個夢，夢到了一個人，幫我擴充了氣海，讓我修煉快一點，好像就是他。」說著，方知槐又踮起腳去看他的手，「我記得他的手很好看來著，只要看一眼我就能認出來。」
東皇太一語氣怪異：「手，很好看？」
方知槐絲毫不覺，真誠誇讚道：「是啊，可好看了，我見過的人裡面，他的手最好看！」
東皇太一：「呵，是嗎？」
帝俊：「咳！」太一的手也很好看，你可長點心吧，崽！外面的野男人哪裡比得上我們家太一啊？太一不光手好看，臉也好看，哪裡都好看！——以上皆來自妖皇帝俊的無聲呐喊。
然而沒有讀心術且一心沉浸在她與鴻鈞大佬可能是舊識喜悅中的方知槐，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依舊興致勃勃地跟東皇太一討論：「你是准聖吧？到聖人還差多少？是不是很難？」
「還不大清楚。」東皇太一搖了搖頭。他只是略微察覺到了一些規則，屬於天道制衡下的規則，大約知道聖人之位可不是靠蠻橫的實力得來的，而是需要證得大道。東皇太一也明瞭，鴻鈞的聖人之位，應是來自誅魔一役的功德，若是盤古還活著，怕是早就已經成聖，或許可以說是洪荒第一位聖人。
但現在，元聖之位卻是屬於鴻鈞的。
東皇太一對此並沒有什麼想法。或許久遠之前，他曾肖想過元聖之位，但在某天突然得知，自己並非洪荒的最強者之後，這個想法也隨之一起煙消雲滅了。他連洪荒第一人都不是，成聖之路尚且艱難，何況需要大功德的元聖？
方知槐察覺他語氣略微有些低落，便摳了摳他的手心，頓時豪情萬丈：「別擔心，我一定會幫你成聖的！」
東皇太一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卻也沒有反駁她的豪言壯語，將她臉頰一側被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後，輕輕點頭，帶著一些縱容的寵溺：「好。」
這時候，鴻鈞的目光終於從方知槐和東皇太一臉上移開，看向洪荒眾生，微微一笑：「三月後，紫霄宮將殿門大開，諸位志同道合者，可前來論道。」
話音一落，鴻鈞便隨即消失不見，看來是回他所說的紫霄宮去了。
帝俊便說：「那咱們也回妖族去？」
其實他也有些擔心太一的狀況。他的弟弟，品性自然是沒話說，太一也一直努力勤奮，從不因為自己資質好就驕傲自滿，一步一走走來，都很踏實。而且，太一也從來不是容不得別人的人，有比他更優秀更勤奮的，太一也不會心生嫉恨。
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
通天也在心裡歎著氣，不知該說什麼好，就連他一個外人，都覺得鴻鈞成聖的這時機，簡直就像是故意壓著太一一頭。
不過，太一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兩次進階，並且順利跨入聖境，始終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便又很快高興起來：「太一都踏入准聖境界了吧？這次我二哥一定會來參加慶典，我就不單獨給你準備禮物了。我出門匆忙，身上也沒帶什麼稀罕物。」
方知槐趁機說道：「你看我們關係都這麼鐵了，我能去昆侖山摘靈果吃嗎？」
通天點頭：「行啊，等太一的慶典結束之後，咱們就跟我二哥一起回去，我帶你去摘。我們昆侖山，別的不說，領過的種類和口味，是全洪荒最好的！」
東皇太一捏了捏方知槐的手心：「太陽星也有。而且，妖族地大物廣，各式各樣的靈果也都有。你想吃什麼，我派人去找。」
帝俊也連忙應和：「對對對，還有太陰星，那裡的靈果也別有滋味。」
通天很氣憤：「你們什麼意思？既然嫌棄，當初就別吃啊！」
方知槐：「沒有沒有，我很喜歡，昆侖山的靈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東皇太一看她喜歡，就不再作聲了，回頭兩人獨處了再問問，昆侖山的靈果，到底哪裡格外好吃，他們妖族可以自己種植嘛。
通天倒是被這一句彩虹屁吹得飄飄然：「還是你識貨！——唉，對了，那個傳音符，我研究了好幾天了，覺得加入畫面還是可行的，咱們回頭試試？」
方知槐興致勃勃，洪荒時代的直播設備就要面世了嗎？
第 28 章
「你怎麼改的？先拿給我看看唄。」說到陣法符籙, 方知槐頓時就來了興致，忙不迭地去扒拉人家的乾坤袋。
之前的時候，東皇太一還不覺得有什麼來著, 方知槐跟通天關係好，對他來說, 就相當於自家崽又多了一個長輩嘛, 但是現在, 崽變成了媳婦兒，那就不一樣了。
糾結了片刻，東皇太一還是放棄了直男的自尊心, 很直白地表現出了不滿, 將方知槐的手拉了回來，說道：「不要隨便去摸男人的東西, 不好。」
通天暴跳如雷，抬起眼來就要罵他，但是在看到兩人握著的雙手時, 又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笑非笑地看著好友：「吃醋了啊，東皇陛下？」
東皇太一刷地紅了臉：「別、別胡說！我是覺得，這樣不禮貌……」
通天：「呵。」
方知槐看他白玉般的臉上一片嫣紅的飛霞, 長睫毛忽閃忽閃，粉潤的唇也因為緊張被輕咬了一下，格外誘人，頓時就覺得, 口是心非的直男也好可愛啊。一時沒忍住，就踮著腳趴到他懷裡，勾著他的下巴，湊了上去：「親親。」
帝俊連忙移開視線，重重地發出一聲警示：「咳！」光天化日之下，注意影響啊，太一！
東皇太一心慌慌，他一直都是很低調的人，從不刻意凸顯自己的存在，突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還是這麼親密的事情，大腦瞬間當機……唇上傳來溫熱的柔軟時，又不由自主地回啃了一下，待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語不成句：「我……那個……」
通天也目瞪口呆，小臉瞬間紅了個透徹，憋了半天，才吐出來仨字：「不要臉！」
方知槐看他手足無措，臉頰紅的像是快要被煮熟似的，也就不好再繼續，放開了他，轉頭看向通天，臉皮厚得很，絲毫沒有不適：「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通天：「……」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似乎是這麼一回事呢。
方知槐還想打擊他兩句來著，東皇太一就捏了捏她的手心，方知槐便只好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改成了別的：「你改造好的傳音符呢？」
通天立刻回轉身，從乾坤袋裡掏出來一個竹符，簡陋的很，連邊緣都沒有磨平，一看就是試驗品：「這是最初的設想，我昨天又稍微改了下，加了個能夠看到畫面的術法，不過還需要你的陣法來加持。原本我還想著，將其中兩個送回昆侖山去，跟我二哥通個話，試驗一下來著，不過既然你有空了，還是咱們倆試驗下，看看效果如何。」
方知槐點了點頭，拿在手裡看了幾眼，又試著捏了捏，果然察覺到了術法的痕跡，不過十分細微，並不容易被察覺，而且也不夠堅固，確實如通天所說，需要加固，不然陣法一旦啟動，很可能術法就被抵消了。
東皇太一也終於回過神來，低下頭，微微彎了一下腰，看著她手裡的竹符，說道：「將術法放置在這裡，然後將陣法沿著竹牌的邊緣打入。」
方知槐點了點頭：「這樣的確可行，不過竹牌就不能是這樣子的了，起碼邊緣不能削薄，還得刻意加厚，不然一啟動，還沒生效呢竹牌怕是就先崩了。」一邊說著，方知槐將竹牌塞到他手裡，又抬起頭來，「你覺得這樣的竹子好找嗎？或者，稍微高級一點的，用玉石？」
東皇太一接過竹牌，這時候走在他旁邊的帝俊也湊過來看，靠的稍微近了些，便撞到了他身上，太一微微偏身，方知槐一抬頭，唇瓣恰巧擦著他的下頜而過。柔軟溫熱的氣息，還伴隨著一股子清甜的果香，猝不及防地再次湧入他的鼻尖。
心臟突然沒來由地跳躍起來，一瞬間，東皇太一又想到了剛剛的溫軟，忍不住開始回味，連自己的意識都找不到了，輕飄飄地，猶如靈魂出竅一般，能夠看得到聽得到身邊人的一舉一動，每一句話，但就是無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這一刻，他只想耐心感受這突如其來的、陌生又熟悉的氣息。
方知槐也微愣了一下，抬起眼來對著東皇太一抿唇一笑，漂亮的眸子彎成了小月牙兒。
看到她的笑顏，東皇太一才猛地回過神來，壓下心裡的躁動，使勁握了握她的手，又將竹符遞給了兄長：「哥哥先看看，咱們回去再說。」
帝俊心知肚明，輕笑了一聲，主動走到前面去了。一回頭又看到通天仍是不識趣地想要跟方知槐探討理論，快步走過去，將他拎到了自己身邊，笑道：「我們先回妖庭，你們也快些。」
通天掙扎：「人家都沒覺得不自在，我躲個什麼勁兒？我不走！」
帝俊咬牙：「你這麼不要臉，你二哥知道嗎？」
通天：「呵，太一比我不要臉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咋的吧？」
帝俊：「……」聽上去還真特麼有道理呢，但是，這也不是你打擾人家談戀愛的理由啊，死孩子！帝俊咬牙切齒，才不聽他一堆歪理。
通天哇哇掙扎：「妖皇陛下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憑什麼我要走？大路朝天，誰不能走？又不是你們三足金烏家的！怪我哥不是妖皇咯？」
帝俊都快要被他氣笑了。
方知槐眨了眨眼：「那就一起走唄，反正光天化日嘛，燈泡有沒有也木得要緊。」
帝俊還想說什麼，卻被通天胡攪蠻纏地一瞬間思緒紊亂，重點就歪了：「燈泡？那是什麼？」
方知槐：「哦，就是通天這樣的。」
帝俊瞬間明瞭，笑出聲來。
通天很氣憤：「你再也不是我可愛的崽崽了！」
方知槐：「就算是，你也得先問問太一願不願意喊你叔啊。」
東皇太一：「我拒絕。」
通天：「……」講道理，這種朋友，還是絕交算了！
帝俊笑夠了，便帶著人先走了，說道：「你們也快些回來。別的不說，結契大典的準備你們總得看一眼吧？」
東皇太一應下：「我知曉。」
少了叭叭叭不停的通天，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周邊只剩他們兩人，但是東皇太一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明明之前還攢了一肚子的話來著。
方知槐還在糾結著改造玉符的事情，悶著頭往前走，直到撞上了東皇太一的後背，這才停了下來，看他站在原地不動，便嘻嘻笑著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怎麼不走了？要跟我談心嗎？你說吧，我這麼聰明，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這小腰，真細！
東皇太一忍不住笑起來，身體卻再次變得僵硬，手腳都不知道該往何處放了，呆愣了一會兒，這才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嗯」了一聲，抿了抿唇，心裡卻不由忐忑起來。本來是想問問方知槐，願不願意跟自己結契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不願意他要怎麼辦？無論願意不願意，東皇太一都不可能允許她離開自己身邊，既如此，那還有什麼好問的？若是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個，豈不是徒增不快？
見他許久不說話，方知槐又問：「到底什麼事嘛？」
東皇太一笑了一下，說道：「突然之間就想通了，先回妖庭再說。」
方知槐也沒有意見：「行吧。」
離開的時候，東皇太一突然察覺背後似有一道視線跟隨，轉過頭去，卻又瞬間消逝，心裡不由提高了警惕，終於在第二次捕捉到那股靈氣的時候，立刻回轉身，將莫名其妙跟隨著他們的靈氣凝聚成箭，迅疾地向著某個方向直射而去。
方知槐嚇了一大跳：「誰啊？怎麼這麼缺德？」
東皇太一握緊了她的手：「無事，莫要擔心。」不過他心裡也忍不住疑惑，看方向，這股靈氣來自東方，而那個方向，他還真的蠻熟。但是思來想去，東皇太一也不覺得，紅雲會是這麼極其無聊的人，而且，以紅雲的實力，尚且無法做到如此的程度。
所以，靈氣的主人，很是耐人尋味啊。
「大哥，咱們也回去吧。」祝融再次出聲提醒道。
帝江站在這裡已經好一會兒了，一直呆呆望著鴻鈞離開的方向，連姿勢都沒換過，看的祝融都覺得累了。
「大哥！」等了一會兒，祝融仍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得已再次提高了聲音。
帝江終於回過神來：「那就回去吧。」
祝融擔憂地看著他：「大哥，你怎麼了？自從見到聖人之後，你就有點不太對勁……」
帝江笑起來，仿佛輕鬆了許多：「沒有，突然想起來一些事，就忍不住多想了一會兒。」
祝融雙眼一亮：「大哥也窺到成聖天機了嗎？」
「哪有那麼快？我距離大羅金仙大圓滿尚需要一次進階呢。」
祝融期待地搓手手：「那也很快了。我也該加緊修行了，咱們十二巫，無論如何，至少也要爭得一個聖位嘛。」
帝江微愣：「為什麼是一個？聖位還有名額限制的嗎？」
第 29 章
祝融雖然不像是後土那般, 對占卜之術十分擅長，但他的直覺卻是十二人之中最強的，偶然靈光一閃的時候, 基本都能應驗。
但他的直覺就跟他本人的思維一樣粗獷，都是只有個大概, 帝江這麼一問, 祝融瞬間就傻了, 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撓了撓後腦勺，皺起眉頭：「聖位這東西, 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吧？我覺著, 咱們兄弟中，也就大哥資質尚可了。」
聽他這麼說, 帝江也就沒再問，只道：「這不好說，總之, 你們也要有信心。成聖又不是拼誰打架厲害。」
祝融點了點頭：「也是。」然後偷偷去看身邊的兄長，再次確定，他的心情，的確好轉了許多, 在見到聖人鴻鈞之後。
祝融不明白，他是錯過了什麼發展，還是遺漏了什麼細節，明明聖人跟他們, 也沒有任何交流嘛。但不管如何，帝江的意氣風發，讓他安心不少，是以也就不再糾結，很快走到他身邊去，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回巫族去了。
帝江唇角帶著笑，想起鴻鈞那張臉，心裡抑制不住地激動。——那個一直在黑暗中指引他的前輩大能，竟然會是聖人鴻鈞！他的機遇，巫族的機會，終於要來臨了！
紫霄宮內，以半身靈力強行成聖的鴻鈞，剛剛調理完畢，一睜開眼，就察覺到利箭疾馳而來，頓時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隨手一揮袖，帶著殺氣的靈力之箭，瞬間消彌：「倒是十分警覺，這樣的實力，也難怪會被稱為『洪荒第一人』。」
隨即，鴻鈞又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語：「難道是太久沒有出來，連洪荒大陸的靈氣都不太適應了嗎？」
然而，空曠的宮殿之內，並無人能夠回答他。
鴻鈞歎了口氣，轉身走向後殿。這些年雖然他一直勤勤懇懇盯著羅睺，但還是有防備不及的時候，這只魔給他的「驚喜」還真是不少，想想就糟心，但又不能放任不管。首當其衝的，他得先好好考慮一下，巫族的事情了。
目前說來，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方知槐這個異數的存在，讓東皇太一坎坷的命途，有了些微的好轉。
同一時間，關閉千年的昆侖山大門，終於再次開啟。
元始已經在山門處站了很久了，察覺到動靜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身後年紀稍微大一些中年男人，語氣很是恭敬：「大哥，真要去嗎？」
——此人正是閉關修行千年的三清老大，老子。
「我去即可，你帶上賀禮，前去妖族吧，順便將通天也一併帶回來。」老子語氣溫和，在山門處看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一眨眼，幾千年的光景就過去了，再出門，一切仿佛都還是昨日模樣。」
元始吐槽道：「大哥說什麼話呢？在這昆侖護山大陣之中，能有什麼變化？就連其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當初的設想所栽植，要是變了，這大陣，豈不是形同虛設？」
老子也沒有辯駁他，點了點頭，又道：「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啟程。」
元始看著大哥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下山去，萬分訝異：「大哥，你的坐騎……」
老子呵呵一笑：「若是連這點決心都沒有，談何拜師？」
元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哥還真的打算走過去啊？那得走到何年何月？三個月後，聖人就將在紫霄宮論道，若是到那時候——」
老子揮了揮袖：「然，你覺得路途遙遠，我卻覺得，近在咫尺。」
聽他如此說，元始便閉了嘴，不再多言，看著大哥一步步下山去了，這才回了寢殿，帶上之前就準備好的賀禮，打算前往妖族。剛走出去兩步，又想起來一件事，轉身拿了兩袋靈果，順手揣進了乾坤袋裡。
東皇太一踏入准聖境界，這對妖族來說，是近萬年來最好的消息了，比當初妖庭成立都更引人矚目，就算鴻鈞成聖在其後，也並未沖淡妖庭眾人的喜悅。
方知槐兩人回到妖庭的時候，大殿上已經人聲鼎沸，眾妖也已經敞開了胸膛，大口喝酒，笑聲不絕。
「咱們偷偷進去就好了吧？」方知槐看向東皇太一，各種奇形怪狀的妖太多了，雖然已經來到洪荒大半年了，但是方知槐依舊不是很習慣，偶爾一抬眼，依然會被嚇一跳。
而且，她跟這些妖獸之間，始終也算不得熟悉，突然被矚目，那就更嚇人了，再加上，她也不想打斷眾人的喜悅。
東皇太一倒是很體諒她，一直以來，方知槐就與妖庭的眾妖顯得格格不入，也甚少參與到他們的活動中去。一開始，東皇太一還以為，是因為草木之靈跟妖獸的習慣不同，玩不到一起他也不勉強。
然而現在，仔細想來，才覺得，何止是習慣不同，以方知槐的聰慧，去適應這些粗莽的妖獸，也著實有些難，何況，她還小，雖聰明卻也沒那麼多心思，武力上又無法折服這些人，自然不會喜歡。
到了後殿，羲和正帶著十幾個女妖準備結契大典所用的東西，忙碌無比：「禮服準備的如何了？時間緊急，讓鮫人一族多辛苦一些，務必要在兩天內將全部的鮫紗都送來。桑榆族的織女們先將東皇的禮服製備完畢……」
將全部事宜都查看了一遍，羲和這才舒了口氣，轉過身來就看到東皇太一和方知槐牽手走來，頓時喜笑顏開，主動迎了過來：「回來了？」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辛苦羲和姐姐了。」
羲和倒也坦然接受，又說：「先恭喜東皇陛下進入准聖境界，咱們妖族也算是更上一層樓了。」
東皇太一聽得這話，頓時一愣，問道：「哥哥也打算一同舉辦結契大典嗎？」
羲和笑道：「哪能呢？時間上來不及，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再過個幾年吧。」
東皇太一對她稱呼上的轉變仍是心有疑慮，卻也沒再多問，反正太陰星就只有羲和姐妹二人，就算她沒有跟大哥結契，外面的人也早已經默認，太陰星是妖族附屬了，只不過羲和性格剛烈，一直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不明不白的說法而已。
現今，可能是因為，自己再次進階了，就算不是洪荒第一人，也是聖人之下的第一人，羲和改變了主意也無可厚非。東皇太一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就發現方知槐正拿著一條鮫紗，在跟織女們說著什麼，便也走了過去。
「喜歡？」
方知槐看他一眼：「這個紗真好，又好看又輕柔，還十分堅固。」
其中一個織女笑著解釋道：「鮫紗是鮫人一族的至寶，產量並不太多，咱們手裡的這些，大概得花幾百年的時間才能形成。也只有兩位陛下大婚，才能讓鮫人族獻上這麼多鮫紗。」
東皇太一也略有耳聞，他身家豐富，且都是先天至寶，一直不太看得上這些普通的靈物，不過因為鮫紗也同屬防禦類型的靈寶，這才稍微關注了下，但是在試驗過鮫紗的防禦能力之後，很是失望，就沒再放在心上。
「你要是喜歡，就拿去玩，我的禮服不需要用鮫紗點綴了。」
織女頓時愣住：「這……」
羲和走了過來，主動說道：「這倒是不必的，鮫紗是用於禮服最外層，因其色彩會隨光線變化，在暗處也能發出熒熒之光，顯得貴氣又好看，我跟織女們便商議，單獨制一層紗衣。若是知槐想要一些的話，那便將拖尾做的短一些，也能省下來不少。」
方知槐對著她笑：「謝謝羲和殿下。」然後又拽了拽太一的袖子，扒著他的胳膊，踮起腳來。
東皇太一配合地彎了彎腰：「怎麼了？」
方知槐低聲說道：「那個紗，可以用來做成防禦的法寶。」
東皇太一頓時恍然大悟，握住了她的手：「我去跟鮫人族的族長說，想必他們會很高興。」
羲和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也沒有多問，倒是看著兩人的小動作，意味深長，瞬間腦子裡飄出無數思緒，想著自從方知槐來到妖族之後，這位東皇陛下就仿佛突然有了人氣似的，心中感慨萬千，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道：「今天下午，這第一批的鮫紗，能剩下多少就有數了，到時候知槐來拿就行。」
方知槐一向對小姐姐友好，尤其對方的態度也很溫和，她就更高興了，立刻笑著點頭應下：「好的，那傍晚我再來煩你。」
進了內殿，東皇太一才又問道：「你是打算，在鮫紗上面繪製陣法？」
方知槐點了點頭：「我試過了，那個鮫紗，韌性十分好，而且說是刀槍不入，普通的兵器完全刺不透。我便想著，若是再用陣法增強一下，以我現在的修為，那豈不是相當於一件金仙級別的法寶了？若是由通天來製作，我猜著，起碼也能達到太乙真仙級別。」
東皇太一恍然大悟：「如此，的確甚好。鮫紗的防禦能力，在眾靈物之中，的確是最強的，遵循本質屬性，繼續加強，效果必然也是倍增的。」
方知槐笑眯眯地：「對，就是這個道理。」
東皇太一又說：「鮫人一族體弱，所以伴生物鮫紗才有著較強的防護能力。且，鮫人資質並不太好，這萬年來，他們一族的能為，幾乎已經是妖族的底線了。若是能讓鮫紗的防護效果更加優異，想必他們一定不會拒絕。」
方知槐立刻就高興起來：「意思就是，鮫紗我可以隨便用了？」
東皇太一點點頭，也跟著她笑，何止是隨便用，無論要多少，鮫人一族也會雙手奉上。
「那等我先用點邊角料試驗一下，這麼薄的料子，我還是頭一回用呢，得控制一下力度。」方知槐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開始了計算。根據現有的資料，在不損壞鮫紗原先的美感基礎上，將陣法如何設置進去才好……
第 30 章
「看看要不要再添些東西。」走著走著, 很快就到了東皇太一的寢殿，「我大半時間都在太陽星，這裡也沒怎麼住過, 是以有些冷清。」
方知槐抬眼看去，何止是冷清, 這簡直都可以稱之為「荒涼」了吧？尤其這個內殿空間十分大, 一眼看過去, 大約有幾十平，除了一張寬大的矮塌，竟然什麼都沒有……雖然洪荒的業餘生活的確是有些貧瘠, 但身為妖族的東皇, 洪荒排名前五的強者，也不至於過的這麼淡泊吧？難道大佬從生下來就一直在修煉, 沒有別的任何愛好嗎？
可能方知槐眼中的譴責太明顯了，東皇太一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我就在這邊住過在你剛剛不到一年的時間，當時剛好處在入定進階, 就沒怎麼上心。你喜歡什麼，咱們去找回來，好不好？」
方知槐打量了一遍，歎氣道：「好歹也設計一下吧。就算不常住, 好看一些，心情也會好嘛。」
東皇太一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倒是乖巧：「要怎麼做？」
「先做張桌子和幾個架子吧。」方知槐將自製的炭筆和樹皮拿了出來, 畫了個簡單的圖，遞給他，「就差不多這個樣子，應該很簡單的吧？」
東皇太一看了幾眼，也就明白了：「這個容易。」
方知槐便又說道：「這邊，放兩張桌子，一個你的，一個我的；這邊，放個大點的實木書架，就算沒有書，也可以放點好看的花花草草呀，靈果之類的……」
東皇太一一一應下：「好。」
等方知槐終於將整個大殿都按照設想填充得差不多了之後，才一屁股坐到了矮塌上，感覺口乾舌燥，就從乾坤袋裡掏出靈果，啃了起來。
東皇太一也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來，猶豫了片刻，才開口：「你之前說，是聖人鴻鈞將你的氣海擴充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應該是你上次進階的時候，我喝醉了那時候吧？」方知槐不太確定，「我記得夢到了一個人，但是醒來後就不太清了。在看到他之後，我才又隱隱約約記起來一些。」
東皇太一又問：「你覺得，他跟幽暗境界裡的，是同一人嗎？」
方知槐終於察覺到了什麼：「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誰了？」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不太確定，所以問問你。」
「不是，這一點我很確定，他們絕不是同一個人。」
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方知槐的確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是在針對她還是針對妖族，抑或是單純針對東皇太一。但是在見到鴻鈞成聖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那人是針對東皇太一而來，目的是什麼她一時半會兒還理不清。
畢竟，對方給了琉璃花，雖然是以惡作劇的形式——對，方知槐想了一大圈，還是覺得，那天的事情，對方透露出來的惡意並不算太多，頂多算是惡作劇，起碼在對方的認知中，就只有這個程度。至於這個惡作劇背後，還有沒有更深一層的目的，那必然是有的。
東皇太一一抬眼就看到方知槐皺眉深思的樣子：「你，認識那個人嗎？」
方知槐覺得有必要跟他提醒一聲，便試探著開口說道：「看他的行事手段，我的確想起來一個人，不過我沒有親見過，也不確定。」
東皇太一心臟猛地一跳：「誰？」
「羅睺。」方知槐看向他，又解釋道，「反正，我覺得，很有可能是魔族的人。不過，龍鳳大戰，我記得，萬魔皆封，洪荒大陸上，早就不該有魔的存在了……」
「那是個意識化體。」東皇太一抿了抿唇，果然如同他所猜測的一樣！
方知槐愣了一下，又說道：「如此的話，那就更沒有異議了。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也就只有最初的混沌之魔，羅睺了。」
東皇太一瞬間無法反駁：「是。」
話音一落，兩個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被羅睺盯上，這可真不是個好消息。
「不過也不要太擔心了，既然他是化作鴻鈞的樣子來的，我想他們之間必然是有什麼PY交易，抽空咱們去紫霄宮拜訪一下，說不定就能獲得更多線索呢。」很快方知槐又打起精神來，主動抱住了他的胳膊，安慰道。
東皇太一：「什麼交易？」總覺得錯過了重要的資訊呢。
方知槐擰了他一把：「讓你聽了嗎？我說了那麼多字，你就聽到這倆？」
東皇太一：「……就這倆字沒聽懂。」
「沒聽懂你不會裝沒聽到嗎？」
東皇太一：「……」不行，這真的不行，漏了一句可能就漏掉重要資訊了，他很想反駁，但是准聖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反駁，不然可能要出事，便也只好閉嘴了。
難得看到一向龍傲天的東皇太一這麼乖，方知槐抬眼，看著他靜靜垂下來的猶如小扇子一般的長睫毛，淡金色的長髮也乖順地趴在他肩膀上，一張淡漠至極的精緻無匹的臉卻硬生生讓人看出了情yu的味道，忍不住湊過去，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
東皇太一震驚地抬起眼來，長睫毛忽閃了幾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副茫然的小可愛模樣兒，顯然取悅了方知槐，頓時狼性大發，直接撲了過去：「親親。」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聲音低的像是呢喃，根本讓人聽不清楚，任由方知槐將他撲倒在矮塌上，耳根紅的像是泡過太陽河的蝦，一時之間手腳無處安放，猶豫了片刻，這才試探著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
少女身上別有一股清香的味道，一半來自她的髮絲，一半來自她的身體，夾雜著靈果的清甜，格外讓人著迷。東皇太一羽睫微顫，有一瞬間的迷茫，很快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的手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不停往上遊移。
方知槐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單純就是被美□□惑，想抱抱親親而已，並沒有更深一步的想法，但如果對方有，她也不會拒絕。所以，在察覺到東皇太一的手企圖伸進她的衣服裡面時，方知槐就抬起了頭，眨巴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東皇太一突然僵了一下，有些羞恥地臉頰緋紅，也抬起眼來看她。紅唇還帶著瑩潤的光澤，漆黑的眸子仿若映著萬千星辰，亮的讓人難以忽視，鎖骨瑩白纖細，再往下看去——
東皇太一咽了咽口水，手掌突然就按向了她的後腦勺。
方知槐毫無防備，直接撲進他懷裡，壓在了他的胸膛上，唇齒交融。被親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方知槐忍不住想，看來學習能力強都是共通的，無論學什麼都這麼快呢，明明前幾天的時候，還都是磕磕絆絆的。
直到方知槐氣喘吁吁，臉頰都憋得通紅了，東皇太一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抵著她的額頭，溫柔微笑，抱著她腰肢的手臂，也不由收緊了一些。怪不得兄長總是一有空就跟羲和膩在一起，兩個相互喜歡的人，真的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呢。
方知槐依然趴在他懷裡，看著他淡金色的眸子，俊逸的臉龐染上些許嫣紅，多了幾絲煙火氣，就更加顯得好看了，忍不住想起來他的原身，便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臉頰：「你們三足金烏，求偶的時候會像鳳凰一樣，有漂亮的尾巴開屏嗎？」
東皇太一：「……沒有。三足金烏不用開屏就很漂亮。」說這話的時候，東皇太一的語氣十分驕傲，比別人誇讚他修為高深都要更加驕傲幾分。
方知槐點點頭：「看出來了。」
「什麼？」東皇太一一愣，「你見過三足金烏？」
方知槐看著他，很誠懇地說道：「不，我是說，你比鳳凰還自戀。」
「太一……」帝俊突然走了進來，然後就呆住了。
東皇太一立刻抱著方知槐從榻上起身，臉色極為不自在，不過好歹是最親密的兄長，尷尬也就那麼一小會兒，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主動問道：「哥哥找我有事嗎？」
妖皇帝俊還在沉思中，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弟弟怎麼可能會是在下面的那一個？」、「難道我教育方式出問題了嗎？」、「我該怎麼告訴弟弟，男人應該奮發向上呢？」、「若是太一一直在下面，妖族顏面何存？」……
許久沒得到回應，已經完全恢復平靜的東皇太一，甚至還幫忙給方知槐梳理了一下頭髮，然後再次看向兄長：「哥哥！」
方知槐抬了抬眼，從東皇太一身上下來，正兒八經坐到他身邊去了：「妖皇陛下，您是來圍觀我們秀恩愛的嗎？」
帝俊這才回過神來，乾咳了一聲：「你們好歹研究了這麼久的陣法，在門口裝個警示用的唄，要是有人來了，也好提醒一下。」
「那為什麼不裝個門呢？進來之前先敲門不好嗎？」
帝俊正迷迷糊糊地，也沒有多想，立刻就點頭應了下來：「也行啊，回頭我跟下麵的人說一聲，趕緊給弄好。」
第 31 章
「哥哥可是有什麼事情？」東皇太一又趕緊問了一句。
帝俊這才想起來正事, 趕緊將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了出去，說道：「慶典的事情，我料想你也不會上心, 但是這是你自己的結契大典，重要步驟上總得看一眼吧？」
東皇太一不以為意：「沒什麼特別重要的, 只要大家都看到了知道了就行, 其他的, 我不在意，別人在意也不關我的事。」
就知道是這樣！帝俊很頭疼，不管不顧地拽著他往外走, 又轉過頭叮囑方知槐：「一會兒就回來, 你先自己玩兒。」
方知槐：「……」玩你個頭！
走出內殿，被風一吹, 東皇太一的心思也終於轉了回來：「哥哥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帝俊瞪他：「還能是什麼事？你跟方知槐，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接連晉級兩個大境界, 又是怎麼一回事？」
東皇太一沉默了片刻，才說：「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不過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除了陰謀者依舊未知之外，其餘的, 算是已經解決了，哥哥也不必再擔心。」
帝俊：「所以，到底是什麼事？陰謀者又是怎麼一回事？那天的事情，確實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我亦贊同，但是我不明白，他們是針對你還是針對方知槐？」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說。
帝俊皺了皺眉：「難道是我不能知道的事？」
「怎麼會？哥哥多慮了，就是還沒想明白，該怎麼說。」東皇太一也一直在猶豫，羅睺盯上他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訴兄長。他現在大約可以確定，羅睺針對的並非是妖族，而是他，或者，他和方知槐。
既如此，東皇太一就覺得，沒必要再將其餘人牽扯進來。但再仔細一想，誰知道這是不是僅僅只是個開端呢？羅睺後續還會有什麼動作，完全預料不到。或許，他應該早點告知兄長，讓妖族做好準備。
「我懷疑，陰謀者是混沌之魔，羅睺。」
帝俊頓時愣住：「你確定？！」
東皇太一看著兄長，說道：「自然不能確定，只是懷疑。但，根據如今現有的情報，是他的可能性最大。」說著，將之前與方知槐一起討論的幾個要點和疑點，一同告知了帝俊，最後又道，「雖然是猜測，並沒有任何證據，但我還是覺得應該提早告知哥哥，不管是不是羅睺，咱們都得做好準備。」
帝俊點點頭，的確如此。不管陰謀者的真實身份究竟是誰，對方的實力遠在兩人之上，這卻是不爭的事實，提早防備是必然的。
帝俊歎了口氣，看著他：「我會認真考量，你們也多加小心……」說著，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太一，別怪哥哥多心，既然陰謀者是沖著你來的，我總覺得，草木之靈她——」
雖然現在說這話貌似不道德，但是，越想越覺得，方知槐未必就不是陰謀中的一個環節。若她真在局中，太一又當該如何？
東皇太一一下子就明白了兄長所言，立刻皺起眉頭，拒絕了他後面的話：「哥哥，方知槐沒有問題！就算入局了，那也是被逼的，不是她本人所願！」
頓了一下，覺得自己口氣太沖了，東皇太一便又緩了緩，繼續說道：「別的先不說，就這些陣法符籙，給妖族帶來多大利益？而且，也只有我與哥哥，能還原全部的陣法，就連通天，也不過只學了四五個最基礎的。」
這一點，帝俊倒是無可辯駁，點頭道：「是我多心了。你跟方知槐的事情，我不過問，你歡喜就好。」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太一唯一喜歡的人，只要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帝俊總願意力挽狂瀾。
東皇太一也說道：「一直以來，勞煩哥哥費心了。」
帝俊拍了下他的肩膀：「這說的什麼話？誰叫我是哥哥？不過，」帝俊話音一轉，再次問道，「你跨越兩個大境界這事兒，可不許糊弄過去。琉璃花這種東西，增強修為的確是真，但就算是在現今的洪荒，這種程度的靈植，也萬萬算不上能夠讓你進入大羅金仙大圓滿境界的機緣，何況准聖呢？」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看著自己的兄長，這洪荒大陸上自己唯一的血脈相連的親人，也決意不再隱瞞，直接說道：「到了我這個修為，琉璃花確實已經不算什麼了，讓我進階的機緣也的確不是琉璃花，而是，鴻蒙紫氣。」
帝俊眼皮一跳，差點就要驚呼出聲，好在這些年的大風大浪也將他的心理素質提升了一大截，很快就鎮定下來，卻仍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顫抖：「哪來的？！」
東皇太一回道：「方知槐體內的，轉移了一小部分到我身上。至於是混沌青蓮本身所有，還是什麼人贈與的，我也不得而知，方知槐至今都不知道她有鴻蒙紫氣。」
帝俊仍是驚疑不定：「可是，方知槐的鴻蒙紫氣，怎麼會到了你身上？就算元神交融，也不可能會轉移的吧？」
他們出生的時代，鴻蒙紫氣已經成為傳說，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這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從何而來，又如何才能得到。但是大家卻都知道，只要遇到了，一定能夠察覺得到。所以，這其中的矛盾點就很多了。
一來，方知槐竟然不知道自己有鴻蒙紫氣，是因為出了什麼差錯，她的傳承記憶中並無與之相關的線索，還是因為她開靈智太晚，早已將與鴻蒙紫氣融為一體，所以見怪不怪了？
二來，鴻蒙紫氣可以從一個人身上到另一人身上，這種事聞所未聞。就算是贈予，起碼也得到達聖人級別以後吧？若說是搶奪，帝俊倒也有所瞭解，但，除非主人身死，否則，無論什麼法子都不管用，更不要說，與他人共用了。
而且，他瞭解自己的弟弟，東皇太一的機緣，絕不是搶來的。
對於這一點，東皇太一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當時發生的每一個細節，我都認真想過了，並沒有特別的超乎我理解範圍的事情發生。非要說的話，與平時不同的，只有幾處要點：我們所處的小境界、雙修、琉璃花，以及金烏之血。」
帝俊看了過來：「金烏之血？你把自己的血給方知槐喝了？你還真是大膽啊，就不怕一個不慎燒死她？」
東皇太一垂了垂眉，繼續解釋：「當時她很疼，咬了我一下，就出血了，方知槐咽下了那滴血。當時她已經服食了琉璃花，所以，或許是琉璃花的功效，也或許是混沌青蓮本體的奇妙，金烏之血對她好似沒什麼影響。」
金烏之血，對於修為在大羅金仙以下的人來說，跟琉璃花的功效也差不多了。而且，三足金烏的確是很小氣的物種，凡是屬於他們的，外人都很難得到，扶桑之葉如此，太陽河水如此，金烏之血更是如此。
當年為了提升羲和的修為，帝俊也曾試圖用自己的金烏之血來幫忙，結果就是，羲和差點爆體而亡。這件事傳出去之後，洪荒大陸的眾生靈，對於金烏之血的態度，也乍然驟變，可遠觀而不可褻瀆了。
帝俊卻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咬你哪兒了？」
東皇太一：「……」
這天沒法聊下去了！
東皇太一一甩袖子，轉身就要走人。
帝俊連忙拽住他：「我還沒說完呢。」
東皇太一一臉冷漠：「哥哥想明白了再來問我吧，諸多事情，我也仍有疑慮，也待我回去再仔細想想。」
帝俊：「那鴻鈞呢？方知槐說認識他，是怎麼一回事？」
「是有印象，不是認識。」東皇太一糾正道，然後將方知槐的話給他轉述了一遍，「就是這麼一回事，但究竟是不是，還是得等三個月後，見到了聖人才能確定。」
「那，假扮你的那縷意識，又會不會還假扮過別人？」說起來這件事，帝俊也就順勢想起來久遠之前發生的一些事。
「當初你尚年幼之時，與通天一起修煉，進入了一個無人的小境界，找不到出去的路，說看到元始接走了通天卻不管你，硬生生讓你一個人在那呆了好幾個月，才走出來，為這事你還跟通天吵了一架。」
東皇太一赧然：「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帝俊笑：「我一直覺得，元始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他跟我一樣，是個好哥哥，關心弟弟，愛護弟弟，不希望他受到委屈，但也絕對不會將所有風雨都替他抗下，更不可能用這種行為去刻意破壞弟弟和朋友之間的感情。」
東皇太一瞬間了然：「哥哥的意思是，或許，我那時候看到的元始，就是假的？」
事情已經過去幾千年了，東皇太一早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這件事也的確讓他和通天鬧了很久的彆扭，但卻並未影響到兩人之間的感情，他就更加不會放在心上了。
第 32 章
「我只是這麼一說, 想必你也早已經不記得那些細節了。不過，或許可以再問問通天？」
東皇太一搖頭：「我問過的，他說他也一直在找我, 甚至出來的時間比我還要晚幾天。」
帝俊揣著手，也不再細究：「我跟你說這件事, 也不是讓你再去翻舊賬。就是覺得, 很多事情, 仔細想想，很久之前就已經出現端倪了。」比如，巫族。
最近幾百年, 帝江一直有事沒事搞些小動作, 雖然無傷大雅，也未對妖族造成任何損傷, 但那種明知道他在搞事我卻沒有絲毫證據的感受，太讓人糟心了！
「還有一件事，前陣子有個崽子誤闖巫族領地, 後來長老找過我，說是小崽子看到我進去了，便跟著進了。」帝俊原本只當這事兒是個惡作劇，但是現在來看, 似乎不是偶然事件呢。
東皇太一突然沉默下來。
帝俊也不催他，這件事他思慮甚久，越想越覺得像是籌謀已久。甚至，這個人可能已經暗戳戳地觀察他們許久, 對妖族和東皇太一身邊的情況瞭若指掌。但不知為何直到方知槐出現，才對太一下了手，在九因一出現，他覺得也該到了收穫的時節了，便立刻利用九因，製造了一系列的混亂，然後一步一步，將兩人帶入到既定的陷阱中。
「我會多加注意。」東皇太一開口，抿了抿唇，「我想哥哥心中也必然是有想法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可疑的人選？比如說，妖族內部。」
帝俊看著他：「沒有，別說是妖族，整個洪荒大陸，我也不知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物存在。但是聖人鴻鈞立世，我便在想，你之前所說，是對的。除了盤古大父，混沌時期的大能們，或許還有不少人存活於世。只不過，羅睺並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萬魔皆封，並不只是說說而已，犧牲了那麼多人……」
「但是哥哥可否想過，若此畏畏縮縮，真的是聖人的行事風格嗎？」
其實要說起來，帝俊對鴻鈞的印象，還真算不得好。他在太一進入准聖境界後，突然成聖立世，這不是針對妖族是什麼？這件事，帝俊能記一輩子！
東皇太一一眼就看穿了兄長的心思，輕笑了一下：「哥哥莫要多想，聖人必然不是針對我，其中緣由，咱們也遲早會知曉。」頓了頓，才又繼續說道，「況，與聖人為敵，對咱們，又有何好處？」
帝俊心有不甘：「這個時機，你不覺得太刻意了嗎？」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就因為如此，我才覺得，其中必有道理。哥哥萬不可因此而受到影響，這更加不利於妖庭的發展。」
——但，也說不定，聖人的目的恰在於此。東皇太一抿了抿唇，並沒有將這話說出口。進入准聖境界之後，他能夠感知到的東西就更多了，尤其是關於天道。也是到現在，他才猛然發現，妖族的發展，過於快速迅猛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引發其他族群的不滿。
何況，他們與巫族，從初始至今，早已多年齷齪。彼此都在阻礙對方發展的道路上不遺餘力，頂著巨大的壓力，帝俊將妖庭發展到現今模樣兒，東皇太一自然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兄長幾千年來的心血。
相對於妖庭，帝俊倒是更加憂慮弟弟的心思，聽他說的雲淡風輕，稍微放下心來：「你能想得開就好，元聖也不是那麼重要，哥哥相信，你必然能夠成聖。」
東皇太一淡淡一笑：「哥哥也太小看我了，這點小事，怎麼會動搖我的決心？元聖之位，那也只是年少無知時候的夢想了。要說怪誰，那只能怪我們生的太遲。」
帝俊笑著應下：「也是這個理。」
東皇太一心裡歎口氣，兩人相對無言，便只好再多找些證據，回頭也問問其他族人，是否有別的發現。約定好之後，東皇太一便先回內殿去了。
帝俊又喊住了他：「太一，你要是一直在下面的話，夫綱不振啊。」
東皇太一眨了眨眼，清亮的眸子有半分迷茫：「在下麵？」
帝俊乾咳一聲，湊近了些，給他比劃了一下，又悄聲說道：「男人都是要在上面的，偶爾夫妻情趣，在下面一次也無妨，但是你這剛開始就在下面，以後不得被壓一輩子啊？」說這話的時候，帝俊一本正經，嚴肅地仿佛是在探討妖族大計。
東皇太一的臉慢慢地紅成了一坨，譴責道：「哥哥你真八卦！」
帝俊：「我是為你好！」
東皇太一直接甩袖子走人：「不牢哥哥費心了！」
帝俊：「唉，太一，我還沒說完呢……」
回到內殿的時候，方知槐正趴在矮塌上寫寫畫畫，估計又是在研究心得陣法符籙。
東皇太一立刻走了過去，心中的疑惑也暫時拋卻一邊，低頭看了一會兒，才問道：「這是新的陣法嗎？」
方知槐抬起頭來對著他笑，才又點了點頭：「是啊，這個叫大力金剛咒，微型陣法，可以刻在布料上或者竹符上面，效果就是能夠讓人感受到一座山壓到你頭頂上，這樣的。」
東皇太一倒是理解的快：「如果那人修為不濟，可能就被壓在山下了，對不對？」
方知槐笑彎了眼，毫不吝嗇地誇獎：「對，就是這個意思。」
東皇太一又問：「如果對方修為很高，那自然是無事發生。但如果對方與施展符咒的人，修為相當呢？能起到什麼作用？限制他的行為？」
「對啊，你想嘛，如果你的頭頂上要掉下來一座山，逃又來不及，一掌拍碎也不現實，你肯定不能任由自己被壓成肉餅吧？那舉起雙手去阻擋這座山降下，就暫時來不及做別的了，我可以趁機逃跑，也可以趁機襲擊他。」
東皇太一認真想了一會兒，又建議道：「若是跟困陣結合在一起呢？」
方知槐眼睛一亮：「那當然更好啊！」她之前也想過，將幾個陣法融合起來，形成更為複雜的陣法，也能過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機會，但一來那時候她修為還不夠，維持最簡單的聚靈陣和防禦陣都磕磕絆絆，二來陣法的融合是要看其屬性的，她一個剛入門的，並不能快速完全領會，所以，一直都沒有實施。
不過，既然東皇太一主動提出來了，那就代表，他必然是認真想過的，也有些眉目了。
方知槐便立刻從矮塌上爬了起來：「咱們先把防禦陣和聚靈陣融合成一個陣法試試看？」
之前在太陽星的時候，這兩個陣法都是分別佈置的，雖然互不阻礙，但也並不能相輔相成，而且為了保護完整的聚靈陣，外層的防禦陣勢必要被擴大許多，就顯得很浪費了。
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東皇太一也沒有拒絕：「好，就在床榻周邊，試一下吧。」
方知槐看他：「你不覺得會很引人矚目嗎？本來內殿靈氣大量聚集就已經很稀奇了，如果進來一看，還是在床榻上……」
東皇太一以袖掩唇，咳了一聲：「沒人會進來看。」
「妖皇會進來！」
「不會了，我已經跟哥哥說過了……」在方知槐譴責的眼神中，東皇太一義正言辭地保證。畢竟他已經結婚了，兄長也只是一時半會兒沒有適應他的新身份，才貿貿然闖了進來，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方知槐依舊不同意：「門外花園裡，景色不是很好嗎？我覺得在那裡更好。」
東皇太一：「但是要修煉還得出門走挺遠。」尤其是，他並不需要睡覺，隨時隨地都可以修煉，但是方知槐卻不行，到了夜裡必須要睡覺。若是陣法就設在這裡，晚上方知槐睡覺的時候，他也可以在她身邊修煉嘛。
方知槐卻沒想到這麼多，很是無語：「……東皇大佬，你就這麼喜歡床嗎？」
東皇太一的臉頰，瞬間就紅了起來，前一刻帝俊說的那些不正經的話，又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訥訥地：「就是為了方便而已嘛……」
兩人正說著話，天空中突然飄來一朵祥雲，伴隨著一道喜慶又響亮的聲音：「聖人鴻鈞，特此恭祝方知槐與東皇太一結契大典。」
方知槐：「？？？我們跟他，很熟嗎？」
東皇太一也站了起來，牽了她的手：「去看看。」
來替鴻鈞傳話的，是個長相十分喜慶的年輕人，一張娃娃臉，笑起來人畜無害，貌似還有點迷迷糊糊的，見到東皇太一和方知槐走出來，立刻就從乾坤袋裡掏禮物：「聖人讓我給帶了賀禮，他近日還不方便出門，望兩位莫怪。」
但是掏了好幾分鐘，年輕人從乾坤袋裡掏出來好幾樣東西了，看一眼就又塞了回去，嘟囔道：「這個也不是，放哪兒了呢……」
方知槐建議道：「要不，咱們找個地兒，坐下來，你慢慢找？」
年輕人抬起頭來，對著她羞澀一笑：「當時聖人給我的時候，我覺著可能是很貴重的東西，就趕緊塞進了乾坤袋裡，急匆匆趕來了，結果我現在忘記放哪個格子裡了。」
方知槐連忙點頭：「理解理解，我著急的時候也總是這樣。」
東皇太一對這人倒是熟的很，此時便有些不耐煩，嘲諷了一聲：「你紅雲要是能靠譜了，洪荒就沒有不靠譜的妖了。」
第 33 章
方知槐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你是紅雲啊！」那個超級倒楣蛋紅雲！
紅雲哀怨地瞪了一眼東皇太一, 然後又看向方知槐，忿忿不平地跟她抱怨：「你知道我？肯定不是太一講的吧？他才不會將我放在心上，就只會說我弱的一批, 丟人！」
方知槐：「……」這話我沒法接。你們這麼gay，帝俊他知道嗎？
東皇太一倒是一臉坦然：「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那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跟你一樣天賦出眾啊！」紅雲也是理直氣壯, 隨即驚喜道, 「禮物找到了！」說著, 連忙掏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遞給了方知槐, 「聖人親自交與我的, 我沒打開過，你們自己看看是什麼東西吧。」
方知槐接了過來：「謝謝你了。」是個封閉十分嚴實的深紫色盒子, 長方形的，並不是很大，大約長二十釐米, 寬高都不到十公分。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隱約還能聞到某種香氣，似乎是來自木頭，又仿佛是某種靈果。
紅雲已經許久未見過東皇太一了, 這兩次進階，紅雲也因為遠在千里之外，並沒有及時趕回來，一直覺得很愧疚, 所以禮物送到之後，就轉過身去，專心與他敘舊，其餘的事情，他並未放在心上。
「這是人參果，可以洗練靈根增加修為，是好友鎮元子贈予我的，我也用不著，想必你家崽崽可以用的上，就當是我補償給你的進階禮物了。」
東皇太一倒是沒有拒絕，他也的確打過人參果的主意，來幫忙方知槐精深修為，但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去找鎮元子，此刻紅雲主動送來，自然是心生感激，道了謝之後，才又說道：「那是我夫人，不是崽。」
兩人之間的事情，紅雲也多少聽說了一些，便嗤笑一聲：「你跟我解釋什麼？無論你是要養崽還是要養媳婦兒，我都不會說半個不字。」
兩個人悠閒地敘舊談話，而外面，卻已經議論紛紛，舉棋不定。不少人已經在猜測，聖人此舉究竟是何意。
起初，東皇太一進入准聖境界被打臉，與妖族關係不好的，或者與三足金烏兄弟二人有私人恩怨的，都在心裡竊喜，以為聖人鴻鈞見不得他好，這才出面打臉。但這才過了幾日，怎麼又主動送來新婚禮物了呢？
白澤也趕緊將消息告知了妖皇帝俊，心中頗有些忐忑，便問道：「陛下，您說，聖人這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你管呢，不論如何，聖人主動示好，這對太一，對妖族，都是莫大的好事。」
白澤一想也是，哪怕只是針對草木之靈的私人好感，起碼她也即將嫁給東皇陛下，從此也是妖族的一份子，聖人對她好自然也是對妖族好，的確是好事一樁。
忙了大半天，羲和也終於得了一會兒空，嫋嫋婷婷走了過來。
白澤立刻很趕眼色地告退：「陛下若無其他吩咐，我便繼續去準備慶典的事宜了。」
帝俊微笑：「這幾天辛苦眾卿。」
「聖人來送禮了？」羲和也很在意這事，一坐下來，表悄聲問道。
帝俊點點頭，語氣中不乏自豪：「雖然我覺著，極有可能是看在方知槐的面子上，但，總歸是跟聖人搭上關係了。」
羲和不知道他的執念來自何處，這幾天來，帝俊心心念念，就是想著能找個機會，去紫霄宮跟聖人秉燭長談一番，現今，終於見他喜笑顏開，自己心裡也仿佛松了一口氣似的，笑道：「三月後的論道，想必有機會與聖人一談了。」
帝俊笑意不減：「但願吧。」
羲和看他心情好，便問了一句：「方知槐的出身來歷，真的不再查查了嗎？」
這話實在有些無理，但是帝俊卻並未生氣，只搖了搖頭，說道：「太一心中自有主張，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事情，短短幾日就成了道侶，我尚不得而知，又如何能夠再去插手這件事？」
羲和倒也明白，雖然妖庭中的事務，一向是帝俊說了算，東皇太一從來不聞不問，也甚少主動對什麼事情什麼人發表意見，但其實，他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妖庭的所有人事物，他也都一清二楚，只要尚在控制之內，他便從來不多言。
「也是呢，乙太一的修為，著實沒必要如此小心。」
帝俊看她一眼，以為，她還在遺憾太一沒有跟妹妹羲和走到一起，便笑著說道：「太一一直沒有想要成家的念頭，現在難得有個志同道合的人，我也稍微放心些了。」
羲和不太懂：「志同道合？」
帝俊眨了眨眼：「很快你就能知道了，方知槐可不是你看到的那麼弱。」
羲和頓時恍然大悟，這孩子竟然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啊。怪不得呢，她就說嘛，草木之靈是稀奇了一些，但這樣弱，資質也不好，怎麼會值得妖皇和東皇兩位陛下如此看重？原來人家還有別的底牌呢。
不過既然帝俊沒有直說，羲和也識時務地不再多問，很快轉移了話題。
紅雲趕著回去覆命，也沒有停留很久，臨走之前，看到東皇太一欲言又止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很是無辜可愛：「放寬心，聖人還是很喜歡你的。」
東皇太一很是冷漠：「我需要他的喜歡嗎？不需要。」
紅雲哈哈笑起來，又道：「你不在意那就更好了，我相信其中必有緣由。」
東皇太一知道他說的是兩人先後進入准聖境界和成聖之事，並不太在意，只問道：「我是說，你怎麼這麼快就跟聖人關係如此親密了？」
紅雲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說來可巧，紫霄宮剛好就在火雲宮後頭，離得不遠。聖人剛立世，身邊連個童子都還沒有，許多事宜也無人幫忙料理。」
東皇太一抬了抬眼皮：「然後你就自告奮勇去當童子了？」如此說來，那天離開的時候，那道追蹤的靈氣，似乎可以確定了呢。
「哪能啊？」紅雲挺起胸膛，「我是那麼眼皮子淺薄的人嗎？我當時就是好奇，再加上離得近嘛，我就繞著紫霄宮打量了好幾圈，然後就被聖人召喚了。」
說著，紅雲又一臉沮喪：「本來，我還竊喜呢，以為我這麼聽話又努力，被聖人認可了，覺得我是個可造之材，想要收我為徒呢，沒想到，只是請我幫忙跑個腿。」
方知槐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紅雲轉過頭來，怒目而視。
方知槐連忙說道：「別灰心啦，你跑腿跑的好，聖人也會在心裡給你記一功的。大的功勞不好得，咱還可以積小成大嘛。」
紅雲一聽，覺得很有道理，頓時就又高興起來：「你說得對！」然後看向東皇太一，「你家崽真聰明，又會說話！我也喜歡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東皇太一：「我夫人。」
紅雲沒理他，擺了擺手：「行了，我先走了，等你結契大典我再來。」
東皇太一目送他再次踏上了祥雲，這才收回視線，走回方知槐身邊：「送了什麼東西？」
紅雲離開沒多久，正在巫族修習的帝江就得到了消息，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再次問道：「紅雲代表聖人去給東皇太一送賀禮了？你確定？！」
祝融點頭：「我親眼所見，親耳聽到的！」
帝江沉默下來，剛剛的好心情頓時消減了一半。他不明白，聖人這到底是幾個意思？前一天剛打了東皇太一的臉，今天就巴巴地去送禮，還是趕在妖族正熱鬧的時候。
——東皇太一踏入准聖境界，妖族立刻就馬不停蹄地號令各方，將這個大喜訊通知給了洪荒各大族群，是以，各方生靈陸陸續續，都前來為東皇陛下賀喜，慶典雖未開始，妖族卻已經熱鬧非凡。
「紅雲原話是如何說的？」
祝融想了一會兒，學著紅雲當時的口氣，重複了一遍：「聖人鴻鈞，特此恭祝方知槐與東皇太一結契大典。」
帝江再次愣住：「什麼大典？」
祝融：「結契大典啊……」隨即，他也總算是意識到不對勁了，「結契大典？東皇太一要跟那個草木之靈結契？！」
祝融撓了撓頭，一臉懵逼：「這是怎麼回事啊？沒人跟我說這件事啊，大家不都是來慶賀東皇太一進入准聖境界的嗎？咱們也是為了進階的慶典去幫忙的呀……」
後土走了過來，說道：「今日一早，我遇見常羲了，從她嘴裡聽說了這事兒。羲和早已經過去幫忙籌備結契大典了，鮫人族也得知了消息，因為婚禮服需要鮫紗。不過，妖皇的確沒有對外頭的人說過。」
帝江咬著牙，心裡都快嘔死了，早就說這草木之靈有問題，要不然東皇太一娶誰不好，娶一個剛化形的小崽子！
「好歹這也是太一的結契大典，由他去通知各方，像什麼樣子？東皇太一再高傲冷漠，這婚帖，也總得他自己來傳達給各方吧？」
第 34 章
後土也點了點頭：「我料想也應是如此。」
帝江深吸一口氣, 先將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了下去，問道妹妹：「太一跟草木之靈，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 太一是當成自家崽來養的嗎？」
後土搖頭：「具體發生了什麼，外人怕也不得而知。不過, 我從常羲那裡聽說, 太一很喜歡草木之靈, 上次太一進階的時候，她們姐妹就有所察覺了。可能是，那時候相處時間還太短, 太一未能理清自己的感情吧？」
帝江心中格外沉悶, 根本不可能會是這樣！東皇太一那是什麼人啊？他活了都快要五位數的年紀了，從誕生之初就是天地間最亮眼的存在, 這萬年來，多少女妖男妖巴巴地往他跟前湊，可是結果呢？
被一腳踹開還算是他心情好的事情, 心情不好直接關到一個鳥不拉屎的貧瘠小境界待上千兒八百年都是常有的事！他能開竅？！那還不如指望天地間再出現第三只三足金烏，開枝散葉來得快！
後土也覺得這個答案太匪夷所思了，便道：「不如，我也去妖庭幫忙吧？既然是結契大典, 草木之靈那邊又無族人，我此刻前去，也算是合情合理。」
帝江沉默了片刻，卻是問起來另一件事：「草木之靈的本體, 還是沒有蔔算出來嗎？」
後土搖頭：「以前的時候，是算到一半龜甲碎裂，像是在阻礙我們偷窺她的秘密一樣。而現在，聖人立世，倒是能夠算到最後了，卻是一片空白，天機被遮擋。」
帝江再次沉默了下來，端坐在那裡，像是入定了一般。
後土看一眼過去，卻知道，大哥是在想事情。他一向如此，心思越是深沉的時候，面上卻始終帶著溫煦的笑容，就仿佛是，刻意讓人放鬆警惕一樣。若不是兄妹之間朝夕相處幾千年，一般人還真看不透他這些小習慣。
是以，後土也就沒有打擾，拉著祝融在旁邊坐了下來，耐心等著大哥進一步的指示。
祝融卻是一向心大，雖知道大哥愁得慌，卻又不知道這愁苦究竟從何而來，便壓低了聲音，跟妹妹悄悄咬耳朵：「太一娶草木之靈，有何不妥嗎？」
好像，大哥很在意這件事呢。那只草木之靈，的確長得好看，又活潑又可愛，但常羲也不差啊。就算大哥不喜歡常羲，他們巫族也有不少美人呢，何必非得在意那個小崽崽啊？
後土看他一眼：「沒有不妥，東皇想娶誰都是他的自由，輪不到咱們說三道四，只是，很讓人在意罷了。」
越是不想讓看，就越是止不住好奇心。若是一開始，他們就順利測算出了方知槐的本體，大概這事兒也早就拋之腦後了，但，一次兩次，甚至三次四次，都不能成，誰還放得下？且不說別的，這就是明晃晃地在打他們巫族的臉啊！
祝融撓著後腦勺，表示不太懂。
後土也沒再說什麼，一手托著下巴，兀自想起來最近的一些事。
好一會兒，帝江才又再次開口：「後土，你去幫忙吧，我跟帝俊說一聲，句芒也去。」
祝融愣了一下：「那我回來？」
後土卻是明白了大哥的意思，躊躇了一會兒，卻覺得不太好，便說道：「其實就算五兄去了，怕也無濟於事。五兄又不是沒見過草木之靈，想要感知到她本體為何，怕是難。」
句芒出生于樹木之中，天生具有與草木靈植溝通的能力，還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靈植草木的生長，但是方知槐已經化形，句芒的能力就有了很大的限制。
帝江點了點頭：「我明白，我不是讓他去窺視方知槐。」
後土不明白。
帝江又說道：「同為草木屬類，我想他們之間，或許可以稍微親近一些。」
後土頓時恍然大悟。的確，草木之靈出現的時候，被妖族一群正在追逐什麼先天靈寶的妖獸們嚇到了，所以除了對她有救命之恩的東皇太一，格外親厚之外，對其他人都格外疏離，連說句話都沒得機會。
「大哥就放心好了，我會將五兄帶過去的，找個機會讓他與草木之靈談上一談。」
帝江點了點頭：「辛苦你了。順便，也去查查，聖人送過去的，是什麼禮物。」
此刻，方知槐也正拿著紅雲送過來的禮物，翻來覆去地看。
東皇太一問道：「怎麼不打開？這盒子好看嗎？」
「有禁制，我正在研究呢，打開了就無法還原了。這個禁制還挺有意思的，若是被非目標人物打開了，就會隨即銷毀。」方知槐已經看了好幾遍了，仍是有些地方沒想明白，「如果是熟人還好說，可以通過指紋或是靈氣或是其他的氣息來判定，但是，如果是沒見過的人，要怎麼確定是否目標人物呢？」
東皇太一倒是略微知曉一些：「如果是陌生人，這個法子的確不可行。」
方知槐訝異地抬起眼來：「那就是說，鴻鈞真的曾經與我接觸過了？」
東皇太一一愣，隨即又想起來那天她所說的話，語氣就很酸：「你不是說了嗎，他的手很好看，你印象深刻。」
方知槐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你還記著呢。」
東皇太一聽出她語氣裡的揶揄，頓時就紅了臉，似乎，是有點小心眼兒了呢。不過，方知槐都沒有誇過他，反倒是記住了另一個男人，要是不在乎就見鬼了！雖然他並不想別人誇他好看，如果誇他英明神武之類的，他會更高興。
方知槐看著他俊逸的臉龐，微微帶著一些孩子氣的表情，心臟猛地就跳躍了起來，主動撲進他懷裡，抱住了他的腰，蹭啊蹭：「太一最好看呀，太一哪裡都好看！」
東皇太一猝不及防被她抱住，微愣了瞬間，隨即也伸出手將她抱在了懷裡，輕聲應道：「嗯。」
方知槐不滿：「你『嗯』是什麼意思？」
東皇太一：「我知道了。」
「然後呢？」方知槐抬眼看他。
東皇太一沉默了片刻，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語氣很是溫柔：「你說的，我都信。」
不過好像，還真的沒有人誇過他好看，但是既然方知槐真心實意地誇了，那就代表，起碼她是喜歡的吧？這就足夠了，只要方知槐覺得好看就行了，他又不需要成為萬人迷。
方知槐：「……」直男都是這麼令人絕望的嗎？
得到小可愛的誇獎，東皇太一心情很好，一手攬著方知槐的腰，一手拿著那個盒子：「來，你把手放在這個開口處，就可以打開了。」
方知槐頓感心累，不過人是她自己挑的，跪著也得承受住啊！為了自己未來不被氣死，方知槐覺得，改造直男老公這項任務必須得趕緊提上日程了。
然而，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先被盒子裡的東西吸引了：「咦，這是什麼呀？送給我的武器嗎？」
裝在盒子裡面的，是一柄袖珍型的長槍，樣子倒是很好看，通體都是黑色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打造而成，帶著幽幽的藍光，光是放在那裡，就讓人忍不住咽口水。只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絕對是一把稀世神兵。
方知槐喜歡得不得了，第一眼她就對這把長槍感覺到親切，仿佛是久別重逢的故人一般，正要伸手去拿出來，東皇太一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別急。」
「怎麼了？應該不會有傷害人的術法之類的東西吧？」
「怎麼會？好歹也是聖人贈與的。」東皇太一倒是十分坦蕩，絲毫不吝嗇對鴻鈞的信任和尊崇，「而且，聖人出手，必是佳品。」
方知槐眨巴著眼看他：「所以呢？」
「我只是覺得，莫名有些眼熟。」東皇太一認真想了一會兒，仍是茫然，「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等我回頭再看看。」說著，再次關閉了盒子，收進了自己的乾坤袋裡面。
方知槐也沒在意，交給東皇太一她反而放心的很，只點頭應了一聲：「哦。」然後又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就在這裡吧，實驗一下咱們的新陣法。」
東皇太一也由著她，便問道：「那你想好該怎麼融合在一起了嗎？聚靈陣和防禦陣。」
方知槐點了點頭：「我試著畫了一下草圖，好像也不是很難，理論上來說如此，只要保證兩個陣法的陣眼重合，然後固定座標點都一樣就可以了。」
在跟著學習了這幾個月之後，東皇太一已經能夠理解這些生僻的新詞彙了，聽她說完，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便開始著手準備。
方知槐將固定座標點計算出來之後，東皇太一便在合適的位置注入靈氣，然後利用石頭或是其他較為堅固的東西，放在那裡作為標記。
這些陣法，方知槐其實一直在試著簡化，原先的那本書上，就連最基礎的幾個陣法，座標點都在六個以上，堅固是堅固，也很難破陣，但佈置起來未免太麻煩。若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使用的話，四個座標點，已經足夠了。
第 35 章
這次, 也是方知槐頭一回嘗試簡易版的聚靈陣，但是防禦陣卻是加固過的，座標點沒有增加, 但是注入靈氣的方式，以及靈氣的迴圈方式, 都有了新的變化。
東皇太一也察覺到了, 便問道：「又改了？」
「嗯, 創新才有發展。」方知槐抬起頭來，對著他笑了一下，複合陣已經佈置完畢, 只剩下陣眼, 便伸過手，「還是你來當陣眼吧。」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 握住了她的手，在陣眼座標處坐了下來，濃郁的靈氣即刻紛湧而來, 這表明簡易版的聚靈陣，效果並不差。正猶豫著防禦陣該怎麼實驗，就看到通天走了過來。
方知槐立刻向他招手：「快來幫個忙。」
通天不情不願，嘟囔道：「要幹嘛？我可不是來給你們當燈泡的, 我來拿個東西，這就走。」
方知槐：「倒是挺記仇的啊。」
通天：「呵，過獎過獎。」
方知槐也不跟他扯淡，直接說道：「剛布了個複合陣, 聚靈陣還好說，我們站進來就知道效果如何，但是這個防禦陣，就得請你來幫忙試試了，你攻擊一下看看結實不。我空有靈力，還不會用，一點攻擊手段都沒有。」
通天對陣法自是真的感興趣，一聽是複合陣，頓時不計前嫌，立刻上前去幫忙：「要我留手不？幾成力比較合適？」
東皇太一道：「全力即可。」
通天揚眉：「你確定？」
「陣眼可是我，若是連你的全力一掌都抵擋不住，那便是失敗無疑了。」
方知槐一想也是，便點了點頭：「我覺著也是如此，你就全力擊一掌試試。」
通天對他的語氣很是不爽：「准聖境界了不起啊？」一邊說著，通天即刻一掌拍了過去，絲毫沒有保留地用了十成的靈氣。
在承受了這一掌的攻擊之後，防禦陣隱隱約約地現出了輪廓，隨即又隱去，恍若無事發生。
通天立刻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那可是他的全力一擊，雖然他的確沒有達到一掌就能擊敗太乙玄仙的水準，但這一掌，也不是撓癢癢啊！
方知槐眉開眼笑：「看來是成功了呢。」
通天被打擊得消極了一小會兒，很快就又打起精神來：「快，跟我說說，怎麼製作複合陣！哦，對了，那個傳音符，我按照你的要求改好了，稍微試了下，能夠看到畫面了，但是時間很短，一刻鐘都不到。刻著陣法的玉石沒壞，但是自動關閉之後，上面的陣法卻完全不見了。」
方知槐點點頭：「那就是靈力消耗完畢了，你可能太保守了。」
兩人又湊在一塊兒商量了一會兒，就聽到前面有個小妖來傳話：「通天道君，您的兄長到了，正在妖庭大殿之上等您呢。」
通天一愣：「二哥這麼快就到了？」
東皇太一也從陣法中站了起來，說道：「你先去前殿吧，陣法的事情回頭再商議。」
通天嘿嘿怪笑了兩聲：「像你這麼小心眼兒的男人，可不會討喜的。」
東皇太一：「我又不需要你喜歡。」
通天立刻轉過頭：「方知槐，我跟你講，我二哥長得可好看了，人也超好，修為就比太一差那麼一點點，也即將要步入大羅金仙大圓滿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方知槐立刻看向他：「多好看？」
東皇太一忍無可忍，直接一腳將通天踹了出去，十分冷漠：「你可以回昆侖山去了。」
通天氣憤不已：「太一我要跟你絕交！」
「你說過兩次了。」東皇太一揣著手站在那裡，淡定冷漠。
方知槐：「……」真的好gay啊！
通天不情不願地走了，還沒走出去多遠，就聽到身後東皇太一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別聽他瞎說，元始長得一點都不好看，可凶了！要不然通天能那麼聽話？」
通天：「……」一定要趕快讓方知槐發明可以記錄這些畫面的符籙，他要把太一這些小心眼兒全都記錄下來，以後天天嘲笑他！
方知槐眨了眨眼，笑起來：「他長得好看不好看的，也跟我沒關係呀，頂多就是看一眼或者看兩眼的區別嘛，我又不喜歡他。」
東皇太一頓時一臉心事被戳破的樣子，轉過頭去，不讓方知槐發現自己的尷尬：「我就跟你說說，省的被騙。」
方知槐笑著抱住了他的胳膊：「我們不要說他了嘛，天氣這麼好，我們去幹點別的好不好？」
東皇太一：「幹、幹什麼……」大白天的，那啥，會不會不太好？
方知槐想了想：「我想吃肉了，去釣魚抓幾隻蝦，或者野山豬野山雞什麼的，好不好？」
東皇太一瞬間失望，連語氣都有點蔫蔫的，但是媳婦兒想吃，又不是多難的事兒，便也點頭應了下來：「好，去妖庭南邊的山林吧。」
方知槐看著他，確定剛剛感受到的情緒低落不是假的，便問道：「你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嗎？可以先去做你想做的，一會兒我們再去煮火鍋吃。」
「怎麼了？」東皇太一也低下頭來看她。
方知槐：「我才要問你呢，你不高興，我哪還有心情吃東西？」
東皇太一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被人關心惦記的滋味，總是溫暖又感動的，摸了摸她的臉頰：「沒有不高興。」
方知槐踮起腳，啃了下他的下巴：「我明明就感覺到了！」
東皇太一又紅了耳根，抿唇：「沒有，就是想到了別的事情。」堅決不能承認，他剛剛想到了過分的事情！
「真的？」
東皇太一認真點頭：「嗯，真的。」
「那好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好。」東皇太一笑起來，兩人手牽手走了出去。
通天到了正殿之後，還沒來得及開口，妖皇帝俊就主動說道：「白澤，你帶元始去偏殿。」然後又看向通天，「我就不額外準備了，你來幫著你二哥收拾一下吧。」
元始笑道：「不至於這麼小氣吧？我知曉你妖庭現今人人都忙，或許人手不足，但也不能讓客人自己收拾休息的地方吧？說出去，可是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帝俊微笑：「對別人，自然不能如此，但咱們之間的關係，就沒必要這麼客套了。你也說了，缺少人手，那些臨時找來幫忙的小妖們，不懂規矩，萬一衝撞了你，影響咱們之間的感情，豈不是更加不好了？」
元始揮了揮袖：「行行行，你是主人你有理。通天，過來給我收拾房間。」
通天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興致勃勃：「剛才試驗成功了一個新的陣法，我給二哥布一個，試試效果如何？」
元始冷笑：「這就是你樂不思蜀的原因？」
通天嘿嘿笑：「二哥你先試試嘛，絕對讓你驚豔！」
元始揣著手坐到了一邊，抬了抬下巴：「那就勞煩通天你了。」
通天忙不迭上前去，一邊做著準備工作一邊問道：「二哥，我將陣法布在床榻上了，這樣你不出門的時候，隨時就能修煉了。」
元始懶洋洋「嗯」了一聲：「隨你。」說著，又從乾坤袋裡掏出來兩大袋靈果，剛剛沒有見到東皇太一，這份順帶的禮物，也就沒能送出去。他懶得再去找人，不如就讓通天代他送過去吧。
通天的嘴巴嘚吧嘚吧說個不停，一邊跟元始解釋陣法的原理，一邊又說到：「太一這次進階准聖境界，防禦陣法可是起了大作用，我都沒想到，不過區區天仙境界的人布下的陣法，再以他自身為陣眼的情況下，竟然可以擋下兩道劫雷……」
元始倏地睜開了眼睛：「你說什麼？陣法可以阻擋劫雷？！」
通天轉過頭去，對著他齜牙一笑，可得意了：「起初我也沒想到呢，不過方知槐實力低微，就算是進階天仙的劫雷，她也沒辦法阻擋，當時還是太一幫的忙。緊接著，就輪到太一渡劫，傷勢都還未痊癒呢，只能依靠外物嘗試一番了，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元始眯了眯眼，卻是未再多說什麼，只看著通天將陣法佈置完畢，這才再次開口：「可以了嗎？我來試試？」
通天點頭：「二哥修為高深，也可以自身為陣眼，就是我放了玉石的那個地方，坐過去，輸入靈力，讓每個節點都貫通即可。」
元始「嗯」了一聲，按照他所說，盤腿坐下，又依著通天的指示，將靈力彙聚成一股細流，按照既定的方向緩緩導入陣法中，不大一會兒，他就感覺到，陣法仿佛活了一般，大量濃郁且純粹的靈力，聚集而來。
元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也沒顧得上多問，連忙收斂心神，開始運轉小周天。
通天也不再打擾，悄悄在另一側坐了下來，拿著從方知槐那裡搜刮來的新的複合陣理論圖紙，認真看了起來，然後也學著用炭筆，將不明白的地方標清楚，過後再去問問。
通天看的入迷，目不轉睛，全神貫注，連二哥元始運轉完一個小周天，從陣法中走了出來都沒察覺到。
「這是陣法的佈置圖嗎？」
第 36 章
通天被驚了一下, 直接就跳了起來，捂著胸口，抱怨道：「二哥你怎麼跟貓妖似的, 悄無聲息地就靠過來了，嚇我一大跳……」
元始冷笑：「你這麼沒有警惕心, 真要是有貓妖, 怕是直接就抹你脖子了。」
通天嘻嘻笑：「這裡可是緊挨著太一的寢殿, 誰敢那麼沒眼色？——怎麼樣？這陣法不錯吧？就算是二哥這種馬上就能進階到大羅金仙大圓滿的人，都能加快修煉速度呢。」
元始將他寫寫畫畫，塗得一片模糊的絲帛拿了過來, 鬼畫符似的, 一般人根本看不懂是個什麼玩意兒，但元始卻是多少能看出來一些, 這的確是個陣法。
通天搓手手，很有些驕傲：「二哥，你也感興趣啊？」
元始挑眉, 看了又看，雖然不是很看的明白，直覺卻告訴他，這是個了不得的陣法, 便不願放手：「這是東皇太一想出來的陣法？」
通天搖頭，壓低了聲音，說道：「不是，太一不是很擅長這個。這是方知槐研究出來的, 我現在學會的這幾個陣法，都是方知槐教給我的。」
元始臉色一變，極為訝異，連聲音都不由得高了好幾個分貝：「草木之靈？！」
通天撇了撇嘴：「二哥，人家是有名字的，你要是當著面這麼喊她，會被打的。」
元始又問：「草木——那個，方知槐，對吧？她研究了很多陣法嗎？」
「我學會的就四五個，其餘的我還沒學。」通天也不是傻子，又是自家親二哥，便說的很是直白了，「我跟太一關係再好，那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這些陣法，可是關係著妖族的未來，肯定不會全部教給我。」
「而且，方知槐願意將這些理論基礎傳授給我，已經很大方了，大部分的陣法，都是基於最根本的東西形成的。方知槐說，這兩門基礎課，分別叫做，數學和物理，等把這些都學好了，我也能自創陣法了。」
元始看他一眼：「得多久，你才能全學會？」
通天撓了撓頭，有點為難：「二哥，不瞞你說，數學真的太難了，我還沒入門呢。」
方知槐也說了，數學分為《小學數學》、《初中數學》、《高中數學》，這算是入門，學完這些之後，更高階的還有《基礎數學》、《高等數學》，物理也差不多有這麼多分階；而現在，他小學數學都還沒學完……
元始恨鐵不成鋼：「呵，笨！」
通天：「……QAQ……真的很難啊。」
元始：「拿過來我看看，哪裡不懂？」
通天立刻將自己的作業本拿了過去，眼巴巴地看著英明神武的二哥：「第二道題，我想了很久了，沒想出來該怎麼解答。」
元始拿了過來，上面畫著一幅畫，三條橫杠交叉，組成了一個封閉式的圖形，中間又加了一條豎著的線，上面標了幾個點，然後在封閉圖形的左下角，勾了一下。
通天興致勃勃地給哥哥講解：「這是個三角形，這條分隔號叫做垂線，畫了弧度的這個地方，叫做角。方知槐讓我計算一下左側這個角的度數。喏，這兩條邊的長度都是已知的，上面這個角的度數也已知……」
元始尷尬地臉都快要燒起來了，他根本一個字都沒聽懂？什麼角？他倒是知道金角銀角牛角羊角，甚至還見過龍角……
通天絮絮叨叨大半天，沒得到回應，再一看二哥的臉色，就知道什麼原因了，只得默默地將自己的作業本抽了回來：「我明天去找太一問問好了……」
元始：「滾。」
通天麻溜地滾了，無所不能的二哥也終於，遭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大挫折。
此時，已經月上中夜，妖庭中人來人往，腳步匆匆，看上去每個人都很忙，身為主角的東皇太一，卻更加不願意走出自己的寢殿了，他不喜歡人多又雜的地方，很吵。
躲避了一整天，夜幕降臨之時，東皇太一突然再次躊躇起來。
這是自從那天之後，兩個人都清醒的第一個獨處的夜晚，東皇太一很緊張，在夜風中站了許久，也沒能打定主意。
方知槐倒是沒想這麼多，作為一個獻身科學，哪怕穿越到了洪荒，也依舊想著安排諾貝爾物理獎的學霸，陣法符籙，可比小太陽要有趣多了。何況，那是個直男，這世上還有比跟直男聊天更絕望的事情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不存在的。所以，在看到東皇太一站在大殿門前的花壇外側，仰望星空的時候，方知槐心裡毫無想法，甚至想著，下午吃的有點撐，不如再去研究幾個陣法。
估摸著時間大概得有十一點了，方知槐已經困得眼皮直打架，便放下了手裡的炭筆，迷糊著爬到了矮塌上，這才突然想起，東皇太一還沒有回來。
猶豫了一小會兒，她還是起身出門去找人了。畢竟都快要成婚了，不聞不問的，也太不像話了，對方就算是個直男，也是個可愛又貌美如花的直男。方知槐覺得，還有希望拯救一下。不然，這洪荒大陸上，像小太陽這麼可愛的男孩子，哪還有第二個？
「你是打算在這裡站一晚上嗎？」
東皇太一立刻回過神來，想到兩個人好不容易親近起來，很怕方知槐嫌棄厭惡他的小心思，就很忐忑，連忙回道：「沒有，我是覺得夜空也挺好看的，以前都沒注意過。」
方知槐拉長了聲音：「哦——你的意思是，你看星空看入迷了是吧？打算看一晚上嗎？」
東皇太一應道：「沒有入迷，就是多看了一會兒，正要回去呢。——你也不困嗎？」
「本來想睡的，發現你沒回去，有點擔心，這不就出門來找人了嗎？」
東皇太一心裡頓時又是愧疚又是欣喜，瞬間躊躇就消了一半，快步走了過去，握住了她的手，羞澀道：「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咱們這就回去吧。」
方知槐點了點頭，抬眼去看他：「你是不是有心事啊？這一晚上都看你心不在焉的……」
東皇太一僵了一下，隨即握緊了她的手，堅定地說道：「無，就是妖庭人多，有些不太習慣。」
方知槐也不再多問，直男的心思她是真的不太懂，猜起來費勁不說，還生氣，所以，費那力氣幹嘛？而且，最近妖族的確多事之秋，就算他再怎麼不理凡務，也總會替妖皇考慮，有心事也是難免的，總有一天，他會主動告訴自己的。
東皇太一心中忐忑，從花園回到寢殿，幾百步的路卻恨不能走上半個小時，好讓他慢慢想清楚，一會兒該說什麼做什麼……
見他一直沉默不語，方知槐抬起眼來，皺了皺眉，乾脆停下了腳步：「太一，真的沒事嗎？」
東皇太一立刻回過神來，一臉歉意地看著她：「我——」頓了頓，才又笑了起來，「是我的錯，一直走神，也沒什麼事，就是突然想起來，是不是該教你一些功法了。空有靈力不能用，也不是回事。」
方知槐也沒有揭穿他的生硬，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我也覺著，還是學一些好，陣法符籙始終還是輔助性的東西。」
「那，明天我將各種功法給你講一遍，你自己挑選合適的？」
方知槐點頭：「好啊，這也是修行嘛，說不定練成了我就又能進階了呢，下一次我可以到金仙了吧？」
看她一臉期待的樣子，東皇太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一定會的，自從進入天仙境界之後，你的身體，已經進入到了只要有靈氣就能夠自行修煉、運轉小周天的狀態了，所以，速度會比之前快上不少。」
「哇，這麼好！」方知槐看著他笑，又想起來一件事，連忙說道，「我都差點忘記了，那朵琉璃花還在我這呢，你是不是用不到了？」
東皇太一點頭：「准聖境界之後，只能靠機緣才能再次進階了。」
「那不如，給妖皇？他還沒到大羅金仙大圓滿，許是有用的吧？」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搖頭：「先留著吧，等你到了太乙真仙境界，就吃下去，或許能夠直接增加一個大境界。」
方知槐略微有些驚訝：「可是，妖皇應該比我更加需要提升實力吧？我慢一點也沒關係的，反正我還有符籙陣法輔助呢。」
不是她說，帝俊在這方面的領悟能力，比起通天那可真是天差地別，她都不好意思說啥。仔細想來，一大半的原因，也是由於帝俊著實太忙了，除了聚靈陣，其他陣法的理論和完整步驟，他都沒有見過。
而且，這也是個自身實力至上的堅持者，覺得自己本身的修為，比什麼都重要，這些外物，對他來說，始終不是那麼靠譜。所以一開始，方知槐就沒打算將琉璃花給自己用。
東皇太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說道：「妖族，暫時不需要另一個大羅金仙大圓滿。」
第 37 章
他想, 以方知槐的智慧，這話絕對不難理解。
果然，他一說完, 方知槐只愣了片刻，頓時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的確也是呢。現今的妖族, 已經是洪荒第一大勢力, 想必其他族群, 有不少人已經諸多不滿了吧？」
洪荒畢竟不是共產主義社會，這裡遵從的，依然是最樸實的叢林法則。雖然明面上看來, 妖皇公正嚴明, 妖族之內紀律嚴明，獎懲明確, 妖族也絕不會主動去欺壓其他的小族群。但久遠以來形成的階級壓迫也是顯而易見。
——弱勢的小族群，在資源上所得，始終有限。哪怕是野外, 無主的靈果，在同時出現兩方勢力的時候，弱小的一方也會主動退讓，保命要緊。
所以, 表面上看來，妖族的壯大是在吸引更多的弱小勢力和一些無族群的散修們加入，但同時，也是在一步步挑釁中等勢力的底線, 比如，巫族。
這時候，洪荒的資源尚且是富裕的，高階資源也並沒有幾種，而且大家都還處在崇尚自身實力的階段。就連東皇太一這種程度的強者，也是一心一意增強自身修為，對於外物的依賴，基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樣子。
所以，這時候的矛盾，也都依然在可調解的範圍內。但是，誰又能保證，等他們發現了扶桑葉可以使用的秘密，或者知道了人參果、黃中李這些東西可以改善氣海狀況，加快修煉進度之後，還能如此佛性呢？
東皇太一聽她一語中的，很是欣慰，握著方知槐的手，一邊往寢殿走去，一邊繼續說出心中顧慮：「鴻鈞成聖，的確對我影響甚大，但也是對我個人而言，對妖族，其實並無任何影響。尤其是，聖人對我，並無惡意。」
方知槐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當然的呀，他為何要對你有惡意？我覺得他理當很喜歡你的呀。」
東皇太一語塞：「喜歡，怕是談不上。」
方知槐歎一口氣，拽著他走到塌邊坐了下來，主動依偎在他身邊，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臉頰：「還說不計較呢，明明就是很在意！雖然你發奮向上、事事都想要爭第一的想法很好，這種上進的樣子我也很喜歡，但是，爭不到也沒關係的呀。」
東皇太一心臟一跳，「喜歡」兩個字再次竄入耳中，仿佛突然就有了與眾不同的意義，輕輕「嗯」了一聲，長睫微顫，抿了抿唇，下意識地為自己辯解：「我沒有事事都想爭第一，只有那麼一兩件事而已。」
方知槐氣呼呼瞪著他，隨即憤恨地啃了一下他的下唇：「還頂嘴！」
東皇太一束手束腳，仍是倔強地小小聲為自己辯解：「沒有……」這不是頂嘴，這是很重要的問題，必須要說清楚。
然而，還沒等他說出口，方知槐又說：「反正我說了你也聽不進去，你這些心思也太重了，又不是簡單幾句安慰就能釋懷的，那就先不要想了，船到橋頭必有路，睡覺睡覺。」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倒是認真聽了她的話，也覺得似是無可反駁，難道這真的是他的執念嗎？他也知道，有些時候，有些事，他的確想的理所當然了，現實未必會如願。所以，他應該放棄嗎？也或許，換個方向想一想，也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不過，一聽到「睡覺」，東皇太一便又再次緊張起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不困！」
方知槐抬眼看過去，「呵」了一聲，眯起眼，俯身過去，將他壓在榻上，一手捏著他的下巴，質問：「幾個意思？不想跟我睡是吧？」
鋼鐵直男東皇太一再次感受到了無聲的殺氣，立刻否認：「不是……」
方知槐盯著他，冷笑一聲：「趕緊想啊，給你五分鐘的時間，找個好點的藉口，不過，如果你的藉口不能讓我滿意，那就——」
「就如何？」東皇太一的話接的太順口，聽上去就像是在挑釁。其實現在他的腦子裡一片混沌，既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合適，只是下意識地順嘴接話而已。只不過，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貌似，太隨意了，恐怕方知槐回生氣。
果不其然，在聽到他挑釁似的回答之後，方知槐再次輕哼了一聲，捏了捏他的下巴：「既然你這麼誠心求教了，那我當然也毫不吝嗇地告訴你啊。」
下一秒，帶著些微涼意的小手，就摸到了他的臉上，然後順著臉頰、脖子，伸進了他的衣領裡面。
東皇太一頓時整個人都變成了紅彤彤的，僵著身體躺在那裡，完全沒了任何反應，手足無措，腦子裡一片懵，甚至都沒想起來要去阻止她……
過了好一會兒，腦子裡的嗡名聲散去，東皇太一這才乍然回神，忍不住口乾舌燥，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臉頰紅了個透徹：「知、知槐……」
方知槐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怎麼了？這還沒開始呢。」
東皇太一卻又突然不肯說了，就在方知槐的手想要繼續下移的時候，東皇太一才又問道：「你喜歡？就像這樣的……」
方知槐一愣，隨即回道：「喜歡呀。」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垂下眉眼，沉默了一瞬，手上的力道也突然放鬆了不少，如玉般的臉頰上嫣紅朵朵，看上去像是塗了胭脂一般，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如果你喜歡，我會努力，試著接受。」
方知槐倏地就收回了手，麻溜地坐了起來，快速往旁邊爬走了半米，大吃一驚：「難道你不喜歡這種事？！可是那天——」方知槐咬了咬下唇，可憐兮兮，「對不起，是我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情了。」說著，又立刻從榻上爬了下來，轉身就往隔壁房間去了，「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離你遠遠的，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東皇太一：「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一時半會兒還不習慣而已，畢竟單身了上萬年，突然身邊就睡了個人，還格外親密，有幾次意識模糊之間，他差點都要把方知槐當成很久以前，那些總是偷偷摸摸來靠近他的不正經的女妖了。
東皇太一眼睜睜看著方知槐進了隔壁房間，將下午剛做好的門砰地關上，似乎還鎖了門，頓時有點挫敗地歎了口氣。
方知槐爬到了次臥的榻上，也忍不住開始歎氣，這可咋辦呢？萬萬沒想到，東皇太一竟然是個性冷淡！那會不會，就算結婚了，兩個人也只能做一對柏拉圖戀人啊？這樣的話，就太不合算了，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啊！
哦，說到這裡，方知槐又忍不住心裡忐忑，那天晚上，她應該不算是強.奸吧？她記得，東皇太一那時候應該是有意識的，他要是要拒絕的話，自己也不可能得手啊？所以，頂多算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好像，又有哪裡不對，救的是她的命，以身相許的卻是東皇太一，所以，算來算去，還是她虧欠了人家啊。最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拒絕這門婚事呢？不用想也知道，東皇太一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他性冷淡都寧願用這種法子來救自己，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兒就不結婚了？
方知槐又繼續歎氣，那帝俊呢，他應該能理解的吧？——才怪！太一可是他親弟弟啊，唯一的弟弟！人家可是洪荒大陸上唯二的兩隻三足金烏，怎麼想都不會幫襯自己這個外人啊，何況這種事說出去，太一顏面何在？
「方知槐？」東皇太一走過來，敲了敲門。
方知槐正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聽到外面的聲音，猛地回過神來，愣了一下，決定當做自己已經睡著了，不回答就行了。
許久沒得到回應，東皇太一又說：「那我自己進去了。」
方知槐還沒來得及拒絕，上了鎖的門輕輕巧巧就被打開了，東皇太一走了進來。
他的腳步輕的仿佛是一隻貓妖在地上跳躍，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若不是人突然坐到了她身邊，方知槐還以為他站在門口沒有動呢。
方知槐乾脆繼續裝睡，心裡卻有些忐忑，差點忍不住又要歎氣。
東皇太一卻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沒睡，不過如果你困了，那咱們就明天再說。」
話音剛落，東皇太一就在她身旁躺了下來，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抱進了懷裡。
方知槐一緊張，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不裝睡了？」東皇太一輕笑了一下，「剛剛的事情，我覺得還是解釋清楚比較好。」頓了頓，東皇太一又說，「雖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話，讓你不高興了。」
方知槐惱怒地掐了他的胳膊：「你是故意來氣我的嗎？氣死我是不是就沒有人再影響你修煉了？你就是打得這個主意吧？」
「不會，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東皇太一絲毫不在意她手上的動作，將她抱緊了一些，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你喜歡的事情，我都會學著去做。你不喜歡的，也盡可以告訴我，我會改。所以，請再給我一點時間，不要失望。」
第 38 章
方知槐突然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萬千心緒積攢在心頭，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心臟砰砰的厲害，張了張嘴, 又覺得口乾舌燥似的：「你……」
直男說情話的時候, 竟然如此讓人防備不急、怦然心動的嗎？
東皇太一一鼓作氣, 將在心中打了無數遍草稿的話說出來之後，也頓覺輕鬆不少，但是卻依舊沒有想好, 後續該做什麼, 方知槐要是還有別的疑慮，他又該說什麼好, 便強硬地摁住了她的後腦勺，摁進自己懷裡：「睡覺吧。」
方知槐嘿嘿笑：「反正你的意思是，你還是喜歡我的, 對不對？」
東皇太一抿著唇，輕輕「嗯」了一聲，又怕沒什麼說服力，連忙加了一句：「很喜歡……你。」
雖然最後一個字根本聽不清楚, 方知槐卻覺得高興極了，笑的眉眼彎彎，又問：「那，其實你也不討厭那種事情, 對吧？」
東皇太一很緊張：「只是不太習慣而已。」
「所以那種更不能逃避了嘛，多來幾次就好了呀。」
東皇太一再次緊張到不行：「是、是這樣的嗎？」
「反正試試又不會怎樣？我也不會嫌棄你是新手的嘛。」
明明會！東皇太一在心裡吐槽，上次你就罵我笨來著……想起那一夜，東皇太一就更加不知所措了，甚至信心也禁不住開始崩塌。
舒服不舒服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方知槐一邊哭一邊罵他：「你是不是豬啊？豬都比你聰明……我好疼啊……」可是那時候他又停不下來，第一次沒經驗，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更怕一旦中斷靈氣就會反噬，傷及她自身，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了。
但是這種事，他覺得還是當做秘密更好一些。要是被人知道了，他的顏面何存？
東皇太一不說話，方知槐便權當他默認了，抱著他的腰，嘿嘿笑：「那我也可以繼續剛剛的事情了？」
東皇太一掙扎半晌，最終還是沒敢反駁。隨即，他又想起來，哥哥跟他說，要在上面，手指動了動，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在哪裡不都一樣嗎？最重要的是，兩個人要開心才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羲和便帶了鮫紗前來，一進門就曖昧地對著她笑：「昨晚整理好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怕你不方便，就沒來打擾這是第一批鮫紗剩下的邊角料，都很小，做衣裳是不成了，不過做個披帛、繡個帕子都不成問題。」
方知槐笑著接了過來：「勞煩殿下特意來跑一趟，本打算吃過早飯我就去拿的。」
羲和笑：「你跟我客套什麼？都是些小事。」
方知槐點了點頭，的確是小事，而且，兩個人遲早要成為妯娌，關係親密一些對大家都好，若實在合不來，那也早點瞭解對方的喜好和忌諱，大面上不要讓人看出端倪就好了。
「再過一個時辰，第二批鮫紗就能到了。東皇陛下昨天特意派人去傳話了，今天的量，應該會多一些，你一會兒也過去看看吧，有特殊需求的話，就先挑揀一匹出來。」
方知槐笑道：「我知道了，謝謝。」
羲和又拍了拍她的手臂：「我先去忙了，有事來尋我就行。」
目送她離開之後，方知槐便也抱著那一堆邊角料子回了寢殿，先從最小的最不規則的那些開始實驗，將昨晚描繪好的陣法用靈氣畫了上去。
一連失敗了三次之後，第四塊邊角料子，終於成功了！雖然還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好歹，一整個陣法都完整繪製上去了，靈力或許不均勻，但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端。
方知槐將陣法外緣的地方剪掉，又看了看大小，似乎也只能做個帕子了，可惜她又不會繡花，這麼光禿禿的一塊布，還泛著熒藍光采，輕薄又透亮，似乎也不適合做帕子，擦個鼻涕都嫌不夠吸水。
一大早就被兄長喊去的東皇太一，就在這時候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
方知槐頭也沒回，察覺到身邊熟悉的氣息，便問道：「回來了？」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也無甚要緊事。我對這些也不精通，哥哥覺得合適就行。等全部準備完畢，咱們再去看看，你若是覺得不好，就再改。」
方知槐立刻拒絕：「我跟你一樣，聽從妖皇陛下的意見。」
帝俊正走進門來，聽到兩人的話，恨得咬牙：「活該我就給你們當苦力是吧？」
東皇太一轉過頭去：「哥哥怎麼來了？」
「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抬腳走人了，我不跟來要跟誰商議？要結契的人可不是我。」
東皇太一：「我相信哥哥的能力，一定不會出錯的。哥哥準備的，也一定是最好的，我跟知槐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方知槐也連忙點頭，附和道：「就是這樣的，我願意將此事全權交由妖皇陛下負責，絕沒有任何不同意見。」
帝俊：「……能要點臉嗎，你們倆？」
東皇太一淡定如山，假裝沒有聽到；方知槐也依舊完善著手上的陣法，爭取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要將這塊鮫紗再次浪費了。
妖皇帝俊無奈地歎口氣：「行吧，你們都不願意聽，我也就不再說這事了。不過，剛好還有件別的事情，我思慮好幾天了，趁現在有機會，就來說清楚吧。」
東皇太一看向兄長：「哥哥儘管問就是了。」
方知槐也暫停了自己手上的動作，認真看了過來。
帝俊猶豫了片刻，皺著眉，似是在組織語言，一小會兒之後，才開口說道：「我是想問問，之前你們發現琉璃花的那個小境界，還有可能找到嗎？」
方知槐眨了眨眼：「你想要琉璃花？其實我覺得，我的聚靈陣，比琉璃花效果好多了呀。」
帝俊笑著搖了搖頭：「不是琉璃花，那東西對我的效用，的確不如聚靈陣。」主要是，他根本沒時間在服下琉璃花之後，用幾個月的時間打坐消化，反倒是聚靈陣，隨時隨地可以聚集靈氣，修煉還更快一些。
「那——」方知槐就想不出別的理由了，「那裡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我覺得，應該是沒有什麼稀罕物的。」
東皇太一卻是明白了兄長的意思：「琉璃花只能生長在混沌之扉。」
方知槐頓時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那裡，有可能是羅喉的老巢？！」理論上來講，這個思路完全沒有問題，但是現在，羅喉肯定不可能在混沌之扉中啊。
在與羅喉有關的事情上，方知槐堅定地拒絕任何虛假的情報，當即就毫不客氣地否認了帝俊的方案：「若是想知曉與羅喉有關的事宜，何不等三月後的聖人論道大會？不管怎麼說，那位大能也是有過誅魔之功的，又能因此成聖，想必不是惡人。」
帝俊也不是沒想過這一層，只不過：「聖人未必願意告知。」
方知槐看向他：「若是不願意告知，那其中必有緣由，咱們也無需再去多問，反正，就算是發現了魔的蹤跡，想要誅魔，依然還是得依靠聖人的力量，不是嗎？」
帝俊沉默下來，頗有些不甘心，好一會兒才又說道：「那我們現在就只能等著嗎？什麼都不能做？」
方知槐看著他，歎一口氣：「那妖皇陛下，你想做什麼呢？」
帝俊：「總不能任由他鬧的人心惶惶吧？趁現在，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總得想些法子。」
「想法子做什麼？誅魔嗎？」
帝俊被她搶白得一下子無語，但仍是覺得，這不是小兒科的事，自然也就不能這麼糊弄過去，他也相信方知槐的智慧，能夠理解他所想，便直接說道：「誅魔的確不是我們所能做到的，但起碼，將這個消息告知更多的人，也可以避免其受害吧？」
方知槐這下終於確定了一些事實，問道：「冒昧問一下，你知道魔是怎麼來的嗎？」
帝俊微微一愣：「混沌之扉的特殊生命。」
方知槐點了點頭：「對，特殊生命，特殊在哪裡呢？」
帝俊一下子懵了，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仔細思考過，只是從傳承的記憶中得知，魔，是一種比較特殊的生命，跟現今洪荒世界的生命，都有所不同。但具體不同在哪裡，也沒人告訴過他，帝俊也從未見過真正的魔，倒是真說不上個一二三。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走過去將門關了，還施了個術法，禁止外面的人進來，這才走了回來，說道：「我知道，真正的魔，不死不滅。」
帝俊瞬間瞪大了眼睛，卻是問道：「太一什麼時候見過魔物？他們沒有傷到你吧？」
方知槐：「……」確定了，十級弟控，沒得辯。
東皇太一倒是很習慣了，牽扯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兄長總會先憂心他的安全，便搖了搖頭，解釋道：「哥哥勿要擔憂，我並未見過任何魔物，只是，猜的。」
帝俊眉毛挑高，顯然有些詫異：「猜的？如何猜？」
第 39 章
東皇太一看向方知槐, 微微一笑：「還是要多謝知槐的一句話，我才多想了些。」
「什麼話？」
方知槐也很好奇，兩個人每天說的話多了去了, 東皇太一的心思也一向難得外露，誰知道他是因為哪句話, 對魔的人生展開了深層的思考？
「萬魔皆封。」
兩人都不是笨蛋, 瞬間明瞭。
帝俊張了張嘴, 欲言又止，沉默了好半天，才說道：「原來如此！」
——的確, 哪怕是在傳承的記憶中, 關於魔的記載少得可憐，但也從來沒有說過, 魔的結局是什麼，只說，為了保護剩下的洪荒生靈, 幾位大能聯合誅魔，最終的結果，也只有「萬魔皆封」四個字。
因為這段傳承記憶全程也沒有幾個畫面，一打眼就略過去了, 而且也過於慘烈，從來沒人主動提起過，也沒人覺得這段記憶有什麼問題。但是那天，方知槐跟他說起來的時候, 東皇太一才意識到，是「萬魔皆封」，而不是羅睺身死。
那天晚上，他琢磨了許久，將傳承記憶中有關魔的部分，拉出來仔細分析了一遍，最終確定，羅睺極大的可能，並沒有死。既然連當時的六位大能前輩聯合，都無法將羅睺殺死，思來想去，東皇太一便也得到了答案：魔，是不死不滅的。
其他的魔是不是也如此，東皇太一尚不得而知，但羅睺，確實佔據了這個讓人無可奈何的巨大bug。
這個答案遠超乎預料，帝俊皺眉深思了一會兒，才問道：「這是混沌時期發生的事情了，那時候整個洪荒大陸都是一片混沌，混沌之扉也隨處可見，所以魔物才能源源不斷，不斷再生。但是現在，混沌之扉已經不復存在了。而這些年來，也未曾有人再見過魔，說不定……」
東皇太一搖頭：「我們沒有見到魔，那是因為盤古開天之後，可能沒有新生的魔，而混沌時期的魔物，他們全被封印了，且封印還在。」
「也就是說，總有一天，他們還會衝破封印，再次來到洪荒大陸？」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我是這麼認為的。」
「若是魔不死不滅，那便只能封印了是吧？」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料想應是如此。」
「那你們知道怎麼封印嗎？」方知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道。
帝俊頓時語塞，他都還沒有見過魔，怎麼可能知道封印的方法？
東皇太一歎一口氣：「這事，恐怕只能從聖人那裡入手了。」
帝俊到底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絕沒有遇到事情就想著依靠別人的想法，很快就轉換了新的思路：「萬物生靈，皆有其自然法則，沒道理魔就可以不死不滅，其中必然有什麼緣故吧？咱們找出來，然後將這個源頭消滅，自然也就斷絕了魔的生命之源，到時候，還怕殺不了他？」
方知槐淡定鼓掌：「不愧是妖皇陛下，這個思路的確很對，很有道理。」
「那麼，還有什麼問題？」
方知槐站了起來，歎氣：「你以為鴻鈞是草包嗎？」
「那可能是，非一人之力所能及。」
「這句話說對了，誅魔，從來就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聖人也不行。」
話說到這裡，帝俊終於意識到了，方知槐所知，比他們要多得多，但是，一個草木之靈，怎麼會得知這麼多關於魔物的情報？
「你，到底是誰？」
東皇太一站到了方知槐跟前：「哥哥，你答應過我的。」
帝俊幽怨地瞪著不成器的弟弟，有個媳婦兒就忘了哥哥：「我也沒對她做什麼啊，問兩句話還不行了？有你這樣的弟弟嗎？」
東皇太一又道：「若是她想說，自然會說，若是不想，也必然有其道理。」
方知槐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太一這是在維護她呢，頓時心裡美滋滋的，主動抱住了他的胳膊，笑嘻嘻地看向妖皇：「有話就說唄，我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們。」
帝俊立刻說道：「看吧，方知槐自己都坦坦蕩蕩的，你擔憂個什麼勁？」說著，帝俊將弟弟推到一邊去，和顏悅色地跟方知槐說起話來。
「那個，知槐啊，你化形之前的記憶，是不是還有些印象？」
帝俊這個諂媚的笑容實在太讓人噁心，方知槐忙不迭地往後退了一步，打了個噴嚏，伸出手擋住他繼續走過來的步伐：「有話好好說！」
帝俊：「……」
東皇太一微微揚起唇角，差點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來，待帝俊看過來之後，便又一本正經地說道：「既然哥哥都誠心求教了，那就告訴他吧。」
帝俊：「……」養弟弟有什麼用！
方知槐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既然妖皇陛下誠心求教，那我肯定得如實相告啊。——你們都有傳承記憶的是吧？」
東皇太一點頭：「天地初開的第一批生靈，都有，後生的這些，大部分記憶他們也都有，可能會缺少某些不太必要的。」
洪荒的生靈，從開啟靈智的那一刻起，就會自動繼承基本的生活能力和修煉方式。十大妖帥他們那些人，以及各族群的長老們，也都繼承了混沌時期的部分記憶，但到了九因這一輩，很多事情就不再傳承了，比如，琉璃花，比如，鴻蒙紫氣。或許是覺得有了長輩教導，在他們覺得合適的時刻告知後輩更好一些，也或許，等他們達到大羅金仙以上的實力時，便會再次開啟天機得知。
「所以嘛，我也有的啊。」方知槐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未化形的時候，雖然不能表達出來，但是不代表我不記得啊，我開啟靈智的時候應該很早很早了。」
真的十分感謝她體內的那個小東西了，是不是混沌青蓮她並不清楚，或許只是沾染了混沌青蓮氣息的其他蓮種，但總歸來說，倒是讓她省了不少口舌。而且，很多事情，她也的確從這個小東西的記憶中感知到了，只不過依然還是只有一小部分。
最近她感覺，蓮種已經在漸漸復蘇了，相信真相也不會太遠了。
如此一說，倒也是。混沌青蓮的存在時間，並不亞于祖龍元鳳，那麼，混沌時期的那些事情，自然也多少聽說過一些。尤其是，混沌青蓮的一部分，還被羅睺取走，煉製成了自己的武器，作為息息相關的同伴，方知槐對魔的瞭解，自然也會比他們所知道的更多。
帝俊只愣了一瞬，很快便接受了她的說辭，又問道：「那，關於魔，你還知道什麼嗎？」
方知槐摳了摳臉頰，說道：「的確是知道一些，雖然不太多。」
「說說看。」
「混沌之魔是怎麼誕生的，我並不知道。混沌之扉並不是什麼特殊的地方，那裡的生命物種很多，但唯有魔是特殊的。所以，這個誕生地或許並不稀奇，魔的特性很可能來自於他的誕生過程。不過，魔的力量來源，以及不死不滅的秘密，我倒是聽過一些傳言。」
帝俊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靜靜地看著她，表情也十分凝重。
東皇太一對這件事也很感興趣，立刻將手裡正在裁剪的鮫紗也放了下來，轉過頭去，認真地看著她，等待後續。
「起初，混沌之魔剛誕生的時候，力量並不強大，在混沌時期，龍鳳麒麟三大族修為超凡，隨便一個族人，羅睺都可能不是對手。在龍鳳兩族關開始惡化的時候，羅睺突然消失，再次出現蹤跡，就是兩族紛爭蔓延到族人的那時候。」
「而那時候，羅睺就突然成了能夠抗衡元鳳祖龍的存在。重點就在於，這段時間裡，羅睺去做了什麼，實力突然猛增。之後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的吧？龍鳳大戰延續千年之久，始麒麟一族也被捲入其中，三族皆元氣大傷，羅睺卻越來越強大……」
帝俊沉思起來，這些情報都在傳承記憶中，左想右想，他也未曾覺得有哪裡不太對，甚至一直覺得，可能這就是種族發展的必然。龍鳳兩族強盛太久，看似和平，卻不知內部已經出現諸多問題，這才導致最終的大戰。
甚至，帝俊已經以此為借鑒，開始有意識地放慢妖族的發展速度，對妖庭的事務，也開始鬆懈，將部分大權，移交到了各族長手裡。
但方知槐卻在其中提到了羅睺，帝俊便不由得多想了一些：「你是說，龍鳳大戰跟羅睺有關？」
說到這裡，方知槐才突然想起來，這本應該是鴻鈞講道時所傳授於他們的，她提前說了，會不會對他們的命運軌跡有什麼影響啊？
方知槐心中忐忑，卻又突然想起來，她來到洪荒這麼久，也從未接收到任何有關天道的意志，大概，是不要緊的吧？或者，天道其實根本無法左右她的行動思維？方知槐眯了眯眼，心情無比愉悅。
「知槐？怎麼不說了？」東皇太一捏了捏她軟軟的小手。
方知槐立刻回過神來，對他笑了起來。
第 40 章
「詳情我不清楚, 我覺著，除了那位元聖，也沒人能夠得知當年的詳情了。我只知道, 在龍鳳大戰時期，羅睺變得越來越強大, 就好像是, 他的力量, 隨著戰爭的殘酷，以及，死亡的人數和怨念, 在一步一步增強一樣。」
東皇太一突地心頭一跳。
帝俊卻是皺著眉頭, 喃喃道：「若是爭鬥，就能增強魔的生機和力量, 那還真的無比棘手了。就算是至親，也總有相互比劃幾次的時候啊……」
方知槐搖頭：「並不是，妖皇誤解我的意思了。單純的爭鬥, 可能並不能引起魔的任何興趣。」
帝俊仍是不解：「那總不能是因為死人吧？」
妖皇的修為雖是高深，但多半來自于高貴的出身以及絕佳的資質，一路走到大羅金仙，順風順水, 而且上頭又有個資質更加好的弟弟，一直為其感到驕傲，對自己落後于弟弟一事，從不覺得哪裡有問題。
再加上, 兄弟二人，一個主文一個主武，彼此之間默契十足。對於帝俊來說，他的人生，可以說是，相當圓滿了。所以，他從來不曾執念，心魔這種東西，與現在意氣風發的妖皇來說，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東皇太一張了張嘴，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是說得無比艱難：「不是的，哥哥，是因為恐懼、不滿、不甘、悔恨、怨念……這些來自內心深處的情感。」
帝俊還沒反應過來，方知槐卻是突然抬眼看了過去，臉上滿是震驚，這麼早，太一還這麼年輕，竟然已經出現過心魔了嗎？！
不能怪她反應大，看看帝俊，再看看東皇太一，要不是真切體會過了，怎麼可能說的這麼清楚明白？帝俊明明連基礎概念都還沒搞懂！
東皇太一也瞬間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回過神來，說道：「哥哥先回去仔細想想吧，也不要聲張，這幾天正是人多口雜的時候。待過上一陣子，咱們再商議後續該如何防備。」
帝俊也覺得一下子消息量有些過大，負面情緒能增加魔的修為實力，這遠遠超乎他的想像。畢竟，這些東西，可無法杜絕，誰都有煩惱想不開的時候，他還能強行規定每個人都只能開開心心、無欲無求嗎？
將帝俊送走之後，方知槐再次關上了門，又加固了一下門口的陣法，這才走了回來。
東皇太一在她跟前，倒是不怎麼掩飾，反正最狼狽的時刻，都已經見過了，沒有什麼不能被對方看到的了。最重要的是，他有心魔這回事，方知槐早就已經猜到了，當初鴻鈞緊隨他其後成聖，強壓他一頭，方知槐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什麼時候的事情？」方知槐也不知說什麼好。
東皇太一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自從上上次進階之後，就已經影響不到我了，別擔心。」
方知槐不太放心，仍是皺了皺眉：「這可不是小事，你不要隨便糊弄我。而且，心魔也不是那麼可怕，又不是毫無辦法。」
「是，我知道，自從見識到你的防禦陣的威力之後，那股陰暗的情緒就已經很少能再影響到我了。」東皇太一坦然點了點頭，「還是那句話，之前一直專心在修煉，沒有見過很多人，也沒有聽過很多事。再加上，現今的洪荒大陸，也的確無人是我的對手，混沌時期的大能們未出世，我被吹捧得的確有些飄飄然。」
方知槐又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個執念，勢必要成為『洪荒第一人』的？」
「剛剛進入大羅金仙時期吧，我是第一個跨入大羅金仙行列的，那時候實力最強的三清之一，老子，也只堪堪到了太乙真仙境界，後面還有玄仙、太乙玄仙兩個大境界，才能到大羅金仙。」東皇太一轉過頭看她，「而那時候，我也尚年幼，自然就覺得自己比他們強得多。不過，也的確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方知槐眯了眯眼：「有人挑撥你了？」
少年意氣，這是多正常的事情，每個資質好又上進勤奮的少年人，在初出茅廬的時候，都是驕傲的，何況名副其實「洪荒第一人」的東皇太一？就算那時候妖庭可能連個眉目都沒有，但慕強心理的妖獸們，卻都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他當做了精神領袖。
在這樣的環境下，東皇太一怎麼可能不自傲？但是隨著年紀漸長，他理應也是能夠壓下這些太飄忽的心思的。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是，在我剛踏入太乙玄仙境界的時候，每次修煉，腦海裡就會出現一個虛影，滿身金光，仿佛整個洪荒的功德都聚集於他一人之神，讓人羡慕不已。他告訴我說，我應該是洪荒第一強者，誰都不能越過我。」
這本來也沒什麼問題，他的實力已經臻至。而且，當初的東皇太一，就把這當成了鼓勵和前輩的教導，一心一意，認真刻苦地修煉，一路直升大羅金仙，成了洪荒大陸天地初開之後，第一個大羅金仙。那時候的意氣風發，讓他越發確認此事，自己的確是「洪荒第一人」。
問題出現在，三清、帝俊以及十二祖巫中的帝江、句芒、後羿也陸陸續續進入了大羅金仙。
大羅金仙之後的進階，本就極其艱難。再加上東皇太一是第一個踏入到此境界的人，無人指引，全憑自己摸索，有近乎上千年的時間，幾乎是原地不動。而在這段時間裡，後面的人卻趕了上來。
東皇太一突然開始焦急了，心中那個念頭，越發清晰明瞭，成了他心頭的朱砂痣，刻在最顯眼的位置，時時提醒著他，慢慢地，就成了執念。
方知槐托著下巴，皺起眉頭：「這不對啊……」
東皇太一：「哪裡不對？」
「既然你的執念是成為洪荒第一人，那達成這個願望之後，心魔自然就不存在了，鴻鈞為什麼要突然橫空出世，刻意壓你一頭？」
東皇太一微愣：「聖人沒必要顧慮我的感受吧？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有如此想法啊。」
方知槐歎一口氣，胳膊放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唉，想當便宜爹，怎麼能不瞭解便宜兒子的想法呢？」
東皇太一：「？？？」誰是爹誰是兒子？
方知槐又說：「等回頭再見了面，我去給你問問。」
知道她的擔憂和好意，東皇太一也就沒有拒絕，雖然也不覺得能夠問的出什麼來，只笑著點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好。」
方知槐對他的敷衍態度也不計較，主動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別方，我最擅長應付魔了，一定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的。」
東皇太一哭笑不得，卻是覺得又感動又溫暖，也回抱了她：「嗯，我相信你。」
方知槐抬起頭來，眯著眼對他笑：「我對你是不是很好？」
東皇太一點頭：「很好。」頓了頓，又說，「我也會對你好，一直對你好。」
方知槐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嘿嘿笑：「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不過，對我好跟幫我做件事，也不衝突吧？」
東皇太一低下頭看她，唇角不自覺地就漾起溫柔的笑容，原來是有事要他幫忙呢：「說吧，什麼事？」
「幫我問元始要一樣東西唄。」
東皇太一倒是好奇了：「你想要什麼？只有元始才有嗎？」
「一種叫做『黃中李』的靈果，生長在昆侖山的某個地方。我思來想去，覺得也就只有元始可能找得到這個東西了。聽說三清的老大老子宅的很，幾千年都不出門一步，通天對各種靈果，也不太熟識，怕是見到了也認不出來。」
這倒是，東皇太一點頭表示認同，又問道：「這種靈果好吃？」
方知槐掐了他一把，瞪他一眼：「在你眼裡，我就只會吃嗎？」
東皇直男再次敲響了警鐘，立刻搖頭，隨即說道：「我說過，你喜歡的，我都會喜歡，不管是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還是有什麼特殊用途的，都一樣。」
方知槐喜笑顏開，捧著他的臉，又親了一下：「太一真可愛。」
「嗯，知槐也很可愛。」東皇陛下紅著臉，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哼哼。
膩歪了一會兒，東皇太一又問：「那個黃中李，要的著急嗎？」既然不是因為喜歡吃才需要，那必然是有別的原因。
方知槐倒也不隱瞞他：「當然是越快越好，現在人參果、扶桑葉都有了，就差黃中李了，湊夠這三樣，我大概，就能恢復混沌青蓮的全部記憶了。」
東皇太一頓時驚喜萬分：「真的？！」
方知槐：「這很重要嗎？」
「嗯，有些事情，可能知道了真相，才更容易推測。」
方知槐點了點頭，也確實如此呢。有時候，光知道測算結果，卻是沒頭沒尾，讓人無法理解。說起來這個，方知槐就很猶豫，要不要提醒一下太一他們，去測算一下妖族和巫族的未來呢？她最近總是隱隱約約覺得，仿若風雨欲來似的……
第 41 章
東皇太一又問起來：「你的本體, 多大了？」
方知槐有些為難，對了對手指，皺眉看著他：「我覺得, 我的本體可能出了點問題了，返老還童了。」
之前的一晚, 她夢裡見到了那顆據說是混沌青蓮的蓮子, 看上去不過是剛剛才發芽的樣子, 長出了兩瓣嫩葉，很小很小，卻是生機勃勃。而且, 這顆蓮子的確是已經生出靈智了, 但是靈植未化形之前是無法說話的，好在蓮子與方知槐相處許久, 沾染了彼此的氣息之後，好歹算是意識相通了。
交流了挺長一會兒時間，方知槐好不容易才聽懂了, 就是說，蓮子因為某些事情，現在變回母胎狀態了，得重新發芽長大, 然後就需要這三樣靈果作為養分。
東皇太一被嚇了一大跳：「返老還童？！那，返回到什麼時候了？」妖獸返老還童是會影響到化形的狀態，萬一草木之靈也是如此呢？
本來媳婦兒的小圓臉就很像個崽了，那要是再返回去一點點……
東皇太一頓時絕望臉。
方知槐拿手比劃了一下：「就只剩, 這麼點點了，還有兩片兒葉……」
東皇太一差點暈過去，這是，直接返回到嬰兒期了？！那，昨天晚上，他幹的事——
方知槐還在嘀咕：「不過我也沒覺得有啥影響，好不容易長出來兩片葉子，我的修為也沒有提升上去，還是那個鬼樣子，個子也沒有長高，唉……」
東皇太一很快鎮定下來，拉著她的手，前後左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任何變化，不論是個頭還是身材，都沒有縮水，心裡才松了一口氣。看來，草木之靈跟妖獸還是不一樣的，本體的大小並不會影響到化形。
方知槐眨了眨眼：「怎麼了？我的葉子又不是長在腦袋上的，你再看的仔細也找不見呀。」
東皇太一笑著拍了拍她的發頂：「沒變矮就沒事兒，長高就不需要了，這樣就很好。」
方知槐比劃了一下兩個人的身高差，自己的腦袋頂堪堪到他的肩膀：「最萌身高差？」
東皇太一聽得一知半解，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反正我覺得好。」
「看你說話這麼好聽，我就勉為其難多親你一下吧。」方知槐踮起腳，抱著他的腰，在他唇角啾了兩下。
東皇太一立刻抱住了她，唇角的笑意越發溫柔，就暗戀眉梢眼角，都不自覺地帶上了一抹柔情，等她親完了之後，又低下頭主動印上了她的唇，親了十幾秒才鬆開，抵著她的額頭，笑意吟吟地問道：「多吃點人參果、扶桑葉什麼的，能不能讓蓮子長得快一點？」
他也不懂草木之靈的生長過程，但卻知道，扶桑葉和人參果，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擴充氣海，增強靈力，對於修為還只有天仙水準的方知槐來說，的確算是大補之物，對於她現在狀況不明的本體，應該也是有些作用的。
方知槐想了想：「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覺著，一次性吃多了，也可能會出事，就跟我強行吞食琉璃花一樣。你看，平時我們用扶桑葉當調料煮火鍋，也要先把靈力散去才能用，不然，就像第一次似的，通天差點整個人都著火了。」
這三樣可都是洗髓伐脈的珍奇靈果，一般來說，普通人或者妖，就算是隨便吃其中一種的一個就足夠了，就足以讓他們平凡無奇的資質更上一層樓。吃多了不僅浪費，還會造成身體上不可逆轉的傷害。也就是混沌青蓮與眾不同，吃什麼都消化的了，只要沒有超過本身修為的容量即可。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待會兒我正好要去找元始，順道跟他說了。」
方知槐便又將那塊成功布好了陣法的鮫紗拿給他看：「你試一試，如果還行的話，就拿去給鮫人一族看看，看他們還有沒有別的要求。」
東皇太一接了過來，笑著誇讚：「真厲害。」
方知槐鼓起臉頰，氣呼呼地擰了一把他的腰，可惜都沒什麼肉，皮也緊致得很，便又伸手去掐他的下巴：「別用這種跟小孩子說話的語氣跟我說。」
東皇太一猶豫了片刻：「那，親親？」
方知槐：「剛親完，能不能有點新意了？你就打算這麼敷衍我的嗎？」
東皇太一：「……」談戀愛真的好難，要如何做才能自然得體又不被嫌棄，線上等，急。
臨近中午的時候，東皇太一又被喊去應付各方來賓，方知槐便睡了個午覺，剛剛入睡，就又被混沌青蓮拉進了意識空間裡。
「咪咕咪咕~」
方知槐看著稍微長大了一點點的嫩芽，將自己的靈力從上方灌注進去，又說：「扶桑葉我已經吃掉了，你就長大這麼一點兒啊？」
「咪咕咪咕~」
方知槐捧著臉歎氣：「話是這麼說，但是我覺得很憂心啊。吃一種就這點效果的話，三種都吃下去，就算發生質的變化，也不可能一瞬間就長大吧？」
「咪咕咪咕~」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一定不會少了你的。」
「咪咕咪咕~」
「什麼？你說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方知槐眨了眨眼，「不可能吧？你同伴們的去向你不是很清楚嗎？太一可是連混沌青蓮的一片葉子都沒得到呢，這寢殿裡面又怎麼可能有混沌青蓮的氣息？」
「咪咕咪咕~」
「行吧，我去找找。」
方知槐突然驚醒，從榻上爬了起來，瞬間就回想起剛剛的夢境，無奈地撫了撫額，循著蓮子的指示找了過去。但是，一旦離開夢境，她就沒辦法跟蓮子溝通了——木得法子，兩個人都太弱了，靈力不足以維持意識溝通。
在寢宮找了一圈之後，方知槐循著方向走來，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一個盒子上，那是鴻鈞送來的婚慶賀禮。方知槐抱著盒子再次回了榻上，準備再次入睡。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被打開，東皇太一走了進來，臉色十分凝重。
方知槐也只好起身，看向他：「怎麼了？」
東皇太一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將那個盒子奪了過來，語氣有些焦急：「不要碰它！」
方知槐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東皇太一這也才鎮定下來，將盒子放到了另一邊的桌子上，卻仍是緊緊盯著，眉毛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我想起來這件東西的來歷了。」
「什麼？」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卻是問道：「你怎麼又想起來把它拿出來了？還抱在懷裡？」
方知槐回道：「哦，剛做了個夢，突然察覺到，這東西似乎跟我的蓮子，有相同的氣息，我便想著拿出來看看，是不是我的錯覺。」
既如此，東皇太一也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了：「這把兵器，名曰『十二品滅世黑蓮』，是混沌之魔羅睺的法寶。」
方知槐也嚇了一大跳：「？？？！！！」竟然這麼倒楣的嗎？雖然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她以為，應該是流落在外的蓮葉或者其他蓮子所化呢。
「可是，鴻鈞將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我們幹嘛？」
東皇太一卻是搖頭：「我猜著，他是送給你的。」
方知槐也坐在那裡，皺著眉沉思起來，一邊跟東皇太一商討：「我跟混沌青蓮有關係這事兒，料想是瞞不過他的，但不能因為我們同源，就把這麼危險的武器送給我吧？幾個意思？落葉歸根？兄弟團聚？再說了，這武器是經羅睺煉化的，想必也是以吸食各種負面陰暗情緒來增強力量，送來給我，是想讓我跟羅睺學習啊？還是怕你的心魔太輕了？」
這也正是東皇太一所擔憂的，滅世黑蓮這種東西，對本就有了心魔的他而言，的確是個巨大的威脅，鴻鈞，真的不是對他有意見嗎？
東皇太一坐在那裡沉思，方知槐卻是坐不住了，抱著盒子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問問。」
鴻鈞到底想幹什麼？就算他知曉無數天機，就算天道不允許他明著對太一好，給太一開綠色通道，那也不能這樣糟蹋人的吧？要不是早就知道這人的秉性，方知槐都恨不能提著斧頭去砍他了！
東皇太一還沒回過神來，方知槐就急匆匆走遠了，便連忙跟了上去，勸說的話語一個字都還沒說出口，方知槐就握住了他的手，說道：「走，我帶你去討個說法！」
東皇太一頓時就笑了起來，將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只溫柔道：「好。」
多虧了前幾日紅雲的指點，兩人倒是很快就找到了紫霄宮所在。但是，宮門緊閉，主人也絲毫沒有打算開門接待客人的意思。
東皇太一鬆開了方知槐的手，將她護在身後，自己則上前去，叩響了紫霄宮大門：「妖族太一，前來拜會聖人。」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紫霄宮也沒有任何動靜。
方知槐：「呵，這是打定主意裝死呢。」
太一握住了她的手，示意這是在別人地盤上呢：「莫要如此編排聖人。」
第 42 章
鴻鈞沒有露面, 周邊偷窺的視線卻是不少。
自鴻鈞成聖後居於紫霄宮，這幾天來，一直在附近轉悠的人多得是, 東皇太一一出現，便立刻被暗處的妖獸們注意到了, 頓時開始議論紛紛。
「東皇陛下怎麼會來此？」
「還有那個草木之靈, 好幾次都碰到她跟東皇陛下在一起了。」
「你還不知道呢, 東皇陛下要跟她結契了，兩個人自然是天天在一起啊。」
「打住，說正事兒, 妖皇陛下來這裡幹嘛？」
「廢話, 當然是求見聖人啊。」
「那，聖人會見他嗎？」
「我看夠嗆, 紫霄宮毫無動靜，根本沒有開門的打算。」
有人就忍不住幸災樂禍：「那看來，東皇陛下也要鎩羽而歸了。」
就在這時候, 東皇太一走回到方知槐身邊，將盒子打開來，取出了那把□□，緩緩輸入靈力, 袖珍型武器瞬間變成了一把長約兩米的霸王槍。
方知槐眨了眨眼，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抿著唇笑起來：「就該這麼幹！」
東皇太一也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長髮, 提著□□轉過身，掌上法力，全力一刺，直沖著紫霄宮的大門而去。
本還神神在在假裝無事發生的鴻鈞，在聽得宮門「轟隆」一聲巨響之後，頓時忍不住咒駡：「死孩子！」
東皇太一站在那裡，手持□□，以傳音之術再次將自己所求送入宮門之內：「太一有事請教聖人，還望前輩能夠給予一個機會。」
鴻鈞冷笑：「若我今日不想見客呢？」
「太一得罪。」東皇太一再次舉起□□，靈力運轉，冷厲的銀色槍尖上，嗚咽聲哭天喊地，放佛修羅再現。有些修為不夠的小妖，頓時被影響甚重，迷迷糊糊地往這邊走來。
鴻鈞心中咯噔一聲，咬著牙，將紫霄宮的大門打開：「進來吧。」
東皇太一拱手道謝：「勞煩前輩。」隨之將□□收起，轉過身走回到方知槐身邊，再次放回了盒子裡，然後，牽起她的手，柔聲道：「走吧。」
方知槐點了點頭，將盒子抱在懷裡，跟著他走進了紫霄宮。兩人一進去，大門隨之再次關閉。
暗處偷窺的各路妖獸們面面相覷：「剛剛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東皇太一突然就進去了？」
「是聖人主動開的門吧？」
「我好像也看到門開了，不過很快就又關上了。」
「所以，也就是說，聖人主動邀請東皇陛下進去的吧？」
「看來聖人很喜歡東皇陛下呢。之前來求見的人，都被打發了。」
「是的，我還看到巫族的帝江了，白白站了一整天，最後也只能失望而歸。」
「所以說，妖族這是，得聖人庇佑了嗎？」
「不管怎麼說，與聖人單獨一見，也是機緣。看來東皇陛下的聖位，也不遠了。」
外頭議論紛紛，剛剛進了紫霄宮的東皇太一和方知槐，卻面臨著第二道難關——進來之後，眼前突然出現一陣迷霧，兩個人握緊了彼此的手，站在原地沒有動。很快，迷霧散去，眼前的景色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剛進來的時候，前方明明是一條小徑來著，此刻兩人卻置身於一片花海中，周邊全是盛放的花朵，各種形狀、各種顏色……五彩繽紛，好看極了。微風拂來，空氣中便盡是花香，或清淡、或濃郁、或芬芳、或嫵媚……
方知槐眨了眨眼，「嘖」了一聲：「一把年紀了，還玩這種小把戲，丟不丟人？」
鴻鈞聽到她的話，也不做聲，依舊老神神在在地坐在大殿裡。
東皇太一卻是早就料到了，想要見到聖人，怎麼可能會如此順利？打開宮門不過是第一步罷了，就這樣的小陣法，恐怕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小小的阻礙，便拉著方知槐繼續往前走，又跟她說道：「這個陣法，比起你的困陣，仍是簡單了些。陣眼就是那朵最普通的白色小花吧？」
方知槐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太一學的真快！的確就是那裡了，這個陣法是最基礎的，陣眼處的靈植，也不怎麼稀罕，威力一般般，哪怕是不想找陣眼，憑藉你的修為，也能夠直接破陣而出。」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不過，好歹是聖人的考驗，咱們得認真一點，要尊重聖人。」
鴻鈞恨的直咬牙，你特麼拿著十二品滅世黑蓮來闖我紫霄宮，這叫尊重我？！
走出花園之後，再次起了一陣迷霧。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說道：「看來聖人的陣法是真的不行，連最基礎的陣法，都不能連續佈置，中間還要迷霧製造玄虛，給下一個陣法的啟動留出足夠的時間。」
方知槐點頭：「是吧？還是我教你那些更有用。」
鴻鈞都快要氣笑了，一揮袖，將後面的陣法直接撤了，沒好氣地道：「滾進來吧。」
頓時，迷霧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建築一同消失了，面前再次出現一條小徑，彎彎曲曲的，兩邊皆是各式各樣的靈植，一大半方知槐都認得，還有不少是她喜歡吃的。走了大概幾百米，就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座小樓，也就三層高，青色的磚牆紅色的琉璃瓦，屋簷上掛著一串小鐘，樣子像極了東皇太一身上的混沌鐘。
方知槐看了一眼：「……呵。」越來越覺得這老東西不像話了，就算是仿製品，你仿什麼不好，偏仿混沌鐘！
東皇太一也隨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卻是沒有任何表情，面色冷漠，即沒有不喜也沒有憤怒，一如既往地淡定從容，牽著方知槐，坦坦蕩蕩走了進去。
鴻鈞正在煮茶，已經瀝過兩次水了，也不知道是什麼茶，第三次泡水之後，醇厚的香味瞬間溢滿了整個房間，老東西還挺講究。
方知槐心裡吐槽著，但實際上，光看皮相，鴻鈞一點都不老，依然是個貌美如花的年輕人的模樣兒，連長髮都還是黑亮黑亮的，順滑得可以直接去拍洗髮水的廣告了。鴻鈞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衫，樣式還挺複雜，一層又一層的，看著十分華貴，越發襯得他整個人瑩潤如玉，謙謙自華，別有一股絕代風華。衣衫上的暗紋在室內幾顆夜明珠的照射下，仿佛帶有玄機一般，讓人多看一眼，就要被吸進去了似的。
「過來坐吧。」鴻鈞話音一落，旁邊就有個小羽毛人兒搬來兩個軟綿綿的坐墊，放在了鴻鈞右手邊的位置上。
沒錯兒，那個小東西，就是用各種羽毛組合在一起，勉強有了個火柴人的模樣。乍一看挺驚悚，看多了卻覺得挺可愛。
東皇太一也不客氣，立刻就帶著方知槐坐了過去，將她懷裡一直抱著的盒子放到了矮桌上，這才說道：「久仰聖人大名，今日冒昧，還請前輩海涵。」
鴻鈞懶洋洋地回道：「成聖之前，我幾萬年都沒出現過了，你從哪久仰的？」
嘿，還抬杠呢！方知槐擼起袖子準備舌戰，東皇太一突然握住了她的小手，淡定如初：「哦，那的確不算久，聖人說的是。」
鴻鈞依然垂著眼，仿佛對方說什麼他都毫不在意的樣子，倒是主動將沏好的茶放到了兩人跟前：「好不容易來一趟，嘗嘗這茶的滋味如何。」
方知槐這小暴脾氣就有點忍不住，這是幾個意思？這麼大一盒子擺在這兒，他就不覺得眼熟嗎？故意裝沒看到？
趕在她動手之前，東皇太一卻是先開口了：「這茶好香，你嘗嘗，有點像百香果。」
百香果是方知槐最喜歡的一種靈果，靈氣也足夠濃郁，又因生長在太陽星，東皇太一就經常去採摘。
方知槐惡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到處給她塑造吃貨的形象，這是怕養不起她，所以號召大家給東皇陛下捐款養媳婦兒嗎？
東皇太一忍著痛，面不改色，悄悄握住了她的小爪爪，輕啜了一口茶，這才將深紫色的木盒往鴻鈞那邊挪了挪：「此物，聖人想必熟悉的很。」
鴻鈞抬了抬眼：「怎麼？禮物不喜歡要退回來？那你可得想清楚了，這是我成聖後的第一樁姻緣功德，至少可保你們五百年夫妻福澤。禮物退回來的話，那就相當於自動放棄這份功德。」
東皇太一頓時猶豫起來。
方知槐冷笑：「你們聖人都是這麼小氣的嗎？先不說別的，在這個人均壽命五位數靠後甚至差不多六位數的洪荒大陸上，你給五百年的福澤？搞笑的嗎？」
鴻鈞挑眉看她：「五百年少嗎？五百年過後，你們也差不多厭棄對方了，好聚好散，不行嗎？」
方知槐：「……」好特麼有道理，老人家你可真是前衛！
東皇太一被噎了一下，立刻道：「聖人請慎言。這禮物我自當是收下的，並沒有打算退回，只是，還請告知，聖人將此物送與我，有何用意？」
鴻鈞抬了抬眼皮：「誰說我送給你的了？這是我送給方知槐的。」
東皇太一：「？？？」
第 43 章
鴻鈞又道：「雖然是新婚賀禮, 也沒規定必須贈予男方吧？我就喜歡送給你媳婦兒，不行啊？」
東皇太一：「無論如何，多謝聖人好意。」卻仍是沒有忘記此行的正事, 「據我所知，這柄□□來歷不凡, 為何要贈予我妻？她並不會使用此種武器, 可能要辜負聖人的好意了。」
鴻鈞笑：「我只是送個禮物而已, 送給你就是你的了，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哪怕你扔了、你吃了、你當柴火燒了……都無關緊要。」
方知槐：「呵, 說的跟真的似的。那你的意思就是, 我轉手送人也可以唄，我現在送給太一了, 這把□□，現在已經是屬於太一的東西了。」
鴻鈞沉默不語，又開始折騰他的第二壺茶。
東皇太一也很沉得住氣, 人家不說，他也不問，就坐在那裡喝茶，一打眼看到旁邊伸懶腰的小羽毛人, 便好奇問道：「這也是術法嗎？」
「是啊。」鴻鈞看他一眼，「靈力的用途多得是，只要你發現了，就能見識到很多有趣的東西。」說這話的時候, 鴻鈞的確是在看著東皇太一，但卻又仿佛是說給方知槐聽的。
東皇太一卻也不在意，點了點頭，又道：「多謝指點，回去之後我會認真研究一下。」
方知槐也沒脾氣了，她能怎麼辦呢？打也打不過，問了又不說，只能老老實實等著了唄。等著大佬心情好了，或許會主動告訴他們，便趴在矮桌上出神，聽到他們討論起了小羽毛人，便轉過頭去，將正在做伸展運動的小東西拿到了桌子上。
雖然小羽毛人不會說話，但他明顯被嚇到了，被放到桌子上之後，好一會兒都沒動彈，仿佛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僵屍，直直地站在那裡。
方知槐伸出手指戳了戳：「這個複合術法不是用的挺好的嘛，怎麼到了陣法就變成了一堆垃圾？大佬您是不是不擅長陣法啊？」
鴻鈞手一抖，茶水就溢了出來，抬起眼看向方知槐，如玉的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如朗月清風般，舒適又得體：「你很懂？」
方知槐不太謙虛：「比你強這麼一點點吧。」
嘴上說著「一點點」，方知槐比劃的時候，卻雙手拉出來一米多長的距離，要不是因為個子不夠高胳膊不夠長，她其實想拉出兩米的距離來著。
鴻鈞：「……」
東皇太一抿唇微笑，淡定地低頭又喝了一口茶。別說，還挺好喝的，回去之後他也讓人去找找，這是一種什麼靈植。
「如果聖人不介意的話，我們願意幫忙，將院中的陣法重新設置一遍。」
不怕他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也不怕他一直轉移話題，更不怕他一直耍賴不肯說，就怕突然冷場，那麼，對方下逐客令的話，兩人還真的無可奈何了。畢竟，是真的打不過。所以，只要有個能讓對方感興趣的話題就行。
鴻鈞不動如山：「不必，等我改日登門拜訪，再去請教。」
東皇太一手指一頓，一開始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順利，被拒絕也是情理之中，但此刻仍是忍不住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挫敗。他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卻也不是厚臉皮非要讓人難堪的人，思慮半晌，正打算起身告辭。
這時候，方知槐突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這麼軸，那我也就不廢話了，要麼如實相告，要麼我就把這件東西的來歷，告知所有人，並且當做婚禮的籌碼，拿來抽獎，誰抽到了就是誰的。」
「抽獎？」鴻鈞眼皮一跳，雖然不大明白，卻本能地感受到了，這小傢伙兒不安好心，唯恐天下不亂。
方知槐抿唇一笑，給他解釋道：「就是，我用竹符在上面刻幾百幾千種不同樣式的花紋，放進一個被陣法密封、看不到內部的黑箱裡，指定其中的一種為頭籌，讓所有賓客都來抽取其中一支，拿到指定樣子的那個人，就可以獲得獎勵。」
方知槐齜牙一笑，略微帶些小得意：「混沌之魔羅睺的法寶，十二品滅世黑蓮，我想，大家應該都很感興趣吧？」
鴻鈞終於不煮茶也不喝茶了，抬眸看了過來。
在與他視線相對的一瞬間，方知槐忍不住讚歎，好漂亮的眸子，仿佛閃耀著萬般星辰……然而，還沒感歎完，她就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之前的許多事情：初遇太一的那天、一起修煉的時候、見到通天的那時，甚至，被羅睺算計，落入小境界之後……
方知槐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又想起來這些，只是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這都是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她也沒到七老八十，怎麼突然就開始回憶之前了呢？
東皇太一卻是立刻察覺到了什麼，連忙將她拽了回來，然後擋在了她的前面，目光沉沉地對上了鴻鈞的雙目：「聖人如此手段，倒是讓人想起來一些不愉快的人和事呢。」
鴻鈞即刻收回了視線。
東皇太一立刻轉過身，將方知槐抱進了懷裡，緊張地看著她：「哪裡不舒服嗎？」
方知槐回過神來，也大概知道剛剛是怎麼一回事了，便搖了搖頭：「沒有，我很好。」老東西果然沒節操，竟然偷窺她的記憶！幸好也只有那麼幾秒的時間，鴻鈞要查探的，大概也是跟太一有關的事情，所以久遠前，她曾在學校裡努力學習的那些時光，並沒有被看到。
東皇太一又捧著她的臉認真看了好一會兒，再次問道：「頭暈嗎？頭疼嗎？有沒有噁心想吐的感覺？還記得你的數學物理嗎？背個乘法表給我聽聽……」
鴻鈞看不下去了：「那又不是搜魂術！只是讓她回憶了一些事情，我順便旁觀了一下而已，不會傷到身體的任何部位！」看把你們給矯情的！
東皇太一權當沒有聽到，認認真真又問了兩遍，還讓方知槐給背了好幾個數學公式，確定她的確無恙之後，這才拿起裝著十二品滅世黑蓮的盒子，一手拽著方知槐，就要往外走。
鴻鈞終於再次開口了：「告訴你們也無妨。」
方知槐連忙拽住了東皇太一。
鴻鈞又說：「但，就算知道了，你，又能如何？」
這話自然問的是東皇太一。
方知槐立刻捏住了他的手，趕在他開口之前先說道：「您這話說的，都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就先問該怎麼辦了。我們可窺不見天道呢。」
鴻鈞眼皮一跳，再次看了過來，這次倒是沒有再做什麼額外的事情了，只是格外的訝異：「天道？你竟然察覺到了？」
東皇太一這才開口：「我知道的，自然不會隱瞞知槐，知槐知道的，也必然會告知於我。兩個人所知曉的，比一個人多不是很正常的嗎？聖人有何疑惑？」
鴻鈞表情冷淡：「的確是有些不解，你們所知，超乎我預料了。」頓了頓，又說，「滅世黑蓮我送到方知槐身邊，自然是有道理的。聽我的話，不要多想，這柄□□在方知槐身邊是最安全的。只要少打開這個盒子，除咱們三人之外，便不會再有第四人察覺到。」
鴻鈞又看向東皇太一，繼續說道：「至於你們擔心的另一個問題，我倒是想問問，太一，你真的會被一把武器影響控制嗎？」
東皇太一絲毫沒有猶豫，傲然而立：「自然不會。」
鴻鈞輕笑：「那不就行了？」
東皇太一皺了皺眉，心裡約莫有了些許猜測，卻仍是不放心，又急急忙忙問道：「原因呢？是因為知槐也是混沌青蓮的一部分嗎？」
「既然都知道了，非得要問個清楚嗎？是你自己想的還是我嘴裡說出來的，有什麼區別嗎？」鴻鈞這次倒是承認得坦然，「不在羅睺身邊，這把□□也沒那麼可怕。而且，混沌青蓮本身無屬性，並非屬於任何生靈一族，她才是混沌之扉最特殊的生命體。」
方知槐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我這顆蓮子最終是善還是惡，全看她遇到的人或是物？」
鴻鈞點頭：「確實如此。」
東皇太一又問：「那聖人是覺得，滅世黑蓮還能恢復原本的模樣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鴻鈞看著他，「世人皆知，這是個禍害，但，毀去不易，也唯有此法可一試，你能接受的吧？」
東皇太一還是覺得對方刻意隱瞞了什麼，但最重要的消息已經聽到了，再繼續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便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準備告辭走人。他這次來的匆忙，也有一小部分是出於一時意氣，此刻冷靜下來之後，才想起來，這麼大張旗鼓的，未必就是好事。
方知槐又連忙問了一句：「你什麼意思？打算讓我這顆可憐的剛剛才發芽的小蓮子，來幫你淨化這把始魔煉製的武器？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東皇太一再次停下了腳步，他不便問的如此直白，但無論如何，這個問題的答案，才是他心中最計較的。試試的確無妨，他也很樂意配合，前提是，絕不能傷害到方知槐的性命。
第 44 章
鴻鈞笑了起來：「在未見到你之前, 我的計畫裡，十之六.七，但是現在, 我要改一改了，十之八.九吧, 剩下的一二分, 全靠你。」
方知槐眨了眨眼, 哼了一聲：「別以為我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十分之十都得靠我嗎？說的玄之又玄, 忽悠誰呢？」
鴻鈞笑：「所以, 你要好好的，才能成功啊。」
這句話突然就給東皇太一一顆定心丸, 那些心慌和擔憂，終於塵埃落定。
此時，紫霄宮門外, 再次聚集了更多的妖獸和生靈，站在不會被紫霄宮的聖氣所灼燒的地方，等待著宮門再次開啟。
帝俊匆匆趕來，一邊走一邊問道飛廉：「真的進去了？」
飛廉再次重複道：「那麼多人親眼所見呢, 肯定不會有錯的。而且，東皇陛下兩人也的確不在妖庭之內，這大半天都毫無蹤跡，這麼大的消息, 能不出來解釋一下？」
帝俊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就是關心則亂。尤其是，最近這一樁又一樁的事，都是喜憂參半，弟弟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引人矚目，他心裡自然是高興的，甚至也曾飄飄然，然後，他就得知，進入大羅金仙大圓滿後，便有可能引發心魔……
最操蛋的是，在此之前，羅睺很可能已經盯上太一許久了，這才是最要命的……
帝俊不知道弟弟去找鴻鈞是為了什麼，但想起大半天前，他正跟太一說著話，有人來稟報事情，他便去囑託了兩句，回過神來就看到太一腳步匆匆地離開了，他都沒來得及問一句。
帝俊剛到，紅雲就對著他使勁揮手：「妖皇陛下！」
「你也在啊。」帝俊走過去，問道，「看到太一了嗎？」
「看到他進去了，然後就在這等著，還沒出來呢。」紅雲這天剛好在家，照常對著自家後面的紫霄宮唉聲歎氣，就看到東皇太一和方知槐一塊兒過來了，原本還想著是來看望自己的，遠遠地就準備來迎接，沒想到他剛趕過來，就看到紫霄宮大門開了，將兩人帶了進去。
帝俊聽完他的敘述，頓時傻眼：「你是說，當時太一是強行闖進去的？還拿著一柄□□差點將紫霄宮大門給砍了？！」
不可能，他家太一才不是這麼暴力不講理的人！
紅雲眼裡滿是小星星：「對啊，太一可真帥！我就不敢這麼做。」
帝俊：「……」聽著怎麼就不太像是誇讚呢？
兩人正說著話，紫霄宮的大門再次緩緩開啟，立刻齊齊抬眼看了過去。
「太一！」帝俊和紅雲一前一後，像是等待了數千年，好不容易才見到的親人一樣，忙不迭地就奔了過去，神情頗為激動。
「太一，沒有受傷吧？」
「太一，你去幹嘛了？」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不過一聽就知道，哪個才是真的親人。
帝俊瞪了一眼紅雲：「還有沒有兄弟情了？」
紅雲理直氣壯：「太一都完完整整走出來了，就算受傷也是小傷，有什麼好擔心的？」
也是呢……帝俊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但仍是不放心，快步走了過去，上下打量了一圈，沒有聞到血腥味，太一身上的靈氣也平穩的很，不像是與人動過手的樣子，這才放心下來，又看向方知槐，察覺到她也無恙，這才說道：「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哥哥莫要擔心，我們無事。」東皇太一在走出紫霄宮大門的瞬間，就已經將盒子收到了乾坤袋裡，手裡只拿著幾個從紫霄宮順手摘來的靈果，遞給了帝俊和紅雲，說道，「臨時起意罷了，聖人心情好，並未與我們為難。」
紅雲羡慕的不得了：「都直接暴力闖進去了，還對你和顏悅色的，聖人看來真的很喜歡你呢。」
東皇太一顯然不願意跟他討論這個話題，只說：「下次有機會，我會提前通知你。」
紅雲頓時喜笑顏開：「太一你真是個好人！」
方知槐：「……」因為總是喜歡給人發好人卡，所以黴運都集中到自個兒身上去了嗎？畢竟是天地間第一朵祥雲呢，發張好人卡，應該會給對方帶來吉祥的吧？
帝俊拽著弟弟，喋喋不休問個不停。
太一便說道：「哥哥，咱們先回去再說吧。」
帝俊連忙點頭：「是該回去了，鮫人一族的族長等你大半天了。」
紅雲也連忙跟上，湊過去跟方知槐套話：「崽，你們去找聖人做什麼了？」
方知槐看他一眼：「你確定要當我阿爸？」
東皇太一立刻轉過頭來，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紅雲咽了咽口水：「……方知槐。你們去找聖人做什麼了？」
方知槐：「哦，是有點事兒，便去問了問。」
紅雲：「……」這不廢話嗎？「什麼事？難道是只有聖人才知道的事情？」
「要不然呢？要是你也知道的話，我至於閑著沒事兒去招惹他？」方知槐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紅雲：「……」好過分哦。不過，你們倆這麼欠都沒被打死，看來聖人真的是個很溫柔很大度的前輩呢。
帝俊也正想著這回事呢，聽到方知槐的回答，就知道她不想說，又看了一眼太一，弟弟依舊一臉冷漠，假裝無事發生一般，雙目直直看著前方的路，卻依舊緊緊握著方知槐的手，像是生怕她走丟了一樣。
帝俊心裡歎口氣，也只好先將腦子裡無數個「為什麼」壓了下去，轉頭跟飛廉說道：「約束一下今天在場的小妖們，讓他們先不要到處亂說。」
飛廉點頭：「我明白。妖皇陛下無需憂心，出門的時候我就跟白澤他們商量過了，一定不會在慶典之前，出現對東皇陛下不利的謠言。」
帝俊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做事我放心。」
飛廉不驕不躁：「謝陛下賞識，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這些小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帝俊都快要感動死了。都說妖庭壯大，族人眾多，十大妖帥個頂個的都是人才，可誰有知道，這些不成器的東西們，除了吃的時候個頂個，真正做起事來，頂個屁用！好在飛廉這兩年還算上進，教的東西也好歹學進去了一些，時至今日，才算是多少有了點用處。
方知槐看了一眼這位一直很低調的妖帥，對他的印象倒是蠻好。自己剛到妖庭之時，還曾偷偷給賽過靈果，卻也沒說什麼，只笑笑就走了。後來，方知槐便對他稍微有點上心，暗自觀察了一些時日，發現這人除了性格稍微孤僻些，很少跟其他妖帥一起到處霍霍之外，倒是個善良本分的妖獸。
紅雲在她耳邊喋喋不休，時不時問一些關於鴻鈞的事情，而且還都是些隱秘的問題，比如鴻鈞的院子裡種的都是什麼樣的靈果，聖人他最喜歡哪種；穿的什麼顏色的衣服，房間裡有沒有特別顯眼的擺設……
方知槐就頂不住了，幽幽地看著他：「兄dei，你是暗戀鴻鈞嗎？」
東皇太一立刻捏住了她的手，看向紅雲：「你問這些也沒用，就算聖人要收徒，考察條件也肯定不是誰能討他歡心。」
紅雲就耷拉了腦袋，一臉頹敗：「那要如何是好？」
東皇太一：「等等吧，我尚不知聖人是否有這個念頭。若是他有這個想法，那自是好的，我也相信，你必然能夠入選；若是聖人無意收徒，也必會通過別的途徑，給予我們修行上的指點，你莫要多慮。」
紅雲頓時就高興起來，連忙點頭：「我相信太一你說的！」
方知槐：「喂你什麼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紅雲扭過頭，幽幽地控訴：「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個崽崽，心眼兒比妖皇帝俊還多，不想說的事兒，就會忽悠人！」
方知槐還沒說什麼呢，帝俊頓時停下步伐，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紅雲對我評價原來說這樣的呢。」
一時忘形，當面說人壞話還被事主點評了，這是一種怎樣的雲生經歷？——對此，紅雲表示，兩股之間有點疼，沒來由地疼，甚至還想趕緊找個地方解決一下突如其來的尿意。
紅雲尬笑，悄咪咪地藏到東皇太一身後，縮了縮脖子。
帝俊倒也沒再說什麼，本來就是無傷大雅的一句無心之談，他還沒有那麼小氣，倒是很在意紅雲說的那句「心眼兒比妖皇還多」，方知槐的聰明已經人盡皆知了嗎？
妖皇陛下心中雀躍，那豈不是說，他有接班人了？！母親如此聰明，父親也不差，實力修為更是堪稱「第一強者」，若是生下小金烏，那豈不是——
光是想想，帝俊都覺得高興得要起飛了！慶典一刻都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在這兩天完成全部的準備工作，讓太一趕緊娶了媳婦兒！
方知槐和東皇太一走了之後，鴻鈞又在那裡坐了好一會兒，直等到幽幽茶香都失了味，這才恍然回過神來，歎了一口氣。本來，只要再一個月就好了，他必然會將那些事情告知於他們，但是現在的孩子們，怎麼就一點都沉不住氣呢？
鴻鈞皺了皺眉，一手撐著額頭，繼續坐在那裡沉思。周圍的靈氣突然劇烈波動了一下，他這才仿佛突然從意識中回過神一般，漫不經心地說道：「當然是你天道說了算。」
第 45 章
「是啊, 東皇跟他的小可愛來過了，熊孩子太調皮了，我就揪進來教訓了兩句。」
「沒有, 你多想了，我為什麼要刻意瞞著你？你是天道, 我怎麼可能瞞得過你？我們說了什麼你會不知道？」
「我願意接受你的所有觀點, 難道你不應該接受我的嗎？太一的確曾被羅睺蠱惑, 但這不代表他的心魔就不能消弭，你對他偏見太大了。」
「爭辯毫無意義，不如拭目以待。」
鴻鈞說完, 正要起身, 卻在旁邊的杯墊下面，察覺到了細微的靈力流動。掀起來一看, 是一塊只有掌心二分之一大小的翠綠色玉牌，玉石的品質尚可，紋路清晰, 質地清亮，拿在手裡還能感受到絲絲縷縷的靈氣。
鴻鈞輕笑了一下，眉毛微微揚了揚，這算是, 禮物？
不對！鴻鈞很快意識到了不同，這絕對不只是一塊打磨得漂漂亮亮的普通玉石。裡面的靈氣流轉起來是有規矩的，是在循著同一個方向運轉。
鴻鈞隨之恍然大悟，原來上面刻著一個微型陣法, 刻意引導了玉牌內的靈氣，而且還額外輸入了一部分製作人的靈力。有意思！鴻鈞微笑，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企圖搞明白其中的原理和陣法。
畢竟，這麼小的玉牌，想要用靈力在其之上刻畫一個完整的陣法，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看來，這是東皇太一兩人刻意留下的證據，是在證明，他們沒有說謊，自己院子裡那些小打小鬧的陣法，比起他們的這些，著實擺不上檯面。
但，東皇太一和方知槐，又是從哪裡學來這些東西的呢？不是他自誇，在陣法符籙一途，鴻鈞毫不客氣地說，完全可以算作是千古第一人。當初為了誅魔，他用盡各種法子，最終卻也只有一個大陣起到了作用，才讓他們有機會將羅睺封印。
鴻鈞拿著玉牌，站在那裡，皺眉深思。就在這時候，玉牌突然忽閃了一下，發出瑩瑩的白光，隨即很快又消失了。
在這一瞬間，鴻鈞卻突然聽到了玉牌中飛出來的一句話：「兩天后會自動開啟，會有通話錄音和畫面錄影，到時候不要做奇怪的事情哦。」
鴻鈞：「……」
雖然有幾個詞聽不懂，但這並不妨礙他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倒也不是生氣，反而覺得無奈更多一些，這群小孩兒，還真難搞，尤其這個方知槐！留下個微型陣法示威不說，還是個到了時間就自動開啟的陣法。
鴻鈞將玉牌收了起來，如果他沒記錯，後天在做奇怪事情的，可不是他……
回紫霄宮回到妖庭之後，妖皇陛下獨自坐在大殿裡呆了大半天，然後突然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親自上陣指揮，制定了明確的計畫，要在明天一早太陽升起之前，將慶典的所有工作全都完成，若是時間不夠那就晚上加班，絕不允許再拖延。
白澤一邊幹著活兒，一邊小聲問道身邊的飛廉：「發生什麼事了？妖皇陛下怎麼突然之間這麼著急？」
「可能是怕夜長夢多。」
白澤一聽，也是這個理兒，最近妖族各種撲棱蛾子的確挺多。
沒文化的鯤鵬傻著臉問道：「妖皇陛下不是剛說了，今晚幹不完活兒不准休息嗎？哪還有空做夢？還夢多？你醒著做夢啊？」
飛廉&白澤：「滾！」
鯤鵬委屈巴巴：「說不過就罵人……」
白澤沒理他，又說：「後土和句芒今天也來幫忙了。」
飛廉倒是知道的，便說：「他們不都是去了後殿嗎？後土去給羲和殿下幫忙了，句芒在幫忙整理慶典用的鮮花靈果和靈酒。」
白澤「嘖」了一聲：「我是說，帝江最近做事，還挺講究的。」
飛廉頓了一下：「因為東皇陛下吧？」兩個人都不是傻子，巫族的示好也的確很顯眼，哪裡能看不出來？
「料想妖皇陛下也是知情的，既然什麼都沒說，咱們也就當貴客待著。」
白澤點了點頭，又興致勃勃問起來關於紫霄宮的事情，很是嚮往：「也不知道聖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天祥雲之上，光顧著看功德之光了……」
飛廉猶豫了片刻：「應該，是個好人吧？」這話說出來，其實還挺虛的……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轉過頭，還是別討論這些有的沒的了，聽著就很不得勁。
帝俊忙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得了空，就準備去太一那裡問問紫霄宮的事情，剛進了東皇寢殿，正巧看到鮫人族族長游如走了出來。
「妖皇陛下。」遊如紅光滿面，海藍色的眸子熠熠發光，像是見到了什麼珍奇寶物一樣，看到帝俊迎面走來，忙不迭施禮。
帝俊點了點頭，問道：「事情可以根太一商議好了？」
遊如立刻回道：「多虧了東皇陛下和帝后，我們鮫人族，也能夠尋的新的修行方式了。」
「如此甚好。」
遊如雖然興奮，急於找人傾訴，但也知道妖皇陛下是很忙的，便連忙說道：「我去準備鮫紗和鮫珠，先行告退。」
帝俊笑著走進了內殿，兩人果然又在討論陣法，忍不住一陣失望，聲音聽上去就很明顯地不太高興：「太一。」
東皇太一抬起頭來，眨了眨眼，不明白兄長為何心情不好，只當是某些妖獸又闖禍了，卻也主動問道：「哥哥，妖庭之內出什麼事情了嗎？」
帝俊強壓著不滿，好歹這就要成親了，以後就不是小孩子了，便笑道：「無事，就是來看看你們在做什麼。」
方知槐覺得莫名其妙：「還能做什麼呀？要是你覺得太一閑得慌，就讓他去幫你做事唄，我也不會有意見，晚上記得回來。」
帝俊忍不住脫口而出：「有些事又不是只有晚上能做！」
方知槐：「啥？」
東皇太一也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握拳掩唇，使勁咳了一聲：「若是無事，哥哥不妨去看看羲和姐姐，她那邊忙得很，後土和句芒雖然也來幫忙了，但是一些妖族的習慣，他們又不懂。」
帝俊幽怨地瞪著弟弟：「幾個意思？我剛來，屁股還沒坐熱，這就打算趕我走了？」
東皇太一不做聲，只是抬起眼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哥。
方知槐也終於後知後覺：「我懷疑你在開車……」
「開車？那是什麼？」帝俊虛心求救。
方知槐意味深長地盯著他：「你剛剛在想什麼，那就是什麼。」
帝俊乾咳了一聲：「那什麼，太一，你看，洪荒大陸上就你和我兩隻三足金烏，這數量也忒少了點是吧？你們都成婚了，要趕緊的啊。這是你身為三足金烏的責任！」
方知槐：「你果然在開車！」
東皇太一握著她的小手手，捏了捏她的手心，面色冷靜得一批，其實心裡可緊張了：「哥哥胡說什麼呢？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是三足金烏！」
方知槐連忙點頭：「就是，妖皇陛下趕緊也跟羲和殿下努力一下啊，我相信你們一定能生出來很多很多的小金烏。」
帝俊一臉正直：「那也得等我們結契大典之後，這不是還要好幾年嗎？」
方知槐：「那不是得怪你嗎？你現在去求婚的話，明天跟我們一起都不是事兒！」
帝俊模棱兩可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像你根太一那麼簡單。——先別說我了，都是沒影兒的事，你們倆要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啊。」
東皇太一忍不住了：「哥哥，小金烏是那麼容易就有的嘛……」
方知槐卻說：「放在心上也不是說有就有了。您老別想太多，生孩子是技術活兒。」
方知槐這話說的很是隨心所欲，她也就是隨口吐槽一下，但這話聽在帝俊耳朵裡，卻是有了別的意思，立刻抬眼看向了太一。
東皇太一不明所以：「哥哥又怎麼了？」
正巧羲和帶著制好的禮服過來，敲了敲門：「知槐，方便進去嗎？我帶禮服過來了，你試穿一下，看看合適不。」
方知槐立刻跑了過去，帶著她去了旁邊的臥室。
帝俊也立刻拽著太一往角落裡走了過去，悄聲說道：「那個，太一，你要是不太擅長……那啥……的話，哥哥可以幫你去請教一下白澤……這種事情，還是早點解決為好。」
就算是親哥哥，這話說出來，帝俊也很有心理壓力。不過，牽扯到小金烏，他勢必不能大意。而且，弟弟的技術，都被嫌棄得明明白白了，他怎麼能視而不見？
東皇太一：「？？？哥哥你到底想說什麼？需要我做什麼，直接說就可以了，兄弟之間，哪還需要這麼遮遮掩掩的？」
一看他這幅樣子，帝俊就知道，弟弟剛剛根本就沒這當一回事，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做哥哥真累，做一個天天關心弟弟的哥哥更累，做一個連弟弟生崽都要照顧到的哥哥，累上加累……
「就那個——技術啊！」帝俊對著他擠眉弄眼。
東皇太一一臉正直，眼睛裡卻依舊帶著茫然：「技術？是新的陣法嗎？等再實驗幾次，確定成功了我就去給大哥演示一遍。」
帝俊忍不住了：「誰跟你說那個了！我是說，生小金烏的技術！」
東皇太一先是紅了臉，隨即被震驚了：「什麼？！生孩子還有專門的技術？！是要學習什麼功法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帝俊：「呵，除了修煉，你還關心過什麼？」隨即壓低了聲音，說道，「那種東西，白澤應該多得是，我去幫你要過來，明天大典之後我一定全給你送過來。」說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瀟灑地轉身走人。
東皇太一也沒多想，反正功法嘛，練就是了，他最擅長這件事了。而且，雖然嘴上不好意思說，心裡頭，太一也很希望趕緊能有個小金烏。倒不是因為族人太少，而是，他希望有個屬於兩個人的孩子，那樣的話，兩個人的關係就會更加牢靠。
第 46 章
躊躇許久, 東皇太一決定還是問一問。他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方知槐就堅定地認為，鴻鈞是站在他這邊的呢？想起許久前的那些事, 他覺得自己被羅睺「偏愛」倒是真的，對方一直在積極努力地, 讓他入魔。
要不然, 怎麼解釋他被封印了上萬年, 一直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牢籠裡，卻還孜孜不倦地、時不時分化一點元神出來，指導自己成為「洪荒第一人」呢？
而這些年來, 鴻鈞卻是從未出現過, 不論是他初出茅廬意氣風發的時候，還是他被羅睺蠱惑的時候。時至今日, 東皇太一當然知道，看守封印的人就是鴻鈞，他因為時機已至不得不入世, 但鴻鈞依然是他的責任。在這個基礎上，東皇太一覺得，鴻鈞沒有特意針對他，已經很公平了, 怎麼還可能會把一個羅睺看中的棋子，當成親兒子一般對待？
所以，他就行不明白，方知槐的這個印象, 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是混沌時期聽說的？那時候鴻鈞就已經知道他的未來了嗎？
方知槐將最後一塊鮫紗上面的陣法設置好，標記了陣眼的位置，這才站了起來，打算收拾一下就去睡覺。
東皇太一坐在後面的矮塌上，一邊看著她忙活一邊想心事來著，看到她的動作，立刻站了起來，走過去：「我來，你休息吧，水在桌子上，是今日常羲送來的，太陰星用於釀酒的，太陰河的源頭之水。」
方知槐「哦」了一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涼卻又帶著點甜意，喝下去之後，胸腔之間就能感受到絲絲縷縷的靈氣環繞，的確是很珍貴的靈泉水。
東皇太一將鮫紗整理好，放到一邊的乾坤袋裡，抿了抿唇，還是將那個問題問了出來：「知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麼事？」
東皇太一：「就是，為什麼你會覺得，聖人應該對我好呢？實際上，在闖進紫霄宮之前，我們並無任何交集。而且，他是混沌時期的大能，算起來或許與盤古大父有著不淺的交情，但，並不能因此就斷定，他要對我好，將我當成最可靠信任的後輩吧？」
方知槐眨了眨眼：「當然不是。若是那樣的話，三清、羲和姐妹、十二大巫，甚至這片洪荒大陸，都算是盤古的後裔，鴻鈞照顧得過來嗎？」
東皇太一抬眼看她：「那——」
方知槐摳了摳臉頰：「直覺吧，你也肯定有那種時候的，對不對？就是第一次聽到或是看到一個人的時候，會無端覺得他是個好人，或者可能會是個與自家聊不來的人……這種的。」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他第一次見到方知槐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小可憐真弱，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其餘的，他根本沒有來得及多想。
方知槐又繼續說道：「我第一次知道鴻鈞這個人的時候，就覺得他應該是個正直的人，應該跟太一很合得來。」
後世的記憶，當然是不能說的。而且，傳承下來的神話體系，與真實的洪荒大陸，多少有些出入，細節上並不是很一致，尤其是，洪荒的時間線，作為一個區區只有百年生命的人類來說，根本不可能理得清。
所以，時至今日，方知槐也不知道，巫妖大戰到底還有多少年，只能參照對比，十隻小金烏至今一隻也都還沒有出生，料想應該是還有許久。而在巫妖大戰之前，鴻鈞曾想著以「治世之功德」為東皇太一爭得聖位，但最終，卻未能來得及。
具體詳情已經不可考，但方知槐卻認定，鴻鈞，必定是東皇太一鳥生中的那個重要的轉捩點。不管現在對方究竟作何想，方知槐卻是一定要為東皇太一爭得一個聖位，這樣，就算巫妖大戰最終無法避免，她也可以保住太一的性命。
所以無論如何，跟鴻鈞搞好關係是基礎。大佬那邊她不方便天天跑，更沒本事給人洗腦，只能從太一這邊著手，提早給他樹立一個「聖人對你很好，你也要將聖人看做親人」的印象。
東皇太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像是這麼簡單的事兒，不過方知槐對他好，事事都在為他考量，這卻是不容置疑的，便又問道：「那你是覺得，咱們要跟他搞好關係嗎？」
「要不然呢？」方知槐看他，主動拉住了他的手，「那可是元聖。我罵他歸罵他，但是，洪荒大陸上，他的身份地位和實力，都是不容置疑的。我還希望，你能成為他的親傳弟子呢。」
東皇太一微皺了下眉頭：「知槐，我讓你很擔心嗎？」
「不許皺眉。」方知槐摁了摁他的眉心，說道，「我們是夫妻，我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不想讓任何人阻擋你前進的道路……」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突然伸出手，將她抱進了懷裡，蹭了蹭她的臉頰：「不要擔心，沒有人能傷害到我，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我一定會好好的，現在已經不是我一個人了。」
方知槐捧著他的臉，笑眯了眼：「我當然知道。不過，有可利用的資源，也不要放過嘛。」
東皇太一看著她，淡金色的眸子泛起淺淺的漣漪，溫柔的笑意幾乎都要溢出來了：「好，你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方知槐滿意了，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真乖。」
東皇太一失笑，抱著她躺到了榻上：「睡覺，明天要早起。」
入夜之後，句芒被交派的工作也已經完成了，想著明日就是慶典了，他一個巫族之人，也不適宜繼續呆在這裡了，還是先回自己的地盤去，明天再跟隨老大一同來慶賀。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帝江依然在大殿中盤坐修行。
句芒走了進去，一看就知道，大哥是在等待他的消息。
「如何？」帝江睜開眼，迫不及待地問道。
句芒回道：「我見過草木之靈了，她身上的氣息很陌生，但的確是天地至寶的靈氣，待我修為再精進一些，或許就能知道她的本體是什麼了。」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至於大哥所期望的，恐怕是不行的，她天生地養，與人接觸甚少，並不喜外人，而且很警惕。我從羲和那裡聽說，她並沒有族人。」
帝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就沒必要刻意跟她接觸了，我再想別的法子。——另一件事呢？他們去找了聖人，可知道是為了何事？」
「這兩天來，大家都忙著準備慶典，還沒來得及去究根問底，目前知道這件事真相的，大概就只要妖皇帝俊、妖帥飛廉，以及草木之靈了。連同去的紅雲都一無所知。」
「他們有沒有從紫霄宮帶什麼東西出來？」
「聽說是幾顆靈果，一顆給了妖皇，一顆給了紅雲，剩下的，羲和拿去釀酒了。羲和的那幾顆我看了，並不是什麼特殊的珍奇物種，頂多就是靈氣濃郁了些。」
帝江忍不住皺眉，一切都稀鬆平常，那他們到底幹什麼去了？難道是去紫霄宮觀光？
句芒坐了下來，說道：「大哥也不必如此慌張，或許，只是去問些事情而已。」
帝江的眉頭再次跳躍了一下，心中「咯噔」一聲，仍是努力保持著冷靜，問道：「為何如此想？去聖人那裡打聽消息，這是什麼緣由？」
「天機吧。」句芒坐在那裡，一手托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說道，「其實，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很想去問問聖人，我能否有成聖的機會。雖然我也不太在意，但有時候，就很想知道結局，仿佛那樣，心裡就安穩多了。」
帝江輕輕「嗯」了一聲，心不在焉。他倒是知道，聖人通曉天機，可，東皇太一那麼驕傲的人，可能會去問前程嗎？說起來，其實帝江更加擔心，他是去問聖位的。
句芒一轉頭就知道大哥沒在聽自己說話，最近一段時間，他仿佛心事格外沉重，便問道：「大哥究竟是在擔心什麼事？我們幫不上忙嗎？大哥已經很久不與我們說心事了。」
帝江沉默了片刻，才試探著問道：「你覺著，現今洪荒的狀況，如何？」
句芒不明所以：「大哥具體指什麼？」
「妖族、巫族、實力……哪個方面都可以說說。」
聽到前兩個詞，句芒突然就明白了：「大哥還是在意妖族的勢力比咱們強了許多嗎？」
帝江動了動唇：「是在意，也在思考，我也希望，自己能夠給族人帶來更好的庇護。」
句芒點點頭：「大哥的決心，我自然是明白的。就我個人而言，妖族的壯大，並未對我造成任何影響。當然，這個前提在於，巫族的修煉資源，是足夠的。若是有一天，資源需要爭搶的話，那必然影響巨大。」
帝江：「我正是擔心這一點。」或許，普通的資源，始終是足夠的，但天地至寶呢？修為越是高深，就越是能夠察覺到一些什麼，龍鳳大戰那些被刻意隱瞞的真相，也在逐步揭開面紗。帝江也正是明白這些稀有寶物所能引起的動盪，才想著及早做好準備，有足夠的實力，來應對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句芒倒是沒有想那麼長遠，但是他也不是傻子，隱隱約約察覺到，大哥他，已經不甘心於現狀了，他想要更多……
第 47 章
慶典這天, 妖庭中人格外多，畢竟之前鴻鈞主動送來賀禮，緊接著東皇太一又進入了紫霄宮, 與聖人暢談半天，是以, 有不少人在期待著, 聖人今日會不會出現在慶典上。
然而, 他們最終還是失望了，聖人並沒有出現。不過，妖族雙喜臨門, 準備的靈果和靈酒, 以及妖皇陛下難得一次的大方散財，每個來參加宴席的人, 都能得到數量不等的靈珠，倒也讓人覺得不枉此行。
大多數人又是頭一回見到草木之靈，都十分好奇, 這個在妖族的名聲僅次於妖皇和東皇，卻很少露面的外來之客，一夕之間突然成了東皇之妻，難免讓人更加在意。
新人露面的前一刻, 大殿就被擠得水泄不通，變成兩米高的、趴在屋簷上的、飄在半空中的……大家各展神通，想要一睹真容。
好在方知槐也沒那麼好奇，再加上衣服太沉了, 她也無心去關注別的，專心跟著太一的腳步，走了出去，還得時不時注意一下腳下的尾拖，免得被絆倒，也就沒注意到這些稀奇古怪的賓客們。
妖族的成婚大典並沒有太複雜，兩人穿的花裡胡哨，手牽手走出去亮了個相，敬了三杯酒，之後就啥事兒沒有了，任由賓客們歡笑鬧騰，吃吃喝喝。
方知槐眨了眨眼，一臉還活在夢裡的表情：「就這樣？完事了？」一大早她就被喊起來，梳洗打扮換衣服，虧得這時候還沒有那麼多禮節，也不用在臉上塗脂抹粉，把自己畫成一個鬼，但折騰了也得有一個多小時。
主要是禮服太繁複了，一層又一層，這一層這麼穿那一層又得那麼穿，要不是有好幾個織女在幫忙，方知槐早就放棄了。沒想到費了這麼大力氣，只是穿著漂亮衣服給來賓了看了半個小時，慶典就算結束了。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一邊往回走一邊笑道：「你若是喜歡，就出去跟賓客們一起吃個飯，不過不許喝酒。要是不喜歡，咱們就在內殿吃。」
方知槐想了想：「那就咱們自己做自己吃吧，外頭太吵了，又幾乎都不認識，沒意思。」
東皇太一拍了拍她的腦袋：「好，要吃什麼，我去拿。」
「做火鍋吃，好不好？我想吃肉了……」方知槐眼巴巴地看著他，「上次抓的那只野山豬，還有一半的肉凍起來了沒吃呢。而且，我還找到了新的調料，比扶桑葉還要好吃一點。」
扶桑葉烤荷葉雞的時候很好吃，很入味，而且還能將靈氣也導入進去，用靈氣烤熟的山雞，可真是太美味了！想起來方知槐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惜這裡不是太陽星，不太適合做炭烤荷葉雞，只能吃吃火鍋了。
扶桑之葉作為火鍋調料，煮久了味道就變得怪怪的，方知槐一直在改進，那天聞到鴻鈞的茶香，覺得可以一試，便從鴻鈞那裡順了一些茶葉回來。那天喝茶的時候，就覺得這東西很香，應該是可以作為調料的，果不其然，換個煮法，味道就完全不一樣了。
東皇太一立刻應下：「我去拿石鍋來。」
兩人興高采烈吃著火鍋，突然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們倆，居然偷偷躲起來吃好吃的！」紅雲叉著腰站在那裡，怒目而視。
方知槐懶洋洋地看他一眼：「要來點嗎？就是這次的肉比較少，只有兩種，其他的都吃完了，還沒來得及補貨。」
紅雲被空氣中的香味勾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立刻點頭：「要！」
東皇太一都懶得理他，逕自拿了石碗，將涮好的肉片撈了出來，然後用木棍削成的長筷子夾住，直接遞到方知槐嘴邊：「你吃就行，別管他。」
紅雲找了個石凳，搬過來給自己坐，又問道：「我的碗呢？我用什麼撈啊？」
東皇太一：「自己想辦法。」
紅雲氣呼呼地瞪他：「那我下手撈了？反正我是雲，又不怕燙。」
方知槐連忙將筷子拿給他看：「這樣的，懂吧？前頭有幾棵小樹，自己去折兩根樹枝下來，要直一點的沒有彎曲的，剝了皮用熱水一燙就能用了。我們這沒有多餘的，平時就我跟太一吃，其他人也不會來。」
紅雲去自己做了一雙筷子，又嘟囔道：「有好吃的居然也不給婚宴上的賓客分享，有你們這麼小氣的夫妻嗎？」
方知槐理直氣壯：「這怎麼能分享？萬一煮的肉片裡面，有他們的同類呢？」
紅雲：「……」好像，很對呢，幸好他是雲，沒有這種煩惱。雖然也說，未開靈智的都不算是同類，但原身都是一個物種，要想淡定自如地吃下去，也不可能毫無心理負擔啊。
「這東西怎麼才能夾住東西啊？」紅雲試了好幾次，並不太會用這種名叫「筷子」的東西，肉片夾住之後，還沒等放到碗裡，就又再次掉回鍋裡去了，如此反復了五六次，急的他都快要冒汗了。
東皇太一頭也不抬，一臉冷漠：「看我的手勢。」
「那個，東皇陛下，能把煮火鍋的方法步驟跟我說說嗎？我不搶陛下的，我回去自己煮著吃。」
三個人正吃得高興，遮掩不住的香味又引來一個吃貨，白澤直勾勾地往這邊看，忍不住咽口水，嘴邊還流著可疑的液體。
方知槐：「……」
東皇太一也覺得自家妖獸太丟人了，微皺了下眉頭，說道：「要吃可以，回你自己的窩裡，躲起來偷偷吃，不許吃任何開靈智的東西。」白澤因為貪吃被其他族群告狀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東皇太一雖然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但也煩得很。
白澤立刻點頭應下，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從來不吃任何開了靈智的！只要會說話的都沒有吃過，那是他們污蔑我！」
方知槐去找了幾片散去靈力的扶桑葉子，遞給他，又將做法簡單明瞭地說了一遍：「很簡單的，你回去自己試試。不過不要試圖去摘扶桑之葉，這都是太一特殊處理過的，要是從樹上摘下來的新鮮的，吃了之後被太陽火燒死，概不負責。」
白澤連忙應下：「懂了懂了，謝謝帝后。」然後帶著幾片扶桑樹葉麻溜地跑遠了，他才不像紅雲那麼沒眼色，好歹今天也是東皇陛下結契之日，賴在東皇陛下的寢殿裡吃好吃的，也忒不要臉了！
方知槐轉頭跟太一說道：「你有沒有覺得，白澤特別適合一項工作？」
東皇太一抬頭看了過來：「什麼？」
「這洪荒大陸上，大概甚少有他沒吃過的東西吧？聽說紅雲都被他舔過了。」
聽到這話，紅雲立刻惡寒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抱住了可憐弱小的自己：「別再提這事兒了行嗎？要不是看在太一的面子上，我一定要追殺他到底！」
東皇太一約莫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問道：「然後呢？你想讓白澤去做什麼工作？」
「整理妖獸物種啊！」方知槐理直氣壯，「吃都吃過了，是什麼物種長什麼樣子老窩在哪裡……總該知道吧？這樣，咱們就能大概知道，妖族大概有多少種類的妖獸了。」
紅雲眨了眨眼：「還能這樣啊……」妖庭還真是，物盡其用。
東皇太一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的確是個法子，回頭我就跟哥哥說一聲，再找幾個穩重點的人協助他。」
紅雲撇撇嘴，不做聲。他怕一出聲就不小心被抓勞力了，這兄弟倆可真不是好人哪。
方知槐卻不打算放過他：「紅雲，聽說你早些年四處遊歷，哪裡妖獸多，且又是少見的，你應該知道的吧？」
紅雲連忙搖頭：「我不認識！那時候我修為不高，也無甚保命的法寶，哪敢跟他們交流？老遠看到我就躲開了。」
東皇太一又說：「倒也不用你識得，到時候你幫忙參考一下，有沒有遺漏的就行了。」
這事兒不難，紅雲也就爽快應了下來：「可以。」然後又忍不住感歎，「你這不光是娶了一個媳婦兒，還給妖庭加了一個新皇啊。」
方知槐笑眯眯地：「我就當你是在誇讚我聰明了。」
飯飽酒足，紅雲這才打著飽嗝一臉滿足地離開了，還不忘跟方知槐預定下一次：「什麼時候吃再喊我啊，我可以帶靈果來，你想要吃什麼都跟我說就好了，不用客氣。」
東皇太一一揮袖，將他扔了出去：「下次再說。」
紅雲從地上爬了起來，摸著屁股，撇嘴：「妒夫！」
帝俊正走來，聽到他的話，笑了起來，說道：「今天可是太一的結契大典，還能留你吃頓飯，已經很珍重你這個朋友了。」
紅雲一想，也立刻點點頭：「對哦，看他們倆悠閒從容的樣子，我都差點忘記了。」
帝俊又道：「你也早些去歇息吧，若是還不想回去，就去偏殿客房。宴席少說也得擺上七天七夜，你喜歡就留下來多吃點。」
紅雲倒是真的喜歡那些靈酒，平時難得喝這麼盡興，便點了點頭：「我先去睡會兒。」
第 48 章
方知槐吃的太飽, 也回屋裡去了，趴到榻上就睡著了。
東皇太一喊了個小妖過來，讓他去將鍋碗筷子都洗刷乾淨, 一轉頭就看到兄長走了過來，立刻迎了過去：「哥哥怎麼有空過來了？」
帝俊白他一眼：「這會兒知道前頭很忙了？你倒是瀟灑, 這麼重要的場合, 還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不想去還真的就不去了啊？」
太一笑笑：「反正哥哥也能應付的來，知槐不想去，我總得陪著她。」
帝俊「嘖」了一聲, 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東皇太一被他笑的忍不住有點燥：「哥哥有話直說就好。」
帝俊也不再逗他, 直接說道：「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哥哥幫你問白澤要了一些雙修功法, 這不就趕著來給你嘛，洞房花燭夜，千萬別浪費了。」
東皇太一立刻紅了耳根, 故作淡定地說道：「既然是功法，哥哥直接傳給我就行了。而且，哥哥都還沒娶妻，想必也教不了我什麼。」
「好好好, 這就傳給你。」帝俊也的確是忙著回去招待賓客，沒空兒跟弟弟多說什麼，但是聽到他後半句，也忍不住有點炸毛, 「什麼意思？你娶了媳婦兒你驕傲？沒娶媳婦兒都不配做你哥哥了？我養弟弟有什麼用？！是為了氣我的嗎？」
東皇太一揣著手：「哦，傷了哥哥的自尊心，是我的錯。」
帝俊：「你這是道歉的樣子嗎？」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略帶譴責的眼神看向兄長：「哥哥……」
帝俊一看到他的眼神，再看到他紅的不像樣的耳根，就有點招架不住：「行行行，都依你，誰叫我是哥哥呢，唉。」
太一又說：「哥哥無需為我憂慮。」
話是這麼說，他怎麼可能不擔心呢？畢竟是唯一的弟弟，肯定是希望他一直能好好的。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帝俊也不想讓他為這些事煩憂，又眨了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去吧，生小金烏要緊。」
東皇太一：「……」
「不過既然哥哥來了，我也正巧有件事要跟哥哥說一聲。」東皇太一便將之前跟方知槐商議的事情告知于他，「哥哥之前一直憂慮的事情，可以開始準備了。洪荒大陸上，種族眾多，少說也有上千餘種，有些種族甚至可能只有寥寥數妖，未加入妖庭的話，我們或許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們的存在。」
帝俊想要做這件事情的初衷，是因為河圖洛書。河圖洛書的確是一件先天至寶，有著超強的預知能力，但除去這個能力以外，河圖洛書，同時也是洪荒歷史的記載者。但凡是帝俊所見所聞之事，也皆會被河圖洛書記載。這些，或許原本就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河圖洛書的預知。
也就是說，帝俊想要預測妖族的未來，若是他能夠瞭解妖族大部分的狀況，結果必然會更加詳盡清晰。而上一次啟動河圖洛書預測妖族未能成功，帝俊就知道時機未到。在這個時機來臨之前，他必須要試圖將妖族的情況摸個底。
但由於這項工程巨大，也一直沒有想到合適的人選，便耽擱了下來。
「太一如此一說，我倒是覺得可行。除了白澤以外，其餘的人選，太一可有想法？」
太一道：「我對妖庭不甚瞭解，還是哥哥自己拿主意吧。若是進入到別人家的地盤，需要打聲招呼的話，那就我去。紅雲和他幾個好友那邊，我已經叮囑過了。」
帝俊笑起來：「你都想的如此周到了，確實也沒什麼需要我多慮的。行，回去我就立刻安排一下，《妖庭山海錄》就是當前的頭等大事了。」
——這名字是很久之前，兄弟兩人一同商定好的。
事情說完了，雙修功法也轉交了，帝俊便不再多加停留，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擠眉弄眼：「春宵一刻值千金，哥哥就不打擾了。」
東皇太一一臉冷漠：「哦。」
方知槐睡了一小會兒，很快就又醒了。
東皇太一正坐在邊上想事情，一有動靜立刻就看了過來：「怎麼了？」
方知槐：「我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沒有，今天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東皇太一立刻說道，然後又在心裡默默補充了後半句，「除了洞房花燭。」
方知槐迷迷糊糊地，打了個飽嗝：「有，我剛剛還記得來著。」
東皇太一：「喝酒了？去哪喝的？」他明明盯著的，吃完火鍋就看到方知槐睡覺了，自從知道她一杯倒之後，凡是能看得到的靈酒，早都被收走了。
方知槐是有些迷糊，但還是保留了一部分意識，嘟著嘴大聲反駁道：「我沒喝酒！喝的是果汁！最好吃的靈果榨的果汁！」說著，又打了個酒嗝，「喝酒，會妨礙我，思考……」
東皇太一：「……」
不過看著她眨巴著大眼睛一臉茫然的小可憐樣兒，東皇太一倒是不想再問什麼了，反正已經喝醉了，再追究也沒意義，只歎了口氣，走過去：「今天什麼事都沒有，先睡覺，好不好？」
「不行，還有事。」方知槐坐在那裡，一本正經地搖頭，雖然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再睜開眼裡，眸子裡頓時霧濛濛的一片，眼角的睫毛都帶上了淚珠兒。
東皇太一不由心思一動，還沒反應過來身體的動作卻先快了一步，將她眼角的淚珠拭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柔聲問道：「什麼事？知槐想做什麼？」
方知槐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拍了拍床榻的邊緣：「我約了鴻鈞，快到時間了。」
東皇太一：「？？？！！！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那天，從紫霄宮出來之前，我留了個通訊玉牌給他。」方知槐抬起臉來對著他笑，滿眼都寫著「我是不是很聰明」，又主動抱住了他的胳膊，蹭了蹭，「嘿嘿，到現在那塊玉牌也沒有被人為損壞，所以到了時間就會自動啟動了。所以啊，我想著，鴻鈞那老東西，肯定也是有興趣的，不管是對玉牌上的陣法，還是對我想問的事情。」
東皇太一手一抖：「老、老東西？」
就在這時候，床頭的玉牌果然亮了起來，隨即半空中出現了仿若鏡子似的畫面，鴻鈞正捏著玉牌，似笑非笑地看著兩個人：「原來你都是這麼評價我的。不過比起你們的年紀，我的確是有點老了。」
東皇太一卻沒跟他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只問道：「聖人那天不願多說，今日怎的又願意告知於我們了？」
鴻鈞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歎息道：「你啊，就是太正直了。有些事情有些人，依靠光明和正直的手段，是行不通的。」
東皇太一沉默了片刻，還沒來得及反駁，方知槐就一巴掌拍了過去，然後鴻鈞的畫面卻只是個虛影，方知槐突然撲了個空，差點跌到床下去，東皇太一趕緊將她抱了回來。
「老頭子，我問你，你為什麼要阻止太一成為洪荒第一人？」
東皇太一呼吸一滯，長睫微顫，連心臟的跳躍都仿佛停止了似的，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人口中的一個答案。
鴻鈞也微妙地沉默了幾十秒，才輕笑出聲：「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又犀利……不過你這樣的孩子，往往讓長輩都很頭疼呢。」
方知槐再次打了個酒嗝，醉的有些厲害，連說出的話都有些含糊了：「廢話少說！先，回答我的問題！」
鴻鈞眯了眯眼，卻是看向東皇太一：「那我倒要先問問東皇了，你覺得，洪荒第一人這個資格，什麼樣的人才配？單純靠武力嗎？若不是呢？那又該具備什麼樣的品格？」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沒有做聲。
鴻鈞又繼續說道：「除此之外，你可還曾想過，若是當真哪天，洪荒真的出現了這個所謂的『第一人』，妖族、巫族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族群勢力，又當不當歸呢？洪荒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出身和來歷，要他們全部歸於一人之下，那這一人，是能當得起他們全部人的性命前程，還是能天下止戈？」
東皇太一皺起眉頭，感覺這話哪裡不太對：「聖人怕是誤會了，我從未想過，將洪荒眾生，都納入妖庭管理之下。即使是自願加入妖庭的眾位，太一亦不能左右他人所想。兄長身為妖庭之主，也不過量力而為，並無意主宰。」
方知槐都快要睡過去了，這些話，倒仍是一句不落地聽在了耳朵裡，在東皇太一說完之後，也緊跟著點了點頭，吐到道：「就知道偷換概念，忽悠誰呢！我們說的，是一回事嗎？你摸著你的良心說！」
鴻鈞笑起來，又說道：「你不讓她先睡嗎？」
東皇太一一如既往地很鎮定，說道：「這玉牌的通話時間，總共能維持一刻鐘，如今，已經過去快要一半的時間了。若是聖人不打算說，太一也不會多問。」
他說的如此直白，鴻鈞倒是猶豫了：「以後，你總會知道。洪荒大陸上，從來就不該有『第一人』。天道之下，誰敢稱首？」
第 49 章
東皇太一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當年龍鳳大戰，不也是因為兩族皆想要成為洪荒第一大族，而元鳳祖龍也想要力壓對方, 成為混沌洪荒第一人嗎？
方知槐眨了眨眼，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這意思是在說, 天道這個死傲嬌, 不允許任何人越過他？！鴻鈞支支吾吾不肯說清楚, 是因為不好說天道的壞話嗎？
東皇太一又說：「如此，我尚有一事需請教聖人。」
方知槐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我先問！羅睺在哪裡？」
鴻鈞看著她，頗有些意外, 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問起來這件事：「自然是在封印之中。最近一段時間, 他都不會來打擾你們了。」
東皇太一倒是確認了一件事：「魔，果然是殺不死的嗎？」
「原始之魔, 自然不死不滅。想要消化吸收各種生靈的負面情緒，轉化為自身力量，本來就不是簡單的事情, 除了原始之魔，並無人做得到。弱小的魔眾，原本就只是烏合之眾，只要斷絕了原始之魔的魔力供給, 自然就是不堪一擊，你們也無需煩憂。」
東皇太一才又問道：「聖人之前所賜予的鴻蒙紫氣，又是為何？」
鴻鈞漫不經心地回道：「自然是有所圖來著，不過, 結果雖然不是我期望的，但也不算太差。太一，你的運氣，很不錯。」
話音剛落，玉牌上的靈力就完全消失了，畫面也隨之散去。
東皇太一也不再糾結，仿佛聽到了很多消息，但又仿佛對方什麼都沒說，他需要認真整理分析一番，才能確定自己要找的答案。
現在，還是先哄喝醉的人睡覺吧。方知槐已經打了好幾遍哈欠了，因為一直記掛著這件事，死都不肯睡，坐在那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個不倒翁似的，左歪右倒。
「好了，事情問完了，睡覺了，好不好？」
方知槐抬起眼來看他，漂亮的眸子裡一片迷茫：「他跟你說了啊？我怎麼沒聽明白？」
東皇太一點頭：「等你睡醒了我再告訴你。」
「不能睡，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方知槐又嘿嘿笑了起來，轉過身直接將他壓倒在床榻上，迷蒙著睡眼去親吻他的唇，卻沒穩住，直接趴到了人身上，嘴巴磕到了他的下巴上。
東皇太一很煎熬，他不能對一個醉醺醺的人動手吧？便耐心哄著她：「不睡覺也會影響你的思維能力，那你是要先睡覺還是要先洞房花燭？」
反正方知槐喝醉的時候，只能聽一半記一半，最後四個字，東皇太一說的無比坦然，如果臉上沒有那朵紅雲，就更加有說服力了。
一聽這個，方知槐立刻不動了：「我睡著了。」說著，老老實實趴在東皇太一懷裡，拽著他的衣衫，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真的睡著了。
開玩笑，她可是要拿諾貝爾物理獎的人，絕不能讓任何外事外物影響到她的大腦！
東皇太一攬著她的腰，說不出是失望還是如釋重負，自己果然是不如數學物理來的重要。
方知槐又在睡夢中嘟囔了兩句，臉頰貼到了他領口處的肌膚上，東皇太一更加緊張了，好長一會兒時間都沒敢動一下，怕她睡得還不熟，一有動靜就吵醒她，只得安安靜靜仰躺在那裡，腦子裡卻開始思索鴻鈞今日的答案。
這個美好的夜晚，大家似乎都有事情做。通天還在抓耳撓腮地寫作業，雖然不用明天就交，但是看樣子後天也做不完；元始則是圍著榻上的聚靈陣轉悠了好幾圈，又看看手裡通天畫給他的圖紙，認真琢磨了起來；紅雲拿著靈果繼續釀果酒，這個酒度數很低，而且還帶著果香，一點酒味都難聞到，很適合給太一家的小媳婦兒；帝俊則繼續坐在妖庭的大殿之上，笑意吟吟地看著八方來客，心情十分好……
羲和帶著妹妹常羲坐在下坐，旁邊是後土，還有九嬰，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湊成一堆兒，一邊吃著靈果一邊說笑，倒也十分引人矚目。
常羲抬頭看了一眼，妖皇陛下正在跟帝江談笑，並沒有注意到這邊，便問道姐姐：「草木之靈，一直都沒有出面呢，東皇陛下也是。姐姐，她都不愛理人的嗎？」然後又小聲嘟囔了一句，「以前東皇陛下雖然也不喜歡這種場合，但起碼還是會露面的……」
羲和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你也知道，那還是個幼崽，東皇陛下自然要陪著她。還有，不許再稱呼『草木之靈』，那是東皇陛下選擇的人。」
常羲撇撇嘴：「哦。」
既然有人主動提起來，後土便也順勢問道：「東皇陛下怎的想起來結契了？還趕在你跟妖皇陛下前頭了，難道是——」
常羲卻是一下子興奮了：「後土姐姐是說，他們有小金烏了，所以才如此著急結契的嗎？」隨即，又抱住姐姐的胳膊，繼續問道，「許是時日尚短呢，所以不方便對外說。」她不喜歡方知槐是真，但是若真有了小三足金烏，她也是很高興。尤其是，她還沒有見過金烏的原形呢，光是聽人說，嚮往許久了。
羲和笑笑：「我也希望呢。想必兩位陛下都是很期盼的。」
不過隨即她又搖頭，說道：「不過我猜著，是沒有的，若真有了，妖皇陛下少不得要拿出來，昭告洪荒，這就是三喜臨門了。而且，金烏血脈珍奇，想必不是那麼容易懷上的。」
後土掩唇而笑：「我想著也是如此呢，但是東皇陛下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兒，倒是讓我有些訝異，從未見過東皇陛下對修煉之外的事情感興趣呢。」
常羲捧著臉想了一會兒，又發出了靈魂的質問：「那是不是說，在此之前，東皇陛下跟草木——那個帝后，已經有夫妻之實了。」
羲和愣住，喃喃道：「這我還真不清楚……」
後土也忽閃了一下長睫毛，舉起酒杯，垂下眉眼，掩住自己臉上的訝異。
九嬰轉著琉璃杯，眼唇含笑，一手托著下巴，就聽著幾人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也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暗暗記在了心裡，等著後半夜回去之後，再問問。
帝江跟妖皇也已經周旋了一個晚上了，卻愣是什麼話都問不出來，無論他如何將話題引到草木之靈身上，帝俊都仿若未覺，先是笑著誇讚一下方知槐乖巧懂事又聰明，然後再謙虛地表示一下，她只喜歡太一，除了太一就不愛跟任何人玩耍了，最後再對太一的不能道床表示歉意，希望貴客不要拘束，吃好喝好。
帝江：「……」我真是日了妖了！
所幸，巫族在打探消息的也不止他一個，帝俊的嘴巴嚴實的很，其他的妖可就不好說了。尤其是鯤鵬，喝多了就喜歡被吹捧，兩句話就把他說的飄飄然，無論問什麼，都能毫不費力了。再加上句芒天生的親近溫厚，很難會被人拒絕。
帝江便也靜下心來，不再為這件事煩憂，轉頭與其他人說起了別的事。
帝俊看他一眼，卻是不甚在意，順勢收回了目光，笑意吟吟地看向來敬酒的人，元始，然後忍不住挑了挑眉：「難得你願意來宴席之上。」
元始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靈酒：「我本就是來參加典慶大禮的，不來宴席，那豈不是太不給三足金烏面子了？」
帝俊微笑：「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之前的宴席，你都會推託，說，心意到了就行，何必拘於形式？」
「此時不同，這是太一的婚宴，只要還有一口氣，我也得來。」
帝俊笑出了聲：「那還真是多謝元始道君，如此看重我們家太一。」
元始面無表情：「等你結契的時候，我也一定會趕來，不管發生何事，也不管時間為何。」
「如此，我倒要提前多謝一聲了。」
元始很克制，只跟帝俊討論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談趣事，不論是方知槐的陣法還是東皇太一的進階，他都一字未提，儘管心裡癢的像是被幾百隻螞蟻在啃噬一樣。
月上中天的時候，九嬰回了自己在妖庭內的辦公場所，給族人傳話：「讓九因過來見我。」
不一會兒，九因就過來了，已經恢復了男裝的樣子，模樣兒倒是一等一的好，九尾狐一族獨特的狐狸眼在他臉上，顯得格外純真又動人。也難怪那天換了女裝，施展了一個簡單的幻術，就瞞過了東皇，雖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東皇並未與女妖打過多少交道。
「族長，您叫我？」九因小心翼翼，上次闖禍之後他就很少再出門了，這段時間也一直老老實實呆在青丘，直到前日，才跟隨長老一同前來，為東皇陛下賀喜。
九嬰揮袖，在他面前放了個矮凳：「坐，想問你一點事。」
九因連忙說道：「族長儘管說。」
「那日，你說眼睜睜看著東皇陛下從你跟前突然消失，之後就沒再出現，一直到接連兩個大境界進階之後，這才又重新回到妖庭……」
第 50 章
九因眨了眨眼, 不明所以：「我所知的就這些。有半天一夜的時間，妖皇陛下用盡了法子也聯繫不到東皇陛下，妖皇陛下臉色難看的緊, 著急的不行，當時都快要嚇死我了！」
說起來, 九因仍是心有餘悸：「還好後來又測算出了, 東皇陛下安全無虞, 這才稍微好些了。就是不知道那時候東皇陛下在忙什麼，一直不肯回消息。」
九嬰眯了眯眼，時間倒是挺寬裕的。可她仍是想不明白, 那一夜的時間, 東皇太一帶著他的小崽崽，到底遇到了什麼人, 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他們的關係有了如此大的改變。在這洪荒大陸上，難道還能有人能強迫東皇太一做什麼嗎？
九嬰心思一轉, 又想到了跟東皇一起渡劫的那位聖人。
「族長？」九因試探著喊了一句，「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九嬰回過神來，又問道：「你之前去接近東皇陛下的時候, 有沒有見過帝后？就是那只草木之靈，你應該見過的，當時她應該跟在東皇身邊。」
九因點點頭：「見到了的，當時她就在東皇陛下不遠處, 我走過去的時候，還看了我一眼，但也沒有什麼動靜。」主要也是，他根本都沒能跟東皇陛下多說幾句話，就被一腳踹開了，至於其他的人，就更加沒時間關注到了。
九嬰又問：「那你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
九因一臉茫然：「沒覺得啊，他們離得不遠也不近，都是在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其餘的，也沒什麼了。不過，」九因撓了撓臉頰，「我覺得，東皇陛下那個位置，應該是在守護。」本來九因也沒多想，但是後來，再見到兩人的時候，東皇陛下的寵愛之意實在太過明顯，九因一時之間倒是說不上是嫉妒還是羡慕了。只是不由慶倖，幸虧當初也沒做什麼跟過分的事情。
「我明白了。」九嬰點了點頭，「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情，不要跟別人提起，長老那邊也不要多說話。」
「我知道了，族長。」九因忍不住心裡嘀咕，到底也沒多問，上次的經歷讓他一下子乖了不少，已經學會將不必要的問題吞回肚子裡了，好奇心也嘗試著收起了一部分。
九嬰又坐在那裡想了一會兒，仍是覺得，東皇陛下進階到准聖境界，必定跟現今的帝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至於小金烏，那才是真的不存在的事實。——剛剛成為青丘族長的時候，她便私自測過一次天機，千年之內，不會有第三只三足金烏誕生。如今，還差三百年才滿千年。而那時候，妖皇陛下想必也已經與羲和結契。
好不容易安穩發展到現在的妖庭，可不需要第三只三足金烏，樹大招風啊，尤其是資質得天獨厚的屬於東皇太一的血脈，這風一刮起來，妖庭恐怕就再也難以獨善其身了。
方知槐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一覺醒來頓覺神清氣爽。
「餓了嗎？」東皇太一察覺到動靜，立刻就走了過來。
方知槐每天都要吃點東西，東皇太一已經很習慣了，寢殿裡囤積了不少的靈果，便隨手拿了幾個，遞給她。
「謝謝。」方知槐接過來就開始啃，然後看到桌子上的半杯果汁，又伸手去拿。
「這個不能喝。」東皇太一立刻拿了回來，自己一飲而盡，「雖然沒有酒味，但的確會讓人喝醉，紅雲給你做的？」
東皇太一想著，是要過會兒就去將紅雲揍一頓，還是留著等過陣子再說。
方知槐眨了眨眼：「還有這樣的果汁啊？我以為就是果汁來著，我沒想喝酒。喝酒對人的大腦不好，會變笨，我才不喜歡喝酒。」
東皇太一忍不住笑，摸了摸她的頭髮：「知槐是最聰明的，喝酒也不會變笨。」
方知槐立刻拽著他的胳膊，抬起頭來咬了一口他的下唇：「還把我當小孩子！」
東皇太一輕咳一聲，很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被親一下就忍不住臉紅的習慣，握住了她的手：「別咬，會被人看出來的。」
「那就不要出門了嘛。」方知槐隨口說道。
東皇太一倒是很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今天可以，明天得出去。咱們不能七天的宴席一直都不露面，哥哥會很為難。」
方知槐眨了眨眼，又探過頭去輕舔了一下他的下唇：「要不抹點藥，會好得快一些？」
東皇太一看著她，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然後親了上去。兩個人靠的近，睫毛忽閃一下就相互打起架來，方知槐就忍不住笑了。
東皇太一感覺自己的技術被嘲笑了，惡狠狠含住了她的下唇，卻又捨不得下口咬，繼續小心翼翼地親著，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分開。
「你親了我，我也要親你。」東皇太一睫毛微顫，唇瓣微微有些腫，泛著瑩潤的光澤。
方知槐抱住他的腰，笑的眉眼彎彎：「好呀好呀，我又沒不讓你親！」
看著她的笑顏，東皇太一就覺得心裡格外滿足，低下頭蹭了蹭她的額頭。
方知槐眼裡冒著小星星，直男也好可愛呢，而且還有這麼好看的顏，值了！一低頭，看到枕頭邊上已經失了光澤的玉牌，突然想起來昨晚的事情。她似乎聽到一半就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兒，忘記鴻鈞怎麼回答的來著了。
「太一，昨晚鴻鈞怎麼跟你說的？」
「你說的哪件事？」
方知槐訝異：「你們還聊了挺久的？」
「還好，不算久，但的確說了好幾件事。」
方知槐「哼」了一聲，舉起手裡已經不能用的玉牌，說道：「這玩意兒只能用一刻鐘，還能說多少話？少忽悠我！」
東皇太一笑：「沒有，說了三件事吧，其中兩個問題，都是你問的，忘記了？」說著，憐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喝酒真的會影響知槐的聰明呢，以後可不能再喝了。」
方知槐拍掉他的手：「說正事。問題我當然都記得，但是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我沒聽到。——說說看，他為什麼要在那天成聖？」
東皇太一也無意隱瞞，尤其是，他這個執念還跟羅睺有關，而據鴻鈞所言，混沌青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減他內心的執念，去除他的魔障。這不是小事，為了不讓對方擔憂而刻意隱瞞，若是最終釀成大禍，反而得不償失。
聽完之後，方知槐忍不住皺起眉頭：「聽這意思，是天道對你有意見？為什麼啊？你什麼時候得罪他了嗎？」
東皇太一失笑：「在接近大羅金仙大圓滿之前，我根本不曾知道有這樣的準則存在，又何談得罪？若是說不小心違反了天道準則，那也得看是什麼樣的事情吧？何況，不知者不罪，若不是滔天罪行，又何妨對我如此苛刻？若是，我還真不曾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方知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若真有，就算你自己覺得不算什麼要緊事，並不曾記在心上，洪荒大陸這麼多人，也總有人還有印象吧？既然記得，那就必然會有人對你不滿，此刻早就傳的沸沸揚揚，又何至於如此安靜？」
「是。」東皇太一也表示贊同，「所以，這份惡意從何而來，我也尚不得而知。不過，有一件事，知槐說對了，聖人對我，的確是抱著善意的。」
方知槐嘿嘿一笑，得意地昂起下巴：「叫我鐵口神算方大師！」
東皇太一：「好的，鐵口神算方可愛。」
方知槐捶他一把：「正經點！那他告訴你，要怎麼辦了嗎？」
「聖人的意思大概是，讓我不要在意即可。」其實鴻鈞還真的沒說一句該怎麼辦，不過東皇太一又不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妖，也著實不需要別人教他怎麼做。只不過，鴻鈞的態度讓他稍微有些在意，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在說，天道也或許會有看走眼的時候，他的態度心裡有個數就行，沒必要太在意。
方知槐托著下巴認真想了一會兒，笑著摸了摸他的臉，才又說道：「那你就別在意了，該做什麼做什麼。」
東皇太一也跟著笑起來，伸手將她攬進懷裡，主動換了個話題：「你給通天佈置了多少作業？他一大早就來跟我哭訴，說是寫不完了，讓我來給求個情。」
方知槐舉著手指數算了一下：「不多啊，才十道題目，都是那天下午我現教的，留作業是為了讓他鞏固一下。這都做不完，智商不行啊，這屆學生，也太差了！」
「通天已經算很聰明的了。」東皇太一看著她細細嫩嫩的手指，蔥白細膩，泛著健康的光澤，就有點走神，頓時言不由衷。然後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到了經常在火鍋裡吃到的野山雞的雞爪，有點饞了。
突兀地被咬了一口，方知槐很驚訝，睜大了眼睛看他：「你們三足金烏，也喜歡生吃肉的嗎？」
東皇太一捏住了她的小手指：「不喜歡，我自誕生之日起，一直到遇見你之前，只吃過扶桑之葉，連靈果都甚少吃。」
方知槐舉著自己的手指頭，上面那個牙印還挺清晰的，便在東皇太一跟前晃了晃：「所以，你是在跟我調.情嗎？」
第 51 章
東皇太一勉強保持著鎮定, 耳根仍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你也咬過我……」
「那算是，扯平了？」
「沒有，你咬過我很多次, 我這才討回來一次。」東皇太一一本正經地說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話，神情嚴肅地仿佛是在討論妖庭的重要決定一般。
方知槐眨巴著眼睛看他：「那你是想要現在全部都咬回來咯？」
東皇太一正要說什麼, 就聽到外頭通天的聲音：「太一啊, 太一, 你沒在忙著吧？」
隨即是元始清冷淡定的聲音：「這時候能忙什麼？都日上三竿了。」
東皇太一默了片刻，堪堪忍住了想要將通天一腳踹回昆侖山的衝動，摸了摸方知槐的臉：「你那個厚臉皮又黏人的徒弟來了。」
方知槐連忙否認：「不不不, 那可不是我徒弟, 我不收徒，就算真的要收, 也不會收這麼笨的，還是讓他未來的師父去教導吧。」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鴻鈞內定的弟子, 她哪敢跟大佬搶人啊？再說了，她願意教這些，也並不是為了收徒，主要是, 想給太一和妖庭，多留一條後路。
東皇太一也不勉強：「不喜歡那就不要了，妖族的聰明小崽子也多得是，回頭我挑選幾個, 來繼承你的陣法符籙。」
方知槐點點頭：「好啊，你選的我就放心了。」
東皇太一又說：「不過我覺得，還是教給咱們的孩子更好一點。」
方知槐：「？？？孩子？」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並無任何異樣，但卻突然想起來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太一，我問你一件事。」
「怎麼了？」東皇太一看她臉色突然就變了，很擔心，「別怕，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承擔。」
「我們的孩子，一定是三足金烏嗎？」
東皇太一十分自傲：「那自然，三足金烏的血脈，絕不可能出現意外狀況。」
方知槐：「可是我們物種不同。」
東皇太一被噎了一下：「我說的就是這個問題，三足金烏不會被其他種族的血脈影響或是壓制。而且，蓮子需要生出來嗎？不是成熟了就自行掉落的嗎？」
方知槐：「……行吧。」隨即又想到了更重要的問題，「你們三足金烏，生的是蛋嗎？」
東皇太一愣住：「這——」他還真不知道，他跟兄長，的確是天地間唯二的三足金烏，但自他有意識的時候，他已經是只十分漂亮的金烏了，至於是從蛋殼裡出來的，還是從別的什麼地方出來的，東皇太一毫無印象。
「這個，很重要嗎？」東皇太一一臉茫然。
方知槐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嗯，十分重要。我沒有研究過蛋生動物的生產過程，如果是的話，我得好好去研究一下，省的到時候一害怕，就生不出來了。」
聽她這麼一說，東皇太一也忍不住緊張起來：「你等等，我去問問哥哥，說不定他還記得呢。」
東皇太一忙不迭地站起身來，急匆匆就走了出去，迎面碰上從外面走來的通天和原始兩兄弟。
「太一，幹嘛去啊？」
東皇太一頭也不回：「有點事，一會兒就回來，先做你的作業去吧！」
通天：「……哦。」
方知槐也跟著走了出來，指了指門口花園裡的石桌石凳：「坐吧，題目做完的給我看看。」
通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就做完了三道，也不知道對不對……」
方知槐：「……萬萬沒想到，你這麼笨啊。」
通天：「這不是剛開始嘛，慢一點也是正常的呀，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學好的！」
方知槐點頭：「我信。但是我希望你學的快一點嘛。」
元始按捺不住：「不如，先教教我，我保證比通天聰明。」
通天：「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二哥！」
方知槐也沒拒絕：「那我先給通天講解一下這幾道題目，你可以在旁邊聽一聽，都是最基礎的理論知識，聽不懂一會兒我再給你說一遍。」
元始點頭應下：「那就麻煩你了。」
通天也立刻坐了下來，將自己的作業本往桌子上一攤，乖乖坐直了身體，手裡拿著炭筆，像個小學生似的，等待老師檢查作業。
東皇太一腳步匆匆進了妖庭大殿，妖皇正與幾位妖帥在議事，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一邊聽著他們討論的事情，一邊又想起來剛剛方知槐說的話。
她不瞭解蛋生，聽那意思，應該是也沒怎麼見過，看來這陣子得找幾個蛋生的族群，讓她現場去觀摩一下了，嗯，他也得跟著去看看……
「太一，你覺得如何？」妖皇看弟弟一直垂眉不語，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轉過頭去問了一句。
然而，對方並沒有回應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帝俊：「？？？」到大殿上來發呆，這是什麼習慣？
「太一！」帝俊再次提高了聲音。
東皇太一抬眼看了過來：「哥哥，怎麼了？」
「我才要問你呢，好幾天不見你人，突然來一趟大殿，就是為了當著我的面發呆嗎？」
東皇太一立刻回道：「沒有，想起來一些事情，想等著哥哥商議完大事再說的。——哥哥剛剛喊我，是有什麼事嗎？」
帝俊挫敗地歎息一聲：「料想你也不感興趣，算了。」轉過頭又跟飛廉說道，「你跟過去處理一下，有何異狀，及時與我聯繫，傳訊符記得帶上。」
飛廉立刻應下：「是。」
眾人都走了之後，帝俊才又轉向弟弟：「說吧，什麼事情？」
東皇太一躊躇了一會兒，先是問道：「哥哥可知，咱們三足金烏，是從蛋殼生出來的嗎？」
「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帝俊擠眉弄眼，「難道，這麼快，就有了？」
東皇太一別過頭去：「這才幾天，哥哥想多了吧？」
帝俊略有些失望：「時間也不短了，你要努力啊。」
東皇太一冷漠臉：「哦。——哥哥先跟我說，到底是不是，如果不是，三足金烏出生的時候，又是怎樣的，跟哪個妖獸族群比較像？」
帝俊：「我也不知道啊，我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三足金烏了，至於是從蛋殼裡生出來的，還是從其他什麼地方生出來的，誰知道呢？而且，咱們是開天之後，盤古大父精血所化成的生命體，與後面再生出來的，應該不大一樣吧？」
東皇太一也想到了這個，便又道：「那哥哥不妨用河圖洛書推測一下？」
妖皇陛下目瞪口呆，以為自己幻聽了：「啥？！用河圖洛書推算下？！你說的輕巧，啟動一次河圖洛書，需要耗費我一小半的靈力不說，且還得休息個十天半月才能用，你確定要把這麼珍貴的機會用在測算這種事情上？」
「小金烏就不重要了嗎？」東皇太一看著兄長。
帝俊：「……行吧，你要是堅持的話，咱們就去。知槐怎麼沒來？」
東皇太一：「她在給通天檢查功課，我想著哥哥應該也在忙，便先來問問。」說起來這個，東皇太一便又順口說道，「我跟知槐商量過了，想從妖族之中挑選幾個可靠的，修為也跟的上的，勤奮刻苦的小妖，來學習陣法。哥哥覺得如何？」
妖皇趕緊應下：「那自然是好的，回頭咱們就這事再仔細商議一下。」
東皇太一點頭，兄弟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寢殿走去，老遠就聽到了通天的哀嚎。
「為什麼還是這個公式？！明明看上去都不一樣了！」
方知槐淡定的很：「呵，還不是因為你笨。」
元始站在一邊，揣著手看上去冷靜極了。他也不敢說，他也不敢問，剛剛那道題目，他在心裡答了一遍，也答錯了，現在唯有保持沉默，才能稍微保持一下自己的尊嚴。
通天繼續抹眼淚：「不應該啊，這麼多公式，為什麼你非要用這個考試啊？」
「你連這個都沒學會，我再換個別的，你確定你能答對？」
通天：「QAQ……人家明明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數學這麼難……」
「行了，別嚎了，繼續做題，記著我說的，凡是有三角形的，或者加上輔助線能變成三角形的，優先考慮畢氏定理、角的度數總和來進行計算。我再給你準備十道題目，全是這方面的，做多了就能記得了。還有啊，你解題速度太慢了，這十道題目，最慢也得保持在兩刻鐘以內吧？又不是多難。」
元始：「……」這特麼可比修煉難度大多了啊！一個公式要來回反復練習好幾天才能熟練運用，據方知槐所說，起碼得有上千個公式，這得學多少年？學會了這些才有機會自己創造陣法，那又得多少年？
通天更加想哭了，但是他不敢，他怕一轉身，方知槐就不要他了QAQ……通天忍不住懷疑，他真的很笨嗎？明明在修煉一途上，他已經是人上之人了啊……
看著弟弟慘不忍睹的小模樣兒，元始不得不開口：「方知槐，你有沒有想過，多招收幾個學生，一起教？這樣，就省的再一次費力費時間了，想必妖族之中，也急需這樣的人才吧？尤其是這些基礎知識，可以多招一些人，總有人學的比較快，就可以幫助其他學的慢一些的學生，你也可以輕鬆一些嘛。」
方知槐點了點頭：「你還挺懂的嘛。有在考慮，不過得等太一幫我挑選好了人選。——元始道君問我，是有什麼推薦人選嗎？」
元始搖了搖頭：「我與外界之人甚少打交道，能說上幾句話的不少，但十分相熟的，除了三足金烏，卻是寥寥無幾，就不推薦了。」
帝俊和太一正走來，聽到他的話，便笑了起來：「剛我和太一也正說起來這件事，既然你也感興趣，不妨給我提個意見，如何？你覺得，該招收什麼樣的學生合適？」
元始也對著他笑了笑：「真要讓我說？」
「說唄，就咱們幾個，又沒旁人，沒什麼不能說的。」
元始道：「那我便直言了。既然是基礎理論班，那便面向全洪荒如何？比如，先確定一下招收的人數，招收三十人的話，妖族可自留十個，然後巫族六個，其餘十四個名額，其中十個，讓各大中小族群挑選合適的送來，最後四個，則是給沒有族群的散修們。你覺得，如何？」
東皇太一立刻抬眼看了過來：「倒是與我所想，不謀而合。不過，還需哥哥來定奪。」
帝俊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的確是個與巫族改善關係的好機會，畢竟他並不希望與巫族起衝突，這樣的利益，起碼也能夠維持幾百甚至上千年的表明和平了。這個機會，的確要好好考量一下。
「我也正有此意，難得我們三人竟有意見如此一致的時候，那必須要當成一項大計畫來好好籌備了。」帝俊笑道，「那你可得留下來，幫我出謀劃策。」
元始微笑，他就知道，帝俊一定不是那哥眼皮子淺薄的帝江，這時候起紛爭，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說不好還會受到天道的懲罰，再也沒有成聖的機會。但無論他明示暗示，帝江都權當沒有聽懂，時間久了，元始也就慢慢開始跟他疏離了。他可不想因此而連累到三清，尤其是，為了昆侖山，大哥幾千年都不曾踏出山門，只為給三兄弟尋找更好的出路。
他決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大哥的清修計畫。
閒聊了幾句，東皇太一便走到方知槐身邊，問道：「作業檢查完了嗎？」一低頭正巧看到通天的作業本，一片紅色的X，忍不住讚歎，「錯了這麼多，了不起。」
通天幽怨地瞪他一眼：「你當然不會錯這麼多，天天晚上開小灶，給自己補課，好意思說我！」
方知槐：「那還真沒有，太一從來都不喜歡補課，晚上幹正事時間還來不及呢。」
通天撓著後腦勺，撇撇嘴，嘟囔道：「什麼正事？需要這麼長時間，你們倆天天偷偷摸摸地幹什麼呀？」
「通天，閉嘴！」元始乾咳了一聲，都不好意思抬眼去看帝俊了，這麼丟人的弟弟，他也不想要啊，但是有什麼辦法，養了這麼多年了，還能扔了咋的？湊合著繼續養吧，哪天等他長大了，就扔出去。
帝俊輕笑了一聲，表示理解：「還是個小孩子嘛。」語氣中卻又不無驕傲，他的弟弟可是已經成契了呢，說不定很快就要生出小金烏來了，他才懶得跟毛頭小子計較無心之語呢。
東皇太一也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跟方知槐說道：「我問過大哥了，既然都已經不記得了，那便用河圖洛書測算一下好了，咱們現在過去？」
元始立刻說道：「既然你們有重要的事情，就去忙吧，我們便在這兒繼續做題，不妨礙吧？」
「無妨，先失陪。」東皇太一點點頭，還沒等方知槐說什麼，就牽著她的手去了內殿，帝俊也隨之跟了過去。
「不是，這種事情，為什麼要動用河圖洛書？」一進門，方知槐立刻反駁，「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多做幾手準備不就行了？」
東皇太一猶豫：「可是——」他看得出來，剛說起來的時候，方知槐是真的有些驚恐，連帶著讓他也不由心焦起來，這才急急忙忙跑去找兄長詢問答案。
方知槐又說：「我心裡沒底，是會很緊張，也會也忍不住害怕。但是，這件事情，絕沒有到需要動用河圖洛書的地步。我之前說了，想測算一件大事，才讓妖皇陛下多休息一陣子，積蓄靈力，這次機會絕不能用在這件事上面。」
帝俊倒是沒有參與兩人的爭執，坐在一邊耐心等著。不管最後做出什麼決定，都不是他能左右的，這種事情，他也不宜發表任何看法，何況，他是真的不知道，小金烏該怎麼生出來。
東皇太一猶豫不決，便不做聲。
方知槐又說：「而且，現在都沒有懷上呢，要生出來，還早的很，就算要測算，也可以等過上幾個月，反正來得及，對不對？」
東皇太一這才問道：「你要測算別的什麼事情？」
方知槐抿了抿唇，抬起眼看著他：「是關於妖族和巫族的未來。其實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能不能測得到那麼久遠之後的事情，但是又總覺得，不測算一下，始終難以心安。」
東皇太一皺了皺眉：「帝江找你了？」
方知槐搖搖頭：「也不算是，就只是路上碰到，說了幾句話而已。而且，他態度很溫和，對我也沒有惡意。——跟這件事沒有關係，我又無法左右妖族和巫族之間的關係，只是覺得，有些事情太明顯不對勁了。連我都能察覺得到，你們當真毫不知情嗎？」
東皇太一也不知道她具體說的哪些事「太顯眼」了，但料想方知槐出門的機會並不多，所知應也甚少，便模棱兩可地回道：「我不想你被這些事情煩擾，這是我跟哥哥該解決的事情。」
帝俊也說：「妖族跟巫族之間的摩擦由來已久，也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你無須放在心上，不算是什麼大事。不過，妖族的未來，我的確在等待一個合適的卜算機會。身為妖皇，我總得知道，自己做下的每一個決定，到底是否正確。」
方知槐便立刻說道：「那就，擇日不如撞日。」
帝俊卻是想著：「《妖庭山海錄》，我讓白澤默錄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還在慢慢整理當中，此時測算，怕也得不到太詳盡的結果……」
方知槐也聽太一說起來這件事過，便道：「這我自然清楚但此事，不光是講求萬全的準備，更要看天時地利，妖皇也說，上次測算失敗了，時機未到，可誰又知道真正的時機究竟在何時？等察覺到那個時機的時候，會不會已經遲了？」
如此一說，也確實令人憂心。
東皇太一便應了下來：「既如此，我也贊同。哥哥覺得呢？」的確，小金烏的時候，以後還有機會，只要他和大哥安在，只要妖庭還能維持這般光景，方知槐就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到時候，不論遇到什麼狀況，他們都還有可用的人。
帝俊便也不再反駁：「好。」
方知槐連忙說道：「我來佈陣，你們立刻準備。」
河圖洛書是天地至寶，世間第一隻三足金烏的伴生物，有著無與倫比的蔔算能力，絕不會出任何差錯，但同樣的，要啟用河圖洛書進行蔔算，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帝俊歎口氣，說道：「等我進入大羅金仙大圓滿之後，就不用這麼費勁了，也不需要太一再來幫忙了，現在的修為，還是弱了些。」
太一不做聲，這話他沒法接，之前兩人已經就這個問題商議過了，沒得可辯，帝俊絕不能成為第二個進入大羅金仙大圓滿的人，第三個甚至前五都不行。
「陣法好了，進來吧。」
東皇太一率先站了進去，帝俊隨後跟了進來，瞬間龐大的靈氣洶湧而來，充斥心肺。帝俊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渾身的毛孔都仿佛充斥著純淨的靈氣。
同一時間，河圖洛書在上方展開，猶如一幅宏大絢麗的全景畫，金色輝光閃耀，在這一片金光之中，萬千紅塵影像一一閃現，不論是妖族的、巫族的、昆侖山上的……河圖洛書以它自己的意志，將洪荒大陸萬年來的發展，記錄了下來。
方知槐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走馬觀花似的將那些金光之中的場景一一看過，心中無比震撼，怪不得會被後世稱之為「洪荒的歷史」，河圖洛書，真的太了不起了！
帝俊以靈力操控河圖洛書，將書頁往後翻，然後在其中略顯晦暗的一頁停了下來，以靈力進行書寫繪製。
方知槐境界尚低，並不能完全看清楚上面的字元，她也不認識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便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等著。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河圖洛書上面的金光這才完全消失，變回普通的書冊，飛回到了帝俊手裡，隨即消失不見。
方知槐立刻問道：「結果如何？」
第 52 章
帝俊搖頭, 面色略帶失望：「只測算到了一千年後, 與現今相比, 變化不大, 起碼沒有戰爭的痕跡。妖族依然是妖族，巫族也依然是巫族, 出現了幾位大能，多了兩位聖人, 但看不清是誰。」
既然那時候兩族還未起紛爭, 東皇太一便不甚在意：「既然如此, 那至少還有一千年的安穩時期, 哥哥且耐心等待就是了。」
帝俊點頭：「也只能如此了。不過，聖位——」
東皇太一搖搖頭：「無論是否有我，並不重要。成聖之路我尚不清楚，卻也知，自己並無功德，若是未來沒有變化, 那這聖位, 不歸我也是理所當然。」
方知槐連忙抱住了他的胳膊：「別擔心，一定會有的！就算你不爭, 我也要為你爭, 你得道成聖了, 我才能跟著雞犬升天啊。」
東皇太一立刻笑著握住了她的手：「說不定你還在我之前呢。」
方知槐搖頭：「我？沒可能的。你忘記了，混沌青蓮的其中一顆蓮子，可是滅世黑蓮呢, 就它造下的這些孽，哪怕我有能力再一次開天闢地，也只能功過相抵了。」
東皇太一微愣：「竟然是這樣的嗎？有業，也不能成聖嗎？」
方知槐眨了眨眼：「難道不是嗎？」不過隨即她也明白過來，自己所知的這些，很可能這時候的洪荒，還沒人散佈出來，畢竟這時候還只有一位元聖鴻鈞，便又說道，「我也不是很確定，只不過隱隱約約有所察覺而已，等回頭去聽鴻鈞講道的時候問問看。」
東皇太一點點頭：「我記下了，到時候一定會問問聖人。」隨即看向兄長，「哥哥無恙吧？」
帝俊沒好氣：「無恙。要是有恙，等著弟弟來救，那也怕該涼了呀……」一邊說著，帝俊很傷心地捂著胸口歎了口氣。
東皇太一面無表情：「哥哥高大健壯，並不適合這副小女兒姿態，還是知槐做來比較可愛。」
帝俊：「……」弟弟越來越不可愛了！
數學基礎知識培訓班在兩天后就確定了下來，剛好趕在婚宴慶典的最後一天宴席，帝俊便在慶典上宣佈了此事。
話音一落，醉生夢死的大妖小妖們立刻精神起來，整個大殿卻是突如其來的安靜，眾人面面相覷，卻是無一人敢主動開口。
沉默了大半天，帝俊再次開口：「大體情況就是我剛剛所說的那些，妖族內部的名額我會跟妖帥們商議後之後，交由各大長老確定人選，其餘的就請各位族群的首領，各自拿定主意吧。七天之內，將人選名單送到妖庭來，過期不候。」
這時候，才有人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妖皇陛下，請問，陣法是什麼？」
帝俊這才意識到，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外頭的人對此都還一無所知呢，連忙又說道：「這樣，一會兒我會在後殿，讓太一和知槐布下幾個最簡單的陣法，大家都體驗一下，然後再做決定不遲。報名截止時間就再往後延三天吧，十天之內即可。」
「去，將消息告知太一。」一邊說著，帝俊轉過頭去，跟身旁侍候的小妖叮囑了一句。
聽到兄長的傳話之後，東皇太一立刻點頭應了下來：「我知道了，半個時辰後，讓賓客們去後殿，體驗一下幾種陣法的效果。」
方知槐從寢殿裡扒拉了一下：「就找些石頭做陣眼吧，反正是體驗一下嘛，效果差點也無所謂，只要能讓他們感受到區別就行。要是用玉石，也太浪費了。」
東皇太一笑著看她：「喜歡？」他說的是方知槐放在床頭小籮筐裡的那一堆玉石，什麼顏色什麼形狀的都有，品質也算得上好，晶瑩剔透，且不說內裡的那些純淨明澈的靈氣，單是看外觀，也的確是很討女孩子喜歡的收藏物。
方知槐點頭：「是啊，這可是我從各個地方好不容易搜集來的，又親自打磨了的，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找到品相這麼好的？」在洪荒時代，玉石的確不值錢，到處都是，但是也有優劣之分，越好的玉石越是好看，靈氣也濃郁，無論是用來做陣眼，還是刻上微型陣法當做防身之物，都是很好的。哪怕單純只是收集來當小玩物，看著這漂漂亮亮的一小堆，心情也會好上許多呢。
東皇太一便說：「那就不給他們用了，我讓人去找些別的東西來代替。石頭太敷衍了，靈力難免不足，萬一撐不了一天一夜，到時候還要重新佈置，豈不浪費你的時間？」
方知槐一想也是：「要不，就用妖獸自己族裡的寶物，咱們不給準備陣眼，如何？」
「這也行。」東皇太一點了點頭，「那讓通天去幫忙指導一下？」
「也是哦。」方知槐說道，「教了這麼久，總該有點用吧？」
被喊過來幫忙的通天原本還興致勃勃地，還以為是方知槐終於認可他的能力，要他開始實踐了呢，沒想到竟然只是給人做示範，還只是陣眼的示範。這就很讓人難過了。
「這麼簡單的事情，就不能交由小妖來做嗎？好歹我也是三清之一，你真的不是在蹉跎我嗎？」通天很萎靡，不想動彈，不想幫忙，甚至還不想做作業了。
方知槐安慰他：「好歹你也是第一個學到我本事的人啊，基礎陣法你也學了十個八個了，總得讓人看看成果吧？要不然，大家還以為我只是說大話呢。不光是陣眼，佈置陣法也需要你幫忙，不然我們兩個人要忙到什麼時候？」
通天又問：「那我算是首徒？大師兄？」
「不了不了，我不收徒。」方知槐連忙拒絕，「以後你會遇到更好的師尊，他能教你更多更好的修行理論，還能讓你在陣法符籙上更上一層樓，我不能搶了他的位置啊。」
通天撇嘴：「說的跟真的是的！」
「以後你就知道了，我可是鐵口神算！」
通天頓時就又開心起來了：「好吧，我幫你，不過你得多教我一個複合陣，理論太難了，我可以慢慢學，但是我有一個陣法，想學很久了。」
方知槐點頭應下，也不計較他討價還價：「行吧，你說，什麼陣法。」
「可以進行記錄的。就是說，記錄一個人說的話做的事，最好能夠一直保留下來的，只要靈力不散。這種，難嗎？」
方知槐微微一愣，隨即應了下來：「我知道了，這個很簡單，等賓客們都散了我就教給你。」
通天高高興興地去佈置陣法了，元始對於這個單純的弟弟也很無奈，不過幫這個忙的確是應該的，便也說道：「我也去幫忙。」
兩人都走了以後，東皇太一才問道：「那個陣法，聽上去很好用。」
「對啊，很好用，也不知道通天怎麼想到的，我猶豫了很久，也沒決定要不要將這個陣法做出來。畢竟對你們來說，這個手段也的確不夠光明磊落。」想也知道，這個東西若是真的製造出來了，一定會被用於偷窺偷聽。而到時，又將會引起多少紛爭，誰又說的清楚呢？
東皇太一也很快想到了其中利弊，說道：「話雖如此，我總覺得，任何未知的陣法出現，總是好處多一些。陣法只是個工具，本身並無好壞之分，端看用它的人是何種心態。若是我，只願用它來記錄，我們之間度過的每一個時刻。」
方知槐愣了一下，隨即又歡喜地抱住了他的腰：「為了你這個願望，我也一定要做出來。」
東皇太一也攬住她，摸了摸她的頭髮：「我都要迫不及待了呢。你喝醉的那時候，我就該記錄下來的，那麼聽話的方可愛，怕是沒有第二回了。」
方知槐：「……你一定是對方可愛做了什麼。」
東皇太一乾咳一聲，強行轉移話題：「該去設置陣法了，不然要跟賓客們撞上了，會被他們問東問西，煩死的。」
方知槐：「哼，反正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
東皇太一囁嚅著，小聲比比：「沒有做奇怪的事情，就是，親了一下嘛。」
方知槐笑眯眯地看他：「就親了一下？」
東皇太一：「……很多下。」
方知槐忍不住笑了起來，抱著他的腰踮起腳，主動印上了他的唇：「太一真可愛，親多少下我都喜歡。」
東皇太一也跟著笑：「我也喜歡。」
通天回來拿東西，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兩個人正抱在一起，連忙停下腳步轉過身，義憤填膺：「能不能要點臉了？指使我去幹活兒，你們就在親親我我？！」
方知槐一如既往地淡定：「這不就要過去嘛。你怎麼又回來了？」
「拿炭筆和作業本，我要把過程中的疑點記錄下來。」
「哦，我幫你帶上了，走吧。」方知槐順手將石桌上的作業本和炭筆拿了起來，路過門口的時候，又塞給了通天，嘟囔道，「都是最基礎的陣法，你不是練習過很多次了嗎？怎麼還有疑點？」
「當然是別人的啊。這麼多人過來實驗，肯定會有不同的問題，我不能解答的，就要記下來，回來再仔細思考一番，等我能夠全部回答上了，說不定就能進階了呢。」想起來，他卡在大羅金仙最後一個小境界很多年了，也安安分分在昆侖山修行了這千百年，卻仍是未能突破。
太一都接連突破好幾次了，一舉踏入了准聖境界，他還在去往大羅金仙大圓滿的道路上掙扎，通天心裡苦啊。不過再一想，大哥二哥也卡了很多年了，又不是他一個人，心裡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東皇太一點頭，難得地讚賞了他一句：「這的確是個很好的修行法子。」
通天給點陽光就燦爛，頓時就笑顏逐開：「是吧？我也覺得我可聰明了。」
「對對對，你可聰明了，要不然怎麼能穩坐三清之位呢？」方知槐也跟著誇獎他，隨即又歎氣，「要是這份聰明也能用在數學上，那就好了，我就可以輕鬆多了。」
通天：「……」數學那麼難，能怪我嗎？
第 53 章
有了通天和元始的幫忙, 再加上方知槐和東皇太一, 四個人倒是很快就將二十多個聚靈陣、防禦陣以及困陣佈置完畢, 三種陣法加起來也有八十個了, 足夠讓還在宴席上的賓客們進行體驗了。
方知槐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 說道：「通天，那就麻煩你留下來給他們指點了, 我先回去, 距離開班授課只有二十來天的時間, 我得趕緊寫教案了。」
通天點頭：「好, 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怎麼應付。讓那些修為低下修行困難的都去體驗聚靈陣，擅長進攻的體驗防禦陣，腦子不靈活的體驗困陣。」
方知槐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笑了起來：「智商還是線上的，沒有丟我的臉。」
通天驕傲地昂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東皇太一簡直沒眼看了, 拉住方知槐的小手：「咱們先回去吧, 通天一定能幹好這事兒。」
兩人走了之後，元始就化出一個石凳, 揣著手坐到一邊去了。
通天很不滿：「二哥, 你這樣吃白食不好的吧？」
元始抬了抬眼皮：「怎麼就成我吃白食了？我可是給了三顆黃中李！昆侖山近一千年來總共就結了5個果子, 太一倒是毫不客氣，一下子拿走了仨，現在我手裡就只剩一個了, 我跟著學點陣法，學費都是夠了吧？」
通天不明所以：「黃中李？那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嗎？比扶桑還要貴重？上次二哥不也要了人家的扶桑之葉？」
要不是因為這是他弟，元始可能要忍不住動手了，就算是他弟，元始也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癢癢到不行，乾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滾。」
這個弟弟真是白養了，他發現黃中李的時候，才剛剛開始結果，第一批這五個，給了通天一個，剩下的四個他沒捨得動一下，畢竟天地至寶，雖不像扶桑之葉那麼難以入口，結果卻是稀少的很，等到下一次成熟或許還得千年之後，他總得留著幾個應應急。
也不知道太一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但他提出以扶桑之葉作為交換，三個黃中李換了三十片葉子，也還算說得過去吧？而且，扶桑之葉需配合金烏之血和陣法使用，才能得到最佳效果。他這也算是一舉兩得，便應了下來，但仍是覺得肉疼不已。
通天嘟著嘴：「什麼都不跟我說，好像我不是昆侖山的人一樣。」
元始哼了一聲：「你是昆侖山的人，你連黃中李都不記得？我沒跟你說過嗎？」
聽到二哥這麼說，通天便從腦子裡使勁扒拉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來了：「那個醜的很奇特的靈果！黃不拉幾地像糞糞……」
「閉上你的嘴！」元始暴跳如雷，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養你有什麼用！」
通天：「？？？？這又關我什麼事了？」
元始氣的還想踹他兩腳，然後就聽到了飛廉的聲音：「太乙真仙境界一下的，請到這邊來排隊，要體驗的是聚靈陣。東皇陛下帝后的說法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修煉速度。太乙真仙到太乙玄仙境界的，請到這邊來；修為超越太乙玄仙的，到最右邊來。」
元始立刻轉換了話題：「人來了，我去幫飛廉，你站在這兒，待會兒記得告訴他們怎麼啟動陣法，陣眼處的物品，讓他們用自身物品替換一下。」
通天立刻點頭：「二哥放心好了。」
聽到陣法符籙的時候，帝江心裡就有些疑惑，轉頭問道句芒：「在妖庭幫忙的時候，你看到過嗎？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句芒搖頭：「不清楚。不過我那時候感知到了，妖庭幾處寢殿內，尤其是妖皇和東皇那邊，靈氣濃度要遠超其他地方，我猜著，會不會那兩處，就布下了所謂的『聚靈陣』？」
帝江沉思片刻，才又說道：「那咱們就去體驗一下吧。」
祝融卻是想起來一件事：「大哥，你還記得不，當初東皇連續兩次進階，前兩道劫雷都沒打到他身上，會不會也是有陣法幫忙啊？」
帝江腳步頓了下，的確，那時候雖是離得遠了些，但也察覺到了不太對勁，當時他還在想，到底是東皇太一實力太強還是運氣太好，連續兩道劫雷方向都偏了，看似直沖著他的頭頂而去，卻在距離他身體一丈遠的時候，突然就停下了，然後消弭無蹤。
猶豫了片刻，帝江又說：「讓後土去聚靈陣，其餘的陣法，咱們幾個都進一遍。」
句芒點點頭，立刻傳訊給小妹，然後老老實實跟在大哥後面排隊。
方知槐備了一會兒課，將之前給通天講的那些內容，又拿出來重新簡化了一下，進度也適當放慢了一些，而且，她不打算教的那麼全面了。既然是基礎班，那就只要讓他們學會最基礎的陣法原理即可。
若是有特別聰明的、在數學方面特別有天賦的，那她再挑選過來繼續教就行了。
東皇太一在旁邊幫她整理作業本和炭筆，說道：「我跟哥哥商量過了，咱們本就出於好意才做下的這個決定，不能讓你受累，所以，每天的授課時間，就一個時辰，你覺得可行嗎？」
方知槐點了點頭：「可以，中間休息一刻鐘。我覺得初初開始，又是從來沒接觸過的新知識，大家可能都學的很慢，問題也很多，的確會很累。」
「好，實在累了就暫停休息一下。」
方知槐寫教案的時候，東皇太一也在旁邊看，時不時還能提出一些小意見。畢竟是洪荒大陸土生土長的大佬，他當初不能理解的，這些新招收的學生也必然不能理解，為了讓方知槐不用費那麼多力氣，更加簡單直白是必須的。
寫了一下午的教案，方知槐也覺得累，吃了晚飯早早就睡著了。夢裡先去看望了一下她的小蓮子，又長出來幾片嫩芽，可喜可賀。
臨近淩晨的時候，方知槐就開始做夢了。她夢到了巫妖大劫，那已經是戰爭的後期了，遍地生靈塗炭，到處血肉模糊，連大地似乎都在哀嚎。她漂浮在半空中，像是被一個肥皂泡禁錮了一樣，不能說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聽著。
她想要去找太一，卻也不知他身在何處，肥皂泡帶著她一路飄蕩，卻始終未曾聽到關於三足金烏的消息，洪荒大陸上的生靈們，自顧不暇，忙著逃奔到各處，躲避戰爭。剛剛被創造出來沒多久的人類，因為修為低下，也在妖族和巫族的鬥爭中，成了犧牲品……
最終，天罰降臨，巫妖兩族元氣大傷，而被波及的人類，也所剩無幾。
之後的場景，就是方知槐從神話體系中所得知的了：一直在昆侖山上潛心修煉，躲過一劫的女媧，在最終的時刻力挽狂瀾，保護了大劫之後的人類，然後去不周山補天；兄長伏羲則開始教授人類各種生存技巧，從此妖庭的時代徹底結束，人類踏上了歷史舞臺……
在此之後不久，女媧以補天和造人之功德證的聖位，伏羲卻遲遲未能得到聖位，女媧前去詢問元聖鴻鈞，卻只得到一句模棱兩可的回答：「一切自有定數。」
女媧無奈，雖是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方知槐卻在肥皂泡泡裡聽到鴻鈞的嘀咕：「……人數不夠？巫妖大戰之後，人族僅餘幾千人，傳薪要過五萬才可證得聖位，你這當真不是故意為難？」
後面的話方知槐就沒再聽到了，一聲微弱地「啾咪」將她的思緒突然拉到了一個小空間裡，黑乎乎的一片，卻唯有一隻滿身金光的黑鳥格外顯眼。方知槐仔細看過去，發現這是一隻長著三隻腳的鳥兒，全身的羽毛都是漂亮的金黃色，拖著長長的尾羽，唯有眉心一簇漆黑的絨毛，漂亮極了！
「太一？」方知槐驚喜地走了過去，想要將小鳥兒抱起來，隨即，一切全都消失在眼前，方知槐也醒了過來。
東皇太一正在檢查教案，順便將他已經學會的那部分，按照方知槐教案的形式默寫了出來，回頭方知槐只要稍微改改就行了，然後就不會那麼累了。忽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熟悉的靈力，立刻循著氣息看了過來：「三足金烏？！」
——剛剛他竟然察覺到三足金烏的氣息了！那是跟他和兄長完全不一樣的、陌生又熟悉的第三只三足金烏的氣息！
恰巧這時，方知槐從榻上坐了起來，打個哈欠：「太一，我夢到你的原身了，真的很好看呀。」
東皇太一正手足無措，乍一聽到她的話，有些懵：「我的原身？」
「對啊，我剛剛做夢，夢到了一隻三足金烏，好可愛呀，也好漂亮，肯定是你吧？」
東皇太一張了張嘴，一瞬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總覺得兩人說的不是一回事呢。剛剛他打算說什麼來著，感覺話都到嘴邊了，被一打岔突然就忘記了。不行，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必須要想起來才行！
方知槐坐在榻上，迷蒙了一會兒，腦子終於再次清醒過來，那只三足金烏出現之前，夢到過的場景也終於再次回想起來，立刻就跳了下來，抓住了東皇太一的胳膊，臉色十分嚴肅：「太一，我想了想，授課這事兒，還是你去做吧！」
既然伏羲本有機會以「傳薪之功德」成聖，那太一也必然是可以的！治世之功德雖然亦可證的大道，但顯然這條路已經證實走不通了，洪荒大陸哪裡是那麼容易治理的？
況，一開始妖庭就是在帝俊的治理下，才發展得如此欣欣向榮，要是半路由太一接手，別說外人了，他們自己就不可能接受。這條路，要是換帝俊來走，那又會是何種光景呢？
方知槐眯了眯眼，從鴻鈞那些話裡面，可以聽得出，聖位並不是固定的，也並不是只有六個聖人，只不過後來，再無人能夠證的大道而已。
此時，東皇太一看到她的動作，頓時忍不住呼吸一滯，連忙抱住了她，迷蒙的腦子頓時清醒過來，瞬間就回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了，驚喜瞬間充斥了整個大腦，但是話到了嘴邊，東皇太一卻又突然冷靜下來，將那些話咽了回去，反而問道：「是不是覺得累了？累了就歇歇，我來給他們上課，無妨。」
第三只三足金烏的氣息只出現了那麼幾秒，等他察覺到再去仔細分辨的時候，卻又尋不到了，東皇太一心裡又驚又喜，害怕是空歡喜一場，便想著等確定之後再告知方知槐。而這段時間，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差錯。
方知槐本就修為低淺，來上課的，約莫都會是各族的精英，一旦有個什麼磕磕碰碰的，受傷的必然會是方知槐。一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性發生，東皇太一心裡就格外害怕，就算他每日緊緊跟著，也難免會有意外，為了避免這些，這課，還是他來代上吧。
方知槐正愁要怎麼說服東皇太一，她很認真想了一會兒，既然女媧都親自求到鴻鈞面前去了，元聖都不肯說出真相，那必然是，這真相是不能說的，一旦說了，就相當於洩露了考題，答案很可能就做不得數了。要成聖的人是太一，所以，傳薪可積累功德這事兒，絕對不能再有另外的人知道，更不能說給太一聽。
此刻聽到他願意主動攬下此事，方知槐心裡不由自主地就歎了口氣，抱住了他的胳膊，倚在他懷裡，笑眯眯地說道：「太一對我真好。」
東皇太一握著她的手：「這不是應該的嗎？」
「對啊，是應該的，所以你以後得對我更好才行。」
東皇太一認真點頭：「好，我一定會的。」說著，攬著她走回到矮塌邊上坐下，「不要總是站著，對身體不好。也不能總是坐著，要適當站起來走幾步。」
——前幾天從其他族群打聽來的孕婦禁忌，應該是通用的吧？雖然他們都說，生個崽子是很簡單的事兒，完全不用擔心，但是方知槐又不是那些強壯的女妖，她的修為才堪堪只到天仙境界，不擔心才怪！東皇太一都恨不能替她生了！
方知槐：「？？？我沒要求你現在就這麼積極表現，可以停止你的表演了。」
東皇太一笑著摸了摸她的小圓臉，很誠懇地說道：「什麼時候都得這樣才行。」
方知槐看著他：「總覺得你好像要瞞著我去幹大事一樣。」
「沒有，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也沒有什麼大事需要去做，你就是我最大的事。」
方知槐更加訝異了，捏著他的臉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嘀嘀咕咕：「也不像是假的啊……難道被奪舍了？還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學會說情話了？」
東皇太一也不反駁，抿著唇看著她笑起來，摸了摸她的頭髮：「餓不餓？要吃什麼？」
方知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還沒亮呢。」
東皇太一這也才察覺到，歉意道：「看到你醒了，我還以為天亮了。那就接著睡吧，要是餓了就先吃點東西。」
方知槐搖了搖頭，解決了一件大事，高興得很，躺到榻上之後，也興奮地睡不著。
東皇太一便陪著她說話，天色將將亮的時候，方知槐才又睡著了。
這時候，妖庭的小妖已經在外面等他了，是為了商議授課的事情。
東皇太一走出寢殿，啟動了整個寢殿的防禦陣法，確保沒有問題之後，這才跟著小妖匆忙趕往大殿。
路上，小妖趕緊將大概情況跟他說了一下：
就在昨天體驗過了幾個陣法的效果之後，為了報名的人數，各族僵持不下，已經在妖庭大殿打了一架了，至今也尚未分出勝負，仍在吵吵嚷嚷的，誰也不肯服輸。
當然不能認輸，那可意味著學習名額的多少呢。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別的不說，就是最簡單最基礎的聚靈陣，都能讓人極大地提升修煉的進度，修為越是低下效果越好，這不是給那些資質不太好的小崽子們專門準備的嗎？這樣的好機會，大家怎麼可能放棄？
而且，昨天還有大羅金仙修為以上的人，出於好奇，也進了聚靈陣去體驗，發現，即使修為已經到了大羅金仙，這個聚靈陣，也仍是有效果的，運轉小周天的速度，明顯快了，這就意味著，提升修為，亦是可行。
這才是令眾人最為垂涎的。大羅金仙之後的進階有多難，到了這個修為的人，自是深有感悟，這麼大的餡餅，就近在眼前，還有誰能不動心？
但妖皇總共就給了那麼多名額，當日殿上的分配也並無問題，但遭不住人心貪婪。這樣巨大的威能，慢一步就可能慢一百步，然後慢一千步一萬步……而快一步則恰恰相反，試問，誰不想拿到這個「快一步」的優先權？
帝俊本不想管的，他的分配方案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問題，想要更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更不能讓各大族群因為此事鬧出獸命來，便急急忙忙喊了太一來鎮場子。
「都住手。」東皇太一乍一出現，大殿中的威壓頓時鋪天蓋地而來，大羅金仙修為以下的人，頓時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修為達到大羅金仙的，也沒好到哪裡去，堪堪能夠勉強維持自己的儀態，不至於丟人，想要爭鬥的心思卻是完全臣服在了准聖的威壓之下。
東皇太一信步走來，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之後，才將威壓撤去，冷漠地看了一眼大殿上的眾人，開口說道：「有何事，一個一個道來，妖庭豈容你們放肆？」
妖獸們立刻老老實實站到了一邊，俯首稱道：「是。」
東皇太一才又繼續說道：「從右首第一位開始說。」
被點名的是個小族群的首領，全族都是親戚，總共百十隻獸，原身是只白狼，喜歡自由不想被拘束，所以從未考慮過加入妖庭。但此次妖庭給予小族群學習陣法的名額只有十幾個，他這種特別小的族群肯定就沒機會了，這才炸了毛，跟其他小族群的首領動起手來。
「東皇陛下，咱們人少沒錯，但既然妖皇陛下也給了咱們名額，為何就得按照族裡人數多少來選定？我們小族群，合該被蹉跎嗎？」
東皇太一忽閃了一下長睫，回道：「這個問題，我之前已經與哥哥商討過了，妖庭認為，每只妖每個屬於妖族的子民，都有學習的權利。但每一期的學生人數，也只能控制在幾十名，人多了大家都學不好，浪費時間，後面的人也更沒機會。」
白狼看著他：「這一點，咱們自然可以理解，東皇陛下覺得這名額要如何分配才算合理公平？」
東皇太一道：「既然不能給予每個子民同等的機會，那就不存在公平一說，妖庭也只能儘量做到合理。我跟哥哥商討了兩個法子，大家可以聽一聽，選擇其一。若是皆不滿意，那就你們自己決定一個合理的法子。」
大殿上的人立刻摒氣息聲，豎起耳朵傾聽。
東皇太一抬起眼來，說道：「第一個法子：抽籤。我會在竹簽上刻上兩種符號，√和×，由各族首領上來抽取，抽到√的人，則可以拿到一個名額。大家也請放心，從我手裡抽到的竹符，不存在任何福運加成，單純就是靠，天機。第二個法子：靠實力贏取名額。將各族挑選出來的人選，進行比試，分為文鬥和武鬥，文鬥靠的是聰明才智，武鬥靠的是修為，各占一半的比分，按照總分排名，前十四名有資格進入學堂。散修名額也是如此確定。」
帝俊立刻看了過來，心中止不住訝異。
他當然知道方知槐聰明，看到那些陣法，他就已經毫無理由懷疑了。但沒想到，她竟然早就想到了後續這些問題的處理方法。剛剛他還在糾結，要如何才能做到不落人口舌，畢竟妖庭辛辛苦苦做免費勞力，要是落不得好，那可虧大了！
第 54 章
果然, 這兩個提議一出, 大殿上頓時安靜下來, 上百個小首領都低頭開始衡量, 哪個法子更好一些。
東皇太一等了差不多三分鐘，才又繼續開口說道：「現在, 將你們選擇的方案都畫下來吧。選擇天機的就在竹符上畫一道杠，選擇比試的, 就畫兩道杠。確定好了, 畫好了, 就分別交給英招和飛廉。」
話音一落, 兩位妖帥也立刻站到了大殿最前面，一左一右。
方知槐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東皇太一併不在，便又躺了一會兒, 困意完全消失之後, 這才爬了起來。
看到桌子上攤開的教案，隨手翻了兩頁, 發現太一寫的還挺認真, 完全按照她當初所教的, 一絲不苟，頓時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查完票數的時候，東皇太一立刻察覺到, 方知槐醒了，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去，便站了起來，跟兄長說道：「哥哥，接下來的事情，你看著辦，要是有什麼事，再去找我。」說完，衣袖都沒揮一下，立刻就不見了人影。
帝俊只能幹瞪眼，連忙吩咐小妖：「去看看東皇那邊，是否有什麼事。」
小妖立刻領命而去。
剛巧這時候的統計結果也已經出來了，英招轉向他，說道：「妖皇陛下，選擇天機的是78根竹符。」
飛廉也立刻說道：「選擇比試的是55根竹符。」
帝俊點了點頭，看向大殿之中：「如此，這十四個名額，將在明日，以天機抽籤的方式決定。沒有抽到的大家也不用灰心，咱們後續還會有更多課堂，等學成的人多了，就能夠教授更多的人了。」
他如此一說，眾人倒也不好再挑剔，連忙都應了下來。
眾人都散開了之後，小妖也剛好回來覆命：「帝后醒了，東皇陛下趕回去給帝后做吃的。」
帝俊面無表情，甚至已經開始習慣了：「哦。」
小妖也不敢多言，縮了縮脖子，連忙站到一邊去了。
第一次公開授課，大家經驗都不足，妖族的情況又格外特殊，就算是借鑒了後世各種各樣的教學模式，方知槐這也才勉強磕磕絆絆地搞定，用了十多天的時間，直到今天，這才算是正式開課了。
一大早紅雲就來寢殿堵人，跟東皇太一哭訴：「我們紅雲一族只有我一人，報名是沒可能了，一定會被涮下來的，就不能讓我蹭一下課？」
東皇太一十分無情地拒絕了：「今天答應了你，明天各大族群都會有人來蹭課，是不是想把妖庭拆了你們才滿意？」
「道理我都懂，但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單獨給我個名額唄？」
「這次沒了，下次請早。」
紅雲憋成了一朵委屈巴巴的小烏雲：「太一你這麼冷酷無情，是怎麼娶到這麼可愛又聰明的小崽崽當媳婦兒的？」
太一不想忍了，他手癢。要不是忙著給媳婦兒準備早餐，他已經將紅雲踹回老窩去了。
方知槐聽他的誇讚，喜笑顏開：「你可以有空的時候，就過來跟通天一起學呀，我親自教，還有元始。」
紅雲立刻高興了：「真的？！知知你真是太好了！比太一可愛一萬倍！」
東皇太一：「呵。」
第一堂課，作為主辦方的老大，帝俊也很給面子地一大早就到了教室，待看到帶著教案進來的人是面無表情的弟弟時，頓時傻眼了：「太一？」
看了哥哥一眼，東皇太一一張臉完全木得表情，冷漠地說了一聲：「現在開始上課。我先說下課堂紀律，授課期間保持安靜，等我說完了有不明白地再提問，問問題的時候要舉手，我會點名，不要一群人一起說。都聽明白了嗎？既然都明白了那我開始授課，第一節課的內容是，加法和減法。」
帝俊的腦子裡仍是一片茫然，他完全想像不到，弟弟竟然會來給妖族的這群崽子們上課——其實也不全是崽子，巫族的帝江就親自來了。
關鍵是，上課的人是太一啊！雷打不動就知道修煉，除了方知槐以外，無論是在他面前放上百個脫光光的美貌女妖，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表演胸口碎大石，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太一啊！
帝俊懵了一會兒，也就跟著聽課了。別說，他們家太一真是聰明，這課講的深入淺出，簡單直白，一聽就懂，絕對是個好師尊。
帝江心裡也訝異的很，他也萬萬沒想到，來講課的人竟然會是東皇，這意思是，以後出了這個門，他還得喊太一一聲「師尊」？帝江覺得虧大了……
將主要內容講完，大概花了三刻鐘的時間，東皇太一這才停了下來，說道：「今天的內容就是這些，現在，大家有不懂的可以提問了，若是聽懂了的，就自己做一下剛剛下發給你們的這一頁的題目，兩刻鐘後我會公佈答案。」
有不少人陸陸續續舉起了手，東皇太一耐著性子又把他們不懂的點再次講解了一遍。兩個小時的課下來，他的耐心也基本已經告罄，時間一到，立刻頭也不回地帶著教案走人了，留下一眾學生和妖皇陛下面面相覷。
關鍵是帝俊他也不明白具體狀況啊，便也趕緊地站了起來，說道：「各位遠道而來的學子們，今天的課就到這裡了。其餘時間大家可自行探討，或是去院子裡的聚靈陣中修煉。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去找英招。」
說完，帝俊也立刻走人了，他得去問問太一，這到底怎麼回事。早知道太一也可以授課，當初可以設置兩個班的嘛，這對妖庭也是好事呀。
帝江一看，也連忙跟了過去。
英招也不在意，看著其餘的都還老老實實坐在那裡的學生們，走到講臺邊上，說道：「歡迎大家來妖庭學習，平時學習住宿就都在這個偏殿裡，各方面若有缺失，儘管報給我，妖皇陛下會提供給大家。若是有事需外出，跟我請個假即可。若是不請假，妖庭也不強求，但在此期間不論發生何事，妖庭均不負任何責任。」
又有人舉手發問：「英招大帥，若是學習上的問題，咱們可以請教您嗎？」
英.一無所知.招面無表情，冷酷拒絕：「不可以，我只負責瑣事和大家在妖庭期間的安全。」
緊接著就有人不滿了：「可是每天只學一個時辰，下了課就算想努力一把，也沒人可詢問，進度會不會太慢了些？」
「每天下午，通天道君會過來兩個時辰，他比大家學的早一期，這期課程已經學的差不多了，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在這個時間裡，趕過來請教。」
學生們頓時又放心了：「原來如此！」
帝江快走幾步，趕在妖皇進入太一的寢殿之前，將他攔了下來：「妖皇陛下。」
帝俊一早就看到了他，原本還想裝作眼瞎的，這都到眼皮子底下了，就不太好裝了，便停下步子揣著手堆起滿臉笑：「大巫親自來了呢。說實話，這東西我看著頭疼的很，就交給太一去努力了，你也適當休息下，養弟弟那麼多年，總得有點用處的嘛，你說是不是？」
帝江嘴角抽搐了一下，差點就被他的歪理都帶偏了，很努力地保持了冷靜，這才堪堪沒有忘記自己過來找人的本意，笑道：「妖皇陛下說笑了，東皇確實天資絕豔，學什麼都比別人容易些，我羡慕的很，但是弟弟們不爭氣，我這也是沒得法子了。——我厚著臉皮特此來一問，能否看在兩族這麼多年的交情上，讓東皇陛下提前授課？」
帝俊微笑：「看來大巫也天資過人，我見大多數學生今日尚不得入門，大巫竟然已經毫無懸念地全都懂了，還惦記著後頭的功課。」
「妖皇陛下就別取笑我了。」帝江拱手求饒，「我知道此番請求並不合理，但也著實是出於無奈，希望妖皇陛下能夠通融。當然，我巫族肯定也不會平白無故占了這麼大的好處，作為回報，我願讓後土親自為帝后和小金烏卜算前路五百年。」
這倒是讓帝俊一時之間不好再拒絕他了。後土的占卜之術，是十二大巫之中最為出色的，而且極為詳盡。五百年說來不長，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但若是能提前得知自小金烏出生後，其與母親的所有大小劫難，他與太一也必然可以提早做好應對。
真是讓人十分動心的回饋了。
猶豫了片刻，帝俊便說道：「那便請跟我入內，問問太一的意見如何。」
帝江欣然應允：「勞煩。」
方知槐正在院子裡給通天改作業，氣的忍不住拿作業本拍了他好幾下：「這就是一夜未睡的結果？你這智商，基本告別數學了吧？」
紅雲在一邊「噗噗」笑，假裝完全沒有看到通天的怒目而視。
通天也很委屈：「可是我的陣法明明學的很好的嘛。」
方知槐歎氣：「最基礎的陣法和稍微簡單一點的複合陣，小學數學的內容當然就足夠用了啊，但是你現在不是要學初中數學和高中數學了嘛，學會了這些，你才有實力自創大陣，要不然，一輩子你也只能研究一些投機取巧的小陣法。」
通天更傷懷了：「我當然知道，所以才繼續努力學啊。但是真的好難啊，小學數學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初中數學與之前的內容完全不一樣了……」
東皇太一從外頭走了進來：「覺得難可以不學，又沒人逼你。」
一聽他這話，通天立刻又打起了精神：「那當然不行！我絕不會半途而廢，等著，我這就重新做！」說著，連忙將自己的作業本拿了回來，皺著眉認真做了起來。
東皇太一又嘲諷他一句：「別總是浪費知槐的時間！」
通天氣哼哼的，但是又打不過，他能怎麼辦？只能忍著唄。
東皇太一去煮飯了，紅雲悄悄跟他說：「我老早就看太一不順眼了，不如咱們倆，再帶上你二哥，聯合起來揍他一頓？」
通天鄙夷地看他一眼：「你以為差一個大境界，是三對一就能彌補的吧？別說太一現在准聖境界了，就是之前沒進階的時候，咱們倆加起來也打不過他的，好嗎？我跟我二哥聯手還勉勉強強，你抵得上我二哥的一半嗎？」
紅雲臉一紅：「那你說要怎麼辦？」三清也都是怪物，不僅修為高，實戰能力也強的出乎意料，他只是個普通散修，幹嘛要跟怪物比？
通天「呵」了一聲：「想要打敗太一，讓他鬆口，還不如你假裝被方知槐暴打一頓，或許太一一開心，就會幫你補課了。」
紅雲撇撇嘴：「你天天被方知槐暴打，我也沒見太一願意給你補課！」
通天就很羞惱：「過分了啊，信不信我揍你？」
紅雲立刻跳到了方知槐身後，對著他做個鬼臉：「略略略。」
帝俊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雞飛狗跳的畫面，還好方知槐沒有動手，她正在忙著吃，算是勉強保住了東皇太一的顏面。
畢竟，朋友是朋友，朋友不靠譜那也不能非要扯到太一身上去，但是方知槐就不一樣了，夫妻本一體，彼此都代表著對方對外的形象，回頭他得提醒一下太一，讓方知槐的這幾個學生也得好好收斂一下了。太一的威嚴，可是妖庭最後的依仗呐。
「知槐，太一呢？」
方知槐立刻抬起頭來，看向帝俊，緊接著就看到了跟在他身邊的大巫帝江，眨了眨眼，眯著眼笑了起來，回道：「在做飯呢，我們找到了靈米，太一幫我煮粥去了。」
帝俊忍不住抬高了一邊的眉毛，分貝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來：「做飯？！煮粥？！」雖然不太聽得懂，但約莫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妖皇陛下，這段時間以來其實已經經受了多次，這對夫妻對他的洗禮，但此刻，妖皇陛下他仍是無法想像，他親愛的准聖弟弟，竟然在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不過，夫妻相處，本就各有其緣分，帝俊也不好多說什麼，便笑著坐了下來，問道：「還需多久？大巫有事要跟太一商議。」
方知槐便站了起來：「那我去喊他。」然後又看向紅雲，「想要讓太一答應給你補課，表現的機會來了。」
紅雲顛顛地跟了過去：「我可以幫忙呀，不過，煮好了我可以喝嗎？」
「有多的就可以，不多的話也可以分你幾口讓你嘗嘗，看你表現咯。」
紅雲喜笑顏開：「知知你真好！」
帝俊忍不住咳了一聲，我看你是要挨打……
果不其然，紅雲被一腳踹了出來：「知知也是你叫的？」
方知槐：「……太一，你人設崩了吧？」
東皇太一這才放低了聲音，問道：「怎麼進來廚房了？快出去，這裡悶熱的很，我一會兒就煮好了。」
方知槐：「那個，外頭有客人，大巫帝江找你好像有事。」
「不要緊，讓他再等一會兒，我馬上就熬好了。」東皇太一控制著火候，又打開石鍋的鍋蓋看了一下，米已經開花了。
「好香啊。」方知槐笑的眉眼彎彎，「太一真厲害，第一次煮粥就成功了！」
東皇太一也很高興，熄了火，將鍋蓋又扣上：「稍等一會兒就可以喝了。」
方知槐點頭，又說道：「我也還不餓，一會兒咱們一起吃。先去見帝江吧，要不然，我怕他要開始罵你了。」
東皇太一並不甚在意，但看她心心念念為自己著想的樣子，也不再拒絕，便牽著她的手走了出去：「讓大巫久等了，不知前來所為何事？」
帝江客套了兩句，這才將目的說了出來，籌碼也擺的明明白白。
東皇太一沉吟片刻，直接說道：「教案就在這裡，若是大巫覺得能夠自行看懂的話，我很樂意大巫將教案贈予大巫一份，帶回去自行研習。」
帝江倒是微愣了一下，許是完全沒想到東皇太一竟然會如此乾脆，心中雖也疑慮，但又想，這些知識遲早是要教授給其他學生的，也不能刻意欺騙他，當即便應了下來：「如此，勞煩東皇了。」
不管看多少次，方知槐仍是覺得，這個依靠意志轉移就能夠將自己腦子裡一部分內容傳達給別人的功法，實在是太神奇了！而且又方便，要是她也能將自己腦子裡的一部分物理數學知識都直接塞給通天就好了，起碼不用再為他的作業暴躁了……
不對呀，既然這麼好用，為什麼太一不用這個法子給學生們授課呢？看來也是有一定的限制呢，回頭得好好問清楚才行。
帝江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也不再多加打擾，立刻就告辭了。
妖皇看向弟弟，剛要開口說話，東皇太一就先跟方知槐說道：「粥好了，我去幫你盛一碗。」
帝俊：「……」
跟著弟弟進了廚房，帝俊「嘖」了一聲：「你這是犯了什麼錯？需要這麼積極表現啊？我看知槐也不像是在跟你生氣的樣子，還是，你準備犯什麼錯？」
東皇太一淡定如山：「哥哥說笑了，我不會犯錯，更不會讓知槐不高興。」
「這就是你堂堂東皇親自學習煮飯的原因？」
太一猶豫了片刻，小金烏的事情他其實很想跟人分享，尤其是哥哥。這些天來，他陸陸續續又有好幾次察覺到小金烏的氣息了，但仍是不穩定，時有時無的，他也不敢用靈力去追蹤，害怕傷及母子二人。他之前問過的那些孕婦裡面，也無人出現過這樣的狀況，憂心的不行，好幾次差點都要忍不住去找哥哥了。
但是前幾日，又從別人那裡，聽說到一個小族群，那裡的孕婦，在剛懷孕的頭幾個月甚至半年以內，胎兒的氣息也是極為不穩定，所以他們那裡的妖，在胎兒氣息穩定之前，是不會告知外人的，說是生怕驚了他，就飛走了。
東皇太一聽到這些傳言之後，就更加不敢作聲了，連方知槐都沒說。
而如今，再次與兄長獨處，東皇太一卻又忍不住想，或許哥哥對於三足金烏瞭解的更多呢，若是自己一門心思藏著掖著，反而出事呢？
「怎麼了，太一？」看著弟弟皺眉，臉色凝重的樣子，帝俊也不由得提心吊膽，難道方知槐真的哪裡不好了嗎？
東皇太一再次猶豫良久，在說與不說之間躊躇半晌，仍是拿不定主意。將粥盛到碗裡之後，再次歎了口氣，抿著唇不做聲。
帝俊急了：「太一，有什麼不能跟哥哥說的嗎？」
方知槐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太一出來，只聞得到粥的香味，一陣一陣地飄出來，頓時就覺得餓了，便又回了廚房：「太一，我想喝粥……」
東皇太一立刻回過神來：「哦，好。」然後拿了碗和勺子，「去外面吃吧，這裡悶得慌。」
方知槐看著朵朵開花的靈米，香味直接竄進鼻子裡，頓時食欲大開，迫不及待地就站在門口，舀了一勺子送進嘴裡，同時肚子也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帝俊忍不住笑出了聲。
方知槐立刻捂著肚子，轉過頭來對他怒目而視。
帝俊連忙捂住嘴巴，眼睛卻彎了起來。
方知槐懶得跟他計較，還是吃自己的要緊，要是不多吃點，待會兒被紅雲和通天搶了就不合算了。
帝俊舒了口氣，盯著她咕咕叫的肚子，正要開口調侃兩句，突然就察覺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頓時大驚失色。
但是那縷氣息來的快去的也快，帝俊不過愣了十幾秒的時間，再回過神，就已經感知不到了，正要循著殘餘的靈力去追蹤，卻被東皇太一攔了下來：「哥哥，住手！」
帝俊：「可是——」
東皇太一搖頭：「待會兒再說。」
看到他這個表情，帝俊就知道，這種情況看來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心中既是忐忑又是驚喜，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一會兒忍不住傻笑，一會兒又忍不住瞪一眼太一，居然都不告訴他！
第 55 章
方知槐喝完之後, 東皇太一立刻又去盛了一碗。
紅雲眼巴巴地在那等著：「還有的剩沒？」
通天也看了過來, 他也很想喝, 聞上去真的好香啊, 不過他在這住的久了，知道虎口奪食不容易, 便主動說道：「我用靈果換一小碗靈米行不行？我自己拿去煮，你只需要告訴我方法就行了。」
東皇太一便回道：「五顆琉璃果。」
琉璃果不是什麼稀奇物, 在昆侖山的後山, 有一大片, 每隔三年都會結一批果子, 而且這些樹也不是同一年分化出來的，相當於每年都能收穫一批果子。方知槐很喜歡吃，覺得味道很像是熟透的李子，而且比李子還要軟還要甜，靈氣又充沛，可以說是洪荒又便宜又量大的應季水果之一了。
不過對通天來說, 這個交換條件也並不廉價, 主要是，那個地方他實在很少去, 果子又長在樹的最上頭, 隱藏在樹葉當中, 與紅色的葉子融為一體，得花些時間仔細找才行。而且，琉璃樹上還經常有同色的小動物, 冷不丁地就躥出來嚇他一大跳。
通天也不喜歡吃靈果，就很少去摘，便努著嘴，想要討價還價，然後就被元始拽了一把：「沒問題，我這裡剛好還有十幾個，先給你們，回頭有的多了，再分一些給方知槐。」
看他爽快，東皇太一也很俐落，，從廚房取了一個小小的乾坤袋：「這裡面的靈米，足夠你們吃個六七次了。裡面有兩個勺子，用小勺子舀米，大勺子放水，兩小勺米加一大勺水，用火煮開，熬到米粒開花就行了。」
通天立刻接了過來：「我這就去試試。」
紅雲也緊接著靠了過來：「我也要換，太一，你還想要什麼靈果？」
「都行，好吃就行。」
紅雲便笑眯眯地遞給了他幾顆紫色的果子。方知槐探過頭一看，長相有點像山杏，已經成熟了，拿在手裡都聞得到果香，便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我叫它紫靈果，是在火雲宮附近生長的一種靈果，你若是喜歡，改日我再摘些過來。」
東皇太一遞給她：「嘗嘗？」
好不容易將幾人都打發走了之後，帝俊也已經心癢難耐，一秒鐘都坐不住了，但他也搞不清楚這夫妻兩人之間到底怎麼一回事，便又耐著性子等了一小會兒，最終忍耐不住，喊了一聲：「太一……」
方知槐回過頭來看他一眼，主動說道：「你們有事就去說唄，我吃完了自己收拾就行。」
東皇太一點點頭，又道：「我一會兒就回來，你不用管，吃完了就去休息。」
方知槐「哦」了一聲，也不跟他辯解。
一走進偏殿隔間，帝俊就迫不及待問道：「多久了？」
東皇太一將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很是憂心：「按照他們教我的法子，算一下的話，應該有十多天了，但是一直都是時有時無的狀態……」
帝俊也不知所措：「要不，你現在就去把後土給的那次測算機會給用掉？先確定一下小金烏現在是什麼狀況？」
東皇挑一搖頭：「不行，本來無事的，若是這一宣揚，就出事了呢？」
帝俊揣著手，覺得這也著實是個大問題，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妖庭，盯著三足金烏呢。雖然陣法的傳授，的確讓大家暫時都放下干戈，和平相處了，但這個假像能維持的前提是，沒有能夠壓倒陣法優勢的利益出現，第三只三足金烏的意義，明顯不同。
而且，按理來說，三足金烏是這洪荒大陸上數一數二珍奇又尊貴的血脈，氣息必然不可能如此微弱，再加上方知槐也沒有能夠掩飾小金烏氣息的能力，這種狀態，也必然是不正常的。
帝俊沉默片刻，才說道：「不如，你再去闖一次紫霄宮？」
太一：「……」也確實是個好法子。
方知槐吃飽了之後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太一回來，想著他可能是有別的要緊事，便回寢殿午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方知槐又見到了那只十分漂亮的小金烏，似乎比上一次見的時候長大了那麼一丟丟，不過方知槐覺得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小金烏對著她歡快地叫了一聲，聲音清亮明朗，一聽就是個健康活潑的崽，然後舒展了一下小翅膀，飛進了她懷裡。
方知槐連忙抱住了它，摸了摸它漂亮光滑的金羽，笑眯眯地說道：「你是太一，對不對？」
小金烏又叫了一聲，輕輕啄了一下她的手心。
明明沒有什麼特殊的動作，方知槐卻是明白了它的意思，頓時疑惑起來：「不是？」那總不能是帝俊吧？無緣無故地，妖皇陛下要是來入她的夢，那可真是不得了，方知槐甚至忍不住想，若真是帝俊，醒來之後立刻就打爆他的腦殼。
就在這個時候，偏殿裡的東皇太一和帝俊，同時察覺到了突然異常清晰且極為盛烈的三足金烏的氣息，立刻站了起來，瞬間就到了寢殿門口。果不其然，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靜悄悄地走了進去，然後加固了寢殿周邊的陣法，但，突然之間如此強盛的三足金烏的血脈氣息，怕是掩飾不住。一時之間，兩人既是驚喜又是擔憂。
兩人急急忙忙沖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隻滿身金光的小金烏突然從方知槐眉心飛了出來，直沖著兩人而來，凶巴巴的樣子像是在保護母親一般。
雖然只是一道虛影，但是小金烏漂亮矯健的身影卻深深印入了兩個人的眼中，頓時大喜過望。
帝俊忍不住驚呼出聲：「好漂亮！」
東皇太一癡迷地望著那個小小的金色虛影，竟然都沒反應過來。
小金烏的虛影隨即消失，方知槐也醒了過來，前一刻還在夢裡的時候，小金烏仿佛被驚到了似的，忽閃了一下翅膀，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方知槐就很生氣，別說跟小金烏還沒說完話呢，而且她也沒來得及去看望自己的小蓮子，看著站在她榻邊的兩人，惡聲惡氣地問道：「做什麼？」
看她突然生氣，東皇太一腦子裡瞬間掠過無數念頭，卻在話到了嘴邊的時候又咽了回去，只溫柔笑道：「吵到你了？」
他這麼好脾氣，方知槐倒是不好再擺著一張惡人臉了，抓了抓頭髮：「也沒有，剛剛又夢到那只小金烏了，剛跟它說了兩句話，就被你們嚇跑了……」說到這裡，方知槐突然後知後覺，如果那只可愛又漂亮的小金烏，既不是太一也不是妖皇，那——
方知槐訝異地看了過來，東皇太一也正看著她，一瞬間，她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張了張嘴：「可是……」
東皇太一立刻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在你上次說夢見小金烏之後的時候，我就察覺到有第三只金烏的氣息了，但是這十多天來，這股氣息也總是時隱時現，我怕是空歡喜一場，就沒告訴你。不過，剛剛你再次夢到小金烏的時候，我們已經確定了，那就是咱們的孩子，第三只三足金烏。」
方知槐也立刻高興起來：「真的嗎？我兒子那麼好看嗎？」
她話一出口，小金烏的氣息瞬間更加清晰了，仿佛在對方知槐作出回應一般。
帝俊高興得語無倫次，本來想問問授課的事情來著，也早已久拋之腦後，再也想不起來了，滿心滿眼都是小金烏，迫不及待地就要安排人去準備孕期用的東西。
東皇太一反駁道：「哥哥，是不是太大張旗鼓了？再過一陣子也行。」
方知槐也說：「就是啊，再等等吧，我暫時也沒什麼需要的，不用準備那些有的沒的，需要什麼讓太一幫我去找就行了。」
帝俊拒絕：「用不到也無妨，但是一定要準備好！」
東皇太一其實並不太想讓人知道，仍是堅持：「過陣子吧，哥哥放心，我一定能夠照顧好知槐，無需哥哥操勞。」
帝俊這會兒也終於冷靜下來了，當然也久明白了他的心思，說道：「既然瞞不住了，那不如早日公開，總比遮遮掩掩的好，也免得有人不懷好意。」
這倒是。東皇太一想了想，便點頭應了下來：「那便聽哥哥的，擇日便公開吧，不過慶典就算了，太折騰了，還是讓知槐安安靜靜休息為好。」
他考慮的主要是，這陣子他每天上午都要去上課一個時辰，所以將通天和元始的課程調到了上午，就是想著，萬一有個什麼情況，他們兩人，也足以應付得來，起碼能撐到他趕過來。但今天三足金烏的氣息，恐怕是掩飾不了的，與其遮遮掩掩，讓人猜疑，倒不如主動出擊，將第三只小金烏的消息公之於眾。
這樣，起碼明面上，不會有人敢對方知槐做什麼了。至於暗地裡，那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通天討到了靈米，帶回去打開一看，忍不住疑惑：「這不是生長在太陰河兩側的那種植物嗎？每年都結出來好多這樣的東西，外面其實還包著一層皮來著，要把這個米粒從裡面剝出來，才是這個乾淨的樣子。」
元始抬了抬眼皮：「你以為你是誰？太一會浪費時間給你剝皮？」
通天一下子就明白了二哥的意思：「那，這個也有相應的陣法可以用？」
「明天你問問方知槐唄……」兩個人正說著話，突然就傳來一聲清脆的鳥叫聲，隨即，三足金烏獨有的血脈香氣，彌散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卻又轉瞬即逝。
通天立刻循著氣息看了過去，是東皇太一的寢殿方向。一時之間他倒是沒想那麼多，嘟囔了一句：「太一怎麼突然想起來化為原身了？」
元始眯了眯眼：「那可不是太一。」
通天還在迷糊：「那是妖皇帝俊？說起來，我還真沒見過妖皇的原身呢，是不是比太一更好看也更大呀？二哥你見過沒有？」
元始應了一聲：「見過，成年的三足金烏，體型都差不多。剛剛那個，可是只金烏幼崽。」
通天「哦」了一聲：「我說呢，聲音聽上去嫩嫩的……」隨即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幼崽？！」
元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聲音小點，你是想要震聾我的耳朵嗎？」
通天不依不饒：「太一有崽了？怎麼突然就有崽了？今天他們也沒來得及幹什麼吧？」
元始：「……滾！」別說你是我弟！
通天依舊喋喋不休：「可是上午咱們明明跟方知槐在一起的呀，除了吃，她還幹什麼了？難道吃的多還能吃出來一隻小金烏啊？」
元始：「……誰告訴你小金烏山今天才有的？」
「好幾天了？」通天再次傻眼，「那之前咱們怎麼毫無察覺啊？金烏可不是一般的妖獸啊，血統高貴不說，金烏的血脈氣息，那怎麼可能遮擋的了？」
元始也在思索：「之前我倒是隱隱約約察覺到過一次，不過轉瞬即逝。再加上太一也沒有任何表示，我就當自己看錯了。看來其中是有什麼原因，讓太一一直不敢說出口。」
通天也點頭道：「是啊，畢竟是這樣的大好消息，哪還需要藏著掖著？」
「不管怎麼說，現今總算是確定了，咱們也得有所表示，你身上還有能拿得出手的法寶什麼的嗎？第三只三足金烏啊，起碼得是能抵得上大羅金仙級別的吧？」是不是好消息，元始不敢說，但是今天過後，第三只三足金烏的消息，必然是瞞不住了。
通天完全沒有想那麼多，立刻就將乾坤袋打來開：「我看看。」
同一時間，分處妖庭之內不同地方的妖獸生靈們，也感受到了小金烏的血脈氣息，頓時有人歡喜有人憂。
此時帝江正在學堂偏殿的房間裡自學新的內容，自然也真切感受到了突然出現的小金烏，手裡的炭筆猝不及防就掉到了地上，摔成了兩截。
「怎麼會？」帝江喃喃自語，心中越發忐忑起來。
自從聖人立世之後，就再也未曾來過，也沒有指點他下一步該怎麼做。帝江一直以為，目前的形勢，並不需要做什麼，這種虛假的和平還必須要維持一段時間，所以聖人也才什麼都不做，他便一直安安靜靜等待著。
但是，聖人怎麼會允許出現第三只三足金烏？那可是三足金烏啊，看看東皇太一，再看看妖皇帝俊，就知道一隻三足金烏，就足以對現今的洪荒大陸產生足夠的影響，在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平和之下，堪堪維持住了各方勢力的制衡，怎麼能夠再多出來一隻三足金烏？！
帝江已經全然沒了學習的心思，閉上眼睛，試圖用巫族特有的密法聯繫聖人。這麼重大的事情，他必須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要不然，從今天開始，他都別想能再靜下心來。
這個法子，是上一次聖人聯繫他的時候，特意留下的，讓他在情況緊急的時候，用於主動聯繫對方。
也是在那時候，帝江在確定，對方的確是個修為心計遠遠超乎他預料的前輩大能，光是這個密法，就讓他足夠驚訝許久。而且，這是巫族的秘法，一個只有到了大羅金仙大圓滿才能自動獲得的巫族秘法，這位大能前輩卻稍微改了下，讓境界卡在大羅金仙的他也能夠使用。
深淵中，一雙幽紅色的眸子再次緩緩睜開來，羅睺甚至忍不住笑出了聲：「倒是比我想的，還要快上許多呢，洪荒大陸，又出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帝江也終於感受到了另一股氣息的存在，急急忙忙問道：「聖人，您在嗎？」
羅睺對這個稱呼不甚滿意，但此刻他也不想節外生枝，懶洋洋地回道：「如此迫切，所為何事？」
帝江心中焦急，也未多慮，開口就直接道明來意：「聖人，第三只三足金烏出現了，這要如何是好？」
羅睺微微一愣，隨即眯起眼，喃喃自語：「這麼快……」
帝江未聽清他的自言自語，依舊在喋喋不休：「那可是三足金烏啊！看到東皇太一，就知道那只小金烏必然也是資質不凡。原本妖庭的勢力就已經超過咱們巫族了，這下，怕是會有更多的小族群和散修加入妖庭了吧？」
羅睺便問道：「那你想如何？阻止這只小金烏降生嗎？」
帝江呼吸一滯，腦子裡迅速盤算著利弊得失，然後問道：「聖人可有法子？」
羅睺笑起來：「你當真大膽哪……」
帝江咬了咬牙，孤注一擲般：「為了巫族，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羅睺又說：「那你可知，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必然會遭受天罰？三足金烏可是盤古正兒八經的血裔，他的後代，連天道都得看中三分，你竟然敢打這樣的主意？」
帝江回道：「我當然知曉此事的嚴重性，也是由於良久，不得已而為之，這是為了洪荒，不是為了我自己，我相信聖人必然能夠理解我的苦衷。」
「那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聖人的庇佑。」
「哦？」羅睺滿意地眯了眯眼，養了這麼久，終於將胃口養大了嗎？
帝江倒是毫不客氣：「我曾聽說，聖人皆遺世獨立、超然外物，不受種種規則約束，那自然，也就不存在對與錯，更不可能會受到天罰。」
羅睺突然笑了起來：「你是想要聖位了？」
帝江很謙虛：「一切皆在聖人掌握中。」
羅睺懶洋洋地回道：「那你可知，成聖需要何種條件？你又想過沒，等你成聖，小金烏可能都已經活蹦亂跳地在洪荒大陸上稱王稱霸了。」
帝江不改初衷：「想過。所以，這一切，當然全看聖人。」
當真是貪心不足！竟然想跨越兩個大境界不說，連功德都不想做，就妄想成聖？！
不過，這樣貪心的人，才符合他的期望值嘛。羅睺心裡其實遺憾的很，他明明更喜歡太一呀，可惜教了那麼久，也不過才讓黑暗的力量滲入了那麼一點點，無論如何敲打，那個孩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正直又光明，黑暗的力量，永遠都到不了他內心深處似的。
本來，他還想著再等等的，但眼前既然有了新的試驗品，那就先開始吧。至於太一，他最愛的小寶貝，當然不可能放棄呀。
黑暗的縫隙悄無聲息地擴張了一下，並沒有引起任何動靜，隨即再次掩去。
得到了答覆，帝江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臉上就多了幾絲誠摯的笑意，站起身來，取出一樣法寶，前去恭賀妖庭新喜。
除了突然之間收到兩位數的珍奇法寶，方知槐的生活，並沒有因為小金烏的到來發生任何改變，依然要每天苦兮兮地面對著數學笨才通天。
那天她倒是抽空問了太一，為何不能用他的術法，將腦子裡關於初中數學的內容直接複製到通天的大腦裡。
太一當即就笑了起來：「那個術法本身就是緣於傳承。只有得到相似傳承的人，才可以完全領會，將彼此之間的功法相互分享拿去修煉。但是數學和物理，是你自行理解的一類功法吧？其他人並沒有得到類似的傳承，當然是無法共用的。」
方知槐似懂非懂：「意思就是，就算我學會了這個術法，將這些內容傳給了通天，他也看不懂？」
東皇太一點頭，又道：「並非僅僅只是如此。看不懂是必然的，嚴重的話，很可能讓他從此都無法再學習這一方面的功法或是知識。」
方知槐眨了眨眼，一臉迷惑。
「你還記得不，咱們起初剛見面的時候，我曾經為你傳承過一次功法。」
方知槐應道：「記得，但是我學不會，因為那時候我無法積聚靈氣，更加無法使用靈氣。」說到這裡，方知槐突然想起來，那些功法，其實她至今也沒學會，而且已經都忘記了……
這件事東皇太一自然也是知曉的，又說道：「忘記了是吧？一樣的道理。你將這些東西都傳給通天，那些他看不懂的，最終還是只能從自己腦子裡剔除。若是強行去理解，後果如何，那便只能他自己來承擔了。」
方知槐大概明白了：「所以，即使你將小學數學的內容傳給帝江了，他仍然是要每天去上課？」
東皇太一笑：「也有兩天未曾去，大概是覺得自己能夠自學成功的吧？不過很顯然，他失敗了，所以這幾天又老老實實來了。」東皇太一倒是心知肚明，加減法的確簡單，再加上巫族也經常對人員數量和其他資源做一些統計，這些原本就在傳承記憶裡天生的，在數學裡面也只是換了個說法而已，所以基礎的知識必然是懂的。
而身為大巫的帝江，所學所知本就比別人多一些，一看到加減法，就覺著，既然都是學過的，有何難？就算後面的沒學過，既然有基礎，也不會太難到哪裡去，便信心十足地問太一要了教案回去，想著自學成才。
卻不想，加減法後面的乘除法，竟然是一片新的天地！在學到這裡的時候，帝江那一刻是懵逼的，他耐著性子認真研究了兩天，堪堪將乘法表背了下來，也曾驕傲了一會兒，這也算是將基本的乘法給攻克了下來了嘛，但是緊接著，更大的難題來了，還有兩位數相乘？三位數相乘？
帝江再次懵逼，要乘這麼多做什麼用？
然而，不管做什麼用，陣法還沒入門，他就不能放棄，兩天之後，他便又再次回了學堂，這兩天倒是無比認真。
既是如此，方知槐也木的法子，老老實實一步一步地教著通天。不過偶爾幫太一批改作業的時候，就會發現，通天真的算是很聰明的了，要是放到小學班，也算是個學霸了，起碼能穩坐前五名，最後面的那二十個人，才真的叫慘不忍睹。
方知槐歎口氣，想著以後還是對通天稍微好點吧，畢竟數學還是太難了，對洪荒生靈們來說。
第 56 章
就在第三只小金烏的消息散播出去的前一天, 九嬰看妖庭也無什麼事, 她本人對陣法雖有些興趣, 但也不那麼著迷, 又感知自己可能快要突破了，便提前閉關了。
九因被扔進來學習陣法基礎知識, 聽說了小金烏的消息後，就很著急, 當天下午便請了假, 將消息告知了長老, 又問道：「要跟族長說一聲嗎？」
大長老回道：「不必, 反正小殿下也未出生，咱們只需要送個賀禮，恭賀一下就行了。等小殿下出生的時候，若是族長還未出關，那邊去告知一聲。」
九因皺了皺眉，也不知作何是好。
那天晚上族長找他問了些事情, 雖是不解其意, 九因也知道，族長其實很關注東皇陛下和帝后, 或許, 對於未出生的小殿下也是有些心思的。現在族長閉關修行, 準備一舉突破，進入大羅金仙境界，這事的確比還未出生的小殿下要重要多了。
全青丘現在就指望族長更上一層樓, 他們九尾一族，也算是有所依仗了。
十大妖帥裡面，現今只有白澤、鯤鵬、飛廉三人是大羅金仙，要是成功了，九嬰那就是第四個，還算靠前。
九因當然也知道進階大羅金仙很重要，若不是前幾日族長恰好找過他，問了那麼多跟東皇陛下和帝后有關的事情，九因也不會特意將這事兒拿過來說道。
猶豫了半天，九因還是再次跟大長老說道：「您真的覺得這事兒不用通知族長嗎？她……」
話還沒說完，大長老就很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這麼點小事兒，找什麼族長？有什麼事兒我擔著！你趕緊回去學你的陣法，學會了之後讓大家都用上那個什麼，靈陣？」
「聚靈陣。」九因一臉冷漠。
「對對對，我聽說那玩意兒特別神奇，就算是大羅金仙以上，也能讓修為更快提升，咱們這些修為不夠高的就更別說了。」大長老那天只是體驗了一下困陣，就已經覺得十分奇妙了，在他這個不上不下的修為，若是能夠有幾種陣法作為輔助的話，那便足以應對大部分對手了。
可惜他年紀大了，族裡事務又繁多，需要他來處理，不好意思將自己的名字上報，也只能等著年輕人學好了之後，再教給他。
九因一聽：「那此事便勞煩大長老操勞了，九因先回去學習功課了。」
大長老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九因便急匆匆回了學堂，正巧碰上通天，立刻乖乖問好：「道君。」
通天點了點頭：「請假回家了？」
九因應道：「是。」說著，抬起頭來對著通天抿唇一笑，「東皇陛下和帝后有喜，我回去遞個消息，沒成想族長閉關修煉了，此事便由大長老處理，我便急忙趕回來了。」
通天看著他，並未多想，語氣很是溫和：「回座位去吧，不懂的就來問我。」
青丘族這年輕人倒是真好看，隱約可見九嬰初出茅廬時候的風采，甚至還要更加嬌豔幾分，可惜了，是只公狐狸。
通天「嘖」了一聲，看到九因進了教室，便也走了進去，坐到講臺的固定位置上，開始給學生們解惑。
充實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就過去了，通天給最後一名學生解惑之後，也毫不留情地抬腳走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幾個學生攔住了。
通天一臉冷漠：「幹什麼？我時間也緊的很，你們自己先商量著來，實在不懂的，明天我過來再幫你們解答。」
為首的兩名學生相互看了一眼，才嘻嘻笑著說道：「咱們是想說，東皇陛下這幾日心不在焉的，想必是擔心帝后吧？不如，基礎課停兩天，道君來教我們佈陣，如何？」
通天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他們的心思，從袖口中掏出了方知槐新設計好的玉符，悄悄啟動，準備將他們的要求和所說的話全都記錄下來，這才問道：「哦？你們幾個是願意先學習一些簡單陣法？基礎知識往後放放？」
既然一聽有戲，連忙點頭，又說道：「這些知識學起來需要很多時間精力，一時半會兒咱們也掌握不了，不如，就學一陣子基礎，然後再學一個陣法……這樣，大家還能記住的更多，您說是不是，道君？」
通天笑道：「行，我這就去跟太一商量一下。」
帝江坐在教室裡，下課了也沒有動，抬眼看了過來，挺明白幾人的對話之後，忍不住微笑了起來，隨即轉過頭去，跟句芒說道：「你的作業做完了嗎？跟我對一下答案？」
句芒點頭：「好，我也正巧有不懂的地方，要問問大哥呢。」
兩人默契地忽略了門口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們可不像是那些浮躁的年輕人一樣目光短淺。一開始帝江也不知道這些知識到底有什麼用，但自從開始學習圓的知識以後，他突然就明白了，這的確是陣法的基礎，東皇太一並沒有說謊。
那天他所見的聚靈陣，就是圓形的，而所謂的陣眼，就設置在圓的正中心。當時通天也說了，這是最簡單最基本的陣法，聚靈陣可以這樣設置沒問題。但如果困陣的陣眼放置在這麼顯眼的位置，豈不是等著人來破嗎？
所以，帝江現在很沉得住氣，他一定要趕在聖人給出下一步的行動指示之前，將基礎知識都學會了才行。雖然他有信心保證自己不會暴露，但也得做好準備，萬一到時候為了肅清危險，帝俊要將這個授課給撤銷呢？
通天一路憋著笑意，快步疾走回了東皇寢殿，一進大殿門口就忍不住大呼小叫：「太一！方知槐！」
東皇太一照例再給方知槐做晚餐，煮了粥，又去準備火鍋用的食材。
方知槐嘟囔：「也沒必要這樣豐盛吧？平時怎麼吃的現在還是怎麼吃就行了啊，我也沒覺得很餓。再說，都傍晚了，一會兒就要睡覺了，吃太多了也不舒服。」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都沒停：「這就好了，馬上。」
方知槐托著下巴坐在他旁邊：「雖然太一天天為我做飯我是很開心啦，但是做這麼多吃不了的呀，又浪費時間，太一明明可以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嘛。」
東皇太一轉過頭來看她：「這說的什麼話？只要是為你做的事情，才是最有意義的。除了修煉，我也沒什麼旁的事情要做。而且現在，我也不需要修煉了，成聖又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行的。就算出現了下一個准聖，那人也絕不是我的對手。」
這話方知槐倒是毫不懷疑，不過說起成聖，她便又在心裡計算了一下，一期課程是四十天，只有四十六個學生，想要傳薪五萬人次，這得多少年啊，這個法子還是慢了點，還是得再想想別的辦法……
聽到通天的聲音，方知槐便先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東皇太一立刻跟上：「我這邊也好了，煮點肉就可以吃了。」
因著每天這個時候過來，都剛好是飯點，通天也很自覺地會帶一些靈果或是野味過來，甚至還幫忙弄了好些靈米來。
一進門聞到香味，通天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太一做的飯真是好吃！」
方知槐都懶得施捨他一個眼神了：「不用特意奉承了，會分你一點的。——大呼小叫地做什麼呢？學堂裡出什麼事情了嗎？」
通天立刻將玉符去了出來，遞給她：「你自己看？」
方知槐接了過來，一眼就認了出來，是留影符：「試過了？能正常使用的吧？」
「你先看看唄。」通天抬了抬下巴，「在教室門口偷偷用了一下，我感覺是正常的，靈氣的流轉方向是對的。」
方知槐「哦」了一聲，將留影符再次啟動。
東皇太一也坐到了她身邊，兩人一起看了起來。
留影符製作的很成功，畫面清晰，聲音也很穩定，沒有出現斷斷續續的情況，一分多鐘的小視頻還蠻有意思的。不過，這幾個學生的話，倒是很讓她在意。
「意思就是，數學太難，不想學了唄？打算弄幾個現成的基礎陣法，回去糊弄一下族人？」
東皇太一也是如此想的：「畢竟每個人的資質不一樣，到時候說是自己不擅長此途，族裡其他人也是無可奈何的。而且，他們也不算事一無所獲，起碼學了最基礎的幾個陣法回去，也是有所交代了。」
通天點頭：「我猜著他們就是如此打算的，所以來問問你的意見。」
東皇太一巴不得都不學了，他反倒是輕鬆了，還能有更多的時間陪著方知槐，立刻就應了下來：「答應他，回頭你去教一下。」
通天皺眉：「這不好吧？萬一到時候陣法沒學好，賴到我頭上呢？本來我也不是授課老師啊。」
方知槐卻是突然有了一些想法，連忙說道：「我也覺得，還是太一你親自去教保險一些。」無論如何，得保證陣法的第一授課人也得是太一才行。通天和元始可以幫忙檢查作業，或是對某些學生單獨輔助，這都沒問題，但授課的教師，必須得是太一。不然，萬一到時候天道賴帳，將傳薪之功德也分給通天或者元始，那才是，哭都來不及了。
通天也連忙點頭：「就是就是。我沒有教師資格證，還是不要誤人子弟了。」雖然這個證手方知槐頒發的，但人家現在就是權威啊。
東皇太一也沒再說什麼，媳婦兒都發話了，他照辦就是。
吃過晚飯之後，方知槐一直在寢殿裡走來走去，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東皇太一批改完作業，看到她還在踱著步子思索，便主動走了過去，拉住了她的手：「在想什麼？該睡覺了。」
方知槐立刻回過神來，說道：「我覺得現在的授課速度太慢了，在想著，要如何提升一下。不然，照現在這個形勢，就算是幾百年過去，也不可能將所有內容都講完，更別說，洪荒大陸上，還有那麼多族群的年輕人在等著被授課的機會呢。」
東皇太一原本是想讓她先休息的，什麼事情都可以等到明天再說嘛，拉著她坐到榻上的時候，一抬眼看到枕頭邊上的留影符，兩個人頓時心有靈犀，異口同聲：「有了！」
方知槐笑眯眯地說道：「明天你去授課的時候，我帶上十塊八塊的留影符，將你授課的全部內容都記錄下來，回頭再給那些沒能抽到授課資格的族群了。」
東皇太一也笑：「是。而且，現在你製作出來的留影符，可以反復觀看，直至靈力耗費完畢為止，我回頭試一下，看能用多少次，再嘗試改進。」
方知槐連忙點頭，又親了一下他的唇角：「我們倆，果然都很聰明！」
東皇太一伸出手將她攬進懷裡，甚是謙虛：「還是知槐最聰明，我只能排第二了。」不過，一想到明天開始，方知槐每天都能陪著他去上課，心裡就格外滿足，唇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下去，蹭了蹭她的臉頰，順勢躺了下來，「先睡覺了，明天再說。」
事情突然有了轉機，方知槐自然也不再糾結，再加上本就吃的有點撐，很快睡意就襲來。
這一夜，日夜兼程的老子，也終於走到了紫霄宮大門前，然後，深深跪了下來，昂聲道：「弟子，特來此拜見師尊。」
好在這陣子，妖庭的陣法一事，人盡皆知，大家的注意力基本都被吸引過去了，還有不少人去了太陽星，去看扶桑樹附近，之前東皇陛下和帝后留下的陣法。這幾天，紫霄宮也終於有了難得的安靜時刻。如此大的陣勢，也並無人關注到。
老子跪了不過兩刻鐘，紫霄宮的大門再次緩緩打開。
老子又道：「多謝師尊，弟子冒昧。」然後這才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紫霄宮的大門卻未再次關閉。
老子進入紫霄宮不過一刻鐘，元始便接收到了消息，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功夫不負有心人哪，大哥，咱們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通天正在認真寫作業，時不時愁的皺起眉頭，抓耳撓腮，聽到二哥的嘀咕，立刻抬眼看了過來：「有什麼好事嗎，二哥？」
元始心情好，也不惱他了，只道：「再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先好好學習你的陣法理論基礎。」
通天撇嘴：「哦。」他明明在努力的嘛。
錄製課程的事情，只有東皇太一和方知槐兩個人知曉，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誰也沒有告知。所以，就算學生們疑惑，帝后突然也來跟著上課，卻是沒人好意思問道什麼。
直到這消息傳到了帝俊那裡。
小金烏的氣息越來越強盛，又因著血緣的關係，哪怕是在妖庭大殿之上，也能時不時地感受到崽崽活潑的氣息，帝俊的心情十分之好，連議事的時候，都忍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
為了不打擾到小夫妻的生活，這陣子他也沒再去過弟弟寢殿，今日乍一聽到方知槐也跟著太一去教室上課了，心裡頭就忍不住疑惑，這是寢殿不安全了，要帶在身邊嗎？帝俊心裡焦急，忙不迭地就也去了學堂所在的偏殿。果然看到方知槐坐在距離太一最近的那排位子上，一眨不眨眼地盯著正在授課的太一。太一也時不時給她遞過來一個眼神，連平時冷漠又緊繃的表情，在今日都柔和了不少，更加像個普照光明的小太陽了。
帝俊忍不住露出老父親般慈祥的笑容，聽說夫妻恩愛，生出來的崽崽就格外聰明又漂亮，再想起那一天的驚鴻一瞥，可不是格外漂亮嘛，比太一小時候要漂亮多了。
距離下課還有兩刻鐘，帝俊便站在窗外等著，笑眯眯地看著方知槐。雖然不能用靈力去查探，但是距離這麼近，小金烏的氣息就格外明顯，而且這顯然是個十分活潑的孩子，自他站在這裡之後，就能感覺到，小金烏的氣息，時不時蹭過來繞著他看一圈，然後又回到母親肚子裡，像是很好奇他的身份一樣。
帝俊好不容易才堪堪忍住了想要跟小金烏溝通的想法。崽崽還小，這些小動作都是無意識的，只是對血親格外好奇而已，就不要嚇到他了。
羲和找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帝俊臉上帶著無比溫柔的笑意，一眨不眨眼地看著方知槐，心中頓時惱怒，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口氾濫。
明知道他看的是方知槐肚子裡的小金烏，但總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仿佛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樣，這股憤怒維持了大概有一分鐘，直到帝俊意識到她在身後，轉過身來。
「羲和，你也來了。」帝俊溫和地看著她，笑意不減，主動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我來看看太一授課的情況。」
羲和迅速回過神來，瞬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將那些負面情緒壓了下去，也跟著笑：「聽說這幾日知槐胃口大，我便帶了些太陰星的特產過來，看看她喜不喜歡。」
帝俊抬眼看她，淡金色的眸子裡滿是溫柔的笑意，又摳了下她的手心：「勞你一直惦記著。」
羲和突然就釋懷了，剛剛真是迷障了，無緣無故哪來的那麼大戾氣？妖皇跟東皇本就是這洪荒大陸僅有的兩隻三足金烏，就跟她和常羲一樣，再沒有人能比她們的關係更加親近。弟弟好不容易成契，有了後代，肯定是十分在意又惦念著的。若是常羲有了孩子的話，她怕是會比帝俊更加緊張。
羲和笑道：「知槐怎麼也來跟著上課了？難道是東皇陛下哪裡講的不對？」
帝俊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不過這陣子學生們都老實的很，我也就沒太在意這邊的狀況。」
「這就下課了，不如直接問問東皇陛下？也或許，只是知槐一時心血來潮呢。」
帝俊應道：「也是，咱們先回寢殿等他們吧。」
這是頭一回，帝俊主動邀請她去東皇的住處，羲和心裡更加雀躍，立刻點頭應了下來：「好。」
帝俊又說：「靈果和靈米就給我吧，挺沉的。」
羲和抿著唇笑，將乾坤袋塞給了他，也沒有拆穿他的話，一個乾坤袋，能有多重？
帝俊接了過來，老臉微紅，都怪這陣子光是惦念著小金烏了，大半個月沒有主動找過羲和，乍一見面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還好羲和脾氣好，都不跟他計較，帝俊便又轉過頭去，想要跟羲和多說幾句話，正對上對方看過來的目光。
羲和是個溫柔婉約的美女，不僅性格溫婉，長相也是極盡柔美，長眉杏眼，臉頰豐腴，端莊大方卻又不失美豔，多看一眼都讓人覺得怦然心動，恨不能立刻就與她結契。
帝俊的老臉可疑地紅了起來，到了嘴邊的話也刹那間忘了個乾淨。
羲和看著他，抿唇笑起來，然後伸出粉嫩嫩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臉頰，故作驚訝地說道：「哎呀，我還以為不小心染上了胭脂呢。」
帝俊握住了她的手，乾咳一聲：「別鬧，會被人看到。」
羲和：「看到了又怎麼樣？難道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還是我見不得人？」
帝俊連忙握緊了她的手：「沒有的事！看到就看到吧，是我說錯話了。」
羲和便又再次笑了起來，又掏出一個乾坤袋：「喏，給你的靈酒。」
授課時間一到，東皇太一就迫不及待收了教案，走到方知槐身邊，伸出手：「回去了。」
學生們「嘖」了一聲，卻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待東皇太一看過來的時候，又各自低下頭開始認真記筆記、做作業，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方知槐倒是習慣，她以前讀書的時候，老師結婚後再去上課，學生們也會鬧著要喜糖，知道他們並無惡意，便也不放在心上，立刻站了起來，將手遞了過去：「嗯。」
走出去之後，方知槐才說：「剛剛妖皇陛下是不是來過了？」
第 57 章
東皇太一笑著摸了摸她的肚子, 感受著三足金烏熱烈又活潑的氣息, 心中無比溫暖，唇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下去，說道：「崽崽太調皮了，哥哥應該是察覺到了崽崽的氣息, 過來看看。」
方知槐也摸了摸肚子，還是那麼平，要不是他們天天說，自己根本就沒意識到，已經是個孕婦了，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夢裡頭, 總是有一隻漂亮的小金烏，忽閃著小翅膀要她抱抱，想起來就忍不住讓人開心，便也說道：「是嗎？那是不是正在長大呀？」
這問題還真的問住了東皇太一, 不是很確定地回道：「應該，是吧？」剛剛出生的三足金烏, 有多大, 他還真是不清楚。
他問過很多族群，孕婦在懷著小崽崽的時候, 總是特別能吃，對靈氣的需求也比平時更加強烈，但是方知槐吃的卻也不多, 至於靈氣，寢殿常年籠罩在聚靈陣中，應當是足夠用的。
「當真不餓嗎？」東皇太一又問道。
方知槐掐他一把：「你當我是豬嗎？」
東皇太一：「你現在可是吃兩個人的飯啊，吃的少了萬一餓著呢？」
方知槐也覺得這是個問題，她懷孕之後，似乎從來就沒有覺得很餓的時候，便又問道：「那你們金烏都喜歡吃什麼的呀？是不是我吃的東西，崽崽他不喜歡，所以還是都被我一個人吸收了，才沒覺得餓啊？」
這麼一說，東皇太一突然就不擔心了：「我跟哥哥，小的時候只需要靈氣就足夠了。」
「那就簡單了。」方知槐笑起來，「一定不會餓著崽崽的！」而且，每天晚上都能見到，餓了的話，應該會主動告訴自己的吧？
方知槐便也不操心這個了，將留影符拿了出來，遞給他一個：「檢查檢查？」
東皇太一接了過來：「若是沒什麼問題的話，回頭就給那些沒有抽到名額的族群送過去。」
「那也得先把前面十幾堂課給補上才行。」
這也是個大問題，東皇太一其實很不樂意重複講這些內容，但是一想到後續還有無數個班，他還要重複無數次這樣的事情，頓時就沒了脾氣。算了，先不想這些了，方知槐說得對，無論如何，先把一整套的小學數學內容給錄製下來才行。
「別擔心，你只需要錄製一遍即可。」方知槐自然知道他心中厭煩，便又安慰道，「我再研究一個新的符籙，將留影符裡面的東西複製到新的符籙上，這樣，就可以無限迴圈使用了。」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笑道：「果然還是知槐最聰明。」
方知槐很受用他的誇讚，踮起腳親了一下他的唇角：「那不是正好嗎？我這麼聰明，才配的上這麼好看的太一呀。」
一邊說著，兩個人也進了寢殿大門。
羲和正在煮茶，主動說道：「這是我從太陰星帶過來的花茶，說是對孕婦好，靈氣也濃郁，味道有一點點甜，我跟常羲都很喜歡，便帶來給你嘗嘗。」
方知槐笑了起來：「謝謝。」說著，便坐了過去，輕啜了一口，果然很好喝，帶著大自然的清香，甜度剛剛好。這種花梨木的靈氣仿佛是活的一樣，茶水入口的瞬間，靈氣也跟著湧入身體裡面，頓時讓人氣脈通暢，很是舒服。
「你也喝。」方知槐轉過頭，將茶杯遞到東皇太一嘴邊，「很好喝。」
東皇太一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點點頭：「好喝。」然後看向羲和，「勞煩惦念，謝謝羲和姐姐。」
羲和笑：「客氣什麼？」
東皇太一又問道兄長：「哥哥可是有事？」
「也沒什麼事，本來想看看授課情況的，看到知槐也在，還以為你寢殿這邊人手不夠用，便過來看看。」
「讓哥哥擔心了，並沒有，是我讓知槐跟過去看看，授課內容是否有何不妥。而且這兩天，通天和元始有別的事情暫時先回昆侖山去了，紅雲修為不濟，我也不放心，還是讓知槐跟我在一起更好一些。」
帝俊點點頭，又說：「要不你去授課的時候，讓知槐去妖庭？我跟妖帥們在那裡，也妥帖些。」
「不用了，這樣就挺好。」
帝俊還想勸說兩句，羲和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把，人家年輕小夫妻想多待一會兒，你這是瞎操什麼心？
帝俊也很快明白過來：「如此，也好。」
「哥哥也忙得很，妖庭事務繁多，就別為我們煩心了。」
方知槐也跟著說道：「就是，有這時間，不如多考慮一下個人問題？」
帝俊：「……」
羲和掩唇而笑：「我們的事，倒也不是需要考慮什麼，就是，得等一個時機。」
方知槐不明所以，但既然人家不說，想必就不是可以隨便拿出來說道的事情，便笑了一下，主動轉移了話題：「來都來了，要不要一起吃火鍋？」
羲和看向帝俊，後者笑著點點頭：「行啊。」
酒飽飯足之後，帝俊要跟羲和也沒多留一會兒，很快就走了。
方知槐打了個哈欠，正要去午睡，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通天他們哥倆，突然回昆侖山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啊？」
東皇太一倒是沒在意，只說：「可能是吧，他們都出來這麼久了，確實該回去跟老大交代一下了。」老子多年都未曾出過昆侖山了，想必下次露面，也必然是大羅金仙大圓滿了，這一說起來，東皇太一倒是想起來了。
方知槐「哦」了一聲，卻總覺得忘記了什麼似的，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便放棄了。反正，等通天他們再回來的時候，總會知道的。
東皇太一催促她：「去睡一會兒吧，我檢查一下留影符是否有問題。」
方知槐應了一聲，打了個飽嗝，隨即哈欠連天，吃撐了就犯困，也沒再堅持。
夢裡的蓮子，在連續吃了扶桑之葉、人參果、黃中李之後，長得十分迅速，如今已經長出了半米長的蓮莖，在她的意識空間裡，獨成一體，亭亭玉立，倒是十分好看。
見到方知槐，蓮子也十分高興，荷葉蕩漾了兩下：「咪咕咪咕~」
「長得挺快的呀。」方知槐摸了摸荷葉，「加油，早日開花結果。」
意識空間外，小金烏不甘心自己被冷落，使勁忽閃著翅膀，啄著靈氣罩，似乎還有點小生氣。圓溜溜的金色眸子一直瞪著這邊，「啾咪啾咪」地叫個不停。
方知槐趕緊走了出去，小金烏立刻撞進她懷裡。
方知槐捧著他，讓他站在自己掌心裡，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似乎，長大一點了？」第一次見的時候，跟麻雀相比也差不多大，現在，大概有之前的1.5倍大了？感覺一隻手都要攏不過來了。
不過，也難怪沒見自己肚子大起來，這麼點點大，就算要蛋生，大概也就鴨蛋大小？
「是不是最近沒吃飽啊？還是這麼小呢。」方知槐小心翼翼摸了摸他腦袋上的三根黑色羽翎，這應該是最近才長出來的，第一次見的時候絕對沒有。方知槐記得可清楚了，那時候他的全身，除了眉心其他地方都是金色的。
小金烏蹭了蹭她的手心，「啾咪」了一聲。
方知槐又問道：「寶寶喜歡吃什麼呀？」
小金烏再次忽閃了一下小翅膀，淡金色的眸子看向意識空間。
混沌青蓮：「……咪咕咪咕~」
方知槐卻是聽懂了，它是在說：「你兒子真可怕，就知道挑最好的吃，不好的不吃，想等著餓死嗎？我還這麼小，也還是個寶寶，不給吃。」
方知槐：「……就一點點也不行嗎？比如，一片蓮葉，寶寶這麼小，足夠吃十多天了吧？」
混沌青蓮：「那你也不數數，我總共長了幾片葉子！你知道這一片葉子要長多久嗎？而且，你確定這麼龐大的靈力，不會撐死他？」
行吧，那就只能從崽崽身上下手了，挑食可不好呢。
「那個葉子，得你長大了才能吃，不然會噎著，以後就沒有好吃的了。阿娘給你煮靈米吃，好不好？」
小金烏歪著腦袋瞅了瞅母親，「啾咪」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方知槐十分高興，將他的小身子蹭到自己臉頰上：「真乖。」
沒多一會兒的時間，站在她掌心裡的小金烏，身體就開始斷斷續續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方知槐之前就已經從東皇太一那裡聽說了，這只是小金烏的意識化體，他尚且年幼，並不能支撐多長時間，便耐心哄著他，等著他睡著之後，完全看不見了，這才離開了意識空間。
這一覺，方知槐睡得特別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
「怎麼不喊醒我？」方知槐爬了起來，睡過頭了，感覺頭有點暈。
東皇太一回道：「多睡一會兒也無妨。而且，你現在修為還是低了些，只有在睡夢中，才能有崽崽相處一會兒，你在的時候，他總是格外歡喜。」
洪荒並沒有早睡早起的概念，大多數生靈也並不需要睡眠。東皇太一一向是由著她自己，想睡覺就睡覺，想吃飯就吃飯，中午睡多了晚上不睡亦是無妨。
方知槐原本想著自己也已經是天仙境界了，只要靈氣足夠，她的確是不需要保持固定的作息時間了，便想著，得把這個習慣改一改了。洪荒的時間是不值錢的，但是她著急啊。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太一也還沒有成聖，她哪裡放的下心？
不過，此刻方知槐一聽他說這個，就忍不住歡喜：「真的嗎？你也能看到的嗎？」
東皇太一笑著摸了摸她的臉：「我倒是想看呢，但是你修為還是太低了，我怕突然闖入你的意識空間，會造成很大傷害，只能等崽崽生下來再慢慢看了。」
「這樣的嗎？」方知槐若有所思，「那我得趕緊修煉了，不能讓崽崽總也見不到父親啊。」
東皇太一笑：「他倒是能見到我，金烏對血脈氣息十分敏銳，無需刻意教導，他便自能分得出誰是父母。」
話雖這麼說，其實他也很想看看崽崽現在多大了，長什麼樣子……那一天的驚鴻一瞥，他只看到一個大概，知道那是個健康漂亮的崽崽，心中歡喜非常，卻也更加心癢難耐，希望能多看他幾眼。
方知槐看他一眼：「真的不想看看？那我不修煉了，吃了睡睡了吃多好呀。」
東皇太一幽怨地看她：「知槐……」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但是，我還是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要勉強去做那些並不喜歡的事情。」
「可這不是勉強啊。」方知槐倚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靠著他的胸膛，「我總得有自保能力才行，不喜歡也得做是不是？」
東皇太一抿了抿唇。自從經歷了羅睺的事情之後，他就知道，還必須要更加強大才行，一天沒有成聖，他就一天不敢懈怠。雖然不能要求方知槐也如此拼命，但起碼境界不能相差太大，到達大羅金仙是必須的，這樣，加上陣法符籙的輔助，她才算是勉強有了保命的機會。
「留影符是沒有問題的，就這樣繼續錄製吧。」不想讓她在這時候為這些事情煩心，而且聖人也說了，近百年內，羅睺沒機會再來煩擾他們，那麼，小金烏也一定能平安降生了，趁這段時間，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吧。
方知槐點點頭：「那就好。」
第一期課程接近尾聲的時候，也到了聖人開壇講道之日。
方知槐難得起了個大早，不停催促東皇太一：「不用吃早飯了，咱們早些過去嘛，帶點靈果什麼的，我餓了吃點就行。」
東皇太一笑：「那麼早去也沒用啊，聖人都訂好了時辰的，還有兩個時辰才到點呢。」
方知槐：「可以占個前排的位置。去晚了就只能坐後排了。」
「前面後面有區別？」
「前面看的清楚啊，而且還可以混個臉熟。」
東皇太一忍不住笑：「你覺得咱們還不夠臉熟的嗎？」
方知槐錘他一把，嘟嘟囔囔：「我這都是為了誰……」
東皇太一握住她的手，抬起眼來溫柔地看著她，說道：「我自然知道知槐是為了我好，但，聖人收徒，肯定不是因著位置的緣故。況，這些都需要機緣，若是天道不喜我，聖人再如何中意，我也成不了聖人的弟子，不如自己多多努力，早日成聖。」
方知槐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時局不明，有些事情她的確仍是想不明白，不過努力的方向始終沒錯，這就夠了。
聖人講道，整個紫霄宮幾乎是被圍的水泄不通，前來聽道的差不多有上萬人之多，別說是前面的位子了，就是後面都擠不進去了，差不多延伸出一公里的範圍。
方知槐和東皇太一面面相覷：「咱們去哪個方向？」
「都一樣吧，哪裡人都多。」
話音剛落，就聽到紅雲利用傳音符傳來消息：「再往東走一點，大概兩百米，我們在這邊給你們倆留了位置。」
東皇太一靈氣成罩，小心翼翼護著方知槐，向著紅雲所說的方向走了過去。
「嘿嘿，還是我有先見之明吧？」紅雲很得意，「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所以我就提前兩天回來了，昨晚就看到有人陸陸續續過來，我就提前來占座了。」
方知槐鼓掌：「哦，你真是個聰明人，哦，不對，你真是一朵聰明的紅雲。」
紅雲驕傲地抬起下巴，得意洋洋：「那是！」
東皇太一轉過頭，假裝沒有看到，只問道：「哥哥他們還沒來到嗎？」
「在那邊呢，昨晚就到了，還想幫你們留位置來著，我說我這邊幫忙占下了，妖皇就讓你們來這裡了，我這邊視野還要更好一些的嘛。」
東皇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與妖皇視線相接，兄弟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隨即又各自回轉身，耐心等著聖人出現。
「鴻鈞今日于紫霄宮講道授業，感謝各位道友前來。」宏大渾厚的聲音準時出現，大家立刻正襟危坐，安靜下來，傾聽著聖人的一言一語。
方知槐反正是一句都聽不懂，甚至還打起了瞌睡，只不過還是很克制地給鴻鈞留足了面子，悄悄低下頭，拿著東皇太一的袖子擋在自己臉上。
好在周圍人都聽得入神，並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邊的小動靜。
東皇太一悄悄摸了一下她的臉，又握住了她的手，示意道：「困了就稍稍睡一會兒吧，不會有別人察覺到的。」就算看到了，也不會有人在意，大家巴不得只有自己好好表現，入得聖人的眼，謀取點福利什麼的。
方知槐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我又不想跟他套近乎，困了肯定就去睡了。」
東皇太一笑了一聲，握著她的手，又專心去聽道了。修為越是高深，越是能夠體會到，聖人所講大道，的確是有助於修行的，很多一直以來未能想清楚的事情，在聽聞聖人的大道之語後，漸漸變得明晰起來……
東皇太一心中關於「洪荒第一人」的執念，也在此刻，徹底消散。成為第一人，又如何？他本就無爭名奪利之心，也自然是不需要這些虛名的。洪荒之大，非他所能及，眾多生靈的喜怒哀樂，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成聖之功德，也必然不是讓他去拯救某個個體的生靈。
既是如此，是不是「第一人」又有何區別？就算不是第一人，他一樣可以保護自己的妻兒，幫助哥哥維持妖庭的正常秩序。大道萬千，本就是為各種各樣的人提供進階的可能性，每一條「道」，都有其獨特性，從來沒有第一，也不分第二第三……但凡適合的，就是最好的。
聖人以「誅魔之功德」成聖，實力未必就比得上自己，盤古大父開天闢地，創造全新的洪荒大陸，其功德也未必就低於鴻鈞……各人有個人的命途，本就無需執著。
鴻鈞正按部就班地背著稿子，突然察覺到有人修為再次進階，而且直逼聖人之威，連忙用靈力查探了過去，發現竟然是東皇太一，忍不住在心裡歎氣……偌大的洪荒，除了太一，就沒個能看的了嗎？
人家都已經准聖境界了，都還輕易地被幾句天機點化、頓悟，你們這些不過剛剛才大羅金仙的，倒是爭氣點啊！
鴻鈞內心正吐槽著，又忍不住多看了太一一眼，這麼好的資質，上哪去找第二個？別說是收徒，哪怕是認作親兒子，他都巴不得！
「心魔，消散了？！」多看了兩眼，鴻鈞立刻就意識到太一進階的原因了，心中一驚，忙不迭地連接上天道的頻道，迫不及待地問道，「太一，這算是克制了心魔？！」
天道默然不語，或許，他的確是看輕了東皇太一，被心魔所纏繞的，從未有一個能逃脫被魔蠱惑的命運，所以，在察覺到他有了心魔之後，也就差不多可以斷定，東皇太一的成聖之路，已經被斷絕了。
卻沒想到，他不僅進入了准聖境界，還將心魔一舉誅滅……
鴻鈞還在對著外面的道友們背書，腦子卻也沒閑著，繼續跟天道溝通：「若是能夠得知其中緣由，那，或許殺死羅睺的方法，就有著落了……」
身邊的靈氣突然躁動，方知槐自然也很快察覺到了，立刻睜開眼，看向了東皇太一。
紅雲也正看了過來，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又是酸澀又是欣喜：「這、這是要成、成聖嗎？太一怎麼又進階了……這兩天我不在，你們都幹什麼了啊……」
方知槐瞪他：「肯定不是成聖，別瞎想了，太一又沒什麼功德，我倒是巴不得成聖不用功德了呢，大概就是單純實力進階吧……」
就在東皇太一周身靈氣大盛的時刻，另一邊也出現了異動，三股靈力直沖天階而去，隨即，天色便暗了下來，風雨欲來之勢兇猛而強烈。
第 58 章
「有人要渡劫了！」
「是三個人要渡劫！」
「那個位置, 是三清吧？」
「對, 是三清，我來的時候路過那裡，看到他們三兄弟坐在那裡。」
「這千年不出昆侖山，一露面就是大事啊！」
「老子這是要大羅金仙大圓滿期了吧？元始和通天呢？他們倆都什麼修為了？」
「通天似乎還差一個進階才能到大圓滿, 元始不清楚，他也許久未曾公開露面了。」
「東皇大婚他不是去了嗎？」
「離得遠，沒太注意。」
……
不少人頓時議論紛紛，三清所處的位置，其他人也迅速遠離撤退，免得被劫雷波及。三位大佬，修為最低的也已經在千年前就踏入了大羅金仙行列, 這種劫雷，可不是他們普通小妖能夠承受的起的。
鴻鈞也當機立斷，說道：「今日講道就此結束，明日同一時間。」
方知槐「嘖」了一聲：「我還以為會持續三天三夜, 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能中斷聖人第一次講道呢, 沒想到這麼乾脆就不講了。」
這時候東皇太一也快速結束了冥想狀態, 護著方知槐往外面走了幾步，說道：「聖人總不能不顧及其他人的性命。老子這次, 必定是大羅金仙大圓滿了，為他降下的劫雷，要是不遠遠躲開, 在場的一大半恐怕都得被打回原形，重新修煉去了。」
方知槐又問：「那咱們要過去幫忙嗎？」
太一搖頭：「不必，通天的防禦陣學的不錯，想必能夠應付得來。」
「那咱們回去？」
太一笑道：「好，明日再來。」
紅雲不想走，便說道：「我留下來占位置，給我幾個微型防禦符唄。」
方知槐便掏出一把遞給他：「辛苦你了，隨便用，不用節省。」
紅雲喜笑顏開，立刻啟動了一個防禦符，跑到前頭看熱鬧去了。
東皇太一牽著方知槐的手，走出了人群，打算先回妖庭去。
帝俊早一步出來，正站在那裡等他，一看到人就迫不及待上前來，問道：「怎麼突然又進階了？准聖之後，成聖之前，還能更進一步的嗎？」
東皇太一不太確定：「只是有所感，便多想了一會兒。」
「那你覺得哪裡有變化？」
東皇太一握了握拳：「大概是，力量吧？」
帝俊不明所以：「力量？」
「打個比方，我之前的時候，一掌揮出去，大概能將對面那座山削掉一半，現在的話，差不多能夠將整座山粉碎。」
帝俊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准聖之上的進階，這麼可怕啊……」
東皇太一不敢苟同：「這只是我個人的感受，並不能代表所有人。」
這倒也是。太一大羅金仙的時候，實力就比其他人強得多。帝俊覺著，以自己現在的水準，大概都不如太一剛剛踏入大羅金仙的時候，所以，准聖之上的進階，也必是比別的人更加出眾，他自己是不可能達到這樣的境界了。
「要回去嗎？」帝俊看著方知槐這一會兒的時間裡，就連續打了三個哈欠，也很是擔憂。太弱了啊，三足金烏的血脈，在母體內對靈氣的需求又大，方知槐不過堪堪天仙境界，在寢殿裡面，有聚靈陣的加成還行，一旦離開聚靈陣時間長了，靈氣就供不應求，母體也只能進入睡眠狀態，減少靈氣消耗。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明日一早我們再過來。」
帝俊應道：「好，索性留在這裡也無事，回去休息一下也好。」
兩人走了之後，帝俊這才捏著防禦符，往三清渡劫的方向靠了過去，原本想著，低調地在一邊觀看一下就行了，通天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揮舞著胳膊大喊了起來。
「妖皇陛下，幫幫忙啊！幫忙布下防禦陣，大哥他不會，我跟二哥各忙各的，來不及了要……」
帝俊：「……」
歎一口氣，帝俊覺得三清這個面子還是得給，便走了過去。
老子這才睜開了眼，淡定如山，一臉老神神在在的表情：「有勞。」
帝俊挖苦他：「你這千年清修，不應該連這幾道劫雷都挺不過去吧？」
老子道：「既然可以輕鬆些，為何非要以身試險？」論實力，他可不敢托大說自己一定勝過東皇太一，實際上，是一定不如太一的。既是如此，太一尚且需要外物支撐，他又哪敢說不用？
帝俊笑出聲：「倒是挺懂啊。」隨即又漫不經心地說道，「等你成聖了，可別忘記咱們。」
老子點頭：「必定銘記在心。」
他說的一本正經，帝俊反倒是不好再說什麼了，本來也就隨口一提，他也不是這麼小氣的人，隨便幫個忙都要回扣，大家關係也不錯。老子幾千年不出山門，性格倒是更加正經了。不過，他是洪荒第二個進入大羅金仙大圓滿的人，帝俊心裡也算是舒了一口氣。
關係親密的人進階，總比關係不好的人進階，要讓人高興多了。
妖庭與三清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主要是老子並不愛好交際，除了兩個弟弟，他對誰都是一副冷淡無欲的樣子，也從不與人深交，要是可以的話，帝俊覺得，他寧願誰都不認識才好。人家就是一心一意在追求大道，其餘的人或事，根本不曾放在眼裡。
幸好，他們三足金烏與元始和通天的私交倒是甚好，若是妖庭跟巫族發生爭執的話，只要不牽扯到原則性問題，三清必然還是站在他們這邊。這就足夠了，帝俊所想，也不過是想為族人和小金烏多留一條後路而已。
天空中悶雷轟隆，已經醞釀半天了，看樣子來勢洶湧，帝俊便加快了動作，將防禦陣佈置完畢之後，迅速啟動，又將要點告知老子：「……你坐在這裡，將靈力沿著這個方向注入，讓整個陣法維持運轉即可。這樣，你自身便是陣眼，你即是陣，陣也是你。根據太一上次的實驗，大約能夠撐過前三道劫雷。在此期間，陣內的靈氣會短時間大量集聚，陣法被破的時候，你便可以將靈力運轉到自己體內，後面的劫雷，便多少會容易些。」
老子聽得認真，將要點一一記在心裡，眼下沒時間去研究理論，便又問了幾個可能出現的問題：「意思就是，陣法若不毀，便能將劫雷的傷害抵擋在外頭，但是劫雷所帶來的靈氣，卻可以進入陣中？」
帝俊點頭：「這是個複合陣，防禦陣之中夾雜著聚靈陣，免得浪費嘛。」
老子又問了幾個問題，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轉頭看去，擔心弟弟們會被波及，卻發現，身邊早就沒了元始和通天的人影……
帝俊指了指紫霄宮另一側：「在那兒呢。」
通天那邊也剛剛布好陣法，對著老子揮了揮手：「大哥你要加油啊，我們在這邊，就不會相互影響了！」
老子：「……」所以說，養弟弟有什麼用！
帝俊也忍不住笑：「腦子倒是轉得快。大羅金仙大圓滿的劫雷，必定波及範圍甚廣，對通天和元始來說，本就壓力甚大，但無論如何，這劫雷，總不會波及聖人的紫霄宮。通天和元始選的這個位置，恰好讓紫霄宮將你的劫雷避開了。」
老子默然無語，徑直入陣。
看著第一道劫雷即將降臨，帝俊也連忙閃身，到了幾十裡之外，順道給自己布了個簡易的複合陣，一來抵擋劫雷餘威，二來吸取劫雷靈力，助自己更上一層樓。
帝江站在不遠處，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雖然一早就想過，老子這麼多年不出山門，修為想必也不會比東皇太一差了多少，進入大圓滿也不過只差一個契機了，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在聖人講道的當天，這簡直比當初東皇太一連續進階三次都要令人矚目。
尤其，這本就證明，聖人所講大道，本就是契機，只不過他未能領悟到而已。
不過，再一想到這人是老子，與三足金烏關係最平淡的三清老大，而不是通天和元始，帝江心裡倒是本沒有那麼憤怒的，但是，通天和元始也都緊跟著進階，他心裡就猶如一口老血堵住了喉嚨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大哥，咱們要回去嗎？還是在這等？」祝融問道。今日巫族來聽聖人講道的人不少，但不少已經陸陸續續走了，想是聽不大懂。
其實祝融也覺得聽不懂，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對他來說，就像是故弄玄虛一般，而且，就這聽懂的一部分而言，與他們巫族的修行理念也不盡相同，祝融覺得，沒必要繼續聽下去了。他心裡頭不認同聖人的話，又談何頓悟？
帝江思索片刻，道：「你若是覺得無聊，便回吧，這本就是個人的修行之路，想必聖人也不會怪罪。」
年少時，帝江與元始也曾有過一段相互論道的時光，從元始那裡聽說過三清的修行之路，與聖人的這番話，頗有幾分相似。只不過，那時候他不認同元始的話，至今自然也就無法對聖人的話感同身受。
想必，這也是三清能夠進階，而他卻依舊原地踏步走的緣由吧？
帝江心中有些焦躁，聖人的行為言語前後反復，他已經分不太清，究竟哪個才是聖人真正的一面了，還是這兩面都是他對外偽裝出來的？
回到寢殿，一下子就精神了的方知槐，也正在與太一商討這個問題。
「你是怎麼頓悟的？都聽懂了？」
東皇太一笑：「哪能呢？聽懂幾句就差不多了，天道玄機，哪是那麼容易就能領悟的？」
方知槐又問：「你聽懂了哪些？」
東皇太一想了想，簡單總結了一下：「大概就是說，不要太執著，別人有的未必合適我，走自己的路就行。」
方知槐托著下巴：「我聽得都快睡著了，一句沒聽懂，看來我近期內是別想進階了。」
「別擔心，你的修為狀況，可能跟混沌青蓮也有一定的關係，現在青蓮恢復需要靈力，你能用於自身的本就不多。何況，崽崽一天天長大，也需要更多的靈力了，這段時間，你只需好好吸納靈氣，其他的，以後再說。」
這麼一說，方知槐也突然意識到了，今天在聽聖人講道的時候，她一直在打瞌睡，連小崽崽都比平時安靜了許多，都沒聽到他喊自己陪玩，那可能是靈力不夠，睡著了？
「崽崽，今天好乖呢。」方知槐摸了摸肚子，有點擔心。那麼丁點大的小東西，總讓她有種不太踏實的感覺，好怕哪天一覺醒來，只是個錯覺。
東皇太一握住了她的手，試探著循著血脈氣息查探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睡著了，可能有點累了。」
「我倒覺得，可能是靈氣不夠用了。」
東皇太一便笑：「那我去製作幾個微型的聚靈符，明天你帶在身上。」
方知槐立刻點頭：「好呀。我也不想一直在聖人眼皮子底下打哈欠啊，得虧他沒怎麼注意到我，要不然可能會被氣個半死。」
東皇太一好奇：「這是什麼理？聖人講道，本就是個人機緣，實在聽不懂，或者覺得不適合自己的修行之路，也是正常的。有人離開，有人打瞌睡，甚至有人反駁，都是正常的。」
方知槐歎氣：「大概就類似於，你給學生上課的時候，講的口乾舌燥，苦口婆心將自己的人生經驗和知識傳授給他，但是他卻睡著了……這樣的吧？要是不生氣才怪了。」
東皇太一失笑：「如果是你教通天的時候，或許會，但是我面對著學堂裡那些學生，倒是沒這麼大感觸。我盡力去教，但是學不學，能學會多少，端看他們個人的造化了，這強求不來。聖人講道亦是如此，要是人人都能聽得懂，洪荒大陸上，早就遍地大羅金仙了。」
「也是哦。」方知槐點了點頭，「果然是我心性還不夠穩重，太容易患得患失了，也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和成果了。其實，只需要問心無愧即可。」
東皇太一微微一愣：「問心無愧？」隨即笑起來，「確實如此！我想了那麼多，參悟聖人所講之道，的確也不過是求『問心無愧』四個字。」
方知槐眨了眨眼：「我跟你們果然還是不一樣，一句話都能頓悟。像我這樣的，你說上三天三夜，大概也沒有一句話能夠打動我。」
東皇太一深表贊同：「看出來了。不過，我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方知槐很多想法都跟洪荒大陸上固有的觀念不一樣，這並無任何不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長經歷和生存環境，經歷不同對人生的感悟自然也不同。
而且，相比起妖庭的其他人，方知槐其實是個又善良又心軟的小姑娘，連常羲都能比她更硬的下心腸，但是，她卻也從來不會因為幾句話就被感動，反倒是有些出其不意的行為，比如幫她做飯，帶小禮物給她，會讓她更開心。
東皇太一約莫覺得，她是不太在乎你說了什麼的，反倒是做了什麼才能讓她更在意。
方知槐其實知道的：「用通俗一點的話說，就是，道理我都懂，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東皇太一微皺了下眉頭：「知道，卻做不到？」
「就比如，我知道吃太多東西會長胖，但是肚子餓的時候，誰還在乎呢？」
這個例子東皇太一顯然聽不懂：「不會長胖，莫要擔心。」女孩子都是愛美的，這一點他懂，但他還從未聽說過，洪荒大陸上，哪個小仙女會因為長胖煩惱，頂多就是煩擾自己原身圓滾滾的，不夠纖細漂亮。化成人形後，就都是漂亮可愛的仙女了。
但是，方知槐的原身，不是混沌青蓮嗎？混沌青蓮多漂亮啊！
方知槐瞪他一眼，卻也不再糾結這個很有代溝的話題，問道：「你不需要鞏固一些新的進階了嗎？」
東皇太一搖頭：「只是頓悟，不算是進階。——餓不餓？想吃什麼？」
方知槐打了個哈欠：「都行，崽崽喊我了，我去陪他玩一會兒。」
東皇太一溫柔道：「好。」看著她睡下了之後，這才轉身去廚房，準備食材了。
白澤昨日送來了一種魚，據說很好吃，刺也少，他最近去的那個地方，孕婦都喜歡吃這個。
接下來聖人講道的兩天時間裡，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進階，不過既沒有妖庭的，也沒有巫族的。
帝俊倒是想得開：「妖庭凡事以實力說話，聖人之道太過寬厚溫和，不適應妖庭之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寬厚溫和，本就是需要實力的，到了聖人這個位置，自是該當如此，但大傢伙兒連大羅金仙的坎兒都還沒過，這種要求，實屬過分了。所以，大家莫要灰心，繼續自己的修行，再接再厲即可。」
妖庭眾人一聽，也連忙應道：「是。」
主心骨如此坦蕩，大家自然也就沒當回事，興高采烈地回妖庭去了。
對比起來，巫族那邊的狀況，就很是沉悶了。
帝江一語不發，皺著眉頭走在前面，其餘人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多言，一直到回到自己地盤上，大家都沒敢多說一句話。
帝江徑直進了自己的寢殿，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
句芒頓了頓，這才轉過身來，看向眾人，說道：「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該幹嘛幹嘛。」沉默了片刻，想起沒有進階的族人，又勸慰道，「聖人之道，本就是修行的方式之一，不合適的話大家也不要強求。」
祝融也連忙說道：「就是，妖庭那邊，也無人進階，證明這道或許只是適合少數人，大家不用掛懷在心。你看，聖人未講道之前，東皇太一都自己修行到了准聖境界，個人有個人的修行方式，不必拘泥。」
後土也跟著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大哥心情不好，料想也不是因為此事，應該是責怪自己未能進階吧？三清的老子，也是大羅金仙大圓滿了，想必大哥著急了。」
如此一說，眾人也都紛紛表示諒解：「既是如此，大巫便也勸勸去吧。咱們巫族這些年也不差，沒必要非要跟人爭一爭。」
安撫好了眾人，祝融舒了一口氣，立刻就抹腳開溜：「我就不去大哥那邊了，我回屋複習數學去了，我學的沒有大哥好，好多公式都還沒記下來呢。」
句芒也說：「我跟你一起，我作業也沒做完。」
瞬間，人都走了，後土也只得歎口氣，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勸什麼勸？這事兒又不是別人說兩句就能過去的，大哥他就是太執著了。從前忙著跟東皇太一爭「洪荒第一人」，後來又要跟妖庭爭，她都有些看不懂了……
不過，祝融說的沒錯，還是數學重要，要是不好好複習，將所有公式都記在心裡，下一期的課程，怕是很難跟得上，據說，要比這一期難得多。
回妖庭的路上，方知槐一直在沉思，話少的可憐，連紅雲問她新課程的事情，都仿佛沒聽到似的，只「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東皇太一擔心不已，一回到寢殿便握著她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後後認真打量起來。
方知槐回過神來：「幹嘛？」
「我還沒問你呢，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想什麼這麼入迷？」
方知槐猶豫了一下：「的確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不能跟我說的？」
方知槐點頭又搖頭：「也不是，就是想不明白，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東皇太一又問：「可是跟聖人有關？」
方知槐應道：「是有些關係，但也不是全然跟他有關。」
這一知半解的，看來是真的沒想明白，東皇太一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幫得上忙，便也只好說道：「那就別想了。你不是總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方知槐抬起頭來，看到他為自己憂心的樣子，便也將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暫時先壓了下去，興致勃勃地跟他商量著，要吃什麼好：「崽崽好像很喜歡那個叫『白魚』的，肉質細嫩，沒有刺，靈氣也十分充沛，魚湯也好喝。我問崽崽明天想吃什麼，他說想吃魚。」
第 59 章
東皇太一十分驚喜：「你能聽懂他的話了？還是崽崽會表達自己意識了？」
方知槐眨了眨眼：「一直都聽得懂呀, 雖然他還不會說話, 但是他就在我心裡，只要跟他意識接觸，自然就能明白彼此在說什麼了。」
東皇太一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的嗎？所以, 之前偶爾察覺到崽崽不高興，也並不是錯覺了？或許，是血親之間的心靈感應？
不管怎麼樣，這總是個好現象，東皇太一便一本滿足、快快樂樂地去熬魚湯了。
方知槐躺在榻上，又想起來聖人講道的事情，心中更加疑惑不解。
這次講道, 也未免太平靜了，從頭到尾，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紅雲既沒有給任何人讓座, 也沒有人來搶紅雲身邊的位置。至於鯤鵬，他從頭到尾都跟在帝俊身邊, 根本就沒到紅雲身邊來過。
而且, 依當時的情況來開，搶座位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紫霄宮周邊方圓百里之內，都能聽到聖人宏亮的講道之聲，坐在哪裡聽道, 都是一樣的。後來陸陸續續頓悟渡劫的那幾人，反倒都是位置很靠後的。這樣足以證明，能不能聽得懂、悟不悟得了道，其實跟所坐的位子，並沒有任何關係。
一直到講道結束，方知槐也沒聽說，這位子上，都有些什麼玄機，跟他們大學時候的多媒體大教室一個吊樣，只要能看清聽清老師講了什麼，坐在哪裡都沒有區別。
所以，到底是因為她做的某些事情，導致了蝴蝶效應。還是，紅雲讓座並不是這一次講道發生的事情呢？
方知槐歎了口氣，洪荒這時間真的太讓人難過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多少年了。要不是因為她懷孕之後，東皇太一開始記錄時辰，等待著小崽崽的降臨，免得臨到事頭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他們從來都是隨意過日子，管它過去了多久呢？
不過這樣也好，現在的確是不宜出現爭端，回頭還得敲打一下紅雲，不要跟來路不明的人推心置腹，數學都學不好，哪那麼多事兒？
「知槐，睡著了嗎？」
方知槐立刻爬了起來：「沒睡。」
「那先來吃飯吧。」東皇太一一邊喊她，一邊將做好的幾道菜放到了桌子上。
帝俊正走了進來，看到賢妻良母般的弟弟，忍不住砸了咂舌：「太一去哪學的這些東西？聞上去還挺香的，料想吃起來味道也不錯。」
洪荒大陸上，生靈們都是以靈氣為食，再不濟的，也就吃點靈果、烤只野山雞什麼的，像這種把不同的靈果用不同方法做熟的，還是頭一回見。
方知槐走了出來，十分驕傲：「那當然是我們一起研究的啊。」
帝俊下意識地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似乎，有點鼓了？那就表示，小崽崽最近長得很快？便也很高興：「既然是喜歡吃的東西，那就多吃點。」
「你要一起吃嗎？」方知槐主動多拿了一雙筷子和一個碗，放到了帝俊面前，「可以嘗嘗呀，好吃的話多吃點，吃不慣就算了。」
「好。」帝俊應了下來，又悄悄問道，「羲和可以來一起吃嗎？」
方知槐看著他，笑的意味深長。
帝俊臉頰都快變成火燒雲了，欲蓋彌彰地地咳了一聲：「好吃的東西也應該大家一起分享嘛，吃的人多了，才能證明很好吃的，對不對？」
方知槐連忙點頭：「對呀對呀，我去拿碗和筷子。」
帝俊舒了一口氣，立刻給羲和傳訊，讓她到太一的寢殿來一起吃魚。
羲和在過來的路上，帶了新的花茶，她不知道方知槐喜歡什麼，這次從太陰星過來，也沒帶太多東西，只有這些花茶，種類繁多且味道也各有不同，想是女孩子應該很喜歡的。而且，這些她精挑細選的，靈力又格外充沛，給境界低微的方知槐用，再好不過了。
進入東皇寢殿的時候，羲和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的帝俊，依舊光彩照人，王者的霸氣讓他備受矚目，但脫離了妖皇的身份，他依然是個英俊迷人的男人，有擔當有責任感卻也有溫柔，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羲和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就算她從來不曾說出口，對於帝俊的愛，卻是從來不會比對方愛自己更少。
所以，再看到帝俊溫柔的笑意對著方知槐的時候，心裡那股憋屈的嫉恨再次湧了上來。然後，她就聽到耳邊有個聲音在蠱惑她：「方知槐很討人厭對不對？如果她沒有跟東皇太一成契的話，誰會在乎這麼一個修為低下的草木之靈呢？」
羲和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強撐著反駁道：「這是東皇陛下的事，與妖皇無關。那些目光和關注，也是因為東皇陛下和小金烏，才被施捨的。」
那個極其好聽的聲音輕笑了一聲，又道：「可是小金烏並不一定要她來生啊，你跟帝俊，也能夠有更多的小金烏呢。」
羲和呼吸一滯。
「所以，礙眼的方知槐，其實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是不是？只要在這花茶裡稍微動一點手腳，或許過不了幾天，她就會從這世上消失了。到時候，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依然可以快快樂樂地做你未來的妖後。」
羲和站在那裡，不敢再動一下，她不知道這是自己真實的想法，還是招惹了什麼厲害的東西，導致她的心思變得如此惡毒，但是，這件事她絕對不能做。
帝俊看過來，對著她伸出手：「羲和，快過來，太一煮的魚，很好吃呢。」
明明是風和日麗的天氣，羲和卻突兀地出了一身冷汗，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仿佛都僵硬了似的，連自己都察覺到了，表情格外難看。
方知槐也正看著她，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仿佛，剛剛羲和身邊，閃過了一道影子似的，等她再去看的時候，卻又察覺不到了……
東皇太一立刻將挑乾淨了刺的魚肉放到她碗裡：「快吃，先吃肉，一會兒再喝湯。」
方知槐便對著他笑的眉眼彎彎，立刻低下頭去吃飯了。
東皇太一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羲和，什麼都沒說，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吃過飯之後，羲和便主動說道：「我想先回去看看，常羲一個人在太陰星，我有些擔心。」
帝俊便道：「如此倒也是。不如，我派人將她接過來如何？」
羲和抿著唇笑：「我也想回去再帶些靈酒和花茶過來，還有別的靈果什麼的……」
帝俊很是愧疚：「每次都讓你準備這麼多東西……這樣吧，再過兩日好不好？處理完手頭的這些事情，我陪你一起回去。」
羲和：「無妨，等你閑了去接我也一樣的嘛。」
帝俊勉強同意了下來，想著跟弟弟論道的事情也不著急，便先陪著羲和走了。
東皇太一看著那包被留下來的花茶，施了個術法，將之毀的絲毫不剩，連一縷殘渣都沒有留下。而且，外面送過來的東西，他得想辦法拒絕了，萬一檢查不及，或者他沒看到，就到了方知槐身邊……
沉默了片刻，東皇太一才起身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卻仍是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兄長。尤其是，他並不確定，羲和是否知道，東西出了問題。
方知槐幫忙將東西拿到廚房，再出來的時候，在桌子上找了一圈，也沒見個影兒，就問道：「太一，那包花茶呢？」
「怎麼了？想喝茶？」
方知槐搖頭：「不是啊，我是問，羲和剛剛送來的花茶呢？我要拿來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
「你先給我呀。」
東皇太一面不改色：「我看了下，成色不好，靈氣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便給扔了。」
方知槐眨了眨眼：「至於嗎？不好可以不喝呀，幹嘛要扔了？」
「我去給你采新鮮的。」
「不要了。」方知槐搖頭，「我又不是想喝，就是覺得，那上面的氣息，有些熟悉，想拿來對比一下試試看的。」
東皇太一心臟猛地一跳：「熟悉？！」
方知槐撓了撓臉頰：「肯定是我之前曾經見過的。」既然是太一問，她便仔細地說清楚了，「我研究陣法的時候，無意中得到了一個小玩意兒，我叫它『靈氣檢測儀』。然後我就發現，每個人身上的靈氣，顏色和密度甚至靈氣逸散出來的模樣，都是不一樣的，用這個的話，就不會被偽裝的人所騙了。」
「比如之前，羅睺變成鴻鈞的樣子，要不是我們後來跟聖人確認了，就沒辦法判斷那個人，究竟是誰。但是有了這個檢測儀，是否本人，一目了然。然後，我又在裡面加了個小陣法，就是可以記錄我所見過的每個人的靈氣，這樣，就可以通過資料庫對比篩選，知道這個人是誰，或者是哪一族的。」
東皇太一心思微動，又問：「血緣之間，靈氣會很相似嗎？」
方知槐搖頭：「還不能確定。大資料的樣本還不夠多，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並不能得到這樣的推論。不過，一個族群內，因為生活方式和修行方式以及所練的功法都是相似的，所以靈氣的相似度也很高。」
東皇太一又問了幾個專業性的問題，確定這個東西的確是可用的，而且可能還是個極為好用的道具，這才說道：「什麼時候發現的？怎麼沒見你用過？」
「就前幾天吧。」方知槐回道，「這不是還不確定，是否成功了嘛，還在試驗當中呢。我見到的人不多，就在學堂裡，搜集了學生們的靈氣，然後趁著聖人講道的時候，又搜集了幾百份，基本確定，是可以正常使用的。但是規律還得繼續摸索。」
東皇太一便道：「我找人去將妖庭所有大小妖的靈力給你收集來，如何？」
方知槐笑的眉眼彎彎，蹦了一下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太一真好！」
東皇太一連忙將她抱在懷裡：「那你得先告訴我怎麼收集才行。」
方知槐掏出來一個小布袋，裡面裝著一塊手掌大小的玉石：「光明正大的法子，就是讓他們將手放在這上面就可以了，但是一定要告訴他們，千萬別用力，就輕輕放一下，然後拿開就可以了，暫時還沒有備用的，所以千萬別弄壞了。」
東皇太一一聽就知道，這個法子她肯定是沒用的，便笑著問道：「那，不光明的法子呢？」
方知槐眯著眼對他笑：「那就啟動一下這裡的按鈕，就會自動記錄半徑一米以內的所有人的靈力狀況。」
東皇太一恍然大悟：「你在聖人講道的時候，就是這麼收集的？」
「對呀，可好用了，尤其大家都在認真聽課，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你看，連你都沒注意到。」
東皇太一點頭，這倒也是，他的確沒有注意到。不過，無論方知槐做什麼，只要沒有安全顧慮，他本來也不會太在意，更不會特意去限制。何況，那時候他的確沉迷于聖人所講之道，當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方知槐又說：「本來就只是相當於，從一隻妖身邊走過去，特意嗅了嗅他的味道而已，一般人也不會如此警惕。」
這個比喻讓東皇太一很不適應，他並不想去嗅別的妖什麼味道，更加不希望方知槐對別的妖的味道感興趣，便立刻將玉石拿了過來，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儘快將妖庭名單在內的妖族，給收集齊全，到時候我們一起來對比。」
說到最後，方知槐已經忘記了羲和那事兒，本來她也就是一時興起，無關緊要的人，她才不會記得那麼久。
東皇太一也舒了口氣，要是解釋起來，還挺麻煩的，他也不想方知槐知道，身邊可能有了魔氣，不在乎才好。在她下次想起來之前，得先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方知槐午睡了之後，東皇太一便去找了兄長，首先，他得確認一下，受到影響的，是只有羲和，還是連哥哥也一起被算計了。
「太一，你來了，正要去找你呢。」
「哥哥找我何事？」東皇太一坐了下來，今日大殿上只有英招和飛廉兩個人，料想是為了學堂下一期課程的事情。
果然，帝俊開口就道：「第一期的課程結束了，長老們又來問新一期何時開始。不過，大家意見不太一致，人數眾多的族群，希望既能有入門課程的名額，又希望第一階段學過的人，能繼續學習第二階段的課程。」
「第一期沒能拿到名額的小族群和散修，自然是希望繼續開設入門班。我這正愁得慌呢，授課老師只有你一人，總不能將你的時間全都用在這些事情上。」
「哥哥無需憂心，我已經跟知槐商量過了，第一期的四十五名學生裡面，只有五個人，學的還算可以，能夠進入下一階段的學習了，其他人都算不得畢業。所以，下一期還是基礎班，不過時間上會適當縮減，爭取一個月內將基礎課程講解完畢。」
帝俊想了想，道：「你是說，起碼等畢業人數達到一定的數目，才開設中學班？」
東皇太一點頭：「起碼三十人吧，不然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帝俊立刻應下：「行，回頭我會傳訊給長老們，讓他們將這個消息傳遞給各小族群和散修們。已經學習過小學班內容的人，也可以量力而為，自行教授族群內其他想學習的人。」
「我也是這麼想的。下一期，小學班給六十個名額吧，我想中途退出的仍是可能有十個八個，空著也不好，不如一開始就多來幾個人，免得浪費資源。」
這麼一說，帝俊倒是想起來了，便問道：「那六個人，當真只學了簡單的聚靈陣和困陣，就回族裡去了，再也沒回來？」
東皇太一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嗯，總共學了5個最基礎的陣法。六個人裡面，三個是散修，散修總共就給了四個名額。」
帝俊明白他的意思，散修本就無拘無束，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行事全憑自己喜好，堅持不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人數稀少的小族群也是如此，沒有壓力沒有責任感，吃不了苦堅持不下來，中途退出再正常不過了，這一批裡面，依然還會有這樣的人。
「既如此，你們便照辦吧。」帝俊看向兩位妖帥，「若是有別的異議，回頭咱們再商量。」
英招和飛廉立刻點頭應下：「是。」
兩人都走了以後，帝俊才又問起來小金烏的情況：「崽崽最近怎麼樣了？我看著，應該是長大一些了呢。」
東皇太一也忍不住唇角微揚，點了點頭：「嗯，有點挑食，不過最近總算是願意吃些東西了，就長得快了些。」
帝俊眨了眨眼，一臉迷蒙：「挑食？」
「像他母親，知槐也有很多不喜歡吃的東西，碰都不碰。現在多少願意吃一些了。」
帝俊恍然大悟：「靈力不夠？」
東皇太一猶豫著點了點頭：「我料想也是如此。」然而事實可能是，崽崽在方知槐的帶領下，變成了一個小吃貨而已……不過這就沒必要告訴外人了，看到他們母子將他煮的飯吃的乾乾淨淨，太一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帝俊興致勃勃：「那都喜歡吃什麼？我讓人多送些過來。」
「哥哥就不必操心了，吃的也不多，我去弄就好。」
帝俊也不覺得有什麼，反正自從成契之後，弟弟已經很自覺地變成了妻奴，身為哥哥，也早已經習慣了。
東皇太一走出妖庭大殿之後，才將手心裡略帶些溫熱的靈氣收集檢測儀拿了出來，果然某一角正在微微閃爍。
根據方知槐的介紹，若是收集到陌生的靈氣，只會忽閃三下，代表收集成功了，如果忽閃不停，維持從一數到十這個時間的話，則代表，是已經收錄過的靈氣。
東皇太一將這份靈氣扒拉出來，立刻就察覺到了，這是三足金烏的氣息，頓時舒了一口氣，看來兄長並沒有被影響到。那便只需要再次收集一下羲和身上的靈氣，看看那份外來的影響她甚重的靈氣，究竟來自哪裡，或許就知道是來自哪裡了……
但是很奇怪，羲和對方知槐的態度，一直都還好，為什麼會突然有了心魔呢？而且，這份執念，還跟方知槐有關？東皇太一思索了一路，也仍是沒能想明白。
羲和回了太陰星，心情極度煩躁，她知道自己不正常，那些惡毒的心思如影隨形，擺脫不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對方知槐有這麼大的惡意，就算不喜歡，她也從來不會去干涉別人的事情，尤其這個人還是東皇太一。「尊重」兩個字怎麼寫，她還是知道的。
但是，這份心思由何而來呢？羲和想了一下，大概是自從聽說了小金烏的事情吧？金烏血脈稀奇，很是難得，她跟帝俊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未曾成契，就是因為她無數次為自己測算，現在還不是時候，時機未到，就算成契了，他們也沒有孩子。
為了等待那個合適的契機，她等了差不多快要上千年了，眼看就要到時間了，東皇太一卻突然趕在帝俊前面結契，而且這麼快就有了血脈。羲和心中忐忑，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方知槐搶走了她的孩子。焦慮之下，她又再次測算，發現子嗣仍是「無」。
或許那天開始，她心裡的嫉恨和不滿，以及擔憂和憤怒，就突然爆發了。
失魂落魄的羲和，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身後，跟著一個若隱若現的灰色影子。
「為什麼選擇她？您確定能成功？」說話的人赫然是帝江，正隱藏在影子後面，也將自己隱匿成了灰濛濛的一片。
影子笑起來：「她不行，你再上嘛。不選她，還能選誰？對現狀無比滿足的帝俊？還是連帝后的面都很難見到的十大妖帥？」
帝江沉默片刻：「若是能讓東皇太一離開，哪怕是半天的時間，我們都有機可趁。」
第 60 章
「這是你該做的事情, 他只讓我來協助你，可不是要我事事幫你跑腿。」灰影笑了一下，又道，「你以為影響別人的想法很容易嗎？這可是個細緻活兒，而且還得長期堅持，一旦中途停下就前功盡棄, 浪費了我多少靈力知道嗎？沒看到我連實體都維持不了了嗎？」
帝江：「……」我特麼聽你瞎幾把扯淡！你這是虧心事做多了, 故意藏頭掩面, 不敢露出真面目吧？
不過若非必要, 帝江也不想跟這樣的人相處，萬一自己也被悄無聲息地影響到，那就麻煩了。他是巫族的未來, 務必得時刻保持警醒。
灰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虛晃了一下，好像在嘲笑他。
就在帝江準備太陰星的時候，灰影又說話了：「喲呵, 失敗了，我讓羲和送去的東西，被太一發現了, 已經毀掉了。同樣的方法不能用第二次，接下來就靠你了。聽說三日後，帝俊會來太陰星，你要好好把握機會。」
帝江：「呵。」
要不是因為第三只三足金烏事關重大，現在他就將這一坨不男不女的玩意兒狠揍一頓, 然後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他不能。且不說這玩意兒是聖人派來幫助他的，就這玩意兒的邪門功法，也讓他十分忌憚，只能好好供著，能不撕破臉就不撕破臉。
「能讓東皇太一也跟著一起來嗎？羲和這個狀態，既然已經被他發現了，沒道理他什麼都不做吧？哪怕是為了妖皇。」
「大巫你可真壞啊，哥哥和妻兒，東皇他要選哪一個呢？」
帝江：「呵。」他真心實意地請求，這瞎幾把玩意兒可趕緊滾蛋吧！起碼別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有事傳訊符聯繫即可。
東皇太一猶豫了一天的時間，決定還是跟去看看。他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太陰星還是妖庭，也無法確定那人究竟是什麼時候動的手，只能各處都尋找一下線索了。
好在，進階之後，元始和通天又回來了，陣法的基礎理論還是要繼續學下去，現在兩個人都只差一步就是大羅金仙大圓滿了，對付一般人綽綽有餘。就算是羅睺的意識化身來了，也不可能輕易突破陣法的結界，足以讓他們有反應的時間。
以防萬一，臨行之前，東皇太一還是將有關羅睺的情況，跟元始大致說了一下。
「這是真的？！」元始大驚失色，心中震撼無比，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了，沉默了半晌，才又說道，「要不要去求助聖人？」
原始之魔，那可是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這誰頂得住啊？元始不敢托大，萬一真對上了，他又護不住方知槐，到時候真得以死謝罪了。
東皇太一道：「之前我問過聖人，說是百年之內羅睺無法蘇醒，所以，我也不知，是否有人故作玄虛。但這種邪門的功法，即便不是羅睺，也是魔族餘孽吧？」
元始揣著手，不敢輕易答應：「你這可是在為難我，雖然我用性命給你擔保，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必然不會讓方知槐受到傷害，但若真是魔族來了，我怕是連反擊都未必來得及。」
東皇太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別把魔想的那麼厲害，要是你一個即將步入大羅金仙大圓滿的人，都對付不了普通的魔，那洪荒大陸，不早就是他們的天下了？哪還能讓我們如此暢快逍遙？」
元始被他這麼一說，也稍稍定了下心：「只要不是羅睺，我自然不會在意。若是只有我一人，哪怕羅睺來了，我也無懼，這不還有你家一大一小嗎？少了一根頭髮我都賠不起。」
東皇太一一本正經，點了點頭：「那肯定不能少，頭髮也是靈力，知槐現在缺靈力缺的很，崽崽吃的有點多。」
元始：「……滾。」有崽了不起啊？想想還真挺了不起的，他們這一輩人，至今也只有這一個崽，別說東皇太一了，就連他們的大哥老子，也都特意問了好幾遍了。那架勢，仿佛就等著當便宜乾爹了。
對於弟弟突然提出要跟自己一起去太陰星，帝俊表示了深切的懷疑，一再詢問道：「真的？你也要去太陰星？」
太一點頭：「嗯，要去。」
帝俊又問道：「肯定不是跟我去接羲和吧？」
「是有些別的事情，不過，可以先送哥哥過去，我再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帝俊就更加好奇了：「太陰星有什麼值得你關注的……」話還沒說完，妖皇陛下就突然自行領悟了，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太陰星那邊又發現什麼好吃的了？去弄來給知槐和崽崽吃？去吧去吧，咱們這就走。」
太一：「……」其實這個誤會也挺好的，起碼不用費心找理由撒謊了。
不管怎麼說，羲和突變變成這樣子，哥哥知道了肯定會很擔憂，且於事無補，不如先由他去查探一下，早點找出解決的辦法，才是最好的。
元始膽戰心驚地等了一整個上午，並無事發生，可他仍然不敢放鬆警惕。看到身旁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寫作業的通天，依舊還是那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心裡羡慕的不得了，但是沒辦法，誰叫他是哥哥呢？
方知槐午睡的時候，元始就拿個小板凳坐在防禦陣的入口處，嘴裡磕著瓜子，然後焦心地等待著東皇太一趕緊回來。
然而，他沒有等來東皇太一，卻先看到了一長串詭異的藤蔓。
若不是事先有所準備，他也很難發現，東皇的寢宮裡面，不知道何時出現了這樣詭異的東西，幾乎與深色的宮牆融為一體的藤蔓，悄悄地蔓延到了兩人的臥室，然後被陣法阻擋了，正在一點一點，試圖通過陣法的靈力縫隙，繼續向裡面延伸。
通天抱著一堆零食走了過來：「二哥，你怎麼不進去？坐在這裡幹什麼呢？」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啟動陣法的入口。
元始立刻一腳將他踹開：「別動！看看那是什麼！」
通天正委屈呢，聽到這句話，立刻循著哥哥的視線看了過去，頓時大吃一驚：「巫術？！」
元始一愣：「什麼？你說什麼？」
「這是巫術啊！」通天嚇得一蹦三尺高，立刻逃出去好幾米遠，「我最不擅長對付這種術法了，二哥你趕緊把它弄走！」
元始：「……特麼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東西！我怎麼就那麼能耐呢！」
不過，巫術？巫族的人在針對方知槐？那豈不是說，巫族很有可能已經被魔族滲透？看這個術法的級別，起碼也是大巫才能掌握的，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得如此悄無聲息，那必然也得是大羅金仙的級別了，數算一下，就知道可能是誰做的……
元始心裡倒吸一口涼氣，情勢竟然已經如此嚴重了嗎？
通天還在哇哇大叫，怕得不行。
元始被他叫的心煩，怒吼一聲：「給我閉嘴！這麼點東西看把你嚇得！方知槐還在裡面呢，你是嫌麻煩還不夠多是不是？！」
一聽到說起方知槐，通天立馬就不叫了，卻仍是緊張不已：「太一不在，咱們可得保護好方知槐，還有小崽崽。我先想想，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來著……」
元始問道：「你真的見過？那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通天點頭：「見是見過，我跟巫族的祝融打過架，見他用過，雖然長出來的藤蔓顏色不太一樣，那時候我們是在野林裡面，藤蔓就是綠色的。但是樣子看上去很像，也是悄無聲息就到了我腳下，突然就把我給絆倒了……」
元始打斷了他的話：「這些以後再說，就說能怎麼解決吧。」
通天：「我就直接砍斷了啊，祝融修為比我差遠了，他控制藤蔓生長的速度可趕不上我毀掉藤蔓的速度。」
元始沉住氣，仔細又看了看那些藤蔓，決定先採用通天的法子試試，然後就將延伸過來的藤蔓，從東皇的宮殿大門處就直接砍斷了，然而，砍斷的瞬間，藤蔓又再次自動連接上了……元始不信邪，再次加大了攻擊力度，將很長一段藤蔓直接毀屍滅跡，但依舊不過眨眼的瞬間，就又再次新生出來了……
兄弟倆面面相覷，均在彼此臉上看到了震驚：「巫術這麼厲害的嗎？」
兩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方知槐也被吵醒了，一邊嘟囔著一邊就要出門去：「怎麼了？聽到你們在吵吵嚷嚷的……」
「別出來！」兩人異口同聲。
方知槐嚇得左腳抬起就沒敢放下，差點維持不住平衡，扶住了一邊的門框，這才勉強沒有摔到地上去：「做什麼啊？」
「這個……」通天指了指已經努力到陣法入口處，並且探進來一點點的藤蔓，「太可怕了。」
方知槐皺了皺眉，蹲下身來：「這是什麼？」
元始連忙又說道：「別碰！」
方知槐「哦」了一聲：「這麼醜，我也沒想碰。——這是怎麼一回事？」
聽元始將情況簡單複述了一遍之後，方知槐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既然毀不掉，那就讓它進來唄，我倒是要看看，它能做什麼。」
元始&通天：「住手！」
方知槐眨了眨眼：「可就算是不管它，再過半個時辰，它也能進來了。」方知槐低下頭，看著正在悄悄努力的那根枝丫，越看越覺得噁心，便轉過身去，「不死不滅，我怎麼覺得，不像是單純的巫術呢？」明明跟魔物很相似的嘛。據她所知，洪荒大陸上不死不滅的東西，還真沒有，除了混沌時期傳說中的魔。
通天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巫族的人修為本身就不是太高，而且他們所修習的功法，自成一派，與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樣，是以很少與人切磋。反正我對巫術，是沒什麼瞭解……」
元始也連忙搖頭：「年少時我跟帝江層一同遊歷，卻也未曾見他用過這種法子。帝江是以術法修行，召喚各類生靈來幫助自己，但那些生靈本身就是切實存在的，會受傷也會死亡。他心地善良，不忍心生靈因他而亡，在生靈受傷之後，便會即可召回。」
「而且我所見，他召喚的，基本都是有靈智的生靈，方便溝通。且，大巫做召喚的生靈，並不能離開主人太遠。」
所以，在乍一見到藤蔓的時候，元始壓根兒就沒往這方面想，別說帝江已經回巫族去了，就算他仍在妖庭學習，學堂距離太一的宮殿的這段距離，也已經根本不在術法的控制範圍內了。
如果這真的是巫術，而且還是摻雜著魔族功法的巫術，那——元始抿了抿唇，打算等太一一回來，他就要立刻回昆侖山去，跟大哥商議此事。
方知槐皺著眉又盯著看了一會兒，才道：「無論如何，它馬上就要進到我的臥室來了，我得反擊了。」
通天立刻抬眼看向她：「怎麼反擊？」
方知槐嘿嘿一笑：「剛好有個新的陣法，還沒來得及實驗呢，這倒是個好機會。」
通天瞠目結舌，爾康手：「不要啊！現在可不是實驗的時候！雖然我相信你無敵聰明，從來不會失手，但是現在，一點差錯都不能有啊！你要是出事了，太一也一定會打死我的！」
方知槐冷漠臉：「哦，那你就用你的好運氣給我祈禱，陣法一定會成功吧。」
元始不敢冒然托大，謹慎地問道：「什麼樣的陣法？有把握嗎？」
方知槐眯了眯眼，說道：「我給它取名為『鏡』，鏡子的鏡。」
元始頓時恍然大悟：「反射回去？」
「對，全部傷害反彈，管它是物理攻擊還是魔法攻擊。」
雖然並沒有見識過這樣的陣法，但是「全部反彈」這幾個字還是聽懂了的，元始精神一振，當機立斷：「你準備好陣法，啟動，然後我們就進去。」
方知槐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陣法出現了缺陷，不能正常起作用，元始和通天在她身邊，也能護著她，總比這樣僵持下去要好。
第 61 章
防禦陣法的入口一鬆動, 藤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猶如一條靈巧的小蛇一般，直奔方知槐而去，卻沒有攻擊她，而是在她身邊迅速生長擴散，不過眨眼的瞬間, 竟然就在方知槐身後形成了一堵牆, 一堵由密密麻麻的堅硬結實的藤蔓結成的牆。
通天倒吸一口涼氣：「這到底什麼玩意兒？也太邪門了吧？」
「似乎有不太正常的靈氣摻雜其中, 惡意格外明顯。」方知槐沒敢靠的太近, 怕傷害到肚子裡的小崽崽，只不過是憑藉最近對各種靈氣的研究，淺顯地得出一點結論, 給兩人提個醒, 「你們也要小心一些。」
元始倒是完全不擔心自己，只問道：「陣法『鏡』啟動了嗎？」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陣法中另一股靈氣的運轉，忍不住擔憂。
方知槐一聽就知道他所在擔心什麼, 便立刻應道：「沒問題的。這個陣法只有在反擊的瞬間，靈力才會運轉，你現在感受不到, 是正常的。」
「那就好。」話雖如此，元始卻也依然不敢放鬆，幾乎是將身上攜帶的、能用的法寶都拿了出來，站在方知槐身邊，小心翼翼護著她, 然後虎視眈眈盯著還在不斷瘋狂生長的藤蔓。
「看來是要把我們圍起來呢。」方知槐抬頭看到，藤蔓已經將他們頭頂的部分也遮蔽了起來，像是織布一樣，已經將他們左右、後面、上面四面環繞，馬上正對著門口的這一面，也要被厚重的藤蔓遮擋住了。
元始也注意到了，拉著方知槐的手往前面走了走，然後用靈力將三人罩在裡面，又悄悄將靈力罩擴大了一些，爭取留出足夠的空間，免得一會兒要動手的時候，束手束腳的，施展不開。
通天也很快領悟到了二哥的意思，默默贊助了一把。
最後一點視線被遮住的時候，方知槐突然開口說道：「小心，他們要開始攻擊了。」
元始還沒來得及開口多問一句，就察覺到靈氣罩正在破碎，卻察覺不到敵人是在從什麼方位進行攻擊。
方知槐也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玻璃完全碎裂之前的掙扎，立刻說道：「保護好自己，下一波攻擊可能靈氣防護罩就完全不管用了。」
話音剛落，通天就被狠狠地鞭打了一下，直接甩到了後面的藤蔓牆上，這會兒他倒是想要感謝一下這個狹小的空間了，要不然，這個力度，雖然不會讓他受傷，但也會讓他被甩出去幾十丈，再回來也挺費時間。
元始倒是堪堪防住了，手裡的拂塵掃出去的瞬間，與正面攻擊他的藤蔓正好靈氣相撞，藤蔓被燒毀，也就沒有到達他和方知槐跟前。
即使如此，元始也仍是不敢掉以輕心，連忙喊道：「通天，先回來，看准了再出手。」
方知槐倒是不怎麼緊張，她在「鏡」上面設定的是攻擊力度達到天仙境界的全力一擊就開始反彈，既然陣法沒有啟動，那就表示還沒達到。也有可能，是太一模仿的天仙境界全力一擊，超標了……
不管原因究竟是什麼，方知槐確定，那種程度的傷害不會傷及自身和小崽崽，是以也就沒有太擔心，只是在思考，對方這是在試探，等待時機進行全力一擊，還是有別的原因，導致他不能全力出擊？
方知槐還真猜對了。
帝江用了這個秘術，就是覺得巫族內修習這個秘術的人本就寥寥無幾，再加上他們修為實力本身就低，這個秘術除了陰了點、出其不意地可以在戰鬥中占點小便宜以外，其實並沒有多大用途。
所以，修習的人極為少，也從未在公共場合出現過，料想他們應該也認不出，這是巫族的術法。
而一旦達到了他這個修為之後，藤蔓能夠進行遠距離控制了，這個秘術的用途可就多了。操縱植物本身並不需要多少靈力的消耗，但是只要有一點靈力附著在上面，就可以利用藤蔓來識別它附近的環境，只要靈力不斷，哪怕藤蔓被毀掉都會立即再生。
只要不是大面積被損毀，生長的速度就能跟上被砍斷的速度。而一旦輸入足夠多的靈力，再進行掌控的話，無害的藤蔓，也可以變成殺人的利器。
帝江信心十足，試探了大概三刻鐘，始終沒有察覺到東皇太一的氣息，又聽到他的合作夥伴從太陰星傳遞過來消息，東皇太一此刻正在太陰星，開展地毯式搜索，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一時半會兒料想是回不來的，便猝不及防地發動了攻擊。
身後那堵由藤蔓結成的牆，突然伸展出無數的枝丫，化作利劍，直沖方知槐而來。
元始察覺到的時候，那些東西已經近在咫尺了，忙不迭地用自己的身體去擋，然而，那些藤蔓在距離方知槐二十公分左右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力一般，軟塌塌地垂到了地上，隨之，整個藤蔓結成的困陣，也隨之而解。
再次恢復明亮視線的時候，藤蔓突然死掉了，一點點慢慢地消失在了三人的視線中。
通天立刻走了過來：「鏡陣啟動了？將剛剛的傷害全都反彈回去了？」
方知槐點了點頭：「嗯，這兩天稍微關注一下，就知道是誰在作怪了。不過，要是那人本就沒有打算置我於死地，只是想讓我受傷的話，那麼，出手的力度就不會太大，他受傷可能也很輕微，沒兩天就好了。那樣的話，就很難再查到了。」
看她無恙，元始也終於定下心來，舒了口氣：「嚇死我了，千鈞一髮啊。」
「都說了我的陣法肯定沒問題，你們不信，非要那麼緊張兮兮的，自己嚇自己。」方知槐轉過身來，看著兩人，「沒有受傷吧？」
通天搖頭：「怎麼可能？就算束手束腳的，也不會被這麼點東西傷到。——這個鏡陣，我可以學不？聽上去很厲害啊。」
「太一說不行。」方知槐搖搖頭，拒絕了，「現在還不清楚，這個反彈機制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是以自身為界限，還是沒有任何限制，這些可能都決定著，這個陣法究竟能不能拿出去用。今天要不是情況緊急，我也不會拿出來。」
要不然，這個陣法已經研製出來一段時間了，她連試驗都沒來得及。
元始卻是聽明白了：「你只有天仙境界，但是今天襲擊你的人，至少也是大羅金仙境界了，但是最終，你毫髮無傷，他對你做的手腳，如數全部反彈回去了。」
方知槐點點頭：「就是這樣。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能確定，他只用了幾成的靈力，抑或是，抱著讓我非死不可的決心，全力以赴。」
通天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其中的差別，可就大多了。若只是嚇唬嚇唬，所使用的靈力保留了很大一部分，即使是只有天仙境界的方知槐，也不會受傷嚴重的話，這個反彈，是完全沒問題的，也是個緊急的保命手段之一。
但如果，天仙境界的人可以將大羅金仙境界的傷害全部反彈回去的話，這玩意兒可就牛逼大發了……若真是如此，那還需要修行做什麼？拿著一個鏡陣，就走遍天下無敵手了。而且，退一萬步說，哪怕是聖人，也不能以身份等級來壓制芸芸眾生、主持公道了，成聖還有何意義？這樣的東西，天道必定不能夠容得下。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表情沉重。
元始也知多想無益，便道：「等太一回來再說吧。」
通天也點了點頭，說道：「我作業還沒寫完，先去做作業。」
元始看了看方知槐，張了張嘴，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也只是說道：「要不要將防禦陣重新佈置一下？」
「不用了，鏡陣是可以反復使用的。既然剛剛能用，料想今天就一直能用，天道就算是想遮罩，也不會這麼快。而且我想，近期之內，沒有搞清楚狀況的話，他們應該不會再來第二次了，得不償失。」
「當然不會再來了，這不是上趕著暴露自己嘛。」雖然毫髮無傷，通天心裡卻沒有多高興，甚至忍不住想要歎氣。當一個東西強大到令人懼怕的地步時，就已經註定了它的命運。
通天對鏡陣很感興趣，但心裡也知道，這個強大到超乎尋常的陣法，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存活下來的。
方知槐也知道他為什麼鬱悶，拍了拍他的肩膀：「愁眉苦臉地做什麼？不就是一個陣法嗎？等你學好了基礎，想要什麼樣的陣法，都可以自己研究了。」
通天拿著炭筆，無意識地在竹板上劃了幾道亂七八糟的痕跡，心不在焉地說道：「我是在想，我們研究創造陣法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能夠在能力低微的時候，盡可能地為自己和其他生靈，爭取更多的存活下去的機會嗎？這麼多的忌諱，豈不是還是不允許能力低微者超越上面的？那還有什麼意義？」
方知槐捏了捏他的臉頰：「想這麼多幹嘛？而且，誰跟你說的，陣法是為了能力低微者存在的？你這想法就不對！」
通天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哪裡不對了？」
「陣法只是個工具，對誰都一樣，無論是能力強大的，還是能力低微的，也不論是大善人還是大惡人，在誰的手裡，陣法發揮的效用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在不同人手裡，它作為工具的價值不一樣。大能自然可以將每個陣法都發揮到極致，也能窺探到它們其中的奧妙，對他們而言，陣法或許是調劑，也或許是更上一層樓的臺階。而對於能力不足者，陣法就是個輔助作用，甚至有可能成為他們偷懶又心安理得的後路。」
「再說另一方面，在好人手裡，陣法可以救人一命，而在惡人手裡，陣法可能就是殺人的工具。可是，這有關陣法什麼事呢？它又不能自行選擇自己該去做什麼，應該被什麼人所用。」
通天被繞暈了，顯然已經忘記最初是因為什麼而心情低落來著，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你說的對！這關陣法什麼事！明明是那些人不懷好意！」
方知槐憐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寫作業。」
元始看著弟弟又被忽悠了一通，忍不住扶額，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是個好事，保持單純善良的稚子之心，對他的修行更為有益。
「這個鏡陣，你應該有辦法讓它可以用的吧？」元始悄悄問道。
方知槐點點頭：「有個初步的想法，還得再想想。而且，感覺實現起來有點難度，我還沒做過這方面的研究。」
元始抬了抬眼皮：「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方知槐笑：「多謝你的厚愛。」
「太一應該快要回來了吧？」危險已經解除，元始心裡卻沒有太放心，仍是巴不得下一刻東皇太一就出現在了門口，他也才能給真正放心了。
方知槐也正擔心呢：「太一有沒有跟你說，去幹嘛了呀？我還以為，是妖皇要跟羲和求親呢，既然不是，他怎麼這麼久都沒回來？」
元始模棱兩可：「可能是覺得，好不容易去一次，起碼得差不多逛一遍，看看有什麼從未見過的吃過的靈果，帶回來給你吃嘛。」
方知槐皺了皺眉，料想著可能是這樣，最近太一對她的吃食格外執著，聽到哪裡有好吃的都要去看看，太陰星離得雖近，但礙於羲和和帝俊的關係，他一直都沒好意思直接過去，想著怎麼也得跟主人打個招呼。
現下有了機會，就忙不迭跟著哥哥一起過去了。
方知槐心裡計算著時間，從太一離開，差不多有五個小時了，應該快要回來了吧？
東皇太一正在太陰星上，一邊尋找著可口的靈果，一邊查看有無魔氣的痕跡。
羲和身上，的確有不屬於她的另一股陌生的靈氣，收集到靈氣檢測儀上的時候，再拿出來看，還透著絲絲縷縷的黑氣，一眼看去就讓他想到了魔族。但，東皇太一始終想不明白，羲和怎麼會跟魔族有所關聯？
最近一段時間，她大多數時候都在妖庭，一舉一動都在妖庭的眾目睽睽之下，不可能有機會跟外人接觸。而且，妖庭內的其他人，並沒有被魔氣沾染過的痕跡。若不是被人刻意沾染上的，那，難道是心魔？可是，羲和又哪來的心魔？
據他所知，太陰星兩姐妹都從未執著過修行的事情，她們所擅長的，也不在這一方面。一直以來，大家都是各行其事，均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內努力，羲和姐妹也一直致力於將原材料的更多靈氣保存在靈酒或是花茶中。
雖然他的確對太陰星甚少關注，總覺得有哥哥就夠了，而且他也的確跟這兩姐妹沒什麼話說，但是這些年來，也從未聽過，她們對現狀有多大不滿。所以，這個心魔，著實莫名其妙。
太陰星地方不大，大半天的時間也足夠東皇太一將幾個重要的、羲和常來的地方走遍了，並沒有發現任何魔族的痕跡，站在太陰河邊躊躇了一會兒，也不再繼續浪費時間，心中又擔憂著方知槐，便帶著採摘的靈果先回去了。
帝江正壯志酬籌，以為這次保准就能成功了，只要這第三只金烏消失了，暫時的平衡就能繼續維持下去，而他只要將陣法的基礎學習完畢，然後研究一下新的修行方式，說不定就有機會跟妖庭平分秋色了。
也只有這樣，他們巫族才有機會得到傳說中的天地至寶——混沌青蓮。
沒錯兒，帝江已經從羅睺那裡得知，方知槐的原身是混沌青蓮，東皇太一接連進階，也是因為得了混沌青蓮的機緣，這讓帝俊原本就躁動不已的心思更加難以平靜，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再繼續坐以待斃。
但是，就在他自以為萬事俱備，一定會將小金烏殺死，而且讓混沌青蓮恢復本體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就被重傷了……
那一刻，帝江幾乎是懵逼的，甚至因為他的大意，自己根本就沒來得及做任何防護措施，然後就被突如其來的靈力反噬了……帝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身上幾處大穴被封鎖，整個人「撲通」一聲癱軟了下去，像是一條蟲一樣，只能在地上慢慢蠕動。
這時候，他的那名同夥突然出現，語氣也很是驚訝：「又失敗了？！東皇太一這次可是真的不在，我一直遠遠盯著他，差點連我自己都暴露了。你不至於連個天仙境界的小妖都收拾不了吧，大巫？」
最後這句話，說出來不無諷刺。
帝江已經沒力氣跟他瞎扯了，動了動手指，費力地說道：「救我……」這時候帝江也終於察覺到，自己是被準備施加在方知槐身上的術法給擊中了，雖然不至於沒命，但若是長時間不能解除，他的修為就會慢慢消散。
第 62 章
因為巫族不是妖族, 並不存在原身這個問題，所以最終，他可能會回到嬰幼兒狀態，相當於這萬年的努力，都白費了。帝江心裡面急的不行，即使再痛恨再不喜歡這個不靠譜的夥伴, 也不得不先低下頭向他求救。
灰影動了動, 輕笑了一聲, 然後走到了他身邊, 三兩下就將灌注在他周身大穴上的靈力和秘術給消除了。
帝江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身體顯而易見地出現了疲憊，以及靈力不順暢的現象, 來不及跟他多說什麼, 立刻布下聚靈陣，開始調息。
灰影對這個陣法貌似也十分好奇，幽靈似的在帝江身邊飄來飄去, 「嘖」了兩聲，語氣中盡是讚歎：「好厲害的陣法，這麼濃郁的靈氣, 哪怕是受傷了，也能快速恢復吧？」
調息了將近半個時辰，帝江才回過神來，說道：「這是東皇太一發明的，聚靈陣。聖人想必也沒想過, 可以用這樣的法子，加快修行速度吧？這樣的人物，若是野心太大了，對咱們，可完全不是一件好事。」
灰影輕笑了一聲：「不用一次一次地提醒我，我記著呢，咱們是一根草繩上的螞蚱。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太一將這陣法都輕易教給了巫族，想必也不算是什麼稀罕物。」
帝江拉下臉來，目光沉沉：「當然，比起聚靈陣，東皇太一手裡那些複合陣，想必才是真正具有殺傷力的。在那樣的陣法輔助之下，天仙境界的小妖，想要對抗大羅金仙，恐怕也不難。」
灰影沉默了片刻，才又說道：「聽你這意思，很想得到這些陣法咯？」
帝江：「聖人若是有機會見識一下的話，想必也會很感興趣。」
「你真的不是在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羅睺並不相信，這些所謂的「陣法」，能夠跨越一個大境界去懟人，更遑論跨越幾個大境界了。
帝江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裡的暴躁，語氣平和地建議道：「你可以親自去體驗一番。」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失敗了……」
帝江的臉色頓時黑成了鍋底，抿了抿唇，心思轉了又轉，突然發現，現在無論他說什麼，都仿佛是在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但是，方知槐手裡究竟還有多少陣法，他必須要搞清楚，既然他沒辦法做到這件事，那就只能拜託他的同伴去做了。
聽完他的說辭，灰影再次笑了起來：「你這是讓我去送死啊，大巫……」
帝江被噎了一下，又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你可以在任何地方來去自如，想必東皇寢殿也是難不倒你的。知己知彼，我們才能有更多的勝算。」
「那你怕是不知道，東皇太一已經盯上我了呢。」
帝江大驚失色：「怎麼會？！你明明沒有再妖庭的任何地方出現過！」
「我是沒出現，但是羲和可是天天在呢。」其實他也沒想清楚，自己是怎麼被盯上的，不過東皇太一突然去了太陰星，然後從羲和身邊開始巡查各種線索，羅睺就知道，必然他是從羲和身上察覺到了什麼。那麼，當初他偽裝成鴻鈞的事情，想必也已經暴露了。
東皇太一可真是個瑰寶啊！羅睺舔了舔嘴唇，咽了一下口水，又聰明又有能力又有責任感又肯擔當……身上全是優點，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太過於仁慈了。這可能跟他的誕生也有一定的關係。
兩隻彌足珍貴的三足金烏，伴生物一個是預知的河圖洛書，一個是防禦的混沌鐘，這就註定了三足金烏的心性，始終是寬厚友愛，悲天憫人。
太可惜了呀，這麼好的素材……尤其是，比起眼前這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至今一事無成，還要總是煩他來擦屁股的沒用的東西，東皇太一簡直就是他夢中最理想的大將，每次一想起來，都讓人心癢難耐。
聽到他的話之後，帝江迅速皺起眉來：「難道還有什麼陣法，是可以辨別某個人的氣息的？他從羲和身上察覺到了你的靈力或是氣息？」
——不得不說，被坑的次數多了，膽戰心驚的大巫，也終於開始變得敏銳起來。
然而，灰影只是輕笑了一聲，瞬間就不見了蹤跡。
羅睺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辨別不同人的氣息？——怎麼可能！要是真這樣容易，那以後魔族還怎麼活？就連天道都滅不了他，這種bug，絕不可能出現在一個毛頭小子身上，東皇太一再強也不行，這不符合常理。羅睺信心十足，不以為意，繼續優哉遊哉地搞事去了。
剛剛真是太可惜了，哪怕只要傷及對方一點點，東皇太一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兩族就會因此起了紛爭。只要一旦有了齷齪，必定就再也無法修復了。
兩個人的齷齪是私人恩怨，五個人的齷齪也只是小團體的恩怨，但五十人、五百人呢？別的他不敢說，挑撥是非可是他最擅長的。
然而——
羅睺越想越生氣，帝江這個沒用的貨，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若是被東皇太一察覺到這事兒不簡單，他們以後再要想從這裡動手，那就難多了。
不過，天道不是一向不喜歡太一的嗎？怎麼會對他的後代如此袒護了？——羅睺可不相信，帝江這次失敗真的只是因為陣法的原因。哪怕是有這個原因存在，若是天道真的不喜太一，稍微做點手腳，讓陣法瞬間失效，帝江不也就成功了嗎？
羅睺眯了眯眼，總覺得他消息不太靈通的這些年來，錯過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天道突然轉了性子總該是有原因的吧？那起碼也得是太一做了什麼特別有價值的事情，尤其是可值得他利用的方面，或許才有理由對他網開一面。要不然，一個心魔甚重的天資絕豔的東皇，對於天道想要主宰的這洪荒大陸來說，可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不定時炸彈。
但若是，問題出在那個草木之靈身上呢？
羅睺又想起來，太一剛剛撿到這只草木之靈的時候，鴻鈞仿佛心情特別好，連帶著他的待遇都要好上許多，還有心情反駁他的廢話了。
羅睺仔細思索了一會兒，覺得不能指望帝江那個廢物了，他得重新找個合適的幫手，進入妖庭，幫他查探一下東皇夫妻那邊，到底有何異常。而且，今天的事情就算失敗了，以東皇太一的護短心性，也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就把帝江賣出去吧。
既然笨成這樣，又不堪用，留著也無甚大用了，不如給他創造最好一點價值吧。想到這個點之後，羅睺頓覺開心了不少，走路都更加飄忽了，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鴻鈞也終於察覺到了黑暗縫隙中的異常，輕歎了一口氣，仿佛在自言自語：「終究還是沒能克制住他，這才多久，竟然就能將一小半的元神送出來了……」
東皇太一完美壓制了心魔，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兩天，就又出了這事兒，鴻鈞只覺得心累，這個元聖當得真沒意思，老對手弄不死，小一輩們又各有各的盤算，聽話的沒能力，有能力的倔得很，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
天道這時候倒是絲毫不吝嗇，很快就將有關劇情的許可權解鎖，讓鴻鈞大致瞭解了一下。
看完始末，鴻鈞更加不想動彈了，有氣無力地問道：「帝江現在還有用嗎？」若是沒用了，就關禁閉吧，先關個一萬年再說。
天道立刻給出答案：「還不行。——不過眼下有個事情，更加急需處理。」
鴻鈞笑了起來：「那個叫做『鏡』的陣法？你這麼忌憚？」
天道：「又傷不到我，何須忌憚？但是這樣的東西，原本就已經違背了洪荒世界的修行之道，也會助長不良風氣，不應該繼續存在下去。」
鴻鈞嗤笑：「我倒是覺得，可以留三分餘地。太一夫婦，一直都是很拎得清的人，這陣法想必製造出來也很長時間了，卻是從未對人說過。也就表明，他們很清楚，這陣法可能造成的後果，以及，對洪荒生靈們的影響。但換個角度想，如果這陣法用在羅睺身上的話，我們豈不是，一樣能夠獲得幾分先機？」
天道沉默下來，誅魔是大事，的確無法忽略。一切先決條件的判定，都要優先考慮對誅魔是否有利，他不能讓眾多先輩大能的心血，功虧一簣。天道的誕生，原本就是為了壓制原始之魔。為此，眾多先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那就三成。」天道最終下定決心，「對上羅睺，再另說。」
鴻鈞也不跟他計較，本就是為了對付原始之魔。要是對付別人，東皇太一還真用不到這玩意兒，而且，鴻鈞也相信，太一必然能夠控制住，這陣法不會流入不應當的人手裡。
解決完了這事兒，帝江暗算放置的事兒，也依然是個大問題，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處理好兩族之間的關係，牽扯到無辜生靈的性命，對太一也不是好事。
天道：「你以為你那麼努力為他周全，太一就會真的給你當兒子嗎？告訴你，不可能，太一不會叫你爹，小金烏也不會叫你爺爺。」
鴻鈞：「滾！閉上你的嘴！」
天道：「我沒有嘴，我這是意識傳話。」
鴻鈞面無表情：「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天道：「嘁！」
鴻鈞：「……」
想起太一可能採取的後續措施，鴻鈞忍不住再次歎氣，懶得理他，再次掐著手指計算，小金烏大概什麼時候出生，然後召喚了老子，掏出一個乾坤袋：「去送給東皇夫婦，壓壓驚。」
老子默然，然後才問道：「師尊還有別的話需要我帶過去嗎？」
鴻鈞道：「讓太一七日後也來一趟紫霄宮。」
老子恍然大悟：「師尊是要將太一也收為弟子嗎？」七日後，便是三清的入門大典。
鴻鈞「嗯」了一聲：「這麼好的資質，不收徒可惜了。」
老子又說：「萬一太一不願意呢？」
一瞬間，紫霄宮突然安靜下來。
鴻鈞氣極反笑，踹他一腳：「你什麼意思？我還沒資格當他師尊了？我堂堂元聖，不配教他怎麼的？」
老子一臉淡定，恭恭敬敬跪下：「弟子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
之前就准你嫌棄人家，還不准人家嫌棄你了？老子在心裡默默吐槽，可是他不敢說。鴻鈞有沒有資格教太一他不知道，反正是有資格教他的，想要好好學本事，爭取早日成聖的老子，半個屁都不敢放。
鴻鈞皺著眉：「滾！他要是不同意，你也別回來了！」
老子：「……」特麼我就不該嘴賤！反正事到臨頭，打的也不是他的臉，但是現在，唉……
不管如何，師尊的吩咐，老子還是得聽，也就只能老老實實應下，離開紫霄宮，前去妖庭送禮，順便給自己撿個師弟回來了。
老子一出紫霄宮，就碰上了正從火雲宮出來的紅雲，兩人一碰面，紅雲就嚇了一大跳，指著老子，語氣顫顫巍巍：「你你你——你怎麼從聖人那裡出來？去幹嘛了？」
老子瞥他一眼，揣著手坐在青牛背上，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弟子前來侍候師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紅雲大吃一驚：「聖人答應收你為徒了？！」
老子又看他一眼：「這次你是沒機會了，不過聖人下次講道，或許還會收徒，加油咯。」
紅雲被打擊地站在原地，變成了一朵蔫巴巴的小烏雲，直到通天傳訊給他，這才又回過神來，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
察覺到他的失落，通天很是驚訝：「你不是回家帶點靈果過來嗎？這是怎麼了？跟被人打了一頓似的……誰欺負你了？」
紅雲哇哇哭了起來：「老子——那個混蛋……」
通天瞪大了眼睛：「啥？！我大哥他怎麼會有事沒事去招惹你啊？不是，我是說，我大哥不是在昆侖山清修嗎？你們怎麼遇上的？」
紅雲繼續哭訴：「聖人收了老子當徒弟，卻沒收我，我到底哪裡不如他嘛……」
通天：「……」這話我沒法接，甚至還有點心虛，聖人也收我為徒了。
不過小夥伴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通天還是安慰他：「你先回來，來妖庭咱們慢慢商量。就算你成不了聖人的弟子，也可以成為聖人的徒孫嘛。」
紅雲才不幹：「呸！憑什麼我就得比你低一輩！」
通天又道：「那你是寧願一輩子都做一朵孤家寡雲，也不願意低一輩拜入聖人門下了？」
紅雲支支吾吾，這話他當然不能說，實在沒得法子了，那也是一個辦法啊，總比做個孤家寡人要好啊。不加入妖庭，主要是修為太低了，在太一他們顧及不到的地方，一旦碰上敵手，那可真是，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
紅雲對自身實力很有筆數，對自己的追求也看的很開，就聖人這裡最清淨，不牽扯洪荒大陸上的任何勢力糾紛，一般也不會有人不長眼到聖人眼皮子底下來找麻煩，最適合他慢慢修行了。資質不行，只得笨雲努力飛，找個清淨的地兒，多看看多想想，說不定就開竅了。
而且紅雲最近越發覺得，自己在陣法符籙上的天賦，比在修行上強多了。尤其是用作微型陣法的竹符和玉石的打磨篆刻，他比通天都要做得好！通天可是比他早學了一個學期呢。
然而，聖人似乎對這方面的認識還不到位，再加上，老子的修為，也著實要高出他許多。要是就修為而論的話，紅雲大致數算了一圈，悲傷地發現，他要是想拜入聖人門下，可能真的只是個徒孫了。
紅雲再次歎了一口氣，踏上一朵雲，喝醉了似的，飄忽著回妖庭去了。
東皇太一從太陰星趕回來的時候，正跟剛剛到達妖庭的老子打了個照面。
「太一。」
東皇太一看向他，頗為訝異：「老子怎麼突然出昆侖山了？」
「奉師命而來。」
東皇太一恍然大悟，笑道：「恭喜了。」
老子拱手：「同喜同喜。」
太一：「？？？」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老子就主動說道：「師尊打算將三清收入門內，但又覺著，都到了咱們這個修為了，教一個也是教，教三個也是教，五個更是沒問題。所以，太一啊，你要不要跟妖皇一起來？」
東皇太一：「？？？」聽上去怎麼不像是什麼正經話呢？反倒像是要拉著他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
老子搓了搓手，難得的露出來一個笑容，繼續說道：「你看，元聖的弟子，說出去也挺有臉面的是不是？而且，你看你兒子都快出生了，到時候有元聖護著，也是件好事嘛。」
東皇太一更加猶豫了，眯起眼看著他：「你確定你是來給聖人當說客，讓我入門去當徒弟的？而不是要慫恿我去做什麼壞事？」
第 63 章
老子：「……」也許, 可能，大概，他應該再稍微硬氣一點？但是從聖人立世強壓太一一頭開始，老子就覺得，硬是不可能硬起來的，又不是只有聖人有脾氣。
而且, 在他的印象中, 太一一直是個十分耿直且自傲自負的小夥子, 之前鴻鈞明裡暗裡針對他, 就算面上沒什麼表示，他心裡也肯定慪的要死。這時候鴻鈞主動拋來橄欖枝，太一拒絕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老子猶豫了片刻, 還沒想好該怎麼再次開口, 東皇太一就不再理會他，徑直回了寢殿。大半天沒有見到方知槐，他心裡想念的很。
「太一回來了。」通天剛結束跟紅雲的傳訊, 一轉身就看到了太一，連忙喜笑顏開。
方知槐也立刻從房間裡跑了出來，蹦跳著撲進他懷裡：「回來了呀。」
東皇太一忍不住笑, 順手將她抱了起來：「嗯。」察覺到一切完好，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又問道，「沒有遇到什麼事情吧？」
「有啊。」方知槐眨了眨眼，將藤蔓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又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下鏡陣，「果然可以全部反彈呢，就是不知道對面的人是誰，修為是什麼樣子的……」
東皇太一聽了，立刻緊張地先去查看她的氣脈：「沒有傷到你吧？崽崽呢？還好嗎？」
他話音剛落，小金烏就再次活潑起來，熟悉的氣息瞬間縈繞鼻尖。
「都好，那我就放心了……」東皇太一舒了口氣，微微一笑，蹭了蹭她的額頭。
後面的通天卻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金烏的血脈，真的好香啊，吃一口大概能相當於吃幾百片扶桑之葉吧？」
東皇太一立刻轉過頭來，陰森森地看著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通天抬眼看到老子進來，「嗖」地就跑到老大後面去了，小心翼翼將腦袋伸出來，嘿嘿傻笑：「沒呢沒呢，我什麼都沒說，太一你聽岔了。」
東皇太一：「三清大概也挺好吃的，吃一個相當於上百個黃中李吧？」
方知槐也跟著冷冷地瞟他一眼：「呵。」然後又看向太一，笑容燦爛，牽著他的手往臥室走去，「別理他，量他也沒那個膽！」
老子揣著手，一副誠實老農民的模樣，看了看弟弟，「嘖」了一聲：「想法不錯，聖人都沒吃過三足金烏的血肉呢，你可要加油，爭做這方面的第一人啊。」
通天耷拉著臉，撓了撓臉頰：「大哥你怎麼也取笑我？我就隨口那麼一說，那可是我的親侄兒！不過，話說回來，那麼引人垂涎的氣息，大哥你就沒什麼感想嗎？」
老子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淡漠地說道：「看來太一沒有揍你，你這是不死心呐。」
通天嘿嘿笑：「太一哪有那麼暴力？而且，他知道我對小金烏那麼好，簡直都快要當成我自己的親兒子了，怎麼可能把他吃掉嘛，頂多就是等生下來了，讓我舔幾口嘛。」通天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老子：「……你哪天在外面被人打死了，我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東皇太一陪著方知槐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打算去給她煮粥，說道：「太陰河還有另外一種靈米，今天剛發現的，我去煮了，你嘗嘗。」
方知槐點頭：「好啊。」
元始便也跟著進了廚房。
東皇太一一邊往鍋裡放水和米，一邊問道：「今天是怎麼一回事？」
「大致情況就那樣，方知槐都給你說過了。這術法也的確有些邪門，我是沒有見過的，不好說。」元始焦慮得頭禿，理智告訴他，這件事情有可能是帝江做的，不應該告訴太一，不然，兩族之間怕是很難再有平和之日了，何況他也沒有證據；但情感上，他又覺得非說不可，方知槐和小崽崽的性命安全，比什麼都重要。誰敢保證，就一定沒有下一次了呢？
他這一猶豫，反倒是讓東皇太一察覺到了什麼，徑直問道：「是巫族的人嗎？」在這種時候，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巫族了。
不過他一直心存仁慈，覺得兩族之間的恩怨，無論如何也不會牽扯到幼崽們，用方知槐教給他的術語來說，這是屬於他們管理層之間的恩怨，不應該涉及到無辜的子民，更何況稚子又懂得什麼？卻沒想到，他們竟然連還未出生的崽崽都不放過。
元始歎了一口氣，說道：「三足金烏的血脈，實在太讓人眼紅了。」
東皇太一明白了他的意思：「專門沖著知槐和小崽崽來的？」
元始點頭，看向他：「要不然呢？這時候挑起兩族紛爭，對他們難道就有好處了？何況，巫族還在努力學習陣法呢，看帝江他們幾個認真刻苦的樣子，就知道是當成了正經事在做，這時候撕破臉，他們傻的嗎？不過，究竟是不是巫族，我也不是很確定，你見多識廣，還是自己判定吧。」
東皇太一從憤怒中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麼，然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才又說道：「元始，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什麼事？說唄。」
「既然你們這麼羡慕嫉妒恨，為什麼不自己趕緊去生一個？」
元始傻眼：「啥？！」
東皇太一一本正經地跟他分析：「照你所說，巫族——且不論到底是不是，突然來妖庭襲擊，是針對知槐和小崽崽，是因為他們嫉妒我有了血脈後代是吧？」
元始點頭：「那肯定啊。」三足金烏的血脈啊，多珍貴！
「既是如此，為什麼他們不自己生一個崽崽？若說三足金烏彌足珍貴，帝江和他的十一個弟妹，同為盤古大父的精血後裔，資質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生靈能夠比得上的，他們要是願意一人生一個的話，巫族有十二大巫，我們妖庭才兩隻三足金烏，數量上就已經輸了，不是嗎？」
元始：「……你等會兒，讓我想想。」
聽上去似乎是這麼一回事，但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真的只是這樣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一直在針對妖庭的巫族，難道是十二大傻嗎？這麼一想，總覺得帝江智商堪憂啊……
東皇太一也不催他，依舊自顧自地忙活著，將靈米煮上以後，又開始處理新帶回來的靈植，確定能吃的，就過火炒一下或者用特製的植物油炸一下，嘗嘗味道如何，不行就重新再做，用其他方式再次進行處理……
等元始終於想明白，回過神來的時候，東皇太一已經俐落地炒了三個菜了，看著他行雲流水般的大廚動作，元始到了嘴邊的話忽地就又忘記了：「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還這麼多花樣？跟誰學的？」
東皇太一十分淡定，連些許自豪都沒有表露出來，漠然地接受了他的表揚：「知槐教的，她喜歡這麼吃，那我就這麼做。這種事情還需要學嗎？會生火，別把食材煮的太爛或是半生不熟，不就可以了嗎？」
元始：「……行吧。」他跟通天上次回去煮靈米，一連煮壞了三鍋，直到第四鍋，才算是成功了。人跟人是不一樣的，他能懂，但是太一也未免太不是人了，這什麼都比別人強，還讓不讓人活了？
兩人就炒菜的方式討論了一刻鐘之後，元始才猛地想起來，偏題了，便又立刻轉回到剛剛的話題上：「你說生崽崽這事兒，我仔細分析過了，大概是不可行的。」
東皇太一看他一眼：「為什麼？」
元始咬著牙，槽他：「你以為人人都能跟你一樣好運氣，遇到一個聰明可愛又心意相通的道侶嗎？退一萬步說，就算運氣好，遇到了合適的道侶，就能很快懷上小崽崽嗎？」
對於這一點，東皇太一的確無比驕傲：「這是命定的姻緣，強求不來的。」姻緣是一回事，小崽崽又是另一樁美事了。就算帝俊天天問天天催，那時候東皇太一也覺得，能在百年之內懷上一個小崽崽，就已經很不錯了，畢竟越是強大的血脈越不容易有後代，這已經是定數了，他也不好太貪心。
萬萬沒想到，這才幾個月，就突然有了小崽崽。剛確定這個消息的時候，東皇太一的確是走路都在飄，甚至覺得，前幾千年被天道一直針對，也不算什麼事兒了，苦盡甘來，為了這一份「甘甜」，他願意吃前面那幾千年的苦。
元始「呵」了一聲，陰森森瞪著他，磨牙：「所以，你說出來有什麼用？是想讓巫族更加羡慕嫉妒恨嗎？」
東皇太一又說了：「我只是提供一種可能性，讓你們盡力有機會就去試試。就像你，連道侶都不曾有，還想天上給你掉下個資質絕佳的小崽崽？」
元始覺得牙疼：「羡慕嫉妒恨的又不是我！……行吧，羡慕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但不至於嫉妒，恨就更加是無稽之談了。」頂著東皇太一審視般的眼神，元始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偶爾的確是會酸一下的。
但是這種事情，真的是看個人的命運和緣分啊，他也想遇到一個可愛活潑又善解人意的小仙女啊，但是遇不到他能怎麼辦？
元始歎口氣：「這事兒真不能這麼解決……」
東皇太一輕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那就不關我的事了。不想解決是你們的事情，至於方法，我覺得可行，但是你們非說不可行，那就再想別的法子唄，羡慕嫉妒我也沒用是吧？」
元始：「……你那是什麼眼神！」
東皇太一沒理他，聞著靈米的香味，料想已經差不多了，便打開鍋蓋看了一眼，然後熄了火，端著兩個碗往外走，又道：「幫我把那倆也端過來。」
吃人嘴軟，元始再不情願也只得趕緊跟了上去，又說道：「那要是加入你們妖庭的話，道侶包分配嗎？」
東皇太一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他，薄唇輕啟：「呵，做夢！」
元始：「……」這就很讓人難過了。
走出去的時候，老子正在跟方知槐說話，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嚇得通天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看到元始，通天立刻躥了過來，跟二哥咬耳朵：「我感覺大哥今天有點不正常……」
元始還驚訝呢：「大哥來做什麼？」
通天搖頭：「來找太一有事吧？也沒跟我說，我哪知道？」
東皇太一看了老子一眼，倒是沒說什麼，隨即又轉向方知槐，將筷子和勺子遞給她：「先吃飯，這都是我新發現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來者是客，雖然不明白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方知槐卻也知道，跟老子打好關係很有必要，好歹這也是鴻鈞欽定的大弟子，聖人首徒，便也笑著說道：「你要不要吃點？」
老子抬了抬眼皮，點點頭：「多謝，那我就不客氣了。」
太一：「……」我覺得你還是客氣點更好。
老子一動筷子，通天也迫不及待地坐了過來：「我也想嘗嘗，我給你帶了靈果。」
太一頓時手癢，忍不住要揍他，方知槐連忙攔下，又將通天手裡的乾坤袋拿了過來，笑道：「好，那就物物交換。喏，給你米飯，菜就不單獨分給你了，大家一起吃。」
通天喜笑顏開：「知知你真好。」
元始：「咳！」
太一陰森森地笑了一下：「知知這麼好，你光說說就完事了？」
通天正吃得高興，渾然不覺，興高采烈地說道：「知知喜歡吃什麼靈果啊？只要是洪荒大陸上有的，跟我說一聲，我立馬就去給你摘來。」
東皇太一立刻回道：「那就麻煩你了，下一次黃中李結果的時候，再給三顆吧。」話是對著通天說的，眼神卻瞟向了另一邊。
元始：「……¥#@&（髒話）……」
老子歎口氣，只得應了下來：「行，就當是送給小金烏的見面禮了。」
扳回一城，東皇太一神清氣爽。
老子又道：「那剛剛我說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
東皇太一垂下眼：「不如何。」
老子看著他：「那你希望我如何回復聖人呢？別忘了，這可不光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不如，等妖皇回來，你問問他的意見，再做打算如何？」
東皇太一抬起頭來，似笑非笑：「你確定，聖人會答應？將我與哥哥一同收為門下弟子？」
「什麼？！」通天和方知槐異口同聲，均是目瞪口呆。
愣了一瞬，方知槐立刻抓住了太一的胳膊：「快答應啊，還有什麼需要考慮的？」
東皇太一連忙握住她的手：「別擔心，我自有考量。」
元始自然知道他要考量什麼，皺了皺眉，頓時欲言又止。
老子也大約知道些什麼，今日出門前，他就蔔算過了，剛剛又跟通天說了幾句話，基本已經確認了。所以，也就明白，聖人這時候突然提出，要將太一收為弟子的意義何在了。
要他說，這事兒有利有弊，但總體來說，還是利大於弊，完全可以先答應下來，回頭再慢慢磨。反正入門了，無論發生何事，聖人總得護著他。不過眼下看來，東皇太一似乎還有別的打算，老子就不多話了。
萬一費勁口舌勸了一通，反而好心辦了壞事，那不就尷尬了？
東皇太一猶豫片刻，很快就又說道：「今日辛苦你走一趟，請告知聖人，明日我會親自上紫霄宮，與聖人說明情況。」
元始再次皺起眉頭來：「你——」頓了頓，又歎了口氣，「唉！」
既是如此，老子也不好強人所難，點點頭：「我明白了。」
東皇太一一見他爽快，心裡也頓時多了兩分認同：「既然都來了，那就吃過再回吧。」
餐桌上幾人都各懷心事，只有通天，無憂無慮吃的可開心。
元始送大哥走出妖庭，來到沒人的地方，才說：「大哥，我想，這次的爭端，怕是避免不了。你當時不在，不知道情況多嚴重，太一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說著，掏出一個玉符遞了過來，「我當時太緊張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所以前面的一部分場景沒能記錄到。不過，應該也不影響大哥和聖人做出判斷。」
老子接了過來，抬起眼來，又道：「作為當時整件事情的經歷者，你覺得太一做出的判斷是正確的，對嗎？」
元始神情平淡：「作為三清來講，我自然不願意起紛爭，尤其巫妖兩族，皆是現今洪荒大陸上的大族群，一旦起了紛爭，誰知道會有多少生靈被塗炭？想必聖人也是如此想的。但，」元始話音一轉，「作為太一的好友，作為接受過妖庭恩惠的元始個人來說，我也覺得，帝江太過分了，若是能輕輕鬆松就把這道坎兒跨過去，別說太一了，聖人怕也難做到。」
老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路上我會事先看一遍。」
第 64 章
元始點了點頭：「勞煩大哥。」雖然未必能改變聖人的想法, 但起碼，可以在最大的範圍內，為太一爭取到足夠的利益。
老子走了之後，方知槐也迫不及待地問道：「太一，你為什麼不答應啊？難道還要比聖人更好的選擇嗎？」
東皇太一笑了笑，說道：「別擔心, 也不是單純拒絕。既然是聖人主動前來找我, 那必然, 是希望我做什麼。」或者, 不做什麼。相比起來，後者的可能性顯然更大。——希望他，不要針對巫族, 不要破壞眼下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
但, 怎麼可能呢？光是收他為徒這麼一個不鹹不淡的小恩小惠，就妄想讓他消弭巫族犯下的大錯，哪怕是元聖, 這心，也不能偏到天邊去吧？
方知槐恍然大悟：「就是說，既然對方是有求於咱們, 那就趁機大賺一筆？」
東皇太一聽到她的話，忍不住笑：「就這麼理解吧，反正意思差不多。」
既然東皇太一有別的考量，方知槐也就不再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他，不過, 到目前為止，她也確實沒有將巫妖大戰的可能爆發點，與自己聯繫起來。
「通天說今天那個術法有點像他曾經見過的巫術，但是我覺得，更加像魔族的術法。再說了，羅睺無所不能，即使被封印得牢牢地，他也依然能夠用意識化體到處浪，就是能力稍微弱了些，也不敢出現在人前，但是學點別的族群的術法，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東皇太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可能是羅睺故意用這個術法，引起我們的注意？讓我們將矛頭對準巫族？」
方知槐點了點頭：「你看，現在妖庭的勢力，要是想打壓巫族，綽綽有餘，但是，妖皇從未有過這種想法，妖庭的大家也都老實本分，從來沒人覺得，靠欺壓別人才能獲得存在感，所以，巫族這時候主動起衝突，根本就得不償失嘛。」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也沒有反駁她，表面上看，的確是如此，如果不是他進階准聖之後，偶爾能夠窺探天道的話，他也差不多就要這麼以為了。
方知槐得到鼓勵，又繼續興致勃勃地跟他分析：「而且，十二大巫裡面，有5個人在咱們的小學數學班裡，我看他們的意思，是想繼續學下去的，這時候鬧矛盾，難道不怕我嗎一氣之下將他們的名額全都收回嗎？」
說起這件事，東皇太一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卻是突然有了眉目，眸子中迅速閃過一抹厲色，很快又垂下長睫，對著方知槐笑起來，半開玩笑地說道：「也是，明日我讓哥哥帶著這一截殘留下來的藤蔓，去帝江那裡要個說法。若是解釋不清，那以後就不再給他們名額了。」
方知槐點了點頭：「這事兒你說了算。」本來給巫族名額，就是為了維持虛假的和平，既然維持不下去了，那誰還不是個小公舉了？說不給你就不給你！
「崽崽今天有沒有鬧騰？」
方知槐摸了摸肚子：「一直很安靜，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從出現危險開始，她就未曾再察覺到崽崽的動靜，一開始她也沒在意，那時候就算手裡拿著鏡陣，其實也是很緊張地，便先想著保命為主。
後來東皇太一回來了，她又累又餓，又著急跟他傾訴，也沒來得及多想，這會兒才終於意識到，似乎，的確是安靜過頭了？就跟第一天她去聽聖人講道一樣，可是，現在她也不缺靈力了呀。
東皇太一看她皺起眉，很是擔憂的樣子，便也立刻覆手過去，耐心感受了一會兒。
沉睡中的小金烏察覺到熟悉的血脈氣息，忽閃了一下小翅膀，立刻醒了過來，直沖著東皇太一的手飛所在的方向了過來，隔著母親的身體，也像是迫不及待要飛進他懷裡似的。
方知槐忍不住「哎呀」了一聲，也伸手摸了上去。這麼久了，這還是頭一回感知到類似胎動的行為，心裡頓時怦然一動，忍不住就笑了起來：「看來長大了不少呢，都能感受到他的小動作了。」按照人類的懷孕過程來說，胎動差不多是在5個月的時候。這麼算起來的話，她家小金烏也差不多的時間呢。
東皇太一感受到手心裡的躁動，心裡也是一跳，隨即驚喜道：「動了？！」
方知槐抬起眼來看著他：「能從外界感受到小生命的動作，是不是就意味著快要出生了？」
太一很緊張，摸著她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應該還早吧？你覺得有什麼異常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怎麼說也不會這麼快的呀。當初他跟哥哥誕生于洪荒大陸，可是經歷了幾百年的時間。雖然後來各大族群出生的小崽崽們，都不用再這麼費盡心神，但那也是要在母體孕養個三年五年的，哪有這麼快的？
雖然很想早點見到小崽崽，但是這麼短的時間，還不到半年，崽崽會不會哪裡不健康？或者，生下來體弱之類的？若是如此，他寧願再多等一陣子。
方知槐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我很好，沒有不舒服。」要不是東皇太一很緊張，每天都要問上幾遍，要不是每天入夢都能看到可愛活潑的小金烏，她都還沒有身為孕婦的自覺。實在是，太輕鬆了呀，既沒有各種噁心嘔吐的現象，身體也沒有出現浮腫，更不需要大著肚子做什麼都不方便。
東皇太一便笑：「那就無需多想了，小崽崽健康活潑，一定能夠平安生下來的。」
方知槐點了點頭：「嗯。」然後抱著他的腰將他壓倒在榻上，「睡覺。」
東皇太一也抱住了她，笑道：「好，一起。」
入夜之後，方知槐已經睡著了，東皇太一在她身邊又繼續躺了一會兒，看著她睡夢中的容顏，忍不住揚了揚唇角，然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忽地又感受到了小金烏活潑的氣息。
雖然看不到，卻也能想的出來，漂亮可愛的小金烏，此刻正在母親的意識空間裡，歡快地飛舞著，或許，還在對著混沌青蓮剛剛長出來的葉子流口水……
東皇太一心臟微微一顫，再次下定了決心，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不論是方知槐，還是小金烏，甚至現今和諧安定的妖庭，他都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既然帝江已經被始魔羅睺所影響，那，他也沒必要再手下留情了。想必，天道應該不會怪責於他把？
東皇太一起身，悄悄再次布下新的陣法，又站在那裡認真看了一會兒，這才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
元始正在修煉，就知道今夜不會安寧，便也乾脆不回偏殿去了，一邊複習功課一邊修煉，果不其然就看到東皇太一從臥室走了出來，便主動說道：「不等妖皇陛下回來嗎？」到了這會兒，帝俊都還沒回來，看來得等明天了。不過料想，太一肯定是不願意等的，能忍到現在，還是看在方知槐的面子上，不想破壞她的好心情。
「不必，哥哥回來了也不用提，我會親自說給他。」
元始也沒得可勸了，只道：「那你小心，魔族的東西，很可能也在那邊。家裡頭你就放心好了，我會守在這裡，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妻兒。」
東皇太一看著他，認真道：「多謝你，元始，這份恩德，我會一直銘記於心。」
元始擺了擺手：「無需跟我說這些客套話，你趕緊去吧，早些回來。能別鬧大就別鬧大，不然，瞞不過方知槐是一回事，聖人那邊萬一對方知槐和小金烏也有了意見，那才是得不償失。」
話一出口，元始就後悔了，恨不能賞自己一個耳刮子，多這嘴幹嘛？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東皇太一就冷笑道：「我需要他的認同嗎？」
元始也不想在這件事上跟他起爭執，便立刻轉換了話題：「你快些去吧，若是帝江的話，他身上必定還殘留著術法的痕跡，那一擊用力過度的話，這會兒傷勢肯定也沒好全，就算有魔的相助，也不可能好的這麼快。但如果是輕傷，遲一些很可能就察覺不到了。」
東皇太一果然不再繼續跟他討論，忙不迭地就走了。
元始站在夜風中，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歎了一口氣。今夜開始，洪荒註定不會平靜了……不過，大哥這會兒，應該回到紫霄宮了吧？他相信大哥能夠明白他的意思，無論如何，也得給太一留一些時間，去巫族發洩一下。
不然，就聖人這個處事方式，知道真相的尚且覺得委屈了太一，何況那些不明真相的妖庭大眾們？一旦帝俊回來，得知了這件事，反目的可不僅僅是巫妖兩族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聖人到底是幾個意思？
老子帶著玉符回到紫霄宮，卻是一言不發，直接將玉符呈了上去，然後跪坐在鴻鈞面前，低垂著頭，等待他發話。
鴻鈞將玉符裡記錄下來的畫面全部看完之後，才笑了一下，看向跪在他面前的老子：「你也覺得，我對太一很不公平是嗎？」
老子道：「弟子不敢妄言。」
鴻鈞看著貌似很老實其實倔起來比誰都難以說通的大弟子，頓時牙疼的不行，天道在那時候封鎖了他的視野，任由羅睺搞事，搞完了這才告訴他，羅睺慫恿帝江去給東皇太一找事了，兩族可能要打起來了……
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
鴻鈞甚至忍不住想，這元聖他不當了，愛誰誰！天道性情喜怒不定，既想著維持洪荒大陸的穩定，又覺著似水一般的平靜不適合他的理念，沒有人搞事的洪荒，怎麼能算是洪荒呢？不競爭怎麼會有進步呢？
鴻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一揮：「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今晚我不會出紫霄宮。」
老子舒了一口氣：「多謝師尊。」
老子前腳剛走，鴻鈞就跟天道開始互罵，當然，基本都是鴻鈞在罵，天道保持沉默。
「狗幣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盤算什麼，你要算計太一到什麼時候？別忘了，太一可是我們誅魔的唯一出路。」
「我就不明白了，巫妖兩族交惡，對你有什麼好處？對洪荒又有什麼好處？」
鴻鈞覺得，當初自己的決定真特麼正確，本來是為了方便溝通，他才強行將自己的命格刻印在了天道之上，從此他與天道也算是一體了。
但最終，天道的許可權仍是淩駕於他之上，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他們誰也離不開誰，誰也別妄想脫離彼此或者控制彼此。就比如現在，天道希望他趕緊去制止東皇太一，眼下的情況，巫族占不到任何好處，這只是單方面的譴責與追責。
鴻鈞冷笑：「你是怕太一殺了帝江，這仇就此消彌了吧？」巫族內也不是那麼和諧，帝江的倔強和執著，已經多次引發不滿。若是東皇太一有足夠的證據，去質問今日在東皇寢宮所發生的事情，而帝江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解釋的話，就算被東皇太一打死，巫族也沒有道理對妖庭宣戰。
——天道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縱一些事情的走向，但前提是，佔據著道理的那一方，才是被庇護的一方。而此刻，不被天道庇護的巫族，對上如日中天的妖庭，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可想而知。
天道沉默。他已經隱隱約約看到了巫妖兩族的前途，兩族的覆滅，已經是註定的事實，而作為歷史的執行者，這便也是他接下來要努力的方向。羅睺自然是不能放出來的，不僅不能，原始之魔的強大，已經無人能敵，他必須要儘快想法子，將其克制住。
那麼，能夠引發巫妖大戰的，眼下就有一個——太一的後裔。只要這只小金烏被巫族害死了，東皇太一必然會發瘋至狂，進而屠殺巫族，到時候，兩族大戰便無可避免。多造殺孽的東皇太一，也必然不能夠獨善其身。
腦電波異常活躍的這個夜晚，鴻鈞也在天道的頻道上，看到了巫妖兩族的未來，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你的打算？！」
天道終於開口：「我只聽從命運的指引。」
鴻鈞都快要被氣笑了：「你一個洪荒世界的軌跡記錄者和運行者，跟我講命運？在洪荒眾生靈眼裡，你特麼就一本比數學還難懂還難看的書，你哪來的命運？！你的命運就是無字天書！洪荒生靈寫成什麼樣你就是什麼樣！別特麼瞎幾把改劇本！劃掉，趕緊給我劃掉！」
天道：「已經進入命運運行軌跡，無法更改。」
鴻鈞氣的頭禿，但也不是那麼驚訝。成為聖人之後，他自然能夠輕易地窺得天道，也就知道，龍鳳大戰不過是洪荒歷史中的第一頁而已，洪荒的進程才剛剛開始，盤古開天闢地，創造新的洪荒大陸，也並不能終結洪荒歷史中的災難，下一次大劫，也遲早會到來。
但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這才不過上萬年，新的大劫就已開始種下禍根。
東皇太一到了巫族領地外，躊躇了一小會兒，他已經近千年的時間，都沒來過巫族的領地了，差點都方向都辨別不清，至於要從哪裡進入，還得想一會兒……
不過，時間緊迫，也容不得他站在這裡繼續吹風，怎麼想都知道，現在聖人不可能任由他對巫族對手，所以他必須得趕緊了。
東皇太一也不再耽擱，巫族的領地部署，他著實沒有太深的印象了，便乾脆直接凝神聚氣，將整個巫族領地納入自己的意識範圍之中，順著帝江的氣息，找了過去。
就在東皇太一出現的一瞬間，正在例行巡邏的大巫後羿，就已經察覺到了，有陌生人進入了巫族的領地，在意識到那是三足金烏的氣息時，又猶豫起來。最終，也只是當做不知道這回事，繼續去別的地方查看了。
——反正，東皇太一要來找的人肯定不是他，十有八九是帝江又坐了什麼齷齪事，然後屁股沒擦乾淨，被太一發現了什麼痕跡，這才被找上門來了。後羿一點都不同情他，反而有點幸災樂禍，他也看不慣妖庭很久了，但是也沒辦法，各方面實力都比不上，只能幹瞪眼。
有好幾次，後羿都忍不住暗搓搓地期盼著，巫妖兩族趕緊出點事兒吧，最好打起來吧，這樣，他便有機會獲得更大機緣了，說不定，還能一舉成聖。
然而現在，他不過是個大羅金仙之後才剛過了第一次進階的大巫，實力在洪荒大陸之上，實在算不得翹楚，也只能繼續悶頭修行了。
東皇太一並沒有在意巫族裡面有沒有其他人，他本來也不介意光明正大走進去的，主要是實在找不到路，便只好用了這個法子，瞬間就躍到了帝江面前，隨即確認，襲擊了方知槐的人，就是帝江。
第 65 章
帝江身上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 卻也依舊顯眼，被巫族秘書重創，造成的後果之一就是，氣息難以穩定，傷口處更是時不時靈氣散溢。最重要的是，鏡陣是反射是出招者的傷害, 對帝江造成傷害的, 也必然是巫族的術法, 而在巫族之內, 能夠傷及帝江如此的，怕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東皇太一乍然出現，正在認真調息的帝江一下子被嚇了一大跳, 猛地吐出來一口血, 心脈瞬間呈現虛弱的走勢，雖然很快就恢復過來了，臉色略微扭曲, 仍是拼命擠出來一個笑容：「東皇陛下，你怎麼來了？」
東皇太一看著他，冷笑了一聲。
帝江心裡咯噔一下, 心知事情敗露，但料想，東皇太一不可能有確實的證據，便又鎮定下來，笑道：「若是有事商議, 東皇陛下盡可差人來報即可，這樣的方式，怕是不太禮貌吧？好歹我巫族，也是有規矩的。」
「規矩？」東皇太一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笑容，也沒聽他瞎逼逼，一道掌氣直接拍了過去，力道十足，瞬間就將帝江拍進了地裡面，大殿轟隆一聲，頓時下陷，幾乎將帝江整個人活埋了。
帝江自然不可能任憑他如此欺侮，心中大怒，但多少有些心虛，依然努力保持著面上的友好：「東皇太一，別太過分了，看在兩族交好的面子上，我對你客套有禮，但這絕不是我會任由你侮辱我的理由。」
太一冷笑道：「起來，我允許你反擊。」——帝江這個人，一向很注重形象，也很在意別人的看法，他之所以硬生生接下這一掌，主要還是因為來不及反應。但東皇太一料想，他必然不會反擊，要不然，怎麼能讓外面的人以為，他東皇太一以強欺弱呢？
帝江咳了起來，臉色青白交加，仿佛傷勢頗為嚴重的樣子：「你——」
話一出口，就有人闖了進來：「大哥，我聽到這邊有很大的動靜，發生什麼事了嗎……」
眼前的場景，讓來人忍不住愣住，祝融呆呆地站在那裡，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完全想像不出來，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一臉茫然。
句芒和後土也緊跟其後，迅速對視一眼，彼此皆很驚訝：「這——」
「好奇嗎？」東皇太一傲然抬頭，看了過來，卻是輕蔑地瞥視了一眼三人，然後將一個玉符拋了出來，在半空中注入靈力，隨即，幾人眼前，就出現了一個虛擬的小畫面。
他只截取了其中的一部分，從藤蔓進入方知槐的臥室，一直到快速生長的藤蔓將方知槐和元始通天一起圍困住，前後不過一分多鐘的時間。
「熟悉嗎？巫族的秘術。」東皇太一再次問道，表情已經變得十分不耐煩，甚至還沒等他們幾人回答，就再次一掌將帝江拍倒。這一次就不只是皮肉傷了，東皇太一出手之後，幾人便迅速察覺到，帝江的靈氣，開始迅速四處逸散了……
後土到底還是心疼哥哥：「東皇陛下，請手下留情！」
「留情？」東皇太一都懶得看她一眼，垂著眼眸看向躺在地上的帝江，仿佛在看一隻螻蟻，「要不，你先給我解釋一下，這個秘術，要怎麼控制，才不會傷及我妻？」
後土啞然：「這——」
她的修為尚淺，這種級別的秘術就算已經在傳承記憶中打開，後土也尚不能完全掌握，更別說要控制秘術的攻擊力度了。而且畫面記錄中的最後一幕，也著實讓人心驚，元始和通天，兩個接近大羅金仙大圓滿的人，都對這藤蔓束手無策，何況之一天仙境界的方知槐？
句芒一直保持著沉默，但也覺得這時候，還是先保住大哥的性命為先，便也主動開口說道：「這的確是巫族的秘術，但這個秘術的級別並不高，太乙金仙修為之上，便能夠從傳承記憶中獲得並進行修煉。而且，東皇陛下想必也聽說過，巫族的術法自成一派，與外面生靈的修習方式完全不同。其實，主要區別就在於，秘術的修行，依賴的並不全是修為，還有悟性。」
東皇太一沒有動，依然冷冷地看著已經動彈不得、說話也極為費勁的帝江，單單是這樣，也太便宜他了……
就在句芒無比忐忑地等待、甚至打算代替大哥承受下一次東皇的怒火時，太一終於開口了，語氣輕飄飄地，帶著幾分譏誚：「哦？那不妨，你找個人來給我演示一下，誰還能將秘術做到這個地步？」
句芒頓時語塞。
後土連忙解釋道：「族內每個人的秘書傳承並不是完全一樣的，我們也並不知，究竟是哪些族人，獲得了這個秘術的傳承，還請東皇陛下見諒。請給我們一段時日……」
東皇太一很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們幾個，既然都認識這個秘術，那應該是得到傳承了吧？而且，這兩位，都已經是大羅金仙了吧？來給我演示一下，看看你們都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祝融自然不敢應，他修習這個秘術的時間的確很久了，少說也幾千年了，但他至今也未能做到像畫面記錄中的那樣。對方的修為和巫術，都在他之上。思來想去，他也找不出除帝江之外的第二人。
句芒也知此事難了，心中無比焦急，這麼大的事情，聖人難道還沒有得到消息嗎？他已經悄悄遣了一個小妖去紫霄宮報信，都這麼久了……
東皇太一也不再跟他們廢話，直接起手，將鎖靈陣打入了帝江體內，鎖住了他的心脈，至少五百年的時間，他將無法使用任何靈力。
帝江疼的忍不住呻.吟出聲，憤恨地看向東皇太一，臉上的表情再也掩飾不住，驚慌失色：「你做了什麼？」
就在這時候，身後也突然傳來東皇太一十分熟悉的聲音：「太一，不要殺他！」
東皇太一立刻轉過身，快走了幾步，將她抱在了懷裡：「你怎麼來了？」
通天緊跟在方知槐後面，一聽到這話，立刻撓著頭回答：「也不是我要來的啊，知知一覺醒來沒看到你，就直接跑出來了，我這不就得趕緊跟上嘛……不過，你們夫妻倆倒是心有靈犀，不用問也知道你幹什麼去了……」
方知槐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不要殺他，反正我也無事……」方知槐著急得不行，這時候殺了帝江，必然會成為太一成聖的一大阻礙，而且，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也無可彌補。
太一連忙安慰她：「我沒有殺他，別擔心，我都知道的。」
他自然知道，方知槐一直在為了他能夠成聖而努力，雖然依舊還是不知道方知槐想讓他得到什麼樣的功德，但，東皇太一也絕對不會拂她的心意。
方知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那就回家吧。」說著，又轉頭看了一眼因為強行使用靈力，已經近乎昏迷的帝江，也察覺到了他身上鎖靈陣的靈力運轉，笑道，「這樣就行了吧？無需做別的了吧？」
東皇太一點頭，笑了起來：「嗯，回家。」
通天看著不甚平靜的巫族，也不再多留，先不管真相是什麼，回頭再問太一便是，巫族的事情，他不能摻和，便趕緊跟上前面的兩人。
「怎麼突然起來了？」
方知槐瞪他一眼，又使勁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你當我是傻的嗎？」
「就因為知槐聰明，我才特意避開了，挑了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打算將事情解決了來著。」東皇太一十分謙虛，認錯態度良好，「你晚上從來不會無緣無故起夜，都是一覺睡到天亮。」
方知槐哼了一聲：「心裡有事，沒睡好，就醒了，一醒來看到你不在，我還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啊？白天看到藤蔓的時候，我就在想了，巫族是不是跟魔族沆瀣一氣了？但是我又沒有證據，總不能隨隨便便就去污蔑人家吧？還想著拿靈氣檢測儀去檢測一番呢。」
東皇太一聽她言語之間，已經將事情都考慮的面面俱到了，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他媳婦兒果然是最聰明的，但是，再這麼下去，還能有事瞞得住嗎？
方知槐又說道：「你都對帝江動手了，有沒有從他身上收集靈氣？」
東皇太一點點頭：「有，不光是他，巫族的其他族人，也收集了還不少。」好不容易來一趟，當然能多收集一些就多一些，不過很可惜，十二大巫，他只收集了其中七位的，另外五位，住的離帝江遠了些，他也沒來得及過去，只能等下一次了。
方知槐點點頭：「若是他身上被魔氣感染了的話，應該能夠分辨出來的。」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困了嗎？我們走快點？」
方知槐打了個哈欠，眼淚都擠出來了。這一路走來心中焦急，尚不覺的累，現在一鬆懈下來，便覺得又困又累，抱著東皇太一的胳膊，嘟囔道：「還有多遠？」
太一笑起來，將她抱進懷裡，用自己的法衣裹住：「馬上就到了，睡吧。」這是金烏的黃金羽所幻化成的衣裳，在任何他所見過的神兵利器面前，都足以能夠支撐一陣子，自然也就無懼夜風和寒意。
通天默默地跟在後面，吃著狗糧，卻又不敢提出抗議，只能在心裡面小聲比比，他總算知道，為什麼二哥不肯自己來，非要將他拽出來了……
後半夜，方知槐睡得十分舒坦，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東皇太一並沒有出門，就坐在床榻前的書桌上，在認真刻畫著什麼東西，聽到身後的動靜，立刻回過頭來，展顏一笑：「醒了？餓不餓？」
方知槐也對著他笑起來，剛要回答，肚子就先誠實地「咕嚕」了一聲。
東皇太一立刻站了起來，說道：「去外面吃還是我給你端過來？」
方知槐連忙說道：「出去吃，臥室裡有飯菜的味道，我就睡不著了。」那樣的話，大概會更餓，會被勾的無心安眠。
東皇太一點頭：「好。」
吃過早飯，方知槐這才問道：「巫族怎麼樣了？」
「不知道。」東皇太一回答，「別擔心，他們內部的事務，咱們不插手，也不過問。」但若是要來向他問責，東皇太一就更加不會手軟了。
方知槐應了一聲，又道：「你是不是今天要去紫霄宮？」
東皇太一：「不去也行，沒什麼大事兒。」
「還是去吧。」方知槐站了起來，主動拉住了他的手，「走，咱們一起去。」
睡了一晚，神清氣爽，方知槐也差不多反應過來了，昨晚鴻鈞沒有出現，料想是為了給太一足夠的時間去處理這件事。無論如何，好歹發洩一下怒火，也是應當的。看他這次這麼上道，方知槐便決定，主動去跟他商議一下吧。
畢竟，再上頭，還有天道呢。
不管是帝江的處置結局，還是鏡陣的去留，都不是他們做的了主的。心裡想著「人定勝天」，方知槐卻也知道，現在的情勢下，還是得低頭。
見她一直掛心著，東皇太一也只得應了下來：「好，這就去。」
元始不太放心：「需要我也一起去嗎？好歹可以給做個證。」
東皇太一搖頭：「聖人能有什麼不知道的？你就安心做你的事情吧。」
元始點點頭：「那你們早去早回。」
兩人到達紫霄宮的時候，果然，鴻鈞正在等待著，茶都沏了好幾遍了，頭也不抬，招呼兩人過來坐下：「新茶，嘗嘗。」
方知槐倒是絲毫不客氣，聞著茶香就主動端起了茶碗，輕啜了一口，笑道：「比上回的還要清氣，應當是帶著晨露採摘下來的吧？」
鴻鈞看向她：「這個你也有研究？」
「算不上，為了裝逼，以前的時候多少瞭解過一點。」方知槐看向他，這老東西居然又換新衣服了，比上次那件看上去還要華貴，便想著，回頭也弄點鮫紗之類的，給太一織一件新衣服，要比這件更好看，哼！
鴻鈞對上她的視線，忽地笑了起來。
東皇太一就很不爽，感覺方知槐跟別的男人有了他所不知道的小秘密似的，連忙將話題扯回到正途：「太一今日前來的目的，想必聖人也是知曉的。」
鴻鈞應了一聲：「鏡陣可以留，但成功率最多保留三成，你們是要自己研製改造一下？還是直接被天道限制？」
方知槐立刻說道：「改，沒改好之前，我絕不會再用第二次。」開什麼玩笑？那個天道，從一開始她就沒覺得靠譜過，而且，起初還曾經對太一抱有極大的惡意來著，怎麼可能會將選擇權交由他？
東皇太一又道：「這件事並算不得太重要，聖人說了，我們必然會改。不過，我更想知道，帝江呢？聖人打算如何處置？」
鴻鈞看向他：「你在意？」
東皇太一點頭：「在意。我留他一命的前提是，聖人能夠比我更好更公正地處理這件事。我亦不願，洪荒因此而起紛爭，累及無辜生靈。但如果，他依然是我的威脅，那也別怪我。」
鴻鈞倏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成聖，從來就不是東皇太一的目標，沒有遇到方知槐之前，他追求的是至高至強的大道，是為守護，而並非成聖；現在，他既不再執著于最強，又哪裡還在乎成聖不成聖？只不過，方知槐希望他能得到聖位，他便去做罷了。
不殺帝江，也並非是因為這份殺業會阻礙他的成聖之路——帝江與其他生靈並不一樣，三足金烏與十二大巫同屬盤古大父的精血後裔，同門操戈，必然會引發天道大怒，從此阻斷他成聖之路，這都不要緊。東皇太一怕的是，會累及妻兒。
方知槐修為低下，一時半會兒也提升不上去，他從傳承記憶中，扒拉了好幾天，找到一些關於混沌青蓮的消息，道聼塗説為多，但也約莫能猜得出，草木之靈的修行的確漫長又嚴苛，進階全靠機緣，混沌青蓮身為天地至寶，雖然機緣不缺，但也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階的。方知槐這已經算是出類拔萃了，而還未出生的小金烏，前路更是不知如何。
——這些，才是東皇太一最為擔心的。
鴻鈞點點頭：「我明白了。既然帝江已經被封鎖了靈脈，暫時無法動用靈氣，那便進入昆侖山萬相殿修行吧。至於何時能再出門，且看他的修行成果吧。」
方知槐沒聽懂，正想開口仔細問問，東皇太一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多謝聖人體諒。」
鴻鈞又道：「六日後，記得到紫霄宮來。」
東皇太一點頭：「師尊請放心，屆時我跟哥哥必會一同前來。」
方知槐眨了眨眼：「？？？你們在打什麼暗語？怎麼突然就達成協議了？」
「回頭再細說。」東皇太一握了握她的掌心，小聲安撫道。
鴻鈞笑了起來：「我讓老子送去的東西，可還喜歡？」
第 66 章
方知槐這才突然想起來了, 打開乾坤袋將東西拿了出來：「給我個蛋，幾個意思？」
東皇太一卻在蛋被拿出來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裡面的靈氣，格外濃郁，十分令人垂涎，而且還隱隱帶著同源的氣息, 讓他忍不住想要親近, 腦子裡迅速轉過幾個彎, 問道：「師尊, 這是混沌神獸的蛋？」
方知槐也立刻明白過來：「龍？鳳？麒麟？」
鴻鈞點點頭，笑道：「確實是元鳳交與我的，在我身邊已經幾千年了, 也沒個動靜。恰巧你們的小金烏也要出生了, 不如，就一起養著吧？」
方知槐：「……」合著就是，人家的崽交給你幾千年了, 也沒給孵出來，更別說好好帶大了，現在覺得徒弟有崽了, 乾脆讓新手父母上陣？
鴻鈞頂著她譴責的眼神，乾咳了一聲，道：「蛋裡面這只也很正常，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不肯孵出來。我覺著, 可能是怕寂寞吧？畢竟這幾千年來，我一直都在守著羅睺的封印大陣，身邊的確沒有旁人了。這種日子，也就適合我這個老人家了，唉……」
方知槐：「有事說事，少特麼裝可憐！」
鴻鈞立刻又說：「反正你們先帶回去吧，好歹也是元鳳的血脈，說不定對小金烏也有好處。若是有其它問題，及時聯繫我就行。小金烏也需要小夥伴的嘛，是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肚子裡揣著一個，方知槐對於小生命的感觸格外敏銳，將蛋拿在手裡的時候，突然就感受到了另外一個小崽崽的氣息，仿佛看到了一隻七彩翎羽、拖著長長的、漂亮的尾羽的小傢伙兒，對著她「啾」了一聲。
「咦？真的是鳳凰呢！長得還挺好看的！」方知槐十分高興，忙不迭地就拽了一下太一的袖子。
東皇太一也感知到了，笑起來：「你喜歡那就帶回去吧。」
鴻鈞也舒了一口氣，心裡卻忍不住嘀咕，難道他就這麼不討小孩子歡心嗎？這顆蛋待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也從未主動與他交流過，一直以來，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要不是靈氣的流轉讓他知道一切完好，差點都要以為，這顆蛋不小心被他給養死了……
方知槐點了點頭：「多養一個也不費勁，而且我覺著，小崽崽應該也喜歡這樣一個小夥伴。」
小金烏的確是喜歡的，在察覺到另一股陌生卻又讓人忍不住躍躍欲試的氣息之後，小金烏突然就醒了過來，在母親意識空間裡飛來飛去，尋找著那股氣息的來源。找了好一會兒，沒找到，還很疑惑，歪著小腦袋眨巴著淡金色的眸子，一臉很有求知欲的樣子，看向了方知槐。然後又伸出小爪爪，提醒了她一下，有空的話，趕緊來回答自己的問題。
方知槐面上淡定無比，她才不會告訴鴻鈞，小金烏喜歡這顆蛋，只是覺得好吃，想嘗嘗而已。不過，得給兒子上上課了，不能什麼都吃，只是舔舔也不行。
臨走之前，東皇太一又想起來一件事：「上次您說，羅睺百年之內不會復蘇，但我卻覺得，他已經復蘇了，而且，逃離出來的元神之力，更甚以往。」
鴻鈞絲毫不意外，帝江敢做出這麼大的業，必然是羅睺在其後挑撥的，東皇太一能夠順著追查過去，也必然能夠察覺到魔氣的痕跡，便也沒有再隱瞞：「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羅睺被帝江用巫族的秘法再次喚醒了，元神也趁機跑出來了。」
東皇太一又問：「那師尊打算如何處置？」
鴻鈞搖頭：「原始之魔的特性你也知道，光是打散這一點點的元神，並沒有什麼用，反而會刺激他魔力的再生速度，沒有十全的把握，最好先不要動手。起碼，也得有法子將他封印到幾百年內無法翻身。」
方知槐猶豫片刻，才問道：「封印羅睺的陣法，有什麼特殊性嗎？若是有參考資料的話，我可以試試……」
東皇太一立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鴻鈞就等著她開口說這句話，立刻就說道：「我最近也一直在研究這事兒，我所知道的全部資料，已經全都儲存在玉符中了，你帶回去看看。若有不明白的，你再來問我。」
東皇太一：「師尊努力了這麼久都毫無進展，知槐這才剛剛接觸魔族方面的一些資訊，您也不能太著急了。何況，現在還揣著小崽崽，知槐境界低微，小周天運行速度慢，氣海儲存的靈氣不多，本就不夠用。」
鴻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行，我會想辦法，讓方知槐的修為，在短時間內再次提升一個小境界。放心，絕對是正兒八經的法子，不會損壞她的根基，也不會讓他們母子受到任何傷害。」
東皇太一放心了：「勞煩師尊。」
夫婦兩人走了之後，鴻鈞也立刻馬不停蹄，讓老子將帝江帶到了紫霄宮。
此時的帝江，萬分狼狽。因為靈脈被鎖，巫族裡的其他人也無法幫忙解開，忙活了一晚上，反而讓帝江僅剩的一點靈氣，全都被消耗乾淨了，哪怕坐在聚靈陣裡面，都無濟於事，變成了一個毫無靈力的人，連走路都氣喘吁吁，今個兒，便直接由老子抗了過來。
老子其實很嫌棄帝江，但在師尊面前，他也堪堪維持住了自己一慣的清冷淡定風格，將人放到大殿之上，恭敬說道：「師尊，人已經帶到。」
帝江訝異不已，聖人收老子為徒了？！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消息他完全沒有聽說？聖人何時說過要收徒了？為什麼無人告知他？
不過，第一次與聖人距離這麼近，感受到他身上磅礴濃郁的靈氣，帝江這回倒是確定了，那個一直在暗中指點他的前輩大能，果然不是聖人鴻鈞，頓時忍不住心下一沉。
不是鴻鈞，能耐卻又遠遠超出他，帝江又不是真的傻，想也知道，那人還能有誰？
鴻鈞輕輕「嗯」了一聲，這才將注意力從面前的茶壺中轉移到了帝江身上，輕笑了一聲：「挺有勇氣的啊。所以，這個結果，大巫應該也不意外吧？」
帝江想要解釋，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靈力被抽空之後，渾身的力氣也頓時消弭殆盡。
鴻鈞隨手一揮，將鎖靈陣暫時限制了一下：「說吧。」
帝江猛咳了幾下，才終於能夠開口了：「見過聖人。」
鴻鈞也沒有接他的話：「客套話就省了吧，先說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跟魔有了聯繫的。」
帝江眸子倏然睜大，喉嚨一陣堵塞，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鴻鈞看他一眼：「不用費心找藉口跟我解釋什麼。我知道，你並不確認他的身份，或許直到此刻，你才真正知道，他究竟是誰。這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犯下的錯誤，已經無法彌補，知道嗎？」
帝江這就不服氣了：「我的確是對方知槐動手了，但我並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傷害，聖人為何就判定，我犯了錯呢？」
鴻鈞微皺了下眉頭，冷笑道：「你當我是傻的嗎？——再問你一次，你是如何與羅睺接觸的？」
帝江猶豫了片刻，瞬間下定決心，必須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羅睺，與魔共舞是沒有好下場的，而且也的確是羅睺算計了他。這麼一想，帝江頓時就又心安理得了，將事情一一道來：「我是在第一次開始修煉巫族的召喚秘術的時候，可能出了什麼差錯，我召喚到的，並不是什麼傳遞消息的生靈，而是一位遠古大能，他指點了我很多巫術的修煉方法。其中不少術法，是我一直參不透的……」
鴻鈞恍然大悟，頓時明白過來：「所以，你就以為，他是你的機緣？」
帝江點頭，能夠得到前輩大能的指點，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緣，他自然也是驚喜萬分，小心翼翼又盡心盡意地奉承著，就怕惹了前輩不高興：「而且，一開始的幾百年時間裡，他的確是在盡心盡力地教導我，卻是什麼事都沒讓我做……」
羅睺實在是個十分有耐心的人，他需要的棋子也不是行屍走肉，那時候帝江的修為實在不堪用，他便精心教導，不論是術法方面，還是修行方面，時間久了，帝江對他的崇拜和信任，愈發加深。
而羅睺，也在幾百年的相處中，將帝江內心深處的不滿和怨尤，一點一點勾了出來，哪怕是在巫妖兩族和平共處的時候，也忍不住想要挑起來點事。
聽完之後，鴻鈞也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不過真要仔細論起來，這其中也有他的失誤，那些年他不是沒察覺到羅睺的元神分化出去，但重傷未愈，他也不能離開封印之地，著實是沒辦法。
想起這些，鴻鈞心裡就更加看不上他了，同是被魔蠱惑，看看太一，再看看帝江，簡直不能更糟心！
帝江瞅著聖人不咸不淡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著實沒得辯解了，但仍是忍不住想為自己爭取一下，還未來得及開口，鴻鈞就再次看向老子：「你帶他去吧，記得把人盯好了，萬相殿的陣法，讓通天和元始再去重新佈置一下，確保萬無一失。」
帝江大吃一驚：「聖人，您不能這樣，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老子走上前來，應道：「是。」然後絲毫不帶客氣地，將帝江扛到了肩膀上，隨之再次啟動鎖靈陣，不讓他嘰歪，即刻就回昆侖山去了。
方知槐此刻也正在問道：「昆侖山那個萬相殿，是有什麼特殊的嗎？」
東皇太一點點頭，認真給她解釋道：「雖然名字裡帶著『殿』，聽上去像是一個宮殿似的，其實並不是。萬相殿位於昆侖山最後面的一處山崖下面，是個山洞，洞口的石頭上，有『萬相』兩個字，因此得名。萬相殿位置特殊，因著昆侖山靈脈的運轉方向，恰好就避開了那個山洞，導致那裡靈氣稀薄不說，而且極度嚴寒，一走進去就有無數刀風刮在身上，就算有靈氣護體，大羅金仙一下也撐不了幾天。」
方知槐頓時恍然大悟：「被鎖了氣海、靈力無法運轉的帝江，到了那裡就只能苦修了。」
東皇太一點頭：「但也有個好處，萬相殿裡，任何生靈都無所遁跡，靈力運轉也會大受限制，就算是羅睺的意識化體，也無法在那裡蠱惑人心。說是修行，聖人將他扔到那裡，其實是在一邊保護他，一邊磨煉他的心性，就看他能不能理會聖人的苦心了。」
到底還是盤古大父的精血後羿，鴻鈞此舉，已經是努力周全了兩方面的問題。本來，東皇太一也不是非要帝江死不可，只是想讓他付出足夠的代價而已。最好是，讓他這幾百年都老老實實待著，別再瞎摻和些有的沒的。
帝江心裡的那些小算盤，東皇太一還能不知道？太貪心了，什麼都想要，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他以前不在意，有本事你就來搶，他還怕怎麼的啊？但是，現在他有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的東西，自然也就在意起來了。
巫族內部突然出現了重大變故，這消息瞞也瞞不過，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不過東皇太一倒是給巫族留足了面子，對帝江所做的事情和他的去向，守口如瓶，除了帝俊，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假裝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妖庭內的人在熱烈地討論了一番了之後，也很快將這件事拋卻腦後了——妖庭接二連三的喜事，都讓他們忙不過來呢，在小殿下的喜訊傳出來這才沒多久，妖皇和東皇兩位陛下，竟然一同被聖人手為弟子了！
對比妖庭的喜氣洋洋，巫族可就慘澹多了。
大巫帝江被聖人羈押，這對普通的巫族子民來講，其實並沒有任何影響，畢竟大家都自食其力，也不需要大巫來指點修行什麼的，就是偶爾遇到一些困難或者傳承中的迷惑，來請教一下，這種情況，通常好幾年才有一次。何況，就算是大巫，也經常閉關，消失個千兒八百年，這才正常不過了。
但，對於熟知情況的其餘十一位元大巫來說，註定無法平靜。十二位大巫之間，原本就因理念不同存在分歧，此時帝江出事，那些積累許久的矛盾，終於再次爆發了。
大殿裡面吵吵嚷嚷，後土不耐煩，便悄悄偷溜了出來，正遇上也打算回自己寢殿的句芒，兩人無奈地對視一眼，默契地遠離了大殿。
沉默地走了一路，句芒才說：「我打算去閉關修煉了，這裡面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就不跟著摻和了。」
後土也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隨即又歎口氣，「發生這樣的事情，就算妖庭不介意，我們也不好意思再去那邊學習陣法了，可惜了……」
句芒安慰她：「先好好修煉吧，等你到了大羅金仙境界以後，可以試著去昆侖山拜師，一樣可以學。」
後土笑了下：「話是這麼說，但是，你甘心嗎？本來都是一樣的人，同為盤古大父的精血後裔，可是你看，咱們跟三足金烏，跟三清的命運，卻是截然不同。當然，大哥做出這樣的事情，聖人遷怒我也可以理解。但若是因此就讓我平白無故低人一輩，任人差遣，誰咽的下這口氣啊？」
句芒又道：「那就只能等著東皇收徒了，反正我們去學陣法基礎的時候，已經算是東皇的徒弟了。」就沖這一點，帝江做的事情，也的確讓人不齒。
「再說吧。」後土歎口氣，她又何嘗不知道？
巫族內的這些事情並沒有激起任何一朵小水花，相對來說，聖人收徒的消息，更讓人激動，還是一下子收了五個徒弟！更何況，聽聖人的意思，這只是一個開始，以後還會收其他的徒弟，大家能不激動嗎？
「不知道聖人收徒什麼標準呢，咱們還能不能有機會了？」
「大羅金仙以上吧？這五個徒弟，怎麼數算，也是洪荒的頂尖者了，要是按照這個標準，那可能輪不到咱們了。」
「未必，這只是我們的猜測。」不少人也仍舊懷抱希望。
「對啊，要是那樣，還有什麼意思？東皇還需要師尊？」
「就是就是，東皇陛下都已經是准聖境界了，拜不拜師有什麼區別？」
「聖人自有安排，想那麼多也沒用。」
羅睺的意識化體，化作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年輕人，混跡在人群中，毫不顯眼。兜帽下的臉，卻是難看至極。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提出將東皇太一收為弟子，所以，他在洪荒大陸的行跡，實際上已經完全暴露了嗎？
紫霄宮中，鴻鈞似有所感，向著某個方向看了過去，很快卻又收回了視線，轉頭去跟太一說話，臨到末尾，突然說了一句：「記得，這段時間，千萬不要打開那個盒子。」
第 67 章
太一微微一愣, 突然想起來，是了，還有一樣重要的東西在他們手裡——十二品末世黑蓮！忍不住驚訝：「羅睺出來的目的，也是為了這個嗎？」
「要不然呢？被封印中，沒有武器，就算魔力再強大, 他要如何破陣？」
「可是, 羅睺的法寶, 也不止這一件吧？」
鴻鈞道：「其他的也不在他手裡, 想要拿回來更難，不必擔心，你只要看好手裡那件就行了。」
太一點了點頭：「我明白, 我會多注意些。」說完, 也不再多話，就坐回到方知槐身邊去了，「這是在做什麼呢？」
方知槐將手裡的蛋拿給他看：「你看這個蛋, 是不是又長大了一點？我感覺比小金烏長得快多了，咱們兒子大概還沒有這一半大呢。」雖然明知道孵化出來之後，就是一隻自戀的孔雀了, 但方知槐始終想不明白，這其中，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情況，導致物種都變異了？
東皇太一認真打量了好幾眼，別說, 還真長大了不少，一隻手拿著都得小心翼翼，得捧著了，按照方知槐的說法，兒子化作金烏的樣子，的確還不到鳳凰蛋的一半大小。
「別擔心，咱兒子還不到一年呢，這鳳凰蛋都一萬多年了，才長這麼點大。」
方知槐更加擔心了：「照你這麼說，那豈不是得等一萬多年，兒子才能孵化出來？」
東皇太一又說：「那肯定不會。師尊肯定是做錯了什麼步驟，才導致鳳凰蛋這麼久都沒能孵化。」不過，珍稀血脈的出生，也的確講求緣分，鴻鈞在守護封印的那些時間裡，肯定不適合鳳凰孵化，所以才一直等到現在。
方知槐摸了摸肚子：「我還是希望快點生出來，哪怕是顆蛋也行，起碼能看到希望了。」
小金烏突然兇猛地撞了一下她的肚皮，仿佛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東皇太一也正伸手覆蓋在她的肚子上，突然感受到兒子的小動作，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活潑，一定很快就能出生的，他也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這個世界呢。」
小金烏又頂了他一下。
「真是聰明的孩子。」東皇太一捨不得挪開手。
紫霄宮內，一派和樂，宮外，拜師大典完成之後，紫霄宮上方，祥雲齊聚，不少飛禽走獸都被吸引了過來，坐在紫霄宮外修行。前來參加慶典的洪荒生靈們也都就地坐下，感悟著龐大濃郁的靈氣，忙不迭地修煉起來。
羅睺悄悄離開了，他得趕緊去找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時間久了，就更加來不及了。
成為聖人的弟子之後，妖庭顯然更加蒸蒸日上，而巫族，卻在帝江消失之後，行事更加低調，逐漸也不再露面。
一晃又過了不少時日，第二期到第四期的數學基礎課程都結束了之後，方知槐也終於將全部基礎課程的玉符都製作了出來，每堂課複製了大概三百份，差不多足夠用了，便交由東皇太一，讓他分發給每個族群。
同時，將十幾個簡單的初級陣法符籙，也都製作了佈陣的全過程示意圖，一同公佈了出去，領取初級課程的，也可以順便領取基礎陣法的製作教程。而人數眾多卻又沒有固定居所的散修們，則可以根據自己的修行，自行安排，任何時間都能夠前來妖庭，學習基礎知識和陣法佈置，也可隨時離開。
四期初級課程之後，能夠稱得上畢業的，也不過寥寥二十七人，但方知槐和太一商議了一下，就算人數少了一些，也還是決定開始中級班，不能耽誤這些悟性好又肯努力的孩子們。
經此一事，妖庭的聲望再次更上一層樓，不少散修和小族群為了日後的發展，也主動申請加入了妖庭。一時之間，妖庭之中忙的不可開交，東皇太一又要忙著上課，回去還得照顧方知槐，倒是忘記了魔氣的事情。
等他再想起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快要一年的時間了，帝俊抽空來找太一，問了問小金烏的狀況，得知可能快要出生了，便跟弟弟商議道：「等小崽崽出生之後，我便去跟羲和求親吧，你這孩子都有了，我也不能老拖著。」
太一應了一聲：「哥哥做決定就好，需要我做什麼，儘管說。」
帝俊笑的意味深長：「倒也不需要你去做什麼，光是授課就已經讓你夠忙了，別的事情，完全可以交代下面的人去做，就是先跟你知會一聲。」
太一尷尬地咳了一下：「哥哥放心，這麼重要的事情，我一定會記在心裡的。」
帝俊輕哼了一聲，笑眯眯地看著他，也不說話，不過面上的表情卻是在說，信你就有鬼了，除了方知槐，這段時間以來，太一根本什麼都不曾放在心上，就連師尊的吩咐，都是推三阻四，勉強答應下來，然後至少拖個三五天才肯去做。
太一也不解釋，一臉坦然，現在還能有什麼事情比他們家崽崽和他的母親更重要的？
不過說起羲和，太一若有所思，最近倒是見過幾次羲和，看她爽朗大方的樣子，應是已經無礙。太一覺著，或許，羲和當初可能就是帝江搞大動作之前的一個小插曲，本想著多一重的保險的，哪怕不行，也可以轉移視線，引起妖庭內部的恐慌。
當然，也不排除，羅睺是在放長線釣大魚，現在的安安分分、老實蟄伏，不過是為了等待合適的時機，再次反擊……
不過東皇太一也並不很是擔心，這一年來，方知槐根據鴻鈞提供的資訊，已經將檢測和克制魔氣的玉符製作出來了，樣子看上去就是一塊普通的玉石。但是，只要佩戴在身上，魔氣靠近三丈以內，便會報警；同時，也會啟動微型陣法，將魔氣限制在一定範圍內，無法發揮最大的效用，在這段時間裡，便可以取得先機，或是趁機逃跑。
利用這個簡易的玉符，東皇太一也曾在妖庭內抓到了不少已經被魔氣感染的妖靈，但是最近一段時間，缺未曾再察覺妖庭內有魔氣的痕跡。很可能得知暴露了以後，羅睺就將這些魔眾轉移了，然後，去別的地方發展魔眾了。
帝俊又說道：「太一，妖庭之內，應該還算乾淨了吧？」
太一點點頭，安撫道：「哥哥放心好了，知槐的報警玉符絕對不會出錯，咱們也已經試過了。」
這一點，帝俊倒是毫不懷疑，但：「當初師尊說，羅睺必定會趁這幾年的時間，努力發展魔眾，果不其然，我們抓到的也不少。妖庭之內，被感染了魔氣的，少說也有幾百人，一部分救了回來，一部分下落不明，想是真的成為魔，不會再回來了。羅睺的意識化體終於走了，我本來以為能夠松一口氣的。但如今，他們特意避開了妖庭，我反倒是更加忐忑不安了……唉，一想到受害者都是那些小族群、散修之類的，就格外過意不去……」
若是在妖庭，他們還能幫上忙，盡力搶救一下，但若是遠離了妖庭，那真是，愛莫能助了。尤其是那些，與妖庭幾乎沒有往來的偏遠的小族群，他們就更加難以涉入了。
當初鴻鈞所說，他離開封印的時候，羅睺說了一句「你成聖我稱祖」，這句話就是哽在鴻鈞心裡的一根刺，羅睺不死，就拔不掉。
想也知道，那些已經悄無聲息被魔化的小族群和散修們，恐怕早已經成為了羅睺的魔眾，怕是沒有機會再恢復正常了。
太一沉默片刻：「那哥哥覺得，要不要將檢測魔氣的符籙，發放給眾人？」
帝俊搖頭：「不妥。」
太一也認同：「我也覺得不妥。若是被羅睺知曉了，咱們會更加被動。研製一個陣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我尚且沒有足夠的能力自行研發，知槐最近嗜睡的很，只能先把這些事情放一放了。」
帝俊點點頭：「我再去與師尊商議一番。」
太一送他出門，又道：「哥哥，你實在無需想那麼多，師尊門下有五名弟子，不應當把全部責任都推到你身上，誅魔是全洪荒的大事，不是妖庭的事情。況，老子才是第一個入門的，按道理講，他才是最應該替師尊分擔的。」
帝俊笑了起來：「我懂了，我會跟師尊提起的。」
正在昆侖山修行的老子，冷不丁打了個噴嚏，眼皮沒來由地跳躍了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心中不安，便站起來，去後山的萬相殿查看了一番，確認無恙之後，才又回到大殿上。
正站在那裡猶豫著，該繼續訓練，還是出門尋找一下機緣，師尊的傳訊就過來了。
「速來紫霄宮。」
老子立刻麻溜地下山去了。本來他還想著，跨入大羅金仙大圓滿之後，就一直無法靜下心來修行，總覺得心裡頭空蕩蕩的，不是回事，之後就算一直老老實實在昆侖山打坐，也總覺得缺少了什麼似的。最近日漸有感，再這樣繼續窩在家裡頭，是無法進入准聖境界的，卻又沒想到什麼好的辦法。
現下，聖人召喚，怕是有別的事情要忙活了，老子也便想著，趁此機會，到處走走，尋找一下機緣也好，說不定就能跨入准聖境界了。
老子一進入紫霄宮，就發現帝俊也在，眼皮再次忍不住抽筋似的跳了起來，慢吞吞地走過去：「師尊。」然後又看向帝俊，「師弟。」
帝俊也笑著向他問好：「師兄。」
鴻鈞也沒廢話，直接就說道：「你卡在大羅金仙大圓滿了是吧？」
「師尊，這不算卡境界了，我進入大圓滿才沒多久……」
鴻鈞並不聽他瞎比比，繼續說道：「往後再進階就得需要機緣了，你也該下山走走了，順便幫我辦點事兒。」
老子連忙點頭：「師尊請講。」
鴻鈞將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就將案幾上那一堆檢測和克制魔氣的玉符——據說叫「正道符」，鴻鈞也不知道方知槐為啥取這麼個名字，好歹是人家研製出來的，他也不好反駁，一股腦兒全都推給了老子：「知道怎麼用吧？」
老子：「……」就知道一定沒好事！
帝俊微笑著說道：「妖庭以及附屬於妖庭的小族群，我會定期派人檢查，但外面的，怕是顧及不上，就只能勞煩師兄了。」
老子：「¥#@&（髒話）……」
「師尊覺得，弟子該往何方去呢？」被委派了這麼重要的任務，老子也不敢反駁，只好從其他方面撈點回來了，他的機緣在哪裡，天道總歸是知道的吧？
鴻鈞看他兩眼，笑了一聲，倒也沒有為難，說道：「往北方去吧。」
解決了心頭大患，帝俊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很快就回妖庭去了，還有一堆事等著他處理呢。
老子便又問道：「師尊，我做這些，算不算功德？」
鴻鈞瞅他：「你怎麼這麼能耐呢？讓你幹點活兒就想換成功德，照你這說法，帝俊那該有多少功德了？豈不是他一進入准聖境界就可以直接成聖了？」
老子臉皮厚得很，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帝俊是妖皇，妖庭的成立也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又沒人逼他，所以，在其位謀其政，不算功德也是理所應當的，我就昆侖山一個小小的修士，治理洪荒大陸可不是我的職責。」
鴻鈞：「那你是覺得，帝俊活該累死累活？還是他從中得到什麼好處了？」
老子回道：「地位、尊重、名望，以及感恩……」說到這裡，老子頓時恍然大悟，拯救洪荒大陸上的無辜生靈是應當的，也是他作為一個修為高深者該為之事，這的確不能算作是功德，但，在他做過這些事情之後，來自眾多生靈們的感激和尊崇之心，卻是功德來源之一。
「多謝師尊教誨，弟子受教。」老子恭恭敬敬拱手，跪了下來，給鴻鈞行了個大禮。
鴻鈞也沒再多說什麼，揮了揮手：「去吧。」
此刻，羅睺正躲在一個山洞裡，借用了這個小族群的聚靈陣，再次激發了一下魔氣的運轉和迴圈速度，努力維持著意識化體的實體，只剩五百人了，只要再教化五百人，他的三千魔眾，就算是湊齊了，他也終於可以有機會離開那個狹小昏暗又封閉的混沌小空間了——只要，他再拿回屬於自己的法器。
而就在離開妖庭之前，他也終於查到了，十二品末世黑蓮，被藏在了什麼地方。鴻鈞果然藝高人膽大，居然沒有放在自己身邊，而是交給了太一夫婦。雖然東皇寢殿防護周嚴，看上去連只蒼蠅都很難飛進去，但對於魔來說，那可就太輕鬆了。
羅睺在心裡算計著，這個小族群總共有三百人，距離妖庭甚遠，所處地區也偏遠了一些，一般不會有外來的高深修行者，幾乎算是半封閉狀態。羅睺在這裡如魚得水，不過短短數月的時間，他教化的生靈，已經超過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小半，頂多再有兩三個月，就能全部轉化為魔眾了。
這是自從他進入洪荒大陸之後，做的最容易的一件事了。這三百魔眾，也是得來最輕鬆的。是以，羅睺也保持了萬分的警惕。直到最近，才稍微松了口氣，然後羅睺去悄悄打聽了一下，聽說是小金烏快要出生了，所以妖庭的全部戒備力量都去了東皇寢宮那邊。
羅睺仔細思索著，什麼時候金烏生個崽這麼容易了？雖然他的確設計了東皇太一跟混沌青蓮的事情，但也不過是為了讓東皇太一早日進階，他的修為越高，天道就越是緊張——不管鴻鈞怎麼隱瞞，他也仍是察覺到了這件事。
但是，羅睺怎麼也沒想到，東皇太一這麼輕輕鬆松就有了小金烏崽子，這件事讓羅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忍不住拿琉璃花去其他的族群試驗了一下，卻發現除了爆體而亡，根本就沒有第二個選擇。
方知槐剛懷孕的時候，羅睺也沒多在意，金烏崽子被生出來還得幾百年呢，足夠他部署計畫了，怎麼想都絕對不會讓第三只金烏破壞他的大計，但是，這才多久，竟然就要生出來了？
羅睺躊躇半晌，決定在小崽子出生那天，去將自己的法器偷出來，要是能順便偷個蛋出來就更好了……
方知槐正要睡覺，猛地打了個噴嚏，眼皮沒來由地跳躍了幾下，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太踏實。
東皇太一立刻坐了起來：「怎麼了？」
方知槐搖搖頭：「我覺得好像有事要發生似的。」
東皇太一連忙問道：「什麼事？」
方知槐說不出來，皺眉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什麼來，便又躺了回去。
東皇太一抱住她的腰，蹭了蹭她的額頭，說道：「睡吧，想起來再說。」
方知槐「嗯」了一聲，窩進他懷裡，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間，總算是想起什麼來了，立刻又睜開了眼睛，拍了拍太一的胳膊：「我想起來了！鴻鈞前幾日跟我說，羅睺的魔力最近大有長進，可能要想辦法來拿回他的法寶，準備一舉突破封印，讓我小心著點。」
第 68 章
一聽這事兒, 東皇太一就嚴肅起來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跟師尊說一聲，讓他先將東西帶回去？」現在，他可不希望，有任何東西威脅到方知槐的安全。
「我提來著，我說怕是護不住, 但是鴻鈞非得說, 他拿走了才是真的護不住。」方知槐皺了皺眉, 「他還說了什麼來著, 我突然就想不起來了。」
東皇太一沉默片刻，肯定是師尊想開綠燈來著，但是卻被天道遮罩了。就是不知道, 師尊的那個法子, 是什麼樣的，方知槐應付的來不……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先不要想了。」東皇太一安慰她, 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這幾天小金烏活潑的很，幾乎不怎麼睡覺了, 方知槐也覺得，可能是要出生了，他便哪裡都不敢去，甚至不敢離開方知槐一步遠，時時刻刻守著她。
太一自然也知道, 羅睺必然是不能出來的，他們現在完全沒有足夠的能力對付原始之魔，也只能任由他的意識化身到處搞事，魔化生靈，禍害少數人，總比禍害大多數人要好。畢竟，方知槐的安全更加不能出問題。
東皇太一在心裡默默想著，必要的時候，哪怕是將十二品末世黑蓮交出去，也不能讓方知槐和小崽崽受到傷害。這個東西，在他們手裡，就是個□□，不如，還是讓元始呵通天幫忙送回紫霄宮去吧？
然而，東皇太一剛做好決定，還沒有來得及施行，方知槐就突然開始肚子疼了。
「怎麼回事？」東皇太一大驚失色，「疼的厲害嗎？」
方知槐臉色如常，搖了搖頭：「應該是，快要生了吧？倒不是很疼，就是，很奇怪……」像是要拉屎的那種感覺，現在她坐在榻上，都不敢再動一下了，害怕一動彈就要拉褲子裡面似的，萬一蛋突然從肚子裡掉出來，摔到地上，摔壞了怎麼辦？
那可是他們的兒子啊！親生的！
東皇太一十分緊張，臉色比方知槐還要難看，手心都忍不住沁出細密的汗珠，溫度比平時更加高了：「我要怎麼做？」
方知槐推開他：「你身上好熱，先離我遠點，要不然用不上力氣。」
東皇太一：「……」離遠點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但是覺得熱，也只能儘量不緊挨著她，往旁邊挪了幾公分，一眨不眨眼地看著方知槐，盯著她的肚子，那裡正一鼓一鼓的，小崽崽正在調皮地飛來飛去，看的東皇太一更加緊張了。
方知槐也摸了摸肚子：「兒子，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出來啊？往這邊飛是沒用的，這裡又沒有出口，你換個方向試試……」
東皇太一驟然紅了臉，不知所措：「崽、崽崽還、還小……」
方知槐：「那要不要，你把我肚子剖開，將他取出來？」
東皇太一呼吸一滯：「不許胡說！」
方知槐倒是沒多想：「就算沒有外科大夫，我也是真仙境界的人了，就只是做個剖腹產手術，不會死的吧？」
——鴻鈞倒是說話算話，果然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就讓她的修為從天仙提升到了真仙，整整一個大境界。不過對於他們那個實力的人來說，這個大境界，實在不堪一提，但是對於方知槐來說，感觸卻太實在了！最為明顯的就是，養著兩個蛋，卻不會再打瞌睡了。
聽她胡言亂語，東皇太一臉色更加難看：「閉嘴！」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語氣太凶了，連忙又放柔了聲音，輕聲安慰道，「別怕，崽崽肯定會平安出生的，這麼健康這麼活潑，他一定知道，我們都在期盼著他來到這個世界呢。」
一邊說著，東皇太一也忙不迭將消息告知了哥哥和元始通天。
方知槐看著他滿臉的焦慮，自己反倒是冷靜下來了，展顏一笑：「嗯，我知道的，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而且，比起人類生子，她可真是太輕鬆了，根本不怎麼疼，料想也不會留下任何傷口，而且還有濃郁的靈力在滋養著她的身體，想必也不會出現產後的一系列問題。關鍵就是，要怎麼下蛋，作為普通人類成長了快三十年的方知槐，真的一無所知……
得知情況匆匆趕來的帝俊和羲和，一進門就急急忙忙問道：「太一，怎麼樣了？」
元始和通天也緊跟其後，一個比一個緊張：「生下來了嗎？需要我們幫忙嗎？」
方知槐：「……不不不，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忙。再說了，你們懂什麼呀？生過崽嗎？」
這——真的沒有。
元始很快意識到了不妥，連忙拽著通天走到了門口，又說道：「我們就在這待著，有事直接喊一聲就行。」
羲和推搡了一把帝俊：「你也出去，我來幫忙。」
東皇太一很警惕，悄悄啟動了整個大殿的防禦陣和困陣。畢竟是有過心魔的人，若是心魔沒有消除，一旦魔氣出現，很容易會被再次控制。而且，以羲和的修為，也絕對無法抵抗。只是被羅睺言語蠱惑，就能生出心魔的人，意志力可見多薄弱。
「多謝羲和姐姐。」東皇太一不動聲色，依然坐在床榻邊上，一手握著方知槐的手，一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小金烏依然在動來動去的，活潑得很。
羲和這才覺得，其實她也幫不上忙，她既沒有生育過，也沒見過別的孕婦，光是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再看看太一夫婦的恩愛，甚至還覺得有些尷尬：「那個——」
方知槐也看出來她的不自在，笑道：「謝謝你來幫忙，要不然，我一個人還真的有點害怕呢。」
羲和抿著唇笑：「那我先去外邊等著吧，要不然，光是在這看著，我也緊張，一會兒需要幫忙了，我再進來。」
方知槐點頭：「謝謝，勞煩了。」
羲和沖著她微微一笑，隨即轉身走了出去。
就在羲和走到門口的一瞬間，方知槐身上攜帶的正道符突然報警，而且是警鈴大作需要S級警戒的那種，方知槐頓時眼皮一跳，頓時無比緊張，咽了咽口水，正打算跟太一示意一下，忽地，身下一涼，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出來了，忍不住「哎呀」了一聲。
「怎麼了？」東皇太一連忙轉頭看向她。
剛剛走到門口的羲和，也立刻轉過身來：「要幫忙嗎？」
方知槐突然就鎮定下來了，前所未有的冷靜：「沒事兒，就是突然又疼了起來。」
羲和點點頭，又安慰道：「嗯，那你忍一忍。」
「可能快要生了，請幫我泡一壺花茶來，好嗎？要熱的靈泉水。」
羲和微微一愣，隨即應了下來：「我這就去。」
方知槐看著她走出寢室之後，立刻掀開裙子，將蛋塞給了東皇太一，掙扎著起身：「抱好了，你兒子。」
東皇太一頓時懵逼，緊緊抱住了方知槐遞過來的蛋，緊張得手都開始抖了，害怕摔到兒子，連忙深吸了一口氣，哆哆嗦嗦將乾坤袋打開，然後把兒子裝了進去，啟動上面的微型陣法，除了自己和方知槐的血液，誰也打不開。
裝進去之後，東皇太一仍是不放心，又伸手去摸了好幾下，感受著絲絲縷縷熟悉的血脈靈氣，才算是慢慢靜下心來，一把摁住了方知槐：「不能起來。」
「我沒事兒，本來就不大，也沒覺得跟生下來之前有什麼不同。」在肚子裡的時候，還總怕一不小心傷到他，現在終於出來了，方知槐頓時覺得輕鬆不少。再加上，身體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甚至比以前還要靈力充沛，可以一口氣操控五個符籙了！
東皇太一仍是不鬆手：「那也不行，要好好休息。」都說生完崽崽之後，靈力會大幅度消耗，一定要好好休養個十天半月的才行。看方知槐額上的細汗，也知道她很累，這時候必然不能讓她亂動，萬一損壞了靈根，以後修煉就更加困難了。
方知槐也沒勉強，老老實實躺在那裡，又說：「那你把十二品末世黑蓮的盒子拿給我。」
東皇太一更緊張了，緊緊握著她的手：「不行，我得保護你。」
方知槐：「……你真的不用這麼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東皇太一：「你別以為我沒聽到，剛剛正道符報警了，那個警鈴聲，不是羲和沾染了魔氣這麼簡單吧？」
方知槐猶豫了一下，也不太確定：「難道是，羅睺的意識化體？那，羲和呢？這種時候，她不可能不在。」
東皇太一：「這不是需要你考慮的問題，這段時間你得好好躺著，休息休息，我會照顧好崽崽，也會抽空跟哥哥說清楚，讓他去找羲和。」其實東皇太一也很疑惑，這幾天來，哥哥身上不是一直帶著正道符嗎？怎麼會沒有發現伏羲的異常呢？還是，哥哥身上的正道符丟失了，抑或是偏偏今天沒有戴在身上？
不過，東皇太一也沒多想，不差這一時，不論羲和發生了什麼，是否被羅睺威脅了還是被魔氣感染了，這一切顯然都沒有方知槐重要，還有剛剛出生的小崽崽。
東皇太一懷裡揣著蛋，時不時伸手去摸一下，外面就有個滿身魔氣的人在，他怎麼能不緊張？
方知槐卻是輕鬆多了，躊躇了半晌，又說道：「那你讓元始和通天進來，在這陪我一會兒，你去把盒子拿來給我行吧？別人又不知道在哪裡？」
東皇太一皺眉：「為什麼非得現在要盒子？師尊不是說了，近期最好不要打開嗎？」
「我也沒想打開啊。」方知槐眨了眨眼，又說道，「我只是突然有個不太好的預感，羅睺可能知道盒子放在哪裡了，那是他的法寶，用他的心頭血煉製出來的，咱們怕是不好瞞過去。」
東皇太一呼吸一滯。的確如此，方知槐的擔憂不無道理，羅睺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在妖庭潛伏了也不知道多久，可謂是忍辱負重，一旦察覺到十二品末世黑蓮的位置，絕對不可能空手而歸。
「我拿過來了，又能如何？」東皇太一更加擔心，若是盒子拿到身邊來，這不正好給了羅睺對方知槐下手的機會嗎？
方知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裡面那棵白蓮說，它有辦法，讓我把盒子拿過來就行。」
東皇太一倏地瞳孔一縮：「白蓮？！開花了？！」
方知槐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樣子：「是啊，我也沒想到，吃了指定的三顆大補丸之後，突然長得這麼快了。不過，至今也只有三片蓮葉，沒有再長出來第四片，可能光顧著先開花了，營養跟不上。」
說著，方知槐舔了舔嘴唇，葉子又少，又小，每片葉子也就比巴掌稍微大點，所以混沌青蓮捨不得給兒子吃，但是現在開花了，白色的蓮花大概有十幾片花瓣，等結出蓮子之後，總是可以拿來吃的吧？
東皇太一凝神聚氣，小心翼翼向她意識空間裡探了一眼，也沒敢深入，站在屏障週邊，打量了一下混沌青蓮的生長狀況。果然如方知槐所說，細細的蓮莖上面，開出來一朵白色的蓮花，亭亭玉立，芬芳自現。
然而，除了那朵令人驚豔的白蓮，濁世獨立，混沌青蓮其實還很小，蓮莖還沒有小指粗，四片葉子也都小的可憐，與最上面那朵碩大的白蓮完全不相符。——就好像是，急急忙忙，什麼都顧不上了，就只為了開這一朵花出來。
東皇太一猛然就明白了什麼，立刻站了起來，將一個特製的傳送符塞到了方知槐手心裡，鄭重說道：「若是察覺到魔氣，或是有別人進來，立刻啟動傳送符。」
方知槐點頭：「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真的沒事。」
「我去拿盒子，立刻就回來。」
「你也小心。」
話音剛落，東皇太一就不見了身影。盒子放在書房，距離寢臥只隔著一道牆和不到十米的距離，那裡，也是整個大殿困陣的陣眼所在。若是不知情的情況下，冒然將盒子取走，必然會被困在書房裡，等著被甕中捉鼈。
但，如果對手是羅睺，那情況可能就不一樣了，有本命法寶在身的原始之魔，只會輕輕鬆松將整個大陣全部毀掉，然後逍遙法外。
方知槐皺了皺眉，眼皮不停跳動，像是抽筋了似的，再也無法安靜地繼續坐在這裡等，便從床上下來了，打算去跟太一一同取回盒子。
剛走到書房門口，倏然，身上攜帶的正道符再次警鈴大作，方知槐立刻轉過頭來，就看到了一個灰色的人影，已經近在咫尺。而在此之前，她完全沒有感受到陌生人的氣息。方知槐腦子裡突兀地閃過一個念頭：單單只是意識化體，羅睺就已經如此強大了嗎？他是如何避開其他人的正道符的？
東皇太一剛講陣眼調換完畢，也同時察覺到了出現在門口的兩股靈氣，其中一個人是方知槐，而另一個，那股讓他無比厭惡的氣息，可真是太熟悉了！東皇太一也沒多想，立刻就到了方知槐身邊，將盒子往她懷裡一塞，然後將她整個人都護到了自己身後。
灰影也停了下來，漸漸凝成了實體，抬起頭來對著東皇太一微微一笑，兜帽下，是一張妖豔到極致的臉，一雙幽紅色的眸子，帶著嗜血般的光。
「好久不見了，可愛的太一，以及，方知槐。」
東皇太一忍不住開始緊張，面對著實力上的差距，他不得承認，自己的確是托大了，鴻鈞一直以來的憂心忡忡，也並非是虛張聲勢。
僅僅只是一個意識化身，東皇太一也不敢保證，在他面前，能夠保證自己和方知槐都能全身而退。若是只有他一個人，眼前的這個化身，顯然不足為懼，但問題就在於，現在他是有軟肋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必須是在保證方知槐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情況下。他沒有迅速制服或者打敗羅睺意識化體的能力，也就沒辦法保證，對方在向方知槐出手的時候，他一定能夠趕得及。
羅睺也看出了他的緊張，頓時感覺有點難過，他精心看護了那麼久的崽，自己都沒有來得及用過，就成別人的了，唉……
「給我吧，你也不想她受傷，是不是？」羅睺輕笑了一聲，眼神又瞟向了他腰間的乾坤袋。
東皇太一臉色更加難看，這是想要威脅他嗎？
方知槐抱著盒子，一直老老實實站在太一身後，只看了一眼，記住了羅睺的本體模樣之後，便即刻垂下頭去，耐心等待著混沌青蓮的下一步指示。
那朵白蓮，千辛萬苦盛開在這個時候，必然是有什麼原因，不僅僅是三顆大補丸，還消耗了她大量的靈氣，在她生下小崽崽之後，立刻將她身體裡面剩餘的靈氣全都一股腦兒吸收了，也幸虧有聚靈陣在，她的境界也不算低了，這才又迅速補充了一部分。
「打開盒子。」
第 69 章
羅睺站在那裡, 微微抬起下巴，表情十足的囂張傲慢，帶著勢在必得的有恃無恐。
東皇太一也沒回頭，只伸出手握住了方知槐的手腕，安慰道：「沒事兒，別擔心。」
方知槐應了一聲：「我知道, 你小心些, 我能照顧好自己。」
「聽他的。」突然, 一道細細的聲音傳進了她的意識裡, 方知槐迅速反應過來，是混沌青蓮，她身體裡面正在茁壯成長的那顆小白蓮。
方知槐眼皮一跳：「你確定？羅睺就在跟前, 這法寶可是有自主意識的, 現在它依然還是原始之魔的十二品滅世黑蓮，羅睺招招手，它就會主動跑回去了。」
「無妨, 你打開即可。」小白蓮的聲音軟軟糯糯，一聽就是個可愛的小姑娘，說出來的話, 都仿佛帶著白蓮的清香氣息。
方知槐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周身靈氣快速運轉，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在意識裡面應了一聲，按照她說的, 將盒子悄悄打開了一道縫。
羅睺立刻察覺到了十二品滅世黑蓮的氣息，即刻轉過身，這就去搶。
東皇太一自然不可能讓他得逞，連忙去攔截，還要護著方知槐，就很被動，且束手束腳。
一看這架勢，方知槐也很緊張：「小白蓮？你要做什麼？快一點，要是被羅睺搶走，咱們可就完蛋了……」
方知槐話還沒說完，羅睺就突然幽靈般閃現到了她面前，然後從盒子裡拿出了十二品滅世黑蓮。想也沒想，方知槐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搶，甚至還打算抬腳去踹他的命根子，陰招不論什麼時候都是有效的。然而，對方只是個沒有實體的影子，這就很讓人難過了。
但是能夠觸碰到羅睺，方知槐出其不意的小動作，也讓對方十分意外。羅睺訝異地抬眼看向她，卻沒有停留片刻，搶到了東西之後，立刻又飄了出去。
東皇太一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追過去，而是先看向了方知槐：「沒有受傷吧？」
方知槐連忙搖頭，著急的不行：「被拿走了，快點追，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東皇太一：「我知道，你好生注意著點，別受傷了。」然後將混沌鐘召喚出來，放到了她身上，「一定要小心。」
方知槐皺起眉來，顯然東皇太一這時候更需要這個東西，她帶著太浪費了。但是眼下也來不及多說，將東西奪回來更加要緊。
羅睺拿到十二品滅世黑蓮的時候，臉上的驚喜絲毫不加掩飾，大笑了兩聲，然後就將長.槍握在了手裡，指向太一，十分囂張地眯了眯眼：「我要反擊了哦，太一，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你我之間的，天差地別。」說著，絲毫沒停留，迅速攻向了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絲毫不懼，也立刻迎了過去，並且成功擊中了羅睺。東皇太一正疑惑，料想不可能如此簡單，就見羅睺對他詭異一笑，身影倏然消失。
東皇太一也忍不住心下一驚，即刻收勢，也不再刻意去找尋他的位置，不論如何，還是先回到方知槐身邊去要緊。
一轉頭，就看到羅睺突然出現在了方知槐面前，手裡的十二品滅世黑蓮對著她刺了下去……
那一刻，東皇太一的大腦竟然有瞬間的空白，身體卻自動做出了反應，下意識地往方知槐身邊而去，心裡不停暗示著，滿心滿眼只有一個想法，快一點，再快一點……
就在這時候，混沌鐘敲響的一瞬間，方知槐的身上，突然靈氣大幅湧現，一道白色的光芒從她心口處直射而出，然後包裹了正刺過來的十二品滅世黑蓮。
東皇太一眼睜睜看著，混沌鐘再次隱形，羅睺手裡的滅世黑蓮，漸漸被白光吞噬，融入到了方知槐的身體裡。而一往無前的羅睺，仿佛被驚呆了一般，站在那裡一動沒動。
「知槐！」東皇太一即刻到了她跟前，拉著她的手，上下審視查驗，「有沒有受傷？哪裡不舒服嗎？快讓我看看！」
方知槐猛地回過神來，對著他笑起來，也握住了他的手：「我無事。」
東皇太一還想問什麼，身後的羅睺，突然跪倒在地上。
東皇太一皺了皺眉，也沒再理會他，立刻將方知槐抱進了懷裡，轉移到了臥室裡面，啟動了防禦陣，這才將她放到了床上，皺著眉頭再次問道：「真的無事？」一邊說著，手上的動作也沒閑著，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將她全身都檢查了一遍，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放過。
「真的沒事，黑蓮被吃掉了，沒有傷到我，回頭再細說。」方知槐握住他的手，將其他問題先放後面，示意他先看一下身後，「羅睺，要消失了。」
東皇太一立刻轉過身去，卻仍是緊緊抱著方知槐，然後這才發現，前一刻還無比囂張，實力絲毫不弱於他這個准聖的羅睺意識化體，突然像是被打散了全身的靈力似的，整具軀體都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時隱時現……
而在羅睺周邊，東皇太一也敏銳地感受到了，另一股無比熟悉的龐大靈氣，正在緩慢運轉。
「師尊？」
鴻鈞的身影在半空中突兀地閃現了一下，隨即消失，再次傳來的，就只有他的聲音了：「太一，先來封印羅睺。」
東皇太一頓時明白了什麼，又氣又惱，負氣揮袖：「師尊如此能耐，又何需我幫忙呢？太一區區准聖，又哪裡能比得上聖人深謀遠慮呢？」
鴻鈞；「……」
老子帶著兩個弟弟走了進來，一邊指揮弟弟們佈陣，一邊歎氣道：「都說了您先斬後奏一定行不通的。」
鴻鈞冷哼一聲：「要你馬後炮？閉上你的嘴！」
老子老老實實地閉嘴了，然後寢殿裡立刻安靜下來，靜的仿佛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清楚似的，大家就更不敢擅自開口了。
元始和通天雖然還未能瞭解到事情的全貌，但剛剛也從大哥口中得知，師尊沒有告知太一，就擅作主張，讓方知槐成了引誘羅睺主動入甕的誘餌，那，太一現在的表情如此可怕，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只是不知道，方知槐以身犯險的程度幾何。若只是引誘羅睺前來，又何必要瞞著太一呢？但若是需要冒險，太一不答應也是正常的，畢竟一旦出了意外，那可是一屍兩命。
說到這裡，兩人又想起來一大早被喊過來的原因了，不管太一是不是還在生氣，這事兒不問清楚，他們始終放心不下。
元始立刻抬眼看了過去，方知槐躺在床上，看樣子應該毫髮無傷，不然太一哪還有空生氣？
「黑蓮呢？」東皇太一握著她的手，雖然已經將方知槐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認真審查了一遍，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她的氣海和靈氣中，也沒有任何魔氣，但想到剛剛那一幕，不搞清楚黑蓮的去向，仍是無法放心。
方知槐摸著自己的心口處，不太確定：「可能是，變成靈氣，被我吸收了？」
鴻鈞立刻抓住機會，將功補過，便認真給他解釋道：「在白蓮的花朵裡面。這原本就是我的計畫之一，一開始也跟你們說過的，十二品滅世黑蓮只有在方知槐身邊，才能被慢慢淨化成功，但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羅睺突然找過來，只能臨時改變，將白蓮強行催生出來，吞噬黑蓮，等將魔氣淨化完畢之後，就會再吐出來。」
東皇太一將這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抓到了幾個重點：「這朵白蓮究竟是什麼東西？你確定它能夠淨化黑蓮，而不是被黑蓮同化？可別忘了，十二品滅世黑蓮，是用羅睺的心頭血煉製過的，屬於他的本命法寶。」
鴻鈞：「方知槐的這朵混沌青蓮，是混沌洪荒的最後一顆青蓮種子，它的宿命原本就是，十二品淨世白蓮，是為了壓制魔道而生。黑蓮與白蓮，原本就是雙生子。」
三清同時驚呼出聲：「淨世白蓮？！」
方知槐是淨世白蓮，這個消息別說是三清了，就是東皇太一，都覺得匪夷所思。雖然他撿到方知槐的時候，的確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剛化形的小崽崽，但，越是相處的久，他越是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淨世白蓮，怎麼想，都是純潔無垢、心思單純、不受世事所侵擾，但方知槐恰恰相反，她學東西非常快，而且非常聰明，舉一反三都是小意思，舉一反五都算發揮失常。再說人情世故方面，她也看的十分通透，而且始終堅持自己的本心和理念，從不會輕易被人說服——
東皇太一乍然明白過來，心思澄澈明淨，不代表一無所知，有時候，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反而更加不會被蠱惑……
鴻鈞又道：「這個事情，你們知道就行了。」
三清連忙點頭應下：「是，師尊。」
混沌青蓮啊，混沌時期的天地至寶，而且還是傳說中的淨世白蓮，只要在她身邊，此生絕無入魔的可能，誰不心動啊？
東皇太一又問道：「羅睺為什麼會突然襲擊知槐？他應該不可能知道淨世白蓮的事情吧？」
鴻鈞點頭：「當然不可能讓他知道。他襲擊方知槐，不是針對白蓮，他以為，方知槐還只是一顆沒有分化出屬性的青蓮，不過機緣巧合，化形了而已。——他行動的目的，是為了三足金烏。」
東皇太一驟然明白過來，在方知槐生下小金烏之前，羅睺侵入了羲和的意識，進來查看了一番，以為方知槐還沒有生，所以——
想通了之後，東皇太一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三清也打了個寒顫，太一生氣可真是太正常了！師尊簡直不是人啊！哪能這樣冒險啊？就算您老人家胸有成竹，但那可是太一的妻兒啊！
鴻鈞頂著眾弟子譴責的目光，乾咳了一聲，又道：「我那不是已經計算好的嘛，羅睺不可能成功的……」
然而，並沒有人理他，三清只關心小崽崽還好不好，連忙親切地問道：「太一，知槐怎麼樣了？崽崽可是快要出生了？」
默默地裝作隱形人，將全部事情都聽得一清二楚的方知槐，也終於想到了自己兒子：「快快快，太一，蛋呢？快給我看看，崽崽生下來我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呢。」
三清同時抬頭看了過來，一臉熱切：「生了？！」說著，忙不迭地一股腦兒跑了過來，「快來給看看！」
東皇太一：「滾。」
鴻鈞自知心結不可能這麼快打開，也沒好意思提出要看看崽崽，只探出頭來，半個身影若隱若現，眼睛瞟向這邊，卻是問道：「陣法都封印好了嗎？」
通天忙不迭地點頭：「絕對沒問題，師尊您就放心吧，咱們之前都演練過十多次了，從來未失敗過……」
元始了掐了他一把。
東皇太一扯了扯嘴角，已經懶得再生氣了，聽到已經封印完畢，這才小心翼翼打開乾坤袋，將兒子取了出來，遞給了方知槐，還熱乎乎的呢：「小心著點，別摔了……」雖然明知道金烏的蛋不可能這麼脆弱，但仍是捨不得兒子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淡金色的蛋移到了方知槐的手裡，立刻氣息就變得更加濃郁起來，瞬間整個房間裡都充斥著金烏血脈甜美又令人垂涎的味道。
通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香啊……」
東皇太一已經懶得理他了，反正他也沒機會吃，舔一舔都是不存在的，便坐在方知槐身邊，陪她一起看著蛋，摸到蛋殼的時候，已經能夠感受到小金烏的意識了，是個活潑又健康的崽，哪裡都好，就是，好心情太旺盛了點，一直在嘰嘰喳喳個不停，吵著要看看這個、碰碰那個……
方知槐也都一一滿足他，最後，在小金烏對枕頭邊上的鳳凰蛋表示出十分的興趣之後，方知槐便將兒子也一起放了過去，指頭戳了戳蛋殼：「很好吃是吧？那也得等你從蛋殼裡孵出來才有機會哦。」
東皇太一：「……」住手！這個不能吃！
通天忍耐不住，冒著被打的危險，走了過來，眼巴巴地看著那顆蛋：「知知，讓我摸摸唄。」
東皇太一冷哼一聲，忍不住就要起身暴打他一頓。
方知槐連忙摁住了他的手，笑眯眯地看向通天：「可以呀，黃中李，一顆就行。」
元始倒吸了一口涼氣，趕在通天傻乎乎地答應下來之前，立刻說道：「沒有了！第一批總共結了5顆，太一為了給你洗練根基，拿走了三顆，還有一顆被通天吃掉了，僅剩一顆了，總得讓我應應急吧？距離下一次結果，至少還有百年，太一又預定了三顆，這一批才6個果子！」
方知槐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啊，那就不敲詐你了。」然後轉頭看向太一，湊過臉去，吻了吻他的唇角，「太一真厲害！未雨綢繆！」
東皇太一可受用了，頓時就笑了起來，又問道：「你想給崽崽吃？」
方知槐搖頭：「現在還不行，等孵出來再說吧。」
通天：「那能給我摸了嗎？」
方知槐倒也不是真的那麼小氣，點了點頭：「小心點啊，不許用力，只准摸一下。」
元始也眼巴巴地跟了過來：「黃中李是我給的，我也能摸摸吧？」
老子就不好意思說這種話，雖然他也很想摸摸，這可是三足金烏啊，天地間的第一隻、成功從母體裡面誕生出來的三足金烏，必定會得到天道的庇護。光是摸一摸，說不定就能得到氣運加成呢。
方知槐都同意了，東皇太一自然也不會再攔著，又抬眼往門口看了看，哥哥不在他的宮殿裡面。可是，這麼重要的時刻，他去哪裡了？難道羲和真的出事了？
東皇太一不禁皺了皺眉，一抬眼就看到老子對他使了個眼色，便站起身，走了過去，問道：「可是跟哥哥有關？」
老子點頭：「羲和出了點事，他見我們都來了，便先去照顧羲和了。」
「可知道是什麼事？」
老子沉吟片刻，才說：「似乎是，著魔了。」
東皇太一點點頭：「我料想也是如此。」
一聽他這話，老子就知道，在他們進來之前，看來羲和也來過了，還被兩人察覺到了，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東皇太一也不便跟他多說，正想著先自己過去看看，情況如何了，方知槐就又喊他：「妖皇沒來？看來羲和真的出事了呢，咱們過去看看吧？」
「你不要動，我過去就行。」東皇太一連忙制止她，「不准下床，也不准到處亂走，先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不重要。」
方知槐不同意：「怎麼就不重要了？如果是普通的受傷什麼的，不去也就算了，她被魔氣感染這麼久，又可能被羅睺的意識侵入，哪還能不管不顧？難道還有人比我更瞭解魔氣嗎？」
這麼一說，的確也是。且不說黑蓮與白蓮的雙生關係，就這一年多的時間來，方知槐也一直在研究魔氣的相關特性，研究克制魔氣的法子，的確是沒人能比她更瞭解魔氣了。
東皇太一也不再阻攔她，將兩顆蛋都揣了起來，然後將方知槐抱進懷裡，說道：「去沒問題，但是不准離開我。」
方知槐：「那我自己走過去行不？就這麼幾步路。」
「不行。」東皇太一面無表情地拒絕。
方知槐：「……行吧。」仿佛她是個殘疾人似的，不過現在，她體內的靈力也的確沒法用，全都被小白蓮吸收過去了，一丁點都不給她留，而且，這樣的狀況，大概還要持續個十天半月的，她的確是該省省力氣了。
路上，方知槐還在思考著，正道符還應該怎麼改善一下，才能將意識被侵入之後的人，也能識別出來。
東皇太一想了一會兒：「你是說，意識侵入不會造成魔氣外泄？所以，正道符也檢測不出來？」
方知槐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時間長了，肯定是瞞不住的，但是像羅睺剛剛所做的，前後不過兩刻鐘左右，魔氣就來不及外泄，只有在他的意識突然離開羲和身體的瞬間，魔氣才會外泄。也就是在那時候，正道符突然報警的。」
東皇太一仔細回想了一下，也確實如此。
方知槐又跟他說道：「我之前做過關於意識入侵的實驗，凡是入侵修為比自己低兩個大境界以及以上的，十分容易，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但是如果不及時離開，超過一定的時間，這人也就廢了，會變成癡傻，或者植物人——哦，就是全身癱瘓，再也不能動，就算有自己的意識，沒有外力幫助靈氣進行迴圈，也無法再恢復了。」
東皇太一心裡「咯噔」一聲：「就是說，羲和也有可能變成這樣？」
方知槐點頭：「基本沒差了。」
東皇太一心情也十分沉重，他也已經聽明白了方知槐剛剛所說的。而現在回想起來，羲和身上的魔氣外泄，差不多是在她離開兩人臥室的時候，當時的警報聲，顯示著足夠強烈的魔氣，足以證明，羅睺的意識，入侵她大腦的時間快要超過兩刻鐘了。
而哥哥，還不知道，羲和曾經有過心魔的事情，想必，這會兒更加讓他手足無措吧。
方知槐抱著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臉頰，安慰道：「別擔心，好歹還有你和妖皇在，我也可以製作一個加快靈氣迴圈的符籙，一定沒問題的。」
東皇太一點點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嗯好。」頓了頓，又說，「心魔的事情，就當沒有，行不行？」
方知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你說沒有，那當然就沒有，我聽你的呀。」
東皇太一也笑了起來：「謝謝你，知槐。」
羲和此刻正在妖皇的寢殿裡，像個半死人一樣，身上的魔氣一直不停環繞在她身上，帝俊放在桌子上的正道符瘋了似的，響個不停，甚至還隱隱約約有要爆破的意思，這足以證明，魔氣的強盛。
第 70 章
帝俊正焦急地走來走去, 眉頭皺的死死的，他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而且，羲和是怎麼沾染上魔氣的，他就更加不知情了。可是, 細細想來, 最近一段時間, 兩個人一直都在一起啊, 分開的時候沒有幾天。
帝俊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羲和的一言一行，似乎也沒有任何異常, 甚至今天早上的時候, 倆人還商議著，既然太一的孩子要出生了，也該早些準備小孩子用的東西了。
還說起, 方知槐曾經跟她說，預感小金烏從蛋裡面出來之後，很快就能化形。為此, 羲和還特意問他，要不要準備嬰幼兒的衣服。
這不是很正常嗎？所以這魔氣，到底怎麼一回事？
帝俊想不明白，但也不敢掉以輕心，他試了好幾次, 試圖用三足金烏的血脈靈氣將魔氣壓制下去，但是都沒能成功。方知槐還在生孩子，他再著急也不好意思這時候厚著臉皮去找太一來幫忙。
羲和的情況眼看著越來越不好，身上的魔氣越發濃重，本來嬌豔如花的容顏，像是突然失了水分一般，蒼白無比，唇色也逐漸失了原本的顏色，開始變得青白了。
「哥哥。」
東皇太一的聲音一傳過來，帝俊突然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急急忙忙迎了過來：「太一！你快來看看，羲和她現在——」
「哥哥不必擔心，會有辦法的。少說咱們也研究了一年多的魔氣，一定能讓羲和好起來的。」東皇太一抱著方知槐走進來，將她放到床榻邊坐了下來，然後轉身去安慰兄長。
方知槐立刻拿出壓制魔氣的符籙，在羲和身上貼了五六處，然後又從乾坤袋裡掏出來兩塊十分漂亮的玉石，這是委託老子從昆侖山的最高處取下來的，靈氣的純度和濃度很高，堪比聚靈陣，而且還有固定的紋路，可以將裡面儲存的靈氣引導出來。
方知槐料想，既然這種石頭可以導入靈氣，儲存靈氣，那麼或許，也能夠導入魔氣，儲存魔氣。畢竟，本質是差不多的東西。
帝俊在旁邊看著，又悄聲跟太一說道：「這到底怎麼一回事？羲和怎麼可能跟魔有過接觸呢？大部分時間，她都跟我在一起，正道符也從未響起過。」
東皇太一將羲和可能被羅睺意識入侵的事情說給兄長聽，又道：「單純只是倒楣吧？師尊說，羅睺是為了小金烏，才來找知槐，而能見到知槐生下小金烏的，除了我，也就只有羲和了，所以，他也只能選羲和了。」
帝俊突然就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不是心魔就好，嚇死我了……」
太一微微驚訝：「哥哥怎麼會這麼想？」
帝俊躊躇了片刻，才說：「就隱身羲和從來沒跟魔接觸過，也沒有被魔氣感染，我才疑惑。除非是心魔，不然，怎麼可能會這麼嚴重？那麼多的魔氣，要不是我跟羲和相識數千年，我都差點以為，這是哪個魔變幻成了羲和的樣子呢……」
太一也沒再多問，還是先讓羲和清醒過來要緊，要不然，哥哥在這樣的情況下，問的越多就想的越多，難免就會猜出點什麼來。
「怎麼樣了？」太一走回到方知槐身邊，問道。
「還好，先把這些能感知到的魔氣吸取出來，然後再讓妖皇輸入一部分靈氣，我用符咒加快靈氣的迴圈速度，就會很快好起來。」
太一點點頭，也在她身邊坐下來，看方知槐已經將魔氣快要吸取完畢了，便立刻接手，將自己的靈氣輸入羲和體內，果然看到她的臉色慢慢好轉起來。兩人頓時驚喜萬分，相互對視一眼，均露出了笑容，既然管用，後面的那就好辦多了。
帝俊也走過來看了看，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多謝你們。」
方知槐說道：「妖皇陛下多照看著點，一旦察覺靈力不夠用，就放上幾個微型的聚靈符，我回頭再看看別的靈植類，有沒有效果更好的，也可以給羲和用。」
帝俊連忙點頭：「我知道了。」
羲和的情況稍微有所好轉，帝俊也就放心了，便又問起來：「你們兩個都一起過來了，那，小崽崽呢？什麼時候能生？還是，今天只是為了詐一詐羅睺？」
聽到最後這一句話，東皇太一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便問道：「哥哥也知道師尊的計畫嗎？」
帝俊點點頭：「知道一些。師尊說，羅睺必然會沖著混沌青蓮來，讓妖庭提前做好準備。而且，還指派了三清來給你幫忙，讓我協調統籌妖庭內的其他事務。」帝俊想了想，又說，「師尊不是還改制了知槐送過去的陣法，想要趁此機會，將羅睺再次封印嗎？」
看著弟弟的表情，帝俊後知後覺：「難道，師尊沒跟你說？」
東皇太一冷笑一聲，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他敢跟我說嗎？」
帝俊微愣，隨即反應過來，閉嘴不再問，再看方知槐還好好的，也就放心了，便再次問道：「小崽崽還好嗎？」
「好著呢。」一提起兒子，東皇太一的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小心翼翼將蛋從乾坤袋裡掏了出來，想要跟兄長一起分享喜悅。
一拿在手裡，活潑的小金烏就開始不安分了，循著自己所喜歡的味道，蹦跳著就要找過去。
東皇太一連忙摁住他，溫柔地安撫道：「好好好，我去給你拿過來。」
帝俊也察覺到了小金烏的意識，連忙將放在桌子上的紫果拿了過來：「是想要吃這個嗎？」
東皇太一道：「也就聞聞，還沒孵化出來，除了靈氣，別的都吃不了。」
小金烏立刻不滿了，努力忽閃著小翅膀，整個蛋又像不倒翁似的，歪來歪去。
東皇太一連忙小心翼翼地捧住，再次安撫道：「等你出來了，想吃什麼都行。」
小金烏才不聽他的，繼續努力掙扎著，想要從他掌心裡翻出來。
方知槐看著兒子的笨蛋爹，歎了一口氣：「他餓了，所以才一直鬧。」
東皇太一恍然大悟，立刻緩慢地輸入靈氣。蛋殼外層的淡金色光芒明瞭暗，暗了又亮，顯然是在吸收靈氣。
帝俊瞧著也十分稀奇，連忙湊了過去，問道：「我的靈氣行不行？」
東皇太一點點頭：「可以的，哥哥來試試。」
帝俊連忙學著他的樣子，從蛋殼另一邊輸入自己的靈氣，果然，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輕微的吸力，從他氣海裡吸取靈氣，這感覺，很奇怪……帝俊猝不及防地就想到了，餵奶的母親，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但是，小傢伙兒正吃得開開心心，他也不好意思撤回，便任由小金烏繼續吸取他的靈氣，
看他吃得開心，帝俊也忍不住笑起來，輕柔地摸了摸蛋殼。
小金烏十分開心地對著他「啾」了一聲。
就在這時候，羲和終於恢復了一點點意識，不自覺地呻.吟了一聲，帝俊立刻看了過來，大喜過望：「羲和要醒了嗎？」
方知槐也舒了口氣：「不會這麼快，不過，有反應就是好的，不用擔心了，會慢慢好起來的。」
帝俊連忙坐到了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無聲地表達著慰藉和安撫。
見此情況，方知槐連忙站了起來，拽了拽太一的袖子：「咱們先走吧。」
太一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塊兒回去了，臨走的時候又說：「哥哥，若是有別的情況，立刻聯繫我們就行，可千萬別耽擱。」
帝俊連忙點頭：「你們也先好生歇息。」羅睺好不容易再次被封印，正是大家休養生息的好時機，誰知道這次的封印又能維持多久？要是再有下次，太一必定是主力，的確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努力尋找成聖的機緣了。
方知槐也正考慮這事兒，羅睺消停了，他們就得更加努力了。想著這事兒，方知槐又將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拿了出來，認真數算了一下，到目前為止，太一的授課人數，已經超過了5000，但是距離五萬還是遙遙無期啊。
不過也不全然沒有希望，這個數位，還是在網路授課開始之後，數位開始猛增的，之前面對面授課的時候，一個半月下來，才幾十人，現在一個月，少說也有上千人，這個數字，計算一下的話，還是挺有前途的。
東皇太一看著她寫寫畫畫，問道：「這是什麼？」
「學生的人數。」方知槐回道，又皺了皺眉，跟他商量，「你說，要是咱們多製作一些符籙，或者多設置幾個授課點，讓散修們不用千里迢迢到妖庭來學習，來上課的人是不是就更多一些？」
東皇太一回道：「如果你想多點學生人數的話，我倒是覺得，不如多宣傳一下基礎陣法，這樣，感興趣的人還會更多。基礎課程，還是適合有天分的學生，大一點的族群更加合適。散修們感興趣的，太少了。」
也是這個道理，就算是小學數學，能夠耐心來學習的，也基本都是有後盾的，有足夠的時間來給他們，可以慢慢成長，打好基礎再去想高層建築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基礎陣法帶來的小營小利，雖然令人垂涎，但遠遠比不上，一個有著無限前途的陣法符籙大師。
而對於散修們來說，卻是恰恰相反，在外行走，孤身一人，每一點實力的提升，都是十分緊迫的，他們沒時間也沒魄力，去耐心系統地進行學習。也不相信妖庭會庇佑他們的安全，尤其是出現爭端的時候，妖庭其實很難判定孰對孰錯，所以，只能先提升活下來的幾率。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方知槐點了點頭：「那就多複製一些基礎陣法吧，還有簡單的複合陣法，也一併製作出來，讓他們有更多的選擇。這樣，或許那些一直在路上的、修為實力都還算不錯的散修們，就願意停下來看一看了。」
東皇太一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確，他也發現了，修為在太乙真仙境界以上的，基本沒有來過妖庭學習陣法，不論是基礎知識，還是簡單的陣法，料想是體驗過了，但是覺得對他們這個修為的人來說，用處並不太大，所以不曾看在眼裡。
最普及也是效率最高的陣法聚靈陣，幾乎人人都會，沒必要特意來妖庭學習。
東皇太一仍是不太明白，方知槐每天都數算學生人數，是有什麼特殊意義不成？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既然方知槐希望學生多一點，那他也會努力去做好這件事。相比起來，還是兒子更可愛。
東皇太一將兩顆蛋都從乾坤袋裡掏了出來，放到了榻上，然後布了個小一點的困陣，省的蹦蹦跳跳的，一不小心就蹦到地上去了。
方知槐也立刻看了過來，戳了戳淡金色的蛋殼：「這麼小，孵出來肯定也沒多大。」一邊說著，將鳳凰蛋也拿了過來，兩顆蛋並立在一起，明顯小金烏的蛋要小了不止一圈。
東皇太一也認真盯著兩顆蛋，唇角漾起溫柔的笑意，看著蛋殼上面時隱時現的金色光芒，感受著小金烏積極又活潑的氣息，心裡的喜悅，簡直不知該從何說起。
小金烏並不能體諒到父母的心情，他只知道，身邊這顆蛋一點都不可愛，總是跟他爭搶母親的靈氣不說，甚至還企圖搶佔他的地盤，這就很讓人憤怒了。小金烏在蛋裡面，努力蹦躂了兩下，卯足了力氣，想要把旁邊的蛋給擠走。
然而，鳳凰蛋太大了，也完全沒有將旁邊這個小東西放在眼裡，懶洋洋地趴在那裡，吸收著太一身上的靈氣，不動如山。這個人身上的靈氣可真是太好吃了，帶著一股他十分喜歡的香甜氣息。
雖然他更喜歡青蓮的靈氣，但是最近他吃不到了，太少了，還總是被另一個東西搶，他手腳一慢就一點都吃不到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幸虧，這個人的也不錯，很美味，又十分豐富，他能吃的很飽。
方知槐看著小金烏不倒翁似的晃來晃去，仿佛看到了一隻剛剛學會走路的小鳥兒，在努力邁著步子往前走，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戳了他一下，然後問道：「太一，這要怎麼才能將你兒子孵出來啊？要天天揣懷裡嗎？」
東皇太一也被問住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應該只需要靈氣就可以吧？反正其他的，小金烏也沒法吃。」
方知槐點頭：「的確也是呢，可憐的孩子。」說著，歎口氣，又戳了一下閃閃發光的小金蛋。不得不說，三足金烏真是一種存在感十分強烈的生物，連蛋都這麼金光閃閃的。
小金烏頓時就不幹了，他在母親肚子裡呆了一年多，有很多話已經能夠聽懂什麼意思了，尤其是「能吃」和「不能吃」，這差別可就大了，頓時不滿地叫了起來。怎麼就不能吃了？他就非要吃不可了，今天晚上他就要吃人參果味兒的靈氣！
小金烏很生氣，蹦躂了兩下，就滾到方知槐身邊去了，然後對著她「啾啾」了好幾聲。
方知槐捧著蛋，十分訝異：「哎呀，都學會點餐了呢，真聰明。」
被表揚了，小金烏就特別開心，滾到了母親懷裡，安安分分躺平，可乖了。
東皇太一不明所以：「什麼？」他倒是感覺到了，小傢伙兒不太高興，對他剛剛說的話意見很大，但具體哪裡惹到他了，東皇太一也沒想明白，養崽崽是個比學數學還要難的事情。
方知槐回道：「你兒子點餐了，晚上要吃人參果味兒的靈氣，其他的不要。」
東皇太一：「……」
總不能讓兒子餓著，東皇太一虛心求教：「這種靈氣，要怎麼弄來？人參果我倒是還有兩顆。」
但是，要怎麼才能把人參果裡面的靈氣匯出來，還得保持原本的味道，這個難度，有點大啊，聽上去就不好操作，靈果裡面的靈氣，每一口果肉都有，又不像是靈石裡面那樣，有固定的紋路能夠導入匯出……
方知槐很努力地想了一會兒：「我覺著，弄點靈泉水，然後人參果切一小塊兒放進去，先浸泡兩刻鐘，等人參果的靈氣和味道滲入到靈泉水裡面之後，把蛋泡到水裡，或許，就是人參果味兒的靈氣了吧？」
也沒別的法子，東皇太一只好點了點頭：「我去試試。」
方知槐連忙叮囑道：「就一小點啊，別多了，崽崽還這麼小，靈氣太多了他也承受不了。」
東皇太一笑著摸了摸她的臉：「我知道。」
方知槐抱著金蛋蛋，敲了敲他的蛋殼：「老實等一會兒，你爹給你做好吃的了。」
小金烏不安分，鳳凰蛋也蹦跳著來到了方知槐身邊，求摸摸。方知槐連忙也將他抱在了懷裡，輕拍了一下，溫柔地安撫著。
小金烏立刻就不樂意了，奶凶奶凶地滾了過來，一頭撞到了鳳凰蛋上，「啾啾」地叫個不停，甚至還企圖將鳳凰蛋擠到榻下面去。鳳凰蛋也不甘示弱，連忙也撞了回去，蛋殼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都是蛋，誰怕誰啊？
方知槐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怎麼一回事，突然就打起來了？這是為啥呀？兩顆蛋能有什麼恩怨？但是她更擔心，蛋殼被撞破了，這又沒到孵化時間，萬一發育不良呢？
方知槐連忙將兩顆蛋分開來，鳳凰蛋放回到了枕頭邊上，打開一個微型的困陣符籙，防止他調皮摔下去，然後又忙不迭將自家小金烏抱進懷裡，輕拍了他兩下：「不許調皮。」
小金烏終於再次安靜下來，蹭了蹭她的手心。
等到東皇太一將裝著靈泉水的小木盆端進來的時候，小金烏還是不肯安分，方知槐忍不住歎氣，這麼皮，可要怎麼辦喲？
「好了好了，先吃飯好不好？」方知槐哄著他，將蛋放了進去，小金烏又努力地蹦躂了兩下，許是聞到了人參果的味道，這才算是勉強安靜下來，不跳來跳去的了。
東皇太一很滿足：「看來很喜歡呢。」
方知槐打了個哈欠，躺回到榻上：「你好好看著你兒子，一刻都不肯消停，我可沒精力照顧好他，就勞煩你了。」
東皇太一握住她的手，點頭：「我來就行，你困了就睡。」
方知槐剛「嗯」了一聲，眼皮還沒合上，鳳凰蛋就又跳到了她身上，開始鬧騰起來。
「……¥%#@」方知槐忍不住要罵髒話了，果然還是一胎政策好，兩個湊一起，一個皮，另一個就不可能安靜。
東皇太一忍不住笑了起來，也順手將鳳凰蛋揣了過來：「我再去找個盆，弄點靈泉水，放上幾個紫果。吃飽了也許就能安靜一會兒了，小崽崽都這樣。」
聽他話裡頭的滿足，方知槐可真是理解不了，這才第一天，她就有些力不從心了，關鍵她還缺靈力，困得很，便擺了擺手：「我先睡一會兒，有事你再喊我。」
「多睡會兒，別擔心。」東皇太一一直握著她的手，緩慢地將自己的靈力輸送給她一部分，察覺到混沌青蓮仍在瘋狂地吸收著周邊的靈氣，忍不住有些擔心。這種狀況持續時間久了，真的不會對方知槐造成傷害嗎？明天得問問師尊了。
小金烏出生後的第四天，羲和終於恢復了意識，人也清醒了十幾分鐘，還跟帝俊和常羲說了幾句話。
方知槐聽說之後，便問道：「我們還需要過去看看她嗎？」
東皇太一回道：「再等一天。哥哥說一切都還好，就是魔氣始終沒能完全匯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已經很少了，幾乎看不出來了。」
方知槐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可能是殘餘？」
東皇太一點頭：「是這麼個意思，哥哥先打算自己試試。」畢竟，方知槐實在沒有多餘的靈力，這些事情能自己動手就不勞煩她了。
方知槐：「那就等明天吧。」
第 71 章
第二天下午, 兩人剛一進去妖皇寢殿, 就聽到有人正在爭吵，頓時訝異地對視了一眼。
「不關你的事！」
「羲和, 這關乎著你的生命。」
「你也說了, 是我的命，不是你的。」
方知槐眨了眨眼：「咱們，要進去嗎？」
東皇太一毫不猶豫, 握著她的手往裡面走：「進去。」
在吵的兩個人是帝俊和羲和, 常羲站在一邊，一直低垂著頭，咬著下唇，十分尷尬的樣子。
「哥哥。」東皇太一帶著方知槐走了進去, 恍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先是跟兄長問好, 然後又看向羲和，直接問道，「羲和怎麼樣了？」
方知槐也懶得理會他們之間的破事，既然太一都主動道明來意了, 便也看了看羲和的情況，然後又掏出來幾個符籙, 仔細對比了一下, 頓時恍然大悟，卻也沒有多言，只悄悄拉住了太一的手, 小聲告訴他：「不是魔氣除不盡，是一直再生。」
東皇太一瞬間了然，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了：「心魔……」
帝俊連忙轉過頭來：「太一，知槐，你們來了。」然後又焦急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東皇太一皺眉，顯然還是有些不太想讓哥哥知道，羲和曾經有過心魔這事兒。但是他至今也依然想不明白，心魔究竟為何而來。
方知槐捏了捏他的手心，又看向羲和：「你是不想活了嗎？」
常羲立刻抬頭看了過來：「你怎麼說話呢？我姐姐現在傷勢還沒好全呢，要不是你被魔族的人盯上，我姐姐能這麼倒楣？姐姐可是好心去看望你，照顧你的！」
帝俊看她一眼：「閉嘴，你先出去，這裡沒你的事。」
常羲不服氣：「現在受傷被魔氣折磨的，可是我姐姐，這公平嗎？」
方知槐沒理她，順便拽了一把太一，也不許他開口，徑直看向羲和：「你的心魔，若是不解決，這魔氣再繼續侵蝕下去，你也會變成魔。」
帝俊一臉震驚，但又仿佛帶著釋然一般：「果然如此……」
「哥哥。」東皇太一倒是不訝異妖皇會知情，好歹也是在鴻鈞身邊學習了那麼久的弟子。作為聖人的徒弟，誅魔是首要大計，他們首先要學習的，也必然是關於魔的一些列特性。
方知槐也看向帝俊：「需要我救她嗎？」
帝俊很驚訝，甚至比他得知羲和有了心魔更加震驚：「怎麼救？」據他所知，心魔要消除，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達成願望。但是，都演變成心魔的事情，怎麼可能會輕易達成？
東皇太一連忙握住她的手，將她拽進自己懷裡，才又跟帝俊說道：「哥哥，救是能救的，但是現在知槐沒有靈力，會格外麻煩，需要羲和認真配合才行。」說著，又看了一眼半躺在榻上，垂眉斂目，自從他們進來就一句話都沒再說過的羲和，這樣的狀況，顯然不可能配合，那就沒什麼必要浪費方知槐的時間精力了。
帝俊沉默了片刻，才道：「救，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先盡力保住羲和的性命。」
方知槐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羲和，說道：「那我能否先問一句，這心魔，是因何而起。如果不是太過分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實現。」
東皇太一捏了捏她的手心：「可以想好了再說。」
常羲撇了撇嘴，她才不信。就算她修為尚淺，卻也已經從傳承記憶中得知，在修為到達一定的境界之後，如果心存執念，很容易就會引發心魔。而一旦有了心魔，卻幾乎不可能消除。至少，她從未聽說過，有人成功了。
她當然也知道，姐姐一直以來的執念是什麼，但是常羲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執念，竟然會真的成了姐姐的心魔。
羲和閉上眼，默不作聲。她怎麼說得出來？尤其是對著方知槐，她怎麼可能將心底那些不堪又醜陋的念想暴露出來？
方知槐歎了口氣，也不再勉強，看這樣子，是不打算說了，她也不好勉強傷患，便走到了常羲面前：「你來說說也行。」
羲和立刻睜開了眼，常羲也迅速看向帝俊，但是卻誰都沒有做聲。
方知槐心中了然，轉過頭來：「你們倆先出去唄，可能是女孩子之間的秘密。」
帝俊不想走，他覺得這事兒很重要，不存在女孩子抑或是跟男人之間的區別，但是卻被太一強硬著拉扯出去了。
方知槐關了門：「現在可以說了吧？」
人一走，常羲就火大了：「還不是因為你！為什麼你要到妖庭來！要不是因為你，姐姐不會有心魔，更不可能會被魔族蠱惑！」
方知槐完全不在乎她的大吼大叫，甚至還特意施了個符咒，讓外頭的人聽不到這裡面的任何動靜：「說說唄，關我什麼事了？」
常羲心裡又急又氣，也顧不上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難看，繼續吼著：「還不是因為你嫁給了太一，又有了小金烏……」
羲和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喝道：「常羲，閉嘴！」
但是常羲實在擔心姐姐，很害怕她真的成了魔，自己從此就孤身一人了，也就沒有理會，繼續絮絮叨叨地跟方知槐抱怨，一邊哭一邊說。
聽完之後，將事情的緣由理順清楚了，方知槐心情很是複雜：「……為什麼同是盤古的後裔，智商差距能這麼大？」
本來以為，帝江就是這一輩的智商盆地了，沒想到太陰星兩姐妹，更加慘不忍睹啊。
方知槐不得不先給她們兩人科普：「不是，你們倆到底怎麼想的？羲和跟帝俊的孩子，跟我和太一能有個毛線關係？！基因都不一樣的好嗎？為什麼我跟太一生孩子，還能影響到羲和跟帝俊有沒有後代？！」
「雖然我不是生物學方面的專家，但是基礎的常識我也都瞭解的好吧？你跟我解釋一下，這是個什麼道理？」
常羲依然還在生氣，憤憤道：「你裝什麼裝？金烏血脈有多難得你難道會不知道？萬一金烏這一輩就只有一個後代呢？本來是我姐姐跟妖皇陛下的，現在卻被你搶了去！」
方知槐一臉懵逼：「？？？？這也是能搶的？」
常羲振振有詞：「天意如此，難道我們還能改變天意？」
「能不能改變天意我不敢說，但是我敢說，你們這個智商，生不出孩子是正常的。」方知槐看著姐妹倆，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常羲更加憤怒：「你什麼意思？」
方知槐一攤手：「羲和跟帝俊成契了嗎？沒有吧？他們有發生過夫妻之間的親密關係嗎？據我所知，也沒有吧？那你想怎麼生出來一個小金烏？就算你有感而孕，自體生產，生出來的也不是金烏吧？除非懷孕的人是帝俊！」
在後頭等了許久也不見門被打開，心中均是無比擔憂的兄弟兩人，在喊了幾聲也沒得到回應之後，只好迫不及待地暴力闖了進來，然後就聽到了方知槐最後一句話。
帝俊：「……不不不，我做不到，這真的太為難了……」
太一也很疑惑：「難道羲和的心魔是希望哥哥生孩子？別怕，其實很簡單的，你看知槐都健□□下來一個小崽崽了，羲和肯定沒問題的。」
常羲臉色青白交加，狠狠瞪了方知槐一眼：「不、不是這樣的……」
方知槐瞥了兩人一眼：「閉嘴，沒人讓你生孩子。我是說，羲和想生孩子，先結婚不好嗎？哦，就是成契，就算不想成契，那起碼先住一塊兒吧？做了生孩子必須要做的事情，生不出來再找理由好嗎？」
東皇太一頓時就明白什麼意思了，連忙握住了她的手，乾咳了一聲，看向兄長：「哥哥，你好好勸勸羲和，我們先回去了。」
方知槐又說：「既然心魔是因為孩子，那就早點生個出來啊，你天天盯著我，我生出來的也不是你兒子啊……」
羲和又氣又惱，一個沒忍住，立刻嘔出一口血，猛地咳了起來。
東皇太一攬住她的腰，忙不迭地走人了，他怕再待下去，羲和說不定就被氣的直接入魔了。
「到底怎麼一回事？」
方知槐撇撇嘴，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很煩氣的樣子：「都是閑的，沒事兒想些有的沒的，生孩子這事兒天道還能管得著？他要那麼牛逼，要不你讓他替咱們再生個？」
東皇太一默默用靈氣罩住兩人，還施展了隔音符，省的被天道聽到又給他們穿小鞋，然後才又說道：「羲和是說，三足金烏下一輩只能有一個孩子？」
方知槐瞪他一眼：「人家可沒這麼說，說的是金烏血脈珍稀，她給自己測算，再過一陣子跟帝俊結契的話，很大幾率能在年內有個小金烏，但是沒想到我先生了……」說起來方知槐就氣的不行，伸出腳踹了踹旁邊的花草，「這都什麼毛病啊？我肚子裡出來的，還能是她和帝俊的兒子？那她生出來的，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我兒子啊？」
東皇太一總覺得這話不對勁，忙不迭地否認：「絕不可能！我們的兒子，跟羲和沒有半點關係！也絕不會被她生出來的！」
方知槐看他一眼：「你著什麼急？我就隨口一說，這時候又不能找人代孕……算了，說這麼多也沒用，就看羲和自己怎麼想了，這都什麼事兒啊……」
方知槐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心魔？你不跟人結婚也不跟人發生關係，能有孩子才見鬼了！就這，還特麼要冤枉自己搶了她兒子？！
「不生氣，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東皇太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方知槐是不太認同這些東西的，就像她認同河圖洛書的預知功能，但卻不認同，河圖洛書測算出來的所有事情，都會一一應驗。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早些年的時候，河圖洛書已經測算過一次，巫妖兩族的關係會越來越緊張，劍拔弩張，所以哥哥才一直很焦慮，很擔心哪一天，就突然起了爭端，進而發展成為大規模的爭鬥。
但是到了現在，妖族如日中天，巫族卻是漸漸隱匿了，兩族之間的差距，說是「天差地別」都不為過，打起來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對於生育懷孕這件事，方知槐又有自己的一套理論，這種事情上面，她顯然不相信測算。雖然東皇太一相信，金烏的血脈必然會被天道限制，但他也覺得，羲和跟哥哥都沒有成契，現在說沒有孩子是因為方知槐搶先生下了第一隻小金烏，未免太荒唐。
其實就算是他們成契多年，也未能孕育子嗣，也不關他和方知槐什麼事。若是金烏血脈註定只有一隻，那肯定是哥哥的而不是他的。天道在憂慮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
東皇太一並沒有將這件事告知任何人，更加不會讓方知槐憂心，只握了她的手，將兒子小心翼翼從乾坤袋裡掏了出來，遞給他：「又不安分了，一天到晚的，怎麼這麼有精神呢？」
方知槐喜滋滋的，其實只要不是晚上吵得她不能睡覺，方知槐還是很喜歡活潑的小金烏的：「這樣才好啊，有活力才說明很健康。」
看她終於不再糾結羲和的事情，東皇太一也笑了起來：「今天要做什麼味兒的靈氣呢？」
「蘋果味兒吧。」這是方知槐在太陽河的原始密林裡面發現的一種靈果，味道跟蘋果有八分相似，因為帶了濃郁的靈氣，更加清香甜美，比煙臺產的水晶富士還要好吃。上次方知槐吃獨食的時候，被剛醒來的小金烏給撞進了，當時就不依不饒地鬧了好久。
方知槐也只得給他做了一份蘋果味的靈泉水，泡了一天一夜，這才消除了小金烏的不滿，不過，母子兩人的口味，顯然很相似，方知槐喜歡的，小金烏也喜歡。想著好幾天都沒給他做過了，今天就換換口味吧。
妖皇寢殿裡面，帝俊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走到塌邊，在羲和身邊坐了下來，說道：「喜歡，下個月，我們成契吧。」
羲和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不——」太難堪了，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們相識數千年，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溫柔賢淑謙和的形象，任何一點點不好的東西，她都不願意被所愛的人看到。就算是要成契，也是在兩人對等的情況下，而不是被施捨。
那是她的愛人，也是她尊崇的人。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帝俊眼裡，看到她不完美的地方。
帝俊立刻打斷了她的手，強硬地握住了她的手，說道：「羲和，是我的錯，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他越是這麼說，羲和越發覺得難堪，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甚至忍不住失控：「放開我！這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需要自責……」
「羲和！」帝俊再次打斷她的話，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頓了頓，將情緒平復下來，才又繼續說道，「你一直說，時機未到，還不著急，我們現在這樣，也並沒有什麼區別，我以為，你是擔心常羲，她還小，還需要你的照料點播，我能理解。我也覺得，妖庭目前還不夠穩定，我也怕你受到傷害，我怕我不能好好保護你，所以，你不答應，我也還松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我後悔了。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光明正大地，一起手牽手，告訴所有人，我們是道侶，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再過不久，我們一定會有至少一個可愛活潑的孩子，說不定還會有兩個、三個，甚至更多，只要你願意。」
羲和轉過頭去，眼淚洶湧而出。
常羲悄悄走了出去，站在門口，望著妖庭上方澄澈湛藍的晴空，突然覺得有一絲絲涼意，時不時竄進她的身體裡面。如果，有個人也可以抱抱她，就好了。眨眼之間，仿佛大家都成雙成對了，就剩下她一個孤家寡人了……
不過三日的時間，羲和跟帝俊的成契大典就定了下來。
方知槐再見到她的時候，氣色已經好了很多，臉頰上也有了幾絲紅潤，人看上去也變得精神了，就連魔氣，也已經被順利壓制住了，忍不住舒了一口氣，又遞給她一個玉符：「改制過的，就算有其他的魔氣源靠近，也可以短時間內幫你壓制住心魔。」
這是特意跟白蓮商量過之後，用她的一片快要脫落的花瓣，作為微型陣法的陣眼，只要不是大量魔氣瞬間湧入，將白蓮花瓣吞噬，基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將魔氣反噬。
羲和收了下來，抬起眼對著她笑：「謝謝你。」
方知槐又說：「別想那麼多，以後你一定會有很多孩子的。」
羲和並沒有信以為真，只當她是安慰自己，但也接受了她的好意，表達了自己的感激：「嗯，我也相信。」
第 72 章
大典那天, 通天並沒有去大殿, 而是一大早就去了東皇寢宮，連蹦帶跳的, 像個好不容易放假的小學生似的：「快來, 給我看看小崽崽，最近有沒有長大一點了？」
方知槐指了指盛滿了靈泉水的木盆：「諾，你看看, 我天天看著, 都察覺不到。」關鍵也沒個測量直徑的東西，要不是長得足夠快，用手掌測量太不靠譜了。
通天立刻蹲了下去，戳了戳正在桶裡自娛自樂的一顆黃金蛋, 聞著金烏的香氣，可喜歡了：「長大了不少呢。」
方知槐立刻轉過頭來：「真的？！」
元始也湊了過來, 點頭道：「的確長大了不少，比我們想像的腰長得快多了。」
方知槐可高興了：「那就好，要不然等孵化出來，這麼一點點的, 我還擔心要怎麼養大呢。」既然能在蛋裡面也長著，那多在蛋裡面待一陣子也挺好的。
「你們倆, 不去給妖皇幫忙？」方知槐又問道。
通天：「我們是來喝喜酒的, 來慶賀的，幫什麼忙？妖庭這麼多人，準備個成契大典還要外人幫忙, 你們丟不丟人？」
方知槐：「都是朋友，幫個忙還能累到你怎麼了？不過既然不需要你們，那就好好當客人吧。」
通天點頭：「一會兒慶典開始了，我們一起過去。」
方知槐應了一聲：「好，到時辰了我會來喊你們。我先去看看羲和，幫我顧好兒子啊，還有旁邊那顆蛋，也要認真照顧一下。不許放一個盆裡，會打起來的。」
通天傻眼：「啊？蛋還會打架啊？這麼凶的嗎？」
小金烏撲騰著，「啾啾啾」地表示抗議。寶寶才不凶，寶寶是最可愛的！
方知槐連忙安撫他：「對的對的，咱們家寶寶最乖了，娘親去給你大伯幫忙，不許調皮哦。」然後又叮囑通天，「記得我說的話。」
通天：「哦。」
羲和大婚，她這邊來的女性朋友並不多，妹妹常羲必然是在的，但是除了後土，還有一個，也是個身材高挑的大美女，眉目溫柔，讓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方知槐並不認識，也從未見過，但是卻又覺得十分面熟，便主動打招呼：「你好。」
對方也很友好地對著她笑起來：「帝后，久仰大名，一直未能來拜訪，請帝后寬恕。」
羲和為兩人介紹：「這是女媧，是在昆侖山修行的，雖然與三清所在的宮殿相距甚遠，但也算是舊相識了。只不過，女媧甚少出門，你跟太一大婚的時候，剛巧又在閉關，就沒能來，你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方知槐恍然大悟：「女媧！我聽過的，元始說起過來著。」
女媧抿唇笑：「我與元始道君，的確是有數面之緣。」隨即又說道，「日後咱們細說，今天是羲和的結契大典，就不閒聊了，不然，倒顯得我反客為主了。」
羲和握住她的手，笑起來：「我都難得見你一次，巴不得聽你多說說話呢。」
方知槐坐了下來，將帶來的東西交給她：「想來你也沒什麼必需的東西，妖皇陛下肯定都為你準備好了，這是之前太一從元始那兒勒索過來的靈果，叫黃中李，可以洗練根基，不是一般靈果能比得上的，你留著，萬一哪天就用的上了。」
女媧也很感興趣：「這種靈果我見過。我說呢，元始護的嚴嚴實實的，還在周邊佈設了好幾個陣法，別人都看不到。原來這麼珍貴啊。」
方知槐又說：「其實肯定不止這一種，類似的靈果還有不少吧應該？只不過我們還沒有發現，也說不定你運氣好就發現了呢。」
女媧笑道：「多謝帝后金口玉言。」
帝俊與羲和的結契大典順順利利地結束了，沒有出現任何失誤，也沒有不應當的人來搗亂，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
方知槐看她的心魔也壓制得差不多了，等她和帝俊的孩子出生後，大概就能完全消除了，方知槐便也不再擔心，安安心心繼續編寫教程，帶帶兒子，日子過得悠閒滋潤。
眨眼又過去了不少時日，方知槐一直拿著紙筆記錄著，大概有將近五年的時間了，白蓮的花瓣都落了兩茬了，兩顆蛋都長大了不少，但卻依然沒有想要破殼而出的意思。不過依然每天都還是又打又鬧，一看就健康的很，而且還都學聰明了，不正面去莽撞了。方知槐很欣慰，光長個頭也不行，智商也得跟上啊。
在此期間，鴻鈞果然又將女媧也收為了徒弟，方知槐送了扶桑之葉作為賀禮，用金烏之血啟動了，可以讓其他人也正常服用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修為，也算是一份比較貴重的大禮了。
東皇太一當時不太理解，還曾問她：「你很喜歡那個女媧？」
「說不上喜歡，只有幾面之緣，性格脾氣不太瞭解，但她人挺好，不會讓人覺得不自在，相處起來很舒服。用我的話來說，是個情商很高的人。哦，意思就是，說話做事很有分寸，不會觸碰別人的底線。這種人，要麼天生很聰明，要麼之前吃過一些苦頭，為了避免跟人起爭端，這才學會了這項本事。」
「就為這個，你送她這麼大禮？」
方知槐點頭：「我這人一向大方，你讓我舒服，我肯定也會讓你高興。而且，她資質肯定屬於上乘，人品性格也沒得問題，所以聖人才會收她為徒。以後你們也是同門師兄妹了，算是一家人了，這也不算的上太貴重了吧？」
這麼一說，的確也是如此，東皇太一便沒再多問。幾十片混有金烏之血的扶桑之葉，他隨時都能拿出來，只要太陽星還在，扶桑就還在，扶桑在，就從來不缺扶桑之葉。
但是對女媧來說，這幾十片扶桑之葉，卻是救命的恩情，救了伏羲一命。據說，伏羲是自她生出意識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自那天開始，便一直與她在一起同修，兩人相依為命，以兄妹相稱。
方知槐猜的也沒錯，兄妹兩人的日子過得的確不太好。他們出生的地方很貧瘠，兩個人遷移了很多地方，最終才到了昆侖，因著三清的寬厚溫和，總算是安定下來了，這才有機會好好修煉。但在這途中，兩人卻是吃了不少苦，也多次受過傷。
伏羲的舊傷，也一直沒有痊癒，最近這次復發，差點就要了他的命，幸好方知槐在拜師大典之前，就將賀禮先送了過去，這才趕著救了伏羲一命。
女媧也特意來感謝她：「若是有我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帝后千萬不要客氣。」
方知槐也不矯情，應了下來：「真要有這時候，我一定不客氣，你先好好照顧伏羲，靈果或是陣法，若有需要，也可以隨時來問我要，都是小事兒，性命要緊。」
女媧感激不盡：「嗯，這些昆侖山都有，大師兄一向寬厚，從來不會在這些事情上跟我們計較，一直都很照顧我們。」
這之後的幾年時間裡，女媧也時不時過來一趟，看望一下小金烏，帶一些昆侖山特產的靈果。
這一日，女媧又來了，這段時間她們的關係倒是比女媧和羲和之間更加親密了。
拿到一乾坤袋的靈果，方知槐很喜歡：「這可比那些法寶什麼實惠多了，小傢伙兒除了吃的，什麼都不上心。而且，這都沒孵化出來，法寶到手了也只能是幹看著，他才不稀罕。」
女媧跟著笑，摸了摸在靈泉木盆裡蹦躂著的金色蛋：「這麼有活力，一定是個健康的好孩子。」
「借你吉言。」方知槐歎氣，「這都好幾年了，還沒孵化出來，我等的可是心焦呢。」
「哥哥說，當時他抱著我，也等了幾十年呢。」女媧安撫她，「我那時候，幾十年都沒有過變化，看上去像是要死了，這不現在也好好的？你就放寬心，崽崽一定好好的。」
「我知道他好好的，可是天天對著個蛋，我心裡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方知槐剛一說完，小金烏就蹦躂著蹭到了她的小腿上，看樣子是想要蹭進母親懷裡，但是一個不小心，就直接撞到了方知槐膝蓋上，眼看就要跌回木盆裡去，女媧連忙伸出手，將金蛋捧在了手心裡。
「多謝你。」方知槐也跟著緊張了一下，又說道，「你看，明知道不會摔到他，我也不捨得。孵化出來之後，起碼就有個念想了，可以期待他慢慢長大，期待他化形。」
女媧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那我試試看？」
方知槐眨眼：「試什麼？」
「我最近習得了一種秘術，可以將蘊含大量靈氣的東西，變成我們化形之後的樣子，就是沒有靈氣，我試過了很多次，還是不行。」說著，女媧又急急忙忙解釋道，「不過你放心，樣子我能控制得很好看，一定不會讓小崽崽原本的樣貌受到影響的。」
方知槐瞪大了眼睛：「摶土造人？！」
女媧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你這個名字取得真貼切，那就叫『摶土造人』吧。」
方知槐：「……不，我不是這麼個意思……」
女媧又說：「本來就是為了方便照顧哥哥，我才弄了這幾個人出來，沒有靈力沒關係，倒是挺機靈的。我不在的時候，能夠很好地照顧好哥哥，這就夠了。不過我想著，既然可以催化靈力轉換，那應該也可以將小金烏孵化出來吧？」
方知槐立刻將旁邊的鳳凰蛋遞給了她：「先催化這個，上萬年了，再不出來我更擔心。」
女媧抱著鳳凰蛋，對她笑的意味深長。
方知槐厚著臉皮，大大方方地任她笑。這顆蛋的宿命她是知道的，一定沒有問題，可以完好無缺地孵化出來，但是她兒子，可不好說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先拿鳳凰蛋練練手，也是好的嘛。
「你就放心催化，這孩子皮實的很。我總覺著，你們師尊送給我的時候，也是時候孵化了，畢竟都這麼長時間了，但是卻一直沒有動靜，可能是缺少點什麼東西吧？你試試，說不定剛好你就是他的機緣呢。」
方知槐這麼一說，女媧倒是很慎重地考慮了一番。這顆蛋她是知道的，元鳳生下來的，必然也是個資質奇佳的混沌神獸，若是跟神獸之間有了因果，說不定還能因此獲得更大機緣。這次成功了，小金烏的孵化因緣，也有可能是她的，這機會太難得了。
女媧立刻就應了下來：「好，剛好這陣子哥哥也閉關修煉去了，我一個人在昆侖山也是無聊，就打擾一段時間？」
方知槐拍手：「太好了！謝謝你，女媧。」
三個月後，方知槐正在寫教案，手頭邊上的鳳凰蛋，突然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像是某種東西破裂了似的。
方知槐立刻看了過來，女媧也跟著看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要孵化了！」
話音一落，方知槐立刻站了起來：「我讓太一將準備好的東西全都拿過來。小崽崽剛孵化好的時候，會不會怕熱怕冷？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嗎？」
女媧笑看著她，聽她說完之後，這才握住了她的手：「別擔心，好歹也是上古神獸的蛋，不會那麼脆弱。」
方知槐一想也是，既然都是神獸了，肯定不會像人類嬰兒那般脆弱。而且，妖庭內也是足夠安全的，只要將太一喊過來就行了。聽出卵生的動物，很容易都有雛鳥情結，可別認錯了爹，好歹也是太一的機緣呢。
東皇太一匆匆忙忙趕回來的時候，蛋殼已經裂開了三道縫，紋路歪歪斜斜的，縫隙也不大，三個人十分緊張地蹲了下來，看著泡在靈泉水裡的那顆蛋，大氣不敢喘，生怕嚇到了這個還沒見過世面的小神獸。
等了大約又兩刻鐘的時間，蛋裡面的小崽崽，終於有了動靜，頭頂一直嚴嚴實實的蛋殼，終於被頂開了一小段縫隙，周邊總共有四道縫隙，但這遠遠不夠。
方知槐十分焦急：「咱們，能幫他嗎？」
太一立刻搖頭拒絕：「不行，這時候誰也不能碰。」
女媧也點點頭，說道：「如果自己不能從殼裡出來，會對他的根基造成影響。」
方知槐「哦」了一聲，緊緊攥住自己的手，千萬不能犯賤。
又等了一會兒，東皇太一覺著，這也不是個輕易的事兒，說不定還要等多久，便握了握方知槐的手：「你們去休息，我來盯著就好。」
女媧也說道：「咱們去看看小金烏，這兩日他們都在一塊兒玩，說不定也受到影響了呢。」
本來方知槐還不放心的，一聽這話，立刻就站了起來：「對，萬一我家崽也快要破殼了呢，我得去看看。」
等了一天一夜，方知槐實在熬不住了，便先去睡了。睡了一覺，還沒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就突然又想起來了，他們家大寶在破殼呢，立刻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一路小跑了過去：「怎麼樣了？出來了麼？」
「快了。」東皇太一站起來，握住了她的手，「再等一會兒就行了。」
方知槐剛蹲下來，就聽到一聲清脆的蛋殼破裂的聲音，大約三分之一的蛋殼，直接從外殼上面掉了下來，雖然還有粘膜連接著，但是卻在他們正對面，露出了一個大洞，剛好能夠看到裡面的情況了。
方知槐低下頭去，都快要趴到地上了，這才看到了蛋殼裡面的情況，正對上一雙翠綠的眸子。
「啊呀，好漂亮的眼睛。」方知槐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女媧一聽，也跟著她趴了下來，果然看到了一隻漂亮的小鳥，正舒展著翅膀，身上全是粘液，不過：「這看著怎麼不像是鳳凰呢？」
方知槐搓了搓手：「可能，聖人帶在身邊那些年，不小心給養歪了吧？」總之，問題不可能出現在他們身上，這可是天天換著各種果味兒的靈氣給滋養著呢。
女媧也立刻默契地跟著點了點頭：「我覺得也是。」這口從天而降的大鍋，她也背不動呢，只能勞煩師尊了。
正在紫霄宮打坐的鴻鈞，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天道美滋滋的，就不告訴你，馬上就要背一口大鍋了。
鴻鈞揉了揉鼻子，突然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頓時恍然大悟：「元鳳的孩子孵化出來了？那我得去看看。」
說著，鴻鈞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個小玩意兒，裝進了隨身攜帶的乾坤袋裡，這就出發了。
東皇寢宮裡，小鳳凰已經完全孵化出來了，頂著一頭的蛋液，站在盛裝著靈泉的木盆裡面，高傲地昂著下巴，看向方知槐，小翅膀忽閃了兩下，對著她「啾」了一聲。
方知槐不敢上手，很緊張地問道身邊的人：「太一，要幫忙洗洗乾淨嗎？」反正，人類的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是要將身體上面帶出來的血液都洗乾淨。不過，聽說洪荒大陸上的卵生動物，蛋殼裡面的這些粘液，都是富含著眾多靈氣和母體營養成分的，得讓孵化出來的小崽崽自己舔乾淨才行。
東皇太一握住她的手：「不用，等等看。」
方知槐「嗯」了一聲，又悄悄跟他說道：「這是個什麼物種，你知道嗎？元鳳知道了，會不會給氣死啊？」
東皇太一默了片刻，才回道：「還挺漂亮的，不比鳳凰差。這尾羽，跟鳳凰特別像。至於是什麼神獸，等師尊給看看吧，我從未見過，可能是開天闢地的第一隻。」
「行吧。」方知槐點了點頭，果然還是孔雀呢，天地間的第一隻孔雀。可到底是怎麼發生變異的呢？
方知槐費力地想了好一會兒，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拽了拽太一的袖子，目光灼灼：「我知道了，是天道！」
女媧不太明瞭，還是一臉茫然：「什麼？」
東皇太一卻是恍然大悟——這個可能性的確太大了！混沌時期的神獸，力量遠勝於他們，所以一旦發生爭端，造成的傷亡也十分慘烈，天道自然也不會再允許出現如此強盛的、得天獨厚的種族。
也幸虧他們三足金烏是盤古的精血後裔，要不然，他跟哥哥的前路，不會比鳳凰和龍族更好。
鴻鈞到來的時候，小孔雀已經將全身的粘液都自己舔乾淨了，還貌似意猶未盡似的，邁著優雅的小步子，走到了方知槐跟前。
方知槐眨了眨眼，看著他，腦袋上的三根羽翎，隨著他走路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倒是挺可愛的，方知槐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指頭小心翼翼戳了戳他的小腦袋：「怎麼了呀？」
「知知，我要吃紫果。」聲音又軟又糯，像個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不過倒是吐字清晰，還透著一股子冷靜。
方知槐：「？？？！！！」
女媧迅速反應過來，去旁邊桌子上拿了一個紫果，從中間切開，遞給了方知槐：「你喂他。」
方知槐接了過來，還有點迷瞪:「哦。」方知槐攤開掌心，遞到了他跟前。
小孔雀立刻低下頭，輕快地啄了幾口，又說：「知知，這個沒有人參果好吃。」
東皇太一冷笑：「你喊誰知知呢？」
小孔雀抬眼看向面前的人，瞪了他好一會兒，才說：「我是你祖宗。」
方知槐：「……你完了……」
東皇太一面無表情地將他拎了起來，看著小孔雀撲騰掙扎的樣子，也不說話，就這麼慢條斯理地欣賞了好一會兒。
小孔雀這才意識到，還沒化形的自己，遠遠不是眼前人的對手，甚至可能任何一個化形後的，都能拿捏住他，小傢伙兒倒是很識時務，一邊掙扎著一邊轉頭看向方知槐：「知知，管管你男人，不能對我不敬！」
方知槐：「想多了，你不是。就算元鳳是你母親，你們也不是一個種族。鳳凰是你這個新物種的祖宗，但不是三足金烏的祖宗。」
鴻鈞這時候就走了進來，笑道：「別欺負小孩子嘛，他這都還沒化形呢。」
第 73 章
小孔雀立刻意識到, 這個人也能救自己, 便又轉向了鴻鈞，軟軟糯糯的小聲音十分可愛：「老頭子, 快救我, 教訓他！」
鴻鈞：「……老、頭子？」元鳳這到底生的，算是個什麼玩意兒？
太一卻突然鬆手了：「既然都會說話了，還說的這麼流利, 想必生出意識的時間不短了, 那就跟你家老頭子回去吧。這段時間的吃的用的，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就當是給我們家崽積福了。」
小孔雀理直氣壯地奶聲奶氣反駁：「不回去！老頭子有什麼好的？我要跟知知在一起！」
鴻鈞：「……」他就想不明白了，高傲矜貴的鳳凰, 後代再怎麼不成器，也不至於會變異成這樣吧？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 倒是很有意思啊……不過，一遍遍地重複他是個「老頭子」，還一臉嫌棄，這就不太讓人高興了。
女媧捂著嘴, 使勁憋著笑，動作都不敢稍微大點, 師尊丟了面子, 萬一惱羞成怒，倒楣的可是他們這些弟子。畢竟元鳳的兒子還這麼小，也沒有化形,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東皇太一伸出手指，彈了彈他腦袋上的三根漂亮的羽翎，輕笑了一聲：「看來你也知道他是誰嘛，再睜大你的小眼睛看看，到底是不是老頭子。」
小孔雀撲棱著翅膀，跳到了方知槐膝蓋上，用小爪子蹭了蹭她：「站起來，看看？」
方知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抱著他站了起來，舉到了鴻鈞面前：「來，好好看看。好歹也養了你上萬年啊，崽，你可不能忘恩負義。」
小孔雀立刻反駁：「差點就餓死了！靈氣都是臭的，沒法吃！」
一聽這話，方知槐立刻將鍋扣給了鴻鈞：「小時候沒吃好，所以沒能長成一隻漂亮的鳳凰？」
鴻鈞一下子聽出來她的意思，反駁：「這能怪我？」
「難道怪我們？」方知槐立刻反問，「別忘了，你可是養了上萬年沒動靜，到我們這才好不容易孵化出來的。而且你看這待遇，跟我親生兒子絲毫沒差，天天各種口味的靈氣換著給吃，這能歪了？」
方知槐正據理力爭，小孔雀又伸著小爪子勾住了方知槐的手，歪著腦袋問道：「難道我不漂亮嗎？知知你是不是嫌棄窮醜？」碧綠色的眸子裡，竟然有著星星點點的淚光，看上去委屈極了。
方知槐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你是最好看的。」
小孔雀就開心了，驕傲地昂著小腦袋，在她手掌裡面跺著小步子，然後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鴻鈞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會兒，很快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但是也不能在徒弟面前跟天道爭吵，便努力先將心裡的不滿和煩躁壓了下去，看向元鳳的兒子，笑道：「過來讓我看看，雖然跟你母親長得不太像，但還是很漂亮的。」
一聽到被人誇獎，小孔雀就格外高興，指揮著方知槐將他放到桌子上，三兩下蹦躂到鴻鈞跟前：「既然你覺得我好困，那就多看看吧，我不收錢。」
女媧：「……咳咳！」
已經見識過孔雀的自戀，方知槐絲毫不驚訝，十分淡定地坐到了另一邊，看著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兒子，依然還在木盆的靈泉水裡面，歡快地蹦躂著。
女媧也坐了過來：「先安頓好那只，再來催化小金烏吧？」
方知槐點頭：「不急，我看他現在歡快的很。」方知槐伸出手，戳了戳兒子的蛋殼，然後就被吸住了，微微一愣，頓時驚呼出聲，「呀。」
東皇太一立刻走了過來：「怎麼了？」
方知槐笑：「可能是想抱抱我呢。」說著，方知槐主動將他抱了起來，雙手捧著，溫柔地問道，「崽崽是也想孵化出來了嗎？」
小金烏「啾」了一聲，十分著急地應了一聲。他怎麼能落在那只臭屁的扁毛後頭？要是再等許久，那豈不是以後天天都要被他欺負了？
方知槐蹭了蹭他的蛋殼，笑道：「那你可得努力呀，多吃點靈氣，快快長大，等這蛋殼生長的速度比不上你身體的生長速度時，就能出來了。」
聽完她的話，小金烏立刻就「撲通」一聲，跳回到木盆裡面了，濺起一片水花，嚇得方知槐心臟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東皇太一倒是無比淡定，說道：「金烏沒有那麼脆弱，不用太在意。」
方知槐托著下巴：「話是這麼說，這可是我生的，不受傷我也心疼。」
女媧看著她笑起來：「這已經很乖了，起碼，比那只要乖多了。」說著，又轉過頭去看向師尊身邊那只小鳥兒，正蹦躂到了師尊胳膊上，小爪爪緊緊拽著師尊的外衫。
鴻鈞含笑看著這只漂亮的小鳥兒，摸了摸他的羽翎：「你更喜歡這裡？」
「那肯定啊，你家的飯難吃，你也長得不好看，回去了有什麼意思？再說了，你家裡有人參果味兒的靈氣嗎？有好喝的靈米粥嗎？會把靈植用不同的方法做成好吃的嗎？」小孔雀嘰嘰喳喳，一句一句地反問他。
鴻鈞額角跳躍了兩下，他決定了，完全沒必要跟元鳳交代什麼，兒子長成這樣肯定不是他的錯。就算那些年他帶著蛋在混沌之扉看守封印，靈力受到了影響，也絕不可能會影響到這孩子的性格脾氣，這分明就是，天生如此！
至於物種變異，他現在倒是覺得挺好的。若是鳳凰，這麼個性格，臭屁又固執，說話還不好聽，還不得讓人給擼禿了？
女媧樂不可支，跟方知槐悄悄咬耳朵：「之前的鳳凰一族，也是這樣的嗎？」
方知槐歎氣：「差不多吧？他們都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美，尤其是雄性，可驕傲了。雖然模樣不太像，自戀的性格倒是繼承了十足十，元鳳不認也得認。」
鴻鈞捏住了小孔雀的脖子，冷笑道：「這些暫且不談，你先跟我說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有了意識的？你聽到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小孔雀撲棱著翅膀，掙扎著要去啄他：「放開我！你這個又醜又臭的老頭子！」
鴻鈞：「可是你呀，連我這個老頭子都趕不上呢。」
形勢比人強，小孔雀倒是聰明的很，立刻放棄了掙扎，老老實實回答他的問題：「那個紅眼睛的大壞蛋，說要吃了我。」
想起來，小孔雀還是怕得很，小身體也忍不住瑟瑟發抖，那個紅眼睛，可真是太恐怖了。即使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他再想起來，也依舊滿心惶恐。
他記得，那雙眼睛在幽暗深處，直愣愣地盯著他，舔了舔唇，還咽了咽口水，聲音沙啞地說道：「如果你不捨得吃，那不如給我吧，那顆蛋。作為回報，你可以將陣法再加固一層，我絕對不反抗。」
鴻鈞若有所思，不過，羅睺說過這樣的話不止一次，他倒是無從判斷，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又問道：「那後來呢？你聽到了之後，做什麼了沒有？」
小孔雀眨巴著眸子，一臉茫然：「沒啊，我在蛋殼裡面，能做什麼？只好裝死了唄，他總不會連死了的蛋都要吃吧？」
鴻鈞頓時恍然大悟，他有印象了。的確是，在某一天過後，原本還算活潑的鳳凰蛋，突然就失去了一部分生氣，那時候他急的不行，還特意出了混沌之扉一趟，採集了不少靈植，來給鳳凰蛋增加補充靈氣。
這樣說來，至少也有三千年的時間了，怪不得思維這麼清晰，說話也這麼俐落呢。這小子，倒是有幾分小聰明。
「我說完了，快放開我！」小孔雀又掙扎了一下，嗚嗚嗚地裝可憐，「我以後再也不喊你老頭子，我喊你師尊好不好？」
鴻鈞蠢拒：「師尊倒是不必了，我也不適合收你為徒。你喜歡這裡，那就留在東皇寢宮吧，記得要聽話。太一可不像我老人家這麼好說話。」
一鬆開手，小孔雀就連忙奔回了方知槐懷裡，小翅膀抱住了她的手指，奶聲奶氣地道：「我聽知知的話。」
東皇太一額角再次跳躍起來：「不許叫知知。」
小孔雀從善如流：「哦，娘~」
女媧「噗嗤」笑出聲來。
東皇太一臉色鐵青：「我不需要便宜兒子，我有親生的兒子。」
小孔雀：「我又沒喊你。我只有娘，沒有爹。」
方知槐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還小呢，慢慢教，知知就知知吧，這個兒子，咱們收不起。好歹他也是元鳳的血脈。」
「知知，我好怕呀，你快親親我。」小孔雀有恃無恐，張開翅膀就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去蹭她的臉頰。
東皇太一還沒來得及表達不滿呢，木盆裡的小金烏卻是怒極，蛋殼外層突然金光大作，慢慢地將他托了起來，一股腦撞進了方知槐懷裡，然後快速地沖過去，將小孔雀從方知槐肩膀上擠了下去。
小孔雀當然不服，立刻又飛了回來：「你居然敢撞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看我不打你！」
頓時，一鳥一蛋又開始相互攻擊，繞著方知槐撞來撞去，頓時兵荒馬亂……
東皇太一十分冷漠地一手抓住了一個，冷聲說道：「誰再鬧，就扔到外面去，兩天沒有飯吃。」
好不容易消停了，方知槐才又指著小孔雀說道：「給他取個名字吧。」
「我有名字，我叫孔宣。」小孔雀孔宣立刻忽閃著翅膀，主動發言，他才不要那些亂七八糟又難聽的名字。
鴻鈞沉思了一會兒：「原來如此。天地間的第一隻孔雀，孔宣，這名字很好。」看來，元鳳也早知她的後代，會是如此的宿命了。
這樣想著，鴻鈞心裡卻再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東皇太一也心情沉重，看到元鳳的結局，他絲毫不意外，若是巫妖兩族真的起了紛爭，妖族的結局是什麼，他的妻兒，結局又會是什麼……
方知槐沒有想這麼多，看著孔宣，拿起小梳子幫他梳理了一下身上的羽毛，又問道：「剛剛不是餓了嗎？想吃什麼？」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孔宣討好地蹭著她，一副小乖乖的模樣兒。
小金烏又開始不安分地折騰起來，看到孔宣強奪母親的注意力，他就氣的不行。他也要趕緊孵化出來，絕不能讓這個討人厭的孔雀，搶了他的位子！
東皇太一連忙蹲了下來，安撫著兒子，悄悄又多輸入了一些靈氣：「爭氣點啊，兒子，多吃點，快點長大，就能出來了。」
小金烏對著他響亮地「啾」了一聲，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東皇太一笑：「爹爹這就去給你準備好吃的，人參果味兒的靈氣，好不好？」
小金烏跳的更加歡快了，人參果味兒的靈氣濃度最濃郁，吃飽了之後就會睡上一陣子，等再醒過來，就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可以吸收更多的靈力了。這是神獸的本能，修煉的法子幾乎是與生俱來，從來不需要別人教導。
女媧還沒走，一入夜，東皇太一便將孔宣扔了過去，警告他：「餓了就找女媧，會給你準備吃的，不許來吵知槐。不然，明天就看著我們吃，你自己去聚靈陣吸收靈氣。」
孔宣很不服氣，但是也知道東皇太一不會像方知槐那麼寵溺他，便老老實實點頭：「我知道的，知知晚上要睡覺，我不會吵她的。」
女媧笑著摸了摸他漂亮的羽翎：「孔宣是個好孩子。」
孔宣安安分分待在她懷裡，倒是真的乖巧又安靜。
東皇太一回去之後，方知槐立刻轉過頭來，看向他：「安撫好了？他願意跟女媧在一起？」
「嗯，還算聽話。」太一回道，「小崽崽呢？睡著了？」
「吃太多了，就睡下了。」方知槐笑著戳了戳木盆裡像個不倒翁似的金蛋，「爭強好勝的心倒是跟孔宣如出一轍，你們難道也遺傳了鳳凰的某些特性嗎？」
東皇太一就很不喜歡這話，鳳凰的確是混沌時期首次出現的第一隻飛禽，但他也並不認同，鳳凰是所有飛禽的祖宗，嚴格來說，應當是：「神獸的性格，都帶有與生俱來的驕傲，鳳凰也好，孔雀也好，三足金烏也好，都是一樣的。」
方知槐也聽出來，他並不願意將三足金烏與鳳凰相提並論，便主動轉移了話題：「小崽崽吃這麼多，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什麼影響吧？」剛剛只顧著安撫兩個小崽子的暴躁行為，沒有想那麼多，此刻冷靜下來，才發現兩小只都挺倔的。為了早日孵化出來，小崽崽竟然真的一口氣吸收了不少的靈氣。
「莫要擔憂，他有自主意識，能夠根據自己的情況調整靈氣的吸收，不會過量。」
方知槐便放心了，點了點頭，爬到榻上去了：「太一，你要不要睡會兒？」
東皇太一走過來，在塌邊坐了下來，摸了摸她的臉：「想。」
方知槐：「？？？」
還沒想明白，太一便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將她抱進懷裡，輕輕吻上了她的唇。
方知槐：「你想要二胎了嗎？」
「不想，我只想要你。」
要什麼二胎？就這一個，都折騰的要死，再加上嘰嘰喳喳、隨便一句話都是挑釁的孔宣，白日裡他想跟方知槐多說幾句話都不行，還是在蛋裡面的時候安分一些，等長大了扔出去再說。
小金烏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了過來。
孔宣正站在木盆邊上，一察覺到靈氣的湧動，立刻拍打著小翅膀：「太一，你兒子醒了！」
太一立刻走了過來，給他換了荔枝味兒的靈泉水，小崽崽一下子就清醒了，蹭了蹭太一的手，倒是沒有到處蹦躂，乖乖呆在木盆裡。
孔宣歪著小腦袋看了一會兒：「你家崽好像快要破殼了呢。」
太一立刻看向他：「真的？你怎麼知道的？」
孔宣驕傲地綻開尾羽，跳到了木盆邊緣上：「我有經驗啊。」
太一：「……」這還真的不能比，他就沒有這種經驗。
「理由呢？你怎麼判定是不是快要破殼？」
孔宣一張小嘴嘚吧嘚吧，說起話來條理清晰：「他長大了，蛋殼開始限制他的行動了。而且，通過蛋殼吸收靈氣太慢了，對他來說，已經不太夠用了。這種時候，蛋殼已經不是保護傘了，而是障礙了，那自然就要破殼而出了。」
太一若有所思，手掌輕輕撫上蛋殼，試探著查看了一下裡面的情況。果然，小金烏腦袋上的羽翎，已經緊緊貼著蛋殼了，整個身體都開始蜷縮起來了，蛋殼的空間，別說是讓小金烏自由活動了，就連全身舒展開都很費勁了。
確定了之後，太一再次試探著為兒子輸入靈力，直接輸送到他的身體裡面，安撫道：「加油，爹爹和娘親在等你呢。」
小金烏「啾」了一聲，站直了身體，下意識地將身體裡面的靈氣，聚集成風刃，直接劈向了蛋殼。哢嚓一聲，蛋殼出現了裂縫。
方知槐也匆匆走了進來，蹲在了太一身邊：「真的要破殼了嗎？」
「你看。」太一指了指那道細微的裂縫，笑道，「看樣子比孔宣能夠快一些。」
孔宣立刻給自己挽尊：「這是因為我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他了！要記得我這個哥哥！」
方知槐立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和羽翎：「好的好的，一定會記得的，等弟弟孵化出來了，給你煮好吃的靈米粥。」
孔宣這才勉為其難地應了下來，又點了兩道菜：「還要火鍋，還要涼拌黃瓜！」
「嗯嗯，到時候多做幾個菜。」方知槐連忙點頭，「所以，你現在要先將弟弟從蛋殼裡面，帶領出來。」
孔宣這才滿意了，往前走了兩步，小翅膀拍了拍蛋殼：「站穩了，使勁往上頂，所有力氣都用上，頭頂已經有裂縫了，你只要用力就能戳破了。」
方知槐覺著，聽上去怎麼跟生孩子這麼相似呢？只不過，生孩子要努力的是母親，而破殼，需要的是小生命自己的努力。果然還是蛋生好啊，起碼大人輕鬆了。
在孔宣的經驗帶領下，月上中天的時候，小金烏終於完全將蛋殼打破了，濕漉漉地站在了木盆裡，金色的翎羽閃閃發光。
帝俊正打算入寢，突然就聽到一聲長嘯，立刻站了起來，大喜過望：「小金烏破殼了！」正要抬腳過去看看，又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羲和，伸出手，「走，一起過去看看。」
羲和笑著點點頭，又問道：「多虧提前準備了禮物，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帝俊也說：「前兩日太一還跟我說呢，小孔雀已經破殼了，想必小金烏也等不了多久，他們倆從相識的第一天，就相互不服氣了……」
兩人一邊說著話，很快就到了東皇寢宮，一進去就聽到了兩個奶糯的小聲音。
「我可是你大哥，怎麼跟哥哥說話呢？」
「不是哥哥！」
「怎麼就不是了？你沒出來之前，知知就答應了的，要我做你哥哥。」
「不是！」再次重複。
方知槐聽不下去了，兒子雖然是孵化出來了，但是跟孔宣的情況不太一樣，充其量智商也只有兩三歲的兒童，不像孔宣這個扮豬吃老虎的，硬生生在蛋殼裡面熬了幾千年，雖然智商沒什麼長進，但也能抵得上十來歲的孩子了。
「孔宣。」方知槐端著火鍋湯料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喊了他一聲。
孔宣立刻老實了，小翅膀搭到小金烏身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兒：「知知，可以吃飯了嗎？」
小金烏並不領情，立刻就撲閃著奔進了方知槐懷裡：「阿娘。」
方知槐抱著他，親了他一口：「要叫哥哥哦。」
小金烏顯然不太情願：「要弟弟。」
方知槐：「？？？哪來的弟弟？」
孔宣立刻拒絕：「你休想！我是哥哥！我大了你幾千歲，還不能當哥哥了？」
方知槐連忙安撫：「能能能，哥哥要好好照顧愛護弟弟才行呀。」
這時候帝俊走了進來，笑意盎然：「小乖乖，快到伯父這裡來。」
第 74 章
小金烏轉過頭來，歪著小腦袋認真打量了他一會兒, 突然就記起來了, 自己吃過這個人身上的靈氣, 這也的確是自己的血親，便邁開步子打算過去, 然後「啪」地一聲, 摔到地上去了。
方知槐嚇得心臟也跟著一跳：「……」
孔宣哈哈大笑起來：「天哪, 你居然不會走路！我弟弟怎麼可能這麼笨！」
方知槐：「……我看你是要挨打……」
話還沒說完，東皇太一一臉冷漠地走了過來，將孔宣拎了起來：「我說什麼來著？忘了是不是？那我再教你一次。」
孔宣掙扎著, 就是不肯認錯：「我又沒說錯！我說的都是實話！」
方知槐連忙上前，將兒子抱了起來, 放到了榻上, 看著情緒低落的小金烏, 溫柔地安撫道：「崽崽不要怕, 來, 咱們慢慢練習。」
得到母親的鼓勵，小金烏倒是稍微打起點精神來了, 在方知槐的一再鼓舞下，試探著想要往前走一步, 但是，還沒動腳，就已經滿臉茫然，抬起頭來看向母親, 淚眼汪汪。
方知槐也很為難，看著他的三隻小腳腳，也鬧不明白，該先邁出哪一只好呢？
「太一，先過來教崽崽走路！」
東皇太一立刻將孔宣扔給了女媧，這就走了過來。
方知槐指了指兒子的三隻腳：「先邁哪一隻？」
太一也是一臉茫然，他學走路的時候，考慮過這麼嚴峻的問題嗎？努力回想了一會兒，太一發現腦子裡並沒有這個情節，又轉頭看向兄長：「哥哥，你來？」
帝俊：「……我也忘記了啊」
這可真是個世紀大難題，世上僅有的兩隻三足金烏，竟然也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學會走路的。
方知槐歎口氣：「要不，你們倆誰變幻個原形出來，走幾步給我瞧瞧，我再教給兒子。」
帝俊忙不迭將弟弟推了出去：「那這事兒必然得麻煩太一了，這也是他兒子。」
方知槐歎氣，就沒個頂用的，轉頭看到趴在榻上，心情抑鬱的兒子，連忙將他抱進懷裡，安撫道：「崽崽不慌，一定會很快就學會了，這麼點小事，不要難過。就算不會也沒關係，咱們能飛，等化形了也不需要用三隻腳走路了。」
孔宣也主動走了過來，蹭了蹭小金烏：「我教你啊，我兩條腿都會走，三條腿怎麼就不行了？快快快，站起來，跟著我走。」
雖然平時不怎麼對付，總是吵架鬧騰，互相不服氣，但這時候，孔宣的話還是有作用的，小金烏立刻就再次站了起來，再次嘗試著往前邁步子。
方知槐也連忙說道：「就是，三隻腳走的更穩，三角形是世界上最穩固的圖形。」
太一：「……」這時候就不要科普數學了好嗎？
小金烏被鼓勵了一番，終於下定決心，一定要儘快學會走路，但是看著自己的三隻小爪爪，仍是不知道該先抬起哪一隻，再次抬起頭來，茫然地看向母親。
方知槐也不知道該抬哪只腳好，想了一會兒，果斷幫他做出了決定，指著中間的那只小爪爪：「這只，先抬起來，往前邁一小步，試試看？」
小金烏聽從母親的指揮，試探著邁出了中間的那只腳。
待他穩穩站住之後，方知槐又指著左邊的那只腳：「再來，這一隻，往前邁一小步，其他的兩隻腳不要動。」
太一和帝俊在旁邊看著，大氣不敢喘。萬萬沒想到，生蛋不是問題，孵化也不是問題，小金烏要學會怎麼走路，反倒成了第一大難題。
羲和也覺得這場景有點詭異，看到小金烏成功走出第一步沒有摔倒之後，也跟著松了一口氣，拽了拽帝俊的衣袖：「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學會走路的了嗎？」
帝俊：「這不能怪我，這都多久了，我化形之後都過去快要上萬年過了，哪還記得這些事情？」
羲和貌似明白了他的意思，眯了眯眼：「也就是說，哪怕現在讓你化為原型，你也有可能，已經不會用三隻腳走路了，是吧？」
帝俊：「……」不可能的事！他只是一緊張想不起來了而已！
女媧在後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帝俊立刻轉過頭來，努力維持自己作為妖皇的顏面：「我肯定還會走路，就是原形太大了，在這裡不方便。」
女媧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笑道：「我想也是的，妖皇陛下不用在意，我也沒覺得您不會用三隻腳走路了。只是可能不太好描述吧？」
帝俊：「……」越說我越緊張了，再被你們懷疑下去，真的要不會了好嗎？
在方知槐的指揮下，小金烏終於順利走了半米的距離，也沒有摔倒，忍不住高興地忽閃了一下小翅膀：「娘親！」
「嗯嗯，真棒！」方知槐摸了摸他的羽翎，手裡拿出來一小塊人參果，又道，「娘親不說了哦，你自己試著走到這邊來，就可以吃果子了。」
孔宣這就開始歎氣：「怪我不是親生的咯？」
太一將他拎了起來，往旁邊桌子走去：「你的在這邊，不要打擾弟弟練習走路。」
小金烏在人參果的誘惑下，終於鼓起勇氣，再次抬腳，向著母親的方向慢慢地、一晃一晃地走了過來，雖然中途因為步伐紊亂摔倒了一次，但總算是在規定的時限內，到達了母親身邊。
方知槐十分高興地將他抱了起來：「我家崽崽真聰明！來，吃果果。」
小金烏受到表揚，也十分開心，小翅膀撲閃了兩下，站在她手心裡，蹭了蹭方知槐的手掌，這才低下頭認真吃起了人參果。
帝俊也終於舒了口氣，看來也不是很難，多練習練習，總能走的穩穩當當，又問道：「太一，不給小崽崽取個名字嗎？」
太一抱著孔宣走了過來，說道：「倒是想了幾個，還沒有跟知槐商議。」
帝俊立刻說道：「拿來看看，咱們一起商議一下唄。」
方知槐也點點頭：「剛好讓崽崽自己也聽聽，更喜歡哪一個。」
太一剛將幾個名字都念完，孔宣就不甘寂寞了，站在太一肩膀上，又蹦又跳：「司命，就這個了，這個最好聽，而且一聽就很厲害！」
帝俊也點了點頭，看向太一和方知槐：「我也覺得這名字最好。」不過，始終是弟弟的孩子，他也就提個建議罷了，要不要用，還得看人家父母。
方知槐抱著兒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崽崽喜歡這個名字嗎？」司命，掌控自己的命運嗎？聽上去倒是很不錯，她最為擔憂的，也不過是小金烏日後的命運，這憑空多出來的一隻金烏，連她都無法知道他日後的旅途，巴不得他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小金烏倒是十分乖巧，依偎著她，奶聲奶氣地說道：「聽娘親的。」
羲和看著，羡慕得不得了，這麼漂亮又乖巧的孩子，是她埋藏在心底多少年的願望啊。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她才能有這樣的福氣，也可以有這樣一個孩子。
方知槐又看向太一：「那就這個？」
太一點了點頭，含笑應下：「你們都喜歡就好。」說著，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羽翎，喊他，「司命。」
小金烏也將翅膀拍到了他手心裡，奶糯地喊了一聲：「爹爹。」
太一可高興了，立刻就將他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親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腦袋：「真乖。」
羲和心裡的怨念都快要具現化了，為什麼這麼可愛的小乖乖不是她生的？
帝俊握住她的手，笑著安撫道：「多看看司命，咱們也一定能有個漂亮又乖巧的小寶寶。」
羲和立刻回過神來，也跟著笑：「我也這麼想呢。你看我眼睛都沒捨得離開過，司命可真是太招人喜歡了，這麼乖巧的孩子哪裡去找？」
孔宣陰陽怪氣：「都怪我不是親生的咯？都沒人親親我……」
女媧立刻抱住他：「好好好，也親親你。」
孔宣就開心了，然而這還不滿足，被女媧親完了之後，又跳到了方知槐懷裡：「知知，我不開心了，我要親親！」
司命就不幹了，這時候三隻小腳倒是格外俐落，舉起其中兩隻立刻踹了過去：「娘親不許親他！孔宣是大壞蛋！」
孔宣不甘示弱，立刻反擊：「你血口噴人！虧我還當你是親弟弟，有你這樣污蔑親哥哥的嗎？摸著你的鳥心，跟我說，你真的對得起我嗎？」
方知槐：「……」沒想到小孔雀說起話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這口舌能力，不差呀。
兩隻鳥打的雞飛狗跳，東皇太一巋然不動，反正現在兩小只的靈力都還弱的很，也傷不到對方，沒必要阻止。活潑一些也好，還能讓司命多練習練習，該怎麼走路。
方知槐也淡定如山，將旁邊的小毯子小被子收拾了一下，現在吸收靈氣也不需要木盆了，放到外間去吧，省的在這裡占地方。
東皇太一轉過頭來：「我來。」
幾人正說著話，鴻鈞又走了進來，歎氣道：「早知道小金烏也會這麼快孵化出來，前兩日我就不該回去，等在這裡多好。這一來一回的，浪費我不少時間。」
帝俊和女媧立刻站了起來：「師尊。」
鴻鈞點了點頭，一走過來就被兩隻鳥兒圍住了，繞著他飛了幾圈，然後落在他的肩膀上，試探著去攻擊對方。
孔宣：「壞弟弟，一點都不尊敬哥哥！」
司命：「你才不是我哥哥！你連金羽都沒有！」
「知知說了我是，難道你連母親的話也不聽了嗎？」
司命這回沒有上當，奶聲奶氣地反駁：「娘親那只是安慰你，傻子才會當真！」
孔宣大怒：「你居然敢罵我傻！我要教訓你這個不尊敬哥哥的弟弟！臭司命，虧我還好心幫你選名字，懂不懂感恩？」
司命：「你敢說你沒有別的想法？明明你就是有其他的想法，還好意思說呢。」
方知槐：「兒子還是挺聰明的，突然就放心了……」
鴻鈞伸手將兩小只都抓在了手裡，說道：「名字都取好了？叫司命？」
孔宣掙扎著：「老頭子你能不能別老是抓我？弄亂了我的羽毛，梳理起來很麻煩的好嗎？」
司命卻是張開小翅膀，抱住了鴻鈞的手指，奶聲奶氣地說道：「師祖。」
鴻鈞頓時眉開眼笑，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看看司命，再看看孔宣，高下立判啊。果然討人喜歡的孩子，從小就乖巧可愛，而孔宣這種，小時候不討喜，長大了恐怕也是個不好相與的。想起元鳳的囑託，他就愁得慌。
不過眼下有可愛的，鴻鈞自然也不會刻意去孔宣那裡找不自在，笑著捧起司命，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笑道：「真乖。師祖爺爺給你帶了禮物，你自己挑兩樣，好不好呀？」
司命立刻點頭，奶糯的小聲音可甜了：「謝謝師祖。」
帝俊「嘖」了一聲：「這可真不像太一。要是太一小時候能這麼乖巧，咱們妖庭，可不止現在這個規模。」
羲和微笑：「那必然就是隨了知槐的性格了。」
帝俊深表贊同：「嗯，方知槐剛到妖庭來的時候，也是這麼乖巧來著。」
太一默不作聲，十分坦然地木著一張臉，任憑哥哥嫂嫂說道。一家人裡面，有兩個小可愛就已經足夠了，他要做的，則是保護好家裡的小可愛們。
司命選好了禮物，巴巴地看了過來：「娘親。」
方知槐立刻走過去：「怎麼了？」
司命小爪爪使勁按著自己選好的禮物，以防孔宣來搶，直到她走到跟前來，才放開來，說道：「娘親，這是我的了，師祖送給我的，你幫我收著呀。」
方知槐立刻拿出來一個新的乾坤袋，打開，給他看了一眼，又將新禮物也一併塞了進去：「這裡面，都是司命的。」
孔宣又開始鬧騰了：「我的呢？我的呢？不能因為我不是親生的就沒有吧？」
方知槐覺得這孩子被鴻鈞帶了上萬年，一大半的時間又都跟羅睺在一起，可能真的嚇壞了，缺愛缺的厲害，一旦不順心就把這句話掛在嘴上，害怕自己真的因為不是親生的，就不討喜了，不被關愛了。
東皇太一也深知這一點，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從手裡化出來另一個乾坤袋，打開來給他看：「這是你的。自打你出生以來，所有送給你的禮物，都在這裡面了，一個都沒少。」
孔宣推開：「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肯定是相信的，你幫我收著吧。」
太一笑了笑：「好，等你化形了，就給你自己保管。」
孔宣忽閃著翅膀：「要怎麼才能化形啊？」
東皇太一看向鴻鈞：「這得問聖人了，我是三足金烏，而你是孔雀，還是天地間的第一隻孔雀，沒有可參考的人選，你得自己好好努力。不過，共通的東西，我會教給你。你想學什麼樣的心法，也可以跟我說。」
孔宣站在桌子上，邁著小步子優雅地來回走了走，然後大人似的歎氣：「果然還得我這個哥哥先去探路，回來再給弟弟送經驗。我這樣的好哥哥，洪荒哪還有第二個呀？」
羲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只小孔雀也是蠻可愛的嘛。
司命「哼」了一聲：「這回我一定比你快！」
這一聲「哼」，奶的讓人心顫，再看看這丁點大的小東西，就連鴻鈞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又將他抱了回來，問道：「司命要不要跟師祖回紫霄宮去修行？」
方知槐張了張嘴，立刻就要拒絕。
東皇太一搶在她前頭，忙不迭地說道：「師尊，這可是我第一個兒子，說不定也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個孩子，您忍心讓他離開我身邊？」
鴻鈞一想也是，太一的命運軌跡中，的確窺不到關於子嗣的任何痕跡，他問了天道，也沒得到任何答案，料想司命可能真的是他和方知槐唯一的子嗣了，自然不應當離開父母身邊，便道：「行吧，抽空多帶司命去我那裡坐坐。」
太一立刻應了下來：「是，師尊就放心吧，少不得要去勞煩您。」
聽到師徒兩人的對話，羲和頓時欣喜若狂。——就在她大婚那日，後土送她一份大禮，測算出來，妖庭將會有數只三足金烏。雖然沒有明確說到底幾隻，但絕對是三隻以上。既然太一和方知槐只有這一個子嗣，那豈不是，她跟帝俊，至少會有兩個孩子？這可是個天大的喜訊啊！羲和一直以來的憂慮，突然就消弭了，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
在場的幾人，除了兩隻小的，均感受到了她身上心魔的消失，忍不住對視一眼，露出會心的笑容。
帝俊大喜過望，忍不住握緊了羲和的手，心中一片滿足，期盼了許久的事情，終於圓滿了！司命果然是他們妖庭的福運！
鴻鈞也心生詫異，什麼時候，心魔變成這麼容易克服的東西了？難道是方知槐那片白蓮花瓣起了作用？回去他得好好跟天道商議一下了，若是能夠克制心魔，那原始之魔，倒也沒有那麼恐怖了。
臨走之前，鴻鈞又要了一片白蓮的花瓣，說要帶回去研究一下。
方知槐很大方地給了三瓣：「第三次開花之後就沒動靜了，花沒了，葉子也沒怎麼長大，而且也不怎麼說話了，更加很少傳達意識給我。難道是吞噬黑蓮花費了太多力氣，就沒力氣幹別的了？」
鴻鈞笑道：「別擔心，原本就不到開花的時候，強行吸取你的大量靈氣，勉強開出來花，這時候也該回歸原本的樣子了，且耐心等待吧。」
聽他這麼說，方知槐便也放下心來，又道：「我手裡還有十幾片脫落的花瓣，可以做成食物，給孔宣和司命吃吧？」
「記得少放點，還太小了，吸收不了那麼多靈氣，撐到了會損害根基。你手裡那麼多道具，給他們測測，看看每日的上限是多少，從白蓮裡面吸取的，不能超過一半，畢竟這還有聚靈陣，還有其他的靈果，以及，你和太一的靈氣散逸，也會被他們吸收。」鴻鈞將注意點一一道來，「不過，適當吃一點白蓮，對他們以後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方知槐明白他的意思，淨世白蓮的作用，她瞭若指掌，鴻鈞建議她喂給兩個孩子，必然是確定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魔氣侵襲，便連忙應下：「嗯，我會注意分寸。」
兩隻蛋變成了兩隻鳥，東皇寢宮，每日的雞飛狗跳是免不了的，好在兩小只都很聰明，甚少自己飛出去，活動範圍一直局限在寢宮之內，倒也令人安心不少。
晚上，孔宣照舊扔給女媧帶，太一哄睡了司命之後，這才回到榻上來，伸手攬過方知槐的腰，蹭了蹭她的臉頰，笑道：「以前總想著，有了崽之後，肯定會熱鬧一些。我又不會說些好聽的話讓你開心，或許崽崽來了，你就能比之前更開心，但是沒想到，也比之前更累了。」
方知槐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然後依偎在他懷裡，笑了起來：「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而且，累的也不是我，該睡睡該吃吃，也沒耽誤我什麼呀。不都是你在照顧他嗎？應該是你辛苦了才是。」
太一突然鬆開她，悄聲說道：「還不困吧？」
方知槐眨了眨眼：「怎麼了？」
「起來。」太一握住她的手，「噓」了一聲，又指了指旁邊搖籃裡的小金烏，「小心點不要吵醒司命。」
方知槐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他爬了起來，兩人手牽手，做賊似的，悄無聲息地去了廚房。
「坐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方知槐笑道：「到底要做什麼呀？單獨給我做好吃的？」
太一「嗯」了一聲：「我從昆侖山的靈泉池裡面抓來的，只有一條，要不然元始又要不依不饒了。白天做的話，一人一口就沒了，趁著他們都睡了，我給你做魚湯。」
方知槐雙眼亮晶晶的：「太一真好。」
第 75 章
太一很快做好了魚湯，盛到碗裡, 又用術法將溫度降到不冷不熱, 拿了木勺一塊兒遞給她：「嘗嘗看, 好不好吃。」
方知槐喝了一口魚湯，瞬間覺得整個人都得到了滿足。太好喝了！魚湯沒有一點腥味, 魚肉的醇厚香味進入到湯裡面之後, 與靈泉水的甘冽清甜相輔相成, 魚湯也變得又鮮又美。
太一看她眯起眼，又說道：「嘗嘗魚肉好不好吃？好吃的話，我去元始那要幾條過來養著, 看他還挺在意的，應該是好東西……」
方知槐吃了一小塊肉, 然後又迅速夾了一塊沒刺的, 塞到了太一嘴裡, 笑的眉眼彎彎：「好吃, 你也吃。」
太一立刻跟著笑了起來：「好, 我們一起吃。」
兩人正吃得高高興興，這幾日來被兩小只打擾的勞累和煩惱, 也都一掃而光，相互依偎著, 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和溫馨。
然而，也就只有片刻。
方知槐第三次將魚肉塞到太一嘴裡的時候，看著他漂亮溫柔的淡金色眸子，正要親上去, 門口就突然傳來細細嫩嫩的小聲音，帶著十足的哀怨和委屈，簡直都快要哭出來了似的：「我也不是親生的嗎？」
太一頓時僵住，下意識就要毀屍滅跡，將碗和勺子從方知槐手裡搶了過來，看到裡面還剩下小半碗肉，就沒捨得，難得看到方知槐吃的這麼開心了。
司命站在門口，一邊忽閃著小翅膀一邊哭唧唧：「娘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一覺醒來沒看到爹娘，司命就自己從搖籃裡爬起來了，蹦躂著循著父母的氣息，找到了廚房，結果就發現，爹爹和娘親，居然故意躲著他，在吃好吃的！
司命委屈得小身子都抖了起來，他還以為是給他準備的，高高興興一路蹦躂了過來——沒錯兒，就是蹦躂，司命雖然好不容易學會用三隻腳走路了，但是有時候緊張了或是著急了，就容易絆倒，所以他才一路蹦躂著過來，卻沒想到……
方知槐迅速站了起來，將碗奪了回來，放到桌子上，又連忙走過去，將司命抱了起來，溫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問道：「怎麼起來了？餓了嗎？」
司命可傷心了：「爹爹不愛我，娘親也不愛我……」
「沒有的事兒！」方知槐連忙安慰他，「娘親最愛司命了，爹爹也愛你啊。」
司命控訴：「好吃的都不給我，還說愛我……」
方知槐立刻看向太一，暗示他：「快拿過來啊，還藏什麼藏？一進來就聞到香味了好嗎？」
太一也只好端著碗走了過來，說道：「你看，爹爹和娘親給你預留了的，想著明天一早給你吃呢，要是白天的話，孔宣也要來搶了，就只有這麼一點點……」
司命將信將疑：「真的嗎？」
太一立刻點頭：「當然是真的。你看，給了娘親一半，就只剩這些了，快來吃，爹爹喂你。」
司命高高興興去吃了，之前的疑惑也瞬間拋之腦後，開開心心吃了起來。
方知槐笑著看他：「好吃嗎？」
司命軟軟地「嗯」了一聲，忽閃著小翅膀，表示吃的很開心，又急急忙忙去碗裡找魚肉吃，一點兒都顧不上再理會旁的了。
「慢點，別噎著，沒人跟你搶。」太一擼了擼兒子的金羽，抬起眼來看向方知槐，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和歉意，又以口型示意，「下次給你抓更多。」
方知槐抿著唇笑，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的心意也收到了，這樣就已經很滿足很開心了。再說了，這是他們的兒子，親生的，吃口魚肉，她難道還能不樂意？
「好香啊，知知他們肯定在偷吃！」
方知槐頓時一僵，連忙抬起頭來，迅速跟太一對視一眼，孔宣怎麼也醒了？！難道他們的運氣就這麼背嗎？方知槐心裡頭想著，一定要趕緊將那個福運加成的符籙製作出來了，免得下次再想吃點好吃的，又被人撞到！
司命也聽到了孔宣的聲音，連忙舒展開小翅膀，護住了自己的魚湯碗，吃的又快又大聲，迅速將碗裡的幾塊魚肉都吃到了自己嘴裡，又開始咕嚕咕嚕喝了幾口魚湯，直到碗底都見光了，這才抬起頭來，慢悠悠地咀嚼著還沒咽下去的魚肉。
孔宣跑進來的時候，太一已經將碗帶回到廚房裡面，甚至已經洗乾淨了。
「你們在吃什麼？」
司命立刻反駁，奶聲奶氣地：「什麼都沒吃，廚房裡這麼多吃的，本來就很香。」
孔宣：「休想騙我！我明明聞到了魚肉的香味！我也要吃。」
太一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拿出來一條小魚幹，上面還抹了紫果的果醬，也別有一番味道：「要吃嗎？」
孔宣立刻躥了過去，將小魚幹叼在了嘴裡，啃了兩口，又嗅了嗅空氣裡殘餘的味道，仍是質疑：「你們就吃這個了？真的沒有吃別的？」
方知槐已經揣起兒子悄悄回寢殿去了，臨走之前，還不忘給太一使了個眼色，讓他安撫好孔宣，可別再跟進臥室裡去了，要不然今晚就別想著睡覺了。
太一心知肚明，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神色，看到女媧也追了過來，便坐在一邊，看著孔宣將魚幹吃完了，才問道：「還沒睡呢？還是又醒了？」
孔宣哼唧了兩聲，不肯回答。
女媧走過來，笑著說道：「精力旺盛的很，鬧騰到現在都不肯睡，非要出來散步，聞到有魚的香味，這就跑過來了。」一邊說著，伸出手指戳了戳孔宣的小腦袋，「你呀，就知道吃。難道是我做的不好吃嗎？」
面對自己的衣食父母——哪怕只是做夜宵的，孔宣也仍是很給面子的，立刻就跳到了女媧手腕上，對著她眨了眨眼，裝可愛：「才不是，女媧做的也超級好吃了，我很喜歡呢。但是跟太一做的不是一個味道，人家都想嘗嘗嘛。」
女媧立刻就忍不住笑：「你呀……」
太一道：「吃完了就快點回去睡覺，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才能長得快，早日化形。」
孔宣乖巧答應了下來，癱在女媧懷裡，又看向太一，眼巴巴地問道：「那明天，咱們能吃魚火鍋嗎？」
太一應了一聲：「你乖乖的，明天中午就做。」
孔宣心滿意足地跟著女媧走了，路上還在嘰嘰喳喳地跟她說著，哪些魚做魚湯好吃，哪些魚適合做火鍋，哪些魚適合煎炸……別看孔宣才孵化出來沒多久，對這些可謂是如數家珍。
女媧也十分驚訝：「你都吃過了？」
說到這裡，孔宣就很沮喪了，腦袋上的羽翎也垂了下來：「吃過一半都不到呢，太一最愛的是知知，知知想吃的，他才會做，連司命都沒這個待遇，何況是我呢？」
女媧聽他語氣裡的滄桑酸澀，偏生小奶音又軟又嫩，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又連忙掩飾著乾咳了一聲，說道：「知槐是太一的妻子，當然是太一最愛的人了。司命是他的子嗣沒錯，但是等司命長大了，一樣要離開父母，去過自己的生活。你看，陪伴自己最久的，始終是自己的道侶，難道不應該對她最好嗎？」
孔宣若有所思，但還是覺得不服氣：「我還小呢，對我好一點怎麼了？等我長大了，他可以繼續對知知好嘛。」
女媧抱著他，擼了擼他的尾羽：「難道現在太一對你不好嗎？連黃中李都給你吃了，司命有的，也從來沒有少過你的，是不是？」
這麼一想，的確也是。孔宣頓時就又高興起來，念叨著明天中午的火鍋。等回到偏殿的時候，就已經睡著了。
女媧將他放到自己床榻的裡側，啟動了防禦大陣，也打算回榻上去眯一會兒。東皇寢宮整個兒都籠罩在巨大的聚靈陣之內，哪怕是睡眠中，靈氣也會透過皮膚進入到身體裡面，絲毫不會耽誤修行。
東皇寢宮寂靜下來之後，大殿週邊，突然出現了兩道身影。
「多溫馨的一幕啊，聰明漂亮的妻子，可愛乖巧的孩子，東皇怕是這洪荒大陸上，最幸福的人了。句芒，你真的看得下去嗎？」
句芒靜靜站在那裡，不置一詞。他來此並非為了查看東皇太一一家的狀況，而是有事請求女媧幫忙，但是現在，他根本無法進入陣法內的東皇寢宮，只能待明日，光明正大請人通報一下了。
而站在他身邊的人，則是同族的後羿，同屬十二祖巫。不過，兩人的性格理念，完全不同，也甚少交流，只在族內有重大變故的時候，才會站到一起。
句芒不說話，後羿也不在乎，繼續說道：「我一直很好奇，那段時間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會被聖人拘了起來。句芒，你一定知道些什麼吧？別跟我說，是因為他企圖傷害三足金烏的血脈，這種理由，也就騙騙祝融了。」
「那你想知道什麼？這個理由難道還不足夠？還是你也妄圖引起巫妖兩族的矛盾和紛爭？」句芒終於開口，「聖人給的理由你既然不服氣，那就去找聖人理論。跟我說有什麼用？」
後羿呼吸一滯，忍不住就要爆，卻很快又恢復常態，說道：「句芒，這是咱們整個巫族的事情，大哥不在，群龍無首，這很不利於族人們的修行，大家整天都在提心吊膽……」
句芒突然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忽地一笑：「提心吊膽？族人們有什麼好擔憂好害怕的？這是聖人做下的決定，若是有意見或是不服氣，盡可以去紫霄宮外理論，聖人也並非不講理之人。而且，這都過去快要六年了吧？我怎麼沒見哪個族人天天提心吊膽？還是說，巫族內又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後羿抿著唇，陰惻惻地看著他。
句芒絲毫不懼，繼續說道：「妖庭這幾年管理越發嚴格，就連欺壓散修的事情都甚少再出現，更別說對巫族有什麼不軌的行為了。妖皇和東皇俱是聖人的弟子，難道他們會故意違背師尊的囑託，前去招惹巫族的是非？你多慮了。」
後羿冷笑一聲，道：「也就是說，你對巫族的現狀很滿意是吧？」
句芒絕不背這口鍋，巫族的確應該更好，原本也能夠更好來著，但誰會料到，大哥帝江竟然會被魔蠱惑，也幸虧聖人發現的早，這方才沒有牽連到族內的其他人。
「我希望巫族更好，為了這個目標，我也願意付出努力和心血，但，這不代表，我就得認同你的理念。巫族，此時絕不能與任何族群出現衝突，更不能與妖庭有齷齪。」句芒說的斬釘截鐵，緊緊盯著後羿的眸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因為是兄弟，我不會多說什麼，望你好自為之。」
後羿冷笑一聲：「好一個『好自為之』！我倒要看看，你如此巴結妖庭，又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又能給巫族帶來什麼樣的好處！」
說完，後羿轉瞬消失。
句芒繼續站在夜風中，良久，才忽地歎了一口氣，很快，歎息聲就被風吹散了，只餘下隨著夜風一同被吹過來的花香和食物的香氣。
第二天，吃過早飯之後，太一和方知槐要出去給學生們上課的時候，孔宣和司命就都不安分了，死活非要跟著去。
太一道：「要不，你讓通天幫忙錄製課程，你還是在家陪著他們？」
方知槐搖頭：「通天不能安心錄製，你講的內容，有些也是他正在學的，聽得入迷了，就會忘記錄製了，還是得我去。」
司命站在母親肩膀上，小爪爪緊緊扒著她的衣裳，可憐兮兮的小奶音十分招人疼：「我不要一個人在家，娘親，帶我出門，我要跟娘親在一起。」
孔宣也扒著她另一邊的衣衫：「對對對，你不能讓小孩子自己在家，萬一來壞人了怎麼辦？」
「沒有壞人敢來，而且，還有女媧陪著你們。」太一冷漠地拒絕。
司命就是不肯下來，梗著脖子：「不聽不聽，我要跟娘親一起。娘親留在家我就留下來。」
孔宣唯恐天下不亂，找的理由倒是一本正經：「我要跟著照顧弟弟。」
太一冷笑：「呵。」
女媧看了看，也勸道：「要不，我也一起去吧，我來照顧他們倆。」
方知槐看著緊抓著自己衣裳不肯放手的小金烏，正昂著小腦袋看她，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頓時忍不住心軟，只得歎氣：「可以跟著，但是都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以後出門，就只能待在乾坤袋裡，別想著哭兩句我就放過你們。」
孔宣&司命興致勃勃，齊齊應下：「知道了。」
東皇太一帶了教案，牽著方知槐的手正要出門，外面就有小妖來報：「啟稟東皇陛下，大巫句芒特來求見。」
方知槐看向他：「還有一刻鐘就要上課了。」
太一捏了捏她的手心：「嗯，我知道。我去見見他，馬上就回來。」
方知槐道：「那一起吧。」
太一笑了起來，也沒拒絕：「好。」
待聽到句芒是來找女媧，東皇太一立刻又站了起來，一手揣著司命和孔宣，一手牽著方知槐，說道：「走，咱們先去上課。」
女媧歉意地對著方知槐笑了一下：「我一會兒就過去。」
方知槐也笑：「沒事兒，先好好招待客人，我還能管得住。」說著，戳了戳孔宣的腦袋，又點了點司命的羽翎，兩小只此刻倒是老老實實的，甚至還討好地往她身上蹭。
女媧稍微有點放心了：「一直這麼乖巧就好了。」
孔宣立刻回道：「我一直這麼乖！」
司命也奶聲奶氣地道：「我也乖~」
「好好好，都乖。只要你們一直乖乖的，直到回家，中午就做魚火鍋吃。」方知槐一邊哄著兩孩子，一邊跟著太一去偏殿授課了。
這幾年來，授課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三萬人次，中級課程和複合陣法一開，的確學生們更加有積極性了，之前那些不屑一顧的散修們，也有不少來到妖庭駐足，一邊學習陣法一邊補習基礎課程。而且，還有不少實力不錯的散修，加入了妖庭。
妖庭的人數在這幾年之間，也擴大了不少，風頭更是一時無敵。
上課之後，方知槐拿出記錄符，開始錄製講堂上的內容，孔宣和司命倒真的乖乖巧巧趴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一點動靜都沒有，跟平時在家裡，完全是兩個樣子。
本來還擔心，這只是表像，用不了十幾分鐘，就會原形畢露，看到女媧已經在窗外等著了，方知槐倒也放下心來，打算一旦鬧騰起來，就給扔出去。卻沒想到，竟然真的老老實實呆了一節課的時間。
講完主要內容，太一說：「休息一刻鐘。」
話音剛落，孔宣立刻就在桌子上蹦躂了兩下：「可累死我了！」
司命抬起小腦袋，看向母親，淡金色的眸子一片茫然，顯然是因為完全沒聽懂而備受打擊：「娘親，我也要學嗎？」
孔宣立刻拒絕：「我不學！我要好好修煉！」說著，伸出翅膀拍了拍身邊司命的後背，說道，「你想學就學啊，哥哥會變得很厲害，可以保護你，一直到你學成為止。」
這次司命倒是沒有反駁他，反而站起來問道：「真的？」
孔宣立刻點頭：「當然是真的！我一向說話算話！」
司命轉頭看向方知槐，仿佛突然下定了決心，奶聲奶氣地說道：「娘親，我會好好學的！一定不會給爹爹丟臉！」
方知槐立刻笑了起來：「等你再長大一點，娘親教你呀。」
司命忙不迭點頭：「好呀好呀。」
可愛的小殿下頭一回在外頭露面，大家都興致勃勃，下課了竟然也沒人出去，全都伸長了脖子，豎起耳朵，盯著小殿下的一舉一動。聽著軟軟的小奶音，義正言辭地給自己定下這麼偉大的目標，簡直要被萌化了！
女媧也走了進來，坐在了方知槐身邊，笑道：「難得這麼乖巧，一整堂課都沒有調皮。」
孔宣在教室裡撲騰了一圈，很快飛了回來，聽到誇獎，立刻蹬鼻子上臉：「那知知，我這麼乖，午飯你要不要給我加個菜？」
太一看向他，十分冷漠：「做飯的人是我。」
孔宣才不聽他的：「家裡的事情，明明是知知說了算！」
太一抬起眼來，訝異地看著他，彈了彈他腦袋上的羽翎：「有長進啊，這都能知道？」
司命也連忙表現：「我也知道！娘親說的都對，爹爹要聽娘親的。」
方知槐突然想起來教室裡將近四十號人，連忙捏住了兒子的小嘴，悄咪咪跟他說道：「在外面的時候，不能這麼說，要說爹爹最厲害，家裡人全都聽爹爹的，要給你爹爹多留點面子，懂不懂？」
司命似懂非懂，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女媧樂不可支：「這麼虛榮的嗎？」
太一乾咳一聲：「我可沒有這樣說過，也沒有這麼想過。我不在乎這些虛名，事實是什麼，那就是什麼。」說著，看了一眼時間，「該上課了。你們倆，要是覺得待在桌子上玩兒太累了，就跟女媧去院子裡玩一會兒，下了課就能回家了。」
孔宣果然按捺不住，立刻跳到了窗棱上，然後撲騰著去院子裡了。
司命站在桌子上，猶豫不決。
方知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去吧，跟孔宣一塊兒玩，別跑太遠。等過幾年，娘親再單獨教你。」
小金烏這才歡喜地應了一聲，也蹦躂著出去了。
方知槐看著他走路的姿勢，心裡仍是忍不住擔憂，這還是沒學會呢，抽空得好好訓練一下了，這麼蹦躂總不是法子。
後羿並沒有離開，在句芒進了東皇寢宮之後，他就一直站在妖庭外面等著，忽地，就聞到了金烏血脈的香氣，頓時精神一震，突然想起來，這堵牆的裡面，剛好就是學堂。看來，是東皇太一帶著剛孵化出來的小崽子，一同來偏殿了，這可是他的好機會啊。
第 76 章
下課之後，女媧抱著孔宣和司命走了過來, 跟太一夫婦一起回寢宮, 這才說起來：「句芒來找我, 借幾個人。」
方知槐不明所以：「借人？」
「就是我用泥土灌入靈力製造出來的那些沒有靈力的人，他想讓我幫他製造幾個, 帶回去給他做些雜務之類的事情。」
方知槐頓時了然, 就是相當於找幾個童子, 給自己打雜打下手唄，這倒是沒什麼，便笑道：「那就看你什麼時候方便唄。」
女媧道：「倒是不費什麼事, 一會兒我跟句芒去一趟巫族，頂多半個時辰, 也就能回來了。」
方知槐點頭：「也行, 你去把, 回來剛好吃午飯。」
女媧笑：「那你們可得等我。」
孔宣不甘寂寞, 立刻舉起小翅膀：「等你等你, 快去吧。」
女媧戳了戳他的小腦袋，又跟太一說道：「句芒還在等著與東皇陛下告別。」
東皇太一點點頭, 跟方知槐說道：「那咱們過去跟他說幾句話。」
雖然帝江的確是做錯了事，但他已經得到了教訓, 還是聖人親自出面做的決定，這件事便也該到此為止，不應該再牽連到巫族的其他人。尤其，句芒是巫族內少有的幾個主和派之一, 人品也是沒的說，若說太一還對巫族心懷希望，那句芒便是這個希望了，所以，跟他保持友好的關係，也有利於妖庭在外面的想像。
此時，句芒正在散修們學習的大殿內等待著，自從帝江出事之後，他也沒好意思繼續跟進這些課程，不知不覺，已經被落下了這麼多。句芒心裡無比感慨，他其實很喜歡數學，雖然很難，但也正是因為難，才顯得趣味十足。
「怎麼？眼饞？還想繼續學？」後羿突然站到了他身邊，輕笑一聲，「以妖庭的大方，這座大殿從不限制任何人出入，你要是想學的話，就算每天都來，也不會有人對此有意見。」
句芒並沒有理會他。
這時候，一個小妖走了過來，說道：「大巫，東皇陛下已經下課了，在隔壁，請您過去。」
句芒立刻轉身，後羿也趕緊跟上。
句芒倒是沒有說什麼，料想後羿也不敢在東皇太一面前做什麼手腳。
進去之後，一眼就先看到了站在桌子上奶聲奶氣爭辯的兩隻小鳥兒，其中金閃閃的那只可真是太耀眼了。
句芒只看了一眼，迅速收回了視線，看向東皇太一：「恭喜東皇陛下，小殿下十分可愛。」
「嗯，懂事了不少。」東皇太一唇角難掩笑意，溫柔地摸了摸小金烏的尾羽。
司命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父親，蹭了蹭他的手掌，又繼續跟孔宣鬧騰去了。
句芒從乾坤袋裡拿出來幾個果子，放到了桌子上：「都是些小零食，希望東皇陛下不要嫌棄。」
「怎麼會？」東皇太一笑，隨即將靈果收了起來，然後看向女媧，「師妹就先去吧。」
女媧點點頭，又叮囑孔宣：「要乖乖聽話，等我回來。」
孔宣心不在焉，正在努力跟司命搶靈果吃：「你快去快回，不然午飯可不等你咯。」
方知槐也道：「去吧，我們等你。」
「勞煩女媧殿下。」句芒倒是十分可期。
女媧對著他笑了笑：「大巫客氣了，這又不是什麼麻煩事。」
既然走出去的時候，方知槐盯著句芒身邊那個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人看了好幾眼，若有所思。
東皇太一主動跟她說道：「那是後羿，我跟他關係一向不太好。」
方知槐微微一愣：「為什麼？」難得從太一口中聽到，他主動說起自己跟某個人關係不好。雖然太一的確性情淡漠了些，但他實力強悍，也正直正義，其實風評十分好，要不然，紅雲三清跟他關係也不至於這麼好。
「後羿那人，心思深沉，做事固執己見，若是不合他的意，損人不利己的事也從來不在話下，很難溝通，更難相處。我不喜歡這樣的關係，就甚少跟他打交道。」
方知槐心臟猛地跳了一下，總覺得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裡的原因，便也不再多想，很快放棄了，將司命和孔宣抱了起來，說道：「那咱們回去吧。」
司命立刻老實下來：「回去做飯，我餓了。」
孔宣：「說好的魚火鍋！」
東皇太一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方知槐眼皮又跳了兩下，心裡很是不安，便又從榻上爬了起來，坐到了搖籃旁邊。
司命正睡得香甜，今天鬧騰了一天，他也著實累了，看樣子一覺能睡到天亮。
方知槐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腦袋上的三根格外顯眼的羽翎，司命也只是伸了伸小腳腳，就再沒了動作，依舊老老實實地睡著，渾然不覺。
方知槐忍不住笑，托著下巴看他。
東皇太一進來的時候，看到這幅場景，微愣了一下，悄悄走過來，問道：「怎麼了？睡不著？」
「心裡好像有個事兒，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方知槐皺了皺眉。
東皇太一握著她的手：「那就不要想了，先睡覺。」
方知槐「嗯」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又躺回了榻上，腦海裡思緒紛雜，總覺得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而且事關重大，忍不住眉頭皺的更深。
東皇太一摁了摁她的眉心，將她攬進懷裡：「快睡覺，別想了，我在呢。」
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方知槐心頭的思緒也終於平靜了一會兒，聽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和信誓旦旦的保證，那些沒來由的擔憂，也瞬間消弭不少，倒是很快就睡著了。
東皇太一依然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又將一分心神放在司命那邊，慢慢陷入了冥思狀態。
方知槐又開始做夢了，那些刻意被她回避過的神話歷史，在此刻，從她內心深處再次被喚醒，鮮血淋漓，恐懼得讓她無法直視——她以為再也不會發生的，巫妖大戰的導.火、索。
數隻漂亮活潑的小金烏，在未知的蠱惑下，偷偷溜出了太陽星，懷著對外面世界的好奇和嚮往，被一道灰影指引著，來到了巫族的領地上。
這時候，巫族已經與人族共同居住，女媧贈予句芒的幾十號族人，在百年的發展之後，已經成為了擁有數千人的部落，依靠巫族為生，成為了巫族的附屬小族群。
金烏的出現，讓天生毫無靈力、修煉資質差到極致的人類族群，猶如陷入了火的地獄。他們生活的領地被烤幹、水源乾涸、農作物全部缺水死亡，大地一片焦灼，年老的和年幼的、體力不支的人們，開始陸續死去。
巫族得知消息之後，大巫誇父憤怒地就去驅趕金烏。
受驚的小金烏們，驚叫著四處亂竄，早先父母和長輩們叮囑過的事情，在倉皇逃竄之下，也早已忘記。
不遠處，大巫後羿也舉起了他的弓箭。
哪怕是在夢裡面，方知槐也一眼就看出來了，後羿射日所用的弓和箭，與他平日背在身上的，完全不一樣，不論是顏色還是形狀，甚至材質。
就在數箭齊發的時候，方知槐猛地驚醒，大口喘著氣……
東皇太一也瞬間回過神來，安慰她：「不怕，我在。」
方知槐沙啞著聲音，偏過頭去看向搖籃的方向：「司命呢？」
「在呢，他很好。」東皇太一立刻回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沒有人能傷害司命。」
看到小金烏躺在搖籃裡，依舊睡得香甜，方知槐心中的恐懼總算是壓下來一部分，還好，只是個夢，一切都還來得及……
應該。
東皇太一抱著她，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額角，輕聲安撫道：「做噩夢了？夢到什麼了？」
方知槐呼吸一滯，甚至都不敢再回頭去想。
東皇太一也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連忙又握緊了一些，將她攬在懷裡，輕柔地無聲地安撫著，直到察覺到她慢慢安定下來，這才又說道：「那只是夢，不要擔心，我保證，一定不會發生的，一定沒有人可以傷害到司命。」
方知槐抬起頭來，對著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這才說道：「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說。」
人類已經誕生，想要阻止這個物種繼續發展是不可能的，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一個無辜的族群，他們是巫妖大戰的受害者，而不是始作俑者。妖庭被天道打壓，錯不在人類，而在於挑起紛爭的人。
方知槐想，照目前這個形勢來看，巫妖大戰仍是不可避免的，哪怕巫族現在的實力遠遠不及妖庭。但，別說是數隻小金烏了，哪怕是死了其中任何一隻，妖庭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失去理智的他們，很可能會將巫族屠戮殆盡。哪怕其中並沒有她的司命，方知槐也想不出任何辦法，圓滿這個事件，鴻鈞也不能。
而人類，怎麼可能不被牽連到？到時候，整個洪荒大陸，都將是戰場，又有誰，能夠避得開？
方知槐睡不著了，便坐在搖籃邊上，看著睡著的司命，一眼都不捨得移開。
她不相信，這麼乖巧的司命，會因為陌生人的一句話，就違背父母和長輩的教訓，偷溜出去，這其中，必然還有別的事情發生。也很有可能，又是始魔的傑作。
東皇太一陪著她坐在那裡，也沒有多話，耐心等著她將事情想清楚。
「那個，後羿——」話一出口，方知槐就後悔了，連忙轉換了話題，「算了，先不說這個，可能是我被嚇到了，胡思亂想的。——我是想問問，能夠殺死三足金烏的法寶，都有哪些？」
東皇太一微微訝異：「殺死？」
這個詞語，可謂是意義重大。
三足金烏是神獸，有著得天獨厚的血脈和根基，這毫無疑問，他們的死亡，必然是元神俱滅。但能夠對金烏造成如此傷害的，他的確不知。何況，東皇太一的伴生物是混沌鐘，開天闢地以來，最強防禦法器，他還沒有見過能穿透混沌鐘的利器，哪怕羅睺的滅世黑蓮。
上次羅睺突然襲擊方知槐的時候，雖然因為淨世白蓮突然出現，讓混沌鐘卸下了防禦，但在此之前，滅世黑蓮也未能穿透混沌鐘的防禦，到達方知槐跟前。
方知槐看他臉上帶著疑惑，又解釋道：「不是，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如果有人要傷害司命的話……」
後面的話她沒再繼續說，咬了咬唇，忍不住再次哽住，咽了咽口水，十分不安。
東皇太一立刻安慰道：「不會的，司命一直在咱們身邊，不會讓任何人有這個機會的。」
「萬一呢？」方知槐有些著急，忍不住聲音就大了些，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頓時又垮下肩膀，無聲地歎氣。
東皇太一立刻攬住她的肩膀，蹭了蹭她的額頭，說道：「萬物相生相剋，三足金烏在強大也並非無敵，存在這樣的東西，也實屬正常。既然你擔心，我會去將它找出來，然後尋找解決的辦法，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方知槐當然知道，他對司命的關愛，絲毫不亞於自己，便努力靜下心來，依偎在他懷裡，小聲說道：「我真的太害怕了，就算明知道是做夢，我也害怕，萬一呢？是不是？萬一真的有人就是這麼壞呢？司命還這麼小，他什麼都還不懂……」
東皇太一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嗯，我知道，我明白。這世上有很多壞人，我們也的確防不勝防。你說的沒錯，既然知道可能有這樣的東西存在，我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在他的一再安撫之下，方知槐也終於慢慢放鬆下來，不再那麼緊張，這才又問道：「太一，你真的覺得，巫妖兩族不會再起紛爭了嗎？」
說到這個話題，東皇太一其實也很難說出一個確定的答案，沉吟了片刻，才道：「按理來說，是沒可能的。巫族現今的實力，大概都不如青丘一族了。要是這時候來挑事，那等於自尋死路。但，話也不能說的太滿，萬一就是有人看妖庭不順眼呢？」
——比如，後羿。其實，東皇太一並不是太瞭解這個人，只不過之前相處的經驗，以及幾位朋友對他的評價，讓東皇太一始終對他沒有什麼好感。再加上，進入准聖境界之後，他能夠窺見一部分過去或者未來的景象，對巫族內部的事情格外關注了一下，更加發現，後羿這個人，不可交。
如果是他的話，東皇太一絲毫不懷疑，他會為了一己之利，挑起兩族紛爭。雖然東皇太一也沒想明白，戰爭對他究竟有多少好處。
不過，想起白天句芒來求助的時候，後羿竟然也在，東皇太一心裡倒是有了幾分計較。原本他並未在意，只當是他來散修學習大殿學幾個陣法的。但是現在，要是再這麼想，那就當真是自欺欺人了。
此時，後羿依然待在句芒的大殿裡，沒有離開。
句芒也沒理他，按照女媧交代的，將那十來個剛剛捏好的小人，放進靈池裡面灌養。等收拾好了之後，才發現後羿竟然還在，頓時皺起眉頭：「你怎麼還沒走？」
後羿也不在乎他的態度，徑直說道：「有件事想問問你。」
句芒看向他：「你說。」
後羿：「小金烏孵化，咱們是不是沒有去送賀禮？」
句芒不太明白他想做什麼：「有必要？你覺得東皇會稀罕你那點東西？」
後羿歪了歪唇角：「這麼說，就未免太傷人了。好歹，也是我的心意。」
「勸你不要沒事找事，節外生枝。你送過去的，說不定人家還當裡面藏著不可告人的禍害呢，到時候鬧的太難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後羿笑了一聲，又道：「這意思是，你並不打算送了？那化形呢？也不送？」
句芒冷眉冷眼：「不送。」
「好，我知道了。」說完，後羿倒是沒再停留，直接就轉身走人了。
句芒盯著他的背影，總覺得居心不良，回頭再去跟女媧請教的時候，還是跟她說一聲吧。句芒想著，過去關了門，又將大殿的防禦陣啟動，這才又再次打開了乾坤袋，將女媧臨走之前塞給他的東西拿了出來。
是兩塊玉符。
句芒頓時激動起來，只一眼他就看出來了，這是數學全部公開課程和公開陣法的留影！萬萬沒想到，東皇太一竟然不計前嫌，將這些東西送給了他！
句芒緊緊握著手裡的留影符，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認真想了想，既然是女媧悄悄塞給他的，那就意味著，東皇瞭解他的求知之心，也願意給與方便。但這方便，也只能給他一個人，而不是給巫族的所有人。
至少，絕不會包括後羿。
想明白之後，句芒深吸了一口氣，進入了雙重防禦陣之中，開始查看留影符中的內容。
後羿站在大殿外，耐心等了一會兒，裡面並沒有任何異動，這才離開了。
句芒這邊走不通，那就只好再去試探一下後土了。以她跟羲和的關係，想要送點東西進去，應是比句芒還要容易。
那只小金烏，可惜了……
那麼可愛，其實他也蠻喜歡的，懂事的孩子他一向偏愛一些，然而，偏偏是東皇太一的子嗣……
這一晚，兩人之間的對話，東皇太一誰也沒說，甚至連兄長也沒透露半分，第二日下午，就匆匆去找了鴻鈞。
看到太一帶著司命前來，鴻鈞別提多高興了，連忙就將小可愛抱了過去，含笑說道：「來嘗嘗師祖的茶。你爹爹雖然做飯好吃，但是卻不會沏茶，作為一個高雅的三足金烏，怎麼能不懂的沏茶品茶呢？司命可要好好學呀。」
司命一臉茫然，自在母親肚子裡就生出意識以來，他還是頭一回聽說這種東西。不過既然師祖都說好喝，他便也就著鴻鈞的手，認真喝了幾口，然後歪著小腦袋咂摸了十幾秒，才奶聲奶氣地開口：「師祖，這不是甜的。」
「喜歡甜的？」鴻鈞可喜歡這個又軟又萌的小徒孫了，都說隔代親，何況小孫子還這麼可愛，簡直是照著他心目中的樣子長得，怎麼會不喜歡？
司命點了點頭：「喜歡。」
鴻鈞伸手招呼老子：「取點蜂蜜，切個靈果，給司命泡一壺甜甜的茶。」
老子立刻應下：「是，師尊。」然後忙不迭地將小可愛抱了起來，喜笑顏開，「走走走，阿伯帶你去吃甜的。」
鴻鈞：「？？？！！！」我是讓你去沏茶，沒讓你把我的小可愛帶走！
東皇太一眼疾手快，一把將就要追出去的師尊摁了下來，說道：「師尊，今天我來，是有事要請教您。」
鴻鈞瞪了他一眼，看著小可愛遠去的身影，很快就連軟軟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就很抑鬱，語氣也十分嫌棄：「什麼事還得避著人說？」
「不能讓司命聽到，他記性好的很，回去就可能告訴知槐了。」東皇太一忍不住揚起唇角，「母子連心哪，我照顧了那麼久，也比不上他在母親肚子裡那一年半的時間。」
鴻鈞撇撇嘴，這種帶著甜蜜的抱怨他根本不想聽好嗎？
東皇太一也立刻轉回正題，看向鴻鈞：「——我是想問問師尊，這世上，能夠殺死三足金烏的東西，是什麼？」
鴻鈞臉上的笑意倏然消失，手裡的茶杯都差點掉到地上去，雖然穩住了，卻仍是歪了一下，熱茶一下子潑在了手指上，便將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看著他：「你窺見什麼了？」
東皇太一搖頭：「知槐夢見巫妖大戰了。」
鴻鈞臉色更加難看，不過倒也知道太一來問他的原因了：「司命他，隕落在巫妖大戰？」小可愛出生的時候，鴻鈞就曾特意蔔算過他的命途，然而，一無所獲。並非是被天道遮蔽，而是，根本沒有。
——不管是因為司命出生的時間不太對，還是因為這次大劫與司命無關，所以未收錄司命的前路，他用盡辦法，也未能察覺到司命的前路究竟如何。鴻鈞還曾暗自慶倖，以為巫妖大劫，無論如何都不會牽扯到司命。
「是誰？」鴻鈞很快鎮定下來。
東皇太一搖頭：「知槐不肯說，不過我猜著，如果是巫族的話，那可能是後羿。但也不能十分肯定，巫族內激進的人不少，誇父也不逞多讓，他跟後羿交情很深。」
鴻鈞死皺著眉頭，沉思半晌。
東皇太一心急如焚，等的有些不耐煩，又道：「如果巫妖大戰是不可避免的，是洪荒歷史的必然進程，那我也不是一定要阻止。想來，我也不可能阻止。但，這不應該牽連到司命。」
鴻鈞最終應了下來：「我來尋找，三足金烏的剋星，你不要輕舉妄動。」
東皇太一倒是沒跟他爭執，他當然不敢輕舉妄動，將方知槐母子保護周全，才是他目前最緊要的事情。
從紫霄宮回去的時候。東皇太一剛一走進寢宮，英招就過來跟他說道：「後羿沒有任何動靜，但是後土來找過妖後，還給小殿下帶了禮物。」
東皇太一微愣，隨即皺眉，急切地問道：「禮物呢？現在在什麼地方？已經送給知槐了嗎？」
第 77 章
英招立刻回道：「您放心，沒有, 還在妖後那裡。您都吩咐過的事情, 我怎麼敢讓人隨便帶著東西進來？帝后和女媧在研究摶土造人的事情, 一直在內殿沒有出來過，我就藉口說, 帝后在忙, 不方便見客。」
東皇太一點點頭：「辛苦你了。」
「您說的哪裡話？」英招搖搖頭, 謙虛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過，真的不跟妖皇陛下說一聲嗎？巫族的心思……」英招其實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之前小殿下未出生的時候，也曾經發生過有人借著送禮, 帶進來一些不好的東西, 尤其小殿下這會兒才剛學會走路, 著實不能大意。
東皇太一搖頭：「不一定是誰的心思, 單就人品而論, 後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英招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麼，今天後土來這裡, 要麼所帶的禮物是受人所托，要麼就是完全沒有問題, 正常的送禮。
「我明白了。」
東皇太一又道：「這幾天你還是多盯著後羿，只要他離開巫族，就跟上，注意他的去向, 以及，跟什麼人見了面。但最重要的，還是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一有情況立刻撤退，不要暴露，不要起衝突。」
雖然也難以確保後羿在巫族內的時候就一定會老老實實，但畢竟現在兩族關係差到，見了面都要當做不認識的樣子，哪還有機會進入到巫族的領地內去查看情況？
英招點頭應下：「是。」
英招還想問什麼來著，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陣細微的哈欠聲打斷了。
東皇太一忙不迭將司命從袖口的陣法裡抱了出來，摸了摸他小腦袋上的羽翎，笑意晏晏，慈愛地看著兒子，溫柔道：「睡醒了？」
英招的視線立刻也被吸引了過去，小殿下看上去長大了不少，尾羽明顯長了許多，身上的羽毛也更加漂亮了，金光閃閃的，簡直要晃花人的眼睛。
司命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眼睛都還沒睜開，兩隻小翅膀還緊緊抱著師祖鴻鈞送給他的新禮物，聽到父親問話，軟軟地應了一聲：「嗯。」
英招立刻搓手手，厚著臉皮蹭過來：「不如，讓我照顧小殿下？」
東皇太一笑看他一眼，將司命遞了過去：「進來吧。」
英招大喜過望：「是。」然後小心翼翼抱著懷裡的小金烏，輕柔地摸了摸他的羽毛。
司命小腦袋點啊點的，又睡了個幾分鐘的回籠覺。
英招將他抱在懷裡，一手還溫柔地放在他的小腦袋下面，免得用力過猛，突然被驚醒。
一直走回到東皇寢宮內殿，司命才算是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向了抱著自己的人，歪了歪小腦袋，十分有禮貌地喊了一聲：「叔叔。」
英招忙不迭應下：「小殿下不困了嗎？」
司命應了一聲，又說道：「麻煩叔叔將我放到桌子上，翅膀張不開呀。」
「好的，沒問題。」英招立刻應下，將他抱到了桌子旁邊，然後依依不捨地放了下來。
司命一站到桌子上，就立刻將懷裡的乾坤袋也放了下來，回憶著師祖教的方法，耐心地去將封口處的陣法解開，然後開始講打成蝴蝶結的帶子也解開。
小翅膀到底不如人的手靈活，失敗了三次之後，英招都開始看不下去了，說道：「小殿下，要不要，我來幫您打開？」
司命軟萌萌地回道：「謝謝，不過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噠。」一邊說著，一邊繼續跟封口處的系帶作鬥爭。
英招覺得小殿下真是又努力又聰明又有毅力，感動得淚眼汪汪。
東皇太一跟方知槐一起走出來的時候，司命也終於將帶子解開了，拿了一個靈果，用翅膀捧著遞給英招：「謝謝叔叔抱我進來。」
英招這次真的感動哭了：「謝謝小殿下……」他決定了，回去之後就供起來，這可是小殿下送給他的禮物！
司命立刻又轉向母親，奶聲奶氣地喊道：「娘親，師祖送了好吃的，你快來吃。」
方知槐快步走過來，摸了摸他的尾羽：「司命真是個好孩子。」這兒子果真沒白養，有什麼好吃的都惦記著她，不像孔宣，就知道吃獨食！句芒送給女媧的果子，全被他偷吃了！今天訓了他一頓，方知槐還是覺得心裡不暢快，自戀就算了，怎麼能這麼摳呢？
那可是元鳳的兒子啊！小氣成這個樣子，以後帶出去，被人說道怎麼辦？
方知槐滿心的抑鬱，在見到自家的小可愛之後，終於煙消雲散。算了，好歹有一個乖巧又大方的，在一起待久了，總能夠改過來的。
這時候，孔宣也從內室撲騰著飛了過來：「什麼好吃的？快給我也嘗嘗！」
方知槐：「……」
司命倒是大方的很，從乾坤袋裡又捧出來一個小果子，軟軟地說道：「給你。師祖給的，這個可好吃了，還可以泡茶喝，甜甜的。」
孔宣對吃的可上心了，接過來之後先是看了看英招手裡的，又看了看方知槐手裡的，發現都是一樣的，這才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隨即感歎道：「哦，真的好吃啊！那個老頭子怎麼這麼多好東西？下次我也要去！」
東皇太一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下次會跟你說。」
司命是個大方的好寶寶，鴻鈞送給他的靈果，幾乎是見者有份，不僅給了英招，連院子裡幫忙打雜的小僕役也有份兒。
這個僕役不是妖族，而是女媧製造出來的人族，是個十三歲樣子的少年。
方知槐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方盛。
方盛女媧按照方知槐所要求的模樣兒和性格，用心製造出來的，不僅容貌豔麗無雙，也十分聰明。剛出生的時候還是個白板少年來著，這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基本的家務事，他都已經全都學會了，而且還做的有模有樣。
不得不說，人類的學習和模仿能力，實在太強大了！
對於自己的同源本族，方知槐心情頗為複雜。既希望他們趕緊強大起來，又怕人妖兩族產生摩擦和糾紛。
現在只有幾個人，她還能教育管束一下。妖族在帝俊的嚴明治理下，也並沒有對這個新生的族群產生任何好的壞的想法，平靜淡然地接受了，他們與妖庭絕大多數妖一樣，都是兩位陛下的臣子，至於原形是什麼，又是什麼族群，有何干係？
不過眼下，似乎也沒必要煩憂這麼多，人族發展起來，總歸是利大於弊。
方知槐之前曾跟太一討論過，這幾十萬年一次的大劫，除了歷史洪流的必然走向以外，還有個原因，可能是為了保證洪荒大陸上的高階資源的再生率。
盤古開天闢地到現在，還不到兩萬年的時間，高階資源已經被大能們瓜分了。太陽星以及太陽星的產出，基本是屬於三足金烏的，其他族群也甚少有敢去採摘的。
而昆侖山及其周邊的那些資源，也都已經納入三清的範圍內。尤其是，三清均稱為聖人的弟子之後，更加無人敢去招惹，巫族那邊也是同樣的情況……
偏生，高階資源的產出，是限量的。就比如黃中李，千年結一次果，一次5-10個果子，這要怎麼分？虧的是現在洪荒的生靈們，生來根基就在天仙以上，不需要這些東西來洗練根基，也才沒有引發爭端。
但是，難保等他們發現黃中李或者人參果或者扶桑之葉的更多用途和精妙之後，就不會再起爭奪之心。
單體戰鬥能力，的確沒人比得上東皇太一或者三清，但若是陰謀詭計呢？人一旦有了貪心，底線，就會無限下降。而一旦得不到，可能就會秉承著「我不好誰也別想好」的心態，開始毀滅。到那時候，戰爭，就更加不可避免。
思來想去，這都是一個閉環，無解。
「娘親！」司命軟軟的呼喚將她的心神立刻喚了回來。
方知槐抬起眼來，對著他笑：「怎麼了？」
「好不好吃呀？」司命十分期盼地看向母親。
方知槐立刻點頭，回道：「好吃，司命真棒，挑的都是最好的。」
司命就很開心，又將剩下的推了過去：「泡茶喝也好，甜甜的。」
「好，我去給你泡蜂蜜茶。」方知槐應下。
孔宣在後面咋咋呼呼：「這是什麼新吃法嗎？茶是什麼東西？好吃嗎？」
「那是喝的，一種甜甜的水。」司命好聲好氣地跟他解釋，「平時娘親也有準備呀，就跟粥差不多的東西。」
孔宣「哦」了一聲，又問：「真的好喝嗎？」
「好喝。」
英招眼巴巴地看著他心愛的小殿下，手裡緊緊握著小殿下送的禮物，聽著他軟萌奶糯的小聲音，心裡無比滿足。
好可愛啊，真的好可愛啊，小殿下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呢？
英招灼灼的目光，司命沒有感受到，東皇太一卻是不自在了，怎麼感覺部下像個癡漢似的呢？
——這個詞還是方知槐教給他的，當初是拿來嘲諷通天看到陣法的表情來著，但是東皇太一卻無端想到了，帝江看向方知槐的眼神，也就記在了心裡。
這會兒看到一個中年大叔樣的人，對著他兒子露出這種表情，東皇太一心裡也膈應的很，連忙說道：「英招，你先去忙吧，回頭我再跟你說。」
英招戀戀不捨，但也不好多加打擾，便應道：「是，陛下。」
剛吃過午飯，哄睡了兩小只，羲和就來了。
方知槐沏了一杯茶，遞給她：「聖人送給司命的小零嘴，泡茶還蠻好喝的，你也嘗嘗。」
羲和飲了一小口，隨即笑起來：「甜甜的，很好喝，的確是小孩子喜歡的東西。」
方知槐又道：「喜歡就多喝點。」
羲和笑著，又將一個乾坤袋放到了桌子上，道：「後土今日來看望我，也給司命和孔宣帶了禮物，看你們不在，就放我那邊了。」
方知槐收了下來：「謝謝，替我向後土問好。」
東皇太一順手接了過來：「給我吧，你們聊。我看看有沒有靈果之類的。」
羲和抬眼看了過來：「東皇陛下越來越像個父親了，時時都惦記著司命的吃食。」
方知槐抿唇笑：「誰叫咱們生了個小吃貨呢？」一邊說著，心中卻是忍不住疑惑，家裡有缺吃食缺成這樣嗎？羲和還沒走呢，這就著急去拆乾坤袋……
不過，她也沒來得及多想，羲和又跟她說起來女媧造人一事，也覺得寢殿裡安排幾個這樣的人實在太方便了。
這些被製造出來的人，生來不帶靈氣，根基幾乎等於無，想要修煉，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成功。沒有靈力，就對一些動靜和對話感觸十分不敏感，不用再刻意避著，一下子就覺得自由多了。
方知槐笑：「你覺得好用就行。」
羲和點了點頭，又道：「就是他們需要吃飯，挺麻煩的。不過好在他們自己會做，就不算什麼難事了。」
「靈果也行的，他們也喜歡。」
畢竟是第一批被製造出來的人類，靈力暫時還是本源力量，雖然不能使用，卻是他們維持生命的必要力量，靈果自然也是首選。
聊了好一會兒，羲和又去看望了一下司命，然後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方知槐立刻回了臥室，看到東皇太一已經將羲和送來的乾坤袋放到桌子上了，便問道：「怎麼了？這乾坤袋有問題？還是裡面的東西有問題？」
「都沒問題。」
方知槐也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後土幹不出來這事兒。」
「不是她。難保巫族其他人會在其中動手腳。」
方知槐呼吸一滯，突然就想到了後羿和誇父。雖然神話故事裡，他們倆是拯救了人類的英雄，但，真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才發現，很多事實都與傳說並不一致。尤其是現在看來，妖庭壯大卻反而一直秉承和平共處的原則，巫族卻反倒處處算計。
雖然這其中必然有羅睺的算計和蠱惑，但這份責任，無論如何也不能推到妖庭頭上來吧？
「總之沒事，就暫時先不用擔心了。」
方知槐點點頭，主動握住了他的手，問起來今天去紫霄宮的事情。
東皇太一也沒多說，只道：「師尊很喜歡司命，送了他許多禮物，還有能夠促進早日化形的。」
他這次去紫霄宮，只說是按照慣例去拜見師尊，多餘的並沒有提及，也不想她因此而煩憂。
後土離開妖庭之後，就急匆匆回巫族去了，心中憤怨難消，一進族地，就又馬不停蹄地去找了後羿。
「你到底想做什麼？將禁術施展在禮物之上，這是你對妖庭的敬意？還是七哥看我早就不順眼了，想讓我死在妖庭？！」
後土氣呼呼地一巴掌將手裡的一柄法器扣在了桌子上，憤怒之下用了十成的力氣，石桌的一角頓時被焚毀，化為粉末，飄散在空氣中。
後羿不動如山，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聽到她的質問之後，也只是說道：「連你都送不進去，看來想要往東皇寢殿送點東西，難如登天啊……」
後土譏諷道：「正常的禮物，不論是稀有的還是普通的，東皇夫婦自然都會客客氣氣收下，你的，還是自己留著吧！」
「我的怎麼了？」後羿絲毫不以為恥，「只是一個小小的禁錮術法，又不會對小殿下造成任何傷害，就當玩個捉迷藏遊戲而已。東皇陛下也不能因此就怪罪我吧？」
後土厭惡地皺了皺眉：「我真的，恥於與你為伍！」
後羿看了過來，神色冷冷淡淡，漫不經心地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去試探。讓小妹受驚了，也破壞了你跟羲和的姐妹關係，我道歉，原諒我，好不好？」
見他不打算說，後土也懶得再問，將法器扔下就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笑了一下：「你怕是還不知道吧？妖庭的陣法可不像是你瞭解的那麼簡單，你這點小法術，一進去就被檢測到了，妖皇陛下看在羲和的面子上，沒有為難，又讓我帶了回來。」
說完，後土又冷冷地看他一眼，帶著幾分嘲諷：「別以為你做的事情無人知曉，這上面的靈力和術法，來自誰，妖皇一目了然。」
聽到這話，後羿突然就心慌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站住，後土，說清楚。」
後土沒有理會他，徑直回了自己寢殿。
後羿站在那裡，也沒有繼續追上去，歎了一口氣，沉思了半天，才又繼續走了出去，卻是向著句芒的寢殿而去。
此時，後土也終於靜下心來，決定去找五兄商量一下。
在庭院裡面與後羿遇到，後土絲毫不意外，甚至還笑了一下：「七哥也來了呢，那就一起進吧，省的再打擾五哥一次。」
後羿臉皮厚的很，輕笑了一聲，大搖大擺地就跟著進去了。
後土自然也不避諱，見到句芒之後，就先將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她也早就冷靜下來了，這會兒再說起來，也沒有那麼義憤填膺了，只道：「現在妖庭的防護，完全不是以前那種狀態了。帝后手裡有多少陣法，誰也不知道，不論是防禦的還是攻擊的還是輔助的，對付任何人都綽綽有餘。想要帶不乾淨的東西進去？怕是做夢呢。」
句芒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一進去就被發現了嗎？」
後土很沒好氣：「可不是？一進正殿大門，就報警了，聲音大的方圓幾百米都聽得到，要不是當時剛好妖皇也在，我都成犯人了！被妖帥們圍攻致死都是小事兒！」
看她無礙，句芒也稍微松了口氣，又問道：「你怎麼說的？」
「我說不知道，然後挨個檢查了隨身攜帶的物品，發現問題出在那一柄法器上面，好在也只是個普通的小術法，妖皇陛下隨手給消除了，又還給了我。」後土歎了口氣，當時那種丟人的場景，要不是羲和一直安撫她，她差點就要奪門而出了。
而今後，就算羲和生子，她怕是也不好意思再次踏入妖庭了。
後羿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又問道：「他們是怎麼發現法器上面有術法的？陣法還能察覺到這個？照你這麼說，這陣法比大羅金仙還要厲害了？」
聽到他這句話，後土呼吸一滯，忍了又忍，才將心裡的暴躁壓了下來，決定不理會他，只看向句芒：「五兄，我還是繼續閉關吧，若是羲和生了小金烏，你就帶我去送份禮。或者，讓紅雲幫忙送也行，我知道五兄跟他關係好。」
句芒皺了皺眉，到底也沒說什麼，這件事的確是後羿過分了，造成如今的狀況，讓後土進退維艱，也只能先暫避風頭了。
後土走了之後，後羿還是那句話：「妖庭內的防禦，真的像後土所說，任何帶有術法的東西都無法送進去嗎？」
句芒懶得理他：「你盡可以去試試。」
後羿倒是很想去，但是他沒有理由啊，而且，妖庭的大小獲得，他從來都是嗤之以鼻，從不參與，現在才發現，人際關係太窄了也不好辦事哪。
不過，既然後土都鎩羽而歸，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了，待他去想想別的法子。後羿走了出去，黑暗中舔舐了一下嘴唇，又想起那天美味的小金烏了，不能再這麼徒勞地等下去了。
回到寢殿之後，後羿也坐到了聚靈陣當中，開始修行，還忍不住感慨了一下，用著別人研究出來的陣法，卻想著吃掉別人的孩子，似乎不大道德啊？
然而，這份愧疚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從後羿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心思瞬間轉到了別的地方。
——大哥帝江被聖人關了禁閉之後，那位前輩大能也沒再出現過。難道是，他必須要通過大哥修行的某種術法，才能與巫族有所聯繫嗎？難道前輩就沒想過，大哥有可能出意外嗎？是對帝江過於自信了，還是覺得自己不如帝江？
後羿琢磨了許久，也沒得出任何答案，便也不再多想。只要知道，那位前輩交予他的修行捷徑，的確是捷徑就對了。這陣子，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妖庭，他跑出去很遠，到那些偏僻又荒涼的地方，去找了幾個境界在玄仙的散修，吸取了他們的靈氣之後，果然一下子就進階了，很快，他也能夠步入大羅金仙大圓滿了。
等他吃到了那只小金烏，或許，也能一舉踏入准聖境界了。到那時候，巫族也不用再如此畏畏縮縮，更不用害怕東皇太一了。不過，既然他們能夠檢測到自己的小術法，那吃掉的那些人，也得好好處理一下了。
要不然，萬一呢？
想到這裡，後羿歎了口氣，不得不再次起身，趁著夜色，走了出去。
溫馨的時光過了沒多久，妖庭再次出了大事。
這天，方知槐正在帶著司命和孔宣吃早飯，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得厲害，便轉頭喊了方盛：「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
方盛立刻奉命過去了，卻是跟英招一同回來的，兩人均是臉色凝重。
方知槐正拿著碗給司命喂粥，小心翼翼堤防著，不要讓他掉到碗裡去，便也沒顧得上問。
東皇太一拿著幾個水煮的山雞蛋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英招立刻就迎了過來，說道：「陛下，妖皇陛下正在等您。」
「外頭發生何事？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
英招皺眉：「您過去看看就知道了，這可不是小事。」
方知槐連忙抬起頭來：「你去吧，司命吃飽了我就過去。」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又叮囑道：「我跟哥哥能處理好，你們先好好吃飯。」
兩人急匆匆走了之後，方知槐才問道方盛：「什麼事情？很棘手嗎？」
方盛慎重地點了點頭：「怕是有人故意針對妖庭而來。」
方知槐立刻問道：「先說說看。」
方盛說：「外頭來了幾個小族群的首領，帶領著他們的族人，來妖庭討個說法。說是，大帥白澤修習邪術，以吸取其他生靈的靈力來提高自己的境界。」
方知槐眼皮一跳。
第 78 章
司命懵懵懂懂：「他們是說，白澤叔叔吃人了嗎？」
方盛看向小殿下, 覺得這孩子的確意外的聰明, 便點了點頭, 溫柔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不是直接吃的, 是將他們的血肉和靈氣, 全部吸取乾淨了, 所有可能蘊含了靈氣的部位，都沒有遺漏。」
「而之前，白澤大帥正在為妖皇陛下撰寫《妖庭山海錄》。每到一處, 白澤大帥都會親自去嘗一嘗那些未開靈智的生靈，是什麼味道, 能否食用。這麼多年過去, 白澤大帥的工作, 在洪荒大陸上, 人人皆知。原本, 這些小族群也很配合的。畢竟，密林深處他們不敢深入, 有白澤大帥為他們探路，省了不少力氣。」
方知槐倏然明白過來。無事發生的時候, 白澤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善意，而一旦發生了吃人事件，被懷疑的物件, 首先也是白澤。畢竟，大家沒見過第二個什麼都敢吃的。
「娘~」司命伸出小翅膀，抱住了方知槐的手腕，將她從沉思中喚了回來。
「沒事兒，好好吃飯，來，再吃個蛋。」
孔宣也探過頭來：「什麼蛋？好吃嗎？」
「山雞蛋。」方知槐也給他剝了一個，又道，「沒有孔雀蛋好吃。」
孔宣：「？？？！！！」嚇得一蹦老高，忙不迭地退出去好幾米，控訴道，「你居然想吃我的蛋？！」
方知槐：「……」我想打你一頓。
司命小腳腳跺了跺桌子，瞅著他，淡金色的眸子裡帶著兩分鄙夷，奶聲奶氣地說道：「你是不是傻？你怎麼可能生的出蛋？」
孔宣一想也是：「對哦，我是男的。」
方知槐：「呵。」
方盛抖著肩膀笑起來，卻沒敢有太大的動作，也不敢發出聲音，生怕又讓孔宣惱羞成怒。
方知槐心累，仍是堅強地哄著兩隻吃完了早飯，這才歎了口氣。女媧不在，她一個人真的承受不來啊！
方盛立刻上前去，將桌子收拾乾淨了，這才又跟在方知槐後面，去了議事大殿。
司命老老實實在她懷裡，軟軟糯糯的小聲音可招人疼了：「娘親。」
「嗯？」方知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低頭看他，「怎麼了？」
司命忽閃了一下小翅膀，發出了靈魂的質問：「被吃的是活人，已經化形了，會打架會說話，為什麼他既不反抗也不喊爹娘幫忙呢？」
方知槐微愣了一下，看向司命，隨即揉了揉他腦袋上的小絨毛毛：「司命說得對，他不應該毫無反抗。」
司命立刻就用小翅膀抱住了母親的手指，淡金色的眸子閃亮亮的：「那，娘親有辦法了嗎？」
「有了，還是娘親的司命最聰明。」方知槐親昵地蹭了蹭他。
司命也再次變得活潑起來：「那咱們趕緊去告訴爹爹。」
孔宣不甘寂寞：「我也去我也去！」
「想去可以，過來，不准離開我身邊，不然就在家待著。」
孔宣立刻飛了過來，落在了她的肩頭。
方知槐又叮囑道：「一會兒誰都不許鬧騰，知不知道？太一和妖皇在，他們會處理好這件事，只管好好看著就行了，知道嗎？」
「知道了。」沒人抬杠的時候，孔宣倒是乖巧。
方知槐走進去的時候，一個大漢正說得十分激動又大聲，唾沫星子都快要飛過來了。微微有些潔癖的東皇太一，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小步，然後給自己全身施展了一個防護膜，隔絕了他的口水。
方知槐看到他皺眉的樣子，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大漢並未注意到她，依舊在喋喋不休：「……你們說不是就不是啊？除了白澤，我們還沒見過，什麼都敢吃的！既然他連未見過的東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去，那你們憑什麼斷定，他就不會生吃活人？」
東皇太一卻在這時候看到了方知槐，連忙走到了她身邊，將司命抱了過來。
孔宣趁機跳進了方知槐懷裡，美滋滋地躺了下來。
司命瞪著他，三隻小腳腳一塊兒踹了過去。
方知槐連忙摁住孔宣，看著他，無聲地威脅：「我剛剛說什麼來著？」
孔宣不情不願地老實了一會兒，待看到司命仍是不忿地瞪著他的時候，突然就開心了，反正現在在知知懷裡的人是我，鬼才懶得理你！
方知槐聽那大漢又叫又罵地說了好幾分鐘，才好不容易插了一句話進去：「屍體還在嗎？」
那人頓時愣住，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方知槐再次重複了一遍：「我問的是屍體，就算血肉靈氣全都被吸食乾淨了，那，骨頭呢？毛髮呢？總該還能留下幾根吧？」
「要骨頭做什麼？」大漢惡聲惡氣，皺著眉，「兄弟死了，我怎麼也得讓他入土為安吧？」
方知槐微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厲聲問道：「誰教你的？」
大漢再次被她唬住了：「什麼？」
「我說，土葬，將死人埋進土裡，這是誰教你的？」
大漢被她吼得有點懵，結結巴巴回道：「路、路上的時候，我遇、遇見了一個人，他跟我說的。說要讓死人入土為安，或許，哪天他的元神就能再次凝聚成形了……」
東皇太一也瞬間明白過來，緊接著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漢仔細回想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對於這個人的樣貌和身形，毫無印象。他也不是傻子，即刻意識到，這其中必然有什麼問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立刻就撲到了帝俊的腳底下：「我是不是也被盯上了？！下一個要吃的是不是就是我了？！」
帝俊忍住想要一腳將他踹出去的衝動，皮笑肉不笑：「白澤就在這呢，你可以親口問問他。」
好不容易有發言的機會了，白澤立刻大喊冤枉：「我只吃沒有開靈智的！從來沒有吃過開了靈智會說話的生靈！你不要污蔑我！」
大漢看了看他，很快將視線收回，再次眼巴巴地看著帝俊：「妖皇陛下，您可得救救我啊。我見識淺薄，難免有錯怪……」
帝俊立刻說道：「行了，我們先商量一下，有沒有辦法確認兇手是什麼人。」
方知槐便又問道：「埋下去多久了？」
大漢想了想，回道：「最近死的一個，也有個把月了。」
方知槐立刻皺起眉來，又問道：「都死了好幾個了，也不是同一時間被殺害的，為什麼不早點過來告知？」
旁邊另外一個長著尾巴的壯漢回道：「咱們都是些四處遊走的小族群，經常遷移，有一兩個人跟不上也是正常的，甚至還有人在遷移途中，就去跟別的散修一起了。要不是突然發現了屍體，我們哪知道是被活生生吃掉了？」
這倒也是。看來對方心思縝密，專門挑選的特定目標下手。
帝俊也看了過來：「怎樣？」
方知槐搖搖頭，回道：「很難。」頓了頓，才又繼續解釋道，「我測過地脈裡面的靈氣，十分濃郁，比最高級的聚靈陣濃度還要高出數倍。而且骨頭，是最容易被侵蝕的。這麼長的時間，原本附著在受害者骨頭上的術法的痕跡，也已經被地脈裡的靈氣稀釋了。恐怕，不可能再找得到痕跡了。」
東皇太一點頭：「所以，現在就只能寄望於，還能夠找到未被埋葬的屍體。」
帝俊道：「我立刻派人去找。」
白澤小小聲說道：「我能去嗎？我的鼻子比較好使……」
帝俊瞪他一眼：「在沒有洗刷你的嫌疑之前，老老實實待在妖庭，哪也不准去！」
白澤縮了縮脖子，又老實了。
方知槐這幾句話，來告狀的幾個小首領也都聽明白了，頓時忍不住一陣後怕，這人不光吃了他們族的子民，還誘惑著他們將證據全都毀滅了，可謂是一石二鳥……
但，也仍有還在狐疑的：「帝后說的，我們都聽懂了，的確很有道理。但，我們並不瞭解其中的奧妙，當然也就不能完全相信。誰知道，這是不是妖庭為了推卸責任，故意混淆我們視線的呢？」
方知槐點了點頭：「你的懷疑也很有道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我也沒想讓你們就此承認，這不是白澤做的。」
那人疑惑地看著她，不明所以。
帝俊又道：「這樣吧，就請諸位在妖庭暫住一段時日。既可以保證安全，又能夠在我們找到屍體的第一時間，一同過來驗證真假。」
三五個小首領湊在一塊兒商議了一下，爭執了幾分鐘，這才終於敲定了：「行，我們會在妖庭住下來。不過，我們的族民，人數和人名，希望妖皇陛下能夠對外公開。」
帝俊毫無異議，也理解他們的顧慮，當即就應了下來：「這沒問題。」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東皇太一和方知槐，也就先回寢殿去了。
低頭看了一眼懷裡老老實實的小孔雀，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正在打瞌睡，方知槐便笑了起來：「我說呢，怎麼這麼安靜？」然後又去看司命，果然也已經睡著了。
東皇太一：「……」
方知槐又笑了起來：「還小呢，多睡會兒也是正常的，多吃多睡才能長得快。」
東皇太一捧著手心裡的小金烏，很認真地看了幾眼，點了點頭：「的確大了一圈，長得，還算快？」
「你問我？我哪知道？」方知槐眨了眨眼，又問道，「距離你的原形，還差多少？」
東皇太一遠目：「還差，至少兩千個司命吧……」
方知槐：「……那，也就是說，不能以這個來衡量何時能化形了？」
「化形跟原形大小沒有任何關係，看機緣。」東皇太一看向她，溫柔地笑了起來，「別著急，從有意識開始算的話，司命至今還不滿十歲，一般生靈化形，都是幾百歲的時候。而血脈越是高貴稀奇，需要的時間就越長。」
方知槐頓時忍不住歎氣，哀怨地看著他：「那我還要機會看到嗎？」
東皇太一立刻握住她的手，臉色微變：「別胡說！」
方知槐對著他笑起來，立刻就轉換了話題：「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不如咱們先來猜一猜，這次的事情，兇手可能是誰。」
東皇太一猶豫片刻：「我並沒有可疑的人選。如果在羅睺再次被封印之前，我們還能循著魔氣，去找一下大羅金仙以上的那些人，看誰被魔氣所蠱惑。但是現在，洪荒大陸上根本沒有魔氣的痕跡，之前那些被魔化的生靈們，也已經隨同羅睺，被一同封印在了混沌之扉。」
方知槐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不是魔氣作祟，那很可能，這本身就是個善於走捷徑，且心術不正的人。而他們唯一能夠確定的條件就是，此人修為不低，不然不至於留下任何痕跡，很可能在大羅金仙以上，但也只是個大概而已，如果這人工於心計，哪怕修為再低兩個大境界，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篩選起來，人數依舊龐大。
東皇太一又說：「我讓人去吧那些屍體挖出來了，不論如何，先看看上面還有些什麼殘留吧。」
方知槐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你給他們樣品袋了嗎？要用專門的東西裝起來，再放進乾坤袋，不能沾染了乾坤袋裡面其他物品的氣息，就更難檢測到了。」
東皇太一握著她的手，慢悠悠地進了臥室，將司命放進了搖籃裡，一邊又說道：「這些基本的注意事項，我都懂，別操心了，休息休息。」
方知槐也笑：「那你快去吃飯。」
入夜之後，英招偷偷摸摸進了東皇寢宮。
東皇太一看到他，立刻問道：「如何？這段時間可有異常？」
英招回道：「他的確出去過一次，不過用的是巫族秘術，我追蹤不到。而且，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完全不知道，中間離開了多久，去了哪裡……要不是有靈氣檢測儀，我可能連他離開巫族領地都不知道。但是，即便察覺到了，我也沒有追上，更不知道他去了什麼方向。」
東皇太一擺擺手：「別太在意，沒必要給你自己那麼大壓力。他既然敢做，就必然是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咱們抓不到，才是正常的。要不然，我都懷疑，裡面是否有什麼陷阱了。」
話是這麼說，英招依然覺得愧疚，東皇都給自己指明方向了，卻依然沒能抓到他的把柄。
東皇太一又道：「照你這麼說，後土回去的當天晚上，他就出去了。」
英招點點頭，不太確定地說道：「那麼，是否有可能，就是那幾天，他去把屍體給處理了？」
東皇太一若有所思，最終也沒說什麼，只道：「你繼續盯著，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繫我，不要擅自輕舉妄動，你大概，早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英招默默心塞，但也知道東皇陛下說的是實情，萬一丟了小命，的確得不償失，便蔫蔫地應了下來，又繼續回到自己崗位去了。
因路途遙遠，哪怕慢趕緊趕，還是用了將近兩天的時間，才將其中兩具屍體帶了回來。
方知槐忙不迭地就帶著一堆道具過去檢測了，東皇太一也跟過去幫忙。帝俊和羲和等在外面，順便幫忙照顧孔宣和司命。
忙了將近一個時辰，兩個人才走了出來。
帝俊立刻問道：「怎樣？有發現嗎？」
方知槐點點頭，對著他說了兩個字：「巫術。」
帝俊眼皮一跳，猛地就想起來，那天後土來的時候，門口的警報器突然響了起來。雖然最終找到了原因，只是法器上面一個不經意的小小惡作劇，但如今想來，那應該不是後土的失誤，而是，有人刻意那麼做的。
「羲和。」
羲和抬起頭來，看向他。
帝俊：「你去問問後土，那天報警的那柄法器，是誰給她的。記著，別的什麼都不要說。」
羲和立刻站了起來，點點頭：「我這就去。」
方知槐又繼續說道：「其他就沒什麼發現了，跟我們之前預料的差不多，地脈的靈氣灌入骨頭，已經無法分辨了。」
帝俊歎口氣：「想要找尋未被處理過的屍體，也得有足夠的人手啊，妖庭看上去人多，這種時候也不夠用啊……要不，我去求求師尊，來個撒豆成兵？」
東皇太一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哥哥去吧，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方知槐咬了咬下唇：「的確還有個法子。」
東皇太一和帝俊立刻看了過來。
「摶土造人。」方知槐指了指正在耐心給孔宣喂水的方盛，「他們的學習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只要說清楚了，他們就能做好。」
帝俊立刻拍板決定：「我這就去找女媧！」
這的確是，幾天之內就能夠製造出大量可用人才的唯一辦法了。
聽到他的來意之後，女媧很為難：「師兄或許不知，雖然我創造了這個新種族，但他們現在已經被天道所承認了，是洪荒大陸上全新的生靈了。所以，我只剩三千的餘量了。師尊說，天道只允許我再製造三千泥人，讓他們有足夠的族人，相依相伴。從此，他們的生命和前路，與洪荒大陸所有生靈一樣，不再因我而存在或是滅亡。」
帝俊皺了皺眉，也只好應了下來：「那且看你吧，能有多少就多少，用人之際，三百也是幫了大忙。」
女媧又道：「如果師兄不嫌棄，我跟伏羲住處，還有百十童子，可先由師兄調遣過去，用完了再還回來就是。」
帝俊連忙應下：「這可真是多謝你了。」
女媧笑道：「師兄不必客氣，一會兒我帶著他們去找知槐。」
帝俊再次道謝：「我再去師尊那裡，問問可有別的法子。具體事宜，你到了妖庭之後，直接問知槐便可。」
女媧目送他離去，這才回去，跟伏羲說了一聲，便打算去妖庭。
伏羲若有所思，卻也沒多說什麼，只道：「我也覺得這兩天可能發生了什麼事。若是事情嚴重的話，記得跟我傳訊一聲，免得我擔憂。」
女媧抿著唇笑：「知道了。」
帝俊馬不停蹄地去了紫霄宮，一進門，還沒來得及開口，帝俊就說了：「人我的確知道是誰，但是你要的證據，沒有。」
帝俊頓時滿心憤怨：「這證據可不是我要的，這是為了給妖庭和白澤洗刷汙名！這要是別的事也就算了，妖庭大人不記小人過，能諒解的我都諒解，可這麼險惡的事兒，我怎麼能平白無故讓我的臣子去承受？」
鴻鈞揮了揮手：「過來坐，先聽我說完。」
帝俊也只好走了過去，不甘不願地坐了下來。
鴻鈞繼續說道：「想必兇手你心裡也是有所懷疑的，我只能告訴你，差不離。具體是誰，你別問，我也不能告訴你，畢竟，我也沒有證據，是不？當然，妖庭肯定不能背這個鍋，該怎麼查你還是怎麼查，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事。只要他忍不住，就必然還會有下一次。」
帝俊總算是明白了，這是要他去抓現行呢。可是，真有這麼容易？
看他一臉懷疑，鴻鈞也不惱，繼續寬慰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做的這些事，真的就無人知曉嗎？知曉的那個人，又當如何呢？」
——被滅口，或者，被同化。
帝俊頓時了然，卻仍是覺得委屈：「難道在他們沒有暴露之前，妖庭只能如此被動地做做樣子嗎？白澤呢？我要一直關著嗎？」
「你目前的首要任務是什麼？」鴻鈞再次問道。
「洗刷妖庭和白澤的罪名啊……」
帝俊猛然明白過來，這根本毫不衝突。的確，抓住兇手，並不是妖庭的責任，只要在白澤被關著的這段時間裡，犯人再次作案，或者找到與白澤完全相悖的證據，那就可以了。
至於兇手，只能想辦法再慢慢處理。畢竟，首先得有證據，而方知槐的取證方式，雖然靠譜，卻也是大多數人不能理解的，所以，除了抓現行，或者他自己露出馬腳，實在是不好解釋。
「想明白了？」鴻鈞笑看著他，遞過去一杯茶，「先別急，喝口茶再走。」
帝俊恭恭敬敬接了過來：「謝師尊。」
鴻鈞又問了問司命和孔宣的近況，聽帝俊說起來兩小只天天在一起爭風吃醋的一些小趣事，忍不住笑，又道：「你也抓緊時間，趁著世道太平，趕緊生個小可愛出來。」
帝俊應下：「借師尊吉言。」
知道妖庭事務繁多，鴻鈞也沒多留他，隨後又說道：「稍等一會兒，我讓童子準備了一些靈果，司命上次來的時候，很喜歡，你給帶回去。」
帝俊笑起來，又跟他說道：「上次您送給司命的那些靈果，他可大方了，幾乎是見者有份。」
鴻鈞聽著，心情更加飛揚：「司命是個十分善良的孩子。」
臨走之前，帝俊又道：「我會轉告太一，讓他帶著司命多來看看您。到時候，這功勞也得算我的，您得先教我那些術法。」
鴻鈞笑：「那可得來了才算。」
帝俊走了之後，鴻鈞臉上的笑意，才慢慢沉澱下來。看來，巫妖大戰著實無可避免了，哪怕妖庭，東皇太一和方知槐，已經做了這麼大的努力，將雙方的實力差距拉扯的如此之大，也仍舊有人不死心，為了各式各樣的理由，為了一己私利，頭鐵地去捅天……
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巫族這些人，要如何對抗現下實力倍增的妖庭！
第 79 章
妖庭的捉凶行動轟轟烈烈，就連沉寂了數十年的巫族族人, 也都忍不住, 紛紛從自家窩裡走出來, 看熱鬧。
在搜查隊搜查到巫族附近的時候，句芒也終於不再宅著了, 前來跟帶隊的長老打招呼。
「大巫, 驚擾到您實在不好意思, 不過，這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還請諒解。」
句芒點頭：「我自是能夠理解。不過, 巫族並沒有出現人命，咱們這領地內——」
小隊長立馬會意, 點頭道：「您放心, 咱們就只在週邊搜一搜, 有沒有被埋在地下的屍體。一是為了給受害者昭雪, 二嘛, 也是免得污染了地脈。」
句芒道：「我派幾個人帶你們轉一圈。」
「多謝大巫。」
被喊過來的巫族人，興致勃勃, 帶著小隊走出去百十米遠之後，就忍不住好奇道：「真的有這樣的邪術啊？直接把人身上的靈氣給吸取乾淨了？」
小隊長點點頭：「你要是感興趣, 可以去妖庭看看，我們已經發現了好幾具屍體了，都只剩下骨頭了，可怖的很。」
「妖皇陛下是覺得咱們這兒也有屍體嗎？兇手也到咱們這來吃過人？」
小隊長笑了笑, 搖頭：「這不好說。妖皇陛下給咱們的指示是，每個小隊都負責一片區域，掘地三尺，一定要仔仔細細搜索一遍，千萬別有漏網之魚。當然，咱們和陛下都覺得，沒有那是最好的，少一個受害者，大家心裡也好受一些。」
巫族人點了點頭：「也是這個理。」
巫族這邊，整整搜索了八天的時間，可以說是一點都沒有落下，就差掘地三尺了。
小隊收工的時候，隊長去跟句芒拜別，發現後羿也在，連忙行禮：「兩位大巫，給您和巫族造成麻煩了。這些天來，多謝大巫的寬容諒解，小妖也該回去覆命了。」
句芒點了點頭：「代我向妖皇陛下問好。」
小隊長連忙應了一聲：「是。」
後羿卻又問道：「發現了什麼嗎？」
小隊長抬起頭來，惶恐不安：「這——」
後羿冷笑：「在我家轉悠了八天，作為主人，還不能問問了？」
小隊長倒是沒有被他嚇到，很快就回道：「剛巧小妖身上帶了傳訊符，大巫不介意的話，小妖這就跟陛下請示一下？」
後羿還要說什麼，句芒立刻趕在他開口之前，就說道：「你問吧。」
小隊長立刻啟動了玉符上的陣法，快樂地給領導打視頻電話。
東皇太一正抱著司命，教他練習加減法，乍一接到視頻電話，司命的小眼睛都瞪直了，奶聲奶氣地問道：「這個也是陣法嗎？」
「嗯，也是娘親製作出來的，等司命學會了，就可以跟師祖在家裡說話了。」東皇太一耐心回道。
司命忽閃著小翅膀，站了起來，繞著玉符認真觀察起來。
東皇太一伸出胳膊圈住他，免得掉下去，這才看向那邊：「何事？」
小隊長連忙將事情說了一遍，靜待陛下的回復。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瞄向自家小殿下，一直都聽說小殿下無敵可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又聰明又可愛！
東皇太一道：「那你都發現了什麼？說說吧，省的大巫惦念，也省的咱們回頭還得再去一趟，將情況告知。」
小隊長立刻回道：「是。咱們在這邊，已經將巫族領地週邊的所有土地，包括密林和河流沿岸，全都探測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更沒有屍體。巫族，應該沒有兇手的痕跡殘留。」
東皇太一點點頭，看向句芒：「大巫還有其他的疑問嗎？」
句芒笑道：「這樣就夠了，我們巫族是安全的，我也可以向族人們有所交代了。」
東皇太一又跟他聊了兩句家常 ，這才切斷了通訊符。
小隊長也立刻說道：「大巫若沒別的吩咐，我便先回去了。」
句芒點頭：「請。」
妖庭的人撤了之後，句芒便又繼續回去閉關修煉了。
後羿站在大殿裡，沉默了半晌，然後又將這幾天來一直陪著妖庭搜查小隊的那個族人喊了過來，問了問這些天的情況。
「就是一個玉符，那種玉咱們巫族也有，前頭山上，就多得是。不過顯然他們用的，是特意打磨過的，大小都差不多，半個手掌的樣子，上面燒錄了什麼陣法咱就不知道了。不過，偶爾到某個特殊的地方，就會忽閃幾下，像是會發光一樣。」
「都在什麼地方忽閃了？」
「靈氣格外濃郁的地方。」族人回道，「我也對那個東西好奇，特意關注了一下，還問了妖庭的人，他們說，忽閃三下代表是正常的靈氣，不是邪魔，不用在意。要忽閃很多下，才證明有異常。這些天，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後羿若有所思，看來他是真的低估了妖庭。這件事，任憑他們繼續查下去的話，說不定真的就會將自己暴露了，他得想個別的法子了……
捉凶行動前後持續了十多年的時間，妖庭眾人依舊樂此不疲，哪怕真凶的線索依舊毫無蹤跡，但至少這些年來，整個洪荒大陸都時不時有妖庭的人巡邏，安全係數頓時上升了不少，再也沒有發生過無緣無故失蹤的人口。
起初頗有意見的幾個小族群，也逐漸適應了現在的生活，不再嚷嚷著一定要妖庭給了說法了，甚至還主動去給白澤說情：「既然大帥不是兇手，那不如，將他放出來吧？」
白澤一直被關押著，而且每日的生活狀態，都被直接投放到散修們學習陣法和數學基礎知識的大殿顯示幕上，隨時都能看到，過的可憐兮兮，無比慘澹。
有好幾次，帝俊前去看望他的時候，白澤都忍不住抱著妖皇的大腿，哭得嗷嗷嚎叫：「您要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不如直接將我當兇手處置了，這算什麼事兒啊！」
帝俊安撫道：「所以一開始我就說了，你就當閉關了嘛。這裡靈氣充足，還特意給你設置了最高階的聚靈陣，不好好修煉，多浪費啊。至於外頭那些事兒，你遲早也都能知道，何必急於一時？」
白澤哭了半天，最終也只給自己爭取來一個小福利：「閉關也不是不行，我的確是該衝擊一下了，爭取一舉踏入大羅金仙大圓滿。上次英招來跟我說，兇手的修為可能遠在我們之上，就算找到了我也可能打不過他。不過，每一個月，我要見一次小殿下。」
帝俊臉色微微一僵，下意識就要拒絕，那可是他們金烏的獨苗苗！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白澤又嚎了起來：「陛下，您不想想，我是無辜的啊！我要被關還不知道多少年，等我再見到小殿下的時候，說不定他都已經化形了！」
帝俊無奈，只得道：「行行行，我去跟太一說。」
在東皇太一勉強同意，每個月都帶兒子來陪他半小時的時候，眾人也終於不得不承認，白澤的確不是兇手。所以這也才有了各小族群為白澤請命一事。
帝俊道：「再等等，再仔細找找。」
然而，就在月底，又出現了同樣的屍體。
這一次，有了豐富經驗的妖庭，第一時間將屍體送回了妖庭，檢測到了遺留的術法和靈氣，來自巫族，通過靈氣檢測儀，準確定位了兇手的位置。就在他們找到兇手的時候，這人正在對第二個受害者行兇，那個可憐的化形沒多久的孩子，被啃噬得只剩半邊身體了。
不過好在，元神勉強保存了下來，休養個百八十年，還能夠再次修行，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方知槐依舊心情沉重：「就這個人的修為能力，以及做壞事的風格，簡直就是故意扔出來，讓我們結束這件事情的。」
東皇太一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管如何，也算是，有了個交代。反正，我們也已經基本確定是誰了，除非他改過自新，不然，總會露出馬腳。」
方知槐搖頭，歎口氣。就怕，非但不是結束，反而是新的開始。有了替罪羊，後面那人，更是高枕無憂了。
但是，說來也奇怪，就在兇手被抓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安靜異常，再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大家喜大普奔，覺得隱患終於解除了！
就連在妖庭居住了幾十年的那幾個小族群，也再次踏上了他們的旅行之路，帶著從妖庭學習的陣法，打算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安定下來，繁衍生息。
妖庭當然不可能放鬆警惕，依舊維持著固定的巡邏，也沒發現任何異常。不過，東皇太一倒是無意識中窺探到了另一個消息：後羿，渡劫失敗了。
方知槐也很訝異：「難道是因為，他修習了邪術？」
東皇太一點頭：「這麼多無辜生命，就算咱們沒有切實的證據，天道可都是在看著呢，怎麼可能讓他的修為更進一步，去禍害更多生靈？」
方知槐若有所思：「如此一來，巫族的人應該都知道了吧？畢竟渡劫這麼大的事情，就算瞞得再嚴實，也不可能瞞過朝夕相處的族人，劫雷波及面積，也不會只有後羿所居住的那丁點大的地方吧？」
「料想，大巫們必然是知情的。再就是，大羅金仙大圓滿期的，也可能感知到了他渡劫失敗這件事。」
方知槐懂了：「但是聖人沒有發話，別人也無權處理他，是吧？可這個懲罰也太輕拿輕放了吧？一次渡劫失敗而已，又不是絕了他的進階之路。」畢竟，大圓滿就那幾個人，數算來數算去，都是老熟人。
東皇太一攬住她的腰，拽著她走到塌邊，坐了下來，才又說道：「渡劫失敗，的確是不影響再次進階。但，也得分什麼情況，若是因實力不足而失敗，那再接再勵便是，但，若是因心有愧疚，不敢直視天顏，那便，永遠都不可能再踏過去。」
方知槐驟然想到了一件事：「心魔。」
東皇太一點頭：「對。以後羿的性格來說，此次失敗，必然是他人生中的重大挫敗，心魔，在所難免。」
而一旦有了心魔，就只能故步自封了。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太一這麼運氣好，而且還想的開。而一旦得知自己修行被困，他必然會採取極端的措施。不過，那是之後的事情了，暫時也沒得法子。
這之後，方知槐自是沒時間將全部心思都放在這上頭，她正愁該怎麼讓孔宣和司命快點化形了，算算時間，這兩隻自孵化出來，也一百多歲了。
尤其是，這些年來，司命的原形就沒怎麼長，頂多也就比剛孵化出來的時候，大了一圈吧，還不到十斤重，太小了！
「不急，這樣子不也挺好的？司命這些年也學了不少本領了。」東皇太一安慰她。
方知槐瞅他一眼：「擦掉你的親爹濾鏡，你跟我說，不化形，沒有手，怎麼拿炭筆計算二次方程？這麼簡單的都不能學，要如何在長大之前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東皇太一：「……」這的確是個大問題，方程式可不是加減乘除那種，心算就能解決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不化形，他的心智，就無法繼續成長，這都一百多歲了啊，還是個小嬰兒，天天除了吃就是跟孔宣打架，我這顆心哪……」
一百多年了，兒子幼稚園都沒畢業，這讓她情何以堪？！
「莫急莫急，這事兒本來就是講求緣分，時機得當，才能更加穩住根基。」
方知槐皺了皺眉，轉過頭去撲進他懷裡，默然無語。她倒不是想催著兒子早點化形，現在這樣子她也很喜歡，甚至巴不得他能繼續過上幾百年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
可是，她怕啊。眼下詭異的寧靜，就仿佛在昭示著什麼。她怕哪一天，一睜開眼，巫妖大劫就突然降臨，洪荒大陸就變成了血雨腥風的戰場。那時候，剛剛化形的脆弱的小金烏，要如何才能好好活下去？
東皇太一比她更害怕，百十年過去，師尊承諾的事情，也仍是毫無頭緒。借著查找兇手的由頭，他也讓妖庭的所有人員，將能夠煉製成法器的一些材質，都一一搜集了來，認真實驗了一番，並沒有能夠觸動金烏根基的東西。
但是，方知槐的預知也不會出錯。她可能是這世上唯一能窺探到司命命途的人了，且母子連心，方知槐若察覺司命有危險，那必然是錯不了的。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保持平和的心態，假裝什麼都不曾發生，什麼也不會發生。至少，在劫禍來臨之前，他要讓方知槐和司命都過得安心快活。
安靜的時光裡，方知槐也沒有閑著，河圖洛書在前幾日的預知中，昭顯了妖族的兩樣至高法寶，一為招妖幡，這個容易，而且一直都在施行中，凡是加入妖庭的生靈，都會在妖庭名冊上留下自己的心頭血，一是為了緊要時刻保住元神，二則是一旦犯了錯，不服管教，或是叛逃，可以順著名冊將其拘回。有利有弊，但也基本無人拒絕。畢竟，除了妖庭，其他人都無法保證，能夠在性命攸關的時刻，將自己的元神護住。
也就是說，自妖庭走上正軌之後，招妖幡其實一直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只不過沒有製成法器。而且，這本名冊，被方知槐強行加了多重禁錮，只有金烏血脈才能打開並且使用，其他人就算拿到了，也只是廢物一堆。
第二件法寶，就是三十六周天星辰大陣。這是河圖洛書第一次主動預示，這個陣法是妖族千秋萬代的最大仰仗。
將陣法圖從河圖洛書中拓印下來之後，方知槐便一直在研究，越是研究的多，就越是發現，這個大陣的精妙。這是一個綜合型的陣法，集攻擊、防禦、傳送於一體，總共有一百零八個大節點，三百六十個小節點，而所有處於陣中的生靈，其靈氣，都會成為大陣的一部分，牽一發則全身動。其力量在大陣啟動、流通轉換之後，會均衡地負擔在每個節點上，因時辰、光線、靈氣濃度的變化，節點位置也會隨之發生變化。
也就是說，大陣成後，陣眼自生，不由人算計，的確是個毫無破綻的精妙大陣！只是有一點，要求苛刻。一百零八個大節點，皆需大羅金仙以上境界的人來，否則，這陣的威力，便會至少減弱一半。
東皇太一認真給她數算了一下：「就算我能讓三清和女媧都過來幫忙，再加上巫族那幾個，勉強也才堪堪有九十八人。而真正屬於妖庭的，則只有六十三人。」
方知槐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從陣法的節點處下手，修改一下，將重要的大節點控制在六十以內，這一百零八處，就算做是中節點，如此，也能將陣法的威力，再提升一截。」
東皇太一絲毫不懷疑她的能力，只是問道：「需要多久？」
方知槐沉著氣：「十年，再給我十年的時間。」
東皇太一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方知槐笑著親了他一口：「這說的什麼話？咱們可是一體的，妖庭要是不好，咱們能好嗎？」
「嗯，這十年的時間，無論外頭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你，其餘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只專心做好這一件就行了。」
方知槐點頭：「好。」
聽說方知槐要閉關研習陣法，孔宣一下子慌了：「你不管我們了嗎？」
方知槐哭笑不得：「太一不是還在嗎？」
孔宣忽閃著翅膀，大聲說道：「你男人什麼德行你不知道啊？」
方知槐：「……什麼德行？」
「就是，我什麼德行？說來聽聽？」太一和帝俊走進來，就聽到小傢伙兒不滿地抗議，唇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向孔宣。
帝俊忍不住笑，輕歎著搖了搖頭。果然，家裡有個孩子，就熱鬧多了。
孔宣被他嚇了一大跳，立刻躥到了方知槐懷裡，爪子緊緊勾著她的衣裳，警惕地看著太一，控訴道：「你就沒把我當親生的！」
司命立刻踹他一腳，奶聲奶氣地反駁：「你要真是爹爹親生的，這個家就完了呀！」
帝俊：「噗！」
太一：「……」
方知槐立刻摁住兒子：「這都跟誰學的？」
東皇太一立刻否認：「不是我教的！」
孔宣後知後覺：「也是哦。不過那也不行，一看就不是親生的，就證明你對我不好唄。知知閉關了，誰知道你會不會虐待小孩子！」
方知槐再次解釋道：「閉關的意思，不是關在一個房間裡不見人，也不吃不喝，那不得餓死我啊？只不過，沒有太多時間跟你們一起玩了，我要修改陣法，期間也不能被外面的事情打斷思路，見還是能見到的。」
司命很快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還可以一起吃飯睡覺的！」
太一立刻糾正：「一起吃飯，沒有睡覺這個選項。」
司命：「QAQ……」
孔宣張開翅膀拍了幾次他的後背，安慰道：「不要理你爹這個壞老頭子了，我可以陪你一起睡嘛。」
司命表示蠢拒：「謝謝，不用了，我不喜歡跟男孩子一起睡。」
帝俊：「壞、老頭子？？？」轉過頭去看著弟弟依舊是少年時候的臉龐，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忍不住開始懷疑人生。
太一看了孔宣一眼，倒是不會跟還未化形的小孩子計較，徑直走了過來，說道：「哥哥將妖庭名冊也一併帶了過來，你直接對照名冊，將所需要的人選標注在節點上即可。」
方知槐點了點頭：「好，那咱們邊研究陣法邊說吧。」
司命看著母親又要進書房，迫不及待跟了過來：「娘，我也去，我會乖的，不吵你。」
方知槐猶豫了片刻，也著實擔心，尤其妖庭最強戰鬥力都在自己跟前，讓兩個小的在外頭，萬一出現什麼狀態……略一猶豫，便應了下來：「好。」然後又揣起孔宣，「你也來。」
後羿坐在聚靈陣中，調休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將體內的痛楚壓了下去，用靈力去潤澤傷處，讓它一點點地慢慢恢復。
自從渡劫失敗，已經過去好幾年了，這傷口，仍還是痛徹心扉，傷口的痕跡，比起當初，也只恢復了不到一成，照這樣下去，起碼還得百十年，才能恢復完全。
後羿深吸一口氣，恨得咬牙，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渡劫失敗不說，劫雷絲毫不留情，將他重傷至此，而且修為也刷刷回落，用了巫族的保命秘術，才堪堪保住了大羅金仙的修行。但是，卻跌落了至少三個小境界，他幾千年的修為，幾乎是毀於一旦，教他如何不恨？！
天道不公，那他也沒必要繼續信仰這修行之道了！他需要的是力量，只要能讓他有足夠的實力傲視群雄，越過太皇太一，讓巫族光明正大立於妖庭之上，用什麼樣的法子修行，對他來說，毫無區別。
後羿緩緩起身，走到了外殿，正有個童子在灑掃。看到那童子的模樣兒，他突然想起來了，這不是洪荒原有的生靈，而是新生的「人族」。自從句芒從女媧那裡討了十幾個童子來侍奉，這將近兩百年的時間，巫族已經有近千名人族童子。
他們毫無根基，雖可吸納天地靈氣，修行速度卻十分緩慢，唯獨有一點，繁衍很快，子嗣成活率出奇的高。
後羿當然知道，這是天道特意為這個新生種族開的後門，好快點讓他們的種族壯大起來。但是有什麼用呢？根基如此低劣的人類，人數再多，也只是洪荒底層的垃圾。
不過，人多有人多的好處。尤其，現在的人族，分散在各處，彼此之間並無交集——
後羿眯了眯眼，開口道：「你，過來。」
童子抬起眼來，迷茫地看了過來，遲疑了片刻：「大巫，您叫我？」
後羿點頭，眼睛裡閃著奇異的光芒，笑道：「跟我進來。」
童子立刻應聲，忙不迭地走了過來，跟著後羿進了寢殿。
第 80 章
方知槐閉關的第八個年頭，修改後的大陣終於有了雛形, 幾人便悄悄去了太陽星, 將其中一個支點刻在了扶桑樹下, 另一個支點在太陰河裡，第三個則在東皇寢宮。三個支點, 畫地差不多一千五百平方公里, 將妖庭重要的且繁華的地段, 全都包括在內。至於另外那些邊邊角角的，還有一些稍微遠點的部落，暫時也管不了了。
等大戰成後, 若是戰爭還未起，那便讓他們再悄悄遷移過來。
支點設置好之後, 又開始設置三十六大節點——最終, 方知槐將大羅金仙修為的大節點, 控制在了三十六位, 這樣, 加上這幾年剛剛進階到大羅金仙的，剛好足夠一上一替, 萬一發生什麼意外，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中節點, 一百零八位，只需要太乙玄仙境界即可。東皇太一和帝俊數算了一下，妖庭內，達到太乙玄仙的, 差不多是三百人，足夠了。
至於三百六十個小節點，真仙以上的境界便足以了。也就是說，整個妖庭，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都能擔當的起。
羲和很緊張，一遍遍地詢問方知槐：「真的只需要輸入靈力就可以了嗎？」
她對陣法並不精通，也沒有心思去學這個，現在突然被委以重任，生怕搞砸了連累大家，惶恐不安。
方知槐安慰她：「真的，不用擔心。又不是只有你不懂陣法，這大陣中需要出力的人，一大半都不能理解陣法的原理，所以才需要我將其簡化，讓大家盡可能地只需要做一件單純的事情就行。要不然，萬一遇到突發狀況，太複雜了，大家不能發揮全力，陣法也無法運轉，那不就白費力氣了？」
如此也是。羲和稍微安下心來，看著在大陣中蹦躂著玩耍的司命，笑道：「你忙，我去照顧司命和孔宣。」
方知槐點頭：「好。」
因大陣之事極為緊要，方知槐他們也只能秘密進行，用了將近九個月的時間，才將大陣調試完畢，第一次聚集齊了所有人員，嘗試著啟動大陣。
作為總指揮，方知槐留在東皇寢宮的支點，借用傳訊符，將三十六個大節點的情況一一回饋回來，一旦哪裡出現問題，立刻傳訊過去，讓節點處的人進行糾正。
大節點剛剛調試完畢，方知槐喝了口水，扭頭將杯子放下的時候，就看到床榻上的司命，突然變成了一個小嬰兒……
方知槐倏地睜大了眼睛，然而不過三五秒的時間，又變回到了三足金烏的身形，快的讓方知槐差點以為自己太過疲勞，眼花了……
睡夢中的司命毫無知覺，舒展了一下小翅膀，又繼續睡。
方知槐心跳如雷，又盯著兒子看了片刻，那邊太一許久得不到她的回應，立刻問道：「知槐，怎麼了？」
方知槐轉過頭來，正要回話，眼角的餘光又瞄到了一個光光的小嬰兒，再次猛地轉過頭去，這次，司命維持小嬰兒的身形，大約持續了十幾秒，讓她看了個清清楚楚！
「知槐？」
方知槐看著再次回到三足金烏身形的司命，僵硬地轉過頭來，木著一張臉，跟太一說道：「司命，化形了……」
東皇太一內心震撼絲毫不亞於她，愣了幾秒，立刻回道：「等我。」說著，即刻就從傳訊符中消失了。
方知槐穩了穩心神，從旁邊扯過小被子，蓋到了司命身上，假裝淡定地繼續巡視陣法，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帶了兩份顫抖。
很快，帝俊就察覺到了她的異常：「知槐你不舒服嗎？要不改天繼續？」
方知槐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拖，越早越好。剩下的節點沒有太大的難度，只要位置站對了，輸入相應的靈力即可。」
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司命在這個時候化形，三十六周天星辰大陣就必須提早啟動。要不然，以化形後嬰兒的狀態，司命對於任何人都毫無招架之力，要抓走他或是傷害他，簡直輕而易舉。
帝俊也知此事頗為重要，便道：「別硬撐，急也不差也一時半會兒的，身體要緊。」
方知槐已經冷靜下來了，笑道：「我知道，不會的。」
此陣最關鍵的便是三個支點，以及三十六個大節點，只要這些不出差錯，後面的，不能說無關緊要，但稍微出點錯，卻不會影響大局了。但，方知槐顯然不只是要求陣法正常啟動，她需要的是，這個陣法，必須達到最大的威力。所以，不論是中節點還是小節點，一處都不能錯。她必須，挨個檢查過去。
東皇太一回來的時候，風塵僕僕，卻是一刻也不停留地直接奔進了寢宮，然後也沒急著進去，反而轉過身，向著幾個陣眼的方向走去，再次加固了寢宮的周邊大陣，確保萬無一失，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走了進來。
方知槐仍舊在專注地看著星辰大陣各節點的情況，卻將身後的司命擋的嚴嚴實實，若不是他早有所準備，一進來就直奔要點，怕是很難發現，她袖口下面，正掩藏著一雙白嫩嫩的小腳，那是屬於，化形後嬰兒的小腳。
東皇太一頓時心跳如戰鼓擂，悄無聲息地坐到了她身邊，然後轉過身去，看到了床上熟睡的小嬰兒，四平八仰，小手小腳都伸展開了，像是恨不能將整個榻都佔據了似的。隨著他的呼吸，小肚子也一鼓一鼓的，可愛極了。
小嬰兒長著柔軟的金色毛髮，短短的還沒有一個指節長，毛茸茸的，圓滾滾的臉頰肉乎乎的，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根根分明。粉嫩嫩的小嘴無意識地吹了個泡泡，又咂吧了兩下。
東皇太一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小臉，笑的像個癡漢。
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東皇太一才突然後知後覺：「為什麼會是個小嬰兒？」
方知槐也正好將一百零八節點巡視完畢，讓每個人都注入靈力，然後中場休息片刻。聽到這話，也是微微一愣：「為什麼不能是個小嬰兒？」
東皇太一指了指自己：「我化形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又指了指方知槐，「我撿到你的時候，你也是剛化形，也是這個樣子。」
方知槐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化形就代表著嬰幼兒時期已經過去，開始長大成人了？」
東皇太一點頭：「司命已經快要二百歲了。」
方知槐心下焦急：「那你快看看，司命的根基有沒有受損。」
「那倒沒有的，很正常。」東皇太一連忙說道，「一切都很正常，就是這個化形的模樣，太小了，我還沒見過化形後這麼小的孩子。這樣，他會更脆弱。」
可不是嘛……
方知槐頓了片刻，又道：「那可能是，隨了我？」
東皇太一不明所以。
方知槐說道：「其實我剛化形的時候，話都不會說，化形後才學會的。你見我的時候，我已經化形二十多年了。」
——按照妖族的生長規律，這麼說，應該沒錯的吧？
東皇太一倒是坦然接受，順便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呢，剛化形你怎麼會懂那麼多。既如此，那就不必擔憂了，不過在長到成年之前，必須得好好保護司命。」
方知槐心情也很沉重：「我就是在擔心這件事。」
東皇太一安慰她：「別擔心，有我在。」
方知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嗯，那咱們分工合作，陣法的事情全權交由我，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寸步不離司命。」
司命是被孔宣吵醒的。
本來兩小只都老老實實在睡覺，孔宣首先醒來，迷迷濛濛地就去找司命，準備一起玩兒，循著氣息趴過去的時候，發現自己觸碰到的不是羽毛，而是光溜溜的，皮膚，頓時就徹底清醒了，看著旁邊的小嬰兒，「啊」地一聲尖叫了起來：「妖怪啊！」
方知槐：「……」
東皇太一正端了蜂蜜水過來，頓時冷笑道：「難道你不是？」
孔宣還沒回過神來，木愣愣地站在司命的小肚皮上，司命卻被他吵醒了，翻了個身，將孔宣甩了下去，肉肉的小爪爪揉了揉眼睛，慢慢地睜開了眼，一雙十分漂亮的淡金色眸子，向四周看了一圈，然後伸出小手手，軟軟地看向東皇太一：「爹爹。」
東皇太一心臟一顫，立刻將他抱了起來。不像是作為三足金烏的時候，只有那麼一小團，變成嬰兒後，司命的小身體香香軟軟的，皮膚又嫩又軟。東皇太一害怕他被外面的尖銳物品傷及，立刻劃出一身防禦性的法衣，給他穿上。
司命趴在父親懷裡，又睡了兩分鐘的回籠覺，才睜開眼來，圓溜溜的眸子十分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小手小腳，小嘴微張：「咦？」
孔宣也終於回過神來，頓時哇哇大哭：「你個大豬蹄子！司命，你居然搶在哥哥前面化形了！」
方知槐：「……」
就算化形了，司命依然也還是那個軟萌萌的小可愛，立刻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安慰孔宣：「我把師祖給的靈果都給你吃好不好？這樣，孔宣也很快就能化形了。」
孔宣啼哭不止，忽閃著翅膀抹淚：「靈果有什麼用？我哪天吃的還少了嗎？」
方知槐也安慰他：「別急別急，司命化形不也就這一會兒的事兒嘛，你要相信，說不定今晚睡一覺起來，你也化形了。」
孔宣看著她，淚眼汪汪：「真的？」
方知槐立刻點頭：「當然是真的。」
孔宣還是不開心，跳到她腿上，鵪鶉一樣蜷縮了起來，聲音悶悶的：「知知，我要吃火鍋，要吃羊肉。」
「好好好，這就去做，別難過了，好不好？」
東皇太一將司命放到了床上：「你想吃什麼？」
方知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摸了摸司命的小臉，說道：「張開嘴。」
司命不明所以，忽閃著大眼睛，乖乖地張開了嘴。
方知槐認真看了看，小乳牙倒是長齊了，那差不多是在人類嬰孩兩歲上下的年紀上，而且又是三足金烏，想必飲食上無需太刻意了。
東皇太一也看了過來：「這個，有什麼講究嗎？」
方知槐指了指司命的小乳牙：「我剛化形出生的時候，牙齒都是慢慢長出來的，第一年的時間裡，只能吃富含靈氣的流質食物，比如，動物的奶。不過，司命的牙齒都長齊了，就沒有這些計較了。」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哦，原來如此。」然後看向粉嫩嫩的兒子，心裡的歡喜止不住往上湧，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溫柔道，「想吃羊肉還是魚肉？」
「都行呀。」司命可乖了，對著父親笑了起來，大眼睛彎成月牙兒，看得人怦然心動。
東皇太一又忍不住了，想要將小乖乖抱進懷裡，但是一邊孔宣又耐不住陰陽怪氣了，哼唧了兩聲，一副無比滄桑的小奶音：「沒有化形就沒人權哪……」
方知槐：「……」
問題兒童要怎麼呵護，線上等急。
就算化形了，身嬌體弱，司命也不能被一直關在家裡，該出去玩還是要出去玩，所以，這事兒必然是瞞不住的。
方知槐跟東皇太一商量了一晚，決定先去鴻鈞那裡討個彩頭。畢竟之前聖人說過，無論如何，都會讓司命平安，現在，正是他們最需要這個承諾兌現的時候了。
看到太一夫婦進來的時候，鴻鈞立刻綻開笑顏，去迎接他的小可愛，然後就呆住了……
司命一如既往地乖巧，進門後，便由母親牽著小手手走了過去，甜甜糯糯地喊道：「師祖。」
鴻鈞看著面前不過剛到他膝蓋的三頭身小娃娃，恍若在做夢一般，卻仍是立刻將小娃娃抱了過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一眨不眨眼地上下打量了好幾遍，握著他溫熱的小手，這才算是有了真實感，忍不住親了親他的小臉，感歎道：「化形了也這麼乖……」
司命對著他笑，也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
鴻鈞更加高興了：「要喝茶嗎？」
司命點了點頭：「要甜甜的！」
鴻鈞笑著應下，喊徒弟去泡茶。得知太一一家又來了的老子，立刻捧著泡好的蜂蜜茶，準備去誘拐小可愛，卻在放下茶壺抬起眼的一瞬間，差點將茶壺摔到地上去，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個分貝：「化形了？！」
元始和通天也正討論完陣法，聽說司命來了，想著許久未見了，這段時間也攢了不少小玩意兒，準備送給他當生辰禮物，卻在走到師尊會客大殿時，突然聽到了大哥的嚎叫，頓時微愣，隨即拔腿就往裡面跑去。
果然，師尊懷裡正坐著一個粉嫩嫩的小娃娃，頓時就像是許久未曾見到骨頭的野狗一般，百米衝刺了過來，爭著搶著要抱一抱。
「師尊，讓我抱抱！」
「師尊，我也要抱抱！」
鴻鈞「呵」了一聲，抱著司命側身閃過：「滾！一把年紀了，誰要抱你！」
方知槐淡定地喝著茶，笑看著他們鬧騰。
司命乖乖坐在鴻鈞懷裡，淡定如山，小口小口地吃著零食。這孩子，看上去頗有大將之風，任憑周圍如何嬉鬧，淡定的一批，始終記得方知槐來之前說過的——「師祖給的都是好東西，要多吃一點，吃不完的記得帶回來」，這會兒便認真多吃了不止一點點。
待三清都滿足地抱過了小娃娃，戀戀不捨地再次將司命送還到鴻鈞懷裡時，方知槐才開口說道：「今日我們來，是有事請求。」
鴻鈞心知肚明，立刻回道：「放心，我記著呢。」說著，拿出來一個玉符，掛到了司命的脖子上，玉符閃了閃，隨即隱去，再也察覺不到，「這裡面有我的一分神識，無論什麼樣的攻擊，皆能抵擋。」
東皇太一立刻道：「多謝師尊。」
鴻鈞擺了擺手，又拿出來一個盒子：「你要的東西，總算是找到了。這種鐵，產自特殊的環境下，整個洪荒，就只有這一塊，或許千年後還能再生，但現在，僅有的我都放在你跟前了，除非在此之前就已經被人取走一部分，不然不可能有另外一塊。」
東皇太一收了下來：「無妨，萬物相生相剋，只要知道是什麼材質的，什麼東西，我們自能研究出可防禦的法器。」
鴻鈞也是如此想的，點了點頭：「嗯，還是周全些好。」
方知槐又問道：「那孔宣呢？可是要做特殊防範？說不定，他也會在近日內化形。」
鴻鈞又遞過來一個一物：「這個，給他戴上即可。孔宣的命途，不是他們能動的了的，無需太過憂心。」
既然鴻鈞都這麼說了，方知槐便也放下心來。
臨走的時候，通天依依不捨，說道：「不如將通天留在師尊身邊，不是更安全嗎？」
方知槐搖了搖頭：「怕是不行。」
元始沉默了片刻，也道：「我們幫不上忙，但要保下司命，應是不成問題。」
太一鄭重地點了點頭：「謝謝。」
鴻鈞的聲音再次從內殿傳了過來，帶著五分不耐煩：「當我是死的嗎？傷感給誰看哪？我怎麼不知道誰要死了？」
方知槐笑了起來：「我們該回去了，司命化形了，就算此時不便張揚，也總得告訴自家人。」
帝俊和羲和正焦急地等在東皇寢宮。
孔宣趴在一邊的石桌上，前所未有的安靜。
羲和雖然也很想快點看到化形後的小金烏，但對養育了這麼久的孔宣，也很是關心，看著小金烏一時半會兒也沒回來，便去哄他：「孔宣要不要吃靈果？」
孔宣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趴在那裡有一口沒一口地啄著果子，然後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帝俊被他的歎息聲吸引了過來，一看就知道小傢伙兒為啥抑鬱了，便道：「要多吃靈果才能快點化形呀，可不能挑食了。」
孔宣正要反駁，外頭方知槐和太一就抱著司命回來了。
一進門，司命就舉著乾坤袋，軟萌萌地說道：「孔宣，師祖給的靈果我全都給你帶回來了，快來吃！吃完了你也能化形了！」
孔宣立刻就飛了過去。
帝俊和羲和也連忙跟上，眼睛卻是看向太一懷裡的小寶寶，頓時眼睛就直了。
司命好脾氣地任由伯父和伯母抱來抱去，時不時親一下，還能軟軟地笑。
帝俊不由感歎：「司命可真沉得住氣，也就這點，最像太一了。」
東皇太一聞言，立刻轉頭問道：「別的地方就不像了嗎？」
「像知槐多一點。你會這麼乖地給人抱嗎？」
東皇太一默默閉嘴。
就在帝俊興致勃勃地跟弟弟商議著，要給司命舉辦一個慶典的時候，方盛跌跌撞撞跑了進來，臉上滿是惶恐：「帝后，大事不好了！」
方知槐立刻走了過來：「發生何事？」
方盛一臉恐懼：「我聽外面的兄弟說，這些年，人族，憑空消失了幾百人！而且，最近他在不遠處的山丘上，挖出來幾十具屍體！」
方知槐也大吃一驚：「當真？！」
方盛忙不迭地點頭：「我去看過了，但是我不會處理屍體，就讓他們在那守著，我先回來告知帝后和兩位陛下。」
東皇太一還在猶豫該怎麼安排，方知槐已經立刻帶上工具，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快帶我去看看。」
帝俊立刻推了弟弟一把：「快去幫忙，我在呢。」
東皇太一猶豫了片刻，在兒子和媳婦兒之間，終於還是選擇了後者。
本來還苦巴巴的孔宣，突然就心理平衡了，覺得這娃兒比自己可要慘多了，便忽閃著小翅膀，主動湊過去跟司命玩兒：「來一起吃，這個果子蠻好吃的。」
司命轉過頭來，對著他笑的眉眼彎彎。
孔宣看著弟弟可愛的嫰巴巴的小臉蛋，豪氣沖天：「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帝俊：「……」
這一去，方知槐和太一三天都沒有回來，時不時有小妖匆匆來彙報消息。
帝俊坐在東皇寢宮裡，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哄睡了兩隻小的，羲和也走了過來，安靜地在他身邊坐下，問道：「說什麼時候回來沒？」
「明天。」
羲和唏噓了一聲，四天，這得多少屍體啊？
方知槐和太一是在中午回來的。
好幾天沒有見到母親，司命立刻邁著小短腿巴巴地跑了過來，抱住了她的小腿：「娘~」
方知槐將他抱了起來：「吃飯了沒？」
「伯伯做的飯超難吃！」司命委屈巴巴地癟著小嘴，緊緊抱著她的脖子，害怕一撒手就又好幾天見不到了。
太一摸了摸他的小臉，笑道：「想吃什麼？爹爹去做。」
「爹爹做的都好吃！」司命立刻就笑了起來，先給了個甜棗，然後又軟萌萌地跟父親商議，「吃肉好不好？」
太一笑意盎然：「好，走，去看看哪個肉好吃。」
帝俊這才問起來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
方知槐皺著眉，回道：「戰爭，恐怕不可避免了。」
帝俊眼皮一跳。
第 81 章
羲和心裡也是咯噔一聲：「怎麼會這樣？現在巫族完全不是妖庭的對手，挑起紛爭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方知槐搖頭：「不, 你們誤解我的意思了, 我說的, 不是巫妖兩族的紛爭，而是, 人族和巫族。」
兩人頓時愣住。
方知槐又道：「這百十年來, 人族被用作進階捷徑, 靈氣儲存器，死了少說也有幾千人了，只不過, 因為繁衍快，又分散在各處, 才沒有被察覺。」
羲和瞪大了眼睛：「幾千？！」
「三千多吧, 就找到的屍體而言。」方知槐心情也很沉重, 「可能還有一部分, 找不見了, 死去超過百年的，屍骨已經化作地脈的一部分也有可能。畢竟, 人族是由靈力灌注而成，與其他生靈的狀況不太一樣。」
方知槐抿了抿唇, 忍不住自責：「也怪我，總覺得新生種族，有天道庇佑，不會出什麼岔子, 便沒往這方面想……」
然而，天道的庇佑也僅僅是，保證他們的存活率，不滅徹底滅絕而已。
羲和又問：「可是人類修行很慢啊，他們毫無根基，百十歲都無法入門，這要怎麼跟巫族對抗？何況，就算這些年人族繁衍生息，族群壯大，也比不上巫族的人數哪。」
羲和說的「入門」，是指天仙境界，洪荒生靈，基本生下來都能有這個修為，像三族金烏這樣的，大概一出生就是玄仙了，大巫也不逞多讓。人類，的確難以望其項背。
方知槐倒是不擔心這個，這個世上，沒有比人類更加堅韌勇敢有毅力的種族了，她擔心的是，這場紛爭，必然會連累到所有洪荒生靈。而且，巫妖之間嫌隙許久，巫族必然是不將人族放在眼裡的，這時候說不定又會趁亂做些什麼小動作，惹得妖庭眾怒，最終，捲入紛爭。
她想要明哲保身，難啊。
東皇太一端著煮好的菜走了出來，還帶著腿部掛件司命和肩部掛件孔宣，說道：「先吃飯，一會兒再說。」
方知槐也覺得，吃飯的時候說這些太影響胃口了，便立刻閉了嘴，主動幫忙將碗筷拿了出來，又去伺候兩個小祖宗。
回來的路上，她已經跟太一商議過了，趁著現在還只是小規模的紛爭，妖庭所能做的，就是儘快啟動三十六周天星辰大陣，將妖庭的子民儘快遷移到陣法中來避難。
所以，吃過飯之後，太一也即刻就跟兄長提出了建議：「十五天的時間，通知所有妖庭子民，必須遷移到指定的範圍內，十五天后，大陣啟動，到那時候，妖庭幾乎就是全封閉狀態了，想要出入，必須得由你我坐鎮，或者讓知槐計算陣法出入口在什麼地方，十分複雜麻煩不說，每天能夠出入的，也不會超過十人。」
帝俊明白他的意思：「如此一來，就只能用於探子出入傳遞消息了。」
「嗯。」太一點點頭，「我們不能冒險。不願意進入大陣的，也要做好聲明，不能以妖庭名義在外頭行事。不然，一旦涉入紛爭，整個妖庭都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帝俊自是想到了這一點，表情十分沉重：「我立刻將消息傳達下去。」
太一也道：「我跟知槐再檢查一下各大節點。」
當天晚上，方盛又來找了方知槐，跪在她跟前，說道：「那個小村莊，也算是咱們妖庭的地方了，他們這些年來，一直在學習耕種，並未學習過心法和各類功法，陣法也只是略有涉獵而已，這場紛爭，他們要是捲入了，那就只能去當炮灰了。」
方知槐道：「你不用憂心，既然是在那個地方，就已經在妖庭的防禦範圍之內了，讓他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走出村落，就無事了。」
方盛大喜過望：「謝過帝后。」
太一這也才想起來，當初他們妖庭，向女媧借的人最多，不少人族，在完成當初的任務之後，便也順道在這附近安居樂業。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拿這些人怎麼辦了。
方知槐卻是一瞬間就想通了：「現在只是局部的紛爭，沒必要將無心戰事的普通人牽扯進去。況，妖庭本就非中立之地，只要你和妖皇沒有成聖，咱們必然要站在某一方的立場，與其這樣，不如及早就做下決定。」
太一也明白這個道理，而且人族某種意義上，算是女媧的後裔，女媧又是他們兄弟的師妹，而巫族呢，那可是老對頭了，親疏遠近，都不用多想。
紫霄宮裡，鴻鈞也已經靜坐了好幾個時辰，面前的茶早就涼透了，童子來換了幾次新的熱茶，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便不敢上前來打擾了。
老子打坐完走了過來，在正殿大門口跪了下來：「師尊。」
鴻鈞回神，看他一眼，道：「你的功德已經足夠了，足可證得大道了，往妖庭去一趟吧。」
老子應下，又道：「大戰將起，師尊可需要弟子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鴻鈞突然厲聲道，隨即又緩下語氣，轉移了話題，「你去找太一，將保命符贈予司命，就回昆侖山去，然後封山。」
老子微愣，卻也沒有反駁。
越是靠近聖位，越是能夠窺到一些真相，大戰在即，已經不可避免，而昆侖山，也的確不能在此時涉入。他要考慮的，並不只是自己，還有昆侖山的數千生靈。
老子離開後，鴻鈞再次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隨即招手喚來童子：「去，關閉宮門，開啟大陣，紫霄宮要暫時隱世了。」
童子應聲而去。
老子到達妖庭的時候，恰好是十五日之期的倒數第二天。
聽到師尊已經隱世，太一兩人絲毫不驚訝：「聖人的確不能干涉大劫因果，提早隱世，也的確是必要的。」
方知槐心情沉重，既然鴻鈞都隱世了，那麼戰爭，想必很快就將蔓延到整個洪荒了。
躊躇了片刻，老子也決定實話實說：「昆侖山不日也將關閉山門，師弟若有何需求，但凡我能做到的，趁現在，也可幫你一把。」
太一搖頭：「多謝師兄，但此時此刻，師兄還是聽從師尊吩咐，早日回昆侖山封山吧。」
老子也不再多言，將司命抱到了自己懷裡，摸了摸他的小臉，親了他一下：「下次見面，想必就已經長大了……」
司命眨巴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道：「我會經常想念大師伯的。等我長大了，就去看望師伯。」
老子笑了起來，將保命玉符塞到他身上，十來個法術，讓外人看不到，只在性命攸關的時候自動開啟，又跟他說了好些話，聽著小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抑鬱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呆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老子便也起身告辭了。
回到昆侖山，元始和通天也都回來了，均是臉色不虞，但也沒有法子，這種大劫，他們著實都沒辦法插手，要不然，牽連到的絕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而是與自己休戚相關的幾千生靈，誰也不敢貿然涉入進去。
「啟動陣法，關門吧。」老子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向著中心大殿走去。
昆侖山的大門，即刻在他身後關閉。
老子坐在大殿裡面，心情異常平靜，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大道，正在慢慢靠攏過來。
昆侖山上，突然出現功德金光的時候，方知槐突然就明白，今日老子為何要過來了——成聖之前，他作為一個還在關係網內的當事人，給司命送來了最後一個護身符，裡面，可能承載著他的功德之光。
東皇太一也心知肚明，感慨道：「又欠了師兄一筆賬。」
不過，司命的安全又得到一層保障，他們也算是稍微安心了。
第十五日下午，按照原計劃，星辰大陣就此啟動。
東皇寢殿的支點就在經常吃飯的那個小花園裡，方知槐抱著司命，肩膀上站著孔宣，將兩人帶到了旁邊，那裡已經布好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多重防禦陣。——害怕影響到星辰大陣的啟動，妖庭內的所有陣法，除了聚靈陣，都暫停了。
「在這玩一會兒好不好？不要走遠了。」
司命乖乖點頭，他知道自己化形之後自保能力突然變得十分脆弱，現在能使用的靈力，都不如剛出生在蛋裡面的時候，是以這段時間一下子老實了不少。
孔宣趴在司命懷裡，從自己的翅膀下面拿出來一根五彩羽翎，遞給司命：「糟老頭子說，這是我娘的翎羽，有起死回生之效，你現在有危險，就先拿去用。」
司命軟萌萌地問道：「可以用很多次嗎？」
孔宣搖頭：「不知道。」
司命又說：「那就不能用了，你留著。說不定是因為知道你長大了之後有危險，你娘才留給你的，我用了你就沒了，那多不好！」
方知槐檢查完支點，一回頭就看到一人一鳥正在互相推諉。司命手裡捏著的那個，應該是元鳳的翎羽吧？
「孔宣的心意，司命都知道了。但是這個東西，三足金烏用不到，你收好。」
孔宣將信將疑：「真的？」
方知槐認真點頭：「真的，物種不同。」
孔宣便又收了起來，安安靜靜趴在了司命的腿上。
將各大節點都確認好，按照方知槐所述的法子，眾人一一將靈力灌入，並且隨時關著著陣法的變化，一旦發現異狀，要立即回報。
之前方知槐已經計算過了，第一次啟動，所需靈力十分龐大，哪怕在有高階聚靈陣的加持下，也差不多需要四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等待的過程中，就難免心焦。
「知知，我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看！」
方知槐立刻抬頭看了過去，距離東皇寢宮大約六十裡以外的那座山上，的確有個人。而且那人的動作十分隱蔽，而且還特意用了隱息符，要不是因為今天只有她一個人在，特意將各種有用的符籙都帶到了兩個孩子身上，讓他們能夠眼觀八方耳聽四路，還真發現不了這個人。
再用望遠鏡符籙一看，方知槐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後羿！」
「司命，將鏡陣拿出來！孔宣，躲到司命背後去。」
孔宣這時候也不忘反駁她：「我現在比司命有用！」
「那也不行！他手裡的弓箭，看到了嗎？再有用都有可能刺穿。」
司命立刻抓住孔宣，將他塞進了自己的衣裳裡面：「哎呀，你要聽娘親的話。」
後羿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不過他知道今天帝俊和太一都不在，他們一個去了太陽星，一個去了太陰星，雖然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比東皇寢殿裡這顆獨苗苗更重要。但，毫無疑問，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這些年來，靠著那些人類的血肉，他終於再次進階了，還接連進了兩階，現在人族的血肉，對他已經沒什麼太大用處了，想要更進一步，小金烏是唯一的機緣。踏遍千山萬水，他好不容易尋到了這種特殊的材質，專克金烏之血，只要觸碰到金烏，就會讓他全身血液凝固而亡。再加上今天這樣的好時機，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方知槐一邊關注著陣法的情況，一邊還要抽空觀察後羿的行動，心下越發焦急難安。
後羿怎麼會今天過來？難道他知道妖庭裡的陣法撤了？不應當，這件事除了她，連太一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止的。
很快，方知槐就知道了——因為自信，源於對那把弓箭的自信。
可惜的是，他們拿到鐵礦的時間太短，雖然知道了它是如何傷人的，卻並沒有能找到克制的東西。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能讓弓箭，靠近司命。
就在後羿開弓射過來的瞬間，方知槐絲毫沒有猶豫，看著弓箭靠近宮牆的時候，立刻站到了司命跟前，轉過身將他抱進了懷裡。既然是針對三足金烏的，這箭到她身上，卻不一定能要了她的命。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方知槐轉過頭，卻看到一個身著大紅色紗裙，豔光四射的大美人，將弓箭擋了下來。
方知槐微微訝異：「你怎麼進來的？」
今日情況特殊，東皇寢殿關閉了宮門，不允許無關緊要的人出入，而妖帥們，也都被調遣過去啟動大陣了，所以方知槐院子裡，空無一人。
女子笑了一下，見她對自己手裡的弓箭十分警惕，便再次施力，將弓箭還了回去，這才說道：「九嬰見過帝后。」
「青丘族的族長，九嬰？」
「正是。」
難怪了，大婚之後，九嬰就閉了死關，連帝俊羲和大婚，都是青丘族大長老帶著年輕人來送的賀禮，方知槐也的確是第一次直面這個十大妖帥中唯一的女帥。
「小心！」方知槐也沒空跟她敘舊，後羿的弓箭再次接二連三地射了過來。
九嬰出關之後，已經是大羅金仙之上兩個進階了，可見這兩百多年的時光，的確是沒有虛度，是以對這弓箭也並沒有放在心上，但見帝后的樣子，也很快察覺到這不太尋常。想起出關之際，東皇陛下的囑託，也不再輕視，直接躍上宮牆，將第二支箭也擋了下來。
正打算前去與後羿正面對決，九嬰一抬眼，就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後羿對她恍若未見一般，不肯放棄地繼續搭箭，這時候，他的身側突然出現一個模糊的灰色人影，用手穿透了他的胸膛，隨即，大巫之心被緩緩掏了出來，然後一口吞了下去……
方知槐也正關注著那邊的景象，也被這一幕驚到了，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後羿，竟然就這樣死了。
「娘。」司命並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娘親似乎受到了驚嚇，便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軟軟地說道，「不怕不怕。」
九嬰也被這一幕驚呆了，殺了後羿的那人，也絕對不是好相與之輩，說不定，日後也必成大患，但是她的任務是保護好院子裡的一大兩小，便立刻壓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快速折了回來，然後就聽到了更勁爆的一聲「娘」，再次風中淩亂：「你喊誰？」
司命正要探出頭來，就被方知槐又摁了回去。
「九嬰族長，請將那兩支箭扔到我旁邊的石桌上。」
九嬰看了看手裡面烏漆嘛黑的兩支弓箭，不太懂她為何如此執著，但仍是按照她所說的，分毫不差地將箭扔到了指定位置，從宮牆下跳了下來，站在那裡：「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帝后，請問那是你的孩子嗎？」
方知槐這才稍微放了心，將兩支箭放到了乾坤袋裡，抬頭看她：「難道你聞不到金烏的血脈味道？」
通天每次來，都會抱著司命說「好香」，甚至忍不住咽口水。
九嬰微愣，隨即反應過來：「果然不是我的錯覺，這是東皇陛下的子嗣？！怎麼化形後才這麼點大？！」
方知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腳下突然震動起來，濃郁的靈氣蓬勃而發，頓時忍不住大喜過望：「成功了！」
三十六周天星辰大陣，成功啟動了！
九嬰剛出關，什麼都還不知道，人族和巫族怎麼打起來的，她甚至都一臉懵逼，預示中，不是明明昭示了巫妖大戰嗎？這個人族是怎麼一回事？哪來冒出來的？這才兩百多年，竟然已經發展到可以對抗巫族了嗎？這是什麼天選種族？
方知槐又道：「謝謝九嬰族長幫忙，妖皇他們估計也快回來了，你在這裡稍等，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九嬰一肚子的話要說，卻也知道輕重緩急，指了指宮牆外：「不需要我去將那個人抓回來嗎？」
方知槐搖頭：「三十六周天星辰大陣啟動之後，所有非妖庭人員，都會被傳送出去，屍體也一樣。」
聽到這個名字，九嬰倏然睜大了眼睛，萬分訝異：「你說，剛剛這個陣法，是三十六周天星辰大陣？！」
方知槐坐了下來，懷裡抱著司命和孔宣，笑道：「看在族長的確是一心閉關，兩耳不聞窗外事，暫時沒什麼事，我可以幫忙解惑。」
九嬰也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先問了關於大陣的事情，唏噓了半天，才又看向了司命：「這孩子，多大了？」
司命伸出肉肉的小手，舉著兩個手指頭，跟她說道：「兩百一十九歲啦！」
方知槐笑著親了他一口：「真聰明！」
妖族之人的數學普遍不太好，九嬰扒拉著手指，數算了大約一刻鐘，才堪堪算明白，司命是什麼時候出生的，頓時就暴跳如雷：「不可能！當初我測算過了，妖庭在這段時間，絕無可能有小金烏出生，這一定不是東皇陛下的孩子！」
「哦？不是我的？那你覺得，應該是誰的？」
司命立刻從母親膝蓋上跳了下來，跑了過去：「爹爹！我是親生的！」
太一蹭了蹭他的小臉，笑道：「當然是。」
跟隨兩位陛下一起回來的，還有方盛，臉色十分凝重。
方知槐問道：「可查探清楚了？」
方盛點頭：「是，人族與巫族的戰爭，已經全面爆發，參戰的，還有魔族。」
方知槐微微一滯，隨即又問道：「說清楚。」
方盛抿了抿唇，這才將原委一一道來。
——百餘年前，在巫族內打工的人族就已經發現同族被作為靈氣來源吸食的事情，為了自保，他們也沒有聲張，而是刻苦學習起了巫術和陣法，甚至也有人偷溜出來，向妖族之人請教，修習的法子，想要快速提升實力。
巫族和妖族，皆屬於血脈傳承的種族，人族學的十分艱辛，唯有陣法一途，最合適他們。憑藉無與倫比的智慧和堅韌的性情，人族中，也的確有天之驕子，在不到一百年的時間裡，便修習到了天仙境界。
然而，這並沒有成為他保命的本事。在這個大部分種族一出生就皆是天仙根基的洪荒大陸上，人族的這點進步，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視，反倒是引起了邪魔的注意。修為越高的人族，吃了之後靈力暴漲越是厲害，修為進階也更快。
這些天之驕子，在迅速進階以後，反而成了美食。巫族內，甚至有人專門豢養聰明的人類子嗣，教授他們基礎的修煉法術，以及基本的陣法，在他們修煉到天仙境界之後，就吃掉。
「雖說，帝后的確製造出了掩藏修為的符籙，但人族到了天仙境界，是要接受劫雷考驗的，三道劫雷，不輕不重，卻足以淬煉人族的肉身，這本是天道對於人族的嘉獎，但，也成了一道催命符。」
方知槐倏然明白過來，劫雷一旦降下，就仿佛是在告知修行邪術的人，此人可以吃了……
「後來，有人突然發現，巫族內這些靠吸取人族血肉來提升境界的邪魔，在修為進階的時候，不會降下劫雷，於是，便該行此道，偷偷提升境界，只為有朝一日，能夠達到足夠的境界，為族人報仇雪恨。」
太一點頭：「魔道。」
方盛應道：「是。今日誅殺後羿的那人，便是最早達到大巫後羿身邊的童子之一，親眼看著自己的同胞，一個一個被吞食，他四處逃離，又修得魔道，才活到現今。在殺死大巫後羿之前，他也已經，吸食了數百巫族人。」
方知槐心臟砰砰跳動著，口乾舌燥，心裡壓抑得不行，又問道：「像他這樣的，多嗎？她的修為，現在幾何？」
「玄仙。」方盛回道，「我進去巫族轉悠了幾天的時間，能達到這個修為的，也不過百十人，但是，在他露面之後，突然多出來幾千魔族人，與他一同行動。」
太一又道：「大陣啟動之前，在太陽星，我也見到了十幾個魔族，修為皆在玄仙以上，我想，羅睺已經不是當初的羅睺了。」
帝俊正跟九嬰說完這幾百年來發生的事情，剛走過來就聽到這句話，頓時一愣：「什麼意思？」
「三千魔眾已齊，魔祖羅睺必然再次降臨。」
帝俊倏然一驚，魔道祖師羅睺……
第 82 章
果然如方知槐所說，人族與巫族正面開戰不過二十年的時間, 羅睺便衝破了一半的封印, 三分之一的意識化體, 再次降臨洪荒大陸，自稱魔祖。
「紫霄宮和昆侖山皆不能介入戰場, 難道要任由魔族當道嗎？」方知槐皺了皺眉, 頗為不解, 「若只是人族和巫族的紛爭，不能插手偏幫，我能諒解, 但那可是魔族啊……」
太一握著她的手，安慰道：「但若不是羅睺從中挑釁, 兩族紛爭又何以鬧到這個地步？」
方知槐頓時啞然, 也確實如此呢, 若不是巫族被羅睺意識侵蝕, 逼得人族也不得不修習魔道自保, 這場大戰，絕不會這麼快就發生。
「所以, 不必憂心，這一切, 師尊想必早就知曉的。而且，人族必不可能滅亡。」
方知槐當然知道，但就怕，這場戰爭, 最終將是無比慘烈，犧牲的，恐怕也將是最無辜的最弱小的那部分人類。
「娘，我好餓啊。」兩人正說著話，司命就從外面跑了進來，孔宣站在他肩膀上。
十年過去了，司命如今看上去，約有五歲孩童那般高矮了。比起人類，這個生長速度著實慢了很多很多，但考慮到三足金烏漫長的性命，以及剛孵化出來那兩百年的樣子，方知槐以及覺得很滿足了，起碼，每一年都在慢慢長大。
而孔宣，卻依舊沒能化形。不過這幾年來，他倒是心性沉穩了不少，不再是個杠精了，願意聽從別人的意見了，也不再執著於為什麼還沒化形，日日哭天抹地了。
方知槐十分欣慰。
「上完課了？」太一遞過來兩個靈果，順勢捏了捏兒子的小肉臉。
自從妖庭封閉之後，東皇太一就不用緊張兮兮地繼續安排課程了，反正基礎知識都是用留影符來傳授的，就算有不懂的，也有那麼多意見學習完畢的前輩幫忙解惑。兩人便也把司命一起扔了過去，跟妖庭的其他化形了的小崽子以及人類的小崽子一起上課，晚上再給開開小灶。
司命立刻就皺起眉頭，維護自己的尊嚴：「爹爹，我已經長大了。」
太一面無表情，掏出一把鏡子對著他：「你再看看？仔細看看？」
司命：「……」
孔宣哈哈大笑起來：「早化形有什麼用？到現在了還沒長大！」
司命也學著他爹的冷漠臉，「哦」了一聲：「然而你還是一隻鳥，筷子勺子都不會用，吃飯都要人喂，我十年前就不用了。」
孔宣沉默了片刻，奮起而攻之，這就去啄他的耳朵。
司命立刻閃躲：「我學會了這麼多陣法，還對付不了你這只小孔雀？」
方知槐在一邊歎氣：「果然是過了五歲就開始狗都嫌了，小時候多軟萌啊……」
太一堅決不承認：「我兒子依然是最可愛的！」
方知槐看著他的臉，很贊同地點了點頭：「長得最可愛。」
任憑外面腥風血雨，大陣內的妖庭巋然不動，幾乎完全沒有被影響到。但，羅睺到來之後，他們就沒這麼輕鬆了。
戰火迅速蔓延，就算是遠遠強盛於人族無數倍的巫族，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中，人族的成長遠遠超乎了他們的想像。哪怕是毫無根基的人族，也能過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將基礎的防禦陣和逃匿陣法習得完整，足以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的安全，甚至絕境反殺。
再加上，妖庭雖未參戰，但卻一直持續為人族提供陣法和食物方面的幫助，早已讓巫族心生不滿，將矛頭指向了妖庭。尤其是，當初匆匆啟動三十六周天星辰大陣，有不少妖庭的小部落被遺留在外面，難以避免地，就被捲入了戰場。
而妖，也是有親朋好友的，再加上他們心思單純義氣又耿直，看到自家兄弟受到迫害，自然也便去幫忙。原本已經進入大陣的一部分人，也終於被攛掇得偷偷出去，加入了戰場。
帝俊嘴上說著要將這些人逐出妖庭，但卻也沒有阻止——因為阻止也沒用，羅睺不會放任妖庭這麼大一塊肥肉好端端放在這裡，連咬一口都不能。而且，大劫來臨，能夠完全避開的紫霄宮和昆侖山，早就已經隱世，妖庭不能，便代表，妖族也無法置身事外。
自從羅睺的意識化體出現在戰場上，帝俊就一直在膽戰心驚地等著，恨不能這一天早點到來。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等待頭頂上的鍘刀快點落下一樣。
然而，斷斷續續不斷傳來這位魔道祖師羅睺的傳說，戰場上出現的魔修也越來越多，甚至未入魔的人族越來越少的時候，羅睺也沒有來到妖庭挑釁。
太一自是知道哥哥的想法，便勸慰他：「也無需著急，該來的，總會來，哥哥穩住。」但是他卻知道，羅睺近期內不會出現在妖庭，他正在忙著召集更多魔眾，製造更多的混亂，增強他的魔力，沒時間去做別的，而且現在的羅睺，也沒自信，能夠一舉擊敗兩隻三足金烏。
時至今日，東皇太一越發感覺到一些不可說的事實。天道之下，被限制的不光光是他們，羅睺也一樣，哪怕他順利稱祖，依舊被天道壓得死死的，別說三千魔眾，哪怕是一萬，也依然無法讓他的本體離開封印。而且，他還失去了十二品滅世黑蓮。
帝俊：「……穩。」不然還能怎麼的？
這一穩，就又是一百多年過去。等羅睺終於找上門來挑釁的時候，帝俊卻不希望他來了，因為，羲和懷孕了。這也使得帝俊不得不重新妖庭的立場，將星辰大陣全部封閉。
「不必擔心，妖庭三個大殿都是多重陣法守護，是大陣的三個支點之一，羅睺不可能進的來，你們就放心過去吧，羲和在這裡很安全。」
九嬰進階之後，一直躍躍欲試，聽到方知槐的話，便也興致勃勃跟了上來：「既如此，我留在這裡也無用武之地，不如隨兩位陛下一同前往，見識一下這位傳說中的魔祖的風采？」
東皇太一看向方知槐，後者點點頭：「可以，注意安全啊。」
九嬰眼波流轉，掩唇一笑：「萬萬沒想到啊……」當初她就覺得，這婚事略有些蹊蹺，還以為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崽崽多有手段呢，原來問題出在東皇身上，嘖……
怪不得那只小金烏也不在她的預測之中，連萬年不變的直男東皇都變妻奴了，多一隻小金烏有什麼稀奇的？而有了第一隻，自然也就有第二隻第三只……
東皇太一假裝沒聽到，徑直走到最前頭去了：「那就走吧。」
羅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大陣，意識化體像個幽靈似的，在附近飄來蕩去。
單憑能夠阻止他的意識化體進入這一點來說，這個陣法就十分誘人了，怪不得妖庭有恃無恐了，人才濟濟啊。也幸虧他們前期沒有參戰，才讓他撿了個大漏，希望這一次友好會談，雙方都能達成自己的願望。
「不知魔族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羅睺轉過身來，看著東皇太一，忍不住眯了眯眼，他已經看不透眼前這人的前路了，想必實力也再次提升不少，便也沒有多問，只道：「我的槍呢？」
東皇太一漠然以對：「你問我？不知道，沒見過。」
羅睺輕笑一聲：「這就沒意思了。看這守護大陣，應是與天上的眾多星辰位置相應吧？這個陣法，想必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砸壞了可就心疼了。」
東皇太一：「你試試？」
羅睺：「……」
帝俊也走了過來：「有話不妨直說，咱們也挺忙。」
「我的槍。」羅睺突然嚴肅了臉色，一字一句地又重複了一遍，「我來拿回我的槍。把滅世黑蓮還給我，我可以許下心魔誓，百年之內，絕不主動攻擊妖庭。」
東皇太一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說完了？」
羅睺陰森森地看著他：「你的答覆呢？」
「我先回去做飯了。」
九嬰：「……」准聖都這麼有個性的嗎？不過，東皇陛下一如既往地不給人面子啊。
羅睺突然就怒了，紫霄宮隱世，他又被天道所鎮壓，另外兩件法寶雖然明知道在什麼地方，卻也直白地告訴他，不可能拿得到，唯有用他心口本命血煉製的滅世黑蓮，或可有機會回到他身邊，羅睺怎會放棄？
東皇太一絲毫不懼，轉身就對上了羅睺的偷襲，又對著兄長說道：「哥哥退入陣法內吧，你們不是對手。」
雙方甫一交手，九嬰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和壓力，那是一種遠超乎她想像的力量，別說去幫忙了，就連站穩都很費勁。
帝俊比她強多了，起碼能在第一時間就掙脫准聖實力以上的壓制，迅速帶著九嬰退回到了陣法內，然後一眨不眨眼地看著外面兩人崩天毀地之勢的戰鬥。
「東皇陛下，這不僅僅只是准聖境界吧？」
帝俊抿了抿唇，兩人鬥法太狠，周邊的所有生靈均已經逃離，瞬間鴉雀無聲，就連這一片的天空，都變得陰沉沉的，像是暴風雨即將到來。就連星辰大陣，都不由自主地振動了幾下。
「准聖之上，聖人之下，這中間的實力，無人可衡量。但未成聖，就只能是准聖境界。」
兩人站在那裡，看了大半天，也沒看出個鳥來，連身影都看不清楚了，帝俊便歎口氣：「先回去吧。」
九嬰：「可是——」
不過似乎也沒什麼好「可是」的，一出陣法，她連在魔祖威壓下站起來的餘力都沒有，就算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
三分之一的意識化體，又沒有法寶在手，羅睺越來越覺得吃力，心裡也不由暗暗吃驚，想起之前曾經預測到的一幕，臉色一沉，也不再戀戰，轉瞬消失。臨走之前，還不忘繼續挑撥：「東皇陛下再強大，也擋不住妖族的蠢貨們前仆後繼啊，真的不考慮一下合作的事情嗎？別忘了，我也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啊……」
東皇太一站在那裡，待到魔的氣息完全消失之後，才伸出手，看了看方知槐留在他腕上的那個小陣法，果然裡面有一片白蓮的花瓣。怪不得這麼輕鬆就逼走了羅睺，不過，恐怕也只是權宜之計。
星辰大陣的防護能力阻擋了羅睺的探視，讓他誤以為，只是感受不到滅世黑蓮的氣息，卻未曾想過，黑蓮早就已經被吞噬了。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羅睺很快就會得知真相，到時候，妖庭，又要如何？
晚上的時候，方知槐突然想起來：「那些在妖庭領地內避難的人族，一直在學習陣法是嗎？有沒有特別出色的？」
東皇太一點頭：「有，大多數都很聰明，也很勤奮，學的特別快，又能舉一反三的，也不少。不過，畢竟不是妖庭中的人，我也沒太在意。——怎麼了？」
方知槐抿了抿唇，微微有些疑惑：「我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難道還沒到時間嗎？」
東皇太一：「什麼時間？」
「人族離開妖庭領地，全面反擊的時間。」方知槐轉過頭來看他，「妖庭要避開這場戰事，起重要的從來不是外頭那些已經牽扯進去的妖族，而是，留在妖庭內的人族。」
東皇太一微愣，隨即恍然大悟。
人族和巫族之間的仇恨，不可能這麼輕易化解，而且現在還有魔在當中煽風點火，妖庭內的這些人族，哪怕從未露過面，從未參與過其中任何恩怨，他們也是人族的希望和後盾，也是最大的變數。他們越是藏匿越是不出現，巫族越是不可能讓妖庭獨善其身。
「羅睺！」不難猜測，魔族下一步的動靜了……
方知槐皺了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東皇太一也有這種感覺，尤其是上次羅睺突然不戰而退。但身在局中，天道遮罩了他測算局勢的能力，始終無法判定，違和感來自何處。
很快，羅睺再次上門挑釁，這次卻指名要見方知槐。
東皇太一很擔心：「不去了吧？反正他也進不來。」
方知槐搖頭：「要去，我總覺得，他要做什麼，一直避著也不是法子。」
一見到她，羅睺就說道：「黑蓮，被你吞噬了吧？沒吃壞肚子？」
方知槐看著他的表情，似乎並不憤怒，越發覺得不太對勁：「你怎麼知道的？」
「本來不知道的，現在知道了。」羅睺笑著，倏然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原地。
方知槐忙不迭往陣法中退，羅睺再次突然出現，伸手就要穿透她的胸膛，像是要把黑蓮從她身體裡面掏出來一樣。
東皇太一心下一驚，哪怕東皇鐘就在方知槐身上，也仍是膽顫心驚，想也沒想，立刻攻向了羅睺，隱匿在陣法中的白蓮花瓣，也一同兜了出來，化作靈劍，穿透了羅睺的身軀。
魔祖的意識化體，瞬間被溶解了一大半，整具軀體也仿佛僵硬了一般，保持著前傾的姿勢，慢慢地轉過頭去，對著東皇太一詭異一笑：「果然如此。」
東皇太一沒理他，迅速閃到了方知槐身邊，將她帶進了陣法內，查看她沒有受傷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抬眼，卻看到方知槐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怎麼了？」
身後的羅睺再次輕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恭喜聖人立世，恭喜妖庭終於可以置身事外，不枉本座用三分之一的神識為你成就最後的功德……」
說完這句話，羅睺的意識化體，徹底消失了。
而此時，東皇太一滿身祥和溫暖的金光，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像是隨時就要飛升一般。
「這是……」
隨即，妖庭上空，萬千祥雲齊聚，金色功德之光鋪就的大道，從東皇太一腳下一直延伸到深不可測的天空之上。
在洪荒蔓延了幾百年的戰爭之後，這一幕，著實驚動了不少人。血流成河的戰場之上，那些奄奄一息的生靈，也瞬間再次獲得了新的生機，被魔化的大地上，也再次草長鶯飛……
黑暗的深淵之中，那雙幽紅色的眸子再次緩緩睜開，強忍著傷勢，努力汲取著從縫隙中傳遞過來的各種不甘和怨恨，修復著自己的傷勢，自言自語道：「東皇太一果然是盤古最疼愛的孩子吧？終究還是，魔算不如天算啊……」
失去滅世黑蓮之後，羅睺就知道，本體無法逃離封印，他絕對不是擁有淨世白蓮的東皇太一的對手，哪怕他只是個准聖境界。還好，那一天，他看到了他身上的功德金光，就差那麼一點點，若是沒有這場人巫魔大戰，大概早就溢滿了。
既然如此，他便來助一臂之力。
東皇太一成聖，妖庭必然要隱世，從此之後的幾百年，洪荒大陸，便是他羅睺的天下了……
看到弟弟突然成聖，帝俊首先想到的，也是這一點。多年來，妖庭一直保持中立，卻不阻礙族人偏幫人族，為的就是，不讓魔族橫行，但是眼下——
東皇太一也有些茫然，怎麼就突然成聖了？最近他一直窩在家裡，什麼都沒做啊？就算剛剛弄死了羅睺的意識化體，但那也只是一個化體而已，就現在這個戰爭狀況，不出半年，他必然就已經恢復完全了。
方知槐倒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太一的功德之光其實的確就差那麼一點了，可能就差傳薪幾千人了，戰爭一開始，就沒有再繼續，是以才拖了這麼久，但，殺死羅睺，哪怕只是個意識化體，所得到的功德，也遠遠超過傳薪幾千人……
羅睺，分明就是算准了的！
「不管怎麼說，聖人不能插手這場大劫，妖庭必須儘快脫離戰場，封陣隱世。」
「人族會不會……」
羲和皺著眉，到底是女媧的後代，而且若此弱小，她於心不忍。
方知槐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會，人族一定會成為這場戰爭的最終勝利者。」
這句話，眾人都只當是安慰，也並未放在心上。但此情此景，卻由不得他們選擇了。
星辰大陣自動開始縮減範圍，停下來的時候，就只留了太陽星、太陰星以及妖庭三所大殿——議事廳、妖皇寢殿、東皇寢殿，其餘人事物，全都被一一逐出。隨即，陣法自封，三十六周天星辰大陣帶著它陣法內的地盤，逐漸隱匿。
最後一眼，方知槐看到，幾千人族，站在妖庭的宮門處，齊齊跪了下來，道：「兩位陛下幾百年來的庇佑，我族銘記於心。感謝聖人和帝后的教導，我們必會團結一心，早日結束紛爭，建設家園。」
方知槐一時之間，感慨萬千。但她相信，人族必會說到做到。
星辰大陣徹底封閉隱世之後，就很難再察覺到外面的情況了，眾人倒也逐漸安下心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羲和懷孕了，如今妖庭只到不足當初一成的人數，帝俊也沒那麼多事情了，便每日陪著她，老夫老妻的生活反倒比以前更加豐富多姿。
東皇太一就更加無事可做了，成聖之後，連修行都不需要了，而方知槐自然不可能天天陪著他發呆，對方還在編寫洪荒數學教程的道路上疾馳呢。
「戰爭結束了，我們還要回到洪荒大陸，那時候，肯定有更多新生的小崽子，更加需要從頭學習數學了，而聰明的人類，一定能夠順利學習完高等數學，然後我的物理，就有可用之處了！」方知槐感慨，要是不趁現在有空趕緊寫出來，萬一等到了那天，她已經老得都記不清了呢？
閑極無聊，太一也只好將目光放到了兩個孩子身上。
司命現在看上去就像個十五歲的少年，跟他父親越來越像，就連自傲的品性，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爹爹，我已經不需要你教了，我都能看得懂。」
東皇太一看著他，默然不語。
孔宣畏畏縮縮地從門外探過腦袋，小聲說了句：「這麼閑得慌，你可以再去生個女兒養大嘛，幹嘛非得為難我們啊？」
在太一成聖之前，孔宣就化形了，剛化形的時候就是個少年人的模樣了，看上去比司命還要大幾歲，成功地保住了自己兄長的地位，一直很嘚瑟，但也很怕太一，畢竟，打不過啊。
這話一出口，太一立刻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孔宣立刻夾緊了屁股，手裡捏著符籙，隨時準備跑路，免得又要被暴打一頓。
然而，太一卻沒理他，很快收回了視線，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他走了之後，孔宣才敢從外頭進來，問道：「你爹難不成真的要給你生個妹妹啊？三足金烏有母的嗎？」
司命「呵」他一臉：「有也與你無關！」
「那不行，如果真有了妹妹，那就是我童養媳。」
司命懶得理他：「做夢！」
起初，司命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為小金烏絕不可能有母的，他也不會有妹妹，小時候的夢想罷了，長大了就只能放棄了。
但是，過了幾年之後，某天吃飯的時候，司命突然發現，他娘好像……有點腫？
孔宣一向直接，當即就大喇喇問道：「知知，你胖了好多啊。再這樣下去，可能要變成球了……」
然後被他爹和他娘混合雙打了兩分鐘。
司命面無表情地吃著火鍋，看著孔宣嗷嗷嚎叫，一點都不心疼。
沒過幾天，羲和生下了四隻小金烏，大家都忙著去看新生的蛋，也就沒人再記起來這一茬兒，只有東皇太一，時不時瞅著方知槐的身形和肚子，若有所思。
「該睡覺了，明日再寫。」太一從靜思中回過神來，看到方知槐仍舊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立刻走了過去，看她寫完手底下的公式，便將筆抽了出來，放到了一側。
方知槐「哦」了一聲，又道：「你不說我還沒覺得，突然就有些困了。」
「嗯，早點睡。」
躺回到床榻上，說了沒幾句話，方知槐就睡著了。
東皇太一翻個身，摸了摸她最近的確有些不太尋常的小肚子，的確有點凸了，難道是因為長胖？試探著輸入一縷靈氣，迅速就被吸收了。這種感覺，跟當初司命在她肚子裡的時候一模一樣！
東皇太一瞬間激動無比，再次試探著去溝通，卻如同石沉大海，什麼都沒有查探到，而且，也沒有金烏的氣息，一丁點都沒有。折騰了半夜，一無所獲，東皇太一便也只好暫時先放棄，只是在去看望大哥的四個小金烏的時候，意有所指：「知槐，我已成聖，子嗣應當不再受天道限制了？」
方知槐看他一眼：「想要二胎啊？回頭再說。」
羲和掩唇而笑：「司命都已經長大了，再要個也挺好的。」
方知槐：「順其自然吧，這事強求不來。」
不過好像從那天孔宣挨打之後，方知槐就沒再繼續胖了，而她本人，似乎也毫無察覺，自己的身形與之前不太一樣了。
司命看著剛生下小金烏不久的羲和，再看看自家娘親，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爹，我覺得娘親真的比以前胖了點。」
太一冷漠地看他一眼：「什麼意思？說你娘醜？」
「不不不，我是說，是不是娘親也又懷上了？」求生欲讓司命不敢再賣關子，乾脆俐落地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察覺到小金烏的氣息嗎？」
司命搖頭：「所以才覺得奇怪。」
「你娘懷著你的時候，絲毫沒有變化。你看羲和，胖了沒有？」
「……沒有。」所以處處透露著詭異啊。
方知槐自從胖起來已經差不多快有一年的時間了，但除了人稍微胖了點，其他倒是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因為胖了些，臉頰也顯得更圓了，膚如凝脂，臉若銀盤，倒是比以前更多了幾分風韻。時間一久，大家倒是都習慣了。
就在這件事即將成為妖庭十大未解之謎的時候，方知槐身上，再次發生了異變。
「知知，你也要成聖了嗎？」
「肯定不是。你瞎啊，成聖是功德金光，這是白色聖光。」
東皇太一聞言，立刻看了過來，果然，方知槐周身都被一層淺薄卻又鮮豔的白色光芒覆蓋了，她抬起眼來的時候，整個人猶如濛濛霧氣中的出水芙蓉，秋水剪瞳，燦若繁星。
「咦？」驚訝間，方知槐頓感心口一疼，低頭一看，那裡正緩緩長出來一朵花，一朵純白色的美到極致的蓮花。
起先，蓮花只有拳頭大小，但是在離開她的身體之後，就停駐在她跟前，漂浮在半空中，開始慢慢長大，漸漸就長的比她屁股下的坐墊還要大了。隨即，花朵在她眼前靜靜地、一瓣一瓣地綻放。
等花朵完全綻開之後，方知槐才發現，蓮心上面，躺著一個小嬰兒。
孔宣立刻激動地大喊了一聲：「妹妹！」
第 83 章 番外
聽說東皇陛下生了個女兒, 想起他們兩口子的容貌，妖庭眾人頓時蠢蠢欲動, 一窩蜂地湧了東皇寢宮。
「陛下，咱們來給小殿下送個禮。」白澤舔著臉，趴在門口的防禦陣上，笑的傻兮兮。
太一冷著臉站在門口，防禦陣封的嚴嚴實實, ：「我女兒什麼都有, 不需要禮物, 滾。」
帝俊照顧完自己四個兒子，這才匆匆趕了過來, 看著等在門口的這一堆人：「總不至於哥哥也不能進去看一眼小侄女兒吧？」
東皇太一不得不將陣法入口打開，卻不想後面的人也立刻蜂擁而上。
眼看弟弟就要忍不住出手打人了, 帝俊立刻站在陣法入口處, 擋住了外頭的下屬們, 說道：「小公主剛剛出生, 又承襲了母親的體質, 不像三足金烏那麼皮糙肉厚, 你們這一窩蜂地進來, 嚇壞了她怎麼辦？不如大家先回, 過陣子咱們給小公主舉辦個慶典，保證讓大家都看到。」
「也是哦，聽說人族的崽子，都是滿月後才敢出門, 一吹風就容易死掉。」
「呸呸呸，說什麼呢？小公主是聖人之子，怎麼可能這麼弱？」
「你嗓門這麼大，別嚇壞了小公主！」
「滾滾滾，你才嗓門大！」
趁著這會兒功夫，帝俊忙不迭擠了進來，再次關閉了陣法，一臉興奮：「快讓我看看！」
孔宣：「你好猥瑣哦。」
帝俊：「太一，你是不是很久沒打他了？我看屁股又癢了！」
太一正坐在床邊，給小閨女喂露水喝，懶得理會他。
帝俊連忙走了過去，小閨女穿著粉嫩嫩的小衣裳，躺在榻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到人來，還會轉過頭去看，時不時舒展一下小胳膊小腿，可愛極了。
盯著看了一會兒，帝俊終於後知後覺：「真的跟人族的孩子剛生下來那時候差不多啊。」
「嗯，知槐剛化形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東皇太一十分淡定，看到小閨女不肯喝了，便將小碗拿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帝俊蠢蠢欲動，看著小嬰兒清澈見底的黑瞳，忍不住就想抱抱她親親她：「她喜歡吃什麼？」
孔宣又搶著開口：「我妹可真是個小仙女兒，動物的奶她嫌棄味道大，一口都不肯喝，明明人族的崽子很喜歡的。我跟司命一大早就去收集了第一滴晨露，她才肯喝。」
「光喝露水也不行吧？」帝俊很是心疼，看著乖乖巧巧的小女嬰，此刻還是白白胖胖的，想到因為沒得吃不久後就瘦瘦弱弱的，心裡就焦急不已。
太一走了過來：「我已經聯繫了師尊，他應當知道。」
剛剛只喝了幾口露水，害怕女兒餓到，太一又去拿了個人參果，切了薄薄一片，用靈力將裡面的汁液擠出來，滴落到女兒唇間。
小寶貝眨了眨眼，許是嗅到了喜歡的味道，小鼻子皺了皺，隨即張開小嘴，「啊嗚」了一聲，伸出粉嫩嫩的小舌頭，將人參果的汁液咽了下去，然後看著太一，彎起眉眼笑了起來。
孔宣捂著心口，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媽耶，小仙女兒對我笑了……」
「醒醒，她看的不是你，是爹爹和我。」司命抬起胳膊肘，將他懟到一邊去。
看著她的笑顏，帝俊也覺得心臟猛然一跳：「女兒果然不一樣，就算不會說話，光是看著你，都覺得心裡暖暖的……」
太一也對著小寶貝笑了起來，然後彎下腰，小心翼翼將她抱了起來：「喜歡這個？你娘說了，不能吃太多，會撐壞。」
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太一將女兒抱進懷裡之後，又走到另一邊的桌子上，那裡正放著十多種靈果，一一指給她看：「寶寶喜歡這個嗎？」
司命有些著急：「爹爹，妹妹還這麼小，吃不了那麼多，剛剛已經吃過了，我覺著暫時不用再吃了，我抱著她去外面曬曬太陽？」
太一漠然地看他一眼：「數學作業寫完了嗎？新課程學會了嗎？」
司命面不改色，大言不慚：「學會了。下個月學物理都沒問題。」
太一「呵」他一臉：「那就去學物理吧，這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兒，不用你操心。養育孩兒是父母的責任，不是兄長的責任。」
司命：「……」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我爹大道理還挺多的呢？
帝俊道：「哥哥沒想幫你養，就想抱抱，那可以的吧？」
太一十分不舍，皺眉看著他哥：「你會嗎？你們家生的，可都是蛋。」
帝俊：「……哥哥還把你養大了。」
「都在幹嘛呢？」方知槐從隔壁房間走過來，手裡拿著幾件小衣裳，這是她讓寢宮裡的織女們連夜趕制出來的。
司命倒是眼尖，連忙就迎了過去，笑道：「這是給妹妹做的嗎？」
「嗯，小嬰兒皮膚嫩，這衣裳裡面摻了鮫紗，能保護她。」
方知槐的聲音一傳過來，小寶貝立刻就轉過頭去，準確地找到了母親所在的位置，對著她伸出了小手手。
太一很委屈：「難道爹爹抱著不好嗎？」
方知槐將她接了過來，回道：「還不太熟悉吧？多陪陪她就好了。」
一回到母親懷裡，小寶貝就可開心了，蹬了蹬小腳，「啊」了一聲，然後就對著方知槐笑了起來，甚至還想吃手手。
方知槐抱了她一會兒，便將小閨女放回到了床塌上：「來，換身新衣裳。」
太一：「我來。」
方知槐便往旁邊挪了挪，將衣裳遞給他：「小心點啊，小嬰兒很脆弱的，要順著她的動作來，不能強硬地掰來掰去。」
太一頓時如臨大敵：「那要是她不願意順著我呢？你看，她在吃手。」
方知槐：「……」
司命：「我來我來，我會！」
孔宣也連忙跟上：「我也會啊，我這麼聰明！而且我跟司命都曾經照顧過人族的小崽子，差不了的，知知你相信我！」
太一：「做作業去！」
做作業是不可能做作業的，小妹妹都還沒看夠，做什麼作業？不讓換衣服就不讓吧，看看也好。於是，兩個人只能站在後頭，看著太一笨手笨腳給小閨女換新衣裳，時不時提點意見。
「爹，好像反了啊？」
「袖子擰了。」
「這朵花，是繡在前面的吧？」
「為什麼不是小裙子？」
「妹妹居然穿開襠褲嗎？」
「方便換尿布？就像人族的崽子那樣？」
孔宣一臉震驚：「我的小仙女妹妹怎麼可能需要換尿布？！」
方知槐：「你們倆，要不要好奇心這麼重？閑得慌？明天開始上高等數學？」
孔宣：「不了不了，我的術法還沒學好，需要繼續精進。陣法還是讓司命繼承吧，他才是你親生的。」
太一小心翼翼給閨女換好了新衣裳，沒來由地出了一身汗，忍不住長長舒出一口氣，正要繼續跟小閨女培養一下感情，就看到她窩在自己懷裡，小手抓著他的衣襟，臉頰蹭著自己的衣裳，垂下了眼睫，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方知槐立刻說道：「困了，先哄她睡一會兒吧。還有，把你的法衣撤去，不要蹭破她的臉。」
沒過兩天，鴻鈞突然就出現在了東皇寢宮外。
那時候，孔宣正企圖用自己的術法將星辰大陣的陣眼再次轉移，說不定幾次之後，他就有機會找到陣眼，然後逃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象了。鴻鈞一出現，嚇得他頓時忘記了將術法釋放，火光將整只手都吞噬了，這才回過神來，嗷嗷直叫。
「你你你、你怎麼進來的？！陣法失效了？能自由出入了？」
鴻鈞微笑：「你試試看？」
孔宣：「哼，休想騙我！你是聖人，當然可以來去自如。不過，你來咱們這幹嘛？來看望我家的小仙女嗎？嘿嘿嘿，可是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鴻鈞：「……」這麼多年，真的難為太一了，打多了手也挺疼的。
「師尊來了，快請進。」太一立刻就察覺到了，連忙讓小妖去帶路。
鴻鈞進來的時候，小寶貝剛好醒來，一睜眼看到母親在身邊，也不哭不鬧，就兀自躺在那裡，自娛自樂。
太一很緊張地站在一邊，問道：「真的只能吃靈果嗎？會不會餓到？」
「混沌青蓮怎麼長大的她就能怎麼長大。而且，多虧了你們的傳薪功德，她能夠以化形之體出生，不用從蓮子開始養，你就知足吧！」
如此一說，倒也是。要是那天方知槐吐出來一顆蓮子的話，太一可能真的會很抑鬱。
司命又問：「可是妹妹要多久才能學會說話？」
「不知道，我又沒養過青蓮的崽。要不，我抱回去養？會說話了再給你們送回來？」
太一立刻啟動傳送陣：「師尊一把年紀了，弟子不該事事勞煩您，請師尊繼續回紫霄宮好好歇息吧。」
鴻鈞：「……」日你個三足金烏！
方知槐：「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太一握住她的手：「先給小閨女取個名字吧，這個機會可不能讓外人給搶走了。」
方知槐：「這就是你踹走了師尊的原因？」
「我忘記這事兒了，剛剛才突然想起來。」
方知槐：「……我已經想好了，本來打算滿月的時候告知眾人的，現在先隨便取個小名兒喊喊就行，反正一時半會兒又學不會說話。」
「小名兒也得好好取，要好聽的！」
「……行吧，那小名你來，大名用我取的，叫瑩露。」
在太一孜孜不倦的學習下，也算是順利將寶貝小閨女養大了。
如今，兩歲的瑩露已經走得很穩當了，說話也十分流利。一大早就醒了，坐在床上玩了一會兒，又去喊方知槐：「娘，天亮了呀。」
太一立刻走了進來，將她抱了起來，說道：「爹爹陪你去玩兒。」
瑩露也沒意見，只是轉過頭又看了看仍在睡覺的方知槐，小眉頭皺了起來：「這麼好的時間，空氣和晨露都是最好的，可以提升修為，娘親卻用在睡覺上了。」
「小小年紀，想這麼多。」太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瑩露又安心說道：「那就讓娘親繼續懶著吧，等我長大了，保護娘親好了。」
司命和孔宣已經在慣常玩耍的地方等著妹妹了，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起來：「瑩露真是個貼心又懂事的小仙女兒。」
太一也沒拘著她，任憑女兒如野草般自由生長。反正，淨世白蓮嘛，還能有差？
然而——
「哥哥哥哥。」瑩露捧著一小碗鮮榨果汁，跑去送給孔宣喝，「你嘗嘗呀，酸酸的。」
孔宣可激動了：「妹妹真好。」
方知槐的眼神頓時就變得詭異起來，果不其然，沒過兩秒，孔宣就被酸成了孔雀原型，在半空中嗷嗷嚎叫。
瑩露立刻跑了回來，一頭紮進母親懷裡，大眼睛霧濛濛的，連長長的濃密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都帶上了霧氣：「娘親，我都說了酸酸的，哥哥非要一口氣全喝了……」
孔宣立刻忍著酸爽的滋味，安慰道：「不關妹妹的事，是我太著急了。」
瑩露淚眼汪汪，遞過去一個熟透了的紫果：「哥哥快吃個甜的果子。」
看著孔宣立刻就又「妹妹最好了」，方知槐覺得簡直沒眼看了……
太一走過來：「怎麼了？」
方知槐：「要不是親眼看著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我還真不信，這會是淨世白蓮。」那個果汁，明明就是早上瑩露自己折騰的失敗品，摻了人參果，覺得浪費了不好，就……
什麼清淨無垢、空白如紙、晶瑩剔透……反了吧？他家這個小閨女，莫不是黑蓮轉世？
「師尊都說是白蓮了，沒問題。」
方知槐當然知道，肯定沒問題，好歹太一也已經成聖，他的子嗣，也必然不會與魔族有任何關係，但她想要的軟萌乖巧的小棉襖就這麼沒了啊！
都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自從星辰大陣自封之後，這裡面的時間就自成體系了，方知槐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但是估摸著，起碼得有個幾百年了。因為妖庭裡面，已經有將近一百人學完高等數學了，就之前的教學經驗，結合妖族大部分人的數學能力來看，這的確得是五百年才能完成的任務。
——雖然瑩露還是個三頭身的小短腿。
某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正在吃飯，方知槐突然就察覺到了星辰大陣細微的變化。這些年來，她的修為增長不少，再加上鴻鈞所說的「傳薪之功德」，雖然不能讓她成聖，但是大羅金仙卻是輕而易舉。
太一沉靜淡定，剝了幾隻蝦放進她碗裡，又去照顧瑩露：「吃飯，等吃完了，陣法大概就解封了。」
方知槐眨了眨眼：「你早就知道了？」
太一避而不答，只道：「戰爭已經接近尾聲，昆侖山比我們早一步開啟封山大陣。女媧已經入世，畢竟人族算是她的子民。雖然幾百年了，但難保還會有故人找上門來。」
方知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就算大陣開了，我暫時也不會出門，課程也不適合在這時候外放，外面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說著，立刻轉向瑩露，「不許往外跑哦，不然就關起來。」
太一立刻護住小閨女：「瑩露我會看好的，別擔心。」
瑩露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小乳牙，又軟又萌，看上去可乖巧了。
方知槐盯著她看了十幾秒，頓覺心累。算了，反正別人也欺負不了她。
人族的確是這場大戰的最終勝利者，誰也沒想到，起初要依靠魔族才能存活下去的、修為低弱的人族，會在此後的百年時間裡，依靠著從妖庭學習到的陣法，竟然自創了適合人族修行的法術。
而且，這個前所未有的無比堅韌的種族，一旦團結起來，卻是超乎想像地，有著龐大的力量。
或許是他們低估了人族的智慧，在借著魔族的力量將巫族打敗之後，迅速給了魔族有力地一個反擊，將魔族也逼得不得不退出了戰場，從而，戰爭也就此結束了。
方知槐若有所思：「羅睺被人族算計了？」
方盛回道：「是。當初在妖庭學藝的人，有人察覺到了羅睺的克制之物。偏逢天道也留下了一分機遇，三片淨世白蓮的花瓣。」
方知槐恍然大悟，她說呢，白蓮的花瓣怎麼突然少了，還以為被孔宣和司命給偷吃了，原來是被天道送給了人族。
為了讓這三片花瓣發揮最大的作用，他們悶不吭聲地算計了五百年，直到巫族的激進分子全都被殺死之後，迅速將矛頭指向了魔族。
方知槐也不得不佩服人族的堅韌和清醒。——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魔族不可靠，也必不可能成為夥伴，暫時的合作只是因為利益相關者。魔化的、修習魔道的人，已經不可能回來了，但是人族，卻要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就必定不能以如此卑鄙惡劣的方式，來修行。
所以，不光是陣法，方知槐總結的那本修習筆記，就成了人類唯一的修煉方式，這也是她孕育瑩露的功德的來源。
人族中的智者，在那本筆記的基礎上，多次改進，最終漸漸有人修習到了大羅金仙以上。
「到現在總共有多少個大羅金仙了？」
「五位。」
方知槐眯了眯眼，確實不簡單，毫無修為的情況下，一切都是從零開始，自己摸索著，竟然有五個大羅金仙了。而這五個人，借用陣法和三片淨世白蓮的花瓣，竟然就再次封印了羅睺。
「不過，人族也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方知槐轉過頭去，看向太一。
「羅睺對於人族的背叛十分憤怒，在被封印之前，以數萬魔眾之力，詛咒人族修行之路，從此之後，世世代代，每次大小進階，必遭心魔。」
方知槐：「……」這可真是太狠了！跨不過去，要麼死，要麼成為魔。
「這是怎麼了？」方知槐這才注意到，太一牽著瑩露進來的時候，小閨女裙子上似乎還沾著一些不太乾淨的東西，頓時眯起眼，「是自己老實交代了？還是我查看回溯鏡？」
瑩露立刻抱住父親的腿：「爹爹~」
太一護女心切，只得說道：「沒事，就是見到一個魔，沾了點痕跡。」
方知槐：「是嗎？」說著，從閨女身上拿下回溯鏡，看了起來。
在太一的示意下，瑩露立刻撒丫子跑沒了影。
方知槐看著視頻中那個一巴掌就把一個境界在玄仙之上的大魔拍死了，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顫巍巍指著畫面：「這叫『沒事』？！」
太一：「白蓮克魔……」
「我說的是這個嗎！」方知槐氣的拍桌子。
太一：「……，小心手。——不是。」
然而，還能咋辦？親生的，只能繼續養著了。
不過好在，大戰後人族的恢復很快，妖庭正式理事的時候，人族的族長和幾個主事的人就找了過來，請求妖庭為人族傳授陣法和修行的知識，指明要方知槐授課。
「多虧了帝后當年的指導和教育，咱們一族也才得以延續至今。如今，紛爭已結束，百廢待興，孩子們卻不能耽誤了，懇請帝后繼續為我族授課。」
方知槐也沒有推卻，應了下來，回頭就跟瑩露說道：「你也去。」
瑩露無比乖巧，知道這幾天不能再惹母親生氣，立刻就軟軟地點頭：「好哦。」
看到她這個樣子，方知槐頓時就又沒氣了，但也不能任由小閨女長成一個暴力美人，還是多學點知識吧。
牽著瑩露走出東皇寢宮的時候，方知槐才真切意識到，戰爭到底有多殘酷，開課的第一天，加上妖族，總共只有不到一百個學生。而之前的數學基礎課，光是報名的，就幾千人。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那些曾經沾染了無數鮮血的土地，如今已經被開墾成了農田，種上了靈植。入目之處，再也不是一片荒涼，再也不是血流成河，再也不是屍堆成山，唯見辛苦勞作的人們，一片綠色的生機勃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