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安以默 19.3.20
——
凜有一個夢想。
上輩子她是個遊戲死宅，這輩子雖然開局不利，但通過她的一系列努力，她終於絕地求生，成為了一個……Mafia的boss.
凜：「……」
雖然結果好像有些不太對，但是這不重要。
她的夢想是！
「我要成立一個遊戲公司！」
「BOSS，您醒了嗎？這是菲茨傑拉德先生發來的……」
「遊戲公司！」
「……BOSS，做什麼都是需要資金的。」
「啊，有道理。」凜抱著手中的手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露出了純良又乾淨的笑容，「那就從賺錢開始吧，羅奈爾得，最快的來錢方法是什麼？」
不勞而獲？
「說起來，好像底特律的菲歐姆最近動作挺大的。」
「底特律！」凜眼睛一亮，「來，給手下找點事情做，讓他們準備好合併的事宜，我親自去一趟取材，下一個分部就在這裡了！」
最快的來錢方法，大概就是打劫吧。
羅奈爾得想了想，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開始計算接下來要加班的量。
不提還好，一提起凜就想起了原來玩過的記憶猶新的變人遊戲，在這個遊戲界根本跟不上趟的匱乏世界，雖然她是個完全不懂遊戲製作的人，但是正所謂上司要是什麼都會那要手下幹嘛，作為一個非常合格的廢材上司，她根本沒有良心。
為什麼她要穿越到這種大部分時候都在打架的世界來啊！
一個月之後，好不容才從加班苦海逃脫的人終於呼出了一口氣，他們的上司終於再次提出了這件事的原初——「我要成立一個遊戲公司！」
羅奈爾得：「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
「誒？還需要什麼？」心裡其實沒什麼底的凜好奇地看了過去。
當資金都籌備齊全了終於找不到下一個理由的羅奈爾得思考片刻。
「不如我們收購一個吧？您想玩什麼遊戲直接吩咐下去？」他覺得這是個最實際的計畫。
「有道理！」凜點了點頭，打開了手機開始搜索業界口碑比較好的公司，然後視線凝滯了，「咦，我有看上的，但是說實話我還想要別的有的人……」
可惡，只有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雖然這個世界她的身體還沒成年。
不過這不重要。
「這個您就不用擔心了，黑手黨自然有黑手黨的解決辦法。」羅奈爾得笑容溫和。
凜眨了眨眼：「有道理，那就交給你們了，我想要這些。」說著她拿手指劃拉了一堆，接著就發給了羅奈爾得。
安靜地拿起茶壺將杯子中已經冷的茶倒掉，不經意間手一滑沾到了桌布上了幾滴，將純白的顏色染上了褐色，女僕立刻道歉且有些慌張地準備將桌布換下。
BOSS不會知道，不管她再怎麼努力，最後都無法實現「成為一個普通遊戲公司的老闆想玩什麼遊戲就吩咐下去然後過上吃了睡醒了玩累了繼續睡的遊戲死宅生活」的夢想了。
……畢竟，她從一開始就走歪了啊！
「梅琳，幫我在橫濱安排一下，過段時間我想過去一趟。」
羅奈爾得收拾著資料準備離開房間的身影一頓，他扶了扶黑框眼鏡，翠色的眼眸帶著困惑。
「Boss你又想幹什麼？」
「微服私訪！」少女的眼神一凜，跳下了沙發，一手插在腰上，氣勢十足地說道。
「……什麼？」羅奈爾得扶著額，想起這位BOSS原來風風火火嘴裡隨便飆出的術語，非常自然地問出了口，「橫濱那個地方不怎麼安定。」
此乃真實。
「橫濱的勢力我一清二楚啦，沒問題的，我就是提前去看看製作情況。」
此乃謊言。
她只對東京那邊的各種組有所瞭解，橫濱只聽說過好像有個Mafia，還有個什麼什麼科，其他的一無所知，甚至連那個Mafia的大本營在哪裡，都不知道。
因為遊戲太好玩了，根本懶得去瞭解。
「反正我只是去玩個遊戲的嘛，不會牽扯到他們的。」這樣的迷之自信，讓她完全將那些拋在腦後。
是個標準的反面教材，請勿學習。
凜欣然點頭，「如果不是那個製作人戀舊死不想挪窩我就把他們扯到美國來了……遺憾。」說著她聳了聳肩。
羅奈爾得歎氣：「實在是您不願意強人所難——如果不是您說什麼『靈感是無法強迫的』，『天才有天才的任性』，您就不必出門了……而且現在才開個頭吧？晚一點去還可以玩到一個雛形。」
「好哦。」
凜點了點頭，看似乖巧地接受了這樣的提議，背過了身。
女僕終於將桌布換好了，輕呼出了一口氣，和羅奈爾得一起離開了這偌大的房間。
凜坐在沙發上優先地晃著腿，晃著腿，輕鬆地將手中的紅色小鳥點到777m的時候鬆開了手，讓它自由地掉在地上打出Game Over.
掛在右耳上的星形耳勾傳出聲音，似是在大亂鬥中傳來的，無比冷靜自持地和她彙報情況。
「嗯？抓到人了？義大利那邊的審訊室都解決不了的話就帶回來吧……等等，回來之前記得幫我帶點巧克力！誒？紅酒也可以呀，幹乳酪……唔，啊哈哈哈哈你懂的？等你呀。」
少女親昵又軟和的聲音如同春日午後的微風，在空曠的房間內清晰得過分了。
第2章 出遊
她確實沒出門就拿到了遊戲的雛形，並且為了保密性，還是她的女僕梅琳親自去拿的，還為了照顧她提前準備好了橫濱的住處。
「唔……」凜打著完成版的雨天遊戲，表情有些微妙。
「怎麼了？是不滿意嗎？」女僕梅琳扶著臉上的圈圈眼鏡，緊蹙著眉看向自己不省心的BOSS.
「不，不如說比我想像的還要好。」凜說著轉過了頭，「我覺得裡面的角色有些眼熟。」
「啊，畢竟是拿部下作為原型的角色呢。」羅奈爾得微笑地點頭解說，「格魯先生提議的，您有何看法嗎？」
凜想了想拿黑手黨作為原型的遊戲，雖然效果真的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些不太得勁，於是她將不經意間看到的路人角色畫面拎了出來，指著圖像中坐公園長椅上的白髮少女問道。
「這個是怎麼回事？」
羅奈爾得笑容不變。
凜面露疑惑。
「是您。」
「我看出來了。」凜點了點頭，「我問的是，為什麼會有我？」
「大概是因為您一直讓他們加班吧。」羅奈爾得欣然解釋，「他們說無論如何也想把您設置成這種平時不注意就忽略了但仔細觀察一下很可怕的幕後黑手的感覺。」
「這樣難道不是自己給自己增加了工作量嗎？」凜有些困惑，不過還是沒有追究下去，畢竟作為上司有時候還是要稍微體諒一下自己的屬下的。
=-=而且這個建模做的是真的很好看。
寬容。
「他們開心。」
「是嗎，那倒是無所謂了。」凜放下手柄，轉過椅子，「那正義君呢？他前段時間好像和我說他要回日本吧。」
「……您說的是明智君的話，他的報告書已經在您的桌子上放了快一個月了。」羅奈爾得平靜地看著她，似乎想用這樣的態度譴責這位工作一分鐘摸魚一小時的BOSS.
凜真誠地說道：「我會在去橫濱的飛機上看的。」
羅奈爾得語氣毫無波瀾：「那真是太感謝您了。」
「BOSS，已經安排了明智君去機場接您，其餘的也已經完全準備好了，您只需要安穩地活著就可以了。」梅琳握著凜的手，鄭重地說道。
凜：「嗯嗯，好的。」
接著凜就抱著自己唯一的行李——手機，坐上了私家飛機。
當凜磨磨唧唧的走下階梯，看到擁有著「偵探王子」之稱的纖瘦少年正揮著手迎接她，直到她神色有些疲倦地走到身邊，這才問道：「很久沒坐飛機了？」
「唔……其實也還好吧。」凜呼了口氣，看向身旁的少年，「我剛剛忽然想起一件事。」
明智吾郎顫了顫眼，作傾聽狀，雖然他心裡很清楚身側不按常規出牌的少女多半不會說出什麼很正常的話。
「所謂入鄉隨俗，我要不要取個日本姓氏！」她興致勃勃地拉住明智吾郎的手臂。
通常她這個樣子都不會有什麼好事，但明智吾郎還是決定溫和地詢問，雖然他覺得自己多半，或者說大部分時候都會後悔。
「您想取什麼？」
「你覺得中原怎麼樣！」
明智吾郎氣一下子差點沒喘上來：「……您可真會挑。」
「嗯。」凜垂下了眼，有些遺憾地說道，「我只是想起了我以前看過的一首日本詩，詩人姓中原，還想沾點書卷氣呢。」
此乃謊言。
「是，是嗎？」明智吾郎手端著下巴，思考了自家BOSS遇到某些危險人物的概率來判斷她到底能不能姓中原，不過一秒鐘他就斷定。
「不，您還是換一個。」
他的BOSS給自己找事的能力眾所周知，這個一定不行。
……話說，有什麼詩人是姓中原的嗎？
「想不到了。」
「唔……見崎（Misaki）如何？」
「美咲（Misaki）？那不是人名嗎？」
「寫法不一樣。」明智吾郎拿出手機，打了出來，遞給她看。
「唔，那就這個吧，還挺可愛的。」凜點了點頭，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羅奈爾得先生和我說過您是來視察的，但畢竟來了，我有些好奇您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點？」
「嗯，想去港口看海。」
明智吾郎：「……」
他沉默了片刻後稍微身體傾瀉了幾分，垂下眼小聲問道。
「您對橫濱有想法？」
「誒？」凜愣了愣，「我的目標是成立遊戲公司啊，和橫濱有什麼關係？」
明智吾郎的眼裡流露出幾分「您又在開玩笑做夢了不過您開心就好」的意思，不過他既然得到了確切地消息還是松了口氣直起身來。
「那您注意安全。」
他覺得或許不說會比較好，反正她早晚總會知道的。
安全無誤地將凜送到了家中，明智吾郎這才呼出了口氣拜別，就在他轉身準備走的時候手腕忽然被拉住了。
少女銀白色的長髮尾部捲曲順著肩膀滑下，因為手臂抬起略寬的袖子垂下，她略微彎了彎眼眸，聲音輕緩。
「有什麼事可以打我電話哦。」她的聲音柔軟又親和，好似他說什麼她都可以幫忙辦到。
「……是，感謝您。」
門被關上，凜打了個哈欠，拖著身體進房間打開了衣櫃，看著裡面擺著的應該是新寄來的定制，瞭解到明天出門的首要任務，這才進了浴室，洗完澡後睡了一覺，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走到窗邊的書桌旁，從抽屜裡拿出了筆和紙，趁著外面的陽光，將見崎凜這幾個字重複寫了幾十遍，直到手習慣，這才放下筆，轉頭將這張紙用打火機燒掉了。
「見崎凜，從美國留學來日本旅遊的普通學生，來橫濱寫生……寫生？」
她心裡一點數都沒有地喃喃著。
「為什麼是寫生？這是什麼人設？羅奈爾得瘋了嗎？」
從現在開始是見崎凜的少女背上了個斜挎包，把頭髮紮了起來，打開手機導航開始尋找附近的商業街，準備快速的將衣櫃填滿。
堅定一個普通的女學生不會整個衣櫃都是定制的見崎凜走進了商場。
一個下午之後，她依然空著手出來，確認了衣服大概會在接下來的幾天陸陸續續地送到自己目前的家裡後，她松了一口氣，開始在街上閒逛，準備熟悉路線。
但不知是她真的如同明智吾郎所想對於麻煩的招惹能力別具一格，還是只是單純運氣，不知從何而起升起的不祥預感在她抱著速寫本和筆來到了港口看海的時候，應驗了。
見崎凜蹲在偏下遊的位置，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米白色風衣因為她的動作拖在了地上，但她好像半分不在意，只是拿著鉛筆快速地在本子上勾勒著線條，直到她發現自己完全複製下來的線條中有一片不和諧的黑。
她皺著眉抬起眼，這才發現剛剛好像是有個什麼黑乎乎的從眼前飄過去了。
見崎凜：「……」
她仔細看過去，那好像是個黑色的外套，有人穿著的那種。
見崎凜覺得面臨了人生的重大抉擇之一。
遇到自殺的人，自己是不是該報警。
好在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人幫她解決了。
「那個，這位小姐，請問你有沒有看到……嗯？」那是一位脖子上掛著個圍巾的老紳士，他單片眼鏡光一閃，垂眼看向了她手中畫上那海上的一片不和諧的黑色，「有些失禮，您這畫的是？」
「……應該是個人？」見崎凜組織著措辭，眼裡帶著些猶豫。
「應該？！」一個聽起來有些急躁的聲音從這位老紳士的背後傳來，只見一個頭上戴著帽子身上套著黑色外套的少年走過來，那外套看上去風格和海裡剛剛飄過去的那一團有些神似，他看著她手中的畫問道：
「喂，是不是有個黑頭發身上纏著繃帶的傢伙飄過去了？」
見崎凜皺起眉，似乎有些為難。
「…我沒有看得那麼仔細，但應該是個穿著黑色外套的人向著那邊飄過去了。」她說著指了個方向。
「嘁，太宰那傢伙。」橘發的少年撇了撇嘴，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棄，快速地朝著她指的方向飛奔了過去，以一種不把口中的那人胖揍一頓不甘休的氣勢。
「感謝您的幫助。」那位老紳士歎了口氣，他扶了扶單面鏡片，聲音平和，「您是在這裡寫生？還是儘快離開港口為好，這裡……不怎麼安寧。」
他深沉的語氣帶著些暗示與安慰。
見崎凜也認同地點了點頭：「果然海邊還是高頻自殺地點呢，謝謝您的提醒，我走了！」
廣津柳浪：「……走好。」
雖然他不是這個意思，但好在結局是對的，遂看著她轉過身安全離開後也趕去了剛剛那少年跑去的方向。
第3章 假期
「歪？我打算來公司看看……誒？過幾天？好叭，你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凜看著掛掉的電話眨了眨眼，這才將日程推後。
格魯先生優雅而不失禮貌地拒絕了她的上門拜訪。
並且在掛掉電話後轉頭對著那群眼巴巴的程式師發佈了加緊的任務。
程式師：你媽的，為什麼！（頭禿）
而見崎凜就當做來橫濱度假，開始放飛自我了起來。
於是她在又一天收了好幾個快遞後，秉持著人設不能崩的原則，拿著手機背著包與素描本就出門了，路途經過了一家書店，買了幾本新刊和漫畫塞進了目前只裝了化妝包的斜挎包裡，摸出其中一本開始邊走邊看。
作為一個擁有能邊玩手機邊走路的現代人，看個漫畫而已她是絕對不會撞到的。
她確實沒有撞到什麼。
在見崎凜終於看完了一個篇章之後抬起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蛋糕店旁，而有不少人高馬大穿著宛如電影裡走出來的黑幫人士正在調停或者說調查，他們開著的車剛好攔住了那邊的小路，而她剛好是從小路準備出去。
見崎凜反應有些慢半拍地看著擋在眼前的黑色的車，陷入了沉默。
她其實是聞著蛋撻的香味過來的。
都走到這裡了再回去是不是有點可惜？她這麼想著，決定等這些人解決完了把車開走再去蛋糕店，於是她就蹲坐著靠在了牆邊，將素描本放在了腿上開始想像她等會要吃到的蛋撻的樣子。
「……好餓啊。」
就在調停已經升級成了鬥毆聲，槍聲響了起來。
見崎凜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在這種情況下還窩在這裡畫畫的女生其實已經完全不在「普通」的範圍了，將她的意識從筆下拉回的是車表面的碰撞聲，很顯然是有人為了逃跑而沖了上去準備跨過來從這邊的小路逃跑。
「這都能讓他跑？」從遠處傳來了不耐煩的嘖聲，似乎是被這邊的衝撞聲打擾了，這才走了過來。
而戴著帽子，高領幾乎要捂住大半張臉的人在意識到這邊有人，還未垂眼看的瞬間就已經渾身抖了抖，大腦瘋狂的警告著自己這一舉動的錯誤。
當他低下頭看，只感覺全身都顫慄了起來，身體猛地向後沖著倒過去，車已經在剛剛被挪開，他毫無防備地摔在了地上。
「嗯？」原本對這種街頭底層人員處理的事故根本不感興趣，但難得有清閒散步還被吵到的中原中也靠近，旁邊的人迅速向後退致以敬意，安靜了下來。
中原中也眯起眼，發動了異能，將那輛車徒手挪開放到了一邊去，正好看到這些人追著的目標驚恐地向後倒來，正好摔在了他的腳下。
那裡面有什麼？
「中原先生，這個人……」
中原中也不知原委，也沒興趣去聽，抬腳將那人隨便踩了下，想著控制著力度，差不多是能正常拷問的程度就將他踹到了旁邊。
「快點去解決。」
「是！」
橘發的少年向這邊走了幾步，蔚藍色的眼裡還有剛剛因為這些普通人員的能力不足而未曾收好的嫌棄，他走向了小巷的這邊，看向剛剛把那個人嚇到有些失魂落魄的……
中原中也一愣。
抱著個繪本縮在角落裡的少女手停住，銀白色的髮絲被乖巧的拿絲帶束在了腦後此刻正貼著牆面，金色的眼神茫然地看著他，好像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不太理解。
這樣一個人是怎麼把那個傢伙嚇成那個鬼樣子的？她要是和鬼片似的在這裡也就算了，不如說她長相也還可以。
中原中也垂眼，看到她手中的本子，再結合已經有些模糊的印象，忽然開口：「你是那個在港口看到那條青……自殺者的人？你在這裡幹什麼？」
「誒，你好。」見崎凜毫不介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將手上的素描本轉了個方向，笑著說道，「我想去旁邊的蛋糕店，但是來的時候你們的車擋在路口了，我就在這裡等他們處理完。」
她翻轉過來的本子上赫然畫著一盒蛋撻。
如果不是因為只有鉛筆印的話，可能效果還要好……不如說就這樣看她也畫得相當好。
「你剛剛幹了什麼？」中原中也相信她的話，不如她這副樣子就不太可能做什麼，但是他依舊心存疑惑，對於那個人好像看到鬼了的樣子。
「……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幹。」
她說的是實話，甚至於她自己都有些困惑地垂下了眼。
「那個人看到我就被嚇飛出去了，難道我長得很像鬼嗎？」說著她還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地將手搭在了臉頰上。
中原中也一口斷定：「沒有。」
說著他隨意地抓了抓頭髮，好像是忽然想起來，用半警告的嚴厲語氣說道：「以後碰到這種情況走遠一點，有點安全意識啊。」
「我知道的。」見崎凜十分感動地看著他，鄭重道謝，「謝謝你……中原先生？」
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被除了爸爸以外的人擔心。
她的手下全部都是擔心別人。
……此乃真實。
是剛剛那些人在叫他的時候聽到名字的吧。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就看到她快步跑進了旁邊的蛋糕店，亮著眼睛買下了兩盒蛋撻。
他轉身離開，歎了口氣，剛準備繼續難得的閒暇散步時光，忽然手機響了。
……中原中也體驗極差，匆匆離開了。
見崎凜接過在店員小姐甜蜜笑容下顯得更香氣更加醇正的蜂蜜蛋糕和蛋撻盒子，直接拿了一個還有些燙的咬了一口。
「唔…美味。」
她走出店門，若有所思地看著剛剛他們抓走那個逃跑人的方向，將剛剛從左手尾指上拿下的鍺制戒指戴回去，將身上在剛剛的靠牆行為下弄髒了的米白色外套脫下後毫不在意地丟進了垃圾桶，接著走進了不遠處的商場，再出來時身上又換成了深藍色的外套。
見崎凜感覺到口袋中的手機在震動，她疑惑地拿出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羅奈爾得，不祥的預感直沖雲霄。
「喂？」她剛聽到了一口吸氣聲，迅速將手機離自己的耳朵半米遠，果不其然立刻傳來的一聲愛的呼喚震耳欲聾。
「BOSS！！！你又不務正業！」
見崎凜眨了眨眼：「誒？我不是在度假嗎？哪有假期還有作業的？」
「……你清醒一點啊！真把自己當學生了嗎？」羅奈爾得忍住內心的堵塞，「需要你過目的已經發到你的手機上了，你記得看一看，在明天之前發過來。」
「好——」
羅奈爾得一愣：「哦，哦……好。」
他難得見凜這麼聽話一回，反而有些不真實與受寵若驚感。
「你準備在橫濱待多久？」
「不知道。」見崎凜如實回答，「我要是想回去會說的，在那之前有什麼事你直接發給我就好……這個城市，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你確定你對橫濱沒意思吧。」羅奈爾得壓下聲音。
見崎凜：「……」
「真的沒有哦？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遊戲公司的老闆！你為什麼要把我想像得那麼黑暗？」
「白蘭君說你的目標是統治地下世界。」
見崎凜嘴角抽了抽。
「你要那個在義大利為所欲為還整天抱怨世界真無聊只有棉花糖還有一絲絲溫度的中二病把自己丟進海裡！」
「嗯……可是那樣他也不會死的啊。」羅奈爾得皺起眉，似乎想了一下，然後回復。
依稀能聽到旁邊的女僕梅琳吐槽道：「重點是這個嗎？」
見崎凜歎了口氣。
「我也沒想讓他死啊？他要是真的出了自殺身亡這種離奇事故，我去哪裡再撿一個人……」她視線飄遠了些，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公園旁邊，剛好看到了一個在樹枝上吊了根繩子正躍躍欲試地準備將自己也掛上去的黑衣少年。
見崎凜拿著手機的動作僵住了：「……」
「嗯？怎麼了？」
她暫時的沉默很快地引起了羅奈爾得的注意，她稍微側了側身，眼中多了幾分微妙。
「沒什麼，空助先生已經和我提過很多次了，不要在垃圾場裡撿人。」
羅奈爾得：「雖然這話有點道理，不過在空助先生眼裡好像人類這個種族就……」
「沒事我就先掛了，我這邊碰到了一點狀況。」
「很嚴峻嗎？」
「有個人在你面前上吊，你到底是裝作無視發生的離開還是等他安靜地結束呢？」見崎凜思考著面露難色，「太考驗我的良心了。」
羅奈爾得首先震驚於她的自知之明：「……您有良心這種東西？」
見崎凜眼角一抽，下一刻非常真實地證明了她的這一特性，聲音溫柔至極：「你就從現在開始加班到死吧！那個棉花糖口裡的目標就交給你來實現了！」
接著掛掉了電話，抬頭就看到樹上掛著的那個黑衣少年口中吐出了魂。
直到她看到那個少年似乎沖著她動了動手指。
見崎凜關上手機走上前，將下麵他原本拿來墊腳的箱子又踹回了他的腳下，讓他得以有個落腳點。
「啊，得救了……咳咳，咳咳，果然這個方法還是太痛苦了。」那個臉上半邊眼纏繞著繃帶，包括脖頸以及手臂上都繞著不少的黑衣少年咳嗽著站穩了身，露出了清爽的笑容，從箱子上跳了下來拉住了見崎凜的手，「美麗的小姐真是感謝你的救助……嗯？請問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見崎凜真誠地說道：「上次我看到你從海裡飄過去了。」
太宰治感覺到眼前的模糊稍微散去一點，看清眼前臉的瞬間眸光一閃：「那真是巧呢。」
第4章 好人
見崎凜這輩子，不，包括上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和一個剛被她救下來的自殺人士一起坐在那棵樹旁邊的長椅上，吃著鳳梨包。
她應該轉身就走的才對，這個渾身上下都寫著麻煩的人微笑著看著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且這個人的表情和眼神很怪異，但是她不想仔細描述。
直覺告訴她，這個人還會繼續這樣努力地自殺，萬一又被她碰到了……她要不要報警？
可，可是她是個Mafia的BOSS啊？雖然她花了好幾年將庇下的事務全部合法化累個半死，但是本質上也是個灰色地帶的人啊？
這個問題太過於沉重了，導致她聽到太宰治肚子忽然叫了下然後露出了活潑到可疑的笑容的時候，下意識地從包裡掏出了一個鳳梨包遞給了他。
「多謝款待！那麼，美麗的小姐，你願意和我一起殉情嗎？」太宰治將手中的塑膠袋捏住站起身，向正縮著腿坐在椅子上一邊小口吃著蛋撻似乎在沉思糾結著的少女伸出了手。
「……你認真的嗎？」見崎凜奇怪地看著他，眼神匪夷所思，「你對剛剛把你救下來還給你吃了麵包的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太宰治：「誒？要說得這麼難聽嗎？明明是那麼美好的事情……真遺憾。」
「……我虧了啊！」見崎凜站起身來，眼神複雜加心痛，「我為什麼要給一個尋死的人鳳梨包，那可是今天我在那家店買的最後一個。」
說著她就自顧自地轉過身準備走，似乎準備將身邊這個人當做不存在。
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被拉住了。
「咦，你都沒有什麼別的想和我說的嗎？」那個黑髮看上去軟綿綿還有些淩亂的少年稍微湊近了些，沒有綁繃帶的那只褐色眼瞳仿佛無機質的玻璃，定定地看著她。
「沒有。」見崎凜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
「真冷漠呢，不愧是……」少年笑了起來，「啊，我是太宰治，小姐你的名字呢？」
見崎凜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抗拒表情，好像直接把「有必要互通姓名嗎」寫在了臉上。
「……見崎凜…而且我也不太想被你說冷漠啊。」她眼瞳動了動，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你想自殺的吧？我尊重別人的選擇，而且剛剛也是你向我伸手我才幫你的吧。」
「唔，是這樣呢。」
這一回太宰治沒有攔下她。
見崎凜成功地回到了家，然後開始可憐兮兮地將手機裡的檔上傳到了電腦開始處理了起來，中途摸魚無數次。
「咦後街女孩出新CD了？買！」
「什麼，底特律新開了個遊樂場，就在我剛來橫濱之後？嗯？這是故意的嗎？」
「啊，好想玩刺客X條啊，怎麼還沒做出來。」
拿著竊聽器結果聽到了正常女子高中生的內容的太宰治眨了眨眼。
「唔？遊輪派對？」
那邊安靜了下來。
她好像把外套脫掉了，連聲音都好像蒙住了般聽不見了，接著他很清楚的知道這個人肯定把衣服一股腦塞進了洗衣機。
剛剛才想起來這個東西還沒處理掉的見崎凜順理成章地一起丟進了洗衣機。
因為她能嘀咕著說出口的都不是什麼大事，所以當太宰把竊聽器悄無聲息地放在她口袋裡的時候也並不在意。
太宰治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咦，這個衣服能不能機洗來著……算了無所謂啦。」
「……」
預料之中的感覺呢。
見崎凜「啪」地關上了洗衣機蓋，轉頭開始回復筆友園子的邀請函。
說起來原本在美國的時候還見過她的伯伯次郎吉……不得不說，鈴木財團真是財大氣粗。
作為實現她夢想的贊助人之一，見崎凜還是很看好他們的，所以對他們的態度都帶了濾鏡。
沒錯，就是這麼現實。
女僕梅琳給她準備的衣櫃裡有幾套嶄新的禮服，這個時候剛好能派上用場……誒明明她來橫濱的時候沒有想過會出席這種場景的。
在那之前還要想想挑什麼禮物合適啊……
寶石那類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拍賣會上次郎吉先生都會自己以超高價拍下來，她自己就不要去把自己的夢想資金給搭上了。
於是她直接給梅琳發去了資訊（因為羅奈爾得多半在加班），問問原來打…啊不，收集來的，進了她的庫存裡的那些東西有沒有什麼這類的藏品。
「要那種看上去就盡顯尊貴的。」
梅琳：「啊？」
「寶石之類的吧，給鈴木財團的。」
「……BOSS，這些的有的不太方便。」梅琳思考了一下，「我幫您把寶石摳下來，您設計個樣子出來重新打個底兒？」
見崎凜一震：「不是，你先別亂摳，給我拍個樣子，讓我挑挑摳哪些啊！」
「是。」
有時候倉庫裡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太多也不行，尤其是最好看的那些好些都是不能擺到明面上的，要麼就是一看就知道原本應該是歸屬給誰直接就知道來去能推理出問題的，所以有時候要拿來送人也很為難啊。
私底下的關係送倒是無所謂，給這些明面上的大財團來還是不能瞎搞。
「嗯，你看看『匠人』在哪裡到時候……」
「剛剛查到，就在橫濱。」
見崎凜：「……」
「哦，真巧呢。」
「他現在是大概距離您3公里左右位置一家鐘錶店的老闆，等會我將具體資訊發給您。」
「嗯……把他先前一直瞅巴著的交頸天鵝雕也一起發過來吧。」見崎凜筆點在眼前的紙上，發散著思維，「就當做給他的結婚紀念禮了。」
「可是現在離他的結婚紀念還有三個月……」
「這重要嗎？重要的不是心意嗎？」
「是，BOSS.」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設計出一個合適的原像了。
「……」
「算，算了，還不急。」
作為上輩子的乙方忽然感覺有點難受。
靈感枯竭的見崎凜之後幾天都在一邊散步一邊看從OO書店買來的漫畫和畫集。
「誒？富X又休刊了？」
算啦她已經習慣了。
……
「不，說實話還是有點難受。」見崎凜用一種懷疑自我的態度放空了眼神。
什麼啊，這種雖然心中早就有所準備但是真正看到事實還是很難受的感覺！
可惡。
「咦，見崎小姐又來買蛋糕嗎？」
她停下腳步，看著昨天來光顧今天不知不覺又走到那家蛋糕店旁邊，已經對她很眼熟的港黑手下看到她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招呼。
「不，我今天想試試那一家的鰻魚飯……」見崎凜說著指了指另一邊的店子，露出了笑容，「上次路過的時候你的同僚好像和我推薦過他們家的莓大福。」
「嗯你說柴田啊，他今天在另一條街。」戴著黑色墨鏡一身黑色西服長得人高馬大的，在這一代極其有辨識度——況且橫濱的黑勢力就是港黑獨大嘛，其他的都是在其他地域在這裡有個小小部的勢力，大多也是洽談用的。
當然凜還是不知道。
她死不悔改，就不查。
「他們家的茶泡飯也不錯哦。」
見崎凜眼睛亮了亮，直接在隨手帶的素描本右上角記了下來。
「我一直以為見崎小姐你這是專門拿來畫畫的……也當便攜本嗎？」那人探了探身，瞅過來，就看見那張紙上只畫了棵光溜溜的樹，線有些亂，好像代表著其主人不明確。
「不，我記性不太好，所以想到什麼一定要先記下來，這也不是專門拿來畫畫的啦。」見崎凜笑了笑，「我剛來橫濱也不是很瞭解，能碰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感謝推薦，那我先去啦。」
作為幾乎所有人眼裡黑暗危險代名詞的港黑的一員，即使只是底層人員，忽然被這樣感謝還是第一次，他內心驟然產生了一種混雜著愧疚與欣然的複雜情緒。
他就這樣看著那個銀白色長髮隨著她小跑的動作在空中搖擺著的少女進入了那家看似普通的店，在進去前還沖著他這邊笑著擺了擺手。
「唔？你怎麼了？」
「啊…你那邊的問題解決了嗎？」
「普通的債務問題吧，沒什麼，那個女孩是？」
「就是一個來橫濱旅遊的普通人啦，不過好像沒什麼危機意識……」說著他還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擔心她啊，總感覺她對陌生人不設防，不過我自己說這話總感覺怪怪的，她最該防的不是我們嗎？」
「誒？你要害她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港黑啊。」
「原來如此，但我覺得你的擔心有點多餘。」
「…行，行了既然辦完事我們就回去吧。」
到達橫濱快一個星期，還沒有將橫濱的勢力資料翻開的見崎凜，今天也依舊沉迷在漫畫和遊戲的世界裡不可自拔。
自顧自地將「中原先生」是個會對她說要小心的好人≈他認識的那些手下也壞不到哪裡去寫在心裡的見崎凜，今天在港黑的底層心裡也是個純潔無暇需要保護的美少女。
到底是誰該清醒一點，已經分不清了呢。
第5章 保險
因為好幾天仍然想不出來什麼正常設計的見崎凜，讓梅琳將各種顏色各種大小的寶石都挑出來了幾個可堪雕琢的給她寄了過來。
真的，有時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她富的程度她自己都不敢想。
那麼，問題來了。
見崎凜想起來，前不久以「實現夢想需要資金」這個理由拒絕了她的羅奈爾得，還是在她硬生生幹下來一個Mafia之後才妥協的。
……所以，她這麼富，為什麼要去把別人剛冒了個芽的小家族給幹掉了。
…………意義在哪裡啊！？
雖然良心根本不會痛，但是她一瞬間還是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都是羅奈爾得的錯！
見崎凜一邊吃著老闆笑眯眯遞過來的醬油拌飯，一邊果斷的給羅奈爾得甩鍋。
等等。
好像哪裡不對。
銀白發的少女在用筷子夾了一塊飯塞到嘴裡後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金色的眼瞳忽然變得微妙了起來，她垂下眼，有些震驚地看著面前的飯。
「老闆，你是認真的嗎？」
「呀凜小姐，我超認真的哦。」笑眯眯地老大叔點了點頭，再次肯定了她。
因為最近時不時就會來這家店所以已經混熟了的見崎凜看著面前的醬油拌飯和鹹菜，陷入了徹底的茫然狀態。
「老闆你有點職業精神啊！我說隨便上點特色什麼的，你不宰我一頓嗎？醬油拌飯是什麼啊？」見崎凜甚至有些悲憤地說道，筷子戳著碗內的米飯，「我的莓大福呢！」
「在切啦！」老大叔笑著說，「味道怎麼樣？這可是用德松醬油淋上去的，醬菜是那邊的特產呢，我夫人從那邊度假回來特地帶的，我拿來給你嘗嘗。」
「……挺新鮮的，我還是第一次吃這種。」見崎凜將米粒咀嚼著吞下去，雖然說不上很特別，但是對她來說確實不同往日，「還有店長，您又在秀恩愛了。」
「啊哈哈，畢竟是我夫人嘛。」
「不。」見崎凜接過他遞過來的莓大福，神色堅定，「我不會輕易踏入婚姻這個墳墓的，不要想著給我洗腦，沒用的。」
現在是下午，完美地錯過了飯點，店裡就非常零散的兩三個人，她一般都會挑著這種時候去各家鎖定的店鋪覓食，在和店長店員打好關係的同時也能聽到不少資訊。
她喜歡稱之為——體驗人生。
「唔，這次不是糯米和白糖，而是加了紅豆嗎？」她剛咬下一口，就挑了挑眉，感受著嘴裡的軟糯與甜蜜感，垂眼看向了手上的手上被她用紙巾包著拿起來的莓大福。
「怎麼樣？」店長手臂撐在櫃檯上彎著身笑眯眯地看著她。
「我都可…——！」
她話音還未落，這家店的門就被巨大的衝擊轟掉了，一個人完美地呈摔倒之勢沖了過來，身體的各個部位雖然有蜷起但也受了不少傷，剛好從見崎凜的面前「唰」地閃過最後被擊落在了牆邊上，還將牆壁撞了個大洞。
木門已經碎成了渣渣，散在地上還有些灰。
「……以。」見崎凜的頭髮都被瞬間吹飛了，她將口裡的白糯米皮給吞下去，補齊了最後一個字。
店主的笑容有瞬間的怔松，接著哈哈了幾聲。
「凜小姐你沒事吧？」
見崎凜看了下在剛剛危急時刻被自己用手掌和紙巾完美包裹住的莓大福，上面雪白又乾淨，沒有一絲灰塵，也松了口氣。
「太好了……」
店主也看著自家這位客人的動作也很無奈：「……凜小姐，每天多吃一個也沒關係的，你沒有胖。」
「嘖，無關人員沒受傷吧？」
從門口先進來的青年首先壓了壓帽子，雖然看到這家店沒什麼人加上特殊情況第一反應選擇犧牲部分條件朝著這邊攻擊了，看到人影的瞬間控制了方向，但還是為了以防萬一先問一句。
「沒有哦，中也先生。」店長慈善地點了點頭，「好久不見，您還好嗎？」
「……難得一見就砸了您的招牌真是抱歉了。」中原中也歎了口氣，走進來看到雙手抱著莓大福的少女在聽到聲看過來的瞬間也愣了愣，「啊……又是你啊？」
「午安，中原先生…『又』真是失禮呢。」見崎凜笑著招了招手，接著抽了抽眉毛，「而且，工作真忙呢。」
「啊，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中原中也這才微妙地點了點頭，轉而移開了視線看向被自己踹到牆邊失去意識的「逃犯」，走過去伸手確認了他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之後，才站起身沖著後面的手下招了招手。
「之後的賠償事宜……我會派人來處理的。」
說著中原中也歎了口氣。
「沒事沒事，這種事也是難免的。」店長了呵呵地招了招手，「我習慣了。」
見崎凜愣了愣：「誒？」
「不，不要聽他說！」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沒有這麼多特殊事態。」
「……我沒有很意外的感覺啊。」見崎凜感歎地說道，「橫濱的保險業其實發展應該還不錯吧，我先前去底特律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呢。」
中原中也愣了愣，似乎一瞬間還沒意會到她話裡的意思。
「中也先生——」
「我先走了。」中原中也聽到門外的呼喚聲，沖著店長點了點頭後匆匆地離開了。
「說起來，凜小姐是美國人嗎？」店長好像無事發生過地繼續和見崎凜開始說話，即使櫃檯已經亂七八糟了，他順手一邊整理起來，習以為常的樣子。
「我是來橫濱旅遊的華裔美國人哦。」見崎凜也開始繼續吃起手上的莓大福。
店長似乎頗為吃驚，他的目光在見崎凜的頭髮和眼睛上遲疑了下：「誒？凜小姐是中國人嗎？」
「……這是因為一些意外。」見崎凜輕聲歎了口氣，「我原來也是黑髮的呀。」
「抱歉。」
「沒事哦，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銀白色長髮的少女彎了彎眼，將最後一口莓大福吃掉，「多謝款待！」
付完賬後見崎凜沖著店長揮了揮手並約好下次來店長給她打折後離開了。
她之後來到附近的一家最近很流行的蜂蜜蛋糕店買了一盒後來到了公園的噴泉旁，找了個離花壇較遠的椅子上，稍微掃視了下周圍，從口袋拿出手機按了下，確認周圍沒有監聽器才從背包裡掏出了草稿本坐下。
見崎凜將手中的鉛筆轉了轉，筆尖停在了手下白紙上那棵只畫了一半的細長樹幹上，卻依舊沒有動手畫下接下來的一筆。
電話忽然響了。
她垂下眼，接通了來。
「羅奈爾得，又有什麼事。」
「……BOSS，唯獨你沒有資格說這話！」
「是是，你說吧——嗯？我不是說過了嗎，不沾藥。」
見崎凜皺起了眉，澄金色的眼眸垂著看著手中的畫，翹起一條腿，又轉了轉手中的鉛筆。
「不談。」
「是……啊，還有生產這方面，對方提出的要求我剛剛發送到您的郵箱去了，到時候您看一看，是京都的合作商，因為量不算多，我覺得有可看性。」
「京都。」見崎凜重複了一遍，「是誰介紹的？」
「四宮家。」
見崎凜動了動手指，唔了聲。
「雁庵先生嗎？我回頭問問吧……下一個。」
「嗯？麥瑟爾先生下個月女兒結婚？我遠端操作一下……不，他可能有事要找我，為表誠意，你到時候一起就行了……這種事你放郵件裡說就行了啊！」
「我怕您忘了。」
「他的女兒都三婚了，我哪次沒去？下一個。」
「…犯？在東京附近？」見崎凜扶住了額，嘴角帶著無奈的弧度，「我明白了。」
電話那邊只有平淡的呼吸聲。
「我知道了……既然是我父（My father）的朋友。你把地址發給我吧。」見崎凜知道羅奈爾得不會再有下一句話了，直接掛掉了電話閉上眼陷入了思考。
下一秒，她手機震了震，是郵件收到的信號。
她再睜開眼時看向了手上的鍺制戒指，另一隻手碰了上去，頓了幾秒，卻又收了回去。
「算了，我親自去看看吧。」
見崎凜再次拿起了筆，開始畫起了那棵半成品的樹。
只是她再次想起了收養了她的父親——即使是在白髮蒼蒼的老年，他也總是坐在花園裡的躺椅上對著走過去的自己笑著說道。
「噢，凜，你是神賜予我的阿爾忒彌斯。」
「你又在說這樣的話了，爸。」
「你看，爸爸的頭髮和你的一樣白了！」
「這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唔唔，畢竟是父女啊。」
「嗯。」
她是被撿回去的，那個將她撿回去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紳士，看上去還有點凶——但是他卻將在角落渾身纏著繃帶，一看就不正常的「異端」撿回去了。
他沒有孩子，或者說孩子都已經死于黑幫鬥爭。
「……為什麼？」
「命運使我們相遇，我的孩子。」
她父親的異能力——
他預言到她會成為他餘生的陪伴，會成為他最好的繼承者，會成為他的「未來」。
他預言到，她會需要他.
……
見崎凜手停了下來，乾淨的紙面上呈現出一位身軀與樹幹糅合成了一體的美貌女性，她伸出的手臂逐漸化為了樹枝，其上開出了簇簇月桂花。
「……達芙妮。」
崇拜處女神阿爾忒彌斯的達芙妮化為了月桂樹，但之後阿爾忒彌斯卻瘋狂愛慕上了俄裡翁，捨棄了自己的矜持與驕傲。
但是她的父親並不瞭解，他本身也不是很清楚異國的神話故事。
他只知道阿爾忒彌斯是貌美的月神罷了。
……這也足夠了。
她因為她的父親，成為了謝爾特家族下一任的BOSS，無怨無悔。
第6章 歸屬
Mafia手下的產業鏈都各有千秋，但大多都不會離得太遠——其中包括了分部的情況下。
但她的父親曾因為她的一時興起，在世界各地建造了特屬的劇院，作為她的生日禮物。
而之後他更是做下了許諾與要求，不管在外有何等深仇大怨，在劇院之內都必須保持禮節，但凡有任何過激行為，都將遭到家族的敵意與排除。
她父親的許諾，向來是無價之徽。
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會有人挑戰謝爾特家族的權威，自認為在遙遠的國度便可以躲過一切——當然，那些人的聲音最後都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這份禮物的管理權自然在凜的手下，但她肯定不會事事躬親，大部分時候還是在經營者下成為心照不宣的會面與觀賞展出點罷了。
無論風吹雨打，凜每年生日的時候，她都會坐在每個劇院特設有的那個位置上觀賞一場表演。
這一天是特殊的。
每個經營者都會從這一年當中選出最優秀的演員和作品，在劇院裡表演，無論她到沒到場，或者說是無論她到哪一個劇院，都會看到最優秀的表演。
這是「規矩」。
縱然很多外人只以為是劇院的紀念日，但毋庸置疑，這一天的門票幾乎炒到了天價。
她父親在每一個國家都要求設計師設置了一座，但在那之後的每一年裡，他都不知不覺的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增加著數量，不知不覺已經建造出了類似於鎖鏈纏繞般的範圍。
……橫濱，就有這麼一座。
凜是第一次來這裡，其實世界各地也有很多她沒有去過，她平日裡也鮮少來劇院，畢竟她也不是什麼真的悠閒每天只吃喝玩樂的大小姐，今天也不是她的生日。
她不久前接到了一個女演員的電話。
凜是一個非常自主的人，對於很多突如其來的事情，她都會出乎意料的選擇一些看起來非常感性的做法——但無疑這會讓她心情很好。
而她的手下們，從來不會對讓BOSS心情很好的事情產生任何質疑。
而這個女演員，便是特殊的。
「我原本接下來有一場在橫濱的表演。」那個女聲有些猶豫，「但是預定的劇場因為特殊原因無法租借，所以……」
「我知道了。」凜抬了抬眼，若無其事地轉了轉椅子，從聯絡人中翻出了先前負責這個女演員的圈內人，她的視線停留了幾秒，從記憶中翻出了這人的資料，這才了然，「你等一會兒。」
說著她掛斷了電話。
原本這種消息不會直接傳達到她這裡來，無疑她先前讓羅奈爾得安排下去的那個人在向她詢問意願，試探這個女演員在她眼中的定位，而非刻意作怪。
唔……這樣想起來，她最開始好像確實隨手交給了羅奈爾得。
凜垂著眼發了個「RS」給那個負責人，也沒管他的回復，直接就關掉了。
沒過多久，由淵重音和雨野申彥領銜主演的《馬克白》海報，在劇院貼出。
而凜思及上一次看到淵累已經是幾個月之前的《莎樂美》了，便直接發了個「我會去看的」訊息到對方的手機上，而後繼續翻資料去。
今天天氣晴朗，差不多也到該算算帳的時候了，見崎凜欣然地再次拿起手機和格魯先生打電話。
電話對面的男聲疲倦而滄桑，仿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
「你來吧。」
她還未說一個字，電話就掛斷了。
凜：「……」
她眨了眨眼，換了身裙子披了件外套就愉快地出門去，直奔遊戲公司地址，赫然發現這裡離她的劇院並不遠，準確來說也就不到幾百米的距離，於是她心裡有了章程。
今天的程式猿設計師原畫師腳本師等等，離過勞死就差那麼一丟丟。
每個人眼下都帶著青黑的痕跡，嘴角的弧度滿足而疲倦。
當然，遊戲還是在完善部分。
如今是他們第一次親身見到自家頂頭大老闆兼股東的Rin……沒錯，以前大部分時候都是由她的女僕或者管家（羅奈爾得：我不是！？？？）傳話，她也只有在覺得必須親自提要求的時候才會視頻通話。
但是因為要求過於精准，好像就像是她曾經在夢裡玩過的遊戲一樣，她提出來的要求大部分都極其合理且苛刻。
不可否認的是她開出來的待遇優厚到令人眼睛發光，隨之而來的也是如山般的工作量，讓在座的任何一人都感覺自己在過勞死的邊緣反復橫跳。
換言而之：加班地獄
每天的工作餐下午茶甚至加班還有特供夜宵，這大半年下來他們甚至還胖了不少。
這樣痛並快樂著的心情，讓他們不惜花精力在主角們都會路過的公園裡做了個以她為原型的隱藏彩蛋模型。
當然遊戲的雛形在之前就已經發給她了，那多半也是她此次親臨橫濱的原因之一，毋庸置疑這次的親身會面能讓他們更直觀地感受到——模型做得夠不夠好。
不瞞你說，他們願意發洩一下內心的複雜情緒來耗時多做一個建模的原因，不光有本身工作量就很大再多這麼一個也沒什麼區別，更有……凜她真的很好看的原因。
……
沒錯！她長得好看啊！
你知道什麼叫自己的大老闆好看到能讓人多吃幾碗飯嗎？
至少他們在建模的時候，速度比起原本要快了不少。
俗話說，顏值在某些人眼裡，是比死線還要來得有用的生產力，畢竟他們天天都是死線，甚至還有很多人在第一開始原本是抱著又愛又恨的態度跟風做的，但是做著做著，內心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硬生生看著自己手下的作品把自己的好感度，從初始一路刷到了max，最後甚至連本公司的遊戲製作者團隊裡都出現了角色廚。
這是什麼等級的自我攻略。
……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們廚自己以逼著他們加班的老闆為原形做出來的角色。
猛男落淚。
而今天，就是格魯先生所說的大老闆親臨的日子，同樣也是角色穿越次元登陸現實的日子。
大部分人都抱著又想看又不想看，想看看本體又怕自己的夢想破裂的悲壯心情，正所謂風蕭蕭兮易水寒……
「啪。」
就在大家忐忑不安甚至思維都已經從代碼飛到BUG再思考到今天晚上能不能睡覺問題的時候，門忽然被打開了。
所有人的目光朝著門口飛去，正如同開了鎖頭掛一樣，讓門口逆著光的少女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早上好——咦，大家都很精神呀。」
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清楚明晰，銀白色的髮絲在光下染上了些許輝光金色，她眨了眨眼，臉上帶著期待與笑意，好似誤入職場的貴族大小姐，身著精緻的前短後長波浪式小黑裙，上面極細的銀色紋路勾勒出了邊緣，肩上披著一件同色的外套，她若有所思地在人群中看了看，在看到那位自己尋找著絡腮鬍子的中老年大伯時才笑了笑，快步走過來。
那一刻，他們聽到了次元壁碎裂的聲音。
照片不如真人好看啊！
「凜小姐。」格魯先生還是一副有些困倦的樣子，他懶懶地回復著輕巧跑到自己面前的頂頭上司，點了點頭，「你是來看進度的話，這邊走吧。」說著他指向了另一側的樓梯口。
上樓的時候格魯先生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點了點手指：「啊對了，關於公園坐著的那個角色還需要你配個音。」
凜愣了愣，視線驀然對上了在格魯先生側後方的一位工作人員期待的小眼神，慢慢地回過來奇怪地看著他，說道：「那不就是個路人角色嗎？」
「原本是這樣的。」格魯先生點了點頭，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但是編輯提到說是為了續作，想找個角色牽扯到機器人最初設計者公司那邊的故事……遊戲的結局不是機器人的反抗仍在繼續且初步獲得了成果麼。」
「嗯。」凜點了點頭，她準確無誤地看完了劇情。
「因為考慮到各條線的設計，基本上每個主角都會路過你坐著的那個公園，如果每次都上前去和你搭話會有相應的平淡回應……」
「這個我也知道，我每次都去看了。」凜誠懇地坦白。
啊，畢竟是和她一模一樣的角色，她也會好奇啊——當然遊戲裡那個「她」是真的很平淡，每次都只是點頭，說些「今天天氣不錯」、「你看起來還不錯」、「你喜歡花嗎？」這樣的話語。
「你應該沒玩過所有的線路。」格魯先生看著她頓了頓，這才緩慢地提起，「達成所有結局之後，遊戲會變成真正的第一視角，再次路過公園碰到你。」
……
…………
剛經歷過機器人與人類「抗爭」的街道之上人煙稀少，也或許是因為寒冷，天使飄著細雪。
長久以來好似一直坐在公園長椅上的蒼白少女肩膀上披著漆黑的外套，膝上捧著一本書，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眼裡帶著些興味。
「她」感覺到「你」的走進，抬起了頭。
金色的眼瞳望向了你的眼底，少女朝著你伸出了手。
「You are free？or still belong to me？」
「你」的眼前出現了選項。
【I am free】
【Yes,my master.】
……
凜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神色有些怔松。
這一幕……其實她的許多手下都見過，不如說她也是第一次從「外人」的眼裡看到自己的這副模樣，但心裡卻有股莫名的篤定——或許這就是外人眼裡的她吧。
「Do you belong to me？」
……這是她幾乎對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說過的話。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什麼有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
好羞恥啊！！！！！！
第7章 願望
淵累是在《海鷗》的公演結束時遇到的「她」。
看起來不過高中生模樣大小，如同從中世紀畫布中走出來的貴族般的優雅少女隨意地伸出了手，按住了淵累的肩膀。
明明只是輕輕地搭在自己的肩上，淵累卻感覺到仿佛有極其可怖的陰影纏繞上了自己，讓她幾乎動彈不得，連架在臉上的「演技」都快堅持不住了。
「你好，淵累，我是凜。」
她一口道出了潛藏在丹澤妮娜美貌背後如同怪物般自己的真名。
「公演很成功，恭喜你。」自稱凜的少女輕而易舉地將淵累的肩膀扒了扒，讓她正面著自己，用興趣盎然的眼神看著她，臉上露出了好似是找到了珍貴寶石般的笑容，「比起這種東西，我可以永遠地實現你的願望——你想要美貌嗎？」
她隨意地指了指掛在淵累脖頸上被用於交換面容的口紅。
這對於自小自卑到恨不得蜷縮在陰影裡，連走在路上都要被歧視厭惡的目光掃過的淵累來說，仿佛是惡魔墨菲斯托的呢喃。
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凜的模樣好似是這件事對於她來說只是揮個手那般輕易，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
「你……想要什麼？」淵累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些許嘶啞，不經意間屬於丹澤妮娜的單純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許屬於她本身的陰暗。
「演出。」少女不以為然，說出了對於淵累來說仿佛是不可思議的回答，她澄金色的眼裡滿是光亮，接著露出了笑容，眼裡映出了淵累不知不覺中因為時效已過恢復成她自己本身模樣的醜陋面龐，「你是天賦者，擁有著萬中無一才能的人——相比之下，不過是容貌罷了，你想要就給你，但是作為交換你要繼續演出，直至走到最高的境界。」
凜伸出了手。
「你會屬於我嗎？」
這是恩賜。
淵累顫抖著伸出手，吻上了她的手背。
下一秒，她就被背後不知何時出現的身影打暈扛起帶著放進了不知何時開到路口的私家車中。
「這孩子，太可愛了吧。」凜看著被放進了車中的少女，笑出了聲，身旁站著無言的羅奈爾得。
「BOSS，剛剛對你口中的『孩子』用誘導的人是誰？」羅奈爾得忍俊不禁，嘴角抽搐，「您是打算把人忽悠瘸嗎？」
凜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望向了羅奈爾得，抬了抬手，小指上的鍺制戒指安穩如初，試圖證明自己的無辜：「誒？有嗎？沒有吧？」
「呵。」
「咳，她身邊那些事你都解決了嗎？」凜正過臉，看起來一本正經地問道。
「突如其來的想看話劇，突如其來的說要綁架女主演，轉頭就忽悠著別人上當，居然還對這麼小的孩子用誘導……」羅奈爾得幾乎滿臉一言難盡地用看禽獸的眼神看著凜。
凜：「……你等一下哦，她和我差不多大吧。」
「您不覺得您把自己和別的人放在同一個平臺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嗎。」
「不。」
羅奈爾得看著凜理所當然的樣子，歎了口氣，最終點了點頭說道：「都處理好了。」
「嗯好，那接下來她的換臉事情，還有後續的經紀人的安排，你都順手也處理一下吧。」凜一邊掰著手指數著，一邊心安理得地給羅奈爾得安排著任務。
「您這是專業的管撿不管後續啊。」羅奈爾得忍不住還是又說了一句，「空助博士已經說過了讓您少從垃圾場裡撿人了吧？」
「誒……你也說是『少』了吧。」凜的眼神飄了飄，「而且我有種如果我不出手，那孩子就要走上歧路的感覺。」
「可是被您撿走難道不是從一條歧路走向了另一條歧路嗎？」羅奈爾得無法理解。
凜噎了噎：「……」
「夠了羅奈爾得，滾回去加班。」
……
淵累再次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裝潢簡約而不失格調的房間裡，她緩緩地坐起身來，一股奇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她顫抖著用指尖觸及自己此刻光滑的臉頰，瞳孔驟縮。
「噗通——」她幾乎是連摔帶跑的來到了窗邊的梳粧檯前，乾淨的鏡面照出了她的模樣。
雖然乍一看像是完全給她換了一個頭，但是仔細看還是能察覺到，好似是將淵累的五官全部拿橡皮擦抹去後照著原本的絲絲線條，重新勾勒出的嶄新美貌。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眶不知何時湧出了淚珠劃過臉頰。
內心不知是空虛還是欲望，席捲了她的身軀。
門被敲響，似乎是並沒有在意她的動靜，一個身著整齊西服的青年面無表情地推開了門，看著淵累此刻的模樣扶了扶眼鏡。
「你先前的名氣都是作為『丹澤妮娜』打響的，現在……」
羅奈爾得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如獲新生的淵累打斷了。
「給我機會，只要給我出演的機會，我就……」
她的肩膀上搭上了一隻手。
羅奈爾得垂下眼，冷淡的瞳孔映出了那表情帶著些許激進的少女，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不用急。」青年平靜如斯，將手中的資料翻了個面遞給了她，「看看這個。」
淵累接過來，白紙黑字印著的資料，上面《莎樂美》的字樣一清二楚。
「雨野申彥向導演推薦了丹澤妮娜作為主演。」羅奈爾得看著她，平靜地說道，「而那個被你代替了的女孩現在還因為她的睡美人症躺在床上——作為你效忠的禮物，大小姐將目前『一無所有』的你送到了劇團。」
「你明白嗎？」
「……是。」
她許久沒有見到凜，只是時不時會看著那人唯一發過來的短信，若有所思。
【我很期待你的演出，重音。】
「重音」和「累」讀法相同，但漢字卻相差甚遠，看起來的感覺自然也千差萬別。
從此，她的藝名變成了淵重音。
雖然因為背景原因，即使是完全空降的白板新人，她依舊沒有遭到明面上的刁難，但隱約的排斥還是難以避免，不過這對於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問題。
大家的目的都很明顯，不過是完成一部盛大的《莎樂美》，與光影交錯的電視影像那些明星們不同，他們是完全鑽研於話劇的專業人士，當她展現出的優秀時，那些氣氛上的壓抑也完全消失了。
她會做得比「丹澤妮娜」更為優秀。
她會超越……過去的自己。
《莎樂美》的第一場公演，凜來了。
身著禮服的少女眼裡映出了亮光，看著舞臺上的眼神專注而認真。
「任何想要的東西，都可以給我嗎？國王陛下？」
「讓我為您跳舞吧。」
……
「啊啊，為什麼你不肯看我呢？」
但凜顯然很忙，她在謝幕之後幾乎是立刻就離開了，並沒有與淵累再有過多的交流。
在那之後，她們便幾乎再也沒有見過面。
直至今日。
出演王后的淵重音，再一次在舞臺之外看到了那個少女的身影。
凜坐在上方的特座上，視野極好，手邊放著一杯溫熱的紅茶，銀白色的髮絲一部分被盤起在腦後，剩餘的柔順地垂下，從容地用手撐著下巴，看起來似是難得清閒愜意。
……
沒錯，凜在公司微服私訪（？）結束後，就憑藉著特權把人領來自己名下的劇院看演出了。
雖然她自己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順路就拉著人來看了，但是坐在普通坐席上的部分製作組人員立刻被演員們吸引過去了。
平日裡在家裡都鮮少看電視，家人也大部分都是看什麼偶像劇綜藝節目，他們鮮少接觸到這種正式盛大的表演。
但同時，其中一部分人又開始腦補了，且越腦補越心驚。
凜非常滿意。
自己當初撿回來的女演員，如今已經優秀如斯，絲毫沒有損她的顏面。
要知道她撿人也是很挑剔的！
君不見以前她撿來的，目前的女僕長梅琳啊，暫時謝爾特家族在義大利的代理人白蘭啊，如今活躍在人們眼中的名偵探明智吾郎啊，還有……
暫時不提。
表演結束，凜從容地站起身來，眼神卻忽然一頓，從舞臺上挪到了退場處，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那是……」她伏在圍欄上，金色的眼眸斂起，小指上的戒指逐漸出現了裂痕。
看似不起眼還有些低著頭的青年驟然暴起，卻幾乎在他展現出自己歹意的瞬間，已然被完全地壓制在了地上，隱藏在角落的一身黑色西服的人將他的手用特殊的手銬制住，以幾乎不到十秒的速度將他四肢束縛起來嘴封住，在幾乎沒有驚動多少人的情況下，迅速拖出了院內。
凜的背後出現了一個中年紳士的身影，他一手搭在胸前，表情帶著歉意。
「這是橫濱，不好找地方審問呢。」她喃喃道，甚至都沒有轉身，若有所思地看著好似無事發生的下方，「是……東京薙稚組的人，照舊處理吧，如果他們沒有給出令我滿意的賠罪，就把他們解決掉……那邊我不好插手，送給蘆川組當禮物如何？」
凜將手指抵在嘴唇上，接著側過臉對著身後的人露出乾淨的笑容。
「謹遵您的囑咐。」
第8章 體貼
看完《馬克白》還沉浸在王后的悲傷痛苦中無法自拔的、部分戲很多的製作人們看著自家老闆從樓梯上走下來，眼中淚光爍爍。
「老闆你是用《馬克白》來暗示我們也想始亂終棄用完就把我們甩掉嗎？」
凜：「……」
你們戲好多哦。
她無言地看著他們看了幾秒，這才發現除了旁邊也無語看著同事的幾人，還真有幾個較真得和現代八點檔裡配角的幾個。
她思忖了幾秒，很真誠地回復道：「不能這麼說，我還有好些企劃要你們來做。」
「做完再甩嗎？！」
凜：「……」
你們還沒完了是吧。
她柔和著眉眼輕聲說道：「乖啊，現在回公司，我給你們買了蛋糕外賣，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蛋撻。」
「漢堡！」
「我想吃那一家的烤雞……」
沒幾下就哄好了未來乃至很多年快樂源泉的員工們，凜安心地目送他們回去順便打好了預定的電話，這才等來了從後方通道出來看到自己快速過來的淵累。
「凜小姐，今天的表演……」
「很出色哦，表揚你。」凜彎了彎眼，這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你大概什麼時候離開橫濱？」
「明天早上的飛機。」
「唔……我知道了，之後有個禮物要給你。」她點了點頭，打開手機還沒搜到地址，迅速又被梅琳的電話打斷了，她瞟了淵累一眼，對方立刻揮了揮手告別離開，這才接通。
「大小姐，有件悲報。」梅琳的聲音傳來，她那邊還有些嘈雜，隱約摻雜著些風聲。
「啊，梅琳，你等會幫我聯繫一下空助博士，我的戒指壞了，讓他再幫我弄個新的來……怎麼了？」
「您先來港口一趟吧，定位已經發給您了。」
「誒？」
凜困惑地掛斷了電話，看著裡面的定位，雖然奇怪，不過還是從周圍攔了一輛計程車，將手機上顯示的位址給司機瞅了一眼後坐下了。
隱約之間她好像聽到了什麼。
她彎腰垂頭就看到座椅下方赫然放置著一個定時炸X。
……
橫濱這破地方怎麼回事= =。
她明明來之前還特地搜了橫濱值得觀光旅遊的地方，上面的博主還說這邊治安很好，為人友善，標準的和高中英語作文裡似的，她怎麼硬是沒看到路不拾遺和平安寧的景象。
短短不到兩周，她對橫濱的印象就從光鮮亮麗變成了光鮮亮麗（外表期間限定）。
這什麼破治安，還不如她美國大本營那邊來得民風淳樸熱情好客和平安寧。
一下子，凜把橫濱的幾大勢力全部嫌棄了一遍。
等見完梅琳她就回去把這邊的資料翻一遍，雖然她確實對這地方的歸屬權沒什麼興趣，但是她為了將來謝爾特家族的發展交際，有必要對橫濱這邊的勢力做一些瞭解了。
自家這邊都管不好，怎麼外交。
這一天，沉浸在旅遊觀光度假中不可自拔的凜，終於回想起了自己的本職。
「司機，上一個乘客是穿著藍色的夾克衫帶著鴨舌帽嗎？」
「誒？小姑娘你怎麼知道？對啊，我剛剛還找他搭話，但是他好像挺內向，一直低著頭……」司機大伯像是話匣子忽然打開了一樣，一邊開著車一邊嘮叨著，「你給的那個地方我可能不能開進去，那邊是……混黑的地盤，我在外面一點把你放下去哦，你記得注意安全，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去那邊，挺危險的。」
「我去拿個快遞。」
司機：「啊？」
凜視線忽然對上了在後方偷偷地看向這邊的那個可疑人物，她甚至能從對方眼裡看到嘲笑與壓迫著的幸災樂禍，那人驟然對上車後座上她帶著笑意的目光，愣了愣，迅速扯下帽子走掉了。
嗯，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找了個死角，防止讓司機看到她放在腿上的炸|彈，這才看著時間從背著的小皮革包中的小袋子裡掏出了一個指甲刀。
剛剛凜扒拉著看了一下，不是什麼水銀炸|彈，多半是因為那個始作俑者條件有限只能獲得這種，差不多把這個車炸沒等級的炸|彈，還傷不到什麼外面的人的。
「誒……」她感慨了一下，卻為了照顧前面司機的情緒，沒有說出後面的「我不是很擅長拆彈啊」之類的話，還帶著笑容一邊和前面的大叔有一下沒一下地說著話，一邊拿指甲刀將那算不上冗雜的線根根剪掉。
差不多卡在還有半分鐘的時候處理完了，這才掏出口袋裡的濕紙巾將指甲刀好好地擦了下，想著等會回去要好好洗一下消個毒，這時司機笑著和她說到達目的地後報出金額。
她這才付了錢，快速地抱著手裡已經被她處理完畢的炸|彈輕鬆地下了車。
或許是因為提前已經囑咐過了，這周圍雖然有行走時不時會瞟過來一眼的人，但依舊沒有人攔著她。
見崎凜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剛剛那個司機說這邊是混黑的地盤……也就是說港口這邊就是橫濱黑勢力的點？
啊。
她第一天來的時候中原先生和那個一起的老紳士好像就說過這邊很危險……
凜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她朝著目標一路小跑過去，終於在海邊不遠處的地方看到了扶著眼鏡身著長款藍白女僕服的梅琳，女僕像是自帶BOSS雷達一樣轉過頭，臉上的肅穆冷酷瞬間消失，手忙腳亂地朝著凜喊過來，模樣緊張。
「啊啊啊大小姐不要跑！地上石子多很容易跌倒的——慢點走！！！」
旁邊剛剛還和這位氣場冷凝的女僕談著話的廣津柳浪：「……」
他看了看地面上，最多只有些碎石灰，覺得這個女僕是在杞人憂天。
梅琳快速地拎著裙子上前，像是搜身般從下到上確認了自家BOSS確實毫髮無損，這才深深地呼了口氣臉上滿是放鬆。
「太好了您沒事，真是嚇死我了。」
見崎凜眨了眨眼，臉上帶著好奇，聲音聽起來單純而困惑，說出了幾乎是在場所有人的疑惑。
「梅琳，你是把我當笨蛋了嗎？」
場面忽然安靜了下來，寂靜得好像一片落葉被風帶走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我只是太擔心您了嗚嗚嗚，我已經將近兩周沒有見到您了，您一個人在外面生活真的能自理嗎梅琳我好擔心啊。」說著說著她這位女僕長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方手帕啜泣了起來。
剛才被這位女僕長冷嘲熱諷了一番，如果不是他們心理素質強，可能就要直接在海邊一躍解千愁了的港黑成員內心複雜。
這是何等翻臉如翻書的現場。
「這位……小姐，您懷裡的是……」廣津柳浪扶了扶單片眼鏡，一道白光劃過，他極有禮地問道。
「誒？」梅琳這才將視線挪到見崎凜的懷裡，刹那間渾身一抖，「炸|彈？」她看了下配置確認可以大幅度移動，這才接過到手裡，她拿起其中一根線，觀察著切面，沒過幾秒就將其塞到旁邊的廣津柳浪手上，表情瞬間嚴肅，「大小姐您是又徒手拆炸|彈了嗎？！」
銀髮的少女臉色流露出幾分疑惑與為難：「…又……？」
「這線的切面，您看看啊！」梅琳神色激動地扯出來一根，硬生生拿到見崎凜的面前，「您是拿指甲刀剪的吧？太不衛生了，而且您平常用的是CH家的限定版，您早就說過特別習慣又很久沒換，所以您是打算拿回去消毒了繼續用嗎？！」
見崎凜一噎。
很明顯她就是這個意思。
不，不然呢？！
抱著已經被精准拆除炸|彈的廣津柳浪也仔細看了看那切面，確實如他也並沒有看出……等等，一般人也不會拿指甲刀拆炸|彈吧。
不，不過這位女僕的重點好像也不太正常。
「梅琳，你冷靜一下先。」少女好像有些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另一隻手嫌棄地將抱著自己腰再往下一點就要嚴重地坐在地上抱著她腿哭泣的女僕的頭推開，開始理性分析，「我翻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上面的時間只有四分鐘了，我也沒有隨身帶剪刀的習慣，等不到我來這邊給你拆吧，再撒嬌我就要生氣了哦。」
旁邊的黑蜥蜴小隊的部分成員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撒，撒嬌。
什麼撒嬌。
撒什麼嬌。
「大小姐我只是擔心您……」梅琳迅速地站起身來恢復正常優雅的站姿，咳嗽了兩聲。
「嗯嗯，乖啊。」見崎凜敷衍地揮了揮手，將自己的裙擺整理了一下，她看起來就像是剛從什麼舞會裡走出來一樣，開始認真地說話，「那麼，你剛電話裡和我說的悲報是什麼？」
「啊，是這樣的，您先前和我說將那些寶石寄過來，我就特意快遞過來了，在港口這邊運輸的中途因為在橋上進行了具體不明的打鬥後箱體掉到了水裡，剛剛我清點的時候少了幾塊黃寶石。」
「所以？」
梅琳滿臉歉意：「可能是掉到海裡去了。」
見崎凜視線挪了挪，從海面上瞟了眼，接著看向梅琳，沉默了幾秒，又按了按太陽穴。
「嗯？」梅琳挪了挪視線，看到她小指上瀕臨碎裂的戒指，立刻嚴肅了起來，「那個消息我已經發給空助博士了，他說會儘快做好寄過來。」
見崎凜沒有理會她，走到了海邊，看著水面，皺著眉沉默了幾秒。
「海裡……？」她喃喃了幾秒，接著又看向了廣津柳浪，視線慢慢地掃過了他帶著的手下，像是在搜尋什麼線索一樣。
「不，沒有掉到海裡去。那幾顆寶石好像是末代沙皇家留存的東西，後來在被放到我倉庫了積灰，現在被搶走了……估計沒看出來它們的價值，而且還和你們有私怨吧？」她歪了歪頭，側過身看著神色有些許訝異的廣津柳浪他們，彎了彎眼，自認為體貼地問道，「你們可以解決嗎？」
第9章 拒絕
如果他們真的說沒辦法解決的話，凜當然也不會難為他們啦。
她會自己去找。
但是作為一個有尊嚴Mafia的成員，廣津柳浪迅速表示此事義不容辭，會儘快將東西找回聯繫她，旁邊的梅琳涼涼地來了句「如果實在要用金錢來衡量價值的話也還好啦，就幾個億而已……啊，我當然不是說日元，對港口黑手黨來說也不是什麼大數目。」
廣津柳浪真切地感受到了其發自心底的冷淡與嫌棄。
「梅琳。」見崎凜倒是略微皺起了眉，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滿，「不要為難別人呀，大家都不容易。」
……忽然就被生活艱難的黑蜥蜴小隊感覺到了靈魂上的震顫。
「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和我說就好了。」
廣津柳浪看著眼前表情認真而單純的少女，不知為何，感覺到內心好似又蒼老了幾分。
「誒~凜小姐的東西被弄丟了嗎？什麼什麼？寶石嗎？」一個聲音帶著些許輕挑卻絲毫不會讓人感到失禮的男聲傳來，身上披著比他看起來瘦弱纖細身軀寬大好幾分的黑色長外套的少年驟然快步跑了過來湊上前看，毫不猶豫地將地上的箱子打開，裡面各式各樣顏色的寶石似乎是剛從海裡撈出來似的，還沾了些水。
「太宰先生？啊，是的。」廣津柳浪有些驚異地看著忽然跑過來的太宰治。
少年身上還沾染著未曾被冷風吹散的硝煙味，他垂著眼打量了一下，接著看向了旁邊露出微妙抗拒表情的凜，狀似無辜地眨了眨眼。
「大小姐？這又是誰？！」梅琳虎軀一震。
凜還沒說話，梅琳的心態先炸了，她一副自家丈夫在外面找了小情人的姿態，直接兩條眼淚就滑下來了，委屈得恨不得去哭到長城，惹得旁邊的港黑成員抬頭看了看天，太陽正好，沒有要下雪的跡象。
凜表情平靜，試圖解釋：「……我什麼都沒做。」
「嗚嗚嗚，空助博士不是和您說過了少從垃圾場裡撿部……撿人了，這怎麼才兩個星期不到，您就在橫濱又有舊態複萌的架勢了。」梅琳又恢復了抱著見崎凜大腿的姿態。
她沒看到，太宰治的眸光一閃，露出幾分了然的神色。
凜想佛了。
她這次真的什麼都沒做。
蒼天有眼啊。
「我這次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凜抬起手又按了按太陽穴，拿另一隻手摸了摸梅琳的腦袋，「真的，沒有，我和他不熟，我就不小心路過看到了幾次他的自殺現場而已。」
什麼！這是什麼新的求領養套路嗎？！梅琳瞬間有股如臨大敵的感覺，警惕驚懼地看向了表情純良的太宰治，在戰場上多年，苟活於槍林彈雨之間的梅琳知道。
這，是個狠人。
然後梅琳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家BOSS，一般是不會接受別家Mafia的手下的。
除非那一家被凜合併了。
她開始理性分析起來。
BOSS和日方這邊大部分都是友善合作態度，並沒有踏足這邊的打算，雖然先前羅奈爾得他們覺得BOSS對橫濱這邊有那麼點兒意思，但是她覺得既然凜都說了沒有什麼想法，那肯定就是真的沒什麼想法。
也就是說，她對港黑，沒意思。
換言而之，她不會接收這個外面來的狐狸精。
等式成立，梅琳安心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就看到剛剛還用冰涼眼神看著他估摸著心裡已經過了幾百遍用各種方式謀殺他的女僕，轉頭就春暖花開好像被安撫到了的模樣，重新站了起來，用標準的待客微笑看向他。
凜卻若有所思地瞟了太宰治一眼，垂著眼有股想歎氣的衝動。
先前她就覺得這個人的表情和眼神很特別，現在卻沒辦法繼續無視了。
「這位渾身上下都寫著麻煩的絕望老師。」凜按了按太陽穴，似是真的有些頭痛，「我的回答是……不要！」
「唉？真過分呢——還是這麼冷漠嗎？」他說話拖了個尾音，調略上揚。
「對，我就是這樣冷酷無情！」模樣姣好的銀白卷髮少女點了點頭，雙手插在腰上，表情堅定，似乎是因為形象本身的原因，她看上去有些軟綿綿的，說出這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反差得可愛。
梅琳若有若無地瞟過去一眼，勾了勾嘴角，看上去順從地走到凜的身邊。
「如果我幫你把那幾塊石頭找回來呢？」
「價值不一樣。」
凜皺著眉點了點手指，接著屈身從那一堆閃閃發光的石頭裡摘出來了一個銀色底座配著羽毛的黑曜石胸針，單獨拿出來遞給了梅琳：「轉鐘之前把這個送給重音，其他的送去工匠那邊。」
接著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港黑作為負責人之一自然將剩下的那一箱寶石優先送去，直到梅琳也離開了，總感覺信息量有些大的廣津柳浪困惑地看向垂著眼面無表情的太宰治。
下一秒，就看到他從外套口袋裡撈出來了一塊鵝卵石大小的黃寶石，鑲嵌在銀色的底座上，光華流轉。
廣津柳浪：「……」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就是丟失的那幾個黃寶石其中的一個。
「居然能被那種東西搶走『貨物』。」少年死寂無波的聲音好似從一根弦拂過，直到最後嗤了聲，將那顆寶石毫不在意地拋到了有些手忙腳亂的廣津柳浪手上，「給他們一些教訓吧，廣津先生。」他看上去有禮又溫和，眼底確是毫不掩飾的疏遠。
「丟人丟到外面去了。」
旁邊黑蜥蜴小隊的部分成員抖了抖，垂著頭安靜如斯，直到那個太宰治原本就極輕的腳步聲完全地消失了。
……
…………
不知是頭暈引起的氣悶還是天氣原因，凜回到公寓之中就將窗戶都打開了，涼風吹進來將室內香薰的味道都連帶著清新了幾分。
將郵件內幾乎是刻不容緩的公文清理掉，她這翻到底部，將羅奈爾得以前發給他再經由明智吾郎整理過的關於橫濱的勢力資料翻開。
這不翻不知道，一翻……好像和她見識過的不太一樣。
著實很難將檔中那勢力龐大又聲名在外的兇惡港黑和她見過的聯繫在一起。
……難道是她一葉障目了？凜思索著，決定總結一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在她眼裡弱小可憐受欺負的港黑形象了。
見崎凜開始回憶，她來橫濱的第一天，在港口看海，遇到了中原先生和正在自殺的太宰治，其中一個和另一位廣津老先生正在找他。
嗯…根據她後來在街上的判斷，中原先生的地位好似和太宰處在差不多的等級，他們看上去像是搭檔之類的，地位好似還可以。
也就是說，地位還可以的人熱衷於自殺嗎。
港黑的壓力這麼大的嗎？
她小看港黑了啊！凜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後來她在路上看到他們和別人談判，中原先生還告訴她要注意安全……中原先生是個好人啊。
嗯………
她思來想去，感覺自己對港黑的錯誤印象可能就開始于好人中原先生= =。
至於後面的她的貨物被搶，治安成迷……只能說治理不嚴。
畢竟不是所有Mafia都能像是她家那邊一樣。
好有道理。
所以港黑的壓力都逼得高層人員自殺以死明志甚至還眼巴巴地看著她求跳槽求領養嗎？
沒錯。
雖然凜不願意承認，還十分抗拒這件事，太宰治對她不知道是從哪片天降下來的好感度——從第二次見到的他的時候她就感受到了。
他好像在透過自己看著誰。
但是奇怪的是，凜卻感覺不到那種被當做替身的感覺。
這個人不光身上麻煩一大堆，還對偽裝成普通學生來這邊度假的她的身份有所瞭解。
她周圍沒有任何人透露這個消息，除了羅奈爾得和幾個熟悉的人外甚至都覺得她還在美國本家。
……那麼，千里遙遙的太宰治，到底是從哪裡對她有這種程度的瞭解，甚至還抱有期待的呢？
凜很困惑，她想不通，而由於他的異能力是最特殊的「人間失格」，她甚至都沒辦法直接獲得資訊。
她雖然拒絕了對方，不光有她不會就這樣直面地挖對方Mafia牆角的問題，她暫時還沒有和港黑交壞的想法，還有就是她想不通這件事。
…
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會善罷甘休= =。
算，算了，先不管他了……凜有些難以啟齒的是，她雖然拒絕了對方，但是態度上卻還是有些軟和，沒有言辭強硬，畢竟…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很期待。
一定要形容的話，大概是貓都把逗貓棒遞到你手上了。
結果你覺得貓認錯人了，伸出手拒絕著然後走掉了。
但是你因為貓太可愛了又不忍心，於是走得很慢，想著如果貓再努力一下的話，你說不定就妥協了。
……
以上都是虛構（唏噓）
凜真心實意地覺得這個人會搞她，他渾身上下都寫著算計，看的人有點慌……
而且她直覺是那種她會想提前回美國老家的危險程度。
雖然她還是拒絕了。
於是她開始催眠自己，一邊看著太宰治那堪稱史詩大劇的履歷，在內心嘀咕著要是真的接收下來會有很多麻煩，過會兒又想著反正帶去美國逍遙完全可以把這邊置之腦後，一邊又自責地想著自家的手下們每天都抗拒著她再往家裡撿人，空助博士肯定又要嫌棄地看著她整天從垃圾場裡撿人，這次還撿到別人家裡去了……
凜心裡苦，還不能說。
下一秒，她的電話響起來，拿起螢幕上顯示的是——
「喂？怎麼啦明智君。」
「BOSS，有件事想麻煩您，我追查一個嫌疑犯從池袋逃到新宿，現在又跑去了橫濱……因為那個人是政界的人物，他這樣快速地移動我沒有辦法進行調查，這樣下去會出事。」
凜眨了眨眼：「我早就覺得明智君的能力總感覺太細水長流了，你看，這樣子還是我出手更快吧？還是和我學學如何簡單粗暴的解決對手——」
明智吾郎：「……BOSS，信息我發給您了，他的手上有您想要的那份『名單』。」
「哎呀，我是說嘛，明智君怎麼會這樣突兀地打擾我，知道啦知道啦，你放心吧。」
凜勾著嘴角掛掉電話，看著裡面的人的資料，嘴角的弧度消失，眯起了眼。
……咦。
這個人，不是先前羅奈爾得發給她，讓她幫忙順個手的那個政|治犯嗎。
第10章 綁架
凜是一個說到做到的好BOSS（自認為）。
所以她在答應了明智吾郎後，迅速地披著外套就出門了，壓根就沒管外面天色已黑不適合女性出門的情況。
但不管是哪個城市，夜晚都是不安全的。
尤其是她還有個愛走小道的習慣。
她剛習慣地從昏暗的巷子裡跑出來，就被套了麻袋。
凜眨了眨眼，乖順地被扛起來塞進了車裡。
綁匪或許是覺得她被嚇傻了都不敢反抗，還嗤哼了聲。
說實話……她是第一次被綁架！
橫濱真是一個充滿了驚喜的城市。
她是在知道有人要套麻袋的情況下，保持著好奇心與期待地被綁架了，並且對接下來的場景充滿了迷一樣的期待。
但是一直被套著麻袋實在是有點暈，她隔著布戳了戳旁邊的人。
「嗯？幹什麼？」混裡混氣的聲音帶著滿滿的不耐煩。
凜坦誠地說道，聲音還帶了些委屈，好像是被綁架的大小姐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現在處於何等危險的境地般：「我透不過氣了……」
或許是想到車裡幾個大男人還不至於制服不了她，真的很快就把她給放開了，一頭白毛的腦袋快速地從袋口鑽出來，還友好地沖著他們笑了笑。
綁匪心情複雜：「……你不用演，我們不會把你們放走的。」
凜乖巧地點了點頭，將麻袋從自己身上扯下來，丟到旁邊，這才窩著腰往旁邊蹭了蹭，抱著腿用好奇的眼神看向周圍的幾個一起被綁過來的少女。
然後她就對上了一個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熟人面龐。
那個高中女生臉上帶著極其複雜的情緒，讓凜來各個分解的話大概是混雜著大量的震驚與懵然，一部分的困惑還有微妙的信賴與安心，接著帶著一絲絲的吐槽欲。
接著，鈴木園子大小姐，就眼睜睜看著那位貌似毫無攻擊力甚至還有些軟綿綿的銀白發少女，沖著她露出了一個「沒問題不要擔心」的安心微笑。
鈴木園子雖然確實被她安撫到了，但她更想吐槽的是，這個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被捉過來的大佬，眼裡帶著好像熠熠生輝的「期待」。
鈴木園子：……她不會在想些什麼第一次被綁架好有趣哦她倒要看看這些人能做到什麼程度之類的事情吧。
真是抱歉，鈴木大小姐一語成讖了。
五大三粗的綁匪倒也沒管她們這樣的「弱者式抱團取暖」，任由凜和小動物似的湊到了那幾個先被綁進來的女孩子旁邊小聲說這話。
不過她們再怎麼說，也逃不出他們手心的。
凜不動聲色地抬眼掃了他們一眼，勾了勾嘴角，接著彎著眼雙手捧著臉頰看著鈴木園子，和夜晚合宿時女生們開小會一樣的感覺問道：「園子園子，這個孩子就是你總說的和你關係很好的那個？」
「啊…是的，那個毛利偵探……呃不過我說了你估計也不知道的女兒，毛利蘭……你在幹嘛？」鈴木園子也小聲說道，接著她眉毛一抽，看著身旁這位伸出手，在倒在自己旁邊的毛利蘭的臉上戳了戳，接著和玩兒似的翻了翻暈倒少女的眼皮，又捏住下巴看了看她的舌頭，而後抬起她的手臂，直到找到上面的針孔按了按。
「問題不大，估計暈個大半天就醒了。」凜順手捏了捏毛利蘭的胳膊，心裡差不多有了數，又沖著鈴木園子笑了笑。
鈴木園子鬱悶地問道：「…你是怎麼被抓過來的？這是要去幹什麼？」
「我走夜路。」凜坦誠，「我這個不奇怪，奇怪的是你。」
身邊不帶保鏢，身上還沒有追蹤器，根據毛利蘭的身體狀況來推測，也是個走夜路的。
那麼，請問是誰給她們的自信呢？
凜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好在她不是個很糾結的人，窗戶全是封閉的，根本看不到外面，前面的人很安靜，只有時不時冒出來幾句話，她不再講話，只是抬起手，指尖點在鈴木園子的眼眶周圍，大概看了幾秒，鈴木園子都不知道她到底看出來了什麼，因為在這種狀況下盲目信任她會比較好。
凜放下手，點了點頭，示意放心。
鈴木園子認識她還是因為在美國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次郎吉伯父，在談話出來後特地介紹了一番，非常清楚的瞭解雙方是現代社會最堅定的金錢交易關係，並且很熟。
——「小丫頭你到美國去旅遊的時候，遇到了有什麼不能用錢立刻解決的問題就找她吧，哈哈哈哈！」
被伯父科普過他們這種人最講究道義，其中以他們家上代首領最為著名，繼任者想必也當仁不讓。
……然後她們就成了筆友。
鈴木園子也在你來我往的交流之中，差不多對這位有了個初步印象。
同理，為了各自的身份原因她也不會去詢問對方為什麼會在橫濱這種隱私問題。
車停了下來。
前面的人先下去，這才將後門打開，眼看旁人將鈴木園子和毛利蘭還有另一個倒在地上半天結果也被凜無視了半天的女孩扛起來，轉頭看向最後被擄上車的少女，結果發現對方就雙手雙腳空空地自己走了下來。
綁匪：「……你沒被綁？」
凜無辜地抬了抬手：「你們不是只給我套了麻袋嗎？」
對方一噎，看起來像是其小隊頭領的人轉頭捶了旁邊的人一下，立刻拿了東西將她的手給拷住了，或許是因為她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便直接推搡著她走，而沒有給她戴上腳銬，接著將她們的眼都給蒙上了，大概走了有個七百米左右，把他們帶到了室內拐角的一個房間裡。
凜被推搡著和她們一起坐在了地面上，眼上的帶子這才被扯了下來，在門口守了兩個人，房間裡也留了一個人，但是他好像並不關心她們，只是在旁邊拿著手機看。
看上去信號還不錯。
雖然他們在路上繞了不少路，不過凜還是差不多對這在哪個方位有了定論。
不過此刻她在意的並不是這個，她眨了眨眼，因為視野清晰後這才看到身側依舊暈厥的另一個女孩子的臉，過了幾秒眼裡露出了些訝異。
凜最開始還以為這邊是想憑藉著鈴木園子的身份勒索榨取，她只是順便在夜晚被抓到準備拿去賣了的角色，旁邊這個估計和她差不多——但是她現在發現一件事。
這些人，肯定對她們的身份，一無所知。
……估計是想把她們全給賣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們就算是單靠勒索，也一定能得到比賣掉她們無數倍的金額。
……心情複雜。
凜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在一次行動中快速的得罪多個勢力，畢竟她曾經總覺得這種包含了各種爾虞我詐暗通款曲多方角鬥和無間道似的劇情，太過於複雜，她也不需要去想。
現在她知道，她還是一葉障目了。
她自己因為思維慣性，總是從一個勢力的根本出發，牽涉到利益爭奪的戰鬥從來不少，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從親人出發。
她心中甚至升起了幾分敬佩。
要怎麼樣才能在同一次的綁架行動中，不知道任何人的身份下，完美的綁了三到四個龐大勢力的嫡系親子女？
太強了，學不來。
凜已經開始擔心這個勢力如何憑藉它那算不上大的實力承受多個勢力暴雨般的抨擊了。
不知不覺，完全不合時宜地有了對綁架自己的黑幫幾分憐憫的凜，絲毫沒有考慮到旁邊幾個小可憐的想法。
她站起身來，抬腳走到了坐在房間中前方凳子上的略顯肥胖的青年面前，好奇地問道：「你知道我們要被帶到哪裡去賣嗎？」
那人這才因為思維被打斷有些不爽地抬起頭來，看到她的臉還是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不知道。」
「唔……不是拍賣場的話，是私人販賣？」
守人目錄兇狠之色，試圖嚇退她：「你再吵我就不客氣了，話怎麼這麼多。」
卻沒想到不光沒嚇到眼前模樣精緻的少女，甚至在她定定的眼神下有些迷之氣虛，更沒想到她接下來揚起了一個堪稱乾淨純真的笑容。
「我知道了。」這傢伙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凜點了點頭，非常有禮貌地尊重了他的無知，視線才從這人的眼上挪開，轉身走向鈴木園子，銀白色的長髮因為披散開來，幾乎交錯在了她的手邊，導致她指尖附近好像有什麼銀灰色的東西碎裂般一閃而過，但下一秒那人狠狠地眨了眨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
地上連碎渣都沒有。
可能是錯覺吧，他想著。
凜卻好像是為了專門等待什麼般欣然走回了鈴木園子旁邊坐下，興致勃勃的在對方充滿了無語的眼神之下，開始說起話。
「園子，我回去之後，下一款開發一個遊戲，名字叫《逃出生天》怎麼樣？角色設定幾個，財團大小姐，偵探的女兒，黑道繼承人的妹妹……因為意外被Mafia綁架結果經過一系列的逃跑加探查發現，最後成功離開還因為籠獲了重要檔資料，從而小賺一筆的遊戲！」凜說著，眼睛漸漸亮了起來，看上去非常有想法。
鈴木園子：「……」
第11章 要素
鈴木園子認真的覺得眼前這個人問題很大。
因為她看出來了，凜是用非常正經地態度在說著這件事，哪怕聽起來再不合時宜，都無法否認凜真切的是這樣想的這個事實。
「為了取材，我要出去一趟。」凜正色說道，詢問著目前唯一醒著的鈴木園子的意見，「你是和我一起還是在這裡等著她們醒？」
問題是這個嗎？！
鈴木園子驚悚地挪了挪視線，看向坐在原地沒有動彈的那個偏肥胖的監視人，卻發現他好像完全沒聽到這邊的對話般，依舊認真地玩著手機。
凜扭了扭手腕，用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將手從銬中抽了出來，這才又按了按關節處，轉手將右手手腕處的鍺制細長手鏈取下遞給了鈴木園子。
似是已經看出了鈴木園子的決定，她這才這麼做。
「這是？」
「我沒有口袋，你幫我拿一下啦，等會再給我。」凜攤手，鈴木園子這才注意到她的裝扮，比起小蘭和自己，凜看上去像是剛從什麼舞會走出來似的，簡約下藏著精巧的黑色禮裙加上她肩上披著的透長輕紗，讓人不禁感歎——這傢伙走夜路不被綁才奇怪。
「不要慌，出問題我會回來的……」凜剛說完準備走，又頓住了，目光看向了旁邊暈著的那位穿著學生制服的金髮少女，問了句，「你那個小青梅心挺軟的是吧？」
「啊？」鈴木園子一愣。
凜瞳孔動了動，迅速上前蹲下，將原本已經被迷暈的少女扶起來，在她的腦後又給了一記手刀。
鈴木園子：「……你？」
「這傢伙不是個好相處的，這個力度應該夠讓她再暈一陣子，差不多時間也到人來救你們了。」
如果不是鈴木園子神經比較大條，凜覺得自己也不用說這麼多話，導致她有點渴，咳嗽了兩聲後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手上的少女丟到了旁邊，站起身來，目光不經意地瞟過毛利蘭衣角內側微小的追蹤器，轉頭走向門。
門沒有鎖，凜扭開後走了出去，和在後花園散步似的往四周看了看，而守在門口的兩人也和房間內那個監視著一樣，好似沒有看到她般，若無其事地聊著天。
這裡比起基地其實更像是一個偏遠的廠房，雖然不算破舊，但是很顯然為了表面工作，也不嶄新，像是年歲久了的醫院，雪白的牆壁和瓷磚地，房間的門看上去都和看守所裡一樣，上面標著數字，而非是名稱。
凜若出入無人之境般，四周的人全部視若無睹，任由她一個人在這個地方探險。
「這次抓到的貨物應該符合子爵的要求吧？」
她腳步一頓，停在了轉角處的牆邊。
「真搞不懂那些白人在想些什麼，非要亞洲的什麼『純白無瑕』的少女，要我說他們白種人那邊不是一抓一大把嗎……」那邊好似在抱怨著什麼，嘴裡滿是嫌棄，「那個什麼，我們先前抓的一個得了白化病的他們還不樂意，說是模樣不好看，嘖。」
「看臉，嗤——要我說，關了燈不都一個樣嗎？」
凜想了想，托著下巴比較了一下被她留在房間裡的幾個女生的年齡身材，深刻的覺得關了燈還是不太一樣的。
她也並不準備就站在這裡等著旁邊那兩個人一點點完全沒什麼重點地侃天，便走了出去直面他們。
背對著凜的那個人沒有反應，但另一個相對的人看到她的瞬間愣了愣，抬起手指著她的方向，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色，似乎完全沒懂她是如何從三個武裝了的壯漢的手下跑出來的。
然而並沒有時間給他去想通，他直接被剛剛還和自己好好聊著天的同事一擊直拳顏面擊倒在地，感覺鼻樑被硬生生給砸崴了迸出了血，連眼球都被擠壓到預裂，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
他驚恐且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扯住自己衣領的人，完全沒懂對方忽然暴起反叛的理由，但他看到這人眼瞳的時候猛地背後一涼。
那並非是正常情況下的眼睛，好像是這人忽然盲了般，無神又空洞——又或者是他看到的根本和現實不同。
他知道這件事肯定和那依舊站在原地望著這邊的少女有關聯，但是他不得不先解決自己眼前的問題，不然他懷疑自己先會被揍到殘廢。
他試圖用力用手鏟這人的臉使他恢復意識，現實是他失敗了。
在再次被腹部重擊的時候，他透過眼前人的耳畔看到了那個身著一襲黑色禮服，安靜等在原地，沒有半分急切神色的少女，沖著他露出了一個從容的笑容。
下一秒，少女在他的眼裡，好似灰塵般消失在了原地。
越過了兩敗俱傷的兩人，凜並沒有從他們身上得到怎樣的資訊。
很明顯這兩個只是被當做工具使的角色，她順手從其中一人的腰間摸走了把槍，一邊走一邊翻了翻其中的彈量，用幾秒鐘感受下配置，在走廊中走了兩分鐘又經過一個轉角後驟然停了下來。
她垂下眼，用高跟鞋又踩了一下地面。
異樣的聲音標誌著這下面還有個地下室。
……要素過多。
但是仔細想想也不奇怪，一個中小型的幫派，最是急於在某些方面做出些成就。
而像是更遊刃有餘的勢力，則總會有些堅持，就像是她父親傳給她的謝爾特家族就從來不碰藥品和隱晦這一塊。
凜奇怪的是這個地方……沒有監控器。
準確的來說是只有少數監控器，還是在房間內部，走廊都是空的。
不然她也不至於這麼有恃無恐的出來晃悠啊。
她目光停留在了旁邊的電梯間，看到數值變化直到降到-2才打開，裡面走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外表有些頹靡的青年，在看到她的時候茫然了下。
凜迅速露出了一個驚喜的表情，先下手為強：「安尼博士，你的實驗進展怎麼樣了？爸爸同意了我來問的，他有和你說嗎？」
安尼博士果不其然被她說的一愣，他眼神恍惚了下，順著就說出了話。
「首領沒有和我說啊……？不過你要看就看吧，等我拿個文件啊。」
他看上去不知是被蒙蔽了，還是頭有些疼的眨了幾下眼，自然而然地對她點了點頭，似乎沒有產生半分懷疑，轉頭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拿鑰匙開開門，裡面複雜的儀器在空中連了不少線，但他輕車熟路地歪腰過去，將抽屜拉開，裡面一堆紙頁。
凜雙手背在身後，其中一隻手反持著槍，她眸光閃了閃。
她不是不能用更快的方法，但是……有些文獻資料，她看不懂。
……
對，真的看不懂。
這個人得活著帶回去，至少得等找到一個能翻譯他腦子裡東西的人再送他上路。
「對了博士，剛剛我好像看到幾個女孩子被綁過來了？是要賣出去嗎？還是做實驗？」
「啊？」那人抓了抓頭髮，好似是無意識地說著，「要做實驗也得抓那種精神力身體強健點的吧，而且太弱的異能者也沒啥用……不過那些人抓過來只是暫時放著的，估計只是普通的女人吧。」
「中轉站？」
「你不知道嗎？哦……首領也不會和你講這些。」安尼博士好似是自行說服了自己，拿起了資料後轉過身又越過數根線走了過來，沖著她點了點頭，「走吧……不過現在進度一般般，對普通的異能者還有用，離要對付港口那群人還太早了，上次暗中進行探查，對那個重力使一點用都沒有。」
凜眨了眨眼，「誒——」了聲，看樣子有些可惜。
「還有些麻煩…機器對磁場有影響，很多東西都沒法用。」安尼博士好像有些煩惱地翻著手裡的資料說道，「可以的話你能和首領說再找點人過來嗎？」
「有點難。」
「也是呢……」安尼博士歎了口氣。
接著，劇烈的疼痛讓他倒了下去。
凜一愣，她看著自己明明用槍瞄準的不過肩膀旁邊的關節處，頂多讓他失去臂力……怎麼就暈過去了？
她蹲下用手將這人的頭扳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才確認他是疼暈過去了。
她沉默了幾秒，露出了微妙的嫌棄表情。
凜順過他手裡散開的資料和腰間的鑰匙走進剛剛他們的方向房間，辨認出其中的一把鑰匙打開門，輕車熟路地從地上攤著的電線上繞過，在旁邊桌面的抽屜裡揀出了幾個晶片。
通過影響磁場來改變空氣中的粒子從而對異能者造成影響的命題…乍一看有點扯，但是凜莫名覺得其實還有點意思。
她聯想到剛剛注意到的地下室，若是在進行過實驗的情況下專案還在進行中，也就是說對部分異能力者已經產生了影響，但是對強者不行。
啊，比如說對她就完全沒用……不過「能力」這個範圍本來就很模糊，超能力，異能力，異生物的能力，多種多樣，就和買化妝品要看膚質一樣，這種壓制方法對不同人的起效不同。
凜覺得這部分資料對部分能力者可能真的有些效果，但是像是對義大利那邊盛產的什麼火焰能力者啊，或者是替身使者啊，多半就沒什麼效果。
這個，改天去杜王町那邊找仗助試驗一下……話說她非要去找人完全是因為她沒有撿到過替身使者啊！？按照他們所說的「替身使者是相互吸引的」定律，她要是撿到一個可能就能收貨一遝替身使者。
……有研究的價值呢！
原本還想著如果是什麼普通的人體改造之類的實驗她還能模糊改編一下直接用到遊戲裡去，現在這部分……算，算了，劇情還是讓專業的人來編吧。
她垂著眼確認了一下鈴木園子那邊還沒出什麼問題，便決定在剩下不多的時間去地下的實驗室看看。
好在這地方不大，如果真的和恐怖遊戲裡的洋館啊醫院啊差不多大，她可能就沒時間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完全如她所想，巨大的轟鳴聲從上方響起，像是為了不使這個地方坍塌而衝擊著單獨一個點。
……啊，她為了單獨確認園子那邊的情況導致忽視了別的地方。
本身能力操控起來就麻煩，她還得估計著這些傢伙的人生安全動作輕柔。
凜似乎有些頭痛，她按了按太陽穴。
很明顯她現在跑回房間已經來不及了，這突如其來的攻勢讓她頓了下，立刻反應過來將黑色禮服手套上的絲帶扯了下來，迅速地將裙擺朝上面拉了拉，把那疊紙卷在了大腿上，接著用絲帶系緊，這才放下裙擺，轉頭快速地將手中的槍塞到了地上痛暈過去的安尼博士手裡，接著靠著牆假裝虛弱地坐下。
說實話她覺得在自己額頭上弄點血印出來要更加完美……但是因為臉上受傷會不好看。
所以算了。
天花板碎裂開來，破出了一個空洞，從上面跳下來一個穿著西服正裝的外表少年的人，他看起來有些煩躁地左右看了看，頭上的帽子穩穩地蓋在他橘色的頭髮上，在看到這邊一個好像已經失血暈過去的研究員，另一個離暈過去好像也差不了多少的少女時一愣。
凜還不知道剛剛安尼博士口中的重力使就是這個人，不然她可能還要吐槽一句說那誰那誰到。
中原中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是那個……那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他這才想起來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頓了幾下直接問道。
凜沉默地看著他，臉上寫著欲言又止與一言難盡。
不過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迅速知道自己的問題。
她這副樣子，分明不是自己跑過來的……估計是被擄過來的。
第12章 送你
「咳，你能站起來嗎？」中原中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走上前問道，他目光掃過旁邊倒在地上的研究員，接著看向見崎凜。
凜看到他蔚藍的瞳孔裡映出了自己臉色蒼白虛弱地靠在牆壁上的樣子，暗自為自己寶刀未老的演技感歎一下。
「我沒事，中原先生有工作的話，不必……」她慢慢地扶著牆站起身來，表面上看起來只是因為站不太穩，實際上她動作幅度不太大，生怕自己裙裡面卷著的資料絲帶一松滑下來了。
如果被眼前這個人發現了她實際上不如表面偽裝，甚至還心懷不軌之心，凜就肯定要對他使用能力，但是說實話她現在剛解下壓制器不久是最容易不小心下重手的時候……她斂著眼。
中原先生和她不一樣，是個好人，她不能給霍霍了。
此時的凜尚不知曉，以後這句話她要在內心過無數次。
她未說完的話硬生生被中原中也帶著些質疑和強勢的目光給看了回去。
「話說我是不是和你說過——要有點安全意識啊？你這傢伙沒有聽進去吧？」
凜眼神一飄。
啊，她真的很感動中原先生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從此也因為這件事她對這人甚至於愛屋及烏的對港黑的感官還挺好……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爸爸以外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
當然聽是聽進去了，做是另一回事。
「對不起——」凜垂著頭，飄出來一句話。
雖然直覺這個人口不對心，但看到她銀白色的長髮都沾著灰塵，一看便價值不菲的裙邊都有了褶皺和磨損，在自己面前這樣低著頭還模樣虛弱的樣子，中原中也覺得自己也不適合此刻再說什麼重話，只是有些無力地「嘖」了聲，用手在她頭上輕拍了下，用僵硬還有些不自然的語氣說道：「能走嗎？」
「沒問題。」她抬了抬眼，澄金色的眼瞳看向中原中也。
這就是個無辜的被綁架牽連的正統千金大小姐。
中原中也無視了那股極微小的異樣感，轉過身走了起來：「跟在我後面，等會帶你出去，這裡有點問題。」
凜眼裡閃過幾絲驚異：「問題？」
難道他這麼快就已經知道這裡的磁場問題了嗎？還是研究方向？還是還隱藏著什麼她因為時間關係沒發現的……她的眼神逐漸幽暗。
中原中也轉過頭，她又迅速變回了困惑好奇仿佛一面白紙般的表情。
他點了點頭，眼神中帶了幾分凝重：「啊，我來的時候看到這邊有好些人倒在地上，有瘋癲的跡象，在我們來之前已經有人對這邊動過手了。」
凜沉默了。
……
………………………………
哦，那可能是她幹的。
她看中原中也沒有回頭的意思，凜微側過身看著背後不遠處倒在小血泊中的博士，指尖彎曲攢起，這才轉過身跟上。
她惜才，但得不到的就算了。
「那個……中原先生，你在找什麼嗎？」凜和他一同走著，因為不好對這種警惕心高且本身異能力也強的人出手，尤其是她現在比較沒輕沒重，只能開口問。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他知道這人是好心，但他著實不想把本就是被牽連的外人扯進來……結果還沒等他想完，背後的少女又說了一句話。
「你前面大概三米左右的地板下面有一間地下室。」
他轉過頭一愣，蔚藍色的眼裡帶著些驚異，卻沒有懷疑地走上前，使用異能，瞬間就將原本就不算堅硬的地板捅出一個大洞。
下面類似於一個病房，床上躺著的昏迷人士正是他們這段時日搜尋的「失蹤手下」。
這群傢伙……！
中原中也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帶上了怒氣，冷著臉拿出電話接到了外面，寥寥幾句吩咐下去，掛掉電話轉過身，這才有些猶豫地看著凜，他張了張口，又沉默了幾秒。
「你叫什麼來著？」
「……凜。見崎凜。」
「好，見崎。」中原中也快速地將手機揣回外套裡，指了指她，短款的黑皮手套後的手腕部分在深色西服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白，「出去後我把你送回去。」
凜一愣，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直白，明晃晃的寫出了她的不理解，這才得到中原中也更不理解的一撇嘴。
「和你一起被綁過來的女人們在外面有人來接了。」說到這裡他的表情還露出了幾分無語。
同時在一家勢力的外面碰到員警，國內知名暴力集團九頭龍家的人，甚至還有港黑馬上要與之接洽交易的鈴木財團的人……中原中也雖然是最先到的，但在之後居然看到陸陸續續還來了這些人。
打探到他們的目的後，中原中也的表情差點都裂開了。
……有毒吧。
「這邊地方偏，本大爺順手送你回去，明白了嗎？」他著重在「順手」兩個字上強調。
凜眨了眨眼，乖巧地點了點頭。
看到她這模樣，中原中也覺得自己把那半句「看在你可憐的份上」咽了下去是個正確的決定。
「……需要給你父母打電話嗎？」他想了想補了句。
「謝謝你的關心。」她彎了彎眼笑道，「我沒有母親，父親幾年前逝世了。」
中原中也一瞬的驚愕都沒掩下去，怔愣的「哦」了句，尷尬地轉過頭，過了幾十秒才僵硬地補了句：「抱歉。」
不是他胡思亂想，是真的在他眼裡，眼前這個少女的弱小無助父母雙亡，被綁匪擄走還無人問津的小可憐形象，已經一往無前的樹起來了。
「不是什麼大事。」對人的情緒向來極其敏感的見崎凜啟唇，聲音輕而帶著些少女聲線特有的親和，「我繼承了家產身家過億，中原先生不用擔心我。」
這是重點嗎？！
中原中也一噎，朝著旁邊撇了撇頭，極小聲地嘀咕了句：「這怎麼一樣……」
凜真的很感動。
「中原先生有點像我父親呢。」
根本不想這樣被比較的中原中也：「……？！哈？」
「上一個這麼關心我的是他了。」凜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中原中也：「……」算了他還是不說話了吧。
他們上了電梯，差不多此刻已經走到了出口。
中原中也雖然覺得她挺慘的，但凜已經習慣了。
不如說，沒有人來接她，才是正常的。
她以前說的也是真的，如果她真的失蹤了，她的手下擔心的只會是她撿人回去或者是對其他勢力下手了他們要加大工作量，而不是去擔心BOSS她自身——這麼多年了，這是最沒必要花精力的事情。
雖然心中有所準備，但是出門的瞬間，看到眼前烏壓壓一片片的黑衣人和員警們激情…啊不，沉默著對視，凜硬生生按住了自己的嘴角，眼神一飄。
畫面太美。
真的美。
似乎是看到凜出來，抱臂站在前方棕金色刺蝟頭的少年望了過來，他身上穿著豎條紋的黑色西裝，站在他背後近處戴墨鏡的保鏢抱著依舊暈倒的九頭龍菜摘——他的妹妹。
「家妹承蒙照顧，凜學姐。」九頭龍冬彥沖著這邊略微傾了傾身，「這件事我會和長輩交代的，若有需要可以再聯繫我。」
「好呀，那我等著。」凜溫溫和和地沖著他擺了擺手，他似乎就是為了這句話而等了些時，這才轉身迅速離開，帶走了一大片黑衣人。
「凜。」鈴木園子也沖著她招了招手，信誓旦旦地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次郎吉伯伯剛和我說已經答應了你的提案。」
凜眼睛一亮，她就喜歡鈴木財團這副沒什麼優點就是特別有錢的做派，也欣然笑著點了點頭，順手接過她遞過來的手鏈，卻在觸碰到的一瞬間頓了頓，她頓時垂下眼，看著雙手插在口袋裡用相當差勁的演技擺出稚嫩目光的小學生。
凜看了他幾秒，彎了彎眼笑道：「真是可愛呢——這孩子。」
江戶川柯南頓時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下次有機會的話可以來找我玩，被這些黑色地帶的人包圍著的感覺很不好吧？你父親寫的書現在我還有珍藏版放在書櫃上哦。」
這是威脅。
江戶川柯南總感覺這個人有點眼熟，但是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或許是剛剛為了找小蘭太過於耗費腦力，再加上這四周的人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再被她這麼一恐嚇……
天地良心，凜覺得自己已經很友好了。
那邊已經安排著將裡面「收拾」了一遍的中原中也看著被擔架帶出來的手下們垂著眼握緊了拳，旁邊的人來和他報告已經結束了清掃，任務完成了。
「嗯，我知道了。」他擺了擺手，這才看向頓下用手捧著臉和一個小學生聊著天的見崎凜，不知是她本身原因還是此刻的氛圍，給中原中也一種……她還小的感覺。
似乎是察覺到了視線，凜抬起了頭，沖著他露出了一個乾淨的笑容。
這次之後還是離她遠點吧。
陽光下的人，好好地待在陽光下就好。
中原中也這樣想著，拉了拉帽子，沖著她招了招手。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走過來的見崎凜內心忽然蹦出了繼「努力撿個替身使者」後的第二個突如其來的想法。
——把中原先生推上港黑首領的位置怎麼樣呢。
「你家在哪兒？」
見崎凜垂著眼看似乖巧地坐在中原中也的旁邊，過於有欺騙性的外表性加上她本質就是這方面的頂級專家，幾乎沒有人能想到她在想些什麼。
她報出了一個位址。
中原中也手抵著下巴思索了下，總感覺好像哪裡……
她報出的地方是這附近知名的高級公寓，裡面住著的人非富即貴。
……他好像在那邊也有個公寓。
好久沒去，忘了。
再次意識到最近有多忙的中原中也抓了抓頭髮，歎了口氣。
旁邊思索著把中原先生推上港黑BOSS的位置大概要怎樣大的工程量，計算著可能性的見崎凜也輕輕的歎了口氣。
兩個人，各懷心事。
凜：算了，還是先考慮一下撿個替身使者的事情吧。
轉頭就忘了前不久還答應了那誰誰說「我努力不撿人了」的凜欣然想著。
第13章 伸手
凜真的覺得自己這次來橫濱真是太英明了。
不光一舉拿下了和鈴木財團大概市場值二十億的合作案，還刷了一波她單純可愛小學弟九頭龍冬彥的好感度——要知道在灰黑色地域裡，人情可是無價之寶。
九頭龍家雖然算不上全日最盛的，但絕對算是踏實的地頭蛇。
啊，雖然九頭龍冬彥那個妹妹的性格真的挺煩的，不過對於凜這種自認為純良好相處的人都不是什麼問題。
熊孩子不聽話，嚇嚇就好了。
港黑的話她看資料好像更偏向于歐系……啊。
她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她是見過上一任港黑首領的。
……在她父親的葬禮上。
中原中也一直將她送到了這邊的樓口，看著她走進的電梯才離開。
她走到房內，隨意地甩開腳上的高跟鞋，後跟隱約有些蹭紅的印記，但是她好似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提著沾了些灰塵的裙擺，打開及地的玻璃窗，赤著腳走到了涼臺上，瓷磚傳來冰涼的觸感。
少女銀白色的髮絲隨著她肩膀上披著宛若暗色星河的紗被風拂起。
現在已經很晚了。
她手托著下巴思索著，看見中原先生乘著夜色迅速離開了。
……真的不會過勞嗎？所乙太宰治真的是因為港黑太辛苦了想跳槽嗎？？？
她閉上眼，還能回想起葬禮上的每一個細節。
凜的能力本就很受情緒影響，此生對她影響最大的事情也不過她父親的逝世。
如果說HIV的潛伏期長達十年不易被人發現，而她也同樣做得到不會吝嗇那一段時間的等待，不會有任何人察覺到是她埋下的種子，絕對毫無痕跡。
畢竟有些人，連在葬禮上保持最基本的禮節都不願意，甚至都開始聚眾帶笑投靠慶賀。
凜想著，父親雖然知道她繼承家業後一條路走到黑的未來不可避免，但在他在世的時候還是會盡力的保護著她的手，好似永遠潔白無瑕。
葬禮只是個開始。
她想起白日翻到的港黑的資料，現任的首領森鷗外是前任凱撒保彥的醫生。
……而凱撒保彥，就是她動過手的人中的一個。
凜解開手腕處有些松垮的鍺制手鏈，鬆開掛在脖頸上鑲著星形鑽石的項鍊，再將兩耳上掛著的耳釘取下，最後連右腳踝上掛著的珠串也取下，放到了一邊。
她看上去好像哪裡不一樣了，但又好似一如平常。
少女松了口氣，抬起手臂。
好似過了幾分鐘，又若是只過了吹過了一陣風的時間。
她再次睜開眼，帶著些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
少女勾了勾嘴角，輕笑出聲，眼裡帶著春日的柔和與未曾完全消去的寒意。
「漏網之魚。」
……
…………
這段時日橫濱其實並沒有和以前有什麼區別。
但還是有些事情在悄無聲息中發生了。
比如說……太宰治遇到了凜。
他很清楚她是那種在看到任何人自殺都會冷漠離開的人，看似糾結猶豫其實內心早有決斷，如果他不伸手，她估計看幾眼就走了。
……她一定會說什麼「我尊重你的選擇。」這種話。
果不其然。
但太宰治知道，若不是自己和格魯先生交流，充分說服了讓他留在橫濱，無論有何人試圖帶他離開出國都堅持自我，不然凜連橫濱都不會來。
太宰治翻過一頁書，垂著眼，沉靜的好像要隨著被風吹起的繃帶一同飄去。
在見過她的那天之後，他回到了港黑，通過絲絲訊息瞭解到了些事，前去審訊室就看到那只矮小的蛞蝓百思不得其解地從別人口中得到當天從外面捉回來的逃犯無法審訊的資訊。
——「無法審訊」，而不是「審訊失敗」。
太宰治心下了然，完全無視了中原中也看到他有些抓狂的模樣，走進了審訊室，癱軟坐在幾乎已經被削浸變色的椅子上，脖頸都軟得像是海參般貼在椅背的頂端，雙目無神，好似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若不是胸口還在微弱地動著，指尖因為神經還完整時不時抖幾下，可能都沒辦法證明他還活著。
他一定看到了不該看的。
太宰治離開這裡，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那條街區的監控，雖然小巷中幾乎沒有光，陰暗得幾乎什麼看不到，但前後推理一下差不多也知道具體情況。
這個人看到了凜，在看到中原中也居然還提醒那個人注意安全的時候太宰治嘴角勾的都有些僵硬。
不愧是蛞蝓，傻得可以。
太宰治看到最後，在注意到那個少女不經意間將小指的戒指又套了回去時，重複看了兩遍。
沒有人無緣無故會在路上將首飾拿下來。
動機，手法，結果。
原來如此。
監控器的影像是定期清理的，這之後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而那人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死，得不到任何訊息的人是沒有活下去價值的。
這個人比森鷗外好到哪裡去嗎？不然。
但是他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太宰治今日又晚歸，他在Lupin酒吧看到了那個手上正在寫著什麼的紅發青年，他眼神緩和了些，好像去除了幾分在外的冰冷刺骨，聲音帶著些隨意地開口：「織田作？你在寫什麼？」
「啊……太宰啊。」
這是幾年前金盆洗手的織田作之助，偶然在這裡遇到太宰治，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不久前上任的港黑最年輕的幹部，只是萍水相逢，不知為何就有了種默契，姑且算成為了友人。
「嗯…Scoop的週刊編長說要我去RWT工作室去試一試…說是他們做遊戲好像以殺手角色為原型，可能會採用我的意見。」織田作之助平淡地說道，看上去眼神帶了幾分遲疑，「但是我本意是想出版小說……」
RWT工作室。
凜口中夢開始的地方。
「去試一下？採用了的話，不如去問問負責人能不能幫你處理下出版事宜？萬事相通——咦，到時候我來做你的編輯吧！怎麼樣織田作？」太宰治好似是突發奇想，眼裡帶了星星。
「啊？這倒無所謂，既然你這樣說……」織田作之助摸了摸沒刮胡茬的下巴，有些困惑地補充問了一句，「不過你會做編輯嗎？」
太宰治眨了眨眼。
「我可以學。」
「哦……那你加油？」
「好，為了慶祝我們未來的合作，老闆來一杯加了洗潔精的威士卡——」
老闆冷漠地給了他一杯只加了冰的威士卡：「沒有那種東西。」
嗯嗯，太宰治接過杯子，笑著和織田作之助乾杯，掩下些許冷淡的眼裡閃過幾分思索。
——接下來也沒什麼，只要給足夠的利益，凜就不會拒絕的。
從回憶中抽出身的太宰治聽到有人的叫喊聲，嫌棄地皺了皺眉。
凜在答應旁人時會習慣性說一句口頭禪。
「我會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現在，他會原話奉還。
……
…………
RWT工作室來了一個人，是被隔壁bigscoop副總編推薦的新人，寫小說的。
工作室鮮少從外面招人，大部分腳本劇情工作都是編劇自己操刀上手，但這次不同。
還是要給別人面子，在遊戲的最後校對部分時期難得清閒的格魯先生親自見了來人。
然後他沉默了片刻。
「你以前做什麼的？」
織田作之助一愣，頓了頓說道：「嗯，做過一段時間殺手。」
格魯先生表情透露了有幾絲生無可戀：「……」
他就知道——他曾經也是個很單純的遊戲製作者，直到天降了一個黑道出身的老闆，然後還以部分黑勢力手下為藍本做了部分角色，雖然越做越有靈感，但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在某條看不到的不歸之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我覺得可以錄用你，但……我覺得你得見個人先。」格魯先生扶了扶額，轉身打通了凜的電話。
「喂？格魯先生？」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似乎遇上了什麼事。
「凜小姐，是這樣的，這邊有個來應聘……」
「啊？你缺人用？」
「不是……」格魯先生有些頭痛，「你現在有時間嗎？」
那邊似乎思索了一下，而後用輕快的聲音回答：「暫時沒有，我在鄰街的一家咖啡廳遇到了殺人案件被當做了嫌疑人，如果你很急的話可以讓那人來現場見我呀。」
格魯先生眉心一抽：「……您覺得合適嗎？」甚至都用上了敬語。
他感覺自己的神經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晃秋千了，真好。
他在橫濱活了這些年都沒遇到過這麼大的事情，頂多路上有些紛爭。
這個大小姐是自帶什麼惹麻煩的體質嗎？
這一刻，格魯先生的思維和不遠之外正接收到自家大BOSS召喚的明智吾郎的思想，驚奇地達成了一致。
「我覺得沒問題？」
房間裡很安靜，格魯先生看向了對面的織田作之助，看到他平靜地點了點頭，似乎也覺得沒什麼大問題，完全可以接受。
行吧，就他一個人是脆弱的正常人。
第14章 犯人
凜覺得自己還是適合宅在家裡玩遊戲。
出門總能遇到麻煩，她自己都覺得受不了。
出門前將那堆從別家順過來的資料傳真過去，要找到目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雖然這種身份敏感且已經躲避了眼目一段時間的角色通常是最難找的，但是……天賦異稟，抱歉。
躲過監視器，躲過旁人的耳目，因為條件不夠她連審訊都免了——這種手段也不適合昔日她父親的友人，當然換種手法肯定就粗暴點了。
友人？
凜輕嗤了下，手裡空白的紙上寫著從她挖出來的一長串名單，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的字眼若是被羅奈爾得看到了肯定要涼透了心。
再加上她挖出來了不少這人做過的好事，看得讓她甚至都有些反胃。
她點了杯咖啡，準備等會去匠人那邊看看，馬上洗手間那邊就傳來了驚叫聲。
……= =。
凜剛剛從那邊的鏡子旁補了個妝過來，這會兒…肯定又要耽擱了。
她歎了口氣，抬手又點了一份草莓慕斯和提拉米蘇，接著打開電話翻到偵探那個地方，點開通話，就在那邊已經慌慌張張地開始報警現場僵住的情況下，熟練地提起開始找人給自己解決麻煩。
不是她不相信橫濱的員警。
她是不相信所有的員警，一視同仁，公平公正，從不偏袒：D
「喂？」
「萬能的明智君——」
「您又碰上麻煩了？」
「殺人現場……我是嫌疑人。」凜歎了口氣，真誠地說道，「不是我做的。」
「我明白的。」明智吾郎的聲音裡滿是信任，「您下手從來不給別人留下把柄，絕對不會出問題。」
凜：「……」怎麼感覺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她沉默了幾秒，然後報出了自己的地址。
明智吾郎心中有數，掛掉了電話掃了眼地圖規劃好最近的線路，騎著摩托就沖了出去，途中因為偶然經過一個警局，他視線滑過的時候頓了頓。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是在看到一個身形狼狽佝僂著背的人像是無意識的食屍鬼般走到警局門口，他還是再一次地停下了。
——那是他不久前和BOSS提過的犯人。
那人停了下來，像是發出最後的悲鳴般嘶啞了一聲，從衣內拿出了槍，長大了嘴插入其中，伴隨著擊中的尖中混著鈍意的鳴聲，污穢伴隨著血崩裂開來的慘烈現狀仿佛一幅畫般攤開在了警局的面前。
明智吾郎不無一次地看到過這樣類似的場景，周圍的尖叫與人們感到恐怖的退縮聲，還混雜著竊竊私語，冰冷的空氣再一次地灌入他的喉嚨，他這才呼了口氣，清醒過來，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溫度。
BOSS還在咖啡廳裡等著他。
時間好似流動速度都不一樣了，明智吾郎沒過多久就到了目標咖啡廳，他在旁邊停下車，將頭盔手套卸下，身上穿著制服讓他險些被攔下，還是出示了證明才通過。
他視線挪到玻璃窗邊，少女銀白色的卷髮在腦後被紮成一束馬尾辮，身上穿著深藍色的及膝連衣裙，手臂到肘關節的內襯邊緣是荷葉邊，帶上了幾分女子高中生般特有的活潑。
少女看了過來，似乎沒有半分疑惑，視線落到他身上露出了乾淨又欣然的笑容，好似等待已久。
你知道嗎，有一種格格不入，她可能自己都完全都沒有察覺，或者說缺乏這種「常識」。
明智吾郎勾了勾嘴角，朝著自己的BOSS露出了可靠的笑容。
這裡是案發現場，咖啡廳原本彌漫著香醇伴隨著甜點的氣味，此刻也混雜了幾分血腥味與人群焦躁帶來的不妙氣息。
嫌疑人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抗拒，每個人的神色都不經意間會從極細碎的小動作裡展現出來，她卻好似完全沒有那種感覺，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份迷之從容讓好結果警官們都潛意識放鬆了對她的問題。
暖色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給她蒼白的顏色中增添了幾分人氣與溫意。
這個人同樣是殺人犯，但卻並非是這個事件的犯人。
明智吾郎向她伸出了手。
有的人做了錯事，在法庭上卻不會得到同等罪過的審判，有的人本性良善卻在權勢操縱中被投入了監獄承擔罪過。
就算註定不會曝光在陽光之下也好，得有人來做些什麼。
正義先生如是想到。
「明智君，我剛剛多點了一份提拉米蘇。」凜推了推身側模樣精緻的蛋糕，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澄金色的眼裡好似帶著期待。
「謝謝。」明智吾郎伸手拿叉子切了一塊放入口中，不算甜膩的口感讓他緩和了些神色，笑道，「我先去問問情況，您先……」他接著看向了從剛剛開始就坐在凜對面的紅發青年。
這個人存在感並不強，準確來說他身上的氣息時不時就要幾乎與空氣融為一體。
心中大致有了個底的明智吾郎看到那人平淡的視線，也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請多指教，我是明智吾郎，目前算是半個凜小姐的私人偵探吧？」
「啊，我是織田作之助，請多指教。」
「半個嘛？」凜手托著臉，似乎有些不滿的樣子。
「那我先離開一下。」明智吾郎點了點頭，轉過身走向警部那邊。
見崎凜看著他走開，這才又伸手吃了一塊自己的草莓慕斯，接著露出了堪稱滿足的神色。
「唔，情況我大概知道了，你是想出版小說是吧？沒問題，但是作為交換你要幫格魯先生那邊遊戲裡的模型設計做點參考，算是業餘工作？你的能力某種意義上和那個遊戲裡的模擬動作有點像。」
「嗯，我知道了。」
「我出門沒帶什麼，聯繫方式你留給格魯先生，我等會跟他說說，你還有問題也可以和他提，問題不大就可以入職了。」凜點了點頭。
眼前的人，毋庸置疑是和她一樣有夢想的人！
「啊……好。」織田作之助雙手交叉放在嘴邊，角度完美的擋住了他的嘴唇動作幅度，他自然地問了一句，「你是他的BOSS？」
凜眨了眨眼，露出笑容：「是的，不過我這次來橫濱是為了夢想，之後還要回去，其實也說得上是擅離職守了。」
「夢想啊。」織田作之助若有所感的點了點頭。
凜眼睛亮了，往前坐了坐，金色的眼裡好似帶著期待的光：「夢想對吧？對吧！我們一起努力實現我們的夢想吧織田君？」
「啊？可以是可以……你怎麼了？」
說到夢想，凜就不禁有些心酸，她想起了自己不願提起的往事，那是她至今難以釋懷的過去！
「我以前也有一個夢想摯友。」凜語氣沉痛，面露難過。
織田作之助呈傾聽狀：「嗯……？」
「那是一個美好的早晨，我去義大利旅……啊不，出差。」凜雙手交握，語氣帶著懷念，「我遇到了命中註定的人！他有著甜甜圈一樣的髮型和堪稱超直男審美的衣服，認識他之後讓我一度以為那是義大利的特別風格……哦當然我後來問了一下不是，不過這不是重點，他和我一樣，擁有著如星星般閃耀的夢想。」
「他說他要成為一個黑幫巨星，而我要成為世界一大遊戲公司的老闆！那天，我們相遇了。」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雖然他有些不習慣凜突如其來的風格突變的說法，但是他決定尊重她的情緒發表。
「我十分感動，自然決定要幫他，不就是Passion嗎，雖然義大利我不是很熟但是我認得人，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凜說著又喝了一口咖啡冷靜了一下，她眼神帶著憂傷，「我的公司新遊戲的腳本才剛開始起步，離我認識他才過了十天左右，調查了一下發現他花了九天就當上了熱情的首領。」
「而我的夢想才剛起步。」
當凜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還悠閒拿叉子吃著巧克力球的手都松了，巧克力落到了地上，就好像她的心也落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同樣是有夢想的人，說好要一起為夢想奮鬥，怎麼你轉眼就背叛了組織（並沒有），一步登天了呢！
沒錯，那人就是現任「熱情」的首領——喬魯諾·喬巴拿。
那也是個晴天，凜走在差點三次被綁架走的民風淳樸義大利路上，眼巴巴地跑到了正處理著事物的喬魯諾面前。
「你就這樣拋棄了我嗎？」
喬魯諾很顯然一愣，他皺著眉思索了一下：「……我幫你一起實現夢想？」
「喬魯諾是大笨蛋！」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要和你絕交——兩個星期。」
凜說出了很久以前她一直幻想著能夠說出口的少女漫畫裡的經典角色，雖然說完她莫名感覺有點帶感和好笑，但無疑喬魯諾信了。
太可怕了，他信了。
喬魯諾轉身從旁邊拿了一個霜淇淋遞給了她。
凜眼神一晃，鐵骨錚錚拒絕了。
喬魯諾又是思考了一下，拿了個巧克力球，使用了替身，巧克力球瞬間變成了一隻毛絨絨的松獅犬後撲到了凜的身上。
天，你知道什麼叫一大團毛絨絨帶著熱和重量把人壓倒地上的感覺嗎。
毛絨絨…她，她還是個犬派。
她的臉上洋溢出了難以掩飾的享受感。
這，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呢？！對，對吧！
「……絕交兩個小時。」
「嗯好，有事再和我說。」
布加拉提看了看他們，將手中的書放了下來。
……
「可惡，那個人拋下了我居然拿一個霜淇淋和一個巧克力球打發我！」凜撇著嘴，又想起來那個時候的事情，一陣心塞。
哦，她還成功的被打發了。
可惡。
「嗯……那麼，以後一起加油？」織田作之助沉思了下，伸出手。
「好的摯友！」
於是，凜的第二任夢想摯友出現了。
……
當然，第二任也註定會比她更早實現目標。
真是悲哀呢，凜小姐。
第15章 真實
明智吾郎看著那邊聊天聊得火熱的新一任夢想摯友，嘴角有些抽搐，接著一伸手——拉住了在現場四處跑動的小學生。
要說有些人經常待在一起，不說眉眼，有時候說話的語調氣息，動作都會有那麼些許的相似。
如果要江戶川柯南在形容，他被這個同樣擁有著名偵探之稱的少年搭上肩膀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不久前才從那個銀白發少女身上感覺到般熟悉的寒意，好像是從什麼深淵中伸出來的手將他扼住了。
沒錯，披著小學生皮的工藤新一對明智吾郎還是有所瞭解的。
不如說同為高中生偵探，他雖有著平成年代最後的福爾摩斯之代稱，看起來比明智吾郎看起來充滿了少女心的「偵探王子」高端一些，但實際上名聲更廣的是明智吾郎。
君不見他時不時就上一次電視訪談，俘獲的人從街邊的女子JK到中年婦女，堪稱割草機。
不光因為臉……哦好吧大部分是因為臉，還有他那看起來虛偽假面般的溫柔笑容。
雖然工藤新一完全認可他的能力，但同樣對他臉上那假面的笑容感到不適。
在他眼裡做作到不行的模樣，卻欺騙了無數的人。
原本在他心裡就算不上特別正面的形象，在知道和那個渾身上下都充滿著黑色氣息的凜有所瓜葛後更是歪得一塌糊塗。
混黑的偵探。
行吧。
自從被黑衣組織變成了小學生之後，工藤新一覺得自己的眼界在某種意義上也擴大了不少。
「江戶川君。」在他眼裡虛偽做作的溫和男聲在背後響起，「你在找什麼？小孩子不可以在現場亂跑哦。」
江戶川柯南僵硬地轉過身，看到明智吾郎彎著腰微笑著看著自己，灰棕色的眼裡涼涼一片，好似已經將他看穿。
……這個人太危險了吧？！
「這裡就交給我吧。」少年說完後動了動唇，無聲地喚他「工藤君」，接著一把抓起他，不管江戶川柯南極其抗拒的表現，轉身悠閒地將他放到了見崎凜的旁邊。
「誒，辛苦你了。」凜伸手迅速鉗住試圖動作的江戶川柯南，沖著明智吾郎點了點頭，「處理得怎麼樣了？」
「我差不多已經瞭解了，但正如……凜你所說，不管是哪裡的員警辦案能力都不太行呢。」明智吾郎有些感歎地說道，修長的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厲害的都去做臥底了嗎？」
凜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
「你這話有點兒意思。」
明智吾郎也知道他BOSS時不時就忽然認真的奇怪習慣，聳肩道：「開個玩笑，那麼江戶川君就交給您了。」
「等等，那個人的屍檢還沒出來……」江戶川柯南雖然對旁邊的人有些發怵但是很顯然他還沉浸在案件中不可自拔，換句話說就是——死較真。
「受害者是氰|化|鉀中毒。」明智吾郎似乎並不吝嗇他的回答，他看著江戶川柯南的模樣，表情平靜而認真，「她最愛的咖啡是焦糖瑪奇朵，嫌疑人身為她的男友最瞭解她喜歡加糖的習慣，而且會從旁邊的架子中抽取第二袋。」
江戶川柯南迅速想到了那個嫌疑人布制背包邊緣的焦黑帶著些黃色腐蝕痕跡。
經常出入化學實驗室的人……也就是說，兇手身上被捅的數刀應該全部都是幌子，除了讓現場不堪以外沒有任何用處，而刀上來自旁人的指紋更是……
「那個人雖然摧毀了證據，但決定下手的時候心理素質卻不太行，下手的時候在糖包的架子底部留下了點顆粒。」明智吾郎抬手拿出了一個塑膠袋，裡面裝著極細小的顆粒，肉眼都很難以看見。
「差不多可以結案了……你那位未來的岳父可不得了。」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眼那邊放肆笑著的毛利小五郎，「再讓他說下去，凜就要被牽連了。」
江戶川柯南：「……」毛利叔叔——
「嘛，當然也不單是心理作用導致他的失敗。」凜友善地按著江戶川柯南的頭讓他看過來，「就算他沒有那個失誤，說到底他知識的局限導致了他作案手法充滿了指向性，這種簡單的案子你還要念念不忘下去嗎？」
「……你想找我說什麼？」
完全沒有感覺到身側少女友善可親的江戶川柯南頭更疼了。
他那天和小蘭、園子一起回去後，他問起這人的事情，從園子那裡探聽到了……完全一點用都沒有的消息。
園子那半遮掩的態度明晃晃的就是說這個人的身份在黑色那邊，但她馬上有提到一些他完全沒感覺到的重點詞彙。
雖然時不時有些「脫線」，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可靠」、「好相處」、「遇事不決找她」、「溫和」的，還是鈴木財團長期的合作對象。
江戶川柯南努力過了。
請問中間哪個形容詞能往這個人身上安？？？
凜彎了彎眼，略傾身，一手抵在下巴旁遮住唇形，好似在與旁邊的男孩聊著點心是否好吃。
「那個酒廠雖然裡面的配置讓我很是奇怪，但若是你想早些變回來還是警醒些……優作先生沒和你提過，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來問我嗎？」
「啊？」
此時，一高一矮兩人，目光相對，面面相覷。
凜沉默了片刻，眼神逐漸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果然……期待你會說些類似于少女漫畫裡『天涼了幫忙讓那個勢力破產吧』之類的話是我太天真了嗎。」
江戶川柯南表情崩了。
他覺得，眼前少女那深不可測的形象，也隨著她的話一起碎成了渣渣，雖然心底還留有難以抹去的忌憚，但不得不說或許是她的交流技巧過於高超，讓他沒有最開始那種劇烈的抗拒感了。
……他一瞬間甚至有了種「再怎麼看也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這樣的狂妄想法。
「嘛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做的……」
江戶川柯南：誰會那樣說啊？！
「那裡的臥底背景一個比一個大，我要是真動手了可能會被國家找麻煩……日本啊，美國啊。」說著她還嫌棄地撇了撇嘴，「真搞不懂那些人到底在想什麼。」
說著凜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沉思了起來。
「好像只有華國沒有插臥底誒……不過我沒辦法舉家搬遷，那邊好嚴格的。」
江戶川柯南覺得自己被她這樣的發散思維弄的有點亂：「你停一停。」
凜確實地停下了，她看著汗顏的江戶川柯南，不知是不是因為個人性格太直還是智商會隨著時間狀態跌宕起伏，明明在別人眼裡她都是最容易讓人相信的那類，如今卻要對他用誘導。
還是在她最不知輕重的時期。
唉，空助博士好慢啊。
「看在優作先生的書確實很好看的份上，我會儘量照顧你一點的，小可憐。」凜意思意思摸了摸旁邊小學生的頭，聲音誠懇。
……誰是小可憐啊！！！
談話結束，凜將小學生放生後看向從剛剛開始就看著手機好像在和誰發著消息的織田作之助，看他抬起頭似乎有話要和自己說，這才疑惑地歪了歪頭。
「怎麼了？」
「啊，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他想做我的編輯。」
「誒？朋友啊，這倒無所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股不好的感覺，你先說說是誰吧。」就在凜準備一口答應下來的時候忽然感覺背後一陣惡寒，她以防萬一地問道。
「唔……他和你差不多的身份，不過他應該是個幹部隊長之類的？」
「名字是？」
「太宰治。」
嗯……
……………………
「恕我拒絕。」
凜面色從容冷淡迅速回道，且聲音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豫，她發誓她以前做什麼事都沒有此刻這般決絕果斷，堅如磐石。
「嗯……他好像認識你。」織田作之助看著手機螢幕上寫著的一行字，將其遞給凜看。
——「等我改天去找她聊天^0^」
這一刻，見崎凜感覺到了什麼叫身心抗拒，渾身上下都寫著不願意，乾淨又精緻的臉龐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一絲微妙的嫌棄：「……emm…」
她人還是分的很開的，太宰治可以拒絕，她現任的夢想摯友織田作之助是不可以拒絕的，馬上賣身……啊不，合同就要簽了，沒道理這個時候放走了。
下次遇到中原先生的時候，可以拜託他把他的搭檔看死一點，不要整天想著叛逃往別人家跑嗎？
給鄰里造成了不適體驗。
經由鈴木園子那個綁架事件真是順便提醒她，差不多遊輪派對要開始了，那她的禮物是不是也要安排起來——她手一頓。
她的黃寶石是不是被港黑弄丟了…與其說現在找到沒，不如說是很大概率在太宰治的手上。
……為什麼要讓她和既不能用能力試探腦子又聰明的人交流啊！
救救BOSS啊！BOSS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強買強賣啊？
凜起身，此時明智吾郎已經解決完案件提前離開了，而江戶川柯南和他的毛利叔叔正在那邊和別的警官們對話，也不關她的事了，便起身走向匠人的鐘錶店。
……說起來，她有具殼子還在那裡呢。
差不多也該撣撣灰拿起來用用了。
第16章 作品
最不該來的，終於還是要來的。
事情是這樣的，凜今天一大早出門首先準備去RWT工作室，結果在優先地泡了一杯咖啡牛奶後，發現對面樓比她低一層的住戶——中原先生正急急忙忙地扯著他的黑外套，嘴裡咬著一片麵包就從陽臺上跳下去了。
真忙呢，港黑。
坐在涼臺躺椅上還有精力先敷個面膜的某謝爾特家現任BOSS感慨道。
等她差不多收拾完了之後，已經十一點了，中途發生了數件讓凜有些堵心的事情。
比如說，她有一盒粉餅，碎掉了。
再比如說，家裡沒有菜了，又要去買了。
……
梅琳不在，活下去真難啊。
凜終於意會到了在自己剛來橫濱的那天，梅琳眼巴巴地握著自己的手說「求您好好活著」具體是個什麼日子。
如果不是再過一陣離開橫濱，她肯定就打電話讓梅琳丟個女僕過來了。
雖然她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但是有人伺候著總是滋潤的。
於是心情低落的凜打開手機地圖，找到了附近的商場，又去PJ的專櫃買了一盒嶄新的粉餅，又在櫃姐殷切又可愛精緻的模樣下順手買了一盒同價位的粉底膏。
……算，算了，雖然她化妝品挺多的，但是人家這麼可愛，買了又怎麼樣呢。
總是難以拒絕女孩子的心軟凜拿著袋子就準備走，結果剛下樓就又被首飾店的貌美小姐姐給拉住了。
凜：「……」請問她今天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商場。
對自己渾身的裝束到底是在什麼價位根本心裡什麼數都沒有，在某種意義上堪稱直男的謝爾特小姐，又被忽悠著進了飾品店。
仗著自己皮膚好顏值高，出門只護膚防曬底妝遮瑕眉毛高光散粉一套走的凜，對身上的衣服品牌根本沒有瞭解，全是自家女僕一套包的。
遮瑕遮的是黑眼圈。
現代人，尤其是她這種死宅，難免為了看個漫畫玩個遊戲熬個夜什麼的，俗話說熬最晚的夜，用最貴的護膚品，凜是徹徹底底的達成了。
反正也不知道為什麼，夜晚就是比白天好玩。
銷售員從這位大小姐剛進來就用自己多年認人的豐富經驗，一眼就看出這位渾身上下看著簡約中不失精緻搭配的少女，和普通的女子JK完全不一樣。
看似隨便紮成馬尾的頭髮柔軟又細膩，一看就知道保養得當，妝容乾淨毫不累贅，纖細得當不會顯得病態的身材，隨意而從容的眼神！
……這些看著就感覺她渾身穿著銀行卡的感覺，自然是別人的，在凜眼裡她就是隨便從衣櫃裡拿了幾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布。
所謂一般的學生和社會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對待金錢的態度。
一般路過這邊逛街的女學生，最多流露出的目光大多是希冀想要，又有些肉痛的，但已經步入社會的人通常是思量比較，當然這只是片面的。
階層還是分的很明顯的，像是對金錢沒有價值觀的那則更不一樣。
銷售員一眼就看出了這位的本質。
雖然看起來對於商場規則有些不太瞭解，但能因為隔壁同事的努力就隨手又買了東西，比起經常來更像是平時就是躺在家裡等著別人送到手邊來的貴婦級人物，這次進來更像是突發奇想來散個步。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用有生以來除了招呼那些富家子弟外最熱切的態度，招待了凜。
明明一開始，她只是想補一盒自己碎掉的粉餅的。
現在手上卻莫名其妙的多了各種耳環戒指手鏈。
出了店後還又買了鞋……
咦。
凜拿著大袋小袋走出商場，且這是已經在部分被拜託寄到家裡的情況下她依舊拿了滿手。
她回憶起自己的初衷。
……她是不是要去RWT那邊檢驗成果的來著？
…啊啊啊啊啊啊！！！！
凜趕緊在路上攔了一輛的士，把一堆袋子放進去坐上去，卻不知為何下意識朝著座位下面看了眼。
嗯，沒有炸彈呢。
……咦，忽然感覺內心湧上一股異樣的可悲感。
等凜終於到達公司的時候，已經經過一段時間磨合相當清楚地理配置咯噔咯噔跑上樓梯，打開右側的房間門，就看到相關的工作人員正在一點點調整著一個木橋的角度，站在他身後的織田作之助正摸著下巴若有所想地點了點頭。
凜十分感動，看來雨天遊戲馬上就能收工上架了。
「啊，BOSS。」織田作之助抬頭看著她點了點頭，卻得到了她不滿的目光。
「作為夢想摯友，織田君叫我凜就可以了！」
「好……那凜，你來是視察的？」
「差不多吧？主要是最初版我已經玩過了，除了沒有雷恩的感情線我很殘念外，之後有進行什麼特別的修改嗎？」
「老闆，雷恩的感情線加了，真的加了。」坐在織田作之助身前的那個工作人員用很複雜的眼神看著見崎凜，聲音非常鄭重。
「誒？加了嗎？我的員工都是天使嗎，我太幸福了——那麼我什麼時候可以玩到呢？」
「今天已經調試結束了，之後整體燒錄發售就好，您要是想玩的話用U盤拷一個回去或者直接在辦公室玩都可以。」員工感慨地說道，「織田先生真是太厲害了，我先前就覺得雖然物理引擎做的挺好的但是總感覺缺了點什麼，果然建模的時候對人物的設計還是有些問題……」
織田作之助皺著眉點了點頭：「還好，我覺得已經可以了。」
他是真的覺得可以了，畢竟作為遊戲的話有部分不合理反而才是合理吧？
「還有啊，老闆，先前你的建議，我們參考並且改進了，那是不是……」工作人員A忽然搓了搓手，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見崎凜，「要不要做一個全員可攻略的DLC？」
凜挑了挑眉：「什麼意思？我正作那麼認真的講故事，你不覺得這種只是以正片地圖想做日常的DLC很丟人嗎？」
「哪裡丟人了！明明老闆你也說過露伴老師的漫畫很好看，他也有在番外出日常啊——」工作人員試圖說服冷酷無情的老闆，「而且明明你在正作就想攻略雷恩吧？那乾脆出個全的不好嗎？」
凜無言地看著他。
「請問還有經費嗎？」
她看上去，那麼平淡，那麼自然地問出了這個好像能將眾人的血肉都翻開的問題，好似只是在問今天天氣好不好，但只要出門這個問題就無法回避！
旁邊的工作人員大駭。
太現實了吧老闆——說好的經費充足呢！說好的要實現夢想呢！這麼完美的一個3A大作，為什麼連DLC都不做！
這個時候被在之前就被自家老闆的夢想論洗腦了的員工們，終於清醒的意識到。
人活著，是需要錢的。
員工A忽然被噎住，他感覺自己在老闆那平淡無波的目光下，是那麼的無地自容，那麼的卑微，於是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不，不然這樣……我們下一款遊戲做個騙氪手遊？」
凜看著他，手托著下巴思索了幾秒，就在大家戰戰兢兢望著這位頂頭老大等待著她的審判時，她這才說道：
「不能騙得太明顯了，對公司聲譽不太好。」
哦。
你在意的是這個嗎！
「不能剛做完3A作就去做騙氪小卡片遊戲啊！」凜點了點頭，「這樣，我去問問格魯先生，到時候交個策劃案上來——話說發售的事情你們籌備了沒有啊？」
「宣傳已經準備好了，平臺也完善，直接拿原來合作的就行，一定要說的話就是推廣需要錢，但是這個老闆你先前就已經安排好了。」
旁邊不知何時跟著走過來的員工B一一說道，接著他也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之後有機會做DLC嗎？」
凜：「………你們為什麼這麼執著於DLC？整天想著談戀愛？」
她左思右想搞不明白，公司裡的女性員工不算多，這些男的是因為雄性激素過多還是遊戲裡的角色…可是遊戲裡角色大部分都是男的啊。
而且遊戲裡的角色真的沒幾個好攻略的……好像有一個？可是那個在正作也能攻略啊。
遊戲裡配角好像也沒幾個特別好看的，關鍵是她因為專注於劇情真的沒在意走在路上的配角……
等一下。
配角？
凜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你們說的全員可攻略是什麼意思？包括路上的狗和電線上的鴿子？」
原本沒想到這層但是她既然提到了工作人員們集體覺得這樣也不是不可以，不如說還挺有意思……於是點了點頭。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卻讓這位老闆冷笑了起來。
銀白色的長髮被她抽了一縷卷在手尖，外表本身就清麗乾淨的少女臉頰一動，目光帶著仿佛看透一切的光。
「你們想做什麼？賣老闆嗎？」
「……」
「………咳。」
「沒有！真的沒有，我們就加一點點劇情好不好……」
凜是這樣想的。
狗和鴿子都可以攻略，那豈不是坐在公園裡那個存在感成迷的以自己為原型的角色，也他媽可以攻略了嗎！
本身她對於彩蛋型NPC以自己為範本沒什麼考量他們開心就好，但這要是可攻略還得了？是要翻天？
「嗚嗚嗚我們就加一點點劇情，一點點，不過分的……」
「不行。」
「老闆你冷酷無情嗚嗚嗚……」
凜抽了抽嘴角。
「行了啊，大男人的，擱我眼前假哭你們不嫌丟人……」
當然，最後凜還是以「再商量」的態度，將DLC企劃延後了，不過劇情肯定還是加了的。
玩著最終版遊戲的凜一邊玩一邊想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根本不懂那個角色的吸引點在於什麼。
凜不知道，自己看著自己，和別人看著她，自然是兩個世界了。
但她並沒有很多的時間去思考之後的得利問題。
因為……她馬上就被很不想遇到的那個註定要強買強賣的人，找上了門。
第17章 敢動
今天的凜，生無可戀。
活著好累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先前讓梅琳左催右催的空助博士，這個時候空降了。
沒錯，空降。
每次看到齊木空助，凜都能感覺到這個世界上的科技樹為什麼還沒有進步到開發外太空，他一個人簡直頂了一個科學團隊，甚至還有一個很不科學的弟弟。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凜明明沒有讓他自己來！
為什麼！她明明只是想讓這位大佬！寄一個裝備來啊——
可能是凜的表情和眼神寫得太明顯了，金髮雙目無神嘴角微勾，不管怎麼看都帶著偌大嘲諷好像人類這個種族配不上他的少年開口了。
「誒？這當然有所價值了，畢竟你那一旦解除了壓制器就和洩洪似的超能力，你現在還敢用本體到處走動不都是我的功勞嗎？這次就是同步升級來的，要是下次你直接崩壞了那畫面肯定很好看，不過想到你還挺得人心的，想必不用我去撿屍體，不然怪噁心的。」
凜：「……」
啊，她先前提過的，天才總有那麼點特別，就來自於此。
她的友人兼手下……準確來說不算是完全的手下，只是掛個名。
「結果一來就看到你又從垃圾堆裡撿手下了，這個……你是認真的嗎？」齊木空助的視線落到了對面狀似無害笑容的太宰治。
「那是什麼笑容啊，畫兩筆拿紙貼上去都好看些，不然你再考慮一下。」
凜險些落淚，她扒著齊木空助的手，見他毫不猶豫的撇了撇嘴絕對是在嫌棄她的樣子也沒在意。
因為，她習慣了。
這個世界上，嫌棄她到這種程度的人，也就齊木空助了，空前絕後，真的。
她心態極好。
為什麼，因為凡是都有正反兩面，她認真的覺得齊木空助一個人就代表了反面，而正面則是她所有的友人和手下，相比起來，只用承受這個，她覺得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他不搞人。
「這個真的不是我撿的！」凜再次堅持道。
這個桌子不算很大，是很端正的那種大概兩平米的辦公桌，織田作之助像是裁判還是中間人般坐在側面，齊木空助坐在凜的旁邊雙手環臂。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確認了凜說話的真實性。
齊木空助卻沒有理會這兩個現任夢想摯友的說辭。
……這個消息已經傳得這麼遠了嗎。
沒錯，凜在獲得織田作之助這位第二任夢想摯友的當天晚上，發了推特。
這個押後再提。
齊木空助看著太宰治看似四分冷淡三分算計二分虛偽半分真誠半分敷衍的笑容，過了幾秒，他忽然又開口了。
「你這是怎樣一張好像從什麼書裡看到了平行世界篡位後快過勞死的自己還在談判中被這傢伙莫名其妙的說服了反正現在自己也沒什麼大不了乾脆來坑一次她吧的臉啊。」
太宰治眼裡露出了幾絲驚訝。
凜：「……」
織田作之助：「誒？」
啥玩意兒？？？
你不要露出一張「誒好有意思你完全說中了呢」的表情啊！給她收回去啊！
她已經不想再聽到平行世界理論了啊！
說到底上一個白蘭也是這樣，那傢伙拿著平行世界理由差點把她給忽悠瘸啊？
當然，她信了。
……有什麼不信的啊！她看得到啊？她硬生生把白蘭的腦袋給翻爛了，最後絕望地接受了他。
真的，總被手下吐槽從垃圾堆裡撿人，不全是她的錯。
雙方都要負責任的，但只是因為她擔了個BOSS的名頭，鍋就扣到了她背上，她找誰說理。
齊木空助接著用有些感歎還帶著些幸災樂禍的臉看向了滿頭「？？？」的凜，語氣輕快：「誒呀BOSS，這人多半已經知道你那只要不碰底線就算邊緣試探得不過分可勁作都沒問題的性格了，你也不用糾結了，安排一下直接走程式吧，雖然他問題也挺大的，但是你的問題也不小啊。」
凜眉頭一皺，噎住了，刹那間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回，張口好幾次最後又都閉上了。
什，什麼……？
什麼叫雖然他的問題也挺大，但她的問題也不小……？
「是呢，我也覺得可以走程式了，反正凜小姐肯定不會拒絕我的吧。」
凜感覺自己滿臉都寫著「你在睜著眼睛說什麼瞎話我超想拒絕你的好嗎希望你俐落地收拾一下自己走出去別給她添麻煩。」
太宰治笑眯眯地拿出了三個資料夾和一個盒子。
一眼就看出那個盒子多半就是他從別人手裡撈回來的她的黃寶石。
接著凜定定地看著那土黃色包裝的封袋：「……」
她真誠地感覺自己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了。
說實話，太宰治那個動作給她一種相當濃烈的醫生給遞病危通知書的感覺。
她不甘心地錘了一下桌子，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為什麼我要給平行世界的自己背鍋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我也好想禮尚往來讓她們給我背一下鍋啊！」
織田作之助一愣：「誒？」你的重點是這個嗎？
「因為BOSS對橫濱沒什麼興趣，如果是直接去美國還好說，留在這裡就不得不洗檔案呢。」太宰治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語氣說帶著幾分縹緲與無謂，「花了我不少力氣，至於剩下的兩份是我的籌碼。」
你在遺憾些什麼啊！這連BOSS都喊上了嗎？！
凜從來沒有哪一次，（被迫）撿屬下撿的這麼心塞過。
白蘭那一次也沒有，後來他挺乖的。
……現在的凜是這麼想的，當然之後她對於自己不經意時立下的FLAG狠狠地咽了一口血。
BOSS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對待？BOSS心裡苦。
凜一臉抑鬱的將那三個資料夾收了過來，其中一個寫了太宰治的具體情況，中間因為手腳還沒弄乾淨還有些痕跡，但……恰好就是在她能隨手解決的程度。
越看越心肌梗塞，她又打開了另外兩個資料夾。
一個記錄了港黑從以前到現在好些年的不可描述記錄，一旦曝光…畫面肯定很好看。
這個檔其實凜沒什麼興趣，但問題是她看著就感覺太宰治明晃晃的暗示她要不要狠狠的薅一把港黑的羊毛。
港黑做錯了什麼要被這個人這樣對待？港黑心裡也苦？？？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自己心裡不得勁的凜，覺得港黑現在也和自己一樣慘，莫名其妙的又戴上了濾鏡。
這個資料夾裡的記錄一看就知道只是一部分，但這已經足夠精彩了，要知道凜在歐美那麼便見過那麼多組織，能媲美的也…算不上多。
齊木空助喝著咖啡，隨便瞟過來一眼，忽然又口出驚言：「誒？莫不是平行世界的那個你對港黑有想法？」
凜：「……」
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插滿了箭頭，她思慮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這才有些猶豫地回了一句。
「我現在真沒有……但是可能過幾年就有了？」
「誒，登陸日本計畫嗎？轉頭我和白蘭那傢伙說一下，他好像對此相當有興趣。」齊木空助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什麼東西？她剛剛才誇了白蘭乖來著？
「是呢，大概3年後吧。」太宰治伸出了手指，給出了一個無比具體的時間。
準確到，凜自己都覺得真實的過了頭。
哭了。
於是她打開了第三份文件，剛準備也喝口咖啡壓壓驚，結果看完一排就差點咳出來。
這是什麼，薅完港黑再去薅別人的企劃書嗎？還莫名其妙的非常合她的心意……其價值已經遠遠大於太宰治會給她帶來的麻煩程度了，連凜換位思考都覺得自己不可能拒絕。
就，就那個什麼，港黑可以暫時不擼，但是別的還是可以擼的吧……
凜沉默著關掉了資料夾，表情平淡中帶著些許大徹大悟與不知是破罐子破摔的從容還是欣慰。
「嗯，那麼BOSS我明天就可以正常上崗了吧。」
凜：「……你，你先跟著織田君吧。」
擔著個編輯名頭的太宰治肯定是個不靠譜的，那就給她的夢想摯友分配兩個編輯吧。
她現在要去想想怎麼面對梅琳以及其他手下，以及不得不面對的森鷗外了。
凜已經開始計算起先一步在森鷗外面前委屈的哭出來的可能性了。
真心實意的那種。
陷入自我懷疑人生階段的凜已經根本不care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一起走出去了，也不知道織田作之助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結果被太宰治硬生生拉走了的行為。
「那麼外人也走光了，我來看看你的腦子問題吧。」
凜還沒緩過神來，就看著齊木空助用一種看著即將下鍋竹鼠的目光看著她，手上拿著帶著奇形怪狀儀器背後還拖著一堆箱體的東西，針尖閃著冰冷的光。
凜表情一僵：「……」
等，等等你別過來啊！！！
「別緊張，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大驚小怪什麼。」齊木空助眼神極其核善，「對你對我都好的事，我多研究一下你這種單能力以冪指數增長趨勢的問題，指不定改天就能把我可愛弟弟的問題也解決一下了。」
「你，你等一下，我先把痛覺遮罩了啊啊啊啊啊啊——」
齊木空助：「真吵呢。」
第18章 談話
「我恨。」
這句話，毋庸置疑來自本作的女主人公，凜·謝爾特小姐。
齊木空助好狠一男的。
雖然這已經不是凜第一次這麼想了，但是每次進行完測試之後，她都會再一次的意識到這個殘酷的事實。
「你倒真是不怕折騰，為了找個沒什麼所謂的人把壓制器全給卸了？不錯啊傻BOSS，戴回去之後頭疼了幾天？」
凜委屈：「……嗚嗚嗚我好幾天沒睡著覺，把自己打暈了結果又被疼醒了。」
其實光是卸了壓制器倒是沒什麼，但是一旦卸了再戴上去，就像是硬生生把全開的三峽大壩給又給堵上了，她差點沒被憋出一口血。
貪方便一時爽，回頭壓制火葬場。
齊木空助看著手上的資料包表，手摸著下巴評價道：「沒關係，這次我給你把壓制器升級了下，只要沒出什麼大問題應該一年之內沒什麼問題了。」
接著他又用嫌棄的語氣補了句：「你看看你，我弟弟加一對抑制器外一個鍺戒指就夠用了。」
凜滿臉複雜。
渾身上下的首飾全部都是鍺制的還壓制不住她時不時就要溢出來的能力還真是對不起了呢。
沒錯。
她的能力和空助博士弟弟的不同，如果說齊木楠雄是全屬性萬能型能力者，那麼凜就是單點一個精神系能力走到黑的偏科帝。
但這樣的後果是，齊木楠雄那種只戴鍺戒指就能遮罩的讀心系，對她來說等級還不夠。
也正是因為凜的特殊性，齊木空助才願意犧牲他寶貴的時間，來瞅瞅她的問題。
她身上所有佩戴的飾品，外人乍一看都覺得是銀的，其實全部都是經過了齊木空助改良的混雜了鍺金屬的壓制器。
辦完事解決完一切問題的齊木空助轉身就翻過辦公室的窗戶，爬上了在外面等候已久的直升機放下來的繩梯。
「再見啦，有事沒事都不要來找我，煩人。」
凜：「……」
如果不是要命的事情她也不想被這個人罵啊。
拜託了公司的一個助理把東西送到她公寓那邊，她只能把那資料夾和盒子全部帶著準備去往匠人的鐘錶店——要知道過幾天就是遊輪派對了，她的達芙妮雕已經做好了，只差把黃寶石琢成花瓣形鑲嵌上去了。
這看似工程量巨大巨精細，但是實際上……誒就是很大。
但是匠人之所以有「匠人」之稱，也正在於他的異能。
雖然他現在隱姓埋名當了個鐘錶匠，不過畢竟也是曾經被謝爾特家族庇佑過的人，她父親的老熟人了，她這個繼承者的事情對方也不可能不理——就是脾氣大了點。
不過剛走到半路，她就察覺到窺探的視線。
要知道，大部分時候只有凜倚仗著自己瑞士軍刀般的能力來翻別人腦子的。
她表情不變，連走路的速度都平穩如初，直到走進了鐘錶店，將那盒黃寶石擱到了看似老舊實則寸木皆金的檀木櫃檯上，那個戴著老花鏡的老頭子這才困倦地睜開眼：「行了，放那兒吧，等我睡醒了給你捯飭捯飭……嗯？你背後還領了人啊？」他不動聲色地瞟了眼外邊。
「在這裡換身『衣服』再走？」
凜點了點頭。
知曉她不是自己不能解決，但完全沒必要的匠人老頭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個兒進去漆黑的簾幕後面。
等過了兩分鐘，凜幾乎毫無差別地出來了，只是衣領口的領結稍微有些歪，也在她一邊拿起資料夾一邊整理的時候正了過來。
「走了。」
老頭子又閉上了眼，好似無事發生過。
凜首先進了一個藥店，買了一小袋創口貼，這才轉頭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公寓，那股窺探感大概在她到達公寓左右的時候才若有若無地消失了。
她將自己放到床上，再將手合十覆蓋到小腹處，閉上了眼，一動不動，好似一具屍體。
……
RWT工作室出的新作，宣發上架熟練的一條龍進度，有的人幾乎是在上架的當天下午就拿到了，興致衝衝的開啟遊戲，享受第一手資訊的快樂，而還有的則是打開了自己的直播間，同步遊戲進度，從0開始展現給還未拿到遊戲但極其好奇的，與聽說過但是因為價位偏高還沒準備買的，更多的是自己的粉絲。
珂拉，就是這樣知名的遊戲up主之一，擅長方面很多，患有弗拉格綜合征，且臉黑到無可救藥從而練就了一手超強的技術，極其擅長逆境求生，只要能苟絕對不貪。
她雖然技術比不上[ ]和超高校級，galgame上比不過攻略之神，但是她有夢想……
……
好，好無力啊。
沒錯，那三位在遊戲界傳說級別的人物，都是不會開直播這麼親民的，正如同三座巨大的金字塔蒞臨於遊戲界的頂端！
這款《DTL：下雨》她早就虎視眈眈了，其官博洩露出來的每一個畫面，都好看得能夠去當電腦桌面，而且貼心的告訴所有人，和以往做的部分遊戲不同，這款沒有戰鬥要素。
好好看劇情，好好走線路，好好的感受一下技術畫面故事感。
說白了，就是享受。
珂拉表示，這樣幸福的體驗，她已經好久沒有了。
而且RWT工作室，有毒。
有毒你知道嗎，本來好好宣傳下雨遊戲就好了嘛，它在期間，還出了一款價格便宜的單機遊戲。
《攻克難關》
遊戲內容是一個下半身被裝在一個泡菜罎子裡的殘疾人手上拿個榔頭，就靠著那不知道是杠杆原理還是什麼原理的動作，要把自己送到終點。
珂拉原本是抱著「反正下雨還沒出來就先買這個玩玩兒吧。」
……然後她自閉了。
RWT工作室的新老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麼報社的遊戲是怎麼設計出來的。
什麼攻克難關？？這是什麼掘地求生？常回家看看？嗯？
當然打開論壇看到自閉的不止她一個，珂拉的心情又驀然變好了。
啊正所謂要慘大家一起慘……
當然也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充滿了惡意的遊戲，RWT工作室莫名其妙的又收穫了一波關注。
差不多等到她一口血一口淚的在所有觀眾面前硬生生摸到終點的時候，她期待已久的雨天遊戲，剛好發·售·了。
珂拉：我特……這是工作室的陰謀吧我靠。
一股濃烈的「啊我們遊戲在調試中了你們先玩玩這個小遊戲放鬆一下心情馬上就好了絕對不咕」的既視感是什麼啊？！
進入遊戲！
保持著對3A大作的期待，珂拉和觀眾們一起開始了。
故事的開始其實並不新奇。
矛盾中心點就在於被人類製造出來的高智慧型機器人與其造物主人類之間的矛盾。
對機器人的奴役與傷害開啟了他們對自由的嚮往，隨之而來的就是抗爭。
大部分NPC都具有其特點，極其擅長存檔的珂拉更是強迫症的將每條線都試探了一遍。
為了製作成本問題，很多路人看上去其實都是同一張臉……因為劇情設定簡單，直接寫成是同一個型號的機器人，合理偷懶。
這些珂拉都是可以理解的。
作為三條線的主角也是有帥氣有貌美的，但是珂拉在操控著那個女角色路過公園的時候卻忽然停了下來。
「咦，那個長椅上坐著的是真人嗎？」她調大了視角，注意到花壇旁的長椅上坐著翻書的少女。
這種地方按照常理來說放置的應該是和剛剛珂拉想的一樣，是複製粘貼的那種大眾模型才對，而不是這樣一個看著就透露出經費的精緻少女。
珂拉以為這是個特殊NPC，迅速上前搭話。
剛剛低著頭的時候就覺得細緻的少女模型抬起頭來，簡直讓直播間的觀眾和珂拉齊齊一驚。
銀白色的長髮披散在她漆黑的長外套後，襯得她的皮膚更是雪白，裡面穿著的是帶著些貴族風的禮服裙，金色的眼瞳看著「你」，翻著書的動作也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
【咦書上的字不是很清楚……有沒有人認得的？】
【不是日文，也不是英文…】
【好像是德文？是德文嗎？】
【不行，實在看不清楚，能再拉進點嗎？】
「不能拉進了，這裡是極限距離了。」珂拉搖了搖手柄，「看看能不能觸發劇情，這一看就是個特殊NPC嘛。」
然而並沒有觸發劇情。
讓大家失望了，珂拉也在奇怪。
你能選擇的選項很有限，且看上去都沒有什麼用處，好似只是在對著路人進行無謂的搭訕。
——「今天天氣不錯。」
——「你喜歡看什麼書？」
——「早安。」
珂拉首先點了最下面的一個。
「早安。」
少女眨了眨眼，沖著你笑了起來：「早安。」
……就沒了？就沒了！？
珂拉又回到了那三個選項，她已經預感到了這三個選項沒什麼區別，不然她肯定是需要讀檔的。
「今天天氣不錯。」
少女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向了你，欣然點了點頭。
……
珂拉麵無表情：「沒了。」
【肉眼可見。】
【就，就這樣？】
【這麼貌美的小姐姐不給個重要的劇情過分了吧？製作者怎麼想的？】
【是不是你劇情推進度不夠啊，說不定之後就有劇情了呢。】
「你喜歡看什麼書？」
「書？其實什麼都可以啦，隨便翻翻而已。」少女笑了笑，將手中的書豎了起來，看似古舊的書面上印刷著不太明顯的《Beyond Good and Evil》
接著她又將書放了下來，等待著你的離去，或者下一次的提問。
第19章 蓄力
珂拉不服。
但是她再戳兩下，人家根本就不動了了，一點NPC的職業精神都沒有，只會打出「……」「……」給人看，沉默地看著她，好像被吵到了似的。
沒辦法，珂拉只得先跟著劇情走。
她不會放棄的！
……
於是她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但是因為天氣忽然下雨了，公園長椅上方的遮蔽器自動打開了，而珂拉走上去，對話雖然相差無幾但確實和剛才不太一樣。
珂拉再一次，發起進攻！！！
——「今天天氣不錯。」
這一次，少女的反應不一樣了。
她先是抬起頭看了看「你」，接著又看了看天，最後有些微妙地皺起了眉，打量與困惑的目光最終落在「你」的身上。
「……你是認真的嗎？」
珂拉標準微笑：「……好了現在我們知道這個NPC能根據天氣不同改變對話。」
【臥槽你是想笑死我嗎哈哈哈哈哈哈】
【動作做的好精緻啊，表揚一波RWT，真的愛了】
【雖然沒有表現的很明確但是我感覺到了來自NPC的「你腦部零件是不是出問題該去維修了」的困惑233333】
【行了行了快繼續問，我今天真的就和這NPC杠上了，別的主播發現她的不多大部分都在肝劇情，你趕緊的瞅瞅她。】
——「午安。」
或許是因為時間不一樣了，問好的對話同樣發生了改變。
「午安。」少女點了點頭，頗有耐心地說道，聲音平和又帶著些許午後陽光般的安寧。
珂拉已經預見到如果是晚上來估計這個少女也會笑著和自己說晚安的未來了。
於是她選擇了新出現的選項。
——「你喜歡花嗎？」
少女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你會問出這個問題，她用手托著下巴思索了會兒，這才說道：「喜歡的有很多，但是一定要挑的話……我最喜歡白薔薇，我父親喜歡別在衣服上。」
【考試要考，記下來，岳父喜歡白薔薇】
【怎麼就岳父了？你們清醒一點？】
【是不是什麼線索，比如說接下來的劇情可能有她爸爸這樣？】
珂拉「哢嚓」一下，拍了張照，信誓旦旦地說道：「好我記下來了！」
【記筆記方式——拍照。】
【行叭，你開心就好。】
珂拉關閉對話欄的時候，少女突然開口，把她嚇了一跳。
畢竟是戴耳機玩遊戲，這遊戲又配音，她下意識還以為自己觸發了什麼東西。
「你要走了嗎？」
——「嗯。」
「一路平安。」她笑了起來，看著「你」，直到你退後到離她大概3米遠左右的地方才重新低下頭看著手中未曾變過的書。
【真的愛了，那句一路平安說的我百轉千回肝腸寸斷！！！】
【這是什麼公園有妹等你來看？別說了，主播不說別的，就看這妹子，你實況劇情我全程追，就求你時不時多來看看她。】
【我有點好奇，如果主線換人物的話會有什麼變化？】
珂拉掃了一眼剛好看到一堆人疑惑，畢竟遊戲有3個主人公可操控，她現在拿著的還是唯一的那個女主人公，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等會換個角色如果還到這邊來就再觸發一下。」
不瞞你說，她剛剛也被那句「一路平安」給戳中了POINT.
要說她原來玩別的遊戲，也不是沒有這種角色，不如說還挺多的，反正據點啊家啊總有個貌美如花的妹子等著你回來換裝備，買裝備藥水，但這樣一個路人在這遊戲裡擔任這種角色還是讓她有種莫名的新奇感。
於是珂拉又走了，但是由於三條線三個主人公的故事都不一樣，所在地點也各有不同，直到她硬生生在一個契機拖著一個男主人公路過這個公園的時候，已經是遊戲時間兩天后了。
——「您喜歡這本書嗎？」
因為翻譯問題，雖然原初是全英文，但日譯過來將這一句的「You」特地翻譯成了「您」，或許是考慮到聲音以及語法的態度問題吧。
珂拉看到的時候眨了眨眼，記在了腦子裡。
她期待的是這個NPC的回答，同她第一次用女家政機器人時的問題不同，這次新問題問的是喜愛程度。
「……說不上喜愛，但或許意外的適合你呢。」少女點了點頭，好似無狀但又意味深長地說著。
珂拉有些餓，開了一包薯片，一邊啃著一邊嘀咕著：「這妹子是認識這個型號的機器人？我感覺她說話總帶著一股味道，好像那種預言家還是女巫的味道，她透過角色看到了什麼嗎？」
【強烈的神棍意味呢。】
【啊哈哈哈可能就是這種類似於預知類角色的定位？】
【可能真的只是個彩蛋角色吧，我現在反而沒什麼執著了。】
【嗯？你們變心的這麼快嗎？】
刷了一會之後，有個彈幕忽然變了個色放大刷到了螢幕中央。
【她拿著的那本《Beyond Good and Evil》還真是，我先前就覺得有點眼熟，看到新對話提到查了一下，這是尼采寫的，說名字你們估計不知道23333，但是有句話你們肯定聽說過】
似乎是字數限制，後面又補了一條。
【——與惡魔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惡魔，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
…………
RWT新作口碑炸裂，幾乎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情。
精緻到每一幀都連貫又乾淨的畫面，緊湊不失溫馨的劇情，雖然套路老但表現出來依舊引人深思的人類哲學，完全配得上高分的大作，讓人玩的同時都能夠聞到經費的味道與顯卡瀕臨燒焦的美妙香氣。
作品，好是好，但是凜已經玩過了，她已經開始期待下一作了。
那麼問題就來了，她知道按照自家公司這個速度，做遊戲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她肝的強度，那麼要怎麼滿足她未來乃至一生的精神需求呢。
凜想的很好，她感覺她現在做的事情就是在鞭策業界，希望大家都能拿出拼命的精力，把做小黃油的精神氣挪一挪。
她完全不在意下海公司上岸作啊？她不挑的真的，反正現在動畫公司上岸也不少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沒看過……呃。
雖然她這個殼子還沒成年。
不過這不重要。
雖然先前回答了她的員工們關於騙氪這個殘酷而又實際的問題，她自然是有自己考量的。
凜不是沒錢，但是她不會源源不斷的把自己私庫拿出來滿足她天壑般的未來夢想企劃，世界上沒有這麼好的事情，她只是用更為合理的角度，在希望能夠正常營業的情況下，讓工作室能夠完成「自力更生」的過程。
實際上很多公司都是這樣的，她只是為了口碑問題，讓下一作騙氪騙的不是很明顯而已。
不過既然要騙氪，那首先「能力」就是問題了，如果你遊戲本身資料都不夠優秀，那怎麼能夠騙到玩家們的錢。
所以，凜最近就是在審核和觀察交上來的企劃案，以至於她幾乎要將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蟲子們和新作上市之後更具體的反響給忘在了腦後。
然後，她就被港黑的手下們給齊齊攔住了。
凜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才因為利慾薰心接手了一個不得了的港黑現·叛徒兼前·幹部。
啊……頭痛。
「見崎小姐。」這還是個熟面孔，凜剛來橫濱的時候還給她推薦過大叔家的醬油拉麵，他此刻表情有些僵硬，試圖讓自己的語氣稍微柔和一點。
「唔……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凜按了按太陽穴，有些遺憾加嫌棄的往旁邊瞥了瞥，「我想著正好也要走一趟，結果轉頭就忘了。」
於是她就乖巧順從地上了港黑的車。
也不知道凜究竟在車上進行了怎樣一系列複雜的思考，在離港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忽然向旁邊的人詢問有沒有礦泉水，人雖然很奇怪她為什麼突然渴了或者說是敢喝陌生人給的東西，卻還是從背後拿了一瓶看起來未開封的遞給她。
凜開始喝水，半斂著眼思索著一件她不久前還在思考著的一件事。
——先一步在森鷗外面前委屈的哭出來！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人，提前喝點水醞釀起眼淚會更快更方便。
她本來就很委屈啊？其實大家都能理解的對吧？太宰治那種人，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這種只是在橫濱開個小工作室的人何德何能敢和橫濱黑色勢力搶人？？？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車停了下來。
凜走下車，垂著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外表乾淨秀麗，身邊幾個黑衣人硬生生在她的對比下看上去和欺負無辜少女的黑惡勢力一樣。
中原中也一邊和旁邊的廣津柳浪聊著最近因為某個自私自利毫無良心除了腦子外找不出一絲一毫優點的自殺繃帶裝置的叛逃，導致各自多了多少工作量的時候，一轉頭就看到了這一幕。
中原中也：「……？」
不是，等等，怎麼回事？她怎麼被撈進來了？？？
他今天出門的時候還瞟見她癱在涼臺的靠椅上看漫畫來著？
「咦，那不是那位……」很顯然，廣津柳浪立刻認出來了凜。
初遇她在港口看海瞅見了太宰治的自殺現場，再遇是港黑把她的寶石弄丟了，三遇……她被港黑綁回來了。
第20章 演技
凜在醞釀情緒，為了等會在森鷗外眼前的委屈做準備，以至於旁邊把她帶過來的無辜手下們都有些擔心她了。
「你沒事吧？」
「我，我沒有……」
可能是情緒醞釀進度條快到了，她聲音都有些飄了。
這時，凜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一手搭在腰上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與略微的不耐煩的樣子，其纖瘦的腰身和黑色的裝束讓她不禁想起這些時，幾乎大部分早上都能看到對方扯著大外套從二十多樓一躍而下去上班的身姿。
凜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怎麼有種眼前這人是來興師問罪的感覺。
他們連鄰居都不算啊！！！他們隔了一棟樓啊？
她慢慢地抬起眼，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赭色帶著些自然卷髮的少年表情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蔚藍色的瞳孔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與來勢洶洶，他剛準備開口，就看見眼前的少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中原中也眼睛一瞪眉頭一挑：「……」你退什麼？！
旁邊的港黑人員放心了。
和中也先生比，他們看上去還是很溫和的。
關鍵最不可思議的是，凜她自己也愣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退一步——她有些微妙地朝旁邊的方向扭了扭頭思索，難道是剛剛情緒醞釀的太好了？
「你是又幹了什麼被帶過來了？」
凜又是一愣，視線慢慢地落到中原中也的身上，她說話依舊有些飄，但切實的表達出了她的真實感受：「中原先生你怎麼說的好像你們是員警一樣……」
中原中也被一噎。
廣津柳浪在旁邊咳了一聲，手背在身後紳士有禮地笑道：「凜小姐這是怎麼了？」
凜一抬眼就看到中原中也眯著眼危險地看著她的模樣，刹那間又是一個委屈。
錯的是她嗎？不是啊！
難道不是你們自己沒有看好你們幹部的問題嗎？
她才是被強買強賣的那一個啊？
這一刻，本來只是想線上飆演技展現出自己究極操作的謝爾特小姐，真情實意地委屈上了，她一抿唇，睫毛顫了顫，雙手在身前手指交錯，肩膀下意識也往後一縮，眼眶裡的水盈盈就在瀕臨落下來的瞬間。
廣津柳浪一愣，看向了旁邊也懵住了的中原中也。
「明明不是你們的問題嗎？幹什麼要怪我？中原先生好過分。」
什，什麼？什麼問題？什麼怪你？
中原中也頭都大了，他怎麼感覺自己莫名其妙背了鍋。
「你先別哭。」他頭疼地一手按著帽子一手抬著想制止凜。
凜撇著嘴：「我沒哭。」
「你是小孩子嗎？！」
「……我生氣了，我要和中原先生絕交兩個星期。」
說完凜感覺這句話好像有點耳熟，她原來是不是也對誰這麼說過。
中原中也按捺下有些無處發洩的情緒，深呼了一口氣，試圖理智地弄清楚來龍去脈：「……你停，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太宰治。」她說出了這個名字後，果不其然周圍的人臉色驟然一變，這才在如若針刺的目光中猶豫地說道，「他不是從港黑叛逃到我名下的工作室了嗎…因為他的一個朋友是我工作室裡的作者，然後他說要當他朋友的編輯——因為他很可怕，所以我就同意了。」
中原中也被她這樣簡潔而不失說服力的描述……不失說服力個鬼啊！
他十分震驚：「你說真的？那傢伙還有朋友？還被追到這種地步，是上輩子犯了什麼錯嗎？」
廣津柳浪扶額：「……」你的問題是這個嗎？
「他的朋友……」凜說著又有些頓，還是解釋了下去，「是個金盆洗手的殺手，現在的夢想是當一個小說家。」
中原中也徹底服氣了。
「你那工作室不是做遊戲的嗎？招這些人你是不想要命了嗎？」他擺出一副說教的口氣，不可思議間還好像是在讓她多注意警惕一樣，「我先前的話你還是沒有聽進去吧？」
說著他又是一皺眉。
「你根本沒在注意啊！」
凜更委屈了：「就，就，他們自己找過來的啊？又不是我從路上撿的！」
「你還想在路上撿？」
「我，我……」她又不是沒在路上撿過…凜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
還是不要說為好。
她試圖解釋：「因為有個想做的新作，主角是個刺客，如果工作室有個殺手的話我想會不會有所參考……？」
中原中也嘴角抽了抽：「你腦子不清楚吧？」
「我不允許中原先生你這樣說。」凜吸了吸鼻子，眼神堅定，「織田先生和我一樣，是個有夢想的人——唔啊說到底都是你們的錯啊，太宰是中原先生你的搭檔吧？是港黑的幹部對吧？你們自己沒有管好為什麼要怪我啊？你們再努力一下啊！」
中原中也被她說的一愣：「…這是我努力就能達成的事情嗎？！啊說到底他叛逃其實我還挺高興的甚至開了瓶柏圖斯慶祝……」
廣津柳浪：「……所以凜小姐是因為太宰先生目前在您的手下工作所以被BOSS請來了？」
「可以的話等會見面聊起的時候我也想讓森先生把那傢伙弄回來啊，說實話感覺自己手下有這麼一個人還有點怪噁心的……」凜垂著眼心有戚戚焉地說著。
中原中也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說起來很糟心，但是那條青鯖想達成的事情一般沒人能阻止，你不然還是……」
凜注視著中原中也，硬生生把他口中那句「認命」給盯了進去。
「中原先生，我害怕。」她聲音驟然放輕。
……此乃謊言。
中原中也放下手，沉默地看著她，心裡陡然升起一股煩躁。
「我會被牽連嗎？」凜抬起眼，澄金色的眼裡依舊縈繞著未曾散去的水意，其間是無奈與從容，好像只是單純的對中原中也的回答感到好奇與期待。
如果羅奈爾得在的話，一定會吐槽她渾身都是戲，口裡沒一句真話，是個貨真價實的欺詐師。
中原先生是個好人，真的是。
但正因為他是這樣一個人，凜才絕對不會洩露出自己的半分陰影，用最乾淨的畫布將自己的身軀一絲一縷全部遮擋起來，讓這最具有欺騙性的外表發揮出其最大的價值。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真的有點像她的父親。
只有一點，但那一點已經足夠了。
「……我帶你去見BOSS.」
……
凜是帶著萬全的準備來的。
太宰治已經給她提供了一份說服森鷗外的方案，但除此之外她已經提前準備好了脫出的手段，如果談判破裂的話，無論格魯先生如何堅持她都會將RWT連根拔起拖到美國去。
反正在謝爾特家族所屬的地帶，向來是沒人會忤逆她的。
理論上來說森鷗外這邊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如果真的出了……凜略微蹙眉，指節彎曲貼在下嘴唇上，不經意間手上沾了點棕紅色的口紅。
——她也不介意再把對付過凱撒保彥的手法拿出來對付森鷗外。
反正她也不介意再多瘋一個，至於港黑之後會出什麼亂子，這種黑色勢力一朝隕落，多的是地底的老鼠願意來分杯羹。
至於要在異能特異科沒注意到的時候扶個傀儡上去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不如說要做起來也算不上太難，只是要防著些，忙了些。
她算計著，忽然一頓。
咦，她是不是因為才被太宰那個3年後她會對港黑的話給影響了所以現在提前有了這種想法。
不行，不能被那傢伙帶著走了。
凜抬起頭，似乎是因為剛剛險些落淚，現在眼睛還有些紅，看著就像是被欺負著哭了一場一樣，尤其是旁邊的中原中也臉色還有些僵。
剛剛還抱著愛麗絲商量著洛裙的森鷗外愣了愣，視線若有所思地在他們身上轉了個圈，然後掛上友善的笑容：「嗯……凜小姐？這樣稱呼你合適嗎？」
「沒有問題，初次見面，森先生，太宰先生與我提起過您。」凜眨了眨眼，眼睛有些幹了，不論是外表還是氣質，她都給人一種單純的貴族大小姐的感覺，而並不像是什麼深謀遠慮的幕後操手，她看上去有些拘束，嘴上帶著疏離的套話。
「嗯——提起過我？」森鷗外挑了挑眉，彎著的眼有些意味深長。
「不是什麼好話，您還是不要問了。」
森鷗外：「……」
意，意料之中呢。
「這件事並非我的意願，不如說是因為太宰先生真的很可怕所以我沒有辦法拒絕。」凜很坦率地說出了真相，她垂著眼，聲音有些飄忽但充滿了真摯，「如果你們想的話請務必努力一下，我隨時都可以，只要你們把他綁回來別來霍霍我的事業。」
森鷗外沉默了下：「這個……還是算了吧。」
凜：「？」
你們不能努力一下嗎？！她可是對你們充滿了期待啊！
「我覺得不行。」凜決定自己再努力一下，她發現了，這個世界上努力要靠自己，「是這樣的，據說太宰先生之前已經做到了幹部位，雖然我不是很瞭解具體，但這個地位應該掌握了不少情報吧？你們還是帶回來比較安全吧？」
「嗯……有些道理呢。」森鷗外漫不經心地說道，挪開的視線卻分分明明表達出了他的拒絕之意。
但是，殘酷的是努力不一定能得到回報。
「我覺得把太宰先生放在我這裡也很危險，我只是經營一個小小的工作室而已。」凜想了想，陳述出外人所知的處境。
「啊，這就是我今天招待你來的目的了。」森鷗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雖然先前私下就和貴所的負責人有所交流，但現在因為情況特殊，所以我們來正式地草擬一下合作案吧。」
凜：「……」
她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第21章 羞恥
那天，凜走出辦公室在回公司的路上，都感覺天沒有看上去那麼藍了。
旁邊的中原中也歎著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在示意她節哀。
凜知道這對搭檔互相看不順眼，而且中原先生看在她的份上也不會因為太宰治那傢伙過分的去為難她，但是……幻想破滅的感覺，依舊不太好。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地看著她整張臉都寫滿「勉強」的微妙笑容。
「我懂的。」
……凜想了想，他可能真的懂。
她回憶著她翻到的雙黑資料，覺得自己可以在已經有夢想摯友(第二任)的情況下，加一個難友。
中原先生，就決定是你了！
凜眼神流露出了感動和欣喜的情緒，讓下意識覺得她可能被安慰到了的中原中也感覺到了幾絲不妙，他皺起眉，沒有說話。
果不其然，就見她迅速上前一步用手拉住了他的雙手手腕，語氣帶著感動與期待，看起來是那麼的讓人難以拒絕。
「中原先生！你願意成為和我共患難的朋友簡稱難友嗎！」
中原中也:「……」
什麼玩意兒。
他感覺自己額角一抽，特別想把這個想一出是一出天馬行空的少女頭給彈一下，結果他手還沒來得及抽出來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他手下的聲音。
那聲音，帶著幾分期待幾分不敢置信，以及數分的激動。
「Cornelia(柯內莉亞)小姐……？」
中原中也發誓自己從來沒見過自己手下用這般百轉千回蘊含了無數情緒的聲音說話，讓他渾身險些一顫，手都忘了從旁邊這人的手裡拿出來，詭異地望了過去，就看見那人用一種極其複雜，似是看上司似是看夢中情人的眼神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身前的少女。
——啥玩意兒。
就見眼前這個原本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少女也一變。
她眉眼一抽，表情微妙了起來，似是不想承認現實但是確認是無法隱瞞什麼羞恥歷史卻還是要強行自閉的撇開了頭，將手默默地從中原中也手腕上收了回來，接著捂住了自己的臉原地蹲下，任由長髮搭在衣擺一起鋪在了地上。
中原中也:「……」
麻煩你起來解釋一下，不要自閉了。
「是柯內莉亞小姐吧？！」那人見她這樣的反應，聲音愈發確信和期待了。
中原中也低頭看著恨不得鑽進地底縫隙了的自閉兒童，語氣平靜而殘酷:「你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原地消失的，先起來吧。」
凜:「……嗚…」
為什麼這個時候中原先生要這麼殘酷啊！！！
閉嘴啊！
「柯內莉亞小姐——」那人已經走到了他們旁邊，且中原中也還發現周圍還有暫時沒什麼任務的成員手下也若隱若現但是在他眼裡清晰得和聚光燈似的落在他旁邊少女身上的視線。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叫那個名字啊！好羞恥啊！」凜抗拒地喊出了聲，「說到底現實和遊戲要分清楚啊？我只是個範本而已啊？」
「誒還真是……那，那怎麼稱呼？」那人用白熾燈般的眼神盯著她，「可以給我……我們簽名嗎？簽Cornelia的那種？作為交換只要是我們做得到的，殺人放火也不在話下，不傷害到港黑利益的都可以!」
中原中也沉默地看著他們。
說到底他以前帶著人出任務的時候從來這些人都是中規中矩，從來沒有這麼積極過……這是什麼，差別太大了吧？
現充的幹部先生不懂，什麼叫死宅的究極快樂。
當一個人在遊戲裡的牆頭突破了次元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外表幾乎和遊戲裡一模一樣完全沒有cos的那種牆裂差異感，是可以讓人當場猛男落淚的。
「……我是Rin，叫我凜就好。」她慢吞吞地站起來，還是抗拒地捂著臉，抬腳向旁邊走了一步試圖躲在中原中也的背後。
「給我面對現實啊你這傢伙!」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試圖把她扯到前面來，結果他剛握住，他身前的手下卻用極其不贊同甚至還帶這些譴責的目光看著他。
「中也大人不可以對凜小姐這麼粗魯，她還是個柔弱的女孩子啊！」
……你們還知道他是「大人」啊？！
沒錯，是「們」，這一刻，中原中也感受到了好多從四面八方來的驚奇與譴責還有些許嫉妒的複雜眼神。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從來沒有這麼好奇過一件事。
他知道這人脆弱得和玻璃似的，所以也沒怎麼用力，但是被港黑的自己人這樣指出來他還是心情挺複雜的。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中原先生知道我有個做遊戲的工作室吧。」凜眼神閃爍，臉上還帶著些許緋意，好像是依舊不想面對現實般一手揪著頭的衣擺，艱難地解釋著，「我因為先前給員工們安排了巨大的工作量，於是他們出於複雜的情緒以我為原型做了個隱藏npc……名字就是柯內莉亞。」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看著因為身斜側後方少女的表情而眼睛泛著狼般光芒的自家港黑成員，心情十分複雜。
「……就因為這個嗎？」
這是何等現充才會有的話語！不愧是對這類宅系愛好完全不涉及的中也幹部！
但是為什麼他們這麼熟啊！中也先生完全是擁有完美資源(？)卻根本不懂得珍惜啊？這就是所謂旱得旱死澇得澇死嗎！
好嫉妒啊！
「對沒錯就是因為這個啊！還有凜小姐能不能再幫我簽一個『Do you belong to me？』再加署名？」
凜聽完這話面色更僵。
她感覺自己好像是被扒光丟上砧板公開處刑的小可憐弱小可憐又無助。
於是她又迅速蹲下捂住臉抗拒現實起來:「啊啊啊啊啊啊世界怎麼還沒毀滅啊啊啊啊啊啊好羞恥啊為什麼要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啊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中原中也:「……」
「那，那個，能多簽幾張嗎？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凜顫抖著身軀，用生命抗拒著自己被公開處刑還要寫下證據的殘酷世界。
「實在不想簽就算了吧？拒絕也沒什麼。」中原中也不以為然地說道，立刻周圍四面八方的視線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就在他回頭的前一秒又挪開了。
——這群人，欠了嗎。
「不，不行，只是簽個名而已，既然都買了我旗下的遊戲就幾筆而已我還是不會拒絕的。」凜深呼了一口氣，緩和著情緒，這才抿唇站起身來，眼裡帶著未曾散去的水意，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中原中也看著她雖然僵著，但手非常熟練的簽下了細長的花體字，而且並沒有受到半分她身側人的影響——所以她其實只是沒過自己心裡那一關。
……這是什麼偶像簽名會嗎。
想到這裡的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
傳說中窮兇惡極的港黑……嘖。
……
…………
最開始《下雨》這款遊戲只是在一小部分黑勢力裡流傳著。
大家都是人嘛，誰還能沒個娛樂呢。
但真正傳開，卻並非是從早已對有自家親愛boss遊戲虎視眈眈覬覦已久的謝爾特家族。
——這群人，是出了名的愛吃獨食，尤其是在對自家頂頭boss身上。
以前有臥底來，還以為這是個大型的傳x組織，因為……全員都是boss癡。
最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有的人印象裡boss是個理所當然的銀髮美少年，而有的人卻說是個貌美如花的雪色少女。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對自家boss親手操刀的這款遊戲，有著異樣的執念和獨佔欲。
如果不是因為收入問題限制他們甚至想讓外人都玩不到……所以消息不是從他們這裡傳出去的。
最開始是因為有人在專門都黑色論壇提到了關於這個遊戲裡有一個「轉移」的劇情，因為其真實性和可操作性極高並且他模擬過可行特意提了出來，最後標上了頭覺得這個遊戲背後請了「專業人士」的可能性高達90%，而且多半還是個「工作超過七年」的老手。
這個帖子是持續更新的。
後面又過了一天，樓主又帶著一部分gif和分析來，表面這背後可能不止有一個「參考」。
嚴重懷疑這個工作室背後有背景，不是超級有錢就是超級黑。
然後，《雨天》莫名其妙就在地下/黑色勢力裡，如同瘟疫般的傳播速度，火了起來。
而樓主的分析帖也宛如教科書的隨後分析書目般被加了精。
……
這個遊戲，大家各有各自的玩法。
但當某著名彈幕死宅聚集網站發出了一個Cornelia小姐的剪輯總集視頻時，大部分還不知道公園裡有這樣一個NPC的player們，震驚了。
沒辦法，玩遊戲就想跟劇情賽跑，成天想著解放機器人，沒注意到隱藏NPC都是正常的。
但還有很多的人是，注意到了她，但是由於各種原因沒有觸發多次導致最後沒有看到彩蛋劇情的。
把這個剪輯視頻發出來的UP主正是那個剛進遊戲就被這個白薔薇般的小姐姐勾引到了的「珂拉」。
毋庸置疑，在達成所有線路後，遊戲徹底畢業，連一個獎盃都沒有放過的珂拉，從主角牆頭爬到配角牆頭最後心徹底被一個NPC俘獲了。
「講個故事，只要我爬得快，牆頭都是我的。」
……屬實是弟弟行為。
視訊短片裡一看就是珂拉專門在最後一周目，將能觸發的對話時間全部觸發了，特地為了少女一個人去的。
如果說有人最開始注意到了Cornelia，但後面並沒有儘量每次都去觸發她的話，也會錯失最後的彩蛋劇情——條件看起來簡單，其實做起來真的很難。
首先和Cornelia對話本身看起來就很沒有意義，好像兩個人只是午後不經意間碰到，隨便話幾道安好和問候，和主劇情看起來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最開始勾著人去理會她的，其實是在多次觸發後，她會笑著對你說的「一路平安。」
那聲音柔和又平淡，好似是看著即將遠遊的你，將要離開她的手心。
在對話中，你知道了她最喜白薔薇是因為她最愛她的父親。
你會知道她會在公園裡長椅上坐著是為了看看周圍的景物，為了寫生，也是為了飯後的消食休憩。
你知道她其實什麼書都看，從金融哲學到漫畫小說，會因為陽光溫和地灑在身上而露出微笑。
她知道你是機器人，而且已經有了「自我」的思維，但是她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不會說，好似只是將你當做一個普通的朋友，一個會時不時來看望她的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你的劇情推進到最終之戰的時候。
空落落的街道上，她依舊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天上的雪花落在她的肩頭，落在她的眉心。
你還在五米之外的地方，她就看向了你，金色的眼瞳帶著些不同以往的情緒。
「你要走了嗎？」
那聲音似是帶著些不舍，又知自己不好拘束著別人，連那疑問的音調都好像帶著細小的鉤子般挑著人的心弦。
「你能……算了。」她的銀白色髮絲上沾染了不少雪花，顏色好像融合為了一體，垂下了肩膀，好似有些遺憾，沒有將未完成的話說出口，接著又向你露出了和當初很像，但是又有哪裡不一樣的辭別。
「一路小心。」
這裡並沒有給玩家任何選擇，但是有人推論出了她想說的話其實是「你願意/你能留下來嗎？」
但是她並沒有說出口，接著看著你一步步離開了。
……
…………垃圾官方！！！！！
給個選擇啊！！！！！！！！！！！！
第22章 輿論
凜想過自己要簽幾張，但是她沒想過……剛剛的港黑手下，拿出來了一大遝。
「……」這麼多嗎？！
要寫這麼多嗎！？
她以前簽檔一天都沒有寫這麼多字啊，大部分都是蓋章的啊？
中原中也都覺得自己的手下過分了。
「凜小姐工作室做的遊戲真的很厲害，大家都很喜歡。」
凜：「我簽。」
中原中也：「……」
「這些一下子寫不完，我拿回去寫完再給你們。」凜按捺住嘴角的抽搐，將那一摞紙/本子接了過來說道。
「那您有沒有考慮出什麼DLC？」
凜頓了幾秒，有些猶豫地說道：「有人提議想出個日常攻略向的DLC，但是我覺得沒必要……如果有閒暇時間和資金的話會考慮一下。」
「出我們就買！」
凜：「……我明白了。」
中原中也帶著嫌棄與複雜地瞥了一眼這些人，接著將凜送到了區域之外，看著她手裡那厚重的一堆紙不禁扶額：「麻煩你了。」
「啊，還好…還好……嗯……」看著凜像是自我催眠一樣視線飄移，「雖然這次來港黑不僅沒有擺脫太宰還強制性被回憶了一次黑歷史但是我完全沒有問題……」
中原中也：「你這完全不像沒有問題的樣子啊！」
「沒，沒事……啊，中原先生不要看就可以了，中原先生不要看。」凜眼神一滯，用帶著些許驚懼的目光看著身側的中原中也，「拜託了，不要看！」
中原中也：「……」
「求您了，說到底其實也沒什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被中原先生看到了就有種……被高中同伴同學看到了在女僕咖啡廳兼職的感覺！」
「你那是什麼形容啊？！」
「我的形容是和喬斯達家學的雖然沒有學到精髓……不過這不重要，總，總之我走了……」
謝爾特小姐逃避現實地狠狠眨了眨眼睛，抱著手裡的東西小跑步溜走了，留下了不知是無語還是有些迷之好奇心的中原中也站在原地。
結果凜剛回工作室，就被人扯去看了格魯先生的徒弟新提議的圈錢企劃。
「這是……模擬經營系的嗎？」她看著手中的草稿，或許是因為臨時起意，上面還不夠完整，但是理解起來也不難——準確來說，凜偷偷地翻了一下這人的腦子，覺得自己完全理解了。
咳…
「沒錯！玩家們的起始點都是隨機的，在官方給出最基本存貨建築城市的情況下，玩家通過工作和勞動來賺取貨幣，同時也要開始建立自己的家園領地，擴充資源，而在這樣的條件下，鑄造和維修等一系列都可以通過氪金來加快速度……」格魯的親傳弟子，安德森一邊用手比劃著，一邊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電腦上的圖像有他關於構築的線條草稿。
凜覺得自己完全懂了。
「確實……加入了戰爭要素嗎？」
「沒錯！」覺得自家老闆頗有知音潛質的安德森先生十分感動。
他感覺格魯老師說的是對的，她是個特別能理解對方想法的人。
殊不知人家開了掛。
「雖然宗旨是氪金能使人變強，但是通過各種要素的添加加上多元的發展線，所有玩家都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玩法，想當市長，國王就要進行相應的競選和征程，走戰爭線就要發展科技屬性……」
「唔，考慮到女玩家的話，增加點換裝要素？」凜想了想，提議道，「開服後如果反應良好可以出個時裝大賽之類的。」
「完全沒問題！」
「想法可以的話，在這段時間儘快完善一下吧，工程量挺大的……努力圈錢，給我把我丟進去的資金賺回來啊！」
「咳咳，老闆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會努力的！」
差不多有了個基點，凜欣然點頭後進入了辦公室內，快速的將那遝簽名寫完後，和刷日常任務一樣打開了羅奈爾得傳過來的工作文件。
快寫完的時候她的工作號忽然響了起來，凜雖然奇怪沒事怎麼會有人給她打電話——基本上都是聯絡她的副手羅奈爾得那邊，再由他來傳達，直接到她這邊的真的少……她看了看名字，甚至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為什麼忽然聯繫她。
「喂？新田先生？」她語氣中帶著困惑，似乎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對面也被她這樣茫然的語氣怔的一愣，下意識問了個好：「哦，凜小姐……不對啊！怎麼回事啊你到底把什麼丟到蘆川組來了啊！？如果不是我專門問了人，我都不知道是你幹的啊——」
這是什麼埋怨中帶著些興師問罪的語氣。
凜思忖了幾秒，還是沒想到她幹了什麼，於是她認真地問道：「我幹了什麼？」
對方被她這樣理直氣壯的疑問雷得不輕。
「東京的薙稚組的事情，你忘了？老爺子還要我和你問好，說這份禮物太貴重了不能輕易收……」
「啊？呃……唔……」
「你仔細想想啊！這種把別的組送給我們組的事情絕對是你才幹得出來的事情啊！」
凜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直到過了十幾秒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幹了什麼，語氣豁然開朗中帶著輕快：「哦哦哦我知道了！是這樣，他們組有個人在我的劇院裡鬧事未遂，我讓負責人去處理了一下，他們的賠禮誠意可能不夠所以他們直接動手了，送給你們是因為我對東京那邊的勢力暫時沒什麼興趣，就當我送給老爺子的生賀了，有什麼問題嗎？」
「那你知道你手下幹了什麼嗎……」新田義史松了口氣，確認了事實之後總算沒有那股子吐槽欲和焦躁感了，像是閒聊似的扯起來。
「唔？應該沒出什麼問題吧，以往的處理辦法都是有規定的，我家這邊比較嚴格呢。」
「……你在自豪些什麼呢？薙稚組那邊因為剛新舊換代，那人不知道你家劇院的規矩，碰巧因為新任大當家的也是個篡位的新生，也不瞭解情況，就被你手下的動作嚇到以為是惡意挑釁，雙方直接打起來了。」
凜視線從電腦上規整的字體上劃過，滑鼠點了下確認，這才若有所思實則完全沒過腦地「唔」了一聲：「可是我不興無知者無罪這一套啊？他們自己蠢能怪我家的人嗎？」
「啊……感覺不愧是你能說出來的話呢。」
「這樣的話其實是在暗示我家的影響力在日本不行嗎……你們這邊的勢力總感覺特別封閉，怎麼都不和歐美那邊努力建交一下呢，果然還是要儘量開拓一下這邊的市場……」
新田義史：「嗯？」等等他沒有這樣說？你思維這麼發散的嗎？
「我想想，既然你這樣說那你應該見到橫濱這邊的負責人……嗯…好像是藤堂先生了吧。」凜回憶起那天就在自己後方躬身致歉的中老年紳士，忽然感覺他其實感覺和港黑的廣津先生氣質有點像，不禁勾了勾嘴角，「你可以多熟悉一下他，是個很溫柔很妥善的人哦，以後有事也可以找他——當然如果是老爺子有事的話就直接打我電話吧。」
蘆川組的老爺子年歲已高，曾經和她的父親也算舊識，只是因為天各一方鮮少見面。
新田義史僵了僵，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那位藤堂老先生的時候，他正儒雅隨和地用雪白的巾帕擦拭著眼鏡上不經意間被濺射到的血滴，眉頭舒緩，身上淺淡的香水不經意間混雜了血腥的氣味，但並沒有顯得很混沌引人生厭，甚至帶著一股異樣的優雅感。
新田義史以為這帶著一隊看似少但各個都是精英的老先生是來踢館的，但他只是將身側已經整理好的檔讓人遞了過來，溫和地說道：「這是我家BOSS贈予貴組的禮物，請笑納——那些屍體是我幫你們處理掉，還是你們自己來驗收一下？」
蘆川組說大不大，說小也算不上小，但也遠達不到這種境界。
這和送快遞似的態度……讓人下意識有些發怵。
「呃，敢問一下具體是什麼情況？」新田義史當時的少主僵著臉接了過來，看著那檔，赫然是和他們關係說不上好壞但交淡的外組那分類清晰的地址契約和數份主要條框合約。
「很遺憾，薙稚組似乎並不瞭解具體情況。」藤堂老先生歎了口氣，眼裡帶著些可惜，「我特地按照BOSS的命令將他們犯罪之人的頭顱放到盒子裡送去，卻被當做挑釁直接大打出手……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於是就乾脆解決乾淨送過來了。」
新田義史表情一變——這他媽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是挑釁吧？！
凜卻不知道對方那邊陷入了迷之回憶與感慨，她辦公室的門被敲開，有個員工試探地把頭探了進來與她對視。
員工表情複雜中帶著幾分微妙與尷尬，還有幾分好笑。
凜：「？」怎麼了這表情看起來好複雜啊。
「那個……我們的《下雨》被指抄襲一個卡片遊戲了。」
「啊？抄什麼？」
「……嗯……人設……」
「人設？什麼人設？」那遊戲的人設原型不是她家手下嗎…個個都找得出來範本，保證各個都能殺會戮。
「嗯……部分角色……還有您。」
凜：「啊？什麼？Cornelia？別的先不說，有人說以我為原型的角色是抄襲別人的？」
「嗯。」
……有毒吧。
這年頭我抄我自己都不行了嗎，還要被誣陷是抄別人的？？？
第23章 破局
Ⅰ
電話那邊的新田義史陷入了對「溫柔又妥善」的深入理解懷疑人生中, 而這邊的凜陷入了真實版的「我抄我自己還被別人誣陷是抄別家」的迷之思維中。
她按下了通話結束鍵後, 笑出了聲。
「噗……」
「老闆你還笑？！」扒在門邊的人震驚無比，「我們一開始覺得就是有人碰瓷鬧騰, 結果這才不到一天的事件已經發酵了……」
「難道不好笑嗎？」凜眨了眨眼。
過了兩秒，扒著的那人也沉默了下，捂住臉「噗嗤」笑了出來。
「說到底那種碰瓷為什麼會存在啊？明明只是一個全靠賣人設畫風的普通騙氪手遊, 就因為發色瞳色加上穿著上有一點點相似，就有人惡意找事……而且他們那只是平面立繪，我們這是3D模型啊。」
「具體資訊給我看看吧, 既然事態聽起來已經有些嚴重了, 但既然要澄清我也得先看看情況。」凜站了起來走出去, 有些好笑的拭目以待, 頗有種「我倒要看看這瓷碰的水準如何」的架勢。
結果剛出辦公室，就看到大部分人用極其想笑但是又強行忍著裝作一副認真嚴肅工作的樣子，時不時還看過來一眼, 欲言又止。
凜：「……」想笑就笑吧憋著幹什麼。
「怎麼回事？」
「你看。」有人迅速將網頁挑出來，上面居然是很認真的對比圖，除開前面那些普通角色的對比, 重點並不在於扒那三個主角的模型，而是扒的都是配角。
但這些配角……反而其實才是有真人範本的, 而且全部都是黑色領域的人。
那人將頁面拖到最下, 好像Cornelia是壓軸角色一樣, 或許凜自己心裡不清楚, 她只覺得那是個路人NPC, 但是員工們早就做好了這個角色可能最開始不會有什麼人察覺到，一旦察覺到肯定人氣就特別高的類型。
為什麼，因為他們自己都被自己設計出來的角色圈粉了（……）
銀色長髮的少女乖巧地坐在公園長椅上，身上穿著的是黑色的大外套，裡面配著前短後長式樣的連衣裙，好像整理一下就可以去走紅地毯了，模樣乾淨又精緻，手上捧著一本書。
另一個對比圖是那個賣人設的騙氪小遊戲的卡圖立繪，說實話差距其實不算小，畢竟3D和2D差距真的挺大的，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各個方面的好看，並不是說別人的立繪不好看，自帶渲染和畫風加持的角色當然好看，但3D模型那則是另一個方面的風格。
共同點在她們看起來都是白髮金眼，穿衣風格剛好就偏向于那種歐式貴族風。
那個遊戲裡的妹子人設據人扒出來是個文靜系的黑暗魔法師好像還是個反派轉正的……沒錯是個西幻類的遊戲。
那人雖然沒有明顯指出是抄襲，但是每句話都在把人往抄襲的方向上誘導。
凜看著思索了片刻，指著那張立繪朝旁邊的人問道：「她看起來和我像嗎？」
……你的重點是這個嗎？！
旁邊的人也一愣，仔細認真地思索了片刻。
「不像吧，我覺得老闆……嗯……更可愛？」
凜一愣：「誒？」
「唔對不起我國文沒學好但是…總之我覺得真的不像，各種意義上。」
這個時候一個端著咖啡的太宰治無辜地路過飄來一句話：「誒？人家是個好人吧，BOSS你是嗎？」
凜：「……」
哦，這個人還在啊。
她沒管這個上班≈摸魚的人，轉頭問了問現在網路上的評論風向，這才明白這些人雖然說著事態嚴重但好像每個人都不是很緊張的原因。
在大基數下，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真的被帶著走來攻擊RWT工作室抄襲，而還有一部分很明顯是雇來的水軍，至於剩下的理智群眾大部分則是輕描淡寫的撂幾句話，都保持著「大家都是有腦子的人有必要被造謠帶著跑？」的高姿態嘲諷模樣，順便還有精力恭喜RWT工作室又火一把，努力一下看能不能上個熱搜，多賣幾個遊戲。
還有一部分重點完全跑偏的。
「雖然知道兩者完全沒關係但是因為《下雨》裡的Cornelia小姐不能攻略，我選擇去找那個卡牌遊戲努力一下……」
「這麼卑微的嗎？？？別這樣好嗎？」
「能用替身代替說明你不是真愛我大小姐！」
「所以RWT不考慮出個DLC？」
「不說多的，我就想知道Cornelia小姐的故事，我還能再氪，讓我花錢，讓我為我老婆花錢！」
「怎麼就是老婆了，你們這群不堅定的人——別瞎叫，我老婆。」
「等一下啊，你們看看你們配鑰匙嗎？」
「樓上怎麼說話呢？？？」
凜：「……」
「老闆啊，DLC的事情，您看……」
「就算出了，也不能攻略『我』啊。」凜抬手按住太陽穴，表情古怪，「說到底就是個背景板角色而已為什麼這群人……」
老闆你不懂人心啊！！！
你根本不懂！
你！不！明！白！
「你們先把那怨懟的眼神收著，看的我頭疼……我都已經去想下個遊戲做什麼了，你們還在這裡給我裹歷史故事。」凜歎了口氣，「這次的抄襲問題，拿官方帳號澄清一下就完了，也不算是什麼大事……而且這群人的關注點其實在DLC吧，說在籌備就可以了。」
格魯先生拿著咖啡喝了一口，平靜地看了過來：「重點不在這個，關於澄清的這個話題，我們有個提議。」
凜看過去，面色疑惑，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
「我們就去公園裡找個長椅，你就按照Cornelia的動作姿態，把遊戲裡的場景模擬我們現實拍一次和澄清一起發出去，告訴來碰瓷的那些人，我們抄的是現實，不是別的遊戲。」格魯現實說著抽了抽嘴角，鬍子也一動，看起來嘲諷又有些凶巴巴的，「他們也配？」
凜：「……」
「我也覺得是不錯的注意哦——不是挺有意思的嘛。」太宰治拿著從凜辦公室的架子上順來的漫畫看過來，笑道，「對吧？」
他幾乎是可以預見凜是怎樣面色僵硬全身都寫著抗拒。
這種事情對她來說肯定類似於什麼「公開處刑」，光是從她自己心底湧上來的羞恥心都能把她逼的抱頭蹲地。
坦率又好懂，矜持又規矩，身上帶著從她父親身上繼承來的寬容和貴族般的優雅，將黑道的殘酷當做一種理所當然的風度，比渾身陰鬱幾乎要被那黑暗囚住溺死的人來說，身上更多的是自然隨意，這也是使得她眼眸宛若明鏡的原因。
「啊，啊，雖然說很想拒絕但是按照理論上來說這也不失為一種更新穎的解決辦法……」凜抗拒地抬起一隻手捂住了眼，「我甚至都沒辦法反駁，但，但這也太羞恥了吧！？」
「羞恥？」
「怎麼會？」
「說到底那麼多女孩子成天想著當idol想出名，為什麼老闆你反而特別抗拒這種事啦！明明都是一個年齡，你要是青春活力一點我們也不需要這麼麻煩了！」
青春活力這種話，作為一個死宅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反駁，但是……
凜：「呃……因為我有錢有權？」
眾人一噎。
太宰治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笑容：「噗嗤…確實，BOSS的話完全沒必要在大眾面前露臉呢。」
凜沉默著看了他幾秒，接著閉上眼似乎是按捺住了什麼這才沒有回他的話，但卻引起了太宰治的好奇心。
「怎麼了？」
「不……說實話現在被你叫BOSS我還不是很習慣…說到底能這麼習慣的你問題還是更大吧。」
「誒？那就沒辦法了，你努力一下吧。」
凜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會盡力的。」
太宰治挑了挑眉，笑著沒有說話，似是預料之中。
旁邊的人：「……」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反而不吐槽了啊！！！老闆你的槽點到底在哪裡啊？！
其實凜只是因為約定俗成的習慣規矩而已。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只要承認是她的屬下，她就會去努力包容認可。
總之，格魯先生一錘定音，打開天氣預報找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就決定是明天了，把老闆拖出去拍一段超簡視頻，向大家澄清一個事實。
「雖然沒有攻擊對方遊戲的意思，但是我們有範本，要抄就抄的最真實，給大家一個實錘，我們就是抄了，這是我們的股東大小姐，剩餘的你們自己想像。」
如此囂張，如此不可理喻，完全沒有RWT原來一直默默工作，用心做遊戲，用jio做宣傳的架勢，好像換了老闆改了名之後就變得畫風都不一樣了。
凜要澄清，她是一個很低調的人，絲毫不囂張。
雖然明天的行程定下來了，應該在路上能遇到港黑的人將那些…簽名讓人幫忙帶過去，她現在還是繼續去把檔處理一下……
她的目光停留在和太宰治說著話的平淡男子身上，他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世事無常自他安然自若穩如泰山的迷之隱士氣息——沒錯，她的第二任夢想摯友織田君！
「關於新書的發表準備得怎麼樣了？」凜走上前，雙手搭在腰上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啊……沒有，籌備的很完善，謝謝你的幫忙。」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書遞給了站在身旁的凜，「這是打樣。」
凜欣然接過來，差不多翻了翻，確認排版封面都沒有問題，到最前面的時候忽然停住了，思索著問道一句：「唔，需要我幫你找個人寫序嗎？」
織田作之助停頓了幾秒，似乎在思索，之後搖了搖頭。
「不，我知道一個人……感覺，如果不是他的話，還是算了。」
「誒？」凜眨了眨眼，非常理所當然的說道，「如果是因為找不到人的話可以和我說說，就算是躺在橋底的野貓都幫你分分鐘找到。」
「然後因為頭痛被空助先生打電話來罵嗎？」太宰治涼涼地飄來一句。
「不，現在的話不會。」凜搖了搖頭，澄金色的眼瞳清澈又明亮，卻並沒有繼續解釋下去，只太宰治在看著她頓了幾秒後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視線朝著她脖頸後方瞟了眼，在動脈血管的地方，恰好有一截創可貼沒有被衣領遮住，露了出來。
「哦……我想也是。」太宰治勾了勾嘴角，垂著眼意味深長，又坐了下來。
Ⅱ
凜坐在辦公室裡看漫……啊不，看文件。
沒有看漫畫，真的不能再看了，要做正事了。
她將手機放得離自己大概半米遠的地方，然後伸長了手接通了電話。
「BOSS——！！！」
啊，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來自親切的羅奈爾得先生，平時穿著一身正直的黑色執事服，其實工作內容和執事半毛錢關係沒有，作為她的頭號代言人和副官，活躍在美國大本營。
和白蘭那個在義大利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棉花糖控不一樣，羅奈爾得非常的忙。
不用問為什麼，她昨天還接到了白蘭打過來彙報工作的時候，這人拿整整一個小時來和她嘮家常嘮日常趣事，連他最近買了棉花糖味的巧克力都要拿出來說，最後只花了一分鐘將所有的正事傳真了過來，差點沒把她氣死。
按照凜的話說，雖然她作為一個廢柴（自稱）型BOSS，在壓迫屬下的度上非常有把控，但像是羅奈爾得這種不光被她壓迫，還要自己壓迫自己的工作狂，過勞死了鍋絕對不能背在她身上。
「又，又怎麼了？」凜偷偷地將手機又挪到自己眼前，假裝自己被他的聲音震懾到了，卻馬上聽到了對面的一聲冷哼，羅奈爾得先生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嫌棄她的虛偽行徑。
羅奈爾得柔了幾分聲音：「你什麼時候回來？需要梅琳去接你還是直接找個人幫處理屍體？」
「我還沒想好誒……」凜歪了歪頭，將手下的紙上又劃出一道黑線，在角落的地方圈了起來，翻向下一張。
不知道為什麼和羅奈爾得打電話的時候特別想做點正事= =。
「只是和你提一句。」羅奈爾得的聲音頓了頓，用平靜到飽含吐槽欲的複雜口吻說道，「最近下面的人們每天都在BOSS和Cornelia兩者之間動搖，一邊說著絕對不能背叛BOSS一邊又心心念念著那個遊戲裡的NPC，你有何看法？」
凜：「……」
沒錯，她至今在除了中心成員外，手下其實很多都並不知道她是BOSS，因為她出現在外面很多時候用的是男性的身份，加上她在她父親的葬禮上也是用的男性身份。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外面還有各種各樣對謝爾特家家族首領的猜想。
有猜她父親帶的是一對龍鳳胎的，有猜她是個女裝大佬的，還有人猜她是她男性身份情人的。
……情人。
也是想的出來。
凜剛聽到的時候臉都一懵，想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吐槽了自己一句「我做我的情人？自攻自受？」
然後她立刻意識到一件事，甚至開始認真地思索了起來。
——確認，只要她想做的話，也是做得到的。
接著她就被羅奈爾得狠狠地用嫌棄的眼神瞟了眼。
所以一直以來她也沒有澄清這個事實，畢竟首領的身份莫測也並非是壞事。
……根據要騙過別人先騙過自己人的理論，她連自己的大部分手下都沒有告訴。
雖然最讓她想不通的是她手下真的有些人腦子有坑，還有覺得她是她男性身份的女兒的。
請問，她兩個模子看起來都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是怎麼生出一個同齡人的？？？
「要他們好好工作，整天想著遊戲，像什麼樣子。」凜故作正經嚴肅地回復了，把羅奈爾得雷得臉都一皺。
「BOSS您說這話的時候就不覺得心裡有點愧疚嗎？」
「不，完全不——我花錢實現我的夢想怎麼了？為了追趕上我第二任夢想摯友的步伐，我也要努力了！」
羅奈爾得了然。
沒錯，幾乎是只要加了她推的人，都知道在前幾天，她更新了推的同時公佈了她新任夢想摯友的故事，其狀態極其欣喜，讓圍觀的人都不捨得潑她冷水。
【( ‵▽′)ψ今天工作室招聘到了一個新的小說家——是個金盆洗手的殺手，聊天後發現他和我一樣是個有夢想的人！他說是想出版一本屬於自己的小說，我覺得我也要和他一起努力——他答應成為我的第二任夢想摯友啦！】
其語氣看似做作實則真誠。
下面被備註了甜甜圈的前任夢想摯友平淡地評論道：【加油。】
棉花糖先生毫不掩飾地說出真相。
【BOSS，你覺得是你成為世界第一的夢想快還是出一本書的夢想快？準備找下一任吧w】
羅奈爾得則是完全不合時宜地問道【您檔還沒有傳給我】
女僕長默默點了個贊。
不過凜很顯然忘記看評論了，因為白蘭昨天和她視頻的時候本來都做好了被她狠狠抓著嘀咕的準備結果她好像是無事發生一樣……他大概就心裡有數了。
「除了公事還有件事，您先前是說您撿了個……」說道這裡羅奈爾得感覺自己的頭痛的要炸掉了，他深呼吸了兩次，「港黑的幹部？那個人間失格？」
「什麼什麼，BOSS又撿人了——？」
羅奈爾得那邊傳來極其驚異又莫名有些「果不其然」含義的大喊，不過他很顯然沒理會，他用自己都覺得有些驚悚的溫柔語氣說道：「您真會撿人——要是您撿的是另一個重力使我都好想一點，這個人間失格是不是太……」
「重力使？你是說中原先生嗎？」凜奇異地反問，「你覺得我是能撿好人的那種人？」
咦，為什麼這話說出來後內心升起了一股卑微感。
羅奈爾得一噎。
「也，也是呢……您在這方面有自知之明也是挺好的。」他自我安慰道。
雖然他也沒看出那個履歷也很好看的重力使是個什麼樣的好人就是了，但既然他家BOSS親自鑒定了那他差不多心裡也有個數。
「唔，因為這週末要去鈴木家的遊輪派對……之後我還想去東京一趟。」凜掰著手指數著自己安排下來的日程。
羅奈爾得沉默了好一會兒，在心裡默念了三遍「BOSS都是大騙子」後平靜地問道：
「您不是只去橫濱嗎？」
「來都來日本了嘛，乾脆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再走……啊對了，彭格列家的九代目是不是提起過在並盛町那邊有個孩子？」她歪了歪頭，想起先前自己還吐槽過的別人家老牌家族的迷之世襲制不由得一笑，之後又頓了頓。
對，謝爾特家族原本也是子嗣代代傳。
直到她這一代——因為她父親的子嗣全部在爭鬥中殞命，雖然有人想解釋說她是在外的私生女，但其實看外表大家心中都有數，她是被領養的外來的孩子。
她也正是因為這個領養的身份，被外界很是詬病了一些時。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那些聲音總會消失的。
「您是說那個和彭格列初代面容極像的那個孩子？有些道理。」
凜彎了彎眼，勾起嘴角，在手下的紙上隨意地畫下一道叉，接著放下了筆。
「對吧？啊……我想好了，找個人來，出了問題就幫我處理一下屍體吧，記得再帶一個過來。」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樣的。
說到底，別人家到底怎麼樣，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對於內定的下一任首領，謝爾特家未來和彭格列的合作方向她還是有必要去參考一下的。
義大利那邊外交完全靠白蘭也不是不行，但是她覺得突如其來背鍋的概率，極其之大。
凜忽然皺了皺眉，表情微妙。
……為什麼這樣理所當然的想過之後內心忽然升起了一股迷之複雜感。
和羅奈爾得開完小會後，確認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凜帶著沒看完的漫畫和裝了在店家買的剛出爐的點心的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因為她特意問過一下公司旁邊的蛋糕店，專門卡了一個時間點去買，或許是去混了個臉熟的原因，美少女老闆還多送了她一個橘子味的甜甜圈。
按理來說，高級公寓周圍的治安管理向來是很好的，但如果連範圍圈都還沒進，就以有小路不走白不走的態度在黑乎乎的巷子裡穿梭，是很容易碰到些混混的。
女孩子不要走夜路，也不要走小道。
但凜很顯然沒有這樣的概念，她對此樂此不疲，於是她理所當然地被攔住了。
「小美人，這麼晚了撞上門來……」那是三個穿著流裡流氣的人，嘴上帶著痞氣猥瑣的笑，用直白到可以加入限制級禮包的目光上下掃視著乾淨又優雅的少女。
和他們相比起來，她好像是剛從什麼禮堂走出來般，目露訝異，似乎有些煩惱地皺起了眉，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即將要經歷對女孩子而言怎樣殘酷的事情。
有些人性格低劣，最喜將這樣看起來就風光霽月，似是要將他們襯到泥底裡的人拖下雲端。
「來3P吧。」
凜沒有說話，她只是瞳孔動了動，嘴角的笑容分毫未變。
嗯……這裡沒有監視器呢。
「3？這不是4P嗎？」她歪了歪頭，掰著手指數著，忽然皺了皺眉，認真說道。
那三個人忽然沉默了。
……咦，好像沒有哪裡不對。
因為聽到這邊動靜，雖然頭痛但還是停下了步伐的中原中也……感覺自己頭更痛了。
Ⅲ
「你……」
少年的聲音隱含著不耐與威脅，還有相當的不滿。
那三個人渾身一顫，他們雖然混不吝但是有些事做多了，在人情世故上更是和明鏡似的，大概能感受出來什麼人呢該惹什麼人絕對不能惹。
——凜這種屬於有多重干擾因素，還剛好被碰上了。
他們只感覺那腳步聲一步步仿佛惡鬼逼近，齊齊向後退了幾步，恐懼地看著那人，但或許是因為壓迫感太強踉蹌了幾下，還不怎麼敢動。
卻沒想到，那個披著黑色外套，頭上還戴著頂帽子的少年上來就給了那個少女一個頭捶。
三人：「……」這發展好像不太對。
凜：「QAQ誒？為什麼打我？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深呼了一口氣，帶著涼意的空氣進入肺中，試圖讓他本就發熱的身軀冷靜下來……當然很顯然他失敗了，他勾了勾嘴角，眼神中帶著極強的警告語不滿。
「我到底和你說過多少次了？」
凜眼神一飄，剛準備故作無辜「誒？」，結果下一秒硬生生被他給凶回來了。
她垂下頭，手指交錯，沒有說話。
「剛來橫濱為了買蛋糕在逃犯旁邊圍觀，先前走夜路被綁架，現在還走小道。」中原中也感覺自己氣不打一處來，他森森地笑著一件件給凜算，「我是怎麼和你說的？」
「注，注意安全……」凜弱弱地飄出一句。
「哦，你知道啊。」中原中也視線一挪，盯著那邊準備悄悄溜號的幾個人，「老子讓你們走了嗎？嗯？」
凜感覺到這個人身上有股撲面而來的酒味，她嗅了嗅判定是三十年左右的葡萄酒，產地大概是義大利那邊……這個人多半是醉了。
平常來說中原先生是不會在她面前說粗話的，大部分時候看起來都挺克制，好像生怕把她給嚇到了似的，也極力拒絕讓她摻和進勢力鬥爭——就像是想把她隔絕在「那些」之外一樣。
僅僅是為了保護一個無關的普通人。
也正是因為這點，雖然凜知道她自己其實根本配不上被這個人保護……但無疑她認定了這是一個很好的人。
突如其來的重壓將那幾個人硬生生按到了地上，空氣中傳來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地面沾上了些許血跡。
「……我先送你回去。」中原中也又將外套扯著搭在肩上，他語速有些慢，似乎大腦還是暈乎的，他「嘖」了下，另一隻手有些粗暴地扯著她的肩膀往前，過了幾秒有松了鬆手，但即使是這樣凜的肩上還是多了點紅印子。
凜順從地被拉了個踉蹌，結果被他的力氣給撐住了，她沒有注意到中原中也有些暈眩的步伐，轉頭無感情地瞟了眼地上的人。
被中原先生撞到了的話，她就沒辦法下手了，真是幸運啊。
然後凜就被像是關押犯人似的被中原中也壓上了她住所樓的電梯。
凜沉默著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熟練地按下電梯按鍵的少年。
「那個……」
中原中也黑著一張臉看過來，或許是因為有了光線明顯多了的緣故，凜能清楚的看見他臉上帶著異樣的紅暈，連目光都是渙散的，似乎沒有焦點，只是憑感覺朝著她人的方向望著。
「……你不是住在另一棟樓嗎？」
「我把你押回去。」他的聲音比較重，似乎意志很堅定。
啊，如果是平時的中原先生肯定不會這樣強勢到好像是要把她狠狠的揍一頓讓她清醒點聽話……不過這樣看起來還有點有趣。
凜眨了眨眼，乖順地「哦」了一句。
她爸爸都沒有這樣和她說過話，還有點新奇。
=v=
「中原先生，吃甜甜圈嗎？」她好像忽然想起了這個，從包裡拿出了那個橘子味的甜甜圈遞給了他。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接了過來，之後看著手裡的東西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是頭疼昏厥的感受讓他沒有說話，徹底放棄思考。
……
中原中也將她送到了家裡，卻沒有轉身，而是順著她走了進去，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她正用觀察實驗體一樣的眼神好奇地看著自己，快速地走到了涼臺，直接從圍欄翻了過去，開啟了異能一躍橫跨了十幾米，降落在了他自己家的涼臺上。
凜現在就想知道，中原先生酒醒過來是乾脆忘掉了一切還是記得之後複雜萬分來和她道歉。
啊，雖然她覺得沒什麼要道歉的，但如果是中原先生的話肯定會出現這種問題。
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凜悠閒地準備完畢，背好包走出大樓，剛好在出去的路上碰到了港黑的成員——他看樣子好像是專程來找中原中也的，只是在看到她的瞬間愣住了，表情是毫不掩飾的錯愕。
「Co…啊，凜小姐？」
「你是那天的……」凜眨了眨眼，轉頭打開包，將裡面全部簽好的東西掏出來遞給還處於懵逼狀態但習慣性伸出手的青年，笑道，「這個給你，如果是找中原先生的話，他昨天好像喝醉了，現在應該還在家裡。」
「啊……」懵逼ing
「那我先走啦，你加油。」
青年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銀白發的少女笑著沖自己招了招手，輕快又愉快地離開了，他甚至覺得連空氣中都好像帶著些許清香……等大概過了兩分鐘他才反應過來。
1.他是來找上司中也先生的。
2.中也先生和凜小姐住一個社區？？？？
3.他們熟嗎？？？？？？？
4.？？？？？？？？？？？？？？？！！！
他一直覺得，中也先生作為一個現充 大忙人，可能只是剛好在路上碰到過凜小姐，但現在發現他不光錯了，甚至還酸成了一顆巨型檸檬——當然這不是說他對凜小姐有什麼愛情方面的幻想，而只是因為單純的喜愛之情，就像是對於一個角色的讚美同理。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他覺得今天回去，有話題可以說了——真酸啊。
要酸，不能他一個人酸，大家都是好兄弟，一起走啊！！！
原本大家的宗旨都是在中也先生醉酒和醒酒的那段時間都儘量不要靠近，但今天，他感覺自己擁有了……不一樣的勇氣。
他敲響了中原中也的門，裡面的幹部先生已經穿戴整理完畢了，只是看上去他好像是因為宿醉頭很痛的樣子一直皺著眉，在打開門看到他的時候「啊」了聲，按著帽子的手忽然一頓，原本已經移開的視線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中原中也皺著眉，莫名其妙地問道：「你那是什麼表情？吃錯藥了？」
「中也先生……」青年表情帶著幾分複雜幾分大徹大悟與幾分難受，「現充，真好啊。」
中原中也：「啊？」
青年平靜地說道，控制住自己讓聲音毫不顫抖：「我剛剛碰到凜小姐了。」
中原中也挑起了一根眉，抬手看了看表：「嘶——她出門了？挺早啊。」
按照往日來說她這個時候應該還癱在涼臺上盤著腿打遊戲，一點出門後的淑□□雅氣質都沒有，臉上還貼著張面膜，時白時黑的。
青年表情更複雜了。
「你到底怎麼了？」中原中也搖了搖頭，又看著他，表情困惑，「帶上東西了嗎？」
「沒，沒，我就是感覺有點不能呼吸了……」
中原中也：「？？？」
這天，格外的藍。
……
被手下特意囑託了記得穿和遊戲內Conelia的模子差不多的衣服來，凜剛來到公司，就被員工A拉到了電腦旁邊，給她點開了網路上現在的風評走向。
其實和昨天也差不了太多，還是有部分真的被帶節奏的傻乎乎，但多的是實在煩不過有些人不帶腦子強行要帶節奏，恨不得兩個工作室打起來的架勢，直接發了長文的。
凜湊上去瞅了瞅。
其實大部分還是說的差不多：
「不就是發色瞳色一樣嗎？白髮金眼怎麼了，哪個遊戲不是都有那麼一個嗎？」
「穿衣搭配怎麼了？不就是歐式貴族風嗎？怎麼合在一起，一個3D一個2D都有人能扯出來說呢？請問這位協力廠商人士來自哪個公司？」
「出來招風是酸還是酸啊？事兒那麼多，有本事你買遊戲啊，三百八不還價，經典款六百八，別拿著一個空的遊戲平臺到這裡來說風就是雨，當大家都是傻的啊。」
「最後表白一下Cornelia小姐姐，模型是真的好看，另一個遊戲的法師小姐姐畫師畫的立繪也好看，不吹不黑，謝謝合作。」
「這種人來一遝我能撕一遝。」
「下一個。」
「戰鬥力可以啊。」凜公正地評價，點了點頭。
「人家都表白了Cornelia小姐，你下午的時候認真表示一下。」
「啊？她表白Cornelia和我Rin有什麼關係？」
「你……」
「算了算了，老闆你先把最後的那段彩蛋劇情再玩一遍，這邊有存檔，到時候我們出去拍的時候你努力本色出演一下。」
……
…………
已經是深冬了。
「你」的眼前是第一視角，而非是原本操控著角色的第三視角，出現在的地方是平時「你」時不時就會來一次的公園。
看起來挺冷的，坐在長椅上的少女穿著長襪和短靴，身上披著黑色的長外套，似乎是衣服的大小沒選好，她看上去像是穿著家長衣服的孩子般，肩膀後背都顯得鬆鬆垮垮的。
少女伸出了手，畫面上她的手指有些紅，像是被凍的。
你在雪地裡踩出了一個個印子，也發出了沙沙的摩擦聲。
她在不久前剛目送「你」前去最後的抗爭，而現在……
「你回來了？」少女名喚Cornelia，她轉頭看向了你，不知是螢幕上雪花特效導致你看到的錯覺還是特意這樣的設計，你仿佛看到她的睫毛上都落上了白點。
——「嗯。」
「真好。」她笑了笑，垂著眼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有些停頓地又看向了你，再一次地露出了上次離別時的猶豫神色。
和那次的毫無選擇背道而馳不同，這一次，她終於問出了口。
「Are you free？」
問的是作為機器人的你，是否渴望自由，完全地離開她的手心。
「Or still belong to me？」
你——仍屬於她嗎？
那是不經意間，遊戲中的牆壁上，電子屏上時不時出現的海報都有著最初研製出智慧型機器人公司的名諱。
【Yes，My Master】
看到你的選擇，她怔了怔，似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卻最終又露出了欣然又好看的笑容，朝著你伸出了手。
你眼前原本因為掙脫了系統操控的線條在說出那話的瞬間，瞬間又恢復了最初的條條框框，好似從未離開過掌控。
你牽住了她的手，和她一同走向了彼方。
在雪的另一頭，一棟高樓從下而上，最頂端是清晰到刺目的字母。
——那是研究所公司的名字。
「你」再一次，回到了人類的掌控之中。
第24章 本色
中原中也, 宿醉起來像是被大象踩在腳下碾了一個晚上一樣的痛。
但是他起床之後, 發現自己客廳桌子上多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甜甜圈。
……聞氣味還是橘子味的。
為，為什麼會有甜甜圈。
他瞳孔驟縮, 表情怔然不知所措。
以前斷片，也從來沒發生過什麼跑進蛋糕店買蛋糕的事情吧……？他昨天到底幹了什麼？
這件事困擾了中原中也一個早晨，在他的手下敲開他門的時候, 依舊沒能得到解答。
但是他到港黑辦公室的時候，收穫了很多複雜的目光。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
…………
凜的手中被塞了一本尼采的《Beyond Good and Evil》, 員工們試圖讓她找到感覺, 但是……她真實的沒什麼感覺, 平常心的過分。
她還有心情去開著網頁查了一下最新流行的電視劇, 演藝圈的新走向。
要知道，對於賺錢這個話題……咳。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咦。」凜看著說是預定翻拍的《朧月》，目光停頓了幾下。
舊作翻新並不是什麼大話題, 但這部劇二十年前也算紅極一時，雖然劇情狗血，但禁不住當時的大家愛的就是那款。
凜對這個圈子著實算不上瞭解, 手下的那些財產都是由專業人士親自操刀，分工明確。
而且之前藤堂老爺子就和她提過相關的事……嗯, 關於她撿回來的淵累。
那個少女是個此時極難得的天才, 天生屬於舞臺之下, 不過一抬手便有著驚人的感染力, 將曾經的淵透世取而代之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她起步便是從話劇，和更加混亂紛雜的娛樂圈不怎麼沾邊。
若說淵累有什麼包袱，那肯定是沒有的，只要能讓她演戲，不管是什麼她都願意上——況且凜向來惜才，從不讓她觸碰些不入流的工作。
BOSS的命令，說一不二，下面的人必定執行的一絲不漏，這一點淵累真切的感受到了。
若說演話劇主要在於情懷和鍛煉，那演藝圈那邊主要在於……圈錢。
說白了就是騙氪，偶像效應有多可怕，掌握著那些經濟命脈的人最清楚不過。
演藝圈內良莠不齊的現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藤堂老爺子當時不經意間和凜提過，若願意的話讓淵累去沾手……那孩子前途無量。
BOSS的撿人技術，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要知道，在大部分話劇都在賣情懷的時代，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因為淵累而前去劇院，座無虛席地等待她的登臺。
凜垂著眼，說過會考慮。
於是她給淵累打了個電話，開門見山。
「你對娛樂圈有什麼看法？願意嗎？不願意也沒問題哦。」
少女的聲音隨意帶著疑惑，似乎不會因為淵累的任何回答而產生差異。
但淵累依舊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頭說「好」。
「唔，那我會讓人酌情給你安排一些工作，既然答應了就努力，好嗎？」她的聲音柔和輕鬆，硬是將帶著些許命令般的話說得像是秋日私語。
「定不負您所望……啊對了。」淵累好像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前幾天我遇到了羅利寶田社長，他……」
「羅利寶田。」凜將這個名字在嘴裡咀嚼了一下，「不認識，不過既然你說是個社長，他是想挖我角？」
「我拒絕了，但…」
「這些事你不用關係，你身邊的人都會妥善處理的，也不要想太多。」凜垂著眼，將手中的書往後翻了一頁，視線在「魔鬼」上停滯，「你怎麼會背叛我呢？」她聲音帶著使人迷惑般的笑意。
「是。」
通話結束，凜思忖了幾秒，立刻將消息發了出去，接著又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書。
她畢竟也不是什麼魔鬼，不會像是犬金組的老爺子將手下送去泰國改造回來推去當後街女孩。
現在正是《下雨》最熱的時候，網路上也出現了不少攻略與討論。
由於過一會兒就要因為員工們的強烈要求出去拍個短篇，凜著實有些無奈地跳過了那些關於主劇情與支線行動的大量討論帖，找出了關於Cornelia的部分。
我看我自己。
難受，羞恥。
其中最熱的一個帖子，詳細的從各種角度分析了關於Cornelia的身份和人設資料，硬生生從平常裡那些白到不能再白的「日常對話」中，用閱讀理解十級的能力剖析了她的資料。
凜：「……」
有意思嗎？？？
她無語地看了下去，因為原型基本上全是照著她套上去的，所以關於那些「她喜歡白薔薇是因為她的父親，絕對父控，手握大權」之類的……全都是真的。
沒錯，都是真的，那些問題她的員工也問過她，她因為沒覺得有什麼，就全部說了，毫無高位者要警醒愛好不可被外人所知的心理。
喜歡爸爸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嗎？！
她願意告訴全世界她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父控啊——！
「通過彩蛋劇情裡看到的走向，她應該就是類似于機器人的『造物主的親屬』這樣的設定，而且多半是子承父業……所以其實喊老婆的可以停一停，建議可以喊姐姐。」
凜看到這裡表情抽了抽。
請哪一個都不要喊可以嗎，隨便攀親戚幹什麼。
「她表情猶豫又掙扎應該是透露出想要『機器人』擁有自己的意志，走自己的路，但是又有些不捨得，官方真是煞費苦心——如果你們不做拒絕的那個選項就好了：D。」
對，如果最後選擇了【i am free】的話——
少女會露出怔松的表情，最後沖著你笑了笑，接著起身背過面，獨自一個人在雪中走向了研究所的方向，最後大雪覆蓋了一切，畫面歸於雪白，而你，回到了遊戲的主介面。
「你們到底是要怎樣啊！！！為什麼出這樣一個角色啊？好好的一個人類哲學遊戲，偏偏出了個迷之彩蛋角色，太毒了吧？選自由還是選小姐姐？講道理，現代死宅正常人會選哪一個？大家認真一點不好嗎？為了自由奮鬥不好嗎？為了大局——對不起我編不下去了，我也是讀檔重來的。」
凜覺得自己完全明白了。
因為在辦公室裡比較隨心所欲，她將涼鞋都踹在了地上，縮坐在靠椅上，裙子遮住了膝蓋，下巴放在膝蓋上，看起來和宅在家裡沒什麼區別。
——直到她辦公室的門被忽然一把推開。
凜這才驚愕地看向門口，只見太宰治臉上帶著讓人感到他肯定想給平凡淡定的生活中找點兒事的迷之笑容，或許是因為他的外表著實俊俏，讓人下意識會被他所迷惑，但凜不一樣。
她身邊長得好看的太多了，而且說到底臉這種東西她也能直接找人造，她更在意的是，根據她多年來的經驗來看……
這個人一定想搞事。
縮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懵逼地又往後坐了坐，將手中的書放到了胸前，目光疑惑中帶著幾分警惕。
「你有什麼想法？」
太宰治也愣了愣，沒意識到她完全把辦公室當後花園的姿態，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出所料，他似是篤定凜不會對他這樣直接進來的行為有什麼問題，直接走了進來，轉手將門關上了。
她的警惕並非是對於她自身安危的警惕，而是她覺得太宰治接下來的話可能讓她感到心情複雜。
話不說大，她撿到的人都特別能來事。
特別能——其中以白蘭為首，現在加了一個太宰治，不虛地說，有了這兩個人，她感覺自己以後一定能背不少鍋。
笑容勉強.jpg
「BOSS你馬上要離開橫濱了吧？是在鈴木財團的派對之後？」太宰治抬起手放在下巴上，語氣輕快又隨意，「回美國？」
凜毫不保留地說道：「不，我想去東京一趟。」
太宰治挑了挑眉，瞳孔一動，笑道：「那份資料……」
凜臉色一僵。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去度個假……」
她知道太宰治說的是什麼，正是他來投誠時給的薅羊毛企劃，細緻到了全日本的範圍，再稍作修改都能成為征程表了，而東京正是其中最有故事的地方。
「我想也是，但是BOSS啊，你總是這樣懶散是不行的。」太宰治點了點頭，雖然是勸誡的語氣和神色但偏偏凜從中看出了幾分幸災樂禍，以至於她感覺到了幾分不適。
「為什麼我要被你這個每天摸魚的人說懶散……？」凜目露困惑，表情和聲音都透露出了誠懇。
少女的外表極具欺騙性，銀雪色的長卷髮因為她的坐姿已經搭在了腳邊，這才襯得她皮膚有了幾分人色不至於過於蒼白，她眨了眨澄金色的眼，如果不是因為提前知道她本性，或許太宰治都可能會有刹那間覺得她是個需要被教導的學生的錯覺。
當然也不過是一瞬。
太宰治攤了攤手，絲毫沒有掩飾他的瞭解：「你隨手在東京那邊鬧出來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吧？因為暫時對這邊的地域沒什麼興趣就隨手送了人，這些倒也無妨——但要是那些人積蓄了力量，將你父親在那邊留下的劇院拆了呢？就算動不到你，但不過是個看似普通的據點，要拆也不算很難吧？」
「他們沒有理由這樣做才對，在一念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必定招致滅亡。」凜歪了歪頭，臉上原本的單純臉色散去了些，露出了幾分思索。
「這樣的話應該不是我說才對。」太宰治笑著說道，眼底是如同無機質玻璃般的棕褐色，隱約帶了幾分嘲意，「你應該更為瞭解，大部分人的理性，都是敵不過一時的感性的。」
凜自然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才會思考須臾，但還是將原話說出了口，只不過是想聽太宰治的回答而已。
「反正你也要去一趟東京不是嗎？」他輕笑，聲音似乎都帶了幾分誘導之意，「若是你懶得去做，就帶人去罷，總不過費些時間，去都去了。」
「你想去東京？」凜忽然抬眼，直視太宰治的眼，倒是並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唔」了聲，「這倒是無所謂，若是對這些有興趣，做就做吧，左不過在你的眼裡就是將我三年後的想法提前了？但我有點好奇原因——你想在東京找什麼嗎？」
這件事對於她而言確實沒什麼大不了，似乎只是給新屬下一個發揮的空間而已。
太宰治露出了清爽如同春日般的笑容，熟悉的人看到了必定知道他滿是不懷好意：「沒什麼，就是想看看有些人知道了這些，到底會有什麼反應而已。」
凜：「……？」
第25章 官宣
銀白發色的少女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手裡捏著書角, 視線卻飄向了不遠處的小賣部，裡面大叔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盹。
樹蔭遮住了大片的陽光, 只有幾縷透過了葉片間的縫隙散落到她的身上。
「老闆！看過來，看鏡頭——」
啊，現在還在拍攝。
凜快速側過頭來, 風不經意間撩起了她的髮絲，她下意識用手去按了按，金色的眼眸略睜大了些, 剛好被拍到了一張自然的圖。
攝影師一本滿足。
而另一邊拿著一捧白薔薇的太宰治, 則極其的囂張。
什麼叫囂張呢？他作為一個眾所周知的港黑叛徒, 現在悠閒地走在外面, 和沒事人一樣。
港黑的成員幾乎遍佈整個橫濱，路上總有那麼幾個看似路人的在走動工作著。
太宰在港黑那是一個名聲昭著，但他走在路上和散步似的, 那些人依舊也只目光偷偷掃過去一眼。
首領並沒有頒佈追殺令。
太宰治走到了凜的旁邊，將那捧白薔薇遞給了她。
凜伸出手拿過來，上面還有噴的水, 她用指甲擺弄了下花瓣，這才抬起頭看著太宰治。
他的眼瞳平靜地異常。
「我的家外面是一個薔薇園。」凜突然開口說道, 彎著眼笑了笑, 「以後去美國的時候, 我帶你去看看。」
太宰治眨了眨眼, 輕笑道：「謝爾特家的薔薇園下埋葬著無數的屍體？」
又是一聲哢嚓聲, 攝影師完美地找了一個將太宰治截掉的角度，拍到了凜捧著花束時的笑容。
「也不少你一個。」凜聳了聳肩，不經意地提到，「既然你去東京有目的，我方才已和羅奈爾得提了這件事，想要多少人你自己提就是，這邊不夠就從外面派。」
「BOSS啊，你這樣很容易被篡位的。」
「被誰？」凜狐疑地抬眼，「還有人想替我背鍋？」
太宰治眨了眨眼。
「……唔，好像沒有。」
「啊對了，我剛剛才想起來……雖然你檔案洗了，但是有些仇家還是要處理一下吧？怎麼樣都好，不要打擾到我的工作室，你明白吧？」
「是，BOSS.」少年的聲音帶著笑意，聲音喑啞帶著些許磁音，「小事罷了。」
凜想了想，他仇家數量還挺多的，而且範圍極廣，但是只是要清楚掉會影響到工作室的這部分……好吧也不算少。
方法不限，她只要結果。
「老闆老闆——好了！我們回去吧！」
……
當天拍完，後期整理好，RWT工作室當即發了一組圖 官宣。
RWT工作室V：微笑.jpg[圖片][圖片]…（*9）
瞬間，原本就沒對這破官方抱什麼期待的人，紛紛炸裂開來。
「？」
「什，什麼情況？」
「What i see？？」
「請問我是眼前出現了幻覺還是RWT工作室的P圖技術巔峰造極了？」
「Cornelia？？？？？？？？？？？真人版？？？？？？？」
「什，什麼，Co學家前來報導！」
「我的小姐姐變人了？」
「變什麼人，這他媽不是真人版嗎？！」
「嚇到我還以為遊戲要出真人版……等等，Cornelia原來是有真人作原型的嗎？！」
「絕了，絕了，我的次元壁碎成渣了。」
「暴風雨哭泣！！！我的天，我要暈過去了，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不足輕重的抄襲風波能給我鑿穿一個次元壁，小姐姐太好看了吧，就她伸手那個圖我還能再康一百年——」
「我從出生起就喜歡Cornelia了.jpg」
「你又出生了？」
「噗噗噗，只有我注意到這破工作室那囂張的意思『我要抄也抄的是真人，和別的遊戲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大家理智一點』的意思嗎hhhhhhhhhh」
「九宮圖上的那個笑臉，太嘲諷了吧？」
「行叭，這破官方，路轉粉了。」
「不，不是，官方不光模擬遊戲裡的場景拍了動作，還多了組圖啊！就那個撩頭髮，就那個捧花，啊我死了。」
「嗚嗚嗚這是什麼神仙美少女，我夢中的Cornelia小姐，我願意跟你走啊！我永遠屬於你——」
「清醒一點，把二次元和三次元分開，分，分，分開……啊我不行了。」
「愛要開口說出來！官方我還想要，我還要，我還可以！」
冷漠的破官方，再也沒有回話！
直到那評論憑藉一己之力都上了熱搜榜，官方在慢悠悠飄出來一句。
RWT工作室V：你們不要想太多，這是我們大老闆，員工好不容易才求得她取得權來建模，你們可千萬別把粉圈文化帶到遊戲裡來了_(:з」∠)_ps：DLC會出的，老闆已經同意了，近期請先關注我們下一個遊戲哦~[圖片]
趁機宣傳了一波接下來的企劃，操作穩的一匹。
……
將近夜幕降臨，在槍林彈雨的鬥爭之後稍作歇息，差不多處理完周圍的雜碎，中原中也這才從鎮壓中抽出身來松了口氣，將腳從身旁的屍體上抬起來，在地板上摩擦了幾下，將手從口袋中抽出來壓了壓帽子，轉過身就看到剛剛還一本正經工作，毫不懈怠的手下此刻已經幾個人走到了角落，顫抖著肩膀看著手機。
中原中也：「……」
他只知道自己的手下平時都是拿遊戲放鬆，但自從認識了見崎，才知道他們放鬆的精神程度其實已經遠超他的想像。
「呵，那群人還在前排爆炸，而我們已經拿到了凜小姐的簽名。」
「太好看了凜小姐，話說剛剛好像從那具屍體上摸到了個鑽石手鏈，不然……」
「咦這是不是要消毒…從屍體上摸出來的東西送給凜小姐會不會戾氣太重了？」
「不然把石頭摳出來拿去加工一下？」
旁邊的中原中也驚愕：「……」
你們在想什麼啊？！！
「啊，中也大人——說起來早就想問了，您昨天醉酒後發生了什麼？一點點印象都沒有嗎？」早上來找他的人湊到他的跟前來輕聲問道，眼神帶著強烈的好奇心。
要知道原本他們出勤搜查犯人的時候，都是風輕雲淡的模樣。
「……沒有。」中原中也皺著眉。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大腦一片空白。
「早上碰到凜小姐的時候她就說您喝醉了……」
聲音雖輕，但架不住旁邊的人都看似偷摸摸實際上挺光明正大地偷聽。
中原中也還是沒想起來。
當然按照常理來說，他想不起來才是正常的，畢竟……斷片嘛。
但如果見崎知道的話，那可能桌子上的甜甜圈就是她給的，畢竟她喜歡吃甜點，身上時不時就會帶一塊，至於為什麼塞給他……不知道。
回去之後問問？中原中也不確定地想著。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才對。
和屬下們一起去聚了個餐走出餐廳，好不容易今天不用加班的中原中也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和屬下們分道揚鑣，就看到了抱著一個遊戲機低著頭玩著，從一個大樓中走出來的見崎。
中原中也確認自己沒認錯人，在旁邊的人全部矚目過去的時候迅速地看了看時間。
晚上，十點四十左右。
……中原中也看了想打人。
凜忽然感覺到不知從哪裡感受到的一股惡寒，她抖了抖，可她分明沒有感受到周圍包含有任何帶有惡意的意識體……她抬起頭，看著不遠處路上走著的幾個人，停住了。
狹路相逢……呃。
她就是在辦公室玩遊戲玩忘了嘛……嘴上說著到下個存檔的就停結果不知不覺就很晚了。
凜沉默著，扭了扭頭，試圖無視中原中也無波瀾的目光。
「你啊……」少年額角挑了挑，語氣有些咬牙切齒，旁邊的屬下們一驚，想往旁邊走一步但是想到中原中也的暴脾氣，考慮到凜小姐在那邊，又猶豫著要不要試圖說服他。
「中原先生你昨天打我了！」
中原中也一愣，那股子氣忽然被她這樣突如其來的一擊給不知道忽悠到哪裡去了，下意識說了一句：「抱歉……等等？」
他皺起眉，眯了眯眼：「我為什麼打你？」
凜眼神一飄，她剛剛只用了一秒，甚至異能都沒用就迅速判斷出他絕對是喝斷片了一點記憶都沒有才先發制人，沒想到一向有些大條的中原中也迅速反應了過來。
失策失策……
「中原先生不是喝醉了麼……」
「我喝醉了會打你？」中原中也想了想。
按照他的力度，如果是完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肯定力氣沒個輕重。
但是按照她現在還活動自如的樣子，肯定他控制了力氣，也就是說……頂多是輕捶了一下她的頭。
那麼，推斷起來，他原來捶她頭的理由，多半是——她又瞎跑完全不注意安全。
再思及現在的時間。
這一刻，中原中也的思維邏輯縝密又清晰，他想了想自己喝醉了的時間，冷笑一下：「不是你又不注意安全大晚上在外面跑？我說什麼來著？」
凜發虛。
她就是在外面跑了嘛…反正要注意安全的肯定也是別人…但，但她不能這樣說啊。
而且她分明就是分析出中原中也今天肯定外出任務要很晚回…
啊，確實不早了。
凜：「我錯了。」
中原中也：「哦，下次還犯。」
旁邊的屬下們觀感複雜。
原本還很酸的心情忽然……感覺怪怪的。
他們怎麼越看越覺得，中也大人在訓女兒呢……
凜噎了噎：「您昨天還掐我了，現在還有印子呢。」
「對不起。」中原中也道歉地十分果斷且認真，他皺著眉，「但是你要是再不聽話……最後出事後悔的是你自己吧？你是女孩子，注意一下啊。」
他聲音輕，又帶著些許抱怨的情緒，尾音微翹。
凜怔了怔，乖順地說道。
「……好的。」
「行了，我送你回去。」
第26章 反派
凜很感動, 但是她看的清楚, 中原中也斷片斷的很徹底，幾乎一點記憶都沒有。
所以……她轉頭就順著「標記」將那三個搭訕的人處理了。
因為能力的緣故, 凜甚至不用指尖沾染分毫血，只要隨意地下一個「去自殺」的暗示就夠了。
她對惡意的感知極其敏感，雖說因為能力被壓制住了不會直接聽到外人的心聲到頭腦爆炸, 但對於安全方面的自衛能力依舊保持著最高的水準。
這三個人，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將她侮辱後，若是還活著就賣掉, 賣不出去就分屍丟海裡, 他們甚至連哪些地方的監控有問題, 路線全部都一清二楚。
畢竟是慣犯。
用毛巾擦拭著濕潤的頭髮, 凜赤著腳走到涼臺上，因為被鋪上了一層毛絨地毯，所以踩上去沒有分毫的涼意, 只夜風撩起了她的裙擺，將在浴室待久了有些頭暈腦脹的熱氣散掉。
毛巾順著她的髮絲滑落到地面上，她將手搭在圍欄上, 垂著眼安靜得不說話。
遠端操控——對於解除了兩層壓制的凜來說，已經可以達到比較精細的程度了。
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三人正身軀麻木, 意識卻清醒得異常, 如同僵屍般顫抖地將刀刃刺入自己的口中, 為了讓他們更加瞭解到過去他們所傷害的那些女孩子的絕望, 她特意精心地將他們的痛覺放大了百倍。
但不管再怎麼做, 被侮辱致死屍體被灌了水泥拋在海裡的那個少女，也不會得到救贖。
沒有人會得到救贖。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在凜的眼中都沒有絲毫**可言。
隨著年歲的增長，她的能力也同樣以驚人的幅度增長著，若是不壓制的話，一瞬間擠入她腦中的聲音會讓她的大腦瞬間崩潰，也就是說——她的身體會崩壞。
而為了保持她如今依舊是一位「正常」而「普通」的「人類」這個事實，她不得不將那異常的能力壓制住……連她的閨蜜（對方拒絕承認）齊木君都說她這個程度挺慘的_(:з」∠)_.
冷風將因為使用能力產生的密密麻麻如同砂紙摩擦般的感覺同眼尾絲線般的戾氣一同帶走，凜抬了抬眼，忽然感覺到了什麼般扭過頭，對面樓棟低一層的住戶中原中也正在涼臺吸著煙。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視線，轉過頭來，剛好看到穿著一身睡裙的少女沖著他揮了揮看起來細的幾乎隨手就可以擰斷的手臂，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喊了一聲：「中原先生——晚安！」
中原中也咳嗽了幾聲，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公平的夜風，同樣吹走了他身上的煙味。
……
…………
凜一大早上…呃。
其實還是沒有很早，因為更早的中原中也先生，在她剛起床打開落地窗的時候，就已經一躍而下和速度與激情一樣沖去上班了。
咳，這真是太忙了。
慢悠悠地走到公司的凜，還沒進門就眼神懵然地被堆在門口的無數白薔薇花束給阻止了。
因為，太多了。
即使看上去已經有不少人已經搬進去了些，但現在已經過去了打卡的點，也就是說搬了好一會兒但是還有這麼多。
凜算了算，就算全拿來丟浴池裡泡澡，在花敗掉之前也用不完。
——更何況她在橫濱這邊的房子沒有浴池。
日本，好小啊。
……咳咳，現在不是算這個的時候，凜有些苦惱地看著門口堆積起來和花海似的，困惑地看向了旁邊的「始作俑者」之一，太宰治。
「嗯……就算是我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盛況呢，不愧是BOSS。」太宰治語氣聽上去滿是真誠，但是無疑讓凜心情更複雜更羞恥了。
「我自己拿幾束回去，其餘的拿去送給港黑吧？」凜自認為想出了一個驚豔卓絕的點子，讓太宰治頓了一瞬間，用極其詭異打量的眼神看著她。
太宰治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有些……絕妙，於是他笑著點頭：「你認真的嗎？可以啊。」
「那就這樣做吧……」
「老闆老闆，你要不要先和花合張照repo一下？」
凜：「……有必要嗎？」
「有啊——！！！」員工ABCDE…震聲。
終於在將門口的花束處理完之後，凜松了口氣進入了公司，卻馬上發現另外一件讓她心頭一梗的事情。
她的第二任夢想摯友，織田作之助先生的書，打樣完成馬上要發表了。
「啊，凜啊。」織田作之助這個時候還在和旁邊一個人說跳躍角度的問題，看到她用茫然且悲憤的表情看著自己，「那個……怎麼了？」
「沒事織田作，她只是酸了。」太宰治風輕雲淡。
凜揮手灑熱淚：「……嗚，怎麼這麼快我的第二任夢想摯友就要離我而去了！太快了吧？我這才只做完一個遊戲啊，DLC都還沒出啊！」
「找下一任吧。」
這還沒過幾天，就莫名又被新一任夢想摯友拋棄了的謝爾特小姐，決定療養一段時間，安慰自己弱小可憐的受傷心靈。
「說起來BOSS啊，你說的那個《Assassin》的遊戲，裡面的比起暗殺者，更像是俠客吧？」太宰治看著電腦上那排列出來的模型，他長期混跡在織田作之助的旁邊，對此更是有瞭解。
員工們對他感官極其複雜。
要說聰明，這個人是真的是金字塔上的人，基本上……想設個反派的話，照著他隨口說的話往上套模子，不懂的問他，雖然他的眼神帶著漠然，但說出來的話都是真理。
簡單來說，就是挺黑的。
先前太宰治去找凜的時候，旁邊算是和織田作之助說話說的比較多的員工隨口問了一句他的身世，結果旁邊這個人想了想，非常坦率直接說了「他原來是港黑的幹部，跳槽過來的。」差點沒把員工同學嚇個半死。
如果要說以前被凜叫來當範本的大部分都是沉默寡言，只一心一意聽命令的那種劊子手，反而讓員工們雖然知道事實，但心裡其實沒什麼真實感——因為太乖了。
對，這些人基本上就是凜說一句做一句，絕對不多做，也絕對不會少做，乖巧的就像是被她提著線的木偶。
但如果說是太宰治的話……他雖然看起來好像有收斂，但渾身上下還是帶著股尖刺般的突兀感。
不過他們的BOSS好像對這習以為常，或者她感覺不到分毫這樣的危險感。
也正是因為凜的態度，讓旁邊的員工們多次以為是他們自己的幻視錯覺。
而就在他們覺得可能這真的就完完整整是他們錯覺的時候，太宰治又若有若無地在看到他們寫的一個政黑交鋒劇情的時候勾了勾嘴角，輕笑了聲，好像是看到了什麼笑話。
員工們：……才他媽不是錯覺啊！這個人就是問題很大啊！
「俠客人設比較吸粉？」凜頓了頓，飄來這樣一句，「反正就算穿著一身白衣刺殺，只要把所有人都殺光沒人知道也就是暗殺吧。」
太宰治眼神頓了頓，神色露出了幾分贊同。
「BOSS的想法，真不錯呢。」
員工們：……？是，是嗎？？？這是什麼硬核無雙暗殺？
原本只對太宰治有點陰影，但如今忽然感覺這和這個人如此之融洽的老闆，看上去問題也不小，雖然他們兩個外表都很有欺騙性，但若是還要在這裡加上一個比較等級的話——凜勝利了！
沒錯，看起來比起走在路上的青春JK，更像是在玫瑰花園中喝著下午茶般的貴族小姐，就算是她說出什麼「沒有麵包吃就吃蛋糕呀？」這種話都不會有違和！
凜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員工到底對自己加了幾十層濾鏡，她只是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就是這樣想的。
不光有她原來玩過遊戲的要素，還有她現實中，也是這樣做的。
「嗯？你們怎麼那副表情？」凜手搭在腰上，露出了些許撒嬌般的不滿，她挑了挑眉，「難道你們玩遊戲或者看動畫的時候，看到主角因為心軟，將有些反派或者一時的隱患放過了沒有斬草除根，在看到後面的劇情時，不會有一股很強的憋屈感嗎？」
員工們被她說的一愣。
太宰治…第一次聽見把大部分人眼裡殘酷的「斬草除根」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宛如玩笑。
「但是按照老闆你的說法來，很多劇本第一集 就結束了啊！」他們下意識地認同了凜的說法，但還是有些僵硬地解釋了下去。
「難道你就一個反派嗎？」凜不以為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群居動物之間關係親密非常，一個人的利益必定牽連著無數人的利益，只要你想，就做得出來。」
啞口無言。
一直在織田作之助旁邊挑試著角度，好不容易卡在一個點的員工默默地轉過頭來：「BOSS，我覺得您特別適合當這樣的反派。」
太宰治認同地點了點頭，臉上帶了幾分讚賞。
凜嘴角一抽：「你們又想賣老闆！這樣不可以的，不行的，整天想著賣老闆，這工作室遲早沒前途的……還有太宰你點什麼頭，這樣算的話森先生也完全可以啊。」
「但是對於玩家而言，反派是BOSS你這樣的貴族少女比看著人模人樣的蘿莉控醫生要好吧？」
太宰先生一針見血！
「不要，不是因為我對反派有意見，但是……反派會輸啊！」凜沉重且嚴肅地說道，「BOSS我是不會輸的，謝爾特家的人絕不敗北。」
「您只是在意這個嗎？！」
「這怎麼能叫只是呢？勝敗多重要啊？勝者書寫歷史好嗎——！一定要賣一個的話，那就賣太宰吧反正他長得也好看，也特別適合這種角色！」
「誒——BOSS好過分。」太宰治撇著嘴拖長音實力拒絕，「我也不想輸啊。」
員工們：「……」
你們是小孩子嗎？！！
第27章 懷疑
Ⅰ
「又是毫無線索的自殺案件？」
「嗯, 只能判斷出死者生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是催眠嗎？」
「大概率是…但這幾個人在案發前見過太多人, 也走過監視器維修中的地方，根本查不清到底誰有嫌疑……」
「算了, 就是又加了一件懸案。」
……
…………
今天的凜，起了一個早床！！！
哦，雖然早, 但中原先生因為加班徹夜未歸，所以她有種自己其實起得晚了的錯覺。
……可怕，中原先生, 已經變成了她對時間的標準了嗎。
凜刹那間對於中原中也的「忙碌」有了新的概念以及對於森鷗外的嫉妒。
她也想有這樣又忙又忠誠又好的屬下啊！
凜想了想, 自己的那些屬下, 把所有的優點加起來, 可能都拼不起來一個中原中也。
她酸了。
看看別人家說一不二的首領，再看看自己，雖然同樣是說一不二, 但她背的鍋多啊。
……算了，背多了就習慣了。
人要懂得知足。
化好妝整理好儀錶，確認自己半分挑不出錯來的凜, 走上了去上班的路。
耳機裡是羅奈爾得正用新聞聯播般的口音波瀾不驚地和她彙報著美國那邊的狀態，就在他念叨到關於有人借著先前被她滅掉的菲奧雷的名頭進行興起的時候, 凜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一樣, 興致勃勃地打斷了他。
「羅奈爾得, 你說我以你為原型做一個『從0開始的過勞死之路』如何？
羅奈爾得：「……」他遲早被他BOSS給氣死。
「我不在你不至於連那點小事都做不好吧？有人借此生事, 你就拿著剷除餘孽的名頭處理掉就是, 沒有轉圜的餘地。」凜聽那邊沉默了，一邊抿了抿嘴，感慨著羅奈爾得真不好玩，一邊正經地說回了他剛提到的話題。
「嗯，那還有關於您發來的那份企劃……是那位人間失格給您的？」
凜欣然一笑：「沒錯，不愧是羅奈爾得，一下就看出來了，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剛好我也要去東京，雖然我覺得有些事他處理起來肯定比我熟練。」
「我明白了。」羅奈爾得歎了口氣，「您還說您對橫濱沒興趣，有必要瞞著我嗎？既然目標是日本早點通知我們不就好了。」
凜：「嗯？」什麼？這個人是不是擅自理解了什麼？？？等一下？
她一懵，還沒反應過來想解釋，通話就已經結束了，留她一個人茫然地看著手機不知所措。
總感覺不知不覺中她又背上了什麼……
就在凜開始懷疑自我的時候，她慢慢地走著路，忽然在離公司不遠的路上看到了對峙中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兩者的表情都不太好，但偏偏誰都沒走。
「啊，中也……真煩啊。」
「你這條青鯖說什麼——！！到底是誰先……」
黑髮的臉上帶著些病態的少年身上披著寬鬆的黑色外套，他伸手撓了撓耳朵，滿臉是毫不掩飾的嫌棄，站在他面前赭發的少年咬牙切齒，握著拳迫切地想上前打他一拳，幾乎被氣得顫抖但是……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走過來，太宰治目光挪了挪，在看到愣神後迅速跑上前的凜時一愣。
只見那個銀白發的少女以驚人的速度跑了過來，擋在了太宰治的面前，極認真地看著也忽然愣住的中原中也，對上他驚異中帶著困惑的湛藍色眼瞳，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下意識，她開口就是一句：「中原先生請不要欺負太宰！」
太宰治眨了眨眼，一下子沒動靜。
中原中也懵住了，似乎也沒反應過來。
……？
…………？？！
下一秒，凜也愣住了。
中原中也表情凝重，手指著她沒說話。
凜有些懷疑人生地抬起手點在了耳前，視線從旁邊純良笑著的太宰治身上掃過，又看向了眼前不敢置信的中原中也。
場面十分安靜。
「咦。」
「你『咦』什麼啊！？！」中原中也暴躁地喊道。
太宰治在旁邊抖著肩膀，一聲不吭地笑，硬生生把嘴角按了下去。
他也是這才想起來為什麼。
凜她雖說一個仇能記個十年，但要說她護短，也是真的是出了名的護，一個底層部下被捲入了紛爭她都能讓人麻溜地把禍源給壓著去他家裡人前磕頭認錯賠償。
所以，要太宰治來說，凜剛剛……多半都沒過腦子，只是下意識擋在了他的前面，僅僅是因為他現在是她的部下，過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好像哪裡不對。
「沒辦法，我的BOSS就是這樣。」太宰治伸出了他罪惡的手，把正處於懷疑人生狀態的凜的頭又摸了摸。
對，老闆和BOSS是同音，但在他們這邊意義卻完全不同，所以即使是太宰治看似很明顯地喚著，中原中也也不會意會成「首領」的意思。
太宰治已經想好未來中原中也知道真相後要怎麼嘲笑這個人了。
呵。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地看著同樣陷入懷疑人生中的凜，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明明不久前還說是難友？！雖然他單方面沒有承認……但是這個人未免也變得太快了吧？！
啊對，太宰治確實對女性很有一套，但她不是才說這個人很可怕嗎？
變得太快了吧？！
少年的眼神帶著明晃晃的質問，凜卻懵了，最後給自己找了理由。
對對…太宰現在是自己的手下，她只是不小心順手了。
為什麼這個順手，順的如此微妙呢。
凜感覺自己良心甚至有些痛了，她居然為了太宰治去指責中原中也……到底是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她怎麼就下意識護著了？！
有件事一定要說明，雖然謝爾特小姐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對屬下的盲目庇護，但毋庸置疑，她以前幹過的也不少。
所以說只是中原中也人太好了，讓她在這麼多年之後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可喜可賀，雖然她看樣子並不打算改。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中原先生……我…不，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還是先走吧。」凜道歉完又感覺這句話也怪怪的，但是她決定果斷放棄不去細思，直接走人。
這一刻的凜，自己給自己加上了混亂BUFF，完全喪失了自己原本在談判桌上優雅又從容不迫宛若教科書般的姿態。
於是她選擇逃避，逃避可恥但有用啊！
「是呢，我和BOSS一起走，讓這個蛞蝓自己去旁邊玩兒吧。」太宰治風輕雲淡地說著，接著走到了凜旁邊，扯著她的外套袖子就往公司走。
中原中也：「……？！」
他啞口無言，雖然感覺哪裡都不對，但還是眼睜睜看著那個背叛了港黑的人抓著自己還處於混亂狀態的鄰居走了。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
「對了，BOSS你準備給鈴木財團的禮物被人送來了。」太宰治開口將已經有些意識模糊的凜的思維從天外扯了回來。
凜點了點頭，接著頓了頓說道：「那個啊，我知道了……那天晚上你和我一起走。」
「BOSS你安排好讓誰來幫你收屍了嗎？」太宰治風輕雲淡道，「不能被中也他們看到吧？畢竟也算是——秘辛。」
「……既然你知道，就麻煩你了。」凜沉了沉眼，平靜道。
「那有什麼獎勵呢？」
「誒？」
「那個《Assassin》的反派。」太宰治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覺得你在義大利的代言人如何？」
凜眼神一變，看著他好幾秒，啞口無言。
「你和白蘭有仇？」
「這怎麼能叫有仇呢，這不是給BOSS你提供新思路嗎？」太宰治面露無辜。
「你昨天不是還說要美少女更好……」
「嗯。」太宰治欣然點頭，「當然是女孩子更好了。」
凜感覺自己讀出了他的暗示——既然不是她，不是太宰治，那選一個標準的能放到JUMP漫畫般又能騙氪的反派型，那不就是……白蘭（♀）嗎？
她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細思下發現這個……真的可以。
嗯……反正白蘭在義大利，山高水遠的，他也不一定玩她工作室做的遊戲，稍微的「借鑒」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印象裡白蘭沒來過橫濱，那麼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故事大概率是在所謂的平行世界發生的，她忽然有些好奇，其他的白蘭對太宰治做過什麼了。
千里之外毫無自覺的白蘭突如其來地打了個噴嚏，沉默了片刻。
「BOSS想我了？？？不可能吧。」
說到上班，和宛若社畜的中原中也先生完全不同，凜和太宰治在公司則充滿了迷之死宅氣息。
RWT工作室，環境又好，大家說話也好聽，最重要的是很悠閒，待遇又好——連織田作之助都在忙著寫暗殺計畫，太宰治和凜卻在旁邊一人抱著一台PFP打著遊戲。
老闆摸魚就算了，太宰治比起員工卻更像是一個門外顧問般的存在。
這兩個人，在一堆加班狗旁邊，顯得格外過分。
「太宰。」凜沉著臉，義正言辭，「你再控制著牧師往海裡跳，我就轉頭給你一刀，我覺得比起死在海裡，我還不如親手送你上路。」
「誒~說起來，我還覺得今天天氣不錯，很適合跳海自殺呢。」
凜聽完他的話頓了頓，對上了他的眼，接著將遊戲掛機退出看了看天氣預報，確認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明天天氣更好。」
「……噗，那就明天吧。」他愉快地說道。
Ⅱ
太宰治，那可真是一個守信的人兒啊。
這天天氣晴朗，天上萬里無雲，這樣完美的風，完美的陽光，完美的溫度！凜居然沒有能在工作室裡蹲著打遊戲，真是人生一大損失。
凜撐著傘坐在港口邊，真切地感受著無情的海風拍打在自己糊了一層厚厚防曬的臉上，領略到了世事滄桑。
「我知道撿人不對，而且空助博士也嫌棄了我很多次，但是我不知道被迫撿一次，還要這樣去撿很多次……BOSS做錯了什麼？」
少女呢喃道。
「那個…凜小姐？您這是在釣魚？」廣津柳浪眉頭跳了跳，拿手帕抹了一下汗，笑容可掬，語氣中帶著些非常複雜地困惑，「沒有餌呢？」只有一些嶄新的鉤子。
「願者上鉤。」凜表情正經，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有餌反而不行……啊說起來，廣津先生不忙嗎？」她好像是忽然想起他們港黑的人都忙到上天，尤其以她的鄰居為例。
「暫時能歇一會兒…但是這裡並不是什麼適合釣魚的地方吧？不然老朽為您介紹……」
「廣津先生真是個好人啊。」凜感慨道，「但是不用了。」
從不遠處看到兩人背影的中原中也抬在空中的手忽然停住了。
這個人……有發好人卡的習慣，還是有發Mafia好人卡的習慣？？？
總感覺這一場面有些眼熟。
中原中也這才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見崎凜也是差不多這樣的一幕，不過當時她拿著畫本在畫畫，而現在她……撐著竿在釣魚。
……為什麼！？
他感覺自己越來越讀不懂這個人的行為模式了。
「我在池袋有熟悉的醫生，如果廣津先生身體有不適的話我可以介紹……啊說起來我還有些養生茶的方子，下次讓女僕給您送過來吧。」
「承蒙您關係，但不必了。」廣津柳浪想了想，上一次見到這位大小姐的女僕還是那位眼神凜冽不經意間帶著些殺氣，比起女僕更像是所謂的戰鬥女僕的梅琳小姐，深思熟慮決定拒絕。
凜歎了口氣：「真可惜呢……啊，有東西。」
她動了動手似乎感受了一下重量，抿著唇有些遺憾的樣子，但還是熟練地拉了上來，鉤子上面掛著一個銹蝕了的箱子，不大不小，她掃了眼：「好像是個首飾盒。」
接著她隨手拿到手上，也沒在意上面浸過海水沾上的無數塵垢，打開來看。
刹那間，箱子裡面寶石的光輝在陽光照耀在其表面覆桌的水，反射出了耀眼的光澤。
廣津柳浪眼裡流露出驚愕的神色，粗粗看一眼裡面的價值就已經過億了，卻沒想到旁邊的少女隨手又將魚鉤丟回了海裡，將那個盒子關上放在了一旁，好似稀疏平常的樣子。
「這些就送給廣津先生吧。」凜沖著旁邊的老紳士笑了笑，在他愣了愣急忙揮手拒絕的神色下淡然地說道，「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希望您不要拒絕。」
廣津柳浪：「這……」
「你在幹什麼？」中原中也一手搭在腰上走過來，狐疑地看著她。
「如你所見……？」凜語氣頓了頓，「我在找東西。」
拿釣魚竿找東西？中原中也感覺頭一痛，感覺自己的常識在不知不覺中被顛覆，明明他加入Mafia以來從來沒有遭到過這樣的衝擊。
但是此刻，中原中也沒有想到，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凜看樣子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她拿起身側保溫盒裡的一瓶冰牛奶，想了想又看向了中原中也最對方警惕的目光下問道：「要喝嗎？」
中原中也一咧嘴，眯起眼質疑道：「你什麼意思？！」
「中原先生不能這樣敏感啦，我只是喜歡喝牛奶而已。」凜歎了口氣，又拿出了一瓶，遞給了旁邊的廣津柳浪。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中原中也：「……好吧。」
雖然看上去感覺怪怪的，但是三人在海邊吹著海風，一起喝著冰牛奶的場面，居然有種異常的和諧感。
今天，天氣真好。
沒錯，凜喜歡牛奶，以前的時候每天早上都要和爸爸一起乾杯，然後開始新的一天！
「咦，這麼快嗎？」下一秒，她的杆子動了動，伸手拉了拉，又是一皺眉，「有點重……應該也不是。」
「所以你到底在找什麼……噗——！！」中原中也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冰牛奶，下一刻噴了出來，他就眼睜睜地看著廣津柳浪幫她扯了一把，一條鯊魚被她扯了出來。
居然他媽的還是條活的？！
為什麼港口這邊會有鯊魚啊？！！！
「啊…鯊魚啊。」凜表情平淡，「有時候也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呢。」
中原中也目眥欲裂。
廣津柳浪扶了扶單片眼鏡：「是嗎……」
「為什麼你也這麼平靜啊？！」
「嗯…中也先生。老朽決定對凜小姐的天賦抱尊重態度。」
「誒？！天賦？」
中原中也在這兩個人的襯托下反而莫名其妙地開始質疑起自己的問題。
等等但是真的是他反應過激了嗎！？
「鯊魚……不好吃呢。」凜看著在岸邊翻滾著，有向她蹭過來趨勢的鯊魚，表情凝重。
廣津柳浪：「我派人幫您把這條魚處理一下吧。」
凜感動地望瞭望他：「廣津先生真是溫柔呢。」
「過獎過獎。」
中原中也刹那間產生了這是一對大小姐和其家中年邁管家的錯覺，下一刻他搖了搖頭，試圖將這幻視清除出腦子，然後就看著見崎凜又平靜地將被扯爛了的鉤子換了一下。
——原來這就是你不帶餌只帶鉤子的原因嗎。
「所以你到底是在找什麼？」
「……」凜皺眉，閉上了眼，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中原中也：「……所以是什麼啊！！！」
他這暴脾氣！
「咳，先不說這個，明天鈴木財團的遊輪派對港黑要派誰去？我和次郎吉先生比較熟，他的話熱衷於能讓怪盜吉德感興趣的寶石……不過這個好像大家都知道。」凜說著說著聲音小了起來。
「這個的話……」中原中也頓了頓，思索了會兒才說，「讓你知道也無妨，是我和紅葉姐。」
「紅葉…聽上去是個很漂亮的名字呢。」凜感慨道，說法特地用的是「綺麗」，下一秒她手一拉，旁邊的兩人的目光瞬間盯向了鉤，直接出水的是個…紅色的小盒子。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感覺今天下午的這段時間還可以拯救一下。
廣津柳浪神色逐漸凝重了幾分，伸手也沒嫌髒，任由水沾濕了他雪白的手套，他審視著：「這個……是黑匣子？橫濱這邊上一架墜落的飛機是五年前吧？」
中原中也：「……」誒？
「傳聞中是被東京那邊的組干擾墜落的，原本以為記錄早就處理乾淨了，居然是落在海裡……」廣津柳浪鄭重地看著神色茫然的凜，「這個可以交給我們嗎？」
「可以哦。」凜動了動瞳孔，無所謂地笑了笑，立刻得到了廣津柳浪感激的神色。
這種東西放到談判桌上當做意想不到的「籌碼」想必可以贏得不少好處吧。
「話說起來，剛好今天比較適合道別，我大概明天晚上參加完派對就離開橫濱了。」凜揚起笑容說道，「之後我要去東京旅遊，接著去愛知那邊一趟，再回美國。」
「這真是…祝您一路平安。」廣津柳浪歎了口氣，「這個時候沒辦法給臨別禮了呢。」
「啊…你要走了啊。」中原中也有些愣住，雖然對於她來旅遊晃悠一圈的事實早有預料，但此刻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壓了壓帽子，「……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好直男的問題！
凜一震，很認真地想了想：「如果中原先生有機會來美國的話，到我家來做客吧！當然廣津先生也是——」她拖了拖長音，頗有些許少女撒嬌的架勢，但是聲音不帶著分毫黏糊，反而顯得清爽。
「哈？」中原中也很顯然一愣。
「我家有一個很大的薔薇莊園，但是很少有人會來做客。」凜說著歎了口氣，完全忽略了外來者通常就在進入之前就已經失去生命的事實，「說起來有些自卑，我是個沒有朋友的孤兒……」
「……你這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的說話？」
「呃…我是真心實意地邀請！」凜僵了僵，在中原中也面無表情的凝視下回答道，就在她轉頭準備摸魚竿的時候，一條似蛇似幻影大概一尺左右的「生物」沖向了她的胸前，中原中也和廣津柳浪還沒來得及出手，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那只疑似海蛇但背部又帶著惡魔狀骨翼的東西。
她凝視著手中的東西，轉頭就往海裡丟去，接著假裝無事發生一樣收了收魚線。
中原中也：「……」不知道為什麼已經不想開口了。
「每次釣東西都會釣上利維坦的幻影呢，其實和遊戲裡的任務日常差不多啦。」凜安慰道。
中原中也看著她，沒說話。
廣津柳浪也沉默了片刻，準備繼續剛剛的話題：「凜小姐的聯絡方式……」
「啊對，這是我的mail…」凜和廣津柳浪互存了聯繫方式後遲疑了下，有些猶豫又看似小心地看向了旁邊手放在口袋裡的中原中也。
「那個……」
「……你那是什麼害怕的臉啊？」
「中也先生，要照顧一下淑女的羞澀之心。」廣津柳浪貼心地說道。
中原中也：「……哈？」
沒錯，當鄰居當了這麼久，凜還時不時道早安晚安，但是實際上連聯繫方式都沒有換。
終於交換了聯繫方式，凜好像忽然察覺到了什麼，迅速拉了拉魚竿，滿臉欣喜地麻煩旁邊的廣津柳浪將她的目標扯了上來。
只見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被釣了上來，外套上的黑色腰帶穩穩地落在了魚鉤上。
中原中也的表情裂了。
「……太宰？！」
廣津柳浪語氣有些乾巴巴，又帶著欽佩：「……凜小姐…真厲害呢。」
「對吧對吧！」凜欣然接受。
「這是在誇你嗎？！——等等你剛剛難以啟齒就是因為你其實是來找人的嗎？！！」
第28章 夢見
「意外呢…咳, 咳咳咳……」被吊在魚鉤上被放到地上失意體前屈咳著水, 眼睛鼻子都紅的太宰治虛弱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感歎，「BOSS…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明明什麼能力都沒用…咳, 咳，唔噗…不知道忽然有股力量……把我扯到了魚鉤上……」
凜欣然點頭：「我釣魚一向靠玄學呢。」
此乃謊言。
「…是嗎。」太宰治想了想，同樣欣然地接受了, 接著抬眼看向了表情複雜的中原中也，「喲，又見面了中也。」
「我完全不想見到你啊。」中原中也黑著臉「嘖」了聲, 毫不掩飾其他自身對眼前人的嫌棄。
太宰治的眼神頓了頓, 迅速反應過來, 語氣輕快：「也就是說, 你們還沒發現嗎？」
廣津柳浪眼神一變：「太宰先生，你……」
「啊呀，我好歹也是跳槽成功不會給現任的BOSS添麻煩的, 但是我來的路上好像『不經意』間看到了有人把『那孩子』給放出來了呢。」太宰治又是咳嗽了兩聲，從地上站了起來，剛想伸手去拉凜結果她迅速地退後了一步。
「你身上好濕啊…我這身衣服還是乾淨的呢。」
太宰治看著沖他撂完狠話轉身就走的中原中也和廣津柳浪, 確認他們聽不到的時候才輕聲說道：
「……真過分呢BOSS，明明我都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驚喜。」
凜已經將釣魚工具收好, 澄金色的眼瞳這才對上了他和玻璃珠般好看的棕褐色眼睛。
說實話是現在還有很多人是這個顏色, 但她鮮少看到這樣充滿了隔閡, 好似從另一個領域裡投來視線的眼眸。
「在去東京之前, 你先和我去一趟杜王町吧。」凜認真地說道, 「我覺得必須要和你科普一下常識了。」
「……？」
「世界那麼大，你要去看看，知道嗎。」凜手搭在腰上，風吹起了她的裙擺——並不是因為她釣魚也要這麼穿，而是因為她找不到褲子了，反正髒了就丟了也不影響。
太宰治略微睜大了些眼：「BOSS是覺得我閱歷不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好像對我家白蘭有意見，但是你要這樣想。」凜表情認真，看起來好像是在訓斥手下，不過很顯然由於看上去實在是沒有職場精英的氣質，所以並沒有什麼攻擊性，「他的夢想是征服世界吧，但是你的目標只在於征服日本啊！」
太宰治：「……」
他總感覺他的BOSS好像想的方向也怪怪的。
「雖然我覺得白蘭的夢想不太實際，但是我尊重有夢想的年輕人……」凜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神在旁邊的太宰治身上停滯了起來。
少年身上的黑色外套因為打濕緊貼著身上，看起來像是因為營養不良或者長期忙碌看起來瘦弱的身軀似是馬上就要被風吹倒了。
「話說，我是真心覺得太宰你的顏肯定很吸粉，不再考慮一下嗎？說不動還可以和白蘭搭個黑白cp什麼的……」
「不要哦，聽起來有些噁心。」太宰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比強迫讓我和蛞蝓一起出任務還要噁心幾百倍吧。」
這話聽起來中原先生也完全不會覺得開心呢。
「好吧……」凜決定尊重新屬下的意見，就在和他一起往回走路過一個巷子的時候，她瞳孔迅速一動，就看到轉角走來了一個抱著一隻縫補方式獵奇玩偶的小孩子，接著直衝衝地撞到了她的身上，袖子裡的刀片劃傷自己流出了血。
凜沒有躲開，而是故意地看著這孩子撞到了自己，她的表情甚至變得有些微妙的驚喜，那好似是混雜著微妙複雜，期待又有些膽怯的神色，連原本清澈如明鏡般的金色眼瞳都染上了人氣。
「喜歡嗎？這份禮物。」太宰治輕鬆地往旁邊走了一步，就在被稱作Q的男孩想沖著他快步上前的瞬間，眼裡帶著無情的笑意，看著他被身後少女的手一把抓住了。
Q——即夢野久作猛地一愣，就看到原本應該已經陷入了瘋狂的少女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肩膀，不痛但很顯然他無法掙脫開來。
那好像是從地底伸出來抓住那唯一垂下蛛絲的利爪。
「你想到哪裡去？」少女的聲音輕柔得不可思議，她垂著看似已經混亂渙散的眼瞳，將夢野久作桎梏在了自己身前，嘴角微勾，明明應該已經陷入「腦髓地獄」的狂亂之中，但因為她優雅站著似是畫中名媛般的姿態，讓人感覺到了極其的怪異感。
她清醒著嗎？
夢野久作忽的，感受到了驚悚。
這個世界上的精神系異能本身就很少，而且因為其特質一個隱藏的比一個好，不是當間X就是當殺X個個只要在體制內全都歸國家管，不然就是在灰色領域被其他勢力攢在手心的。
凜因為找不到，所以曾一度去尋找能夠代替其作用的「幻術師」。
但幻術師之間同樣良莠不齊，找到的通常都彌補不了她的訴求。
她自己本身就是頂級的精神系能力者，要能對她造成效果並且讓她滿意的少之又少，她自己給自己製造的「假像」又讓她感到加倍的痛苦。
凜「看」到的無疑是「地獄」。
在她家中的莊園中，所有的薔薇都變成了或血或黑的模樣，帶刺的藤蔓宛若從陰影中伸出的觸手般朝著坐在花園高背椅的她身上伸來。
但她死死地盯著坐在桌的另一側的人。
對方手上拿著咖啡，在這猩紅的天空之下，白色的杯子上方還冒著熱氣，老年人沖著凜的方向略微動了動下巴，似乎在疑惑她怎麼這副表情。
他臉上皺紋已多，眼角也是一條條的細尾，棕色的細密睫毛下的眼瞳又帶著知性的光，宛若星星點點的暖意落在了凜的身上。
「Oh…Are you ok？My dear.」
那聲音和善中帶著隨意，熟悉的好像昔年每日的午後呢喃，老人悠閒地躺在她手邊的長靠椅上沖著她擺著手，問道她的安好。
那魔物利爪般的藤蔓纏繞在了少女的腳踝上，腰際，甚至是脖頸，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噬殆盡。
但她卻絲毫不為所動。
凜忽的露出了笑容，那是自從四年前她的父親逝世之後，她再沒有露出這樣真切又仿佛觸之可及的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眸彎起，眸光清澈，其間好像只映出了老人的身影，而他背後是青青草地與午日暖陽，旁邊還有攀在秋千上的葡萄藤與喇叭花。
——仿佛她從未身處地獄。
「Yes，I am alright…Yes.」她的聲音帶著極輕的顫抖，似是聲帶極密震動隨著呼吸的進出好像下一秒就要失聲。
這些年凜始終未能放下，執念早已紮根在了心裡，日常汲取著她生存的養分。
就在這地獄要將她面前的那位老人都同化的那一刻，她閉上了眼，幻覺瞬間崩壞，如同無數顆方塊般消失在了空中。
凜動了動瞳孔，眼前的場景又回到了「現實」，而她的手正搭在面前黑白發混雜生長的小孩子的脖頸上，明明是如玉般的手，但那冰涼的觸感卻宛若蛆蟲攀附蠕動在夢野久作的脖頸之上。
她覺得自己萬分友好地沖著對方笑了笑，但夢野久作很顯然被她嚇到了——即使她看上去什麼都沒有做。
「喂——？你沒事吧？」中原中也試探地問道，他旁邊的太宰治正一臉嫌棄的被他桎梏著，看到凜看過來才擺了擺手。
「我就說沒事的吧？我的BOSS只是想做個夢而已。」太宰治一蹲，立刻從中原中也的手中鑽了出來站到了凜的旁邊。
「什麼夢要用『腦髓地獄』來做的啊？！垃圾太宰你這傢伙在開什麼玩笑！」
中原中也額角直跳，大聲斥責道。
「凜小姐，您沒事吧？」廣津柳浪擔憂地遞過來了一方手帕，他和中原中也剛剛都被叫過去快速找Q了，也不知是太宰治特意設計還是剛好就那麼「碰巧」，他們就和被調虎離山似的，等注意到的時候Q已經在凜的身旁了。
他抬眼看向笑得無辜又好像有些玩世不恭的太宰治，對方看著就嫌棄地沖著中原中也撇了撇嘴。
「誒——中也完全不懂，完全不懂啊，噫——」
「我也不想懂啊你這傢伙！」
凜抬手接過，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有些溫熱，她看著手指上逐漸變涼的透明色液體，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是眼淚。
她怔愣的樣子很顯然讓旁邊的中原中也有些擔心，語氣生硬地問她是否還好。
凜看了看他，其間帶著些茫然與無措，但立刻又露出了笑容，硬生生將脫落了一個角的假面給安了回去。
「沒關係，謝謝你，中原先生，我只是好感動……唔。」她拿手帕沾著自己臉上的淚水，語氣中帶著些許哽咽，眼裡水光盈，感慨道，「我看到了我的父親…這真是，我好開心……」
中原中也：「……？」
他驚疑又詭異地看向了同樣滿臉懵逼的夢野久作。
「開心嗎BOSS，開心完我們回去吧，畢竟這裡可是Mafia啊，超~可怕的。」太宰治上前拍了拍凜的肩膀，垂著眼點了點，示意她收回對夢野久作的覬覦視線，這才和推車一樣推著她往前走，「好啦~走吧走吧~」
這個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臉說Mafia很可怕的？？？
旁邊的人眼神一震，連後面的屬下都一下子沒收住自己的強烈震撼，直到他輕描淡寫地掃了眼過來這才迅速低下頭——接著下一秒想起這個人已經叛逃了。
……那他為什麼還這麼囂張啊！！！？
「啊對了對了，明天晚上我和BOSS一起去遊輪——中也不去吧？啊，看你那個臉色估計是要去了，真是可惜……」太宰治轉頭，看著暴怒的中原中也撇了撇嘴，「呸」了下，「想到中也去說實話我就不是很想去了，但是我還是陪BOSS一起去吧，好好感謝我哦。」
凜：「誒？哦……那謝謝？」
「好乖好乖，那要不要陪我去殉情呢？」
「那還是算了。」
「真冷淡啊……」
看著這兩個人的背影，其間那詭異但又迷之融洽的氛圍，中原中也手放在褲子口袋裡，忽然眯起了蔚藍色的眼。
「太宰他傢伙有什麼目的？他想從見崎哪裡得到什麼？她有什麼？」
「這……太宰先生的想法，一向是……」廣津柳浪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能為力。
在不經意間，從海岸邊伸來了一條細小的尾巴，朝著中原中也的方向悄悄地移了過去。
第29章 夜會
「我想要那孩子。」在完全離開港黑的地盤, 直接用了範圍性的「忽略」誘導, 凜手指抵在了下巴邊，塗著透明粉色甲膠的指甲點在了嘴唇上, 她動了動瞳孔，毫不掩飾自己的目標，「唔……」
「不可能的哦。」太宰治一邊將貼在身上的黑色外套脫下來甩了甩, 呼了呼氣，接著打了個噴嚏，「Q被關的很嚴實, 這次弄出來給你看一次也不容易。」
「唔啊——！明明都到我眼前了卻拿不到, 超不甘心？！」凜感覺對森鷗外此刻的嫉妒心, 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不光有中原先生, 居然還拿著這樣美妙的精神系異能者！
再看看她。
凜抬眼看向了在旁邊一邊走一邊抖著衣服的太宰治，再思及自己曾經撿的小朋友們……呵。
話不多說，她酸了。
「BOSS你那個眼神, 真是失禮啊。」太宰治看了過來。
「嗚…」凜滿臉遺憾，垮著肩，「算了, 我們回去設計一下白……咳，那角色吧。」
回去迫害一下白蘭拯救一下她的心情吧。
「這個欲蓋彌彰……」
「還有太宰！」
太宰治還在平淡地暗裡指責著她, 下一秒就被凜點名了。
凜一手搭在腰上, 另一手用一種王道偶像番裡才有的姿勢, 帶著股迷之自信地指著表情空白的太宰治, 說道：「成為我的秘書吧。」
太宰治：「……BOSS, 好丟人，這是在路上。」
「誒？！我超認真的？」凜眨了眨眼，將手指放到身前掰著數道，銀白色的髮絲不經意間歪著貼到了臉頰上，「你看，我有副官，女僕，代理人，私家偵探，寵物……呃那個已經被我丟掉了先不管它，我覺得我離小說裡的主角就差一個秘書了。」
「把你那些女子高中生都不一定會看的lovelove小說丟掉啦，而且你比對的是男主角吧？絕對Pa——ss…」
「你可以拿來嘲笑中原先生哦？」凜忽然這樣說道，她眼神清澈，臉上的表情極其自然，似乎沒有半點別的意思，只是在敘述著事實。
若為利益故，其餘皆可拋的凜，毫不猶豫地背棄了中原先生對她的信任（？）。
原本已經轉身揮手嫌棄的太宰治忽然停了下來，接著他抬手扶住了下巴轉過臉看著她，似乎開始認真思考起這件事。
「……聽起來很不錯呢。」
「對吧？」
兩人突如其來的一拍即合，接著肩並著肩愉快地回RWT工作室去設計《Assassin》反派的人設了。
「嗯嗯，白色的短髮，眼睛下面有個藍色的刺青……嗯？什麼形狀？皇……啊不，蘭花吧。」凜雙手環臂放在身前信誓旦旦地說著，坐在她身前的畫師妹子正快速地用筆勾勒出大概的形狀。
「別照著BOSS畫。」太宰治穿著室內備用的衣服，手上抱著剛剛被凜硬塞說什麼「不喝就把你打一頓」的薑茶一邊指點江山，「眼睛畫長點，笑眯眯看著就不懷好意的那種感覺。」
凜：「沒錯！」
畫師：「……哦，哦…」話說起來，老闆好像不久前還在嫌棄這個人吧……？
總感覺自己筆下的這個人有原型，而且正處於被這兩個人的迫害中呢…是錯覺嗎？
……
…………
中原中也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跟著自己，從下午就開始了。
但無論如何找，他都找不出源頭，焦躁感讓他皺著眉充滿了危機意識。
直到晚上回到家中，長久以來的直覺讓他迅速感覺到空中有一絲「異樣」的波動，這才讓他伸出手將其抓住。
中原中也：「……」
利維坦：「……QvQ」
「等等，我記得你好像是……」中原中也空著的一隻手按在了太陽穴上，開始搜尋著記憶，接著迅速反應過來，「被見崎丟掉的那個……」
連姓名都沒有被記住的利維坦眼中出現了淚光。
「嗚唔嗷嗷啊啊嗚嘶噫——」
中原中也抽了抽眼角。
不，雖然他也算不上人類…但並不是所有非人類之間的語言都是共通的。
似乎是意識到眼前者聽不懂它的話，利維坦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咳出了一大口水汽，似乎在強調它的不滿。
一個隱約帶著些雜音的聲音從它的身上發出來。
……它可能不是用聲帶發音，或者說它可能沒有聲帶，甚至連現在說起話來都艱難的像是經過了千辛萬苦的練習學習過。
【我沒有被主人丟掉！！！】
利維坦眼中閃著淚光，執拗地堅持著。
中原中也看著利維坦，思緒朝回扯了一下，經過三秒的仔細審視，判斷出它無疑是被拋棄了。
而且拋的毫不猶豫，十分徹底。
「所以你跟著我來是為了找她的？」他眯起眼，似乎十分不爽自己被這個小傢伙利用。
【主人一定在等我呢。】這條長著翅膀的小海蛇自顧自地在空中扭了扭，似乎還很期待。
中原中也重新問了一次：「……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利維坦頓了頓，淚目了。
如果不是真的愛，誰又願意如此卑微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既然把你丟掉了，肯定有她的理由吧。」中原中也抬眼看了看上面，「她現在還沒回，你先和我說說。」
【我是被主人釣上來的……我醒來的時候她就把我放在腿上逗弄了，那個時候我還在想是多麼膽大包天的人類居然敢這樣對我……但是我當時受了傷，沒辦法行動，之後都是她照顧我。】利維坦說著說著開始往下掉眼淚，似乎是回憶起過去的事情觸景生情，情難自禁，淚水珠子似的往中原中也家的地面上砸。
中原中也垂眼看了看被打濕的地板，深深地歎了口氣，但依舊沒有阻止眼前這只迷之海蛇講故事。
雖然他感覺，這只…可能講的話和現實差距挺大的。
中原中也想的沒錯。
不如說，其實大部分人講起和凜的故事來，都帶上了各自的濾鏡。
……
外表不過十歲左右的凜表面功夫遠不如現在，在除了同她的父親維托·謝爾特的交流之外，大部分時候都是帶著一張平淡無波的臉，隱約還帶著些厭世的眼神。
那天，表面上撐著把傘外出釣魚，實際上和她父親極熟的舊屬——姑且算是她一個長輩叔叔的人一同聊天。
其內容非常之普通日常。
凜放了放線，好像在說著今日天氣正好，朝著旁邊人的方向偏了偏頭：「最近和我父親談判的是威克斯家的人？」
「是。」
「快破裂了？」
「嗯。」
「我改天去解決一下吧。」
「也好，需要下屬幫忙嗎？」
「不必。」
雙方在陽光下，和諧地達成了共識，直到凜釣上來了一條看起來是一條蛇的東西，還受了些傷。
「這個品種…沒見過呢，看上去不好吃。」
凜拿指甲撚起了傷痕累累病懨懨的利維坦，在光下翻了個面，直到看到它身上的鱗片散發著異樣的美感，好像是她父親藏品裡的一件盔甲……
「我先養一陣，不行再丟了。」
「注意安全。」
【嗚嗚嗚，凜凜她有那麼好…她溫和又貼心，不管做什麼都帶著我……】
「我不會養這東西啊，莉耶——你來管管。」凜轉頭丟給了身後恭順的女僕。
「是，大小姐。」
直到後來她發現手指上纏著一條精緻滑膩的小東西，比普通的首飾還要來得好看後，就習慣性地在處理正事的時候帶著利維坦。
那個時候她剛好正值在父親面前柔順乖巧，轉頭手起刀落比誰都狠心的時期，她甚至絲毫不在意手指上沾染了多少血腥，只在不經意間血濺到攀附在她身上這條小蛇的時候才會皺眉，隨手拿起一張紙把它擦乾淨，免得等會被她父親看到了。
「說起來，你是不是有劇毒？」她風輕雲淡地說道，指了指遠處跑得飛快的人，「試試。」
利維坦迅速展現了自己的價值，馬上，它在凜的面前身價驟漲，連獲得的目光都帶了幾分暖意，讓它更是如夢似幻，渾然忘記了剛剛被她撿到時還覺得被愚蠢無知人類撿到的叛逆與狠意。
【雖然我身上帶毒，還力量詭異，但是她完全不嫌棄我，待我一如往昔……】
利維坦原本是不會說人話的。
但凜因為自己能夠直接讀取生物的思維，自然剛撿到它時就心中有數了，交流起來毫無障礙，讓利維坦有些震驚——要知道，它已經很多年沒有和其他存在用「語言」「交流」過了。
就算知道這個人類是想要利用它，但它依舊甘之如飴，並且盡力領會了人類之間的語言，來提些能讓自己舒坦的要求。
凜待利維坦好嗎？其實不儘然，她自己對自己是個什麼德行心中有數，頂多是隨口叮囑了下隨從，再領著它到處走了走。
「利維坦——這麼努力，是想要成為我的『武器』嗎？」不過十歲的稚嫩少女笑了笑，靜得如同幽林死水的眼瞳動了動，在光下仿佛帶上了暖意，陽光頃灑在她銀白色的髮絲，為她鍍上絲線般的金紗，「好好當個寵物不好嗎？好看不就好了？」
【嗚，嗚嗚，我就是太嫉妒了，想向她展示我能更好看一點，才把自己原本斷掉殘破的翅膀給修復了……】
對。
改變一切的源頭，是原罪之一的——嫉妒。
少女能操控人心，無論是喜愛還是尊敬，對她來說都不過是抬抬手指的事情。
但她不願去做這樣輕易又讓人感到厭煩的事情，但即使是這樣——依舊有無數的人，願意朝著她的方向前仆後繼。
女僕會因為她隨口的一句早安和對服飾整潔的誇獎而心生懷喜。
屬下會因為她的果斷俐落和可靠而心生嚮往與尊敬。
管家會因為她用餐時眉眼間的讚歎與滿意而喟歎。
……
那是無數次的「不經心」，才造就了她的得人心，而非是因為她的能力，只是因為她自己。也或許她自己根本不覺得她哪裡優秀，甚至於覺得自己平凡的宛若路邊抱著麵包跑過的少女。
已經不記得是因為從哪一秒開始了，這份嫉妒之心，或許是初見時她垂眼時的驚異，也或許是平日起她指尖略抬將它攏在指尖，帶著馨香的髮絲拂過了它的頭頂。
【她看到了我的翅膀，然後就把我丟掉了——！嗚嗚嗚，雖然我知道長翅膀的蛇很奇怪啦，但是她毫不猶豫還是讓我好傷心啊！因為她不想被她爸爸看到養了一條異形的蛇！】
凜當然並非是驚異它長翅膀。
其實只是因為「不能被父親知道她養了一條長翅膀的蛇」這樣的理由，將它拋棄了。
她撿起利維坦是因為她的父親，拋棄也是因此。
利維坦知道，但儘管知道，它還是心懷不甘——那是一個生命都環繞著她父親而展開的少女。
但它又仿佛能夠理解。
它的小主人，和它一樣，於最脆弱之際被她的父親撿起，接著就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你看——他們是一樣的。
【所以我就給了她關於垂釣的時候能釣上些『特別』東西的天賦能力……其實因為我想找到她而已啊——你看，她的父親現在已經死了，她為什麼還不願意接受我呢？】
利維坦悲痛欲絕。
中原中也沉默了。
原來她能釣上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因為你嗎？！
「這當然是因為——很奇怪啊？」從上方飄來一個理所當然的女聲，銀白發的少女好像和以前變了很多，卻又好像絲毫未變，她垂著金色的眼瞳，「再怎麼說，養蛇養蜘蛛都不奇怪，但是養一條長了翅膀的蛇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利維坦忽然氣短。
中原中也：……你倒是把你剛剛侃侃而談的架勢在她面前繼續啊？！
「中原先生，接得住我嗎？」凜她忽然扒著欄杆，墊腳往上放了一條腿，在中原中也瞬間反應過來抬起手釋放異能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一躍而起，接著被有些不耐的中原中也給拿異能托到了他的陽臺。
「你注意一下安全啊！要是我沒接住你怎麼辦？」
「中原先生會質疑自己的能力？」凜眨了眨眼，抬手將他手上的利維坦拿下來，用極其熟練的動作在旁邊的欄杆上繞圈打了一個蝴蝶結。
利維坦：QvQ
「這孩子不太乖，給中原先生添了麻煩，我替它道個歉。」凜難得用如此正式的禮節表示，讓平時有些習慣她比較荒誕任性的中原中也一下子有些…不適應。
於是他壓了壓帽子：「啊……不用，還好。」
「中原先生不要被它這樣子騙了，它膨脹起來甩下尾巴能把橫濱給毀了。」凜涼涼地看了旁邊搖晃著尾巴的利維坦一眼，聲音平淡，「原來引起的海嘯差點淹了一個島，現在在中原先生面前搖尾巴裝小可憐？嗯？」
中原中也沉默地看了看還處於蝴蝶結狀態被吸在他家欄杆上的小海怪。
「先不管它，我在臨走前確實也有些話想和中原先生說。」凜手搭在腰上松了口氣，眨了眨眼，好像方才對利維坦的冷淡從未存在過，她笑眯眯地恢復了往日的模樣，雙手背在身後，「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你對一個成年男子有點警戒心啊？這可是半夜？」中原中也挑眉，指了指她，雖然接著還是將旁邊的落地窗打開了。
「畢竟是中原先生嘛——」
「我可不想再聽到我像你爸爸之類的話？！」中原中也好像忽然被戳中什麼點一樣瞪著身後乖巧模樣跟進來的凜。
凜：「……」
她忽的「噗嗤」地笑了出來，肩膀抖著，直到好幾秒才咳嗽了幾聲，這才正過臉來。
「確實……有些話該解釋一下了呢。」
現在正值半夜，中原中也一點都沒說錯，掛在牆壁上的指針也指著最上方的時間，而原本應該在對面樓棟晚上安睡的少女卻出現在了他房的……客廳。
「沒有牛奶，只有咖啡和……晚上喝咖啡不好，喝水吧。」
「好。」凜接過了加了少許冰塊的杯子，坐在桌子的另一側，見中原中也正坐在對面，沉默著似乎有些…僵硬和尷尬。
明明這是他的家。
她先打破了沉默。
「我先前說的中原先生有點像是我的父親…這句話其實沒什麼錯，因為只是『一點點』。」凜陳述著，歪了歪頭，「我的父親是個很溫和的人，無論我再如何證明，他都只會把我當個孩子，出門要注意安全，在外要小心，早點回家，不要夜歸……」
中原中也眼角抽了抽：「……」他好像懂了。
啊，這些……確實……這些的話……嗯……
他真的好像都對這個人說過。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像這樣…說過我了，說實話，剛來橫濱的時候有些驚喜。」凜彎著眼笑，雙手併攏在身前，臉上帶著些緋意，「如果給你添麻煩了的話，都是我的不好，我太任性了。」
中原中也「呃」了下，稍微側了側臉：「其實…還好。
這濃濃的告別意味，讓他再一次認識到她馬上要離開的這個事實。
「啊，還有……我讓人送到港黑的薔薇花…那個……」
她話還沒有說完，立刻接收到了中原中也驚悚的眼神。
「那個是你送的？」
凜一頓，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還以為是太宰送來的，翻了半天確認沒有炸|藥，還拿去檢查了半天。」中原中也泄了一口氣，有些自暴自棄地扶著額。
凜一時間無言了幾秒。
當然這其實只是中原中也一個人的故事，大部分港黑（知情）成員，自然知道這些花的來源——官宣了凜小姐喜歡白薔薇花，那這麼多隻可能是Co學家們愛之深送去的禮物。
而不管其為什麼最後會送到港黑來，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而就在中原中也戰戰兢兢的時候，大部分的《下雨》粉都安心地將花束插在了花瓶裡，沒有花瓶的就找個杯子放著，一時間整個港黑都充滿了迷之浪漫的氣氛，連空氣都泛著淡淡的花香，以至於尾崎紅葉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港黑到底發生了什麼。
「啊對了，你白天的時候被Q……就是那個孩子控制著看到了什麼？」中原中也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蔚藍色的眼中帶著些許未散去的擔心。
「……我說過了吧？我看到了我的父親。」凜垂著眼，語氣真誠。
「…在『腦髓地獄』裡？你真的沒事吧？」
「我看到我父親在和我問好……就像很多年前一樣，所以就算周圍的場景很可怕也沒有關係。」凜彎了彎眼，決定用普通人眼裡的「可怕」來描述。
雖然在她眼裡，那並不算可怕，甚至可以說是稀疏平常。
「在他也要被那孩子的能力變成惡鬼之前，我已經醒了過來——中原先生不用擔心我。」
「…那就好。」
凜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那天的甜甜圈，好吃嗎？」
中原中也：「……太甜了。」
「唔……是嗎？我不知道，沒有嘗過那個味道呢。」凜思索了下，「那天中原先生凶巴巴地把我押回了家，之後從陽臺直接跳到了這邊……真是方便的異能呢。」說著她感歎了一句。
中原中也表情震驚。
什，什麼……？他剛剛還覺得凜忽然從那邊跳過來的行為大膽又任性，結果居然是他最開始先開的頭嗎？把她押回家先不提，喝醉了的自己居然是進去了別人家裡從陽臺跳過來的嗎？？這，這…這麼失禮的事情還是從剛剛指責她不要大晚上來一個成年男性房間的自己做出來的。
明明自己先喝醉了還進了別人女孩子的家裡？！！
中原中也搖搖欲墜。
「唔……其實還有件事要說。」凜就在中原中也的臉都要崩的時候頓了頓，這才開口，她垂著眼瞼輕聲，手指抵在淡色的嘴唇下，「我喜歡中原先生是因為……中原先生是一個好人，很溫和，也很照顧我，和我的父親沒有關係。」
在中原中也忽然被她的話怔住的時候，見她抬起了眼，金色的眼裡清澈又乾淨。
……和他在平日裡見過的無數摻雜著欲|望與金錢的所謂「喜愛」不沾半點關係。
也和平日裡路上總見過的總是黏糊在一起的男女之間充滿著別樣氣息的戀愛無關。
明明說著容易讓人誤會的話，眼神卻如此的透明，好像正如同說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樣的話。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歎了口氣，「見崎——現在你該回去了！太晚了！」
只見他忽然色厲內荏了起來。
凜乖順地點了點頭。
第30章 要命
今天, 謝爾特小姐正式失去了她的第二任夢想摯友。
枯了。
「雖然織田君你拋棄了我, 但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對你的，嗚——」
織田作之助茫然地安慰著眼前被太宰治吐槽戲太多的自家BOSS, 拍了拍她的肩膀。
「還有，因為我馬上要離，離開橫濱了, 所以……」凜拿著一方手帕極其做作的啜泣著，一邊叮囑著眼前的前任夢想摯友，「如果出事了就去劇院找藤堂先生, 理論上不會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畢竟在橫濱的話……」
她「啪」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紙, 拍到了桌子前。
「這是我拿到的港黑的聯繫方式, 從情報部到遊擊小隊應有盡有，我還和他們的一個幹部通過話了如果RWT出事了他會幫忙的！」
「誒——中也啊……」太宰治一掃眼，意有所指地挪開了視線。
「BOSS你不用擔心。」織田作之助十分可靠地點了點頭, 平淡道，「沒事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凜十分感動，接著將手中乾乾淨淨的手帕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如果這樣還有人動敢我就要他們生前死後不得安寧。」
再次和公司的員工們叮囑了遊戲進度要時時報告，她不在也不要懈怠, 平時出門和港黑的成員們交好一點不要惹事, 好好做人。
員工們十分感動, 然後拒絕了加班的建議。
「我還是穿黑色的裙子好了…總感覺, 我頭髮本身就是白的, 皮膚也不黑，再穿一身白看起來挺像女鬼……而且太宰你一身黑我一身白，看起來像是兩個去索命的。」凜從櫃子裡拿出來一條兩側長至腳踝，前後稍顯短的多層連衣裙，想了想又拿了一件不過剛及腰的黑色西裝上衣。
「誒？不就是去索命的嗎？」太宰治的視線從手中的**上移開，看向了用飛速穿好衣服正在翻高跟鞋的凜身上。
「別人來招惹和我主動上門是兩個概念啊？」凜將腳踝上的銀色扣環按上，接著看向自顧自地拿起她放在茶几上的PFP盤腿坐在地上的太宰治，眼神有些複雜。
「這一身黑……我們看起來像不像黑道少爺和大小姐？」
太宰治見她終於弄完了，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像索命的惡鬼。」他平淡地瞟了她一眼，接著無感情地勾了勾嘴角，「走吧，大·小·姐——」
「嗯。」凜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陽臺，接著背過了身，鎖上了門。
這次的橫濱之旅，就到今天為止吧。
原本像是這樣的社交活動，一般是由白蘭來陪凜參加的——對，就算是在日本，美國，乃至中國都要硬生生把他從義大利扯過來。
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很好用。
凜作為女性的身份，在很多人眼裡還依舊是「看起來沒什麼分量的代言人」，甚至還有很多人揣測的謝爾特家主的「情人」、「姊妹」。
而看起來，極其有分量的——自然是白蘭·傑索。
無論是外交還是擋箭牌，白蘭都極其的合適。
……然後凜發現太宰先生也是很好用的！
這個人，真的是黑的表裡如一！
感人至深。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把遠在天邊的白蘭給拋在了腦後，雖然別人現在還在忙於事務，甚至都還不清楚自家BOSS在橫濱甚至又撿了人，但正所謂被渣於無形之中……等白蘭意識到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這個，暫且不提。
凜覺得，自己這個助手，雖然最開始他們的交流不是很和睦，但是省去一系列事情，總體上來說，還是賺了的。
「唔，來了不少人啊。」太宰治粗粗掃了一眼，心裡大概有個數了，直到看到…房間邊角站著的，雖然看起來穿著正裝，但是不過稍微觀察一下，無論是站姿還是氣質，乃至於手的小動作，都能發現這些是…警方。
太宰治眼角抽了抽，露出了有些微妙的嫌棄的表情：「啊？啊——那是什麼？」
「那個啊那個，我也是剛剛才聽到的，不過畢竟這次是次郎吉先生舉辦的派對…」凜輕聲，隨手拿起身邊的一杯檸檬汁，似乎是已經習慣了所以並沒有什麼無奈，只是單純的平淡，摟在她腰上的手有些涼，不過她沒在意，「那位怪盜先生……你懂吧？」
「……這船上到底要多亂才甘心啊？」
「…你收起你發光的眼睛再說這話。」
凜半月眼撇了撇嘴，一把將手上的冰檸檬汁貼到了太宰治的臉上。
「次郎吉先生想親手抓到那位怪盜先生……祈禱他在飛行的途中，不要被有些人的硝煙給折斷了翅膀吧。」凜視線驀動，看向了從旁邊窗路過的人，「那是……」
「你現在用不了能力？」
「……與其說是用不了，不如說我遮罩了痛覺之後搞不太清楚狀況，可能用了之後就會流血，但也可能無事發生。」凜眨了眨眼，「而且就算我用的了，你這個姿勢……我也不太能用啊。」
被人間失格摟著，怎麼用？？？
「誒？可是哪有把女伴推得遠遠的，連一根指頭都不碰的男人啊？」
凜看著太宰治，接著視線慢慢地挪到了不遠處桌子旁邊的鈴木園子，人家正和旁邊那位前些時剛一起被綁架的女孩聊著天。
而鈴木大小姐的男伴——此刻正乖乖地站在鈴木園子的身後，只是時不時露出羞赧的表情。
太宰治：「不解風情。」
「這就是所謂純純的少女戀愛吧？」凜完全沒理會這人完全不夠公正的評價，瞬間眼睛發光，手直接抬起，硬生生被太宰治給攔住了。
「BOSS，你清醒一點……是我不夠好嗎？」少年壓著聲音，帶著磁性和淡淡撩撥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直接將她的視線拉了回來。
只見凜露出了單純而困惑的表情。
「你……哪裡好了？臉？」
太宰治：「……真過分呢BOSS，居然這樣說我。」
凜又往旁邊看了看，只見不遠處進來了一位穿著紫紅色正裝和服的豔麗美人，站在她身旁的西服少年似是騎士般。
「那個比起說是男女伴更像是母子吧？」太宰治撇了撇嘴，「蛞蝓……」
「太宰。」凜語氣嚴肅而認真，「如果在巨輪上你被暴打一頓，我也是救不了你的。」
「你要看著我被打嗎？」太宰治眨了眨眼，本就帶著些病態的臉上帶著些弱氣，似是看到了什麼後迅速輕歎了口氣，用一隻手遮了遮眼下，「真過分呢凜小姐——」
「咦咦咦，這是你男伴嗎？！」就在這兩人剛剛互相扣鍋的時候，鈴木園子拎著百般不情願的柯南走了過來，眼中迸發出了八卦的光輝，「好帥！你從哪裡撿的？」
太宰治露出了一個柔順又安靜的笑容。
凜一頓，甚至都沒來得及去吐槽他戲太多，奇異地看向了鈴木園子：「……在你眼中男伴是可以從哪裡撿到的嗎？」
「我不太行，但你應該可以吧？先前那個義大利的…不就是你在路上撿的嗎？現在是甩掉他換新人了嗎？我覺得這個也很好啊！」鈴木園子很有一套地評價道，「風格不太一樣……你現在喜歡這樣的病弱美少年？」
……凜把這句話在自己腦子裡再滾了一遍。
病弱美少年太宰治。
…她險些沒控制住被這句冷笑話凍到的身軀顫抖幾下。
「我覺得不太一樣。」凜語氣沉重，沖著鈴木園子搖了搖頭，「有些男人，是要錢的，但有些，是要命的。」
鈴木園子豁然開朗…不對，她嘴角抽了抽，湊近一步，眼睛抬了抬從太宰治垂眸安靜在一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的臉上滑過，自以為悄悄地問道：「這個……要命？」
凜點了點頭，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其實前面那個也挺要命的。」
在旁邊被迫偷聽的江戶川柯南表情木然。
然而，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嗯？」太宰治的目光忽然移到了江戶川柯南的臉上，用帶著些許打量的目光看著他，或許是因為他絲毫未曾收斂的緣故，目前只是個普通小學生的江戶川柯南下意識瞳孔顫了顫，背後有些冷汗。
但太宰治好似絲毫沒察覺到，或者說他察覺到了但是並不在意地蹲了下來。
「那個…大哥哥？怎麼了？」
凜眼神忽的一飄：「……」這是何等做作的聲音啊。
明明母親是有希子小姐，這孩子怎麼回事，一點都沒繼承到衣缽嗎。
太宰治伸手，在江戶川柯南驚恐的目光下摸了摸他的頭。
「唔……不是異能呢。」他歎了口氣。
「喜歡小孩子？」鈴木園子愣了愣，甚至有些無語地看著跌跌撞撞跑到她腿後的江戶川柯南。
「這不是太宰的問題，是他的問題……說到底會在犯案現場跑來跑去還上報紙的只他一個吧？」凜平淡地擺了擺手，「姑且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助手，太宰治。」
「鈴木小姐，貴安。」太宰治站起身來，將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拍了拍，虛偽地笑道。
不過這個人虛偽的很真誠——這時凜的誇獎。
「原來凜你是走的這種黑道龍頭和放在身邊的病弱殺手的人設嗎？！」鈴木園子忽然激動地攢起了她的手，眼神帶著KIRAKIRA的星光。
凜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太宰治「噗嗤」一笑，險些咳出聲來，肩膀聳著沒停。
凜的表情慢慢地變得複雜了起來，直接伸手扯著太宰治寬大的袖子，指著他：「就他這副樣子？別給殺手界丟臉了吧？」
江戶川柯南：「……？？！」你的重點是不是也不太對？
第31章 死亡
凜語氣堅定且嚴肅, 狀似認真：「殺手明明應該是那種——就那種, 潛入且奪人性命於無形之中，從不回頭看爆炸的那種形象吧？！」
被嫌棄的太宰治：「……」雖說他本來也不是殺手, 但是……這個人又開始胡扯了。
剛準備走過來的中原中也聽到這話腳步一頓，表情微妙了起來。
旁邊的尾崎紅葉倒是眨了眨眼，饒有興趣地看著那邊銀白發的少女：「太宰…就是選擇了她嗎？」
「啊…嗯。」
「嗯？中也, 你認識她？」
「……算吧。」中原中也視線滯了滯，「她是我鄰居。」
「哦？」尾崎紅葉挑眉，就看著那個銀白發色看起來就很乖的少女被鈴木財團的大小姐拉著手討論關於黑道中理論上來說不存在的愛情故事。
中原中也：「……」
這種事情到底會不會存在, 她心裡沒點數嗎？
「說到底不管怎樣把對自己有殺心的人放在身邊也是很危險的呢。」凜一手托在下巴上, 若有所思地說道。
「所以前期一定會有那種啊！那種——調…咳劇情啊！」鈴木園子說著眼睛發光。
「誒？」凜抬了抬眼, 表情也帶著些許興趣, 好像有些好奇，「怎麼樣的？打斷腿還是挑斷筋？鎖在身邊？感覺單方面的囚禁好像並不能達成之後的戀愛目的啊，我對這方面不是很瞭解……洗腦怎麼樣？」
「不行！那就失去了調|教的本質意義啊！」鈴木園子無視了她前面的問題發言, 堅定地否定了凜。
「真是令人困擾呢……其實我對金絲雀這種主題還是挺感興趣的。」凜說著抿了抿唇，露出了一個良善的笑容，好像對戀情有所期待的純情少女。
「果然, 我就說你應該會對這種感興趣的！」鈴木園子一副她早已料定一切的架勢，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方向, 十分自信。
…這些大小姐的話題怎麼越來越限制級了？！
中原中也表情複雜, 但讓他更複雜的是太宰治那傢伙一臉「我好柔弱啊」的架勢站在凜的旁邊, 乖巧地聽著她和別人說話, 頗有種…大小姐和她的情人的氣質。
想到這裡, 中原中也渾身一抖，迅速搖頭將這個堪稱驚悚的念頭拋出大腦，接著就看到凜她忽然看向了這邊。
凜只是因為剛剛被鈴木園子暗示了旁邊的太宰治，她想了想…覺得這個「金絲雀」太恐怖了。
與其說是金絲雀，不如說是雖然暫時因為興趣進了籠子但是實際上只要想就可以扒開鐵欄跑出來給你來一下的恐怖生物。
金絲雀做錯了什麼要背上這樣可怕的鍋。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但是作為一個Mafia的BOSS，她還真的沒有起過把誰當做金絲雀放在身邊的念頭——不如說她家族中還有挺多人想湊到她跟前來的，但若是讓她強制性的話……
凜思索著，忽然耳畔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她驟然偏頭，恰好對上無語地望過來的蔚藍色眼瞳。
她指節驟然屈了屈，臉上露出了笑容，視線又倏地從中原中也身上移到了他身側的成熟女性身上。
太宰治迅速抬手，但是還沒碰到凜的肩膀，就看著明明踩著一雙高跟鞋但走在地面上聲音極小，輕巧得仿佛雨滴墜落在石面尖端，不過幾步就站到了尾崎紅葉面前的少女，黑色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稍微飄起。
尾崎紅葉就看著這個銀白色的少女…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嗯？你好……」
「那，那個，您好。」凜狀似靦腆地笑了笑，「初次見面，我是凜……那個，您喚我凜就好！」
完全被無視了的中原中也驚疑地看著她那仿若孺慕的眼神。
太宰治一步步走過來，臉上帶著嫌棄的抗拒，但還是接受了這樣殘酷的現實。
「妾身…尾崎紅葉，港黑的幹部之一。」眉眼間畫著細長紅妝的女性柔和地沖著凜笑了笑，接著不動聲色地看過了旁邊一副從容模樣的太宰治。
「如果你們有事要和次郎吉先生說的話，可以等到之後那個怪盜行動結束後，現在他一心想著這件事，可能分不出心來。」凜顫了顫睫，極其有禮貌地說道，臉上還帶著幾分緋意。
——啊啊，若是要放一個金絲雀在身邊的話，一定是這樣豔麗而不失貴氣的美人吧。
此刻，在場的人，心思各異。
中原中也：她不會覺得紅葉姐像她媽吧？！
太宰治：……她肯定想要紅葉，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尾崎紅葉：這孩子…看上去有些不同，但是一下子感覺不出來哪裡有問題，而且太宰為什麼……
「BOSS——走了走了，去外面透透氣吧，你剛剛不是說頭暈嗎？」太宰治伸出手拉住了凜的手腕，聲音帶著些喑啞的撩人，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動聲色地掃過了眼前的兩人，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虛偽笑容，接著扯著表情懵然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頭暈這回事的凜往外走。
凜：「誒？」她被拉的差點一個踉蹌，只得依依不捨地看著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的中原中也和麵露思索的尾崎紅葉，直到完全離開了大廳。
「太宰叫她什麼？BOSS？」尾崎紅葉眼眸一眯。
「啊……見崎她在橫濱有一處工作室，她是那裡的老闆。」中原中也解釋道。
「見崎？這是她的姓嗎？」尾崎紅葉略微一怔，思及剛剛那個少女根本沒有告訴她姓氏，只是說了她的名，不禁有些好笑。
——可能是她多想了吧，如果這個少女真的是其他的首領，森鷗外不會與之簽下合約，太宰治也不會如此光明正大的使用這樣的稱謂。
「嗯……她最開始是拒絕太宰那傢伙的，但最後還是……」中原中也想到剛剛凜大半被強制性帶走的情景，不禁有些發惱。
尾崎紅葉挑了挑眉：「哦…？」她輕笑了下，語氣情不自禁地帶了些調侃。
「太宰一向受女孩子歡迎。」
「……我知道。」中原中也重重地歎了口氣，「關於和鈴木財團的……」
大廳內忽的所有燈都暗了下來。
「怪盜吉德——！」
「什麼，吉德來了？！」
「在哪裡？！」
警方們開始行動，大廳內是不斷的腳步聲，鈴木園子興奮地差點跑出去，硬生生被毛利蘭給按住了身子，而江戶川柯南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尾崎紅葉手搭在了中原中也的肩上，她略微斂起了眼，輕聲說道：「不必理會，這是鈴木他們自己的事情。」
原本立即就察覺到了的中原中也放下了手，撇了撇嘴，嫌棄這些人不值一提的愛好。
而一把將凜從裡面帶出來的太宰治看著臉頰和手臂上已經開始滲著血絲的少女，準備伸手拉她一把結果被她明晃晃的退後一步拒絕了。
「這個時候人間失格就不要碰我了。」
銀白發的少女平靜地掃視著看起來仿佛空無一人的周圍，夜風帶起了她的髮絲，那涼意幾乎要透過她的皮膚滲進骨子裡去。
若不是她穿著黑色的連衣裙，想必身上的血跡已經很明顯了。
——那並非是別人的血。
要知道她的能力最擅長的便是兵不血刃的辦法，因此她身上一絲絲蔓延開來的血印全部都來源於她自己。
「方才經過窗戶的人……」凜瞳孔動了動，伸出手在虛空中隨便的一握，甲板後的門下傳來重重的墜落聲。
派對下總是隱藏著無數的故事。
交易，分贓，談判，謀害——數不勝數。
要知道，她可是和鈴木家的大當家交易好，由她在這邊處理了些不該起心思的人，而她再順手將那些不安分的人處理一下。
反正這具身體……
凜算了算時間，應該撐得到那邊的人將她的殼子帶過來，在前進著的遊輪下，涼風拍打在她滲著血的身上，尤其不適。
她想起前不久空助博士來橫濱時還敲打她不要浪費資源……結果她轉頭就又用廢了一個身體。
「咳，咳…咳…」凜感覺喉口有些腥味，血已經開始順著她的腳踝往下滴。
若說在現在之前，她在完全沒動用異能的情況下還被太宰治給完全壓制著，身體真是半點要崩潰的趨勢都沒有，但一旦離了人間失格，她再一動手，那真是和積壓了十幾年的水瞬間傾瀉而出似的，壓都壓不住，雖然遮罩了痛覺，但她還是能感覺身上有些異樣的酸脹感。
「哈？居然是個小姑娘？」
凜聽聲音，有些倦怠地抬起眼，不經意間都帶著森森涼意的視線落到在自己前方看起來全副武裝的人們身上，甚至都不想管這些人到底都聒噪了些什麼，就在她皺著眉抬起手準備動作的時候，見為首的人嘲笑了一聲。
「看看，你還把自己的背後留給了傳聞在Mafia中都是惡鬼般存在的人？」那人大肆地勾著嘴角，「你在想些什麼？果然不過還是個小丫頭罷了，鈴木史郎怎麼會選中你？」
凜眼瞼一動，下一刻肩膀就被按住了，眉心處迅速傳來了被穿透的感覺，黃色的漿體伴隨著血液迸出，模糊了她的面龐。
意識瞬間消失的少女墜落在了地面上，或許是因為本身軀殼就很脆弱，關節處甚至發生了扭曲的歪斜，像個斷了線的玩偶癱散著，太宰治鬆開扳機，皮鞋一下下地敲打在地面上，悠閒地走上前，似乎絲毫不嫌棄她身上滲出到有些離譜的血跡，將外套脫下把屍體整個地包裹住了，沒理會周圍人理所當然中帶著警惕的目光。
「喂你！？說好的合作——」
「真是吵鬧啊，蟲子們。」太宰治有些煩擾地歎了口氣，埋怨般地說道，「誰要和你們合作了？一群沒有腦子的傢伙。」
他抬手將貼在這具屍體脖頸後方的創口貼撕掉後，在只自己看得到的角度露出了下面的黑色印記。
上面清楚地印著——No.167。
第32章 活著
「明明活著這麼辛苦呢, BOSS。」
太宰治用蒼白的手指摩拭了下那個序號, 少女沾染著鮮紅血跡的面龐一片沉靜，殘留的溫度隨著夜風的吹拂逐漸消散在空中。
平時看著她狀似輕鬆並不覺得, 但若真是抱起來才能確定，這具身體到底有多麼虛弱殘破。
他彎了彎眼，用外套將這具完全失去生命跡象的軀殼覆蓋住, 不留半分縫隙，就像抱了個沒什麼重量的沙袋一樣。
周圍的人像是被什麼擊中般，驀然眼睛猙獰地鼓起, 手控制不住地掐住了自己的咽喉, 不知是看到了煉獄還是被控制住了身軀, 隨著幾聲槍響, 這些雜碎全部妥帖地死掉了。
凜方才一次性用異能扼住了所有人的精神，以至於她被身體即將崩潰的警告感支配了大腦，雖早已準備將這具身體捨棄在這裡, 但她依舊沒有想到太宰治會直接將她的異能解除後用槍射殺了她。
若說槍殺的痛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傳達到神經末梢，被她壓制了半天的身體衰敗殘破的劇烈疼痛感卻瞬間席捲了她的每一寸皮膚，若不是瞬間失去了生命, 她一定會像瀕死的羔羊般撕裂自己的聲帶。
——這熟悉又殘酷的痛苦，在她十幾年的漫長生命中, 從未中斷過。
「太宰？！你在幹什麼？」
「嗯？」
太宰治轉過身, 不出意外地看到站在走廊另一邊的中原中也, 他迅速露出純良的笑容, 好似背後的那堆屍體完全不存在一般。
「我在找我的BOSS…你有看到她嗎？」
「哈？你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中原中也匪夷所思, 皺著眉掃過了在他背後死相慘烈又詭異的屍體們，「這些是……」
「不是我做的。」太宰治閉上眼迅速推卸掉責任。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你做出來也不是這個效果……嗯？喂，你抱著什麼？」他皺起眉，看著被這人拿著外套裹得和個繭一樣的，動了動鼻子，聞到了其下的血液味。
太宰治卻像是極其輕鬆的模樣，還抬了抬手，笑得很欠揍：「不↘告↗訴你——秘密哦秘密。」
「……」中原中也按捺著額角跳動的青筋，咬了咬牙，想起自己感到不妙出來看一看結果發現人不見了，下意識有些擔心，「見崎她……」
「太宰——！！！」
太宰治眨了眨眼，抬頭就看到站在直升機的門口雙手環臂俯視著船上他們的銀髮少女，臉上帶著明媚到讓人感覺到有幾分恐怖的笑容熱切地看著這邊。
「BOSS~」太宰治想伸出手擺臂，結果因為手裡還抱著一具……他只揚起臉也笑了笑，「那中也你繼續忙吧，我走了。」語氣輕鬆明快，好似馬上要去春遊的小學生。
中原中也：「啊？你…嗯？」
太宰治抱著懷中涼透的屍體與戴著帽子的中原中也擦肩而過，或許是夜間涼風作怪，不知是月色照應在水面上折射出的光還是他眼瞳一閃的錯覺，中原中也好像不經意間看到了一根從那漆黑外套下飄出來的銀白色長絲，但又轉瞬即逝。
……那是，頭髮？中原中也剛抬起手臂下意識想制止走動的太宰治，就看到在直升機上的凜好像是眼睛一亮地沖著他擺了擺手。
「中原先生——！」凜沖著站在甲板上的橘發少年晃了晃手，絲毫沒有理會身旁的女僕莉耶快速地放下了繩將太宰治捆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到直升機上的行為，只是笑得仿佛無事發生。
「啊，見崎…」身形纖瘦的少年也有些不自然地沖著她擺了擺手，將心中方才感到異樣不自然的直覺忽略掉了，與她道別。
「下次見呀。」
風拂過了被她用絲帶紮在腦後的銀白色長髮，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宛若明鏡，清楚地映出了將一隻手放在口袋裡的少年的模樣，如出一轍的黑色外套衣角隨著他的動作不經意間飄起。
她這樣開口，笑容自然又不經意間帶著親昵，好像只是要離開一陣子的友人，沖著他道別。
「好啦——和蛞蝓有什麼好說的。」太宰治扒在門旁邊，毫不掩飾地沖著下方的中原中也撇了撇嘴嫌棄道，不知是不是領帶有些高，他往下扯了扯，大呼一口氣。
中原中也眉頭一抽：「喂！滾下來太宰你這傢伙——」接著他迅速蹲下轉身將背後伺機而動的人踹到了五米遠後的門上，撞出一個大洞，這才皺起眉，看到凜沖著他擺手，接著關上了門，直升機快速升高之後飛離了這艘輪船。
「嘖……這些人，真麻煩。」中原中也煩躁地壓了壓帽子，轉身繼續去處理殘留問題。
畢竟還算是在橫濱的地界上，不能讓鈴木家的人出了岔子。
而直升機上關門離開中原中也視野，臉上迅速和扯下面具一樣完全失去笑容的凜涼涼地看著對面溫善地沖著自己笑的太宰治，輕呵了聲。
被放置在裡側的屍體失去了覆蓋在其上的黑色外套，露出了其蒼白的面容，外表幾乎與此刻活生生地安穩坐在旁邊的凜一模一樣，只除了其後脖頸處的編號。
門內門外，仿佛兩個世界。
「No.167…也就是說，BOSS你已經死亡了這麼多次了嗎？」太宰治不經意地提起這個問題，臉上帶著單純的疑惑。
「一百六十多次，尾數不夠準確，為了備用一般會多留幾個健存的身體。」凜翹起腿，手肘擱在上面，撐著下巴平淡地說道，直到完全看不到輪船上的身影，這才收回視線，她勾了勾嘴角，「多虧了你，我多感受了一次那樣強烈的痛苦。」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也不會信吧。」太宰治聳了聳肩，斂著他玻璃般的棕褐色眼瞳說道，「被人間失格壓制住的能力，在那具身體死亡的那一刻不起效了……也就是說，即使是我也是無法徹底殺死你的。」
「難過嗎？」他聲音變輕，溫柔得仿佛情人的呢喃。
凜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她看上去沒有絲毫方才經歷過劇烈痛苦的影子，閒適又從容，她點了點手指，表情真摯又坦誠。
「我不追求死亡。」
「為了你的父親？為了你的家族？」
「不止如此。」凜搖了搖頭，白淨的面龐好似沒什麼特別的感情，她只坐在那，好似在聊著午後下午茶時的話題，「活著的理由有很多——而且要我死亡也很簡單。」
太宰治眼眸睜大了些，愣了下：「誒？」
「我對電系的能力者沒什麼辦法，如果是把我關在電磁屏障中的話，身體死亡我也無法再穿透屏障拿到其他的身體蘇醒。」凜似乎絲毫不在意將自己的死穴暴露在這人的面前，只是平靜地陳述著事實，「這份研究資料早已被我銷毀了，相關的人也已經死得乾乾淨淨，但這就是現實。」
「……這麼信任我？不怕我背叛嗎？」太宰治長歎一聲，扶住了額。
凜面無表情，伸出手拿細簽插了一塊女僕剛切好厚端在手中伸過來的兔形蘋果塊：「我沒有繼承人哦，如果我死了就讓你繼承我的家業。」
「誒？！」太宰治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凜並不覺得他會叛變。
這個人，費了這些心思走到了她的手邊，將他的事情安排的清楚又有條理——如果要叛變的話，首先少有人能提供願意讓他叛變的條件，其次他真的要叛變，她也攔不住。
當然，她也並非沒有後招就是了。
No.167已經被妥善地裝進了特製的袋子裡，接下去只要帶回去「處理」掉就行了，關於這些事她的女僕都駕輕就熟，絕對不會出錯。
她的這些身體，用處可多了——要知道，在先前她可是不少次的把自己當成誘餌，被對家的人在路上暗殺，然後她直接以這件事為理踏平了對家。
雖然很多時候大家打起來都是沒有理由的，但這樣就顯得冠冕堂皇一些不是嗎？
凜體驗過的死法，某種意義上可比太宰治自己挑選的自殺方法多了去了。
下一秒，她的額頭上多了片涼意。
凜眨了眨眼，睫毛輕擦過眼前人的手掌，體內那股異樣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從未存在過。
「真好啊，人間失格。」凜喟歎道，拉住了太宰治的手，「可惜了手斷掉就沒用了，不然我可以隨身帶在身上……」
太宰治帶著平靜的笑容：「……真是無情的發言啊，BOSS。」
「下次我要帶著你去見空助博士把他嘲諷一遍。」凜眯了眯眼，斬釘截鐵，「罵他發明的東西還不如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話聽起來完全讓人高興不起來呢。」
然後她睡著了。
髮絲淩亂地搭在背後，看起來無害得可怕，連半分淩厲感都沒有，就安靜地側著身倒在那裡，一隻手腕搭在太宰治的手上，沒有用力，只是輕輕地碰到罷了。
太宰治垂著眼，想起了自己讀過的那個片段。
那個「他」站在港黑的樓頂，仿佛擁抱著天空，臉上帶著輕鬆的馬上要得償所願的笑容，而另一側站著的是身上披著外套，在夜風中望著「他」的凜。
「你走後你的事業朋友下屬我都會幫你好好照看的，你放心的去吧。」少女雙手環臂，認真地看著「他」，語氣輕快，好像他馬上要出遊，而不是奔赴死亡。
「交給我吧。」
那個「他」說的是……
「好。」
第33章 替身
Ⅰ
凜睜開眼, 下意識拍開了手邊的觸感, 她緩緩正坐回身，剛好對上太宰治帶著些譴責的表情。
「不用的時候就甩開嗎？」
凜揉了揉眼睛, 她動了動鼻子，還微妙地瞟了旁邊揉著手腕的太宰治。
「你身上的血味沾到我身上了。」
「嗯？BOSS？你還嫌棄起來了？」太宰治眼眸一動，臉上帶著溫柔到異常的笑容, 「那些血不都是BOSS你自己的嗎？」
「……這和我嫌棄你身上的味道有衝突嗎？」凜看著因為沒穿他最常穿的那件外套顯得他更加病瘦的身軀，白色的襯衫都仿佛有些空，手腕處還纏著繃帶, 抬頭問了問離目的地還有多久。
「已經到杜王町上空了, 找個地方降落就好。」
「誒好, 我先給仗助打個電話。」凜伸手, 就見女僕莉耶迅速地將不久前從No.167身上摸出來後處理乾淨的手機遞給她。
「喂？仗助——有件事想麻煩你，嗯嗯，我剛到……大概明天下午後來吧？有時間嗎？誒？康一也在嗎？那改天我們一起去看露伴老師吧……啊什麼你不想去？」
太宰治放下手, 表情平靜地從方才打開的門看著下面看似普通的城鎮，直到直升機在其中一家歐式風格的別墅後院安穩降落，他這才抬腳跳了下去, 安穩地落在草地上後轉身沖著凜伸出了手。
雖然這房子看起來很久沒人住過了，但不管是花園內的植被還是透過窗戶看到的事物都看起來井井有條。
「莉耶, 有沒有合他身的衣服？」凜搭著太宰治的手也落地後轉身理所當然地看向了隨她話音剛落迅速從不知道哪裡翻出來的一套齊整的正裝, 恭敬地遞了過來。
「……從哪裡拿出來的？」太宰治露出了微驚訝的表情, 好奇地打量著貌似無事發生的女僕。
「機器貓的口袋裡。」凜忽然冒出這樣一句, 接著被太宰治矚目了, 就見他似笑非笑地感慨了句。
「BOSS…真是有童心呢。」
「嗯？」並不在意他這話到底隱藏了多少層情緒的凜把衣服塞到太宰治手裡後推著他往門口走，「快去洗澡，你這一身戾氣。」
「我到底是因為誰？」太宰治帶著些許疑惑地掃了她一眼，被她推進了浴室，接著「啪」的被關進了裡面。
「……」髮絲有些淩亂的黑髮少年垂著眼，看著手中的衣服，被打開的浴室取暖器散發著溫暖的黃色光芒，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輕呼出了一口氣。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不管有什麼安排都該明天再說。
聽著浴室內逐漸傳來水聲的凜轉身走向了旁邊的房間，進去後也先進浴室洗了個澡，再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走出來後就墊了條毛巾後隨意地躺在了軟綿綿的床上，打開聊天軟體，快速地找到了杜王町區。
Rin：仗助——！！(#`O′)
JOJO：嗯？有事需要我幫忙直說？
Rin：嘿，確實有件事……我帶來了一個人。
JOJO：重傷要治療的話我現在就來？！問題大嗎？
Rin：你別激動先，他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欲言又止.jpg）
JOJO：那怎麼了？
Rin：這人是我一屬下，但是他今天坑了我一把，所以……
凜手一抖，她字還沒打完，就看到沒有關上的房間門口驀然探出來一個頭，太宰治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BOSS？你在做什麼呢？」
「和明天要見的老友敘舊。」凜想了想覺得自己的措辭完美無缺。
「是麼？」太宰治略微斂了斂眼，就見少年的臉頰還是脖頸上都還沾著水滴，在光下更顯得他蒼白的好像營養不良似的，他沒有深究地轉身走到了剛剛被凜推進的房間。
他對這個城鎮沒有瞭解過……不過既然能引起凜的注意她還專門有了住址，那自然說明了這個小鎮遠不像它表明那樣安寧。
「BOSS，死亡的感覺是怎樣？」
黑髮的少年將後腦貼在牆壁之上，隨意地坐在地面上，手搭在膝蓋上，輕聲問道。
他剛剛看了下，這棟房子的房間之間好像是特意設計過的，根本沒什麼隔音，但和外面剛好相隔的那一整面牆隔音卻做到了最好。
「誒？其實每次感覺都不一樣啦。」背後傳來了輕快的少女聲，她聽起來一點都不困，看樣子像是還可以轉手拿出PFP出來開個本的精神奕奕，「唔……一定要問的話，有一次為了讓不記得哪個家族上鉤，我在醫院裡的病床上躺著等待死亡的時候，那次給我的印象比較深。」
「痛覺遮罩？」
「嗯……倒也不是，因為那次是中毒，但一點都不痛，只是感覺到生命力在流失，最後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好像在回憶著，「當時女僕守在我的病房門口，很安靜，但忽然警鳴聲響起，我還能聽到我被醫生宣告死亡的聲音——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聲音卻聽得很清楚。」
「不知道是因為我異能的緣故還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感覺，那次給我的印象很深。」
「心臟停止跳動，大腦卻還清醒嗎？」
「是這樣也說不定。」少女的聲音帶著從容與隨意的笑意，「好了，睡覺了。」
太宰治聽到她站起來的聲音，離開了他背後牆壁的另一面。
「晚安。」他輕聲說道，「BOSS.」
……
…………
太宰治是聽到門鈴聲醒來的，但他沒有理會，只是整理乾淨後才慢吞吞地打開門，結果剛打開門就看到原本和凜聊著天的三人組瞬間齊齊看向了從房間內探出身的他。
「唔……早安？」他露出了一個純良的笑容。
就見其中一個有些不良少年氣息的青年睜大了嘴驚悚地指著他，沖著凜大聲問道：「這才過多久你就又養了個姘頭？！」
凜：「……」啊？
旁邊眼神清亮正直的飛機頭青年和另一個穿著工整的小巧少年齊齊驚恐地看向了這位不良。
太宰治：「……嗯？又？」
場面忽然安靜。
「億泰你在說些什麼啊——！就算再怎麼樣也不能在別人面前說這種話啊！」旁邊的小矮子廣瀨康一手忙腳亂的想捂住他的嘴，結果說完驟然感覺到了凜困惑的視線，這才後知後覺的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瞬間有種淚目的衝動。
「咳咳咳咳咳，事情不是這樣的，凜沒有別的姘頭。」
昨晚感覺自己瞭解了大概情況（其實並沒有）的JOJO，也就是東方仗助先生咳嗽了幾聲，正色道。
太宰治彎彎眼笑，輕飄飄地來了句：「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呢。」
來做客的三人，感覺到了強烈的沉重感！
怎麼辦！明明一開始，沒有想這樣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是，等一下，我怎麼就有姘頭了。」凜眼神一動，十分之困惑，話題是怎麼忽然就偏到這種地步的，她揉了揉太陽穴，抬手沖著太宰治招了招手，「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助手太宰治。」
「你們好。」太宰治稍微掃了他們幾眼，差不多心裡有個數了，看似純良地笑道。
「助手呢……」
「啊這就是首領的感覺吧…真羡慕呢。」
「秘書…？」
凜：「……你們停一下，停一下，臆想也差不多點。」
她眉毛挑了挑，抬手扯住了太宰治的手腕，快速地按到了旁邊的東方仗助手腕上，接著很認真地問道：「有什麼感覺嗎？」
太宰治略微睜大了眼，迅速反應過來，但他沒有動，感受著手下充滿著熱意的觸感，只是眼裡失去了一層偽裝，帶著些探究與深思地看著同樣愣住的東方仗助。
「……我怎麼感覺你說話怪怪的。」東方仗助狐疑地看著她，「我對BL沒有興趣哦。」
太宰治：「……」
凜嘴角一抽，眯起了眼，輕柔的聲音帶了幾分威脅的誘導：「哈？你在想什麼呢？我問的是——你的Crazy diamond（瘋狂鑽石），還可以用嗎？」
「哦哦哦，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嚇死我了，你早說嘛，我還以為你有那方面的興趣……」東方仗助松了口氣，眨了眨眼，一個粉白相間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背後，搭在他的肩膀上，姿勢幾乎和他一樣，同樣看著凜。
太宰治怔愣地鬆開了手，向後一步，雖然剛剛就意識到了凜的目的但是即使大腦在警告他自己，但身軀卻依舊沒有動。
沒錯，他無法對付這幾個人。
凜勾起了嘴角，抬起手掐住了太宰治的腰際，滿臉核善的親昵笑容：「你不會覺得我會原諒你昨天對我做的事情吧？那種等級的疼痛——你給我從頭到尾體驗一遍，放心吧，仗助很熟練的，絕對會讓你感受到來自天堂的快|感。」
接著她用還未散去都顯得格外恐怖，好像來自深淵凝視般的眼瞳看著三位有些戰戰兢兢的客人，臉上帶著萬全不符其眼色的柔和笑容，讓人更加感覺到恐懼的氣息。
「仗助，給他來一頓毒打，往死裡打。」
「哦哦哦——！交給我吧！！！」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直覺按照凜說的做絕對不會出問題，而且本身替身的能力就是「治癒」，東方仗助覺得他既然昨天就答應了凜，肯定不能食言，於是他控制著瘋狂鑽石，在太宰治抽著嘴角滴著汗往後退抗拒的表情下，毅然出了手。
「嘟啦嘟啦嘟啦嘟啦嘟啦——」
「啊啊啊——！！！！！！」
接著這棟外表光鮮亮麗的房子內，發出了令人心生寒意的慘叫聲。
這一天，太宰治終於明白了，其他人曾一度被與謝野晶子支配的恐懼與痛苦。
與…這個世界上，「替身」這種能力，不受他的「人間失格」干擾這件事。
被「打磨」的渾身發光的太宰治這天，都癱軟在沙發上，拒絕和任何人交流。
明明剛經歷了堪稱魂歸天外的痛苦，但此刻身上卻是舒適到去經歷了一場專業massage（按摩）般的極度舒適感，但這強烈的反差感讓太宰治因為差異過大產生了迷之顫抖，好半天沒緩過神。
Ⅱ
太宰治深刻的感受到了來自替身使者的力量。
身心體會到了。
與其說是身體上的痛苦，太宰治真切的體會到了精神震顫的死亡感。
「那個……你沒事吧？」東方仗助摸了摸頭，有些尷尬地問道。
太宰·怕痛·治蔫蔫地擺了擺手。
「我大概理解了BOSS她的意圖……」
擁有著「異能無效化」的「人間失格」，還是有缺漏的。
確實世界上的「能力者」占少數，但其中細分下來種類還是眾多，即使太宰治基本上能免疫其中大部分，但事實證明，並不是全部。
比如說，凜為了報昨天死前能力被解除而感受的痛苦一仇，轉頭就找到了他剛剛瞭解到的，所謂「替身使者」，其效率令人歎為觀止，聞之色變。
當然，另一重原因……太宰治垂著眼，暗了暗。
想起剛剛，被暴打了一頓後凜自然神清氣爽了，笑眯眯地摸著倒在沙發上摸著他的頭髮，拿出了擼貓的架勢：「乖啊，乖啊。」
太宰治默默地瞟了她一眼，看到了她眼底的欣然，沒有說話：「……」
他又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
「明天帶你去杜拉薩迪——這裡的SSR級別觀光景點義大利餐廳！之後去看看露伴老師，隨便轉轉我們再去東京。」凜掰著手指和太宰治說著自己的安排，接著看他確實不想動彈，便自顧自地出門，似乎是去買東西去了。
「我雖然不知道凜她為什麼要我這樣做，但既然她這樣說了肯定是有理由的。」東方仗助摸了摸被他護理的光澤亮麗的飛機頭，陽光燦爛地笑道，「你不要欺負她。」
……太宰治眼一眯。
驟然察覺到這個人身上有著超乎常人的對女性的吸引力，不管是行為還是言語之間。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來，露出極能欺騙人的笑容。
「仗助君是嗎？介意和我講講關於『替身』的事情嗎？」
「誒？沒問題哦。」
……
…………
完全不知道自己不過在外面買了點水果，自家新助手就把別家劇本完整地摸了一遍的凜還在和身旁的廣瀨康一說著自己做出的遊戲，剛打開門就看到笑得仿佛滿腹陰謀論的太宰治望了過來，視線接著落到了身側的少年身上。
「仗助君，剛剛說……廣瀨君也是替身使者吧？」
廣瀨康一突覺不妙，背後有些冒汗，警惕地看著太宰治。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個人問題很大，直到剛剛在和凜的聊天中得知這個人外表俊秀其實是個頂尖級的黑心肝，更覺恐怖。
但太宰治根本不在乎他的態度，只是意有所指地問道：「莫非你操控的是重力？」
凜一愣，她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廣瀨康一直接往後退了半步，直接性證明了他說的是完全正確的，雖然只是替身中一個形態的能力但絕不能說他有誤。
「是…你想幹嘛？」
「沒什麼，只是我有個認識的人也是操控重力……你們有些相似呢。」太宰治笑了笑，輕鬆地揭過了這個話題。
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居然到這裡還要迫害一下中原先生嗎？！」
廣瀨康一更震驚地看著凜。
「迫害？！什麼迫害？怎麼相似就迫害了？」
「沒，沒有！康一你和中原先生都是好人啊！」
「你這個好人卡好刻意啊凜小姐——」
「閉嘴！不要問得更詳細了！」
凜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並且拿起水果走進了廚房，打開了水龍頭開始清洗。
這個悲傷的問題最終的回答一定會傷害到雙方的！
廣瀨康一保持157不變的身高，已經幾年了，而中原先生160……已經過了生長期了啊！
「那個……凜小姐？姑且問一句，你是想帶太宰先生一起去看露伴老師嗎？」
凜眼睛一動，就看到廣瀨康一扒在門上試探地看著她。
「嗯，怎麼了？」
「……你是還在記露伴老師先前說你的事情嗎……？」
「不，我是露伴老師的粉絲，而且他說的是事實，我確實無法反駁。」
「所以你是想帶太宰先生來對比一下嗎？！」
凜視線一飄：「我沒有這麼說哦。」
「太可疑了凜小姐，太可疑了！明明已經是個成熟的Mafia的BOSS了，為什麼這種時候這麼小孩子氣啊？」
「康一你完全不懂啊，被露伴老師點名花式表揚的粉絲，你怎麼會懂！？我可是被翻了記憶之後被露伴老師評價『感覺你的父親看起來比你有價值多了呢』…當然這種話我聽起來也很高興啊，但是他後來又說『雖然你很適合當接下來劇情的反派……嗯？Passion的新首領看起來很有主角的氣質啊！名字——喬魯諾·喬巴拿？』下次去義大利取材，你介紹給我認識吧。」
凜不甘心地將手中洗好的蘋果放到一邊。
「呃……喬魯諾的話確實……」
「嗯？」凜看了看他，眼中的威脅之意毫不掩飾，「雖然我也知道我的前前任夢想摯友很優秀……但是。」她說著又歎了口氣。
「……已經是前前任了嗎……」不知不覺已經淪為吐槽役的廣瀨康一表情複雜，「所以凜小姐是因為露伴老師最開始那句『你缺少的是夢想！作為一個不僅限於殘酷與殺戮，更要具有超凡魅力的反派，你還欠缺了強烈堅定的目標！』才開始追求夢想的嗎？」
凜理所當然的遞給了他一個「不然呢？」的眼神。
「總感覺好草率但是又莫名合情合理……」廣瀨康一捂住了臉，「而且我居然現在才意識到這個事實嗎……所以你這次來是為了讓露伴老師見見太宰先生？」
「太宰的能力是「人間失格」，大概就類似於『異能無效化』，對我有效，但對替身是無效的。」凜斂眸極輕地說道，「若是我看不到，就讓露伴老師看看吧。」
「你是…不相信他嗎？」
「當然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凜歪了歪頭，澄金色的眼裡清明又冷靜，「我將他放在身邊就證明了這件事——但也正因為他的特殊性，我才會這樣決定。」
「凜——康一，你們洗了好久的水果啊！我們都餓了！」客廳裡傳來了虹村億泰大咧咧的聲音。
這個聲音…總讓凜有些出錯，會想起她的閨蜜（單方面認為）齊木楠雄的那位燃堂君，但她一瞬間就反應回來，臉上掛上笑容端著水果出去了。
……
…………
第二天一大早，凜就扯著倦怠的太宰治準備前往杜王町出名景點——義大利餐館杜拉薩迪！
「這個石頭……有眼睛？」太宰治掃了眼路上經過的一塊差不多人身等高的小山形石頭，略微皺起了眉，「這也是替身使者嗎？」
凜被迫因為他的動作停了下來，卻沒有鬆開扯著他袖子的手，扭頭看了看，這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什麼，語氣輕快地說道：「這是安傑羅岩——你還記得仗助的能力吧？他把罪犯安傑羅和石頭一塊打碎後飛速修復，結果兩個就合二為一了，現在變成了路標。」
太宰治眨了眨眼，他看著這塊石頭上的兩顆眼睛也眨了眨，「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很有趣的能力呢。」
和石頭混為一體後還健在且被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太宰治勾了勾嘴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順從地被凜拉著走了。
「BOSS…你說的餐館，建在墳地的旁邊嗎？」
「對啊。」
「……餐館店主也是替身使者？」
「對啊。」
「杜王町是什麼替身使者的專屬陣營嗎……？」
「……不，你不要再說了。」
接著經過了店長的盛情款待，感覺到了超越正常人能製造出來廚藝的太宰治，瞬間對杜王町和替身使者的印象上升了好幾個百分點。
連身上原來留下的任何一絲傷痕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能力居然只是用「廚藝」詮釋出來。
「森先生真是遺漏了不少人才呢…怎麼，BOSS你不心動嗎？」
「心動和掠奪是兩碼事。」
「要去最終目的地了嗎？」太宰治看到前面看起來孤立又裝潢別致的房樓，開口道，「那個……露伴老師？」
凜走路的腳步一頓，轉過身點了點頭。
「這是試煉嗎？」他笑了笑，眼裡帶著幾分淡漠。
凜看著他，接著笑了起來：「你這是在撒嬌嗎？可以哦，如果你不想去的話也沒問題。」
「……真狡猾呢BOSS，明明完全沒有給我留下拒絕的路。」
太宰治輕笑道，踏出了步子。
第34章 假酒
「鈴木財團的巨輪沉了。」
太宰治輕笑了聲：「那麼多屍體, 不沉怎麼好處理？」
「……你心情很好嘛。」
太宰治彎著眼沖著她笑。
凜被他陽光的笑容刺的一個深呼吸, 按了按太陽穴：「東京這邊魚龍混雜，和滿地異能者的橫濱不太一樣, 你做事要小心一點，別被傷著了。」
「BOSS的提醒我就當是真心的收下了。」
……啊，凜偏過頭, 內心平淡。
她也想被露伴老師誇啊……她原本以為，按照太宰治這種經歷九曲十八彎堪稱極惡模範的人，能把至少履歷精彩但是沒有這麼細緻的她襯托的好一點。
然而, 岸邊露伴老師深思地看完了後皺著眉, 感慨道：「感覺像是讀了一本日文名著……」
太宰治當時都略微一愣,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凜當場就酸了。
什麼！怎麼大家都是Mafia, 別人就是名著了！
之後他們進房間聊了一段時間，而凜被無辜地隔絕在了外面，最後露伴老師出來還特地叮囑她說：「你對他好一點。」
凜：「不是, 我怎麼對他不好了？」
「唉，你什麼德行。」
「嗯？？？」
太宰治在沉思片刻後，好似也明悟了什麼, 聲音隨意又帶著些調侃：「BOSS——」
「閉嘴！」
「誒，你又凶我……」
凜感覺這一出來, 世界都不一樣了。
這樣強烈的反差導致她坐上去東京的飛機路上, 都幾度陷入懷疑人生狀態。
「羅奈爾得先生已經把東京的劇院所持有的勢力發給我了。」太宰治開口喚回她的注意力。
「嗯……這個我和他提過。」凜蹙眉想了下點頭, 「那麼, 你是準備直接去劇院？具體企劃是什麼我不記得了, 你有什麼安排？」
「BOSS你不是要先去找人嗎？」太宰治笑了笑，一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虛偽表情，「作為助手當然是一切以BOSS為首——而且既然你來了，計畫當然有變。」
「嗯？」凜抬了抬眼，澄金色的眼瞳映出這人勾著嘴角一切盡在計算之中的從容模樣。
「在不自毀的情況下，能夠盡情地使用異能力，你方才既然提過東京沒什麼能力者——不管是『操控』還是『洗腦』，這都是你最擅長的吧？」太宰治理所當然地微笑著，表情良善又無辜，隻眼瞳冷淡地仿佛死水毫無波瀾，好似已經目擊到了計畫的結果。
凜這才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眼裡逐漸的染上興味與躍躍欲試。
對——如果是在擁有「人間失格」的情況下，只要在使用後，在她的異能「暴動」期間壓制住，直到那段時間過去，她的身體就不會遭到毀滅性的損壞。
然後她又忽然冷靜了下來。
「你等一下，我的異能暴動期是和我使用的範圍頻率成正比的，如果真的和你說的一樣，我確實一個人就可以殲滅一個黑幫，我也確實換身體的時候做過這種事，但是……」凜的表情並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只是每個部位都微小地被她扯了扯，顯得她的顏色帶上了幾分威脅，「我現在是本體，這樣使用……別說一天了，我一個星期都可能要被綁在你身邊。」
太宰治眨了眨眼，無辜地「誒」了聲。
「這麼嚴重？」
凜不動聲色地和他展示了一下耳朵、脖頸、手指、手腕、大腿、腳踝上的銀色首飾，這些全部都是由齊木空助特製的主鍺的新型壓制器。
「嗯……那你現在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如果不是因為露伴老師和她保證了太宰治沒什麼問題，而且大部分問題絕對是因為她自己……凜眉毛一抽，又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為平行世界自己背鍋的事情，平復下心開始和他說明起來。
啊，凜內心平靜萬分。
可能太宰治要成為繼齊木兄弟之外最瞭解她能力的人了。
像是白蘭，只會知道她又動作粗暴地把身體用壞之後得心應手的再給她來一具新的，還要笑眯眯地不知是冷嘲還是熱諷地誇她動作利索。
「BOSS在想什麼？」
「白蘭。」凜不假思索，然後就發現這人沉默了半天，這才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此時他們已經下飛機坐上車了，太宰治沒有問她目的地，只是無言地看著她，仿佛在譴責著什麼。
「……你那是一副什麼看渣男的表情啊？！」
「嘖。」
「你先前說要解決東京這邊的問題，就是因為和他有衝突吧？」凜無視了太宰治此時一副他開始發脾氣實則又在演戲的模樣，面容沉靜，眼眸裡帶著幾分思索，「空助博士先前來的時候提過白蘭對日本這邊有些興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因為我的命令，他不得擅自離開義大利，你這才提出了那個企劃。」
太宰治眼瞳一閃，勾著嘴角欣然承認。
「沒錯。」
「白蘭的能力你知道是什麼嗎？」
「嗯？」
「簡單來說，他能和其他世界的『自己』共用意識。」凜用手撐著下巴，平靜地說道，「現在他還不清楚是因為我還沒提過你被我帶走的這件事，但是之後他一定會知道……你們有什麼過節？」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太宰治語氣輕快，視線一偏，眸色深了深，好似看到了誰。
剛好車停了下來，位置停在了毛利偵探事務所下面。
話題戛然而止。
雖然被提起了好奇心，但凜還是優先現實中的情況，她可是受了某位現小學生偵探的江戶川君邀請來的，她優先下了車，自然也沒看到太宰治看著偵探事務所下面波洛咖啡廳時的神色。
「BOSS是來找誰的？」
「那天被你嚇到的男孩子。」凜拉著他的手腕向前走去。
太宰治看著她手的位置，若有所思地順著她走了。
「歡迎……嗯？你是凜小姐？還有太宰先生？」毛利蘭自然認出了那天鈴木園子介紹過的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你們是來……」
「打擾了，請問柯南君在嗎？我受他父母之請來和他聊一聊關於他的事情。」凜揚起笑容，不管措辭多麼隨意，但她光是抬了抬手的從容優雅之舉都讓人下意識會相信她的話。
「我幫你叫叫他，真是的，這孩子都沒和我說過……你們先坐吧，我幫你們倒杯茶。」毛利蘭快步走開迅速喊了聲「柯南君——」
旁邊的電視裡正播放著沖野洋子的電視劇，剛逢凜意思地拿起杯子，她看到了其中演著身為兇手的鋼琴師的淵累帶著淒美的笑容抬起了手，仿佛指尖沾滿了鮮血。
沖野洋子演的身著和服的畫師小姐向後退了一步，或許是不經意間被帶動了情緒，她瞳孔縮了縮，難過地落下眼淚。
凜挑了挑眉，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到了「成果」。
「啊啊啊洋子小姐——」躺在椅子上醉醺醺的毛利小五郎一邊拿著手帕吸了吸鼻子，毫無偶像包袱地大聲喊道。
快步跑過來的看江戶川柯南看到這一幕，扶了扶額。
「那個，凜…姐姐，大哥哥，我們下面的咖啡廳說吧。」
「唔……你確定？」太宰治垂著頭，尾調略微上揚，似乎有些拭目以待。
江戶川柯南點了點頭，走在前面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種……雖然黑衣組織很可怕，但是此刻悠閒又從容地跟在他背後的這兩個人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可怕的感覺。
是，是錯覺嗎？
今天的波洛咖啡廳，正逢安室透值班。
他自然看到了從上面快步跑下來的江戶川柯南，臉上帶著笑容去開門，順著小男孩背後的身影視線向上移。
看到身穿不合身黑色大外套的病弱少年沖著自己露出了純良的笑容，聲音輕飄飄地來了句：
「早安，波本君，真巧呢。」
代號波本：「……」
他嘴角抽了抽。
這，這傢伙…他不是在橫濱嗎？！！
因為身處東京，對於自治區般的橫濱資訊算不上很瞭解的安室透，吃了消息滯後的虧。
江戶川柯南手一抖，回頭瞳孔縮著看向從容地好像是說了句「天氣真不錯」的太宰治，接著就看到他也沖著自己笑了笑。
完全不知道這幾個人間發生了什麼信號交流，唯獨她不知道WIFI密碼的凜疑惑：「怎麼了？不進去嗎？」
安室透這才將視線移到站在太宰治旁邊存在感不算強的少女身上，若說太宰治身上若有若無地縈繞著一股黑色的氣息，這個少女就好像是沐浴著光走過來，眼神澄明又清晰，像是哪家的大小姐。
……這到底是什麼組合？
「咳，失禮了，歡迎光臨波洛咖啡廳——有什麼需要的嗎？」安室透迅速恢復狀態，看著悠閒的太宰治被少女拉著袖子走了進來坐在位置上，江戶川柯南則坐到了兩人的另一邊。
太宰治完美地找了一個帶窗簾的位置，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是外面絕對看不到的角度，然後抬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安室透。
「真有趣呢。」他輕笑著說道，接著轉頭看向了他旁邊銀白色長髮的少女，凜正在思考著是選草莓蛋糕還是提拉米蘇。
「BOSS——我要這個。」
安室透拿著筆的手一頓。
……？是他知道的那個意思嗎？
他深刻的意識到等會去磨咖啡的這段時間會是他瞭解情報的最重要時間。
「嗯，那就這幾個。」凜從容地念完，確認了江戶川柯南的選擇後遞給了安室透，剛轉頭就看到太宰治一副他完全瞭解了的表情看著江戶川柯南。
凜：「怎麼了？」
「我對那個組織不算瞭解呢。」太宰治垂著眼，「只以前接洽過那麼幾次，就是和這位……波本先生？」
江戶川柯南：「……」
哦，原來剛剛他說的「你確定？」是這個意思嗎？！
第35章 交易
凜其實並不喜歡吃奶油蛋糕——但是, 她會為了草莓蛋糕上的那顆草莓, 而買下整個蛋糕來。
對，太宰治對此, 非常之瞭解。
所以當太宰治在凜將叉子含在嘴裡回憶著什麼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頂端的那顆草莓叉走了放到了嘴裡。
江戶川柯南：「……」
拿著咖啡走過來的安室透：「……」
凜忽然一懵：「……？」
銀白色的長髮披散在背後的少女定定地看著空無一物的蛋糕頂端，陷入了沉思。
作為一名護短護到舉世皆知的謝爾特家的BOSS, 她此刻在心裡將蛋糕頂的草莓和太宰治放到了天秤上開始衡量。
此刻只要給她一個完美的理由——
「山本家。」
凜無名指一縮。
「黑田組。」
凜眼神一偏。
「嗯……說起來我前不久聽說布萊克家對……」
「我原諒你了。」
鐵骨錚錚的謝爾特小姐露出了欣然的笑容，接著像是順手般從剛剛安室透未拿走的功能表下方拿出了一個微|型|竊|聽器正大光明地放到了桌子的中心。
江戶川柯南表情複雜。
這是什麼…交易？哄騙？還是什麼型說服法……？不，他一下子都不好說這個女人到底是太好哄了還是……
縱容？
對, 凜清楚地表現出了自己的態度, 接著太宰治順杆而下提出了自己的「籌碼」, 雖然看上去像是他先挑起的「矛盾」。
至於他們到底想從對方那裡得到什麼, 或許也只有各自知曉了。
「柯南君，我沒有辦法正面説明你打擊那個組織。」扯回正題的凜看著對面的小學生，「雖然我往日確實與他們有過節……呃。」
她說著垂著眼,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眼尾染上了點紅意。
「但是，那個時候我當場就把仇給報了…而, 而且也沒有到要把對方幹掉的程度……也因為這件事，日方也在我的家族裡放了臥底。」
等等你在害羞什麼？！！
江戶川柯南：「嗯……？被你發現的臥底？」
「我也是看到了才知道的, 對方原本是在他們那裡臥底, 結果因為那次的鬥爭, 或許是命令變了就到我這邊來了……說起來有些巧, 還和波本君是友人呢。」凜眨了眨眼, 白皙的手指穿插交錯，抬頭對著安室透露出了單純的笑容。
安室透感覺自己已經不認得單純和良善這兩個詞了。
這個人……是謝爾特家的代理人。
不——或許是諸多人還未曾撥開的真相……「首領」？
明明應該是最瞭解人不可貌相才對……安室透這才意識到這個少女身上隱藏著的巨大問題。
指尖移動的幅度，將被子挪開的動作，將髮絲捋到耳後的行為，無害的笑容與聲音……那是將渾身甚至是髮絲都利用起來，混合著「能力」的，毋庸置疑的「誘導」。
——這樣的人，偽裝自己進入了國境，卻完全沒有相關的記錄嗎。
「你怎麼知道沒有呢？」
凜眨了眨眼，聲音輕鬆又從容，撐著下巴，友好地直視著安室透，澄金色的眼眸宛若明鏡。
「反正在有些人眼裡，我不過是看到錢就上鉤的被利用的『劊子手』罷了。」
她彎彎眼：「說起來，你想見見蘇格蘭先生嗎？」
曾經在聯絡中，描述出謝爾特家族的人幾乎全員對著「正體不明」的首領持有恐怖的盲目擁護的蘇格蘭……早已被她發現，但卻任由其待在家族裡，同樣被當做另類的「示好」。
這副模樣……
太宰治的瞳孔有瞬間的發散。
凜方才問過的，他曾與白蘭·傑索的「衝突」，自然是「異世」的，但說實話，也不過是一件極其小的事情。
對——那是，那個世界的「他們」的初次見面。
尚且還跟在森鷗外身邊的他平靜地看著觥籌交錯的宴會上的紛擾人群，直到那個白髮青年的走進，與森鷗外進行了標準的商業客套，對方臉上帶著禮貌又藏著疏離的笑容，不過數眼間就將合作商談的有了初期模型。
當白蘭舉杯的時候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太宰治的臉時，眼裡帶上了幾分驚訝，然後有些調侃般的笑道，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糖還未曾咽下般的甜膩：「咦，這位…太宰君長了一張我家BOSS特別會想撿的臉呢。」
森鷗外怔了下，笑著揮了揮手：「白蘭君說笑了。」
「感謝森先生將他放入麾下了，若不是如此，我可又要為BOSS的『花心』而懊惱一陣了。」或虛或實的情話信手拈來般的青年笑了笑，無感情地掃了眼太宰治，若有若無地勾了勾嘴角，手指輕輕點在透明的酒杯上，意味深長。
「白蘭？你又在背後說我什麼？！」
「我在說BOSS慧眼識英非我不可……」
「嗯？你在嘲諷我嗎？」
「沒有喲。」
穿著禮服的少女將手中的細長拐放在了地面上，質疑地看著白蘭，但卻又毫不猶豫地沖著森鷗外和太宰治的方向笑了笑：「抱歉，我家白蘭給你們添麻煩了。」
那個時候的森鷗外還在思索著這位「謝爾特小姐」身為「首領」身份的真假。
太宰治心下早已有了答案，卻並未言語。
而下一次見到謝爾特小姐，已是太宰治成為首領時的事情了。
在那個昏暗的連窗簾的縫隙都透不出光的房間裡，謝爾特小姐坐在桌子的另一側，手指或是不經意間的交叉相握，她將下巴擱在其上，眼裡若有所思，開口第一句的話是：
「太宰先生？你還好嗎？我感覺你快過勞死了。」
……那描述出來的模樣。
和眼前的，幾乎一模一樣。
要摧毀一個組織的辦法何止百種，但凜卻仿佛保持著「維持平衡」的想法，即使伸手汲取著利益卻從未破壞過那層規則。
「你……」
江戶川柯南語氣一頓，皺著眉，似是有些猶豫。
坐在對面的少女面帶笑容，好像什麼都做得到，又好像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一切。
「來做一個交易如何？」太宰治忽然出聲，他好似想起了什麼，聲音帶著些玩味，「我們想要的……『那個』的處置權。」
他的眼神夾雜著些許常人難以理解的瘋狂，好似在開一個極大的玩笑。
明明坐在他對面的人並非是可以做下這樣交易的物件，但他卻這樣開口了。
——在他的眼裡，這個交易是成立的。
少年的姿態仿佛在耳畔呢喃的墨菲斯特，但他註定不會被別人搶走即將到手的獵物。
……
…………
東京這邊劇院的負責人是藤原先生，也就是在橫濱的藤堂老爺子的外侄，看上去不過剛及中年，頭髮還很茂盛。
藤原先生，迎來了有生之年最大的「來客」。
傳言中自家BOSS的姊妹的凜小姐和他身邊的……疑似姘頭但氣息非常之危險的少年。
……還有點眼熟。
等等。
…………這他媽不是隔壁橫濱港黑的那個幹部嗎？！大小姐居然對港黑的人下手了嗎？！
這，這……這是何等厲害的手段啊！
明明應該是撬牆角的不恥之舉，但在濾鏡下，一切都是優秀到無可附加的。
憑本事撬的牆角，有什麼好羞恥的？！
曾經一度覺得能被撬走的人註定不會長久的藤原先生，花了半秒鐘倒戈。
而此刻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少女手上拿著一張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草稿紙，上面隨意地寫著不知是地名還是姓氏的字眼，她正指著其中一個看向旁邊和她一起蹲著的黑髮少年。
拿著手帕擦著不存在汗水的藤原先生站在一邊，不知是該開口還是不開口。
毫無地位包袱的兩人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與其說是所謂的「情在濃時」「恩恩愛愛」，不如說是……「狼狽為奸」。
雖然這樣說上司不太好，但刹那間藤原先生竟然無法從自己的詞庫中找到更合適的詞來描述這兩個蹲在路邊，吹著涼爽夜風，渾身上下都寫著算計的人。
「誒我和你說，犬金組雖然看上去勢力一般，但組長是個特別有意思的人。」好像是忽然提到感興趣話題的凜興致勃勃地說道，「也不用趕盡殺絕，你覺得我們也留個組來實驗一下怎麼樣？」
「唔……BOSS你竟然對這種感興趣嗎？」太宰治興趣缺缺，表示出了自己對把男性成員送去泰國然後又接回來讓其出道當偶像這件事的嫌棄。
「雖然我已經有累了……但是說實話，如果能有天生麗質的手下，我也想嘗試一把當下總裁然後潛規則手下的滋味。」凜歎了口氣。
太宰治：「……」
他玻璃珠般的眼神動了動，滑過一絲光，臉上掛上溫柔親昵的笑容，說出了異常殘酷的話語。
「BOSS，中也和紅葉都不會是你的。」
凜：「……」夜風，好冷啊。
「只有我真是遺憾呢。」
凜眼神飄了飄，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紙抖了抖：「好了好了，走吧——」
跟在背後的藤原先生目光複雜。
——轉移話題的手段太差了啊大小姐！居然在港黑的前幹部面前見異思遷……太強了！！！
不知不覺名聲又被害的凜抖了抖，將外套收緊了些。
「動手。」
少女的聲音在夜晚中清晰的異常，又仿佛隨著風立刻消逝掉。
直到有人被沉重撞擊摔到了她的眼前，他關節處流出的血沾染了地面，連起來剛好能湊出一個完整的人形。
拿著槍在手指間打著轉的太宰治悠閒地從身旁幾個身著黑色西裝的人旁邊走過來，口徑處的硝煙味毫不掩飾其方才的動作。
「拷問的時間哦？」
凜眨了眨眼，在微涼的白色路燈下垂下頭，剛好對上面前人驚悚凸出的眼球，將鞋跟輕鬆地抵在了他的額心，聲音不緊不慢。
「那麼——繼薙稚組之後，有動作的名單，可以交給我嗎？」
太宰治抬起手，似是隨手把玩著再次按下，子彈恰好劃過那人的脖頸邊，拉扯出一道血痕。
「嗤。」
第36章 電話
若說凜的前前任夢想摯友喬魯諾只用了9天當時了Passion的首領, 那麼……凜就是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給東京的勢力們用很和善的方式打了個招呼。
若說一開始凜還顧忌著身體沒有使用能力, 但正所謂事不過三（？），她這還沒忍到第三天破了例開始翻起了別人的腦子。
「沒事的, 這種不需要精密控制的小範圍程度還難為不了我。」凜自我安慰著，然後將手指上的壓制器取了一個下來，完全無視了旁邊太宰治饒有興趣的目光。
於是, 原本企劃要半個月左右的行程，縮短了一半。
「太宰啊。」到將名單上的名單都劃了個乾淨時，凜看著身旁神色淡淡的少年, 面露疑惑, 「說到底只是這種程度的話, 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兩個人一起出手？這樣不是更慢了嗎？」
「……明明一開始還在和我說『要小心』, 轉頭就換了態度。」太宰治眨了眨眼，接著歎了口氣，聲音帶著無奈與寬容, 一副「就算BOSS是這樣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的態度。
凜：「……」
嗯？？？
走出劇院後，凜不經意間轉個身走進了一個巷子，不到半分鐘再出來時就拿著一方手帕擦拭著不知是不是不經意間濺到指尖的紅色液體, 看著拿著一盒章魚燒的太宰治，神色微妙地伸手拿指甲挑了一個丟到嘴裡, 然後瞬間紅了眼。
「燙, 好, 好燙……！」
凜這才明白太宰治拿著章魚燒半天沒吃其實是因為這個太燙了, 這個人又是怕辣怕燙的究極矯情體質……嘖。
「BOSS你是不是越來越不講究了？」太宰治掃了眼她看似白淨的手。
「我也想吃嘛……」凜撇了撇嘴, 眉眼間帶了幾分隨意與理所當然，接著說道，「如果說我有個港黑那樣的基礎，我現在就不止是這樣打個招呼了。」
「……BOSS啊。」太宰治聲音輕柔。
「嗯？」凜奇怪地看了過去，雖然深知他這副樣子說不出什麼好話，但畢竟她自恃是個好BOSS，會傾聽自家屬下的意見——至於接不接受，再說。
「你想要東京的部分勢力的理由是出於利益，但你想要港黑，也是嗎？」
當然有小心思的凜：「……」
靈魂質問！可惡，他怎麼這麼懂啊！
凜並不是貓舌，但乍一下燙到還是有些難受，她小心地張著嘴，小巧的舌頭略略翹起，試圖讓涼風吹散上面如刺紮的痛意。
然後她的電話忽然響了。
就在凜還有些埋怨羅奈爾得怎麼剛好在她不適合說話的時候來電話，結果掏出手機後發現上面顯示的名字赫然是……棉花糖先生。
嗯？她難受得閉上一隻眼，戳了戳接通鍵。
「唔？有什…事嗎？」
白蘭赫然一愣，剛想問的話題被他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他挑起了眉：「BOSS，你聲音……」
「嘶——」少女的聲音好像是嘴裡含著還是咬到什麼了，她含糊了聲，「我沒…事，你有事直接說吧……」
下一秒，只見手機的另一邊傳來另一個聽起來似乎是因為有些距離而模糊了些的陌生男聲，帶著幾分挑釁般的親昵感：「沒事吧？」
白蘭額角一抽：「……」
小不忍則亂大謀。
白蘭先生十分冷靜地揚起了陽光明媚的笑容，即使遠在日本的凜根本看不到，但想必是她的話肯定能通過聲音想像出他極其好看的表情。
「BOSS，聽說你之後要去愛知一趟？我來接你回美國吧。」
而因為旁邊這個人突如其來的詭異關心而根本下意識忽略了白蘭話間龐大的信息量與他暗藏著意圖的凜，抬眼看了看從容不迫到讓人感覺他留了很多手的太宰治，挑起一根眉。
似乎是想問他又想搞什麼么蛾子。
在這方面意外的不懂人心的凜……
你以為太宰治會解釋嗎？！他不會的！他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太宰治無辜地露出了笑容後轉過身，裝作無視發生地等待著她繼續通電話。
他就是能因為在看似和他無關的異世界裡，白蘭那種明禮暗秀的態度而記仇至今。
凜平靜地問了幾句義大利那邊的情況，在確認不會出狀況的情況下才同意了白蘭要來這邊接她的這件事。
「BOSS…剛剛你旁邊的是？」在結束了正事後白蘭狀似隨意地問道。
「嗯，我的新助手，在東京這邊處理事務的時候用得上，還可以。」凜用舌尖舔了舔上顎，感覺到痛感稍微好一些了才繼續說道，聲音平靜又從容，端的是正經的她在公務上的態度，讓原本有絲懷疑警惕的白蘭緩和了點臉色。
當然，也只是一點。
於是在掛斷電話，白蘭垂著眼思索片刻又，又帶上了公式般的調笑語氣，打通了遠在美國的羅奈爾得的電話。
「大忙人~」
忙的頭都快禿了的羅奈爾得青筋狂跳：「……有事快說。」
「BOSS新撿人了？」
聽白蘭目標性十足，簡單又直白的問題，羅奈爾得用手按了按頭，這才稍微清醒一些。
「嗯，在橫濱撿的，港黑的前幹部，雙黑之一，人間失格——太宰治。」
嗯……白蘭斂著眼思索了幾秒。
羅奈爾得解釋完畢後迅速掛斷了電話，直到「嘟——嘟——」聲響了兩遍，白蘭的手驟然像是抓獵物般將手機掐緊了。
「太宰——治。」
念完這個名字，白蘭驟然睜開眼，紫色的瞳孔閃現出幾分驚愕，頭疼又有些感慨他的BOSS給自己找麻煩/給人驚喜的能力真是從來不讓人失望。
……頭疼。
明明，其他同為首領的凜就從來沒有撿過太宰治……他所處的世界線的分支……
如果是撿那個重力使都要……呃。
按照凜那個撿人的特性她應該撿不到那種。
白蘭這才想起來，那個讓另一個「他」時不時就和他提起的那個凜。
說起來，她得到那位重力使，也不是她撿來的，而是她接收的太宰治給她的……「遺產」。
他將手中的棉花糖袋子撕開，將其中粉白相間的糖果放在了棋盤上。
對，被那個世界的他調侃過的「太宰治」，在那之後沒過多久成為了港黑的新一任首領，然後邀請了名聲遠揚的謝爾特家主進行友好的「交談」。
他們交流了什麼，白蘭是不知道的。
但毋庸置疑的是，無論旁人如何訴說，凜和那個現任港黑首領的關係都日益增長。
具體表現在……凜她去日本（≈橫濱）的次數變多了。
雖然白蘭並不清楚他們的具體相處模式，但有時候凜來義大利去見Passion的首領喬魯諾·喬巴拿前會與他這個義大利分部的代理人提兩句。
凜喜歡將高窗的窗簾整個地拉開，然後背對著傾瀉而來的溫暖陽光，將其他的資料扒開後坐在桌邊的地方，任由她銀白色的長髮不經意間鋪開在棕黑色的桌面。
「我一早就提醒過太宰先生，再這樣下去他會過勞死的，但是他完全不聽嘛。」
少女的聲音帶著些埋怨與無奈。
原本總覺得這樣的語氣只會對著她家族中的人說道，如今卻對著一個外人這樣擔憂。
白蘭彎了彎紫色的眼瞳，聲音帶著幾分縹緲：「我倒覺得他不會這樣死呢。」
畢竟禍害遺千年。
「嗯……我今天問了他件事。」凜沉著臉，眼神滿是認真。
「唔？什麼？」白蘭用手撐著下巴，狀似好奇地問道，配合她的動作，十分之合作。
「他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再加上港黑和我們這邊不一樣，不是什麼世襲制……」凜一下下地擺弄著自己嫩白的手指，「所以我就問了他，如果他死了港黑能不能給我。」
白蘭眼神一抽。
該說她是太直接呢還是出其不意好呢……
「那麼？」
「他答應了。」凜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
白蘭：「……」
等等這兩個人到底關係進展到什麼程度了有一點好奇了。總感覺他們這個對話和他所瞭解到的關係程度不太符合？是他的錯覺嗎？
「他知道我想要中也先生和紅葉姐很久了，廣津先生我也很喜歡，還有敦和Q也……」凜拿手撐著桌面挪了挪方向，側身向著光，如金紗般的光籠罩在她的面龐上。
「BOSS確實能如願以償呢。」白蘭感慨道，一點點地眯起了眼。
「……但是我卻一點兒也不高興。」少女捧著臉，垂下眼輕聲說道。
「為什麼呢？」
「對呀，為什麼呢？——想不到就不要去想了，BOSS.」
沒過很久，橫濱那邊就傳來了港黑的首領太宰治自殺而亡，將權利盡數贈予他生前之摯友謝爾特小姐的消息。
白蘭觀察著日子，發現那天凜剛好就在這位前任港黑BOSS的身側。
最大的可能是，她看著太宰治自殺的。
於是他難得前往橫濱，為了停滯在此地的自家BOSS。
明明才沒過多久，當他再見到凜的時候卻好像感覺到了幾絲物是人非的錯覺。
銀白色的髮絲隨著夜風飄起，她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外套，偌長的裙擺也被風扶起，她雙手環臂站在樓頂的邊沿——這個時候她原本應該是在室內處理著公務的。
站在她身邊赭色髮絲的青年一言不發，壓了壓帽子，只是視線分寸不移他現任BOSS的身上。
好似生怕她也一個想不開一躍而下。
似乎是早已知曉白蘭要到來的事實，凜的視線從天空中朦朧的月光上收回，轉過頭看向了他，露出了一個熟悉的笑容。
「你來啦。」
第37章 信賴
這一天的開始, 特別的突兀。
雖然馬甲在某些人面前已經掉的差不多了, 但依舊堅持本職工作的安室透被那位疑似謝爾特家族首領的大小姐提問。
「你咖啡泡得好，那應該咖啡布丁也會做吧？」
安室透眉頭一抽：「……？」
這個…她不覺得她的邏輯很……站不住腳嗎。
「我可以嘗試一下。」他謙虛地說道。
「謝啦！幫我多做點, 我明天拿來送人。」
「……只咖啡布丁嗎？」
「…嗯……豪華VIP版？」
安室透：「……」
交流困難呢。
但是說到做到的謝爾特小姐，在第三天準時來了，帶著依舊處於好整以暇好像等著天什麼時候塌下來的前港黑幹部和一個粉色頭髮穿著普通灰綠色校服的少年。
他們又坐到了上次那個地方。
齊木楠雄剛想開口, 耳朵一動，就覺得這個波洛咖啡廳特別有故事。
上面有著正體縮小的高中生偵探和他未來的岳父，端著他最喜歡的咖啡布丁上來的服務生是多重身份的公安, 面前是自己的友人和算計了她自己送上門的新人屬下——順便他覺得就凜這樣的趨勢怕是這輩子都被想安生了, 希望她能理性將自己腦子裡那根本沒有希望所謂「當一個普通的死宅」的夢想丟掉。
說到底, 這個美國最顯赫的Mafia之一的BOSS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呢。
……這麼一算, 此時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咖啡廳居然聚集了警偵黑三方呢。
接著不遠處傳來刻意壓低了但是還是有些明顯的聲音。
「古美門先生你又……」
「嘖你這個晨間劇女主角快給我閉嘴啊——」
…聚集了警偵黑和路過的法四方呢。
齊木楠雄看著面前擺滿了一桌子的咖啡布丁，內心感慨不知是該說凜懂人心還是不懂人心，欣然地伸了伸手。
然後太宰治就眼睜睜看著齊木楠雄和凜沉默著對視了五分鐘左右, 齊齊呼出了一口氣。
……精神系交流。
…天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凜讓安室透將剩餘的咖啡布丁全部給齊木楠雄裝好放到了他手邊，接著就聽到齊木楠雄沖著自己說了句【你先出去一下吧。】
凜眨了眨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齊木楠雄平靜地望著她。
凜：「……哦。」
看似無法理解的凜最終還是乖巧地聽他的話走出去了。
齊木楠雄看著對面垂著眼的太宰治, 開口說道：「你來找我是有想做的事吧。」
「……嗯。」太宰治將手伸進外套裡，拿出了一本封面和書脊上都乾乾淨淨的書, 遞給了坐在他對面的少年。
齊木楠雄隨手一翻,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清了裡面是什麼沒, 就「啪」地一下關上了, 他的聲音沉著而平淡好像只是在陳述著什麼鐵律事實。
「書裡的文字只是記敘了事實, 你如果信任你自己的話，不如也多信任她一點。」
太宰治眼眸略微睜大了些，接著勾了勾嘴角。
他說的沒有錯——書裡記載的基本上是流水帳般的故事，要想從那些平淡無波的文字裡提煉出人與人的感情是一件非常複雜且枯燥的事情。
縱使是太宰治，也不過從書中的「太宰治」與「凜」的交流中，知曉他們關係似敵似友，但卻又對彼此極其信任，在談判中輕易地能夠瞭解到「凜」是一個利益至上冷靜但又異樣有原則的人。
太宰治選擇她的緣故，也不過是因為那個世界線裡的「他」能夠對這個人交付他如今想都沒有想過的信任罷了。
至於為何，他自己看不出來，所以至今為止的試探也從未少過。
他轉了轉頭，看到手裡拿著一個在短短時間內不知從哪裡買來的可麗餅靠著牆壁小口吃著的凜，接著又看向了坐在桌子另一邊吃著咖啡布丁的齊木楠雄，輕鬆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將最後一樁在這邊的問題解決完之後，凜與因為他們的行動驟然加班量劇增以至於感覺頭上都有些涼意的藤原先生揮淚告別，接著和太宰治一起來到了並盛町。
……其實凜本來想把太宰治丟回橫濱。
東京這邊的問題暫時都解決了嘛？還留著他幹什麼？過年啊？
結果他偏偏用一副「真是過分啊BOSS用完就把我丟掉嗎」的譴責目光看著她，而且因為是在大街上他甚至都拿出了手帕要來和她直接上一波戲，看看誰是真正的演員。
凜表情複雜地看著他。
「你真是個好演員，不去演戲可惜了，真的。」
太宰治抬眼無辜地看著她。
「行吧，我們一起去並盛。」
對外軟硬不吃對內什麼都吃的凜，歎了口氣。
帶有間歇性拖延症的謝爾特小姐直到正式走進並盛町的時候，才慢吞吞的在太宰治的視線下拿出了內定彭格列十代目的資料，開始臨時抱佛腳。
看到臉的時候她還沒什麼感覺，這孩子看著純良以後努力一下估計還能得到她的幾分真傳……要說臉有欺騙性對於他們這種身份來說向來是好事。
哪有壞人滿臉寫著自己是壞人的？
完全沒有自覺已經將自己歸到壞人一類的凜往下看。
直到看到這份資料詳細到連沢田綱吉上個月的考試數學考了3分都寫下來了。
凜沉默了，她將手中的資料卷起來塞到身旁的太宰治手上，在他帶著興趣盎然的眼神下掏出了電話主動地撥通了羅奈爾得的號。
聯繫被白蘭和自家BOSS折磨的羅奈爾得摸了摸自己還茂盛的頭髮，歎了口氣接通了電話。
「怎麼了BOSS？」
「你是不是資料發錯了？是沢田綱吉是吧？」
羅奈爾得一聽她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份關於沢田綱吉的資料是他上個月的月底發給她的，這個月都快過完了，看情況她估計又是到了並盛才把資料拿出來看……就這樣她還要質疑這份資料的真實性。
早已知道一切的太宰治笑而不語，將手放在口袋裡隨意地朝著四周望瞭望，剛好看到不遠處一個抱著書包眼角帶著淚花恐懼地看著身前不遠處一隻小型犬的少年。
太宰治挑了挑眉。
他不是不知道彭格列第十代首領的故事，但……他確實沒想過，這人原來是這樣的。
不過未來的黑手黨教父小時候會看著吉娃娃瑟瑟發抖這種事，一般人也不會想到就是了。
而凜還覺得羅奈爾得是拿了一份假的資料來糊弄她。
羅奈爾得：「是真的。」
「九代目會那麼想不開？」凜再三確認後眯起了眼，舌尖舔了舔唇瓣，臉上帶著些微妙，「彭格列要完了？還是虛晃一槍？」要算計她？
羅奈爾得：「您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義大利的那些Mafia的思維一向和正常相差甚遠。」
義大利風評被害。
凜看著掛斷的電話，皺著眉抬起頭剛想叫住太宰治，就順著他的視線直線向前——看到了和她剛剛手中資料上一模一樣的少年，此刻正被朝著他狂吠的吉娃娃嚇到扒著牆瑟瑟發抖。
凜：「……彭格列是認真的嗎？」
「誰知道呢~」太宰治彎彎眼笑，聲音帶著些無所謂與隨意。
說到底就算凜想吞併彭格列對他也沒什麼影響。
凜抬手扶著下巴垂眼思索了幾秒，聲音呢喃：「理論上來說他們應該安排了教師，但這個時候還沒來，也就是說……」
她驟然抬起眼，澄金色的瞳孔略縮，直直地看向了那個棕色刺蝟頭的少年，瞬間的心靈讀取將他的記憶模擬了一份，她在腦內隨意地翻了翻，果然不出她意料，這個少年甚至都不知道他肩上承擔著的使命與未來……順便他真的也太廢了吧？！
凜扶著額：「九代目在想些什麼啊。」
她無奈地感慨道。
明明這個少年連基本的知識與家族的教育都沒有受到，就已經和她提讓她來看望一下，也不知道是對她太過於自信還是對於這孩子太過自信……
這樣如同白紙一般的少年，要如何承擔起一個歷經百年風雨的Mafia的責任？
凜遠望著他，眼瞳平淡又帶著幾分思索。
她自從被她的父親撿去開始就接受著最精英的教育，對於家族的耳濡目染成就了如今的她。
……這樣一個半路出道的無知少年，要如何面對那樣漆黑的泥濘風雨？
生活又不是漫畫，Mafia也不是過家家，不是什麼都能靠著熱血與王道努力就能拼過的劇情。
「BOSS在同情他嗎？」太宰治將手隨意地按在了凜的頭上。
「同情？」凜挑起一根眉，勾了勾嘴角輕笑道，聲音輕快又悅耳，「你說，若是趁著他的『教師』還未來的時候，將證據與現實在他面前攤牌如何？無論他未來是當上了彭格列的BOSS還是未曾，都對謝爾特家百利而無一害。」
風拂過了她銀白色的長髮，有的不經意間貼在她的臉側，甚至有的纏繞在了她的指尖。
少女澄澈的金眸帶著春日般明媚的笑意，臉上笑容清甜而美好，好似只是在談論著今日的天氣格外宜人。
對，搶佔先機。
如果讓這個還未曾領略到黑暗的少年先被她領著向前走了一步，這樣如同初生牛犢般的存在必定會產生一定的依賴心理。
你看看，他身邊甚至連監控的人都沒有，這樣絕佳的機會，不利用簡直傷天害理。
太宰治平靜地看著她，眼中帶著幾分不出所料。
直到她說出下一句話。
「所以。」凜眨了眨眼，笑得陽光燦爛，「太宰你去當他的家庭教師吧。」
太宰治：「……？」嗯？
第38章 絕望
沢田綱吉, 一個從小到大都充滿善心會在馬路上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好孩子, 即使成績一向不太行，但他仍然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直到今天, 生活終於對他下手了。
斜對面的房子招租已久，不過好似是因為房東的要求過於挑剔加上價格偏高，一直以來都空著, 早晨沢田綱吉出門時發現已經有搬運公司將家居產品等一系列送了進去。
「新鄰居嗎？」那個時候的他，心態良好地背著書包出門了，並且期待著來的是怎樣的人。
放學回家後, 沢田綱吉剛進門就發現門口多了兩雙鞋。
內心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閃出了幾分異樣的抗拒感……明明應該是客人吧？或者說是新鄰居來了？但為什麼他第一次會有這樣的…他按了按胸口, 有些不安。
這份不安在他看到坐在桌子對面外表俊俏的少年與精緻的少女時消散開來。
「哎呀, 阿綱你回來啦。」溫柔賢淑的沢田奈奈沖著他招了招手, 「這是你的爸爸專門給你請來的家庭教師哦，來認識一下。」
沢田綱吉：「啊……啊——？」他脫掉拖鞋剛走兩步聽到這話就反應不及地滑到在地摔了個人仰馬翻，剛好頭撞在地面上, 倒在了那位穿著黑色外套模樣清雋的少年身邊。
雖然凜總是說太宰治演技超凡脫俗，但事實是她自己忽悠起人來那也真是信手拈來理所當然，堪稱一絕。
總結：兩個戲精。
「嗯……大體情況我已經瞭解了, 請將您的兒子交給我吧。」太宰治揚起一個迷惑性十足，甚至連沢田綱吉自己都被忽悠到了的笑容。
「那你們先上去聊一下吧, 我幫你們準備水果哦。」
在走階梯的時候, 紅著臉滿是不好意思模樣的沢田綱吉險些第二次摔倒, 被眼疾手快的太宰治給扯住了衣領, 若不是他鬆手松得快, 少年估計要被勒到咳嗽。
身份還沒轉換好的前港黑幹部斂了斂眼，看著險些被自己下了黑手還要衝著自己道謝的沢田綱吉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沢田綱吉：……看樣子真是個好人啊！
太宰治眼瞳動了動，想起來之前凜提過的剛開始要稍微溫和一點誘餌上鉤……雖然他也認同，但有時候真正做起來是兩碼事。
「那個……請坐。」
雖然沢田綱吉才是此間之主，但太宰治和凜要比他從容很多。
對於這樣一個毫無防備的初中生來說，凜隨便用誘導略微「帶」一下他的情緒，讓所謂彭格列祖傳超直感下線根本不是難事。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凜·謝爾特。」銀白色髮絲的少女捧著臉沖著沢田綱吉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凜極具欺騙性的外表向來在各種場合無往不利。
「太宰治，我的名字。」一頭淩亂黑髮的少年平淡地說著，接著將放在衣服內的一卷資料拿了出來攤開翻轉擺到了沢田綱吉的面前，「在說明之後一段時間你的學習企劃前，你先看一下這個。」
「啊…嗯……？」
沢田綱吉鄭重地接到了手中，雖然眼前的少年看上去虛弱又隱約給他一種沉鬱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何又仿佛帶著股讓人可以依靠的穩重氣質。
……明明看上去沒比他大多少，但卻是這樣一個優秀的人呢！
在旁邊默默讀心的凜視線往窗外飄了飄。
真是個……老實孩子。
不禍害可惜了。
沢田綱吉目光定在手中白紙黑字的資料上，表情忽然懵逼。
上面寫著很多讓他看了摸不著頭腦的訊息，什麼彭格列，繼承，權勢分佈等等複雜的資料。
這是什麼啊？！！
比他老爸從南極挖礦寄來明信片還要讓人不知道從何開始茫然吐槽的東西？
「雖然看起來很虛假，但你是義大利的Mafia彭格列的預定第十代繼承人。」太宰治看著他，不知是淡然還是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微妙得格外引人回味。
沢田綱吉：「……」
「不管你如何難以置信，現在都將我們所說的話當做『事實』接受會比較好哦。」凜歪了歪頭，絲毫不介意他此刻震驚又茫然的表情，露出了堪稱甜美的表情，「順便，我是彭格列的盟友，謝爾特家族的代理人，他是我的助理。」
「等，等等……我並不——！」沢田綱吉驟然慌亂地站起，但馬上太宰治風輕雲淡掃眼過來的眼神讓他整個人都無法動彈，接著仿佛被控制般僵硬地重新正坐回了地面。
他從未見過那樣冷淡又帶著理所當然殘酷的，好似是從另一個世界望過來的眼睛。
幼獸般的強烈直覺在大腦中瘋狂地響著警鈴。
「無論你接不接受，都不會改變接下來的學習計畫哦。」
太宰治彎了彎眼，聲音帶著些許輕快，然而更使得沢田綱吉背後冒冷汗。
「若是你即將繼承彭格列，訓練自然是必要的，但若是你要抗拒這個決定——那麼，只有擁有力量的人才擁有發言的權利，綱吉君你能明白吧？」
結局並不會改變。
沢田綱吉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未來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這件事。
雖然他們口中說出的話仿佛漫畫裡才會有的故事……但是在這兩個人的面前，他相信了。
不得不信。
若說原本覺得凜和太宰治差異極大，凜看上去毫無攻擊力且又純良無害，太宰老師卻會在無旁人在的時候隨意地露出冷淡到令人心生寒意的笑容。
但在接下來的一天天裡，被痛苦操練著的沢田綱吉卻感覺，這兩個人……其實很相似。
「唔，這裡同時取倒數再換算一下，很難理解嗎？」少女眨了眨眼，隨手用手中的筆在他的作業上畫了一個弧線箭頭。
沢田綱吉慌亂地點頭接著快速拿草稿紙寫下了答案。
明明凜的聲音輕鬆又柔和，但他卻愈發感到了偌大的壓迫感。
「不用這麼緊張。」她彎彎眼笑道，站在窗邊不知是翻著什麼冊子的太宰治極輕地笑了笑。
就在沢田綱吉流著汗埋頭苦做的時候，凜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站起身走到了窗邊，轉而代之坐在他面前的是太宰治，其饒有興趣地沖著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唔……沒問題的話就殺……清掃乾淨。」
似乎是意識到發言對於在場的某個人還不太妥當，凜眨了眨眼，沖著這邊露出了一個「抱歉」的可愛笑容。
沢田綱吉：「……？！」
等等這樣的欲蓋彌彰難道不是更可怕了嗎凜小姐？！！
到了傍晚的時候，他就被帶到了斜對面——也就是凜他們現在所住著的房屋後院裡。
沢田奈奈對此表示雙手贊成，提示到點記得回來吃飯。
「嗯……因為我不是很擅長武力……」太宰治眼神朝旁邊飄了飄。
「我覺得和綱吉君比起來其實你還可以吧？雖然比不過中原先生？」坐在二樓的欄杆上啃著蘋果的凜理性分析道。
太宰治沉默地看著她，在三秒之後輕笑了聲。
「你覺得你能得到中也？」
凜轉手拿了一個蘋果往他頭上砸：「呵。」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好像和他沒什麼關係的廢柴綱：「那，那就……」算了吧？！
然而，就在他話說完之前，承受著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目光立刻扼住了喉嚨。
「那就先來訓練一下反應能力吧。」迅速接住了蘋果的太宰治看著手中紅彤潤澤的水果，接著朝著沢田綱吉露出了興致勃勃的清爽笑容。
「接住這個蘋果，然後朝著我丟過來——我不會動的哦，如果扔偏了……」他輕笑了下，沒有往下說道。
於是在浪費完了大概十二個蘋果之後，沢田綱吉飽含痛苦的淚水，硬生生將最後一顆蘋果張口用嘴接住了。
太宰治：「……咦。」
「既然你差不多有感覺了，那我們來進行下一步吧。」太宰治看著癱軟在地僵硬著爬起來的沢田綱吉滿臉想要放棄的絕望表情，並不在意且欣然地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把……槍。
沢田綱吉目眥欲裂。
「啊？！等，等一下，太宰老師——？！這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誒？你覺得我會有假的嗎？」太宰治好奇又天真地看著他。
「騙人——您，您是想殺了我嗎？」
「不不，綱吉君，你冷靜一下，這是訓練。」太宰治輕鬆笑道，平靜的聲音帶著些安撫之意，「殺了現在的你一點價值都沒有。」
沢田綱吉熱淚盈眶：「……」
真，真是動人又令人放心的安撫呢。
「BOSS也不會允許我殺了你的，放心吧。」
從蘋果到槍，這已經是剛剛教會他1 1=2，接著馬上就讓他計算高等數學一樣啊！！？
「槍，槍聲會被聽到的吧？！」沢田綱吉感覺此刻自己的大腦在飛速旋轉著，試圖從超危狀態下解救自己可憐的生命。
卻見他說完後，太宰治臉上露出了絲訝異，似乎對於他能想到這一點感到驚奇。
…雖，雖然他確實很廢柴，但是這種常識性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啊！
沢田綱吉面露悲憤。
「你知道凜的能力是什麼嗎？」太宰治將手中的槍轉了個花，悠哉地說道，「——精神操控。」
「你當做是異能力還是超能力理解都沒有問題哦。」不知何時從房間裡拿了一盒牛奶出來的凜，從二樓直接拋給沢田綱吉，見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去接，眨了眨眼，心下驚歎於太宰治居然是個教師型的人才，「放心吧，不會有人覺得我們這邊有案件發生的。」
她豎起拇指，臉上帶著極其可靠的笑容。
沢田綱吉表情木然，他覺得如果可以自己一定有一個悲壯又絕望的背景。
……他完全不想要這種可靠啊？！！
第39章 孤獨
Ⅰ
沢田綱吉打從心底地尊敬太宰老師和凜小姐。
……即使他被迫害得很慘。
「綱吉君有夢想嗎？」
銀白色長髮的少女一邊喝著沢田奈奈給的檸檬汁一邊問道, 她目光清澈又隨意, 似只是在好奇。
明明覺得自己已經筋疲力竭到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的沢田綱吉慢慢地爬起來，拿起筆, 確認自己只剩下寫完作業的體力了——他知道，這是算計好的。
「誒？」他愣住了，回望著眼前忽然拋出話題的凜。
「我有個當上遊戲公司老闆後過每天坐享其成死宅生活的美好夢想。」
原本以為他眼前的人要說什麼正經的話…結果你一個美黑手黨的強勢代理人居然有這樣一個平凡無奇到去秋葉原隨便扯一個人都可能會有的充滿了怠惰氣息的夢想嗎？！
除了前面那個遊戲公司老闆還有點追求以外後面完全就是OTAKU啊？你是大叔嗎？！
「誒我和你說個故事！」好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來, 滿臉興致勃勃的凜往前坐了一步，豎起手指開始和還處在作業地獄的沢田綱吉開始嘮嗑。
「我前前任的夢想摯友，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黑幫巨星！」
「前前……」沢田綱吉抽了抽嘴角, 表情微妙, 「黑…幫………巨星？這, 這可以連在一起嗎？」
或許是因為他沒什麼力氣, 從嘴裡說出來的聲音遠沒有他內心裡的呐喊來得震撼，不過這絲毫影響不到凜。
畢竟她，讀心啊！
「你以後會見到他的, 畢竟同為義大利的黑手黨，喬魯諾他花了九天就成為了Passion的首領，實現了他的夢想, 他性格很好的你們應該可以相處得很好。」
沢田綱吉一懵。
等等你是不是默認他已經要當上彭格列的十代目了？！還有九天當上首領……這什麼大佬？！
「哦，當然因為他九天就結束了他的夢想……所以他成為了我的前前任夢想摯友。」凜的聲音忽然冷淡下來, 表明了事實的殘酷。
沢田綱吉：「……呃……那前任？」
雖然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要問比較好但是畢竟提起了他還是有些好奇, 於是他……問了。
「啊, 前任的話……比較殘酷。」凜聲音飄了飄, 「他是一個金盆洗手的殺手, 夢想成為一個小說家……然後為了幫助他實現夢想，我幫他處理了包括編輯等一系列故事，接著他在上個月實現了他的夢想。」
沢田綱吉表情有些慶倖。
感，感覺這個聽上去還挺正常的……？等等這個好像也不太正常，但是說實話比起第一個要正常一些……吧？
「但是織田君給我帶來了他的友人——對，也就是你的太宰老師。」凜說到這個的時候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些遺憾，「他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他跳槽到我這裡來了，說實話是挺麻煩的。」
短短的幾分鐘，就增加了兩個黑手黨的新知識…沢田綱吉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悲涼。
總，總有種要一去不復返的感覺呢。
「唔，幹部就是首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你自己理解一下。」
沢田綱吉：「…太宰老師他看起來也就……」就算剔除瘦弱病態因素也不過成年不久的模樣？！
「對。」凜為他這樣的反應速度而讚歎地點了點頭肯定道，「看來在太宰的教導下這段時間你增進不少。」
「…呃……」沢田綱吉雙手抱頭磕在桌子上語氣帶著悲憤，「凜小姐，我的夢想是——不要當上彭格列的十代目！我不要當首領！好可怕啊——我只是個普通的國中生而已啊！」
凜眨了眨眼：「這就是你的夢想？」
她語氣真誠，似乎並沒有因為沢田綱吉此刻的「不學無術」而感到不滿。
「誒？凜小姐不生氣嗎？畢竟你們……」沢田綱吉抱著頭抬起一點頭，眼巴巴地看著她。
「我們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一開始不就是說了嗎？」凜用一隻手撐著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語氣溫和，「雖然這個夢想有些難以實現……但如果你堅持的話，就儘量努力吧。」
沢田綱吉目露感動。
「對了，這樣說的話，綱吉君你要不要當我的第三任夢想摯友！」凜眼睛亮著拉起了他的手。
沢田綱吉：「……誒？可，可以啊，但是…？」
「那就這麼決定了，作為你的夢想摯友，我也會盡力幫你的。」
站在窗下牆邊的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瞟了眼窗臺，眼裡閃過幾分興味。
……
……………
要說凜決定第三任摯友，其實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在她眼裡，沢田綱吉實現他夢想的幾率……簡直微乎其微。
正所謂事不過三，再怎麼樣，她都能在沢田綱吉之前實現她的夢想了吧？！這一次，她不會再是被拋下的那個了吧！
凜覺得自己簡直計畫通。
但是，沢田綱吉卻直覺自己的訓練量在不知不覺中加重了。
甚至……還多出了一項任務。
「哈？！什，什麼！」
「冷靜一些。」凜將手中的漫畫翻了一頁後抬手壓了壓，示意滿臉汗眼球差點迸出來的沢田綱吉冷靜下來，「太宰去自殺了，你努力去救一下。」
「怎，怎麼回事？！」
「咦……」凜掃了他一眼後愕然，「我沒有和你說過嗎？太宰他的個人愛好是自殺……看來確實沒和你說過呢。」
「為什麼啊！？」
「……就算你問我為什麼…」凜苦惱地挑起一根眉，「我看到有目擊者在河邊，你去找找有橋的那種，把他撈上來吧。」
沢田綱吉險些給他們跪下，將書包丟在桌旁就以飛速跑了出去，根據凜的聽測判斷他居然一路沖下去沒有摔跤……她目露讚揚。
太宰…真的有當個好老師的潛質呢。
很可惜，這輩子都沒有人來告訴她，這個錯誤的印象到底有多麼離譜了。
……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
沢田綱吉飛奔在夕陽的道路上，途中經過數個還在回家路上的並盛同學。
「咦，那不是廢柴綱嗎？」
「哈哈哈哈哈這是在幹什麼？」
「聽說他最近一直在鍛煉……不會是說這個吧？」
「噗嗤，就他那樣？」
聲音在耳畔飛過，少年甚至都沒有將那些零碎的言語經過大腦，只是任由他們隨風飄散。
反正……已經習慣了。
直到他大汗淋漓地在找到的第三座橋河邊看到了飄在河面上的熟悉衣角，太宰治幾乎整個人都已經埋在水下，隨河水慢慢飄走。
沢田綱吉甚至都沒有想起自己到底會不會游泳，直接一躍沖進了水裡，好在水並不深，他飛速抓住那個衣角，順著把人扯上來，他剛好對上那雙微斂的充斥著虛無淡漠的雙眸，隔著水面，好像要將自己和其餘的存在全部隔開。
然後沢田綱吉將太宰治硬生生給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太宰治露出無辜的笑臉，「看來又自殺失敗了呢。」
「太宰老師你沒事吧？！」
「嗯……衣服有些重，咳，咳咳……」或許是因為嗆水了，他說話嗓子都有些乾巴巴的，又是咳嗽了幾聲後才回答。
「回家換身衣服吧，免得感冒了，太宰老師你本來身體就不太好……」
太宰治定定地看著沢田綱吉，「噗」地小聲笑出了聲。
「笑什麼啦？！」沢田綱吉漲紅了臉喊道，他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並不會游泳，只是逞著一時莽勇沖下了水。
下次如果是更深的水，他可能會吧自己也給淹了…等等他怎麼已經想到下次了？！
「太宰老師是…一定要堅持這個愛好嗎？」
「愛好？」太宰治呢喃道，接著興致勃勃地點了點頭，「沒錯。」
「我，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沢田綱吉露出了極其堅定的目光，「不管多少次，我都會吧太宰老師救下來的！」
太宰治頓了頓，輕飄飄地說道：「真是自大的『妨礙宣言』呢。」
沢田綱吉沒有問為什麼他的老師有這樣的愛好，也沒有自大地去打擾他的意思。
只是……太孤獨了。
看著站在身側稍微向前一步，看著不過病弱少年模樣的人，時不時咳嗽幾聲，此刻還有水流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在他本就蒼白的身上留下點痕跡，襯衫和看著被浸透的有些重的衣服貼在身軀上。
明明行走的動作從容又隨意，好似已經很習慣了。
雖還沒來並盛町多久，但時不時他還會抬手沖著旁邊路過的老奶奶打招呼，露出純良的笑容，好似並沒有半分方才那一瞬的格格不入感。
沢田綱吉知道自己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理解他的老師。
……但他沒辦法放置不管。
或許和他老師的這份沉重相比，他迄今為止接受過的嘲笑與欺負都可以不提。
當凜聽到沢田綱吉所述說的真心話，拒絕成為彭格列的第十代目時為止，他還有些小心翼翼——說實話，雖然對那個黑色的遙不可及世界充滿了抗拒，但他並不抗拒凜和太宰治來到他身邊之後，對他展開的教導與陪伴。
…雖然訓練很痛苦，很難過，甚至每天都筋疲力竭到一晚上化作了須臾而消失。
沢田綱吉知道，每當太宰老師開始動作的時候，凜都會時不時地戳一下他。
那是示意他下手注意些分寸。
沢田綱吉知道自己跟不上，也和太宰老師習慣性的「高度」相差甚遠。
但他有在努力，縱使無數次的在努力中流出眼淚，也從未想要放棄。
……他是否，有一天，能讓老師感到滿意呢？
Ⅱ
凜今天早上起床，看到發來的資訊，驟然發現一件事。
她好像低估了自家工作室想要賣她的決心。
於是她處理完公務一直到晚上放學時間左右，才有時間翻看工作室發給自己的訊息，以至於當在放學路上不知道又經歷了什麼弄的渾身不少傷的沢田綱吉來到房間時，發現凜正坐在窗臺上一臉凝重地看著手中的PAD.
「怎麼了凜小姐？」沢田綱吉快速地拿出急救箱，看樣子像是已經很習慣凜等在他房間的樣子，他將臉上胳膊上的擦傷都處理好，這才將作業快速地倒出來攤到桌上。
「……沒什麼。」凜神色僵硬地憋出來這句話。
沢田綱吉吐槽：「你這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咦，你這是剛考完試嗎？」她將PAD放到了旁邊，探頭看了看旁邊的卷子，「三十多分……唔，進步了十多倍呢。」
沢田綱吉露出了怔愕的表情。
他發現，凜是真的在誇獎他，甚至不含任何嘲諷的因素。
……她是天使嗎？！！
「不知道我走的時候你能不能考及格，要加油呀。」凜拿著卷子一張張地看著，沢田綱吉低著頭卻看到了被她剛剛放到了一邊的PAD，上面赫然是……！
少年睜大了眼：「那是…Cornelia小姐！？」
接著他抬頭震驚地看著忽然沉默的凜。
凜眉心一跳：「……」
雖然曾經懷疑過什麼但真的沒有將所有線索串起來的沢田綱吉，瞬間福至心靈，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曾一度被班上同學當做所謂「本命」「真愛」的，Cornelia小姐的原型RWT工作室的大老闆…暫任他的教師一職。
被知道了的話會被殺掉的啊！絕對會死的啊！！！
沢田綱吉暗自發誓。
絕對不能被發現這個秘密，不然他在學校……面對的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嘲笑欺負了啊！
明明凜曾經提過她的夢想，他卻沒有將那件事和現實聯繫起來……沢田綱吉抬頭，看到壓在書櫃架子中間一層的光碟，覺得枉費了他曾經的三周目時間。
被黑手黨這個身份一葉障目的沢田綱吉捂住了臉。
「為什麼明明是黑手黨的代理人卻這樣抛頭露面啦凜小姐！」
「……這也是一種掩飾身份的辦法，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嗎？！」
「嗯。」
雖然內心存著無數的吐槽但是表面上還是選擇相信了的沢田綱吉指了指PAD上的模型，銀白發的少女很顯然與《下雨》中的穿著不一樣。
如果說《下雨》中的銀白發少女是長裙黑披風帶著歐式貴族風的打扮，PAD裡的形象很明顯就是深藍色及膝裙配白內襯的制服，銀白色的髮絲盤在背後裹成一個小花苞的形狀，臉上搭著一個黑框眼鏡……可愛！！！
沢田綱吉捂面。
即使正主正面無表情地坐在對面，好像正進入了對面的學生沖著以自己為原型的角色害羞的迷之賢者狀態。
凜：「這是新作《The world》裡A城的校長角色。」
「不是學生會長嗎？！」
「……是大權在握的校長。」凜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鏡。
「凜小姐！實不相瞞我是Cornelia的角色粉——當，當然遊戲我也愛！」
「哦。」
「《The world》我也等很久了準備入手！為此我存了好久的零花錢……」沢田綱吉期待地看著她。
「我知道了。」
接著沢田綱吉就開始寫作業。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忽略掉了凜提過的，之後她要離開的事實。
……
那是意外的一天，在跳崖的過程中……對跳崖……為什麼是跳崖？！
因為太宰治找了一個風和日麗的週末，選擇了一個風景合適的地方，準備來個信仰之躍。
作為這個自殺狂魔的弟子，正所謂有了第一次後就有無數次，沢田綱吉今天也奔波在拯救他老師的路上——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在這樣的無數次經歷中，他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得到了超乎想像的進步。
比如說，他在體育課上不小心打出了全壘，還被山本武君讚歎了。
沢田綱吉一邊苦笑著一邊接受了來自周圍不敢置信的驚訝與讚歎。
……啊，什麼，進步秘訣？每天奔波在拯救家庭教師的路上…算嗎？
還是閉嘴吧（捂面）
這種話根本說不出口啊！！！
等沢田綱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他已經徒手扒在峭壁的一個突起處，另一隻手扯著在空中搖晃得像是一個人偶一樣的太宰老師的腰帶了。
「咦？」太宰治眨了眨眼，指著沢田綱吉的頭上，「你頭上著火了？」
沢田綱吉：「……嗯？！什，什麼——」
「唔……異能嗎？你注意不要碰到我哦。」太宰治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意外發現~那我們先上去吧！」說著他拍了拍手，一股吃完飯的滿足模樣。
沢田綱吉：「……」那你為什麼要跳下來啊！！！
總之當兩個人安全著陸在懸崖上之後，沢田綱吉失意體前屈地倒在地上。
太宰治看著他頭上的火焰一點點消失，變得無影無蹤，將手插在外套口袋裡轉身就走：「回去問問凜是怎麼回事好了。」
於是沢田綱吉回到家中看到以飛速處理著公務的凜，扶著門的手僵了僵，正在猶豫要不要打擾處於正經工作狀態的凜時，身旁的太宰老師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打斷了凜的思路。
沢田綱吉：……太宰老師…………
「唔……這個我還真知道。」凜抬起頭一邊拿筆毫不影響的寫著字，在沢田綱吉寫滿了「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的震驚眼神中，淡定地開始解釋，「義大利那邊的異能體系之一吧，彭格列起始的死氣之炎，不過……和替身不一樣，太宰你應該可以滅掉吧？」
太宰治立刻看向了滿臉不安的沢田綱吉，眼裡帶著些興致：「我還沒有試過呢。」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們剛剛說是在跳崖的時候點燃的，應該和意志有關吧？」凜輕描淡寫地說道，接著沖著懵逼的沢田綱吉露出了笑容，「你再點一次試試。」
沢田綱吉：？！
不要說的好像是拿火柴隨便劃一道就可以點燃那麼簡單的啊！他自己完全沒感覺啊！！！
「還是要點危機是嗎。」太宰治欣然站起身，明明笑容純良，卻讓沢田綱吉感到了來自地獄般的恐怖感。
這一天，沢田綱吉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凜的能力有多麼的強大。
明明狀況如此之慘烈，周圍除了他們以外卻好像無事發生一樣，完全無視了此處的「異常」。
一直到夜深，太宰治才伸出手，那火炎下一秒立刻消失了。
凜環臂思索著看著沢田綱吉。
「嗯……太快了。」
「到底是自己熄掉的還是我拍滅的，不是很清楚呢。」
奄奄一息的沢田綱吉：「…我……」
「明天繼續。」
「……」QAQ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直到一個星期之後，太宰治終於確定了（其實他第一天就確定了）彭格列的死氣火焰他是可以按滅的——至少，在本身身上是可以的。
「綱吉君，你能將火焰離體嗎？」
到底是為了訓練沢田綱吉還是只是想拿他做實驗來測試「人間失格」已經說不清了。
……
…………
記得沢田綱吉的再三強調，如果走到學校附近一定要戴好帽子和墨鏡，千萬不要暴露了自己長相的凜……明明不是偶像卻被迫背上了偶像的責任。
明明在並盛已經待了好長一段時間，她卻沒有來過沢田綱吉的中學，不光有她自己的原因，更有綱吉君並不想讓她去的這條要素……
「我的學校男生中有很多你的粉絲！」
凜：「……」她明白了。
但是她從來不知道並盛的風紀委員看上去比她知道的很多黑手黨還要像黑手黨啊！
她不就聽話戴帽子戴墨鏡怎麼就被當做可疑目標追了三條街？！
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想用能力的凜皺了皺眉，剛抬起手，就被旁邊黑巷子裡的人一把扯了過去，藏在了暗處。
凜睜大了眼，看著眼前將自己的嘴虛捂住的青年。
他穿著黑色正西裝，手上戴著手套，上面還有很淡的古龍水氣味，橙褐色的眼瞳看著她，似乎有些訝異，接著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聲音優雅中帶著禮貌，絲毫不會讓人感到疏離的隔閡。
「先不要用能力，我來解釋……初次見面，十年前的謝爾特小姐。」
凜：「……誒？」
他收回掩在少女嘴唇上的手，抬起她的手，在背面極輕地一吻，好似蜻蜓點水，觸之則離。
「我是沢田綱吉，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領。」
凜：「……」
綱吉君，你的夢想破滅了呢：D
第40章 謊言
十年後的沢田綱吉, 似乎對於凜的人格擁有著篤定般的信任, 不知是與未來的那個凜相熟還是所謂彭格列的超直感作祟。
但毋庸置疑的是，凜確實沒有使用能力。
——雖然對她而言, 即使不使用能力，也能從一個人的動作神態看個七七八八。
「即使這樣的裝扮加上十年的差異，沢田君也能一眼看出我？」
少女眨了眨眼, 將臉上寬大的墨鏡給拿了下來，方才在她跑步時驚鴻一瞥看到的金色眼眸顯露了出來，帶著如同明鏡般的澄澈, 好像要清晰地映出眼前青年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我剛準備和未來的你見面吧。」沢田綱吉笑了笑, 或許是因為和過去此時的凜交流起來並沒有責任與包袱, 看起來比較輕鬆, 「而且謝爾特小姐的辨識度一向很高。」
不否認有超直感的功勞，但就算是十年前的凜，也很明顯。
即使是普通的小跑, 都仿佛是從花園裡偷溜到平民間的貴族小姐般，難以堙沒在人群之中。
「你會在這裡待多久？五分鐘嗎？」凜將墨鏡卡在了衣領上問道。
「嗯。」沢田綱吉點了點頭，很顯然她已經明白他會出現在此地的原因。
「你是怎麼稱呼未來的我的？」
沢田綱吉愣了下, 很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謝爾特…小姐？」
「雖然只有五分鐘，但是你可以叫我凜哦。」她將帽子拿下來, 銀白色的髮絲傾瀉而下, 柔和的暮光不經意間照進來了一縷, 打在她的髮絲之上, 好像為她的蒼白增添幾分暖意。
凜看著眼前的青年, 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食指豎在嘴唇前，好像只是普通的提議。
沢田綱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即使時間短暫，也希望能將她和其他的「凜」區分開來…與其說是任性，不如說有些可愛。
「好的，凜小姐。」
「唔……你介意和我說說，你認識的『謝爾特小姐』是什麼樣子的嗎？」凜想了想，眼裡帶著些好奇，真摯地問道。
「……當然。」沢田綱吉看著眼前身上還帶著些仿若青春少女般特有活力的女孩，頓了頓，笑著回答道。
凜看著他，斂著眼向前走了兩步後，將雙手背在身後，側著身沖著他抬了抬頭。
「一邊走一邊說吧？」
「那麼，凜小姐對並盛熟悉嗎？」身著西服正裝的青年手臂上還搭著一件披風，他跟上前問道。
這問題…真是問倒她了。
凜眼神飄了飄。
啊，可不是嗎，作為一個資深死宅，即使來了並盛有好一段時間了，但其實連路都記不清，來他學校還是照著地圖走過來的。
「我有幸能邀請凜小姐參觀我的故鄉嗎？」棕色的髮絲不知是否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青年略微傾身伸出了空著的手。
明明是在昏暗小巷中的這樣短暫交流，他卻給人一種此刻在舞會中馬上要邀請凜進舞池跳一支舞的感覺。
凜眸光一閃，輕鬆地笑著搭上了他的手。
……綱吉君啊。
雖然她將平行世界和本世界的人分得明明白白，但無疑此刻她面前的這位十年後的沢田君依然讓她有些感慨。
毋庸置疑，沢田綱吉是擁有著這樣恐怖的潛力的，若不是親眼見到，她怕是自己也不敢相信那個被稱為「廢柴綱」的，善良又對著生活充滿了希望的少年終有一日會成為這樣優雅又成熟的黑手黨首領。
他看上去一絲不漏，即使是在知曉了那個火箭筒通常傳輸的是「平行世界」這樣的存在，他依舊對看上去不過輕鬆易近的自己保持了最基本的謹慎，在保護著異世界的他自己，甚至是更多。
青年領著她從昏暗走向了光中，聲音溫和仿若鄰家長兄。
其實五分鐘已經過了。
在凜被沢田綱吉拉入巷子避過那些風紀委員之前，他就已經在那裡待了有一會兒，但畢竟是意外出事，即使是拖延一會也無傷大雅——他的守護者們，現在肯定已經竭力在處理這次的「意外」了。
而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沢田綱吉選擇儘量滿足這位凜小姐的好奇心。
但，他何嘗又不是對十年前這般模樣的凜充滿了好奇呢——他也是初次見到這樣眼中還帶著亮光，帶著明快氣息的凜·謝爾特。
沢田綱吉心下已定。
「未來的謝爾特小姐，被評價說很像父親維托·謝爾特先生了。」
凜果不其然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都真摯了許多，臉上帶著幾分不經意間露出的驕矜。
「誒？是嗎？」
「嗯。」
「外表的話和現在的凜小姐沒什麼變化呢……但是更沉靜了些。」沢田綱吉一邊思索著一邊走在路上回答道，認真的模樣絲毫不會讓人感到不適，「不清楚凜小姐現在的勢力情況，但那位元謝爾特小姐在美國幾乎算得上是一頭獨大了，和英國的克利斯蒂女士還有義大利的喬巴拿先生都有長期良好的聯繫……而且幾年前吞併了在橫濱的港黑。」
凜：……前面還可以理解，最後一個……？等等？
她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困惑。
「港黑？」
「具體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沢田綱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據說是港黑的首領將其贈予了謝爾特小姐，但那是私事，我當時也在義大利。」
什，什麼，有這種好事嗎？想要擁有。
或許是凜的眼神很清楚地寫出了羡慕，讓沢田綱吉用手抵著嘴唇露出了笑容。
「說實話，馬上要和謝爾特小姐談判的我還有些緊張……希望溫和的謝爾特小姐不會為難我吧。」
謙虛的沢田綱吉先生如是說道。
他們走到了河邊，旁邊雜草中混雜著幾朵小花。
凜毫無芥蒂地笑了幾聲，她往前跑了幾步，隨意地轉了個圈，銀色的髮絲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她眼裡帶著笑意與清明回望著緩慢走動的沢田綱吉。
卻毫不猶豫地指出了他的謊言。
「你在騙我。」
沢田綱吉沒有出聲，他的笑容中摻雜了幾分無奈。
「那個『我』不像我的父親，也不溫和，還帶著可怕的野心，很可能會為難你——確實，她或許有著繼承自父親的原則，但她絕對比你描述中要可怕得多。」
全對。
「嗯……凜小姐。」沢田綱吉歎了口氣，眼中映出了面前少女的笑容。
雖然他早有預料這樣的結果，將謊言與真實摻雜在一起，卻依舊無法逃過她的眼，即使她不用她那堪稱恐怖的能力。
「但是沒關係，我很開心。」凜勾了勾嘴角，將手腕上掛著的鍺制鏈解下後抬手丟給了他。
「嗯？」
「這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妨礙到『我』的能力——十年後應該也能用吧？」
沢田綱吉的臉上難以掩飾地露出了幾絲錯愕。
實話說，她此刻的行為堪稱任性，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
哪有將自己的弱點送到別人手上的？
「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是了。」少女聳了聳肩，又轉過身向前走去，「你不如擔心一下回去之後你會面臨怎樣的困境——我並不認為那個『我』會輕易放過十年前的那個弱小又善良的你哦。」
他們走了一段距離，加上之前的至少也有個十多分鐘了，現在都快走到家中了。
恰逢太宰治從門口走出來，手中拿著一本《完全**》。
這本書曾被他的徒弟沢田綱吉藏匿到各種神奇的地方，但無論哪一次，都會被太宰老師在兩分鐘之內翻出來。
這場搏鬥，沢田綱吉從未勝利！
「太宰。」凜抬手隨意地晃了晃，看到太宰治隨意地側過身望過來，在看到她背後站著的正裝青年時挑了挑眉，玻璃色的褐色眼瞳中流露出些許意外。
沢田綱吉聽罷凜喚出的名諱，瞳孔瞬間擴大，他的目光凝滯在那位一手插在寬大的黑色外套口袋裡姿態隨意的少年身上，對方肩膀和手腕出還纏著似散非散的繃帶，纖瘦的身軀帶著難以掩蓋的病弱氣息，但不管是氣質還是面容都滿是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覺——尤其是擁有著超直感的青年。
「原來如此。」他喃喃道，滿是了然。
下一秒，一團粉色異樣的氣體在他周身爆炸膨脹開來，將十年後的沢田綱吉先生包裹在其中，等煙霧散開的時候，太宰治的正牌徒弟已經弱小可憐又無助地坐在了地上。
他看上去好像經歷了很多，很多。
以至於太宰治和凜垂下眼，都用如出一轍的饒有興趣的眼神看著他。
這兩人，此刻再次出奇地一致。
原本沢田綱吉就知道這個感覺，他想著他們不光是上司和助理，還是友人關係。
但此刻也不知道他不過短短十幾分鐘到底經歷了什麼，再次看到這個場景，卻驟然暴風雨般難過地湧出了眼淚。
「嗚，唔，嗚啊，咳，咳……」
「身上沒傷啊。」凜還奇怪地飄出來了一句。
「嗯？」太宰治看著沢田綱吉忽然朝著他的方向站起來沖了一步，和小孩子般抱住了他的腰，在他詭異的視線下哭著喊道。
「太，太宰老師！！！求求你不要死！我，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救，唔啊，救你的，我會保護你的——！」
太宰治：「……」
凜：「……」哈？
雖然很想笑，甚至說實話綱吉君此刻堪稱不自量力的宣言…還有些可愛和天真，但她說實話還是更好奇他經歷了什麼，這樣情緒的忽然爆發。
下一秒，太宰治抬手，卡住幾乎要把眼淚和鼻涕都抹到他衣服上的沢田綱吉的肩膀，沒有半分猶豫地將自己的徒弟往前推了推，任由沢田綱吉仰倒在地上，眼淚汪汪。
「好噁心……我不想被男人抱啊。」他撇了撇嘴。
凜驚歎地看著這個人。
沢田綱吉：QAQ
他哭著打起了嗝，上氣不接下氣。
第41章 相似
「嗯？」坐在輪椅上的蒼白少女好似忽然察覺到了什麼, 睜開了眼, 她用手指一下一下極有規律地點在椅臂，如死湖般的眼瞳閃過幾道波紋, 勾了勾嘴角，聲音輕得仿佛轉瞬即逝。
「BOSS？怎麼了？」
推著她輪椅的黑色正裝青年垂頭問道，若說少女仿若洗褪了色般的白, 他赭色的微卷髮就像是為他們所在的黑白畫中增添了幾分色彩。
「我看到了有趣的事情。」她略微仰起頭，對上稍傾身的青年蔚藍色的眼瞳，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謝爾特小姐, 彭格列方有可能推遲……」
中原中也轉頭皺著眉看著看模樣有些匆匆的來報者, 對方有些慌忙而局促。
「他們不會的。」凜平淡的聲音帶著篤定, 「走吧, 中也。」
中原中也無視了來者戰戰兢兢的模樣，推著輪椅繼續向前走去。
「待會兒不管看到了什麼都不要生氣哦。」
「啊？」中原中也奇怪地出聲，「…我知道了。」
……
…………
彭格列方, 果不其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就在和謝爾特家談判的前五分鐘時間內，他們的BOSS……隔空被不知是不是在升級 維修狀態的十年後火箭筒砸到了。
對，隔空, 明明兩者相差十幾米，但他就是忽然被火箭筒內冒出的氣體給「吞」了進去。
而且明明是「十年後火箭筒」, 如果是十年後的沢田綱吉（30 ）來倒也不算壞……
然而, 事實總是殘酷的。
煙霧消散之後, 跌坐在地面上出現的是看似不過十五的沢田綱吉。
毋庸置疑, 這是十年前版的彭格列十代目。
……更恐怖的是, 這可能還不是十代目時的沢田綱吉。
那個臉上還帶著懵逼和茫然，以及看著周圍所有人都是「陌生」眼神的少年……
Reborn心下一涼，算計了一下時間。
這人……還不認識他。
沒錯，這是最差的情況。
馬上就要見謝爾特家的首領，現在卻出這種岔子……
「可惡，十代目……！」
「你誰啊？！」沢田綱吉驚悚地看著眼前扯著他的手，滿臉訴衷腸的灰發青年，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抗拒，「我不是什麼彭格列十代目！」
明明他才和凜小姐說夢想是「不想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為什麼他忽然就被告知夢想破裂了啊？！
絕對不要好嗎——！
「嗯？」旁邊的幾人被他這樣嚴肅拒絕的話語弄得一愣。
倒不是奇怪他這樣的態度……不如說大家都是過來人，沢田綱吉最開始有多麼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Reborn迅速跳了幾步上前來到他面前，眼神奇異。
「你，知道彭格列？」
沢田綱吉顯然還沒發現雙方資訊已經出現了差錯的問題，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小嬰兒。
「你們黑手黨連嬰兒都要雇傭嗎？！這，這是犯罪吧——！違反勞動法了吧？」
「你都知道黑手黨了那還說什麼犯罪呢。」Reborn扯了扯帽子，聲音奶聲奶氣的，眼中映出了沢田綱吉瞬間不知從何吐槽的被噎住表情。
「聽著，十年前的阿綱。」
沢田綱吉就看著眼前的小嬰兒從懷裡掏出了一隻蜥蜴，接著瞬間變成了一把綠油油的槍，指著自己的腦袋，在他意味不明的視線下，說道：「情況緊急，你現在必須跟著我們去和謝爾特家族的首領談判，到時儘量什麼都不要說，人在就行。」
山本武用手托著下巴：「誒？這樣嗎？」
「Reborn先生？！」獄寺隼人震驚，「這樣的話不如延遲……」
「沒用的。」在旁邊的庫洛姆忽然說道，「骸大人……知道，不出意料，謝爾特小姐已經發現這件事了。」
「嘖……」獄寺隼人緊皺著眉，雖沒與本就深入淺出的凜·謝爾特打過什麼交道，但這幾年間少說也見過那麼幾次，自然也對沢田綱吉所言的她所持有能力的事有所瞭解。
「對。」自有考量的Reborn在沢田綱吉難以接受現實的表情中用冷淡的命令語氣說道：「不聽話就把你捆過去。」
沢田綱吉：「……」
於是，半被迫半自願的國中生，被壓上了談判桌。
他也不是沒腦子，在聽到這幾個陌生人口中「謝爾特小姐」的時候，瞬間回憶起了在自己身邊的凜的身份，也就是說……他馬上要見到的，其實是在這種完全陌生的狀態下，最熟悉的人。
傻子也去啊！
不管是十年後的凜小姐，還是十年前也來了的凜小姐，都有去見的價值啊？！
雖然Reborn對這個已經判斷出是平行世界十年前的綱吉，但他審視著這個人……依舊對這個沢田綱吉的行為模式感到陌生與不安。
然後，這份不安應驗之時，幾乎讓當前的彭格列眾人遭受了十幾年內從未有過的巨大陰影。
凜·謝爾特十年內幾乎容顏未變，大家都各有猜測——不管是家族內的特殊「研究」還是她自身的「能力」亦或是真的就「駐顏有術」。
但，十年前沢田綱吉不知道。
於是乎，當他進入定好的室廳內，看著桌的另一側已經坐好的銀白發色的少女時，瞬間幾乎熱淚盈眶，以眾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的速度沖了過去。
那種速度與反應能力，讓已經知曉他是「認識Reborn之前」的「廢柴綱」狀態早已放鬆警惕的眾人全部都沒有反應過來。
「凜小姐！」
Reborn：「……」？！
獄寺隼人：「等等十代目——！」
山本武：「誒？」
庫洛姆：「……唔…………」
不在場出差了的守護者，得以保存三觀。
請問在談判桌上，自家BOSS（雖然是十年前的）對自家「完全陌生」 「用最信賴的態度沖向對家」這兩件事這樣造成的數倍的衝擊，有多麼令人搖搖欲墜。
至少，獄寺隼人心都快碎了——作為從最開始就陪伴著沢田綱吉的左右手，他對於轉移過來的這位少年擁有著不一樣的初遇心理。
所以他此時的第一反應，不是用震驚加難過的眼神看著他覺得不知者無罪的沢田綱吉，而是……坐在對面悠然與身邊的赭發青年聊著天的謝爾特小姐。
獄寺隼人：這個……女人！！！
其實中原中也同樣很震驚。
他也不是很清楚現在狀況，但因為方才自家BOSS那意有所指的姿態而有些準備，當對面那隱約有點眼熟的少年跑過來時，但他下意識皺著眉向前走一步，抬手準備攔住沢田綱吉的，驀地被凜拉住了手，這才停下的動作。
「你也……誒？」
桌子挺長的，距離門口著實有些距離，以至於沢田綱吉幾乎距離凜只有幾米遠的時候才猛然停了下來，他怔愣地看著抬頭用些饒有興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蒼白少女，幾乎無法繼續說下去。
說實話，外表和他最近日日相伴的凜小姐沒什麼區別……但。
但……
她們是不一樣的。
沢田綱吉張了張嘴，看凜稍微抬手朝他招了招，這才慢慢地向前走去，甚至完全無視了身後彭格列家族的「綱吉！？回來——」的呼喚。
自知完全被眼前這個少年無視了的中原中也抬手拉了拉帽子，審視著沢田綱吉的模樣。
他…直覺這個少年有怪，但不知是不是有層迷霧擋在大腦中還是如何，怎樣都弄不清楚。
沢田綱吉停在離輕鬆坐在靠椅上的凜大概有一米左右的時候停下了，他目光猶豫，張嘴又再次合上似是不敢開口，攢緊了拳。
銀白色長髮的少女披散著髮絲，不知是不是方才吹了風，發尾處稍稍有些淩亂，比起纖瘦更偏向於病弱的身軀在本不寬大的座椅上更加明顯，她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外套，然而肩膀處明顯地塌陷並沒有帶給她半分氣勢。
凜有些好奇地看著打量著自己卻好似逐漸要無法呼吸的沢田綱吉。
她彎了彎眼，語氣與表情都只不過看著好相處，甚至帶著幾分調笑，卻化不開她周身若有若無縈繞著的疏離與隔閡。
「怎麼了？綱吉君。」
……太相似了。
太……像了。
沢田綱吉看著她彎起的淡金色眼瞳裡不帶半分的笑意，那和他在過去無數次嘗試去救自己老師時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模樣，只感覺……有些問不出口。
他有著強烈的不祥的預感，以至於他向後退了一步。
「凜小姐……那個，太宰老師呢？」
此刻，彭格列的眾位守護者瞬間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的Reborn先生。
「喂？！」中原中也皺著眉，用極其嚴恪的目光警告地看著這樣問出口的沢田綱吉，接著他的手腕被旁邊看似平靜的凜給拉住了。
「中也。」凜略微抬眼，聲音輕鬆，「不是說好了不生氣的嘛。」
她聲音帶著幾分親昵，仿若絲毫不介意自己首領的身份。
「……BOSS.」
赭色卷髮的青年抿著唇，有些澀意的垂著眼，壓著聲音答應道，
凜接著平靜地看著不安但盯著自己的沢田綱吉。
「太宰先生……去世了。」
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執拗與堅持幾乎瞬間破碎開來，化為了抑制不住地眼淚，從眼眶裡湧了出來，大滴大滴地滑落臉頰，有的落入衣領有的落到地上，明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在寂靜的室廳內卻格外的清晰，好像沉重如斯。
沢田綱吉攢緊了拳，哽咽得幾乎喘不過氣，他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但卻適得其反。
「凜，凜小姐……」他話都沒有說完。
他覺得自己不能去質問凜，但情緒真的是一件很難控制住的事情。
「我沒有阻攔他。」
少女平靜地說道，眉眼彎彎，聲音清淡無味，陳述著事實。
不是沒有能力，是根本沒有「想要阻攔」的意思。
沢田綱吉不知道要如何做，明明她這樣說道，他卻不知道要如何再開口。
她那樣冷靜，只是……又那樣難過。
好似他這樣崩潰的哭泣，都不值一提。
第42章 摯友
「綱吉君。」凜沖著他招了招手, 看著沢田綱吉走到自己身旁傾身, 順手摸了摸他的頭。
「不是所有事情都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哦。」
「凜小姐……」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太宰先生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你的意願我是不會去干擾的。」
沢田綱吉頓了頓, 開口：「太宰老師他是怎麼死的？」
「跳樓。」
「誒？！」
「很驚訝嗎？」凜眨了眨眼，笑道，「從很高很高的地方一躍而下——死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沢田綱吉怔怔地看著她。
「太宰……那麼怕痛的一個人, 選擇了這樣的方式離開。」
他聽到眼前用手撐著下巴斂著眼瞳的謝爾特小姐清淺地笑著，這樣說道：「我如何能攔他？」
她好像是在問著沢田綱吉，又似是在質問著自己。
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 好似終於將一切重擔都從肩膀上卸掉的青年站在港黑的最頂樓, 黑色的外套隨著風飄起, 他轉頭看著前來的凜, 眼神中滿是早有所料。
「凜小姐。」
「……太宰先生。」
太宰治看著是前所未有的灑脫，他甚至伸了個懶腰，呼了口氣。
「我要走了。」
「你走好, 之後就交給我吧。」那個時候的她好像是這樣說的？她記不太清了。
凜只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手搭在腰上，姿態隨意，仿佛在與眼前人聊著今日下午茶是什麼。
「好。」太宰治沖著她笑了笑, 從容不迫。
——然後擁抱著天空，轉過身, 一躍而下, 大風刮飛了他本就沒穿好只不過搭在肩上的黑色外套, 險些直接糊在了凜的臉上, 被她快速地抓在了手上。
她站在大樓的邊緣, 看著面對著她的太宰治沖自己揮了揮手。
……那天的夜風，好冰冷啊。
太宰治的遺囑寫的一清二楚，凜看到其間提到——「贈予我的摯友」，指尖撫過那兩個字眼，這才扯了扯嘴角。
其實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她高興的點在哪裡。
至少在他眼裡，太宰治和凜的友情已經公認的很明顯了。
如果說以前太宰治還經常喜歡在外撩漂亮的女孩子，但自從當了港黑的首領之後每日工作加班連放鬆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一絲一毫，便再也沒了這樣的花花心思。
而對待凜，太宰治又向來是最公事公辦的，沒有半分調侃的意思。
這兩個人恪守規矩得可怕，這些年來最近的時間也不過是公務談完之後的「握手」與閒聊時的玩笑。
「太宰，我想要中也。」
「別想了。」
當事人中原中也先生在旁邊看著：「……」你們問過他的意見了嗎？
「太宰，我想要紅葉！」
「安靜。」
…其實她都想要。
包括眼前的首領。
……這樣想起來，其實凜做出的最出格的一次，是在這兩個人偷偷摸摸外出之後，假裝無事發生地回來，負責護衛的中原中也黑著臉盯著他們，而她端著草莓蛋糕先發制人沖太宰治笑得和善——能讓人冒冷汗的那種。
「友人？是那個連你是誰都不算清楚的織田君是你的友人還是我是？」
中原中也：「……」
「誒——」
他看著太宰治笑得格外敷衍做作，明明答案就在嘴邊，卻偏偏不回答凜。
中原中也覺得凜不把手裡的蛋糕糊他臉上真的是脾氣挺好的。
當天凜將盤子放在桌上，輕哼了聲轉身就走了。
下次來的時候，她又恢復了最常見的優雅從容模樣，再沒有提過「友人」的話題。
……她是在意這個嗎。
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友人」的身份。
而這件事，在那個人離開之後，終於得到了回答。
但這並沒有結束。
中原中也看著她披上了黑色的外套，時不時就會在頂樓邊緣看著天空上掛著的明月，之後又恢復了正常的工作忙碌，明明平時沒有任何變化，偏偏人肉眼可見的變得病弱了起來。
……變得越來越像是，曾經的首領。
他知道，這個少女沒有阻攔太宰治，他也曾不滿，但是這些不滿在她之後隱藏極深只在須臾會不經意間洩露出來的難過裡消散開來。
那些中原中也不曾理解的，她或許理解了。
或許也正如此，她才會在那人離開的時光裡，被那些一絲絲卻無處不在的鈍痛，改變了自己。
「……中也？我是否……和他看到了相同的天空呢。」
風碾碎了她的聲音，中原中也快速地掐住了她的手腕，以防她一個想不開也跳了下去——扼住了之後傳言港黑首領流行跳樓這件事的發生。
凜轉過身，有些怔愣地看著好像反應過激的中原中也，笑了笑，笑得肩膀都一聳一聳的。
「放心吧中也，我是不會自殺的。」
「那就好。」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沒好氣地說道。
從此，「太宰治」這個名字，變成了港黑的禁忌。
「無論如何，都儘量不要在這孩子面前提起。」尾崎紅葉側身摟著因為疲倦進入深度睡眠的凜，極輕地拿手貼在她的額頭上，與中原中也如是說道，「……理解，不代表不難過啊。」
「嗯。」
……而今天，十年前的沢田綱吉，打破了這件約定俗成的「禁|忌」。
中原中也這才反應略大。
而那個看著稚嫩的遠無法擔上彭格列十代目責任的少年，堅定地對他家BOSS說：
「我無法理解凜小姐，也無法理解太宰老師，但如果凜小姐不救，我救——無論如何，我都要攔住太宰老師。」
中原中也特別想吐槽初生牛犢不自量力，卻看到凜眼眸略微亮了下，露出了輕鬆又真摯的笑容。
「好。」
中原中也又放下心來，「嘖」了聲歎了口氣，這才偃旗息鼓。
「拉鉤。」凜伸出手，讓執拗的沢田綱吉有些尷尬地伸出了手，與他的小指鉤在一起，然後像是小孩子般按了個章。
「說好了，你來救。」
「我會的！」
沢田綱吉看著身形虛弱的凜眼裡漸漸染上光點，好似不再那般冷清，嗚咽著答應道。
下一秒，粉色的氣體膨脹開來，凜閉上眼，又恢復了方才一派從容的模樣。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帶著些許興味的眼神看著成功返程的沢田綱吉。
少年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取代的是青年模樣的人，他似乎怔了怔，迅速變回了優雅溫和的模樣，雖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他此時看著凜的眼神也有些許複雜。
中原中也眉毛挑了挑，語氣帶著些不耐。
「……你們彭格列都是這麼失禮的嗎？」
「抱歉，這件事上是彭格列的責任，若是使謝爾特小姐不快，我們可以再行商談。」沢田綱吉迅速反應過來，他略微傾身，其行為無一不標準。
凜輕笑了下，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袖子，示意他站到身後：「無礙，耽誤了會兒，開始吧。」
從十年前回來的沢田綱吉，明白了一件事。
眼前少女模樣的謝爾特小姐……與他方才見到的，那位「太宰」——對了，傳聞中將港黑贈予給她的那位自殺了的前任首領，正是這個名字，是這樣的相似。
他忽然覺得那些傳言中說謝爾特小姐謀害了前任港黑首領的言論，是那樣的虛假而充滿了惡意的攻擊性——事實上，這樣才是正常的。
若是沒有見過十年前的凜小姐，沢田綱吉或許還難以明白。
但如今……他明明知道平行世界是不一樣的，但下意識還是有些……
——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那麼，開始吧。」
……
…………
「你先平復一下情緒。」端著剛泡好的紅茶，姿態閒適的凜抬了抬眼。
沢田綱吉：「我，我……我覺得可以了。」
接著他上下仔細地再看了看此刻的凜，深深地松了口氣，眼裡冒出了感動和慶倖。
「太好了！」
凜：「……雖然我真的很想翻翻你的腦袋看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有件事我要先提醒你，你穿越的十年後一般是平行世界的，不一定真正的你的未來。」
「嗯。」沢田綱吉點了點頭，接著堅定地看著她，「不過我還是希望凜小姐不要用能力，這是我和異世界的凜小姐的約定。」
凜沉默了片刻，眼神凝滯。
這種……轉眼間弟子就和別的「自己」暗通款曲了的迷之感覺……
但是她看著眼前少年真摯的眼神，還是決定罷了。
然凜甘休了，卻不代表另外的人甘休了，比如說被沢田綱吉擦了一身眼淚鼻涕的，在洗漱整理完之後若有所思看著他的太宰治。
「是不是……我當上彭格列的十代目，就能有保護老師的力量了？」
太宰治睜大了些眼，似乎有些訝異沢田綱吉此時的問題，然後輕鬆又絕對地回答：「不，不管你是誰都無法阻止我。」
但沢田綱吉好像是已經認准了。
有力量，和沒有，再如何也是兩碼事，於是他心中暗下了決心。
——雖然不告訴這個世界的凜小姐，但他決定不那麼堅持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仿佛又被夢想摯友拋棄了的凜看著杯子裡的茶葉梗飄了飄，又掉到了杯子底。
「你看到了我死了之後的世界？還見到了那個世界的凜？」他平淡地指出。
沢田綱吉懵了懵，卻馬上反應過來——太宰老師能猜到這些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啊……說起來，那個凜小姐喊她身邊的人——中也？」
沢田綱吉這才反應慢了好幾拍，想起來剛剛因為太過難過，甚至都沒有受那赭色戴著帽子的青年雖然收斂了些也依然恐怖的壓力影響。
那個很護著凜的人……
他好像也聽太宰治和凜小姐提過，全名好像叫……
「中原中也？」太宰治眼睛一抽，雖然早有預料但是此刻他表情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啊，是中也啊，中也——確實，也沒辦法呢。」
「不過沒關係，這次凜沒有辦法得到他了。」
說著，他勾了勾嘴角，表情帶著明晃晃的算計。
沢田綱吉：「……」不，說實話他覺得那位中原先生是一個好人來著……？
第43章 相遇
令人驚奇的是, 謝爾特小姐並沒有難為在此次談判中鬧出事故的彭格列——啊當然也沒有讓步就是了。
但這樣已經足夠讓彭格列方滿足了。
這就像善人一直做善事不會讓人感到驚訝, 但是一旦一個幾乎從沒做過善事的人忽然做了一件好事卻容易讓大部分人感動震驚般。
自從這位謝爾特家主上位之後，動作都偏雷厲風行, 幾乎鮮少有寬容退後的時候，在將橫濱的港黑納入麾下之後更甚。
「因為勢力權利過大反而要更加謹言慎行，阿綱, 那個謝爾特比你多將近十年的資歷，而她，從來都不是沒天賦的人。」
「我知道。」
沢田綱吉回想起方才見到十年前那位凜小姐的模樣, 點了點頭。
畢竟在他還是廢柴綱在學校天真度日的時候, 她就已經是美國謝爾特家族的可靠首領了, 這樣的差距並非是他一朝一夕能填補的。
青年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根做工精緻的絲毫看不出是鍺非銀的手鏈, 抬頭看向剛剛拜別的謝爾特小姐和她那位重力使的背影。
中原中也將她保護的滴水不漏，身形虛弱卻依舊直挺著背姿態從容的少女抬手，似乎在說些什麼, 臉上帶著些揶揄的笑意，而赭色卷髮的青年抽了抽嘴角，也添上了幾分憐憫。
說像也不算像。
沢田綱吉目送他們離開, 眼前卻驟然出現了在暮光下隨意轉過身沖著自己笑得隨意又調侃的少女的身影，手中的細鏈似乎還帶著溫度, 不知不覺侵蝕著他的意識。
……
「中也你注意到沒？剛剛那個十年前的彭格列喊太宰喊的是『老師』啊。」
凜眼裡帶著興味, 原本還顧慮著她的狀態不敢提起這個名諱的中原中也這才意識到這件事。
……他的注意力都在名字上了根本沒注意那個十年前彭格列的具體稱呼。
「哈……？」
「我雖然顧慮著那些人沒有用能力, 但有些事還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嘛。」凜彎了彎眼, 笑道, 「那個世界的『我』真是做了相當了不起的事情呢。」
中原中也:「……我覺得怎麼想問題都很大，太宰那傢伙當老師……」他想了想自家的那個曾經的白色死神如今的吉祥物中島敦……「嘖」了聲。
「想想就可怕，那個彭格列……」
再回憶起剛剛那個十年前沢田綱吉的情態……中原中也忽然難得的覺得自己對他的態度有些惡劣了，他現在甚至有些……微妙的肅然起敬，情緒十分複雜。
如果有下次……對他態度稍微好一點吧。
「對了，我想吃草莓蛋糕了中也——」
「BOSS，你只是想吃蛋糕頂上的草莓。」中原中也面無表情的指出，「下面的蛋糕你都塞給我了，每次。」
「……中也好冷淡哦。」
「哦。」
話雖如此，回去之後還是讓女僕做了草莓蛋糕。
……
…………
白蘭·傑索最近遇到了人生中最複雜的事件，沒有之一。
這大概是比他家BOSS轉頭翻臉不認人撿了個人間失格更令人難以言喻的事情——他在部下震驚的目光中加班了十幾天後終於得以翹班來找他的負心BOSS，剛到並盛降落就被凜抓著衣領，扯到了他所謂的「宿敵」沢田綱吉面前。
身上看似傷痕不算重，但能從眼神中看出重重憔悴的少年癱倒在地上，艱難地爬起來。
白蘭:「……」
隔壁世界的他也沒把這傢伙弄得這麼慘過吧。
同樣對自己一點b數都沒有的白蘭·傑索眼中甚至帶上了摻和了幾分憐憫的笑意。
然後下一秒他懵了。
「……BOSS，你再說一次。」
「很少有人讓我把同一件事重複第二次的哦。」凜眨了眨眼，雙臂環在身前，「白蘭，你來教他怎麼控制火焰的精度，這些我和太宰都不瞭解嘛。」
白蘭:「……」
那麼問題來了，是他瘋了、世界瘋了還是他的BOSS瘋了。
「我是來接小凜你回美國的吧……？而且彭格列的那個負責人Reborn不是要來了嗎，把這傢伙丟給他不就行了。」看上去比沢田綱吉高瘦許多加上閱歷差異顯得比他成熟但實際和頭差不多年齡的白蘭，毫不掩飾其嫌棄與拒絕，雖然語氣帶著些許甜膩的尾調，但他紫色的眼裡充斥著顯而易見的冷淡。
沢田綱吉:「……」他明白眼前這個人也很強的事實了，那麼……他還有一個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眼前這個人是和太宰老師一樣，是那種雖然方向不同但都問題很大的類型……？
凜小姐你收屬下的時候是只看能力不看性情的嗎……？
然而沢田綱吉的靈魂質問並沒有被凜聽到。
她甚至是興致勃勃地露出笑臉對眼前的白髮少年命令道:「教。」
白蘭:「噫——」
不情不願的棉花糖先生，用埋怨的眼神看著凜，將早就準備好帶給她的巧克力和幹乳酪等零食拿出來遞給了她後默默地瞟了沢田綱吉一眼。
「……噫。」
接著，沢田綱吉就經歷了在被太宰老師折磨了一段時間後更恐怖的事情。
被白蘭和太宰老師兩個人，一起折磨——順便白蘭先生屬於死不想承認當他老師的這個身份。
但更讓人如坐針氈的，是這兩個人一旦處在同一個空間，就有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氛圍，仿佛空氣都凝滯了讓人無法呼吸。
沢田綱吉曾無數次的懷疑，凜小姐到底在想些什麼，直到看到她從容又隨意地坐在這兩人旁邊喝茶喝的毫無知覺，這才慢半拍的意識到他和凜小姐的天差地別。
至，至少他是不會收這樣可怕的屬下還能在這樣比修羅場還要可怖的氛圍裡仿若無事發生的。
凜小姐，太強了！！！
……直到又過了大概一個星期左右的時候，凜才正式和他提起道別的事情。
「我要走了，和白蘭一起回美國。」凜提起的時候神情隨意，似乎早有安排，而沢田綱吉雖有準備，但真正到離別時還是有些無措，「太宰應該會去東京或者直接回橫濱……他的話你可以努力一下。」
「這麼快嗎……」
如果沢田綱吉有耳朵，此時已經垂下來了。
「有事你可以隨時聯繫我就是，但太宰如果留下來的話我有些擔心……」凜說著皺起了眉，在旁邊白蘭笑意難以言喻的視線下，露出了絲絲擔憂。
沢田綱吉忽然警覺！
「放心吧凜小姐，白蘭先生，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太宰老師的！」
白蘭:「？不我……？」
凜挑了挑眉:「不，我是有些擔心你那個未來家教……顧慮到謝爾特和港黑他肯定不會對太宰動手，所以我比較擔心他被氣死。」
杞人憂天的沢田綱吉:「誒？」
「嘛，反正是別人家族的。」凜視線飄了飄，故作輕鬆地說道。
這發言好像沒什麼問題…吧？沢田綱吉感覺自己已經逐漸在生活的壓迫下，反向成長了許多。
真是件悲傷的故事。
而就在沢田綱吉摸著自己尚在的良心已經決定維護他的太宰老師而對「後來者」不假辭色的時候，異變突生。
一團異常熟悉的粉紅色氣體驟然包裹住了凜的全身，白蘭眼睜睜地看著自家BOSS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取而代之的……他垂下眼，驚異地看著因為突然的失力跌坐在地上的銀髮少女
「……謝爾特小姐？！」沢田綱吉驟然懵住，他看著雖然也茫然了下但很顯然迅速反應過來的少女抬起頭，掃過旁邊表情微妙的白蘭，點了點頭。
「貴安，十年前的沢田君和白蘭。」
「啊！我背你走吧，你的腿……」沢田綱吉想起不久前見她就是坐在輪椅上的姿態，這才焦急擔憂地伸出手，卻見她從容地搭上自己，像是接受邀約般緩慢地站了起來，他表情忽然空白。
「誒？！凜小姐你能走嗎？？你的腿不是……」
「我沒有說過我殘廢了呀。」她好似理所當然地眨了眨眼，從容地說道，肩膀上的黑色長款外套依舊鬆鬆垮垮的，好似馬上要將她瘦弱的肩膀壓塌。
「那你為什麼坐輪椅？！」
「因為累嘛，不想動。」她半埋怨半撒嬌地說道，好似只是單純任性的大小姐，淡金色的眼瞳清淨異常，假裝從未經歷過如何的痛楚，只是沢田綱吉驀然熄了聲。
凜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離他們所在地不過幾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身上穿著和她披著的仿佛沒什麼差別黑色外套的少年。
不知他們是沉默了幾秒，亦或是幾分鐘。
「……太宰……先生？」
她雖有這樣的預料，但真正見到時，還是感受到了偌大的不真實感。
好似她再上前一步，眼前的這個人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任職黑手黨的首領長達數十年的謝爾特小姐，從未有過這樣真實的空洞又膽怯的情緒。
深神色一貫淡然的太宰治最初也愣了下，似乎沒想到曾在書中看到的人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凜小姐。」他勾了勾嘴角，眉眼間盡是輕鬆隨意。
……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的話。
那該有多好。
你依舊出現在我的夢裡，就像取回遺忘的東西一樣。＊
少女站在原地，絲毫未動，太宰治朝著她的方向走來，最後停在她的面前，手在她頭上摸了摸，將原本整齊的髮絲弄得有些淩亂。
「謝謝，辛苦了。」
明明比眼前的少年要長將近十年，但淚水卻忽然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第44章 首領
「嘭——」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沢田綱吉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為這一次的事件背鍋。
粉紅色的煙霧散開, 代替那剛剛還冷淡著和他對著合同細節的病弱對家首領的，是沢田綱吉記憶裡還記憶猶新的凜小姐。
她看上去雖然有些意外, 但是卻比起Reborn描述中的十年前的「他」要來得好幾萬倍。
。
「咦，沢田君。」凜捋了捋耳畔的髮絲，在看清面前青年的瞬間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帶著絲屢不會讓人覺得異樣的親昵，卻又仿佛隔開了距離，不得寸進尺。
「凜小姐。」沢田綱吉松了口氣, 溫和笑道, 「這次是意外, 打擾到……」
「嗯？」凜垂下眼, 快速地拿過放在桌上的一遝紙，快速地掃了幾眼後輕笑出聲，「快結束了吧？那個『我』真是意外的壞心眼……」
似乎是看到了上面的幾個很明顯的痕跡, 凜再抬眼看向對面帶著幾分困惑的沢田綱吉時都帶了幾分調笑，「是沢田君太溫柔了嗎？」
沢田綱吉表情怔了下，這才意識到自己仿佛被調戲了, 迅速解釋道:「確實，上一次的事情是彭格列的失誤……」
「除了這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凜好似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 隨意地抬起了腿疊在另一條腿上, 彎起的手撐住臉頰, 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 似乎有些揶揄。
「……凜小姐。」沢田綱吉歎了口氣。
「在公事上心軟, 這可不是一個首領該有的作風。」
凜分明看出了這個所謂十年後的她肯定利用了眼前青年的一時溫和，抬起指尖在身前點了點，卻被他托起了手，將從口袋裡拿出的手鏈完整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凜很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做，眼瞳裡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懵然。
那手鏈分明是她送出去的。
「感謝凜小姐的一片好意，我卻無法用你贈予的心意來對付未來的你。」沢田綱吉眼裡一片真摯，橙褐色的眼眸裡盡數是觸之可及的溫柔。
凜停頓了幾秒，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然後忽然身體前傾伸出了手，指尖微張放置在沢田綱吉的眼眶周圍，她眼裡帶著認真，澄金色的眼瞳沉靜卻又不失光亮。
沢田綱吉甚至能看清她略長的指甲上塗著透粉色的甲油，感受著略涼的觸感點在自己眼畔。
她看上去挺好的。
比在屬下的盡心呵護下卻日漸虛弱的謝爾特小姐要好很多。
似乎終於意識到房間內發生了問題的彭格列和謝爾特眾人，急匆匆地將門推開，卻看到謝爾特家的首領像是下一秒就要將沢田綱吉的眼睛挖出來般，偏偏即將受害的人還笑得溫柔似水。
馬上被吸引開注意力的兩人齊齊看了過來。
眾人也齊齊懵逼。
……除了這兩個人剛剛的姿勢不太對勁外好像沒出什麼事？
中原中也立刻皺眉:「你們有什麼計畫？美人計嗎？！」
旁邊的獄寺隼人眼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再怎麼看使計也是你們的BOSS吧？」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有必要？」
獄寺隼人:「我們十代目根本不——！」
「獄寺。」沢田綱吉扶額抬手制止了這兩位繼續進行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凜早在門開後就收回了手，此刻正乖巧中帶著幾絲好奇地看著門口的人，澄金色的眼裡滿是期待。
「BOSS？怎麼了？」中原中也卻被她這樣的目光看得一愣，抬手壓了壓帽子，見他們不準備繼續談話這才抬腳走了過去，來到她的身邊卻感覺自從開門起始的違和感簡直突破了天際，蔚藍色的眼裡沾滿了困惑。
凜眼睛亮晶晶的，不知為何中原中也感受到了偌大的責任感：「我可以提一個無傷大雅的要求嗎？一次就好，能再叫我一聲嗎？」
沢田綱吉：「……噗…咳，咳咳……咳……」
獄寺隼人瞬間用極其難以言喻加譴責的目光看向了抽了抽嘴角的中原中也，仿佛在他眼裡這個戴帽子的小矮人幹部已經被他排除了衷心屬下排行榜。
中原中也：「……把你的眼神給我收起來！」
下一秒他的袖子就被拉住了，那名銀白色長髮的少女此刻似乎格外執著。
但中原中也已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半傾身：「你好，十年前的……BOSS.」
她看起來還無一身冰冷隔閡，縱使依舊遠超常人，但相比起現在的空洞，她看起來……鮮活又明亮。
中原中也沒想到的是凜好像忽然被感動般捂住了嘴。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聽到中原先生喊我BOSS……」
中原中也：「…哈……？」
沢田綱吉：「……」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獄寺隼人的眼神更譴責了——等等這個人即使知道了真相還是這個態度嗎？！
「我十年前就已經是十代目的左右手了！」義正言辭。
……這個人是這樣說的。
中原中也一噎，十年前他還是雙黑的時候哪裡……
「看來今天的事情談不……」
「嗯？不，談完了哦。」
起身後從容告別的凜驀然轉頭，眼裡帶著理所當然與旁人難以察覺的驕矜：「只不過換個幾分鐘，不能把正事耽誤了。」
沢田綱吉看著她這番模樣，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點了點頭，將面前的文件拿起遞走後喝了口茶也起身，拍了拍獄寺隼人的肩膀，目送著凜和她身邊的赭發青年離開。
好似和上次沒什麼不同，卻又哪裡都不同。
……這次的時間仿佛有些久。
原本以為在路上就會回去裡的凜，直到走到了義大利的分部，見到了奉白蘭之命來與她商談公事的人，甚至直接來到了會議廳的時候……她還在。
不，這已經過了快半個小時了吧。
彭格列怎麼還沒解決？！
想著這種事情一言不合問白蘭，凜還是斂著眼坐到了上位。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看到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各自坐左右手邊的感覺……凜完全無視了坐在對面笑得一臉饒有興趣的白蘭。
凜十分感動，露出了輕鬆愉快的笑容，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自信，感覺人生一片光明。
「果然差不多該把吞併港黑的事情提上日程了呢。」
少女認真地說道。
中原中也：「……」等等……哪裡不太對。
尾崎紅葉卻好似忽然聽到了什麼極敏|感的話題，抬手拉住了她。
「凜，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優先你的悲喜——偶爾任性一次也可以，沒有人會怪你的。」
這位身著華美和服的女性鄭重地說道，那雙極好看的紅眸裡滿是認真，還夾雜著幾分沒有掩飾的心疼與擔憂。
「別的人怎麼樣都好。」
……後面緊跟著的那句話極其冷淡殘酷，好似對別人不知不覺已經判了刑。
凜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驟然感到無數的記憶碎片仿佛不受控制的潮水般透過手的觸碰點湧了過來。
……斷斷續續，絲絲縷縷，如泣如訴。
…………太宰…首領？
「唔……你先安心地在這待一會兒吧。」明知自家BOSS此刻處境的白蘭帶著幾分預料之中，比起眼前這個異世界版本更在意自家BOSS，毫無壓力地勸她安心。
果真她暫時還未能回去，中原中也便拿到了領她去房間的任務。
……事實上十年前的狀態並沒有能讓人更害怕或是更安心一點，還是要費時費力護著她。
「中原先生。」凜忽然開口。
「啊……嗯？」
還不是很習慣這忽然從「中也」等級驟變成「中原先生」的青年努力適應過來，面帶困惑。
「在我認知中的世界裡，太宰沒有成為港黑的首領，而是叛逃到了謝爾特家族麾下。」
中原中也：「……」
「我認識的那位元中原先生似乎還誤認為我是身份高貴性格單純的大小姐，為了不讓我摻和到黑勢力紛爭而不懈努力中。」凜在身側這位中原中也逐漸扭曲抽搐的表情下平靜地陳述著。
「你……」
凜表情沉重：「我剛發現我錯得有點離譜，我原本覺得是我哪一步走得不對，仔細一看是太宰他直接換了一條線路走——但後果就是，我覺得如果把港黑打下來也得不到中原先生和紅葉小姐……不紅葉小姐先不提，我覺得中原先生拼死也不會願意來到我身邊。」
中原中也表情複雜。
「退一步求其次，雖然我沒有和他坦誠身份，但是大部分印象就是他擅自認為的……我只是順水推舟隱瞞了而已，畢竟首領的身份也不能暴露啊。」凜眼神飄了飄，「中原先生覺得，我會被原諒嗎？」
中原中也：「……你拿這個問題問我，也是很刁鑽啊。」他扶了扶額，停頓了幾秒，很果斷地回復她。
「我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現在的我無論是什麼事都會優先BOSS第一位，本身就無法站在你說的角度來思考，這是不對等的。」
「唔……」凜對著他蔚藍色堅定又認真的眼眸，沉默了幾秒倏地笑了起來，「也就是說無論BOSS做了什麼都是對的嗎？」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感謝中原先生。」
「……不，我也沒有……」
「本來也沒有想到會得到什麼答案。」凜彎起眼，澄金色的眼瞳一片清晰，「我本來打算不是瞞一輩子，就是在被迫暴露還無法得到原諒的時候使用能力的。」
中原中也眼略睜大了些，身側少女的笑容純善又美好，比他記中更久遠的時候還要來得有欺騙性些，卻又帶著這樣強烈的控制欲。
……異世界的BOSS啊。
他直覺，不會到如此地步。
第45章 夜尋
不知這樣的「交換」會持續多久, 雖然本職就是保護首領的中原中也沒什麼變化, 但凜卻還是有如山般的工作……
對。
十年後的這位謝爾特小姐，不光涼薄苛刻厭世, 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凜硬生生兩隻手都用上了，腦子還在快速消化著十年之大「差異」包含的巨大知識——尤其是那些會影響到眼前事務的部分，她甚至都沒有辦法多花半分的精力來維持臉上的偽裝, 以至於還原到了目前為止最真實的面無表情狀態。
中原中也對十年前BOSS的戰鬥力歎為觀止。
那已經批出殘影的手速，深刻的證明了其作為一個首領的優秀素養……
「不，有問題的是這個『我』才對……明明我是一個講究勞逸結合, 能讓屬下加班絕對不自己上的人, 為什麼她能把自己折騰到這種程度？」
凜表情空白, 眼裡空洞, 但偏偏處理公務的速度分毫未落，甚至有個電話打了進來，她快速地抬手拿起, 一點平時的優雅架子都沒有地夾在肩和耳之間，拿起筆繼續寫，嘴裡回答著耳邊的資訊。
中原中也：「……」
等她再掛掉電話之後, 這才抬了抬眼，瞪了中原中也一眼：「來幫我放一下文件呀。」
凜最大的問題在於她雖然利用能力將部分資訊處理下來, 但仍有隔閡, 所以處理公務的速度要明顯慢一些, 不如十年後的那位……但其實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 這位謝爾特小姐權勢太大了。
平時那個十年後處理這些事或許不過剛剛好, 但換了業務還不瞭解的凜自然要多花些時間。
「羅奈爾得為什麼在美國不能過來啊……」凜身心疲倦甚至開始說胡話。
「BOSS，羅奈爾得不在總部會出事的。」中原中也明知她知曉這個道理卻還是歎了口氣，一邊快速整理著被扒到桌另一側的夾子。
「說起來我還沒有再和紅葉姐多說幾句話她就回橫濱了。」想到這件事凜就有種心裡一梗的難受感，「不甘心。」
所謂看著碗裡想著鍋裡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中原中也內心平靜，看著眼前這位不過二八年華的少女方才還在和自己說想要那位「中原先生」當屬下，甚至準備採取一些標準黑手黨的措施……轉眼就清楚的展現出了對紅葉姐的覬覦之心。
果然不管是哪個世界的BOSS，本質都是一個德行。
中原中也思及尾崎紅葉在離開前與他提過的話，有些猶豫的視線落在凜的身上。
「這孩子自己可能沒在意或者沒往那塊想，但中也你可以稍微注意一下。」尾崎紅葉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正在與一邊似有所算計的白蘭聊著武器相關什麼的少女，意有所指，「……那個彭格列的BOSS，看她的眼神和看我們BOSS的可不一樣。」
他聽罷差點當場咳岔氣。
「……就算是其他世界的凜，也不能讓給別人，對吧？中也。」尾崎紅葉笑得溫柔似水，暗紅色的眼裡卻盡是冷冽的殺意，若不是她趕著要回橫濱處理事務。
他轉過視線，卻剛好對上那邊同樣望過來的凜的眼眸，她迅速地沖著這邊揮著手笑了笑，眼眸明淨又帶著光亮。
尾崎紅葉帶著笑顏也揮了揮手。
他們同樣不知道另一邊說了什麼。
白蘭：「你放棄吧，這條時間線你也從紅葉身上看到了，是那個太宰治把港黑送給你的。」
白髮的青年很明顯在念到那個名字時眼裡涼個徹底，但他依舊勾著嘴角饒有興致地將凜從幻想中硬生生扯到了現實。
「而來到你身邊的那個太宰治，註定不會幫你得到港黑——甚至可能做得更過分，中也和紅葉你基本也不用想了，啊，還有廣津先生和Q。」
「該醒了。」白蘭面帶笑容，略帶涼意的手貼在了凜的額頭上，似乎想替她降溫強制性讓她清醒。
「……白蘭。」凜表情沉靜，同樣嘴角微微勾起，「這個世界的『我』啊，比起從前至今的你，似乎也更對……」
說著她轉過頭，剛好對上那邊的港黑部二人組，露出了笑容。
白蘭:「噗嗤。」
兩·敗·俱·傷。
何必呢。
「現在還有時間，我想去看看……在這十年內研究出來的新武器之類的？」凜想起剛剛處理事務中看到的單子，確定了謝爾特家依舊在販這類物品上獨佔鰲頭……她雖不能理解，但只是將內容刻印在腦子裡對於她這種精神系的能力者本就不算難。
「啊……那我帶您去看看匠人先生？」中原中也挑起眉，回過神來問道
「中也先生不必對我用敬稱吧？」為了區分已經在這短短時間內迅速轉變了稱呼的凜歪了歪頭，接著露出了絲匪夷所思的神情，「還是那個老爺子？不是他的接班人之類的？」
「是。」
見到真人後，凜才真正地瞭解到，有些人十年前和十年後是可以幾乎沒什麼變化的——不修邊幅的老爺子依舊是那個老爺子。
知曉凜前來主要目的的老爺子自然懂得，立刻將最主要的資料翻出來給了她。
看著這位看似隨意卻不經意間抓緊了一切時間在未來汲取著所能利用的任何資料的少女……
中原中也深深地松了口氣。
覺得這傢伙根本不需要別人來擔心。
至於她到底何時能回去的事情，自然落到了某位今天胃更痛了的眼鏡同學身上。
「中也先生，晚安——不要守在我房門口，我不習慣。」凜扒在門上半月眼叮囑著衣裝完整環臂靠在牆壁邊的帽子青年，「我不會出事的……說到底能讓我出事的電系能力者一旦出現就不可能沒有動靜，姑且信任一下作為謝爾特的我的實力吧？」
中原中也面露遲疑。
「命令也不行嗎？」
「……你也不完全算是首領……」
「所以你也不需要時時刻刻守著我嘛…」
中原中也被噎住，依舊皺著眉似乎想反駁，對上她的眼時一個恍惚，卻瞬間反應過來，臉色危險。
「你使用能力？」
完全沒想到這人居然有抗性的凜假裝無事發生地眨了眨眼:「……沒有哦。」
「……好，我走了。」中原中也看著她，撇過頭，轉身就走。
凜看著赭發青年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中原中也並非是第一次被使用這樣的誘導了，甚至是剛加重一層的操控，他都經歷過不少。
……但都是些，無傷大雅的時候。
尾崎紅葉之所以會這樣擔心凜，也是基於這些「過往」。
他的BOSS睡眠品質極差，很多時候都會半夜忽然爬起來，也不知是心悸還是被什麼風吹草動驚醒，本就瘦弱的身軀還要抱著自己蜷縮著，好像無助又不安。
她又偏偏不想麻煩別人。
「中也，出去，把這件事忘掉。」
……但次數多了，反而也不怎麼奏效，甚至連最開始的都回憶得一清二楚。
「不要看我……」
「BOSS.」
「……中也，我好害怕。」
「怕什麼？」
「我不知道。」她睜著眼，空洞的好像什麼都看不見，手指掐在自己身上，止不住地顫抖著。
中原中也不清楚她這是什麼症狀，就去問尾崎紅葉。
「……太宰的死是個導|火|索。」尾崎紅葉這樣說，表情複雜「……她原本就是精神系的能力者，一切都是雙刃劍。」
操控了無數人的心，甚至連自己地情感都敢毫不猶豫地下手去剝奪和控制，這樣的謝爾特小姐，註定了在部分方面的「殘疾」。
這夜，不知不覺也守了挺久。
……其實就是換個地方休息而已，但偏偏中原中也又有些不詳的預感。
這預感，馬上實現了。
他再一次回到首領的房間，感知到裡面毫無動靜，迅速打開門，看著空蕩蕩的床和大開玻璃導致風隨意吹進來帶著窗簾舞動的玻璃窗，感覺自己的胃也開始抽痛了。
……
…………
其實，凜真的只是想好好睡個覺，萬一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十年前了呢。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
中原中也沒走幾分鐘，就在她已經穿著睡裙乖巧地坐在床上準備拉被子的時候……她窗戶的玻璃響了。
凜沉默著思索，雖然午夜敲響少女房間玻璃窗的劇情很像是現代小學生很喜歡的血族美少/青年和純真女主的這種調調，但……她還沒見過敲響黑手黨boss這種硬核女主的劇情呢。
收回發散的思緒，她起身體貼地打開窗簾，看到披風順著夜間冷風飄飛的青年沖著自己露出了笑容，從容地招了招手。
「有沒有一種表面上是對手家族但是各自首領半夜幽會的感覺？」
凜靈機一動×，饒有興趣地提到。
沢田綱吉:「……咳，凜小姐可不要嘲笑我了。」他臉上稍微染上了些許笑意，見她打開窗戶下意識頓了頓，抬手將外套轉了個圈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打擾凜小姐了。」
「其實還好，你有什麼事嗎？」凜眼裡帶著困惑，似乎充分信任著他或者是信任著自己，並沒有在意這種旁人眼裡的夜襲是多麼不妙的行為。
「唔……要不要去散步？」原本應該習以為常的邀請再在她面前忽然有些燙嘴般，斟酌半天最後卻說出了這樣最普通又平凡的話，沢田綱吉自己的嘴角都僵了僵，「難得你來十年後……」
凜眼瞳動了動，卻沒有猶豫地露出了笑容。
「好啊。」她伸出手搭上了沢田綱吉，被他輕鬆地一帶而起，飛到了天空中。
第46章 溫柔
「我應該馬上就能回去了吧？」凜驀然開口問道。
夜風拂散了她銀白色的髮絲, 因為是準備睡覺自然沒有綁上發帶, 不經意間有幾縷飛到了沢田綱吉的眼前，但是因為沒有第三只手能避開那癢癢的觸感, 自然就任它去了。
「……嗯。」沢田綱吉彎著眼默認道。
若不是知曉這件事，他也不會一時之下從彭格列的本部直接跑到這邊的基地，在幾乎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情況下把這位元大小姐給擄了出來。
或許兩邊都已經被發現了吧。
沢田綱吉忽然心下有些自暴自棄般的愉悅。
深藍的夜空中綴著無數的星光, 就穿了裙子就被拉出來了的凜甚至連鞋子都還沒來得及穿，只是被身側這個青年抱著，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象牙塔公主。
凜抬手抓住了沢田綱吉西服上還未解開的銀色飾鏈上的掛墜, 眼裡冒出了笑意。
按照她剛剛脫口而出的「幽會」來看, 她肯定又天馬行空地想到些不得了的地方去了。
……比如說什麼公主和騎士私奔了這種劇情。
沢田綱吉感覺自己已經無師自通了些什麼, 也勾了勾嘴角, 抬腳在一顆樹的樹枝上落地，然後將凜安安穩穩地放在了身側。
這棵樹有些高，凜垂眼看了看……
大概是一個小型遊樂場裡摩天輪的制高點的高度。
「要聊些什麼嗎？」凜歪了歪頭, 看上去好像完全不擔心，她伸出手指掰了掰，輕鬆又隨意, 「反正要是說些公事你也是不會回答我的吧？」
「也不一定。」沢田綱吉意有所指，但語氣間帶著些玩笑之意。
「那為了報答你帶我出來看星星, 我就說些關於你認識的『謝爾特小姐』的事情吧。」凜抬著頭看著天上, 空中的星塵或大或小, 你永遠不知道哪些是一等星哪些是六等星。
身側少女的髮絲柔順垂下, 不經意間有幾縷纏在了沢田綱吉的指尖, 帶上了原本不存在的溫度。
沢田綱吉看著她隨意地說著他所認知中的謝爾特小姐，但其實他並沒有很認真的聽。
只知道那悅耳的聲音穿過耳朵，其間字眼到底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凜看著好像是在百無禁忌地說著什麼，但其實說出來的事情沒有一件是會給謝爾特家族添麻煩的。
她庇佑著她的家族，無論是哪個世界。
但其實……世界之間，是有差異的。
有些事情，說了問題也不大。
「我有些好奇。」沢田綱吉聽她說完一部分，這才緩緩開口，「你所在的世界裡……那位太宰先生是跟在你身邊的？」
「啊，他是我的助理。」
「……唔。」沢田綱吉感覺自己明白了第一次見面時自己說出謝爾特小姐將港黑吞併之後她那時表情的意思了，「也就是說……」
「不是港黑BOSS的太宰不會把港黑送給我了。」凜面無表情，「現實是殘酷的。」
沢田綱吉想了想，摸了摸她的頭，這才看到她將視線從天宇收回，用帶著些亮晶晶的眼神看向了自己——明明看著不過擁有最美好年華的少女，模樣又充滿了欺騙性，出口的聲音也仿佛帶著些撒嬌般的親昵，偏偏其內容，充滿了貪婪。
「你不是好奇為什麼那個時間點的我會在並盛嗎？」凜笑眯眯地說道，「我得到消息，你的家庭教師Reborn還沒有到位，而十年前的你不過是個——普通，弱小的國中生。」
沢田綱吉懂了。
他哪裡能不懂，她肯定是在看到那個自己的瞬間就想先下手為強了。
偏偏還無法指責她，畢竟……她的行為站在一個黑手黨首領的角度上極其合情合理。
「雖然有些異想天開，但這個世界的太宰能將港黑送給我，那……那個世界的你，能不能將彭格列送給我呢？」
拉起沢田綱吉手的少女眼底帶著冷靜如同機器般的洞察力，行為大膽又肆意，如果換一個人這樣對他說話，多半已經涼透了。
她說的當然是玩笑。
但，其實也差不太遠——將十年前那個沢田綱吉拉到自己陣營，即使無法吞併擁有那樣龐大奠基的彭格列，也能從中攫取巨大的利益。
非常的……真實。
甚至有些可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鬼迷心竅了，沢田綱吉笑了幾聲。
「好，給你加油。」
凜看著他眨了眨眼，又開始給他說自己到底幹了什麼，從當家教到要太宰治去訓練……
「也不錯。」
凜歪了歪頭：「……我以為你會稍微同情一下那個綱吉君的。」
「不……不如說，我其實有些羡慕他。」沢田綱吉聳了聳肩，全無首領的架子，一手擱在膝蓋上，認真地說道。
凜沉默下來。
「不用擔心，我不會給凜小姐添麻煩的。」沢田綱吉拉起她的手，再次在她手背……不，他極輕地在她指尖吻了下，任由平淡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權勢大並不絕對都是好事，這個世界的謝爾特小姐就是如此，可以的話——我希望凜小姐能一直保持現在的模樣。」
「如果你能開心就好了。」
「……感覺這像是好感度被刷到一定程度後的CG贈禮？」凜奇怪地挑起一根眉。
「對。」沢田綱吉想了想，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接著開始迅速地說起一些事。
「Reborn來之後……關於巴厘安…繼承戰……」
如同劇透般的話被他輕易地說了出來，甚至某些算是彭格列的秘辛，一樁樁展現在她的眼前。
「啊，最後還有件事。」
「嗯？」
「凜小姐，能遇到你，我很開心。」
他露出笑容，宛若告別。
為這陰差陽錯的相遇，與這不過算得上曇花一現的共度時光，甚至是花落無聲的朦朧好感與護心。
有些事情其實大家都明白。
不是所有的朦朧之苞都會最終盛開出豔麗奪目的花朵，而這一次不過是要他親手掐斷罷了。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物件，好像沒有一件事是正確的。
「感謝你寬容了我今夜的任性。」
明明兩人相差十歲，凜卻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少年般的姿態。
……不是十年前她所認識的沢田綱吉的那種，而是…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
大概是乙女遊戲中，很受歡迎的那種意氣風發的形象…？
下一秒，在凜還怔愣的眼眸下，青年向後墜去，迅速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徒留她一個人，坐在高高的樹枝上，若有所思。
直到沒過一分鐘，背後傳來一個咬牙切齒的男聲。
「BO—SS——你剛才和我說什麼？」
少女忽然轉頭：「中也？」
她的動作直接將飛在空中的中原中也弄得一愣，迅速從背後托住了她，以防她直接掉下去……中原中也視線一移，看到了披在她身上的黑色披風。
——男士的。
做工精巧，但沒有任何身份標識。
中原中也差點被氣得心肌梗塞。
「你……」
「我賺了。」凜表情嚴肅，「真的。」
中原中也：「哈？」
「我對沢田綱吉用了誘導。」少女平淡無波地拋下了一個炸彈，讓中原中也迅速冷靜下來。
哦，對，她就是這樣的人。
再怎麼也是她去欺騙別人的感情。
……中原中也對這樣自己都堅信的感覺莫名持有可悲的態度。
「操縱一個人的好感度並不是什麼難的事情……但奇怪的是，他知道這件事，任由我來操縱了，甚至還自行推著助長了。」凜一隻手圈著另一隻手指，眼神帶著思索，「很奇怪呢……」
打個比方，就是一般初始好感度大家都差不多，頂多有些人模樣好看些就稍微高一點，但也不會突破很高。
……而凜在知曉沢田綱吉擁有超直感，會察覺到她使用能力的時候，依舊毫不猶豫地控制了對方對她的初始好感度。
就像是，兩人通過這樣兩次見面的短暫時間擁有的情感狀態，原本需要更久——比如說一年，兩年的時間，但憑藉她的能力，甚至是根據沢田綱吉的催動，直接到達了這種程度。
如果有一個「喜歡」的可能性，即使是1%，也能將其擴大。
聽起來很卑劣嗎？當然了。
但對她來說，都不過是家常便飯。
只是彭格列的十代目，明明對這些一清二楚……卻。
凜的耳邊忽然響起沢田綱吉剛剛說出的「如果你能開心就好了。」的聲音……
……
…………是這樣嗎？
這個人……
是以怎樣的心情，來對這樣自私又隨性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呢？
明知自己被利用，被操縱情感，依舊寬容甚至是包容了她？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從這個人身上得到了她所能拿到的一切利益，但是。
凜從未有任何一秒像現在這樣後悔，沒有將那個人的思維讀取一個清楚。
披風很溫暖，好像要替她將夜晚的涼意驅散乾淨，卻無法給她一個更明確的結果。
「我帶你回……」
「不用。」凜拍了拍旁邊的樹枝，「你陪我坐一會兒，我應該馬上就走了。」
中原中也歎了口氣，有些自暴自棄地坐了下來，看著任性的十年前BOSS準備做些什麼，也將那些緊急出發的遊擊隊員丟在了腦後：「你想問什麼？」
「你的BOSS……她好嗎？」凜皺著眉，最後用了一個很模糊，卻又直擊重點的詞。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著她。
撒謊，也會被發現的——眼前的是即使是精神系，也堪稱瑞士軍刀般的萬能能力者。
青年壓了壓黑色的帽子，篤定地回答。
「嗯。」
「她挺好的。」
下一秒，粉色的煙霧爆炸開來。
他的BOSS，回來了。
第47章 回歸
凜回來時剛好坐在床上。
夜深人靜之時, 大概……只有隔壁的太宰治聽到了。
「歡迎回來, BOSS.」
少年的聲音清淡隨意，好似只是極隨意的與她打著招呼, 接著就再沒了聲音。
凜肩上還披著十年後的沢田綱吉給她的披風……她「嗯」了聲，垂下眼，卻沒有半分睡意。
她想起了剛帶著太宰治去杜王町時, 露伴老師和她提的，對太宰治好一些……
這趟十年後之旅，她大概知道很多事情了, 比如說白蘭和太宰那麼不對盤…太宰治來找她的原因……等等, 很多很多。
原本要走的安排因此延遲了幾天, 剛被冷風攪亂了思緒的她也沒心思繼續睡了, 便站起身來，剛好看到床頭櫃抽屜有被動過的痕跡。
凜伸手打開，看到裡面原本只記載了她對部分遊戲的企劃看法, 或者只是單純靈感的本子上，此時也已經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字體和她的有些像——準確來說，是和她的父親像。
凜勾了勾嘴角。
畢竟她的字都是和她父親學的, 即使帶上了點個人風格，但大體都未變。
床邊的暖棕色檯燈開著, 將少女身上染上了暖意, 好像要磨去她的棱角。
房間一片寂靜, 只餘得她的呼吸與翻著紙頁的細碎聲。
凜坐在枕邊, 卻與昨日, 前日裡，那位十年後的謝爾特小姐的身姿不自覺地重合了起來。
筆記上寫著的是在十年後的「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且知曉凜會在未來這樣短暫的時間內盡可能汲取著知識的情況下，仍盡可能補充下來的，會對謝爾特家族有所説明的內容。
櫃邊的燈檯還散發著能夠安神的淡淡香氣，上面的精油此時已所剩無幾。
凜閉上眼，將本子貼在了額頭。
——這是來自平行世界自己的饋贈，是無價之寶。
……
「這一次，是真正的告別了。」凜抬手拍了拍沢田綱吉的肩膀，看著他欲哭無淚的表情，內心毫無波動，「綱吉君，要努力啊。」
沢田綱吉哽咽：「我，我會的！」
「太宰君還會在這裡待一陣子呢，他在的話綱吉不會出事的，對吧~？」白蘭笑眯眯地說道，又往嘴裡塞了一個棉花糖。
沢田綱吉感覺空氣陰惻惻的，有些窒息。
「對呢。」太宰治斂了斂眸，露出了清爽的笑容，「我很期待Reborn先生來時的狀況。」
凜看著他頓了頓，迅速看向了沢田綱吉，語氣間摻雜著遲疑：「雖然我覺得Reborn應該有所瞭解但事有萬一，綱吉君你記得別讓他死了。」
沢田綱吉震驚。
「誒，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既然凜小姐這樣說了那我會注意的！」
白蘭：「噗嗤。」
凜又思忖了一下。
「不然我給你一張銀行卡吧，萬一太宰他出事了救命錢從裡面提……」
沢田綱吉震聲：「凜小姐！！！我不會讓太宰老師出事的！」
凜眨了眨眼，沉默了幾秒鐘，還是果斷地說道：「不行，我還是不相信你！」
沢田綱吉：「……」_(:з」∠)_
或許是早有準備，這一次沢田綱吉只在看著凜和期待這時很久的白蘭離開時，只是心裡空落落的。
此時的他，不知道再過不久，就又要聯繫她了。
……
回到美國謝爾特家族的大本營時，凜被羅奈爾得狠狠地說了一頓。
「太久了BOSS，太久了！你拿著本體在外面走很危險的，下次還是拿分體吧，損壞了即時更換就好啊！」
「有什麼關係嘛。」凜彎著眼笑，任由眼下盡是青黑的羅奈爾得有氣無力地瞪著自己，目光移向了在桌另一側雙目清晰，但動作規矩得好像被輸入了命令的仿生人般的銀髮少年。
「反正——『尼爾（Nir）』在這裡不是嗎？」
「太亂來了。」羅奈爾得歎了口氣，「接下來您還有什麼安排？」
找回理智的副官先生又重新將尊稱從地上撿了起來。
「離新作《The world》上市還有一段時間，前期的預熱與宣傳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想先找幾個內測玩家……」凜有理有據地說著。
羅奈爾得沉默了幾秒。
「我沒有問您關於遊戲公司的事情？！」
凜眨了眨眼，滿臉無辜。
如果羅奈爾得見過太宰治的話，甚至會發現她此刻的表情純良的風格都和那位人間失格如出一轍。
「誒？」
「BOSS，您是謝爾特家族的BOSS……」
「啊啊，說到這個！」凜拍了拍手，若尤其是地從衣服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遞給了他，認真地說道，「這是十年後的『我』帶來的資訊，你明白什麼意思吧？」
羅奈爾得大腦空白了一下。
「加班？」
凜欣然點頭：「就結論而言是這樣沒錯。」
羅奈爾得感覺頭和胃甚至還有肝都在叫囂著休假，但偏偏理智讓他繼續做下去。
「我看看。」他按捺下忍不住顫抖的手，拿過了那份多半是無價之寶的本子，無視了前面各種亂七八糟的記錄，從略微潦草但內容極其豐富的那一頁開始。
筆記隨意，時不時還有些停頓，可以看出其主是在怎樣盡力的將記憶中的內容寫下來。
每一筆一劃都是心血，宛若最真摯的告白。
……對謝爾特家族的告白。
羅奈爾得閉了閉眼，深深地沖身前的少女鞠了個躬，單手放在胸前。
「我明白了，BOSS.」
「——All for Shelter.」
All for you.
少女點了點頭，走向了坐在桌後面的金瞳少年，額頭抵著額頭，仿佛雙生子。
下一秒，少女的身影倒在了椅子上，取而代之站起身來的，是銀髮的少年。
「他」掰了掰手腕，好似在活動這略顯陌生的身軀。
「那麼，也該清算一下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小動作的那些人了。」
凜輕鬆地說著，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
……
深入簡出的謝爾特家的現任首領，終於再一次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裡。
這一次，他像是再沒有吝惜般，在大眾的眼裡出現，而非只是僅限於與少數的「熟人」見面。
但隨之而來的，也是如同暴風雨般的清掃動作——像是為了將這幾年來內斂的份全部補回來般，讓很多人回想起了自老教父去世後他雷厲風行的血洗行為。
當「尼爾」出現在他父親原友人子女的訂婚宴上時，甚至一時還有許多人不認得他的模樣。
銀白柔順短髮的少年臉上帶著若即若離的溫吞笑容，雪白的睫毛垂下，金色的眼眸潤澤帶著寬容，纖瘦的身軀被正裝束縛住，帶著絲禁欲感。
他看上去和傳聞中即使是在他父親在位時都隱約有傳出的惡名相差甚遠。
「如果他同他的父親般的話，當個女婿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夫人可別笑話我了。」少年禮貌地笑了笑，模樣一派謙遜。
倒是未曾墮了他父親之名。
唯一有詬病的是……雖然強行壓了下來，但這位終究是謝爾特先生的「養子」。
維托·謝爾特先生在世時，子女皆數死在了鬥爭之中，這個少年據說不過是個路邊撿來的野孩子。
「他這般模樣……」猶豫
「只要他是一位『謝爾特』，誰在乎他的血脈呢，維托先生自己都承認了。」冷笑。
「權勢才是最真實的不是嗎？」
眾說紛紜。
「尼爾，你最近對娛樂圈有興趣？」中年紳士攬著他的肩膀在旁邊隨意地提到，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著，吊燈的光芒映在酒水之中，帶起星點波光。
「麥瑟爾先生關注這些？」凜挑了挑眉，笑著應和道，「不過是找些遮掩的方法罷了。」
她沒有明說，不過大家都懂。
「我可是去了你家劇院看過了淵小姐的表演，那樣有靈氣的人你都是從哪裡撿的。」
「撿……」凜無奈地勾了勾嘴角，「看緣分？」
「你就盡忽悠你叔叔我。」麥瑟爾先生挑眉故作姿態。
「您可別這樣說，上次您女兒婚禮時候送的禮物您可滿意？」
「誒——」
之後找人給謝爾特家年輕俊俏的家主介紹一位賢慧妻子的人，倒多了不少。
凜一律推辭掉了，結果沒想到不久後又在部分人裡傳出了他有個和自己模樣極相仿的情|人，姊妹，甚至是和自己身邊的女僕有所關聯……
謝爾特小姐風評被害中。
「和我自己傳緋聞總比禍害別人家的女兒好吧。」凜抬手拿筆蘸了蘸墨水，繼續快速地用花體字寫著信件。
「您總是在這些沒必要的地方三觀正的不得了……」羅奈爾得歎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手上重重的文件堆到了凜的桌上。
凜：「……」
好沉重。
「不過有些人倒是開心得不得了。」羅奈爾得撇了撇旁邊笑得好像冒粉色小花的女僕長梅琳。
梅琳推了推眼鏡，不滿地看了過來。
「羅奈爾得先生，您有什麼想說的？」
羅奈爾得想了想她寬長的女僕裙下藏著的數把槍，選擇沉默。
時間過得快了起來。
等到冬天過了一半的時候，凜終於玩到了《The world》的測試版。
沢田綱吉中途和她發來過訊息，說太宰老師並沒有在他旁邊多待幾天就先行溜回了橫濱，似乎是找友人去了，而她說的Reborn也沒有來，不過他因為成長了許多，在學校也交到了友人。
「順便新作什麼時候發佈我好想玩^QvQ^.」
凜：「在做了在做了，馬上就好。」
而就在這時，遠在橫濱的中原先生給她發來了mail.
「我馬上要來美國出個差，你……在哪裡？」
其內容，耿直又帶著些猶豫，讓凜看到時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啊，她當時邀請了中原先生和廣津先生來她的莊園……
可現在玫瑰沒開啊？凜表情忽然凝重。
「梅琳！」
平時工作還是拿少女本體的凜朝著旁邊的女僕招了招手，她嚴肅的表情讓梅琳有些緊張，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家族裡有什麼能控制植物能力的人嗎？能讓玫瑰馬上開花的那種就行。」
梅琳：「……………………………………？」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您不覺得您現在很有…那種……以前看史書時嫌棄的所謂……昏庸氣質嗎？
第48章 見面
事情是這樣的。
掉線了幾萬字的中原中也先生要出差了, 他的屬下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
「說起來Co……啊咳, 凜小姐確實是在美國吧。」
中原中也急匆匆地處理著事物時聽到旁邊屬下聲音的時候也愣了愣，奇怪地看了過去：「你們怎麼知道……」然後硬生生被那欲言又止望眼欲穿的視線給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怎麼知道』…也就是說, 果然中也先生果然提前得知了而且要順路（重音）去見凜小姐嗎！」
刹那間，那若隱若現的羡慕目光齊齊落到了一手拎著外套一手拎著包的中原中也身上，宛若深夜中的探照燈, 掩都掩不下去。
其實關於凜的具體情報，港黑的成員們要獲得這種基礎只是「她在哪」的問題，是很容易的, 首先RWT工作室就在離港黑不算遠的地方, 太宰治那個先不論, 他的友人織田作之助先生倒真的是很平易近人, 知無不言的。
原本只是試探性想問一下的港黑成員們幾乎是立刻就得到了可靠的情報：
思索幾秒的織田作之助隨意地說道：「啊……凜的話，她現在應該在紐約附近。」
完全沒想到居然會得到這麼具體情報的港黑路人：「誒？！誒，好, 好的謝謝！」
「不必……不過如果你們有事找她的話，我可以幫你們聯繫……」
「不、不用了！」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是太宰治先生的友人啊！這種難以置信又合情合理的感覺……讓人一噎。
話又說回來。
「……就順路見一面。」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帽子。
「幫, 幫我們問一聲好！」
中原中也：「……哦。」
其實心裡有千言萬語，比如說《The world》和《Assassin》宣發那麼久了什麼時候正式上線, 凜小姐什麼時候再來橫濱, 新作還有沒有友情客串之類等等一系列的話, 最後都變成了這樣簡單的一句。
總而言之, 原本只是去出個差, 和美國那邊的情報角色會面瞭解一下具體情況，順手在打壓一下從日本套取美國那邊的殘留餘部……這樣想起來還是很忙啊！中原中也歎了口氣。
其實真的不想在這種時候聯繫她……但是又想到大半年前她離開的時候眼巴巴邀請的樣子，又有些猶豫。
只是一想到可能會因為身份原因給她徒增麻煩，中原中也又有些抗拒。
畢竟那個女孩來橫濱的時候，就被牽連了很多次，雖然最後都化險為夷，但還是給他無端增加了心理壓力。
資訊編輯卡在發送介面，他又皺著眉。
中原中也忽然想起自己對她其實並不算瞭解，家裡開了公司的大小姐……但是其實黑白從來沒有一個分明的界限，當家裡做到一定程度，其實和他認知中存在的和港黑簽訂過契約的企業關係沒什麼很大的區別。
按照她對於自己港黑並沒有什麼很大抵觸，甚至很多時候都從容隨意的態度，很可能她是「有所瞭解」但停留在表面，只是處於「被保護」的階段。
……這樣就完全說得通了。
理論上來說，應該和他要動手的那些雜碎沒什麼關係，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
這樣想著的中原中也，按下了發送鍵。
如果真的給她帶來了麻煩，他再自己一個人盡力解決就是了。
中原中也抽著嘴角，看著已發送的資訊，有些自暴自棄地扶了扶額。
飛機降落停穩後，中原中也有些困倦地下了車，迅速找到了聯絡人，開機就看到了對方幾乎是迅速回復的資訊。
「什麼時候？我來接你呀？」
「啊中原先生是不是有事——那我把地址發給你吧，你好了可以聯繫我，我不打擾你了。」
兩個資訊幾乎是連著的，後面接著具體的位址。
在略偏的地方，但也算不得遠。
中原中也計算了一下路程和工作量，快速回復了一個「我知道了。」
回完又愣了愣，感覺有點像是上下級之間的對話……但已經無法挽回了。
算了，工作。
「中原大人，這是……」
「嗯。」
……
…………
「BOSS。」站在冷風中的羅奈爾得先生面無表情地扶了扶眼鏡。
「唔？」凜手貼在書房內的玻璃上，內外的溫度差導致玻璃上有些霧氣，她眨了眨眼，好似收回些神，看向桌子另一側的青年，「怎麼了？」
「您和森鷗外有仇嗎？」
凜：「……」
她沉默了幾秒，看模樣好像是在認真的思考這件事，最後揚起笑容確切地回答。
「沒有哦。」
梅琳：「……」不，等等，BOSS，她覺得羅奈爾得並不是在認真的問這個問題而只是吐槽意味…
但，但這樣一本正經回答的BOSS也很可愛！！！
濾鏡MAX的女僕長小姐感動地拿手帕擦了擦圈圈眼鏡後的淚水，身邊日常散發著小花般的氣息。
今天的任務已經達成了，準確來說，冬天來之後好像就沒什麼很緊急的狀況，大家好像不是在修身養性就是在友好外交，或者波濤還隱藏在表面上的安穩之下。
但毋庸置疑的是，凜覺得現在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而謝爾特家族，一向是以首領為尊，說一不二的。
平時說不做就不做，拖延症能拖到死線就絕對不提前做的謝爾特小姐，在最近好像是忽然預見了什麼般，以讓人歎為觀止的速度將工作處理完，甚至讓羅奈爾得都肩上一松。
自從拿到了那個記錄本之後就陷入了加班癲狂狀態的羅奈爾得，也被凜勒令控制一下作息：
「羅奈爾得要是死了我沒有下一個人能來分擔這些任務了，事態會嚴重到我沒有辦法解決。」
羅奈爾得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因為他倒下之後，她會非常的累很麻煩，當然不是謝爾特家族會立馬倒塌，但他聽到這話時心裡自然還是熨帖的。
而此時此刻！
終於知道了凜最近忽然勤奮原因的羅奈爾得，陷入了懷疑現實的狀態。
「那……您在將人間失格撬走之後，還想撬走港黑僅剩的一個雙黑……？」
羅奈爾得和梅琳還不知道，其實凜還想要紅葉、廣津先生還有Q.
情況允許其實彭格列也想要…不過現實不允許就是了，只能撈到一點是一點，聊以生活（）
凜愣了愣，看著羅奈爾得沒說話。
羅奈爾得定定地看著她。
兩個相互對視，好像一秒萬年。
「我撬不動他。」凜冷靜直接下了結論，率先打破了這個沉默的詭異氣氛。
「所以您就想學習菲茨傑拉德先生，撬不動就拿錢砸的架勢嗎？您是覺得您錢多……好吧，就算您錢多。」羅奈爾得中間詭異地頓了頓，最後承認了她確實富的這個事實，顫抖著手又扶了扶眼鏡，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了一堆檔，轉了個面放在身前。
凜視線移了移，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好似無事發生。
她確實動手的時候又沒遮掩，畢竟……是事實嘛。
結合未來的她留下的訊息中不經意摻雜的關於橫濱與組織的紛爭，凜確認自己精確計算過了關於她和菲茨傑拉德合作，她再吞下港黑的可能性……做不到。
而且在這種異國鬥爭中，港黑甚至都可以得到「正大光明」的庇佑……她絕對是不占理的那一方。
偏偏港黑的總部是橫濱。
凜花了好幾年將家族生意合法化，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利慾薰心而被抓住首尾。
那既然，打不下來，那就……合作啊。
正所謂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謝爾特家族在明面上與港黑從來沒有合作，但同時也從來沒有過鬥爭啊。
「所以，這是聘禮？」羅奈爾得指著手中的檔，感覺自己的胃好痛，好痛。
凜似乎沒想到他會用這個詞，臉上帶上了幾絲迷茫。
「嗯？」
「您不是這個意思嗎？」羅奈爾得也被她的態度弄得一愣，「您這個架勢，和幾年前帶著莉耶去齋藤家拿地砸人，把他們家兒子買回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啊。」
凜：「……」
什麼，她還做過這種事嗎？
梅琳走上前給他們各自續了一杯茶，試圖想幫她回憶起來。
「凜小姐，那個時候藤堂先生不是……」
凜眼神飄了飄，如果說事情她不太記得的話，但如果說「地」…確實，那些老牌世家的地與其說是「寸土皆金」不如說是「身份」的象徵，多少後來趁亂髮了財的「暴發戶」做夢都想要……
「哦哦我完全想起來了。」
不你完全沒想起來吧？！
但她肯定認下了她做過這件事的事實……不過這不是重點。
「您知道沒辦法將其收為己用，又否認了並非是想聯姻……」
梅琳看著羅奈爾得無言。
——這個人不愧是道貌盎然的讓人討厭不起來，居然用「聯姻」這麼溫柔的詞。
「您難道是想說，您只是單純的想和港黑合作？」羅奈爾得面無表情質疑。
凜：「……」
她沉默地又看向了玻璃窗，觸碰到上面的水汽，隨著她指尖的移動畫出一條線。
「退下吧。」
羅奈爾得明白了她的意思，自然也不再斟酌。
謝爾特家族和港黑其實屬於距離略遠的情況，基本上在剛好可合作，也可不合作的範圍。
只不過是個「點頭之交」的關係……準確來說。
凜還曾父親的葬禮上對上一任的港黑首領下過手。
而除了她外，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凜站在窗邊眯起眼，瞳孔卻渙散開來，好似已經不在拘泥於此刻的視野。
將精神如同絲線般散開穿透人的精神體來竊取眼部的影像對她來說是過於簡單的事情。
這所城市她太過於熟悉，甚至連哪個底下又多埋了幾具屍體都一清二楚。
她「看著」中原中也和港黑的人接上了頭後又去「清掃」了些角色。
……啊。
凜將額頭抵在了玻璃窗上，閉上了眼，回憶起那個夜晚最後的時刻。
「她挺好的。」
青年的聲音，如今依舊在她耳邊迴響。
第49章 伸手
銀白色的長髮被深藍色的緞帶系在腦後, 少女蹲在花壇旁, 打底褲和襪子間露出了一截白玉般的腳踝，她正一心一意地看著眼前被繩子系帶路燈旁的白毛狗, 手上拿著餅乾去喂，指尖不經意被狗伸出的舌頭舔到後又彎彎眼笑。
坐在她眼前的狗看著乖巧又順從，只是看著有些茫然, 時不時會往旁邊看一眼。
中原中也看到時，就是這個模樣了。
「啊，中原先生？工作暫時忙完了嗎？」少女轉過頭來, 沖著他的方向揚起了笑容, 另一隻手還摸著面前薩摩耶的頭。
狗身上還穿著繩子, 但原本該有名牌的地方已經空無一物。
「嗯……好久不見, 見崎。」中原中也向前走了幾步，看了看她的身側，神色帶著遲疑。
「這孩子被遺棄了。」凜狠狠地擼了一把薩摩耶的頭, 站起身來神色平靜，「它的原主人是個患老年癡呆的老爺爺，但他的子女……」她頓了頓, 繼續說道。
「他們搬離了這邊，就把它鎖在這兒了。」
狗看上去挺健康的, 仰著頭看著他們, 張著嘴好像在甜美的笑, 舌頭伸出來還歪了在牙旁。
「我想養它。」凜眨了眨眼, 看著中原中也。
兩人沉默了幾秒, 之後中原中也驚愕的意識到一件事。
「……？！等等，你這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嗎？！」
凜安靜地低下頭，繼續摸著眼前的狗。
中原中也：「……」
怎麼回事，這樣一副被拋棄的架勢。
他抽著嘴角，補了句：「先去檢查一下吧……？」
「好的，那我們走吧！」
只見凜眼疾手快的就把眼前的大白狗半扛半抱了起來，險些被壓得身體向後一傾，驚得中原中也拉了一把，又是囑託了句：「喂你小心點啊！」
說完兩人都一愣。
凜更是眉開眼笑，被薩摩耶兩隻爪子搭著的肩膀情不自禁地聳著。
好像這句話把那大半年時間產生了些陌生給毀了個精光。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抬手幫她把那根系在路燈上的繩子給扯了下來。
好在他力氣大，不然可能要弄半天。
「你……抱得動嗎？」中原中也垂眼，狐疑地看著即使穿著冬裝也掩不去她身軀纖細的模樣，馬上視線對上了薩摩耶單純的視線。
他看著它，它看著他。
相視無言。
「我！可以！」
中原中也：「……」你不可以。
他看著凜堅持的模樣，抬手用重力操作把薩姆耶壓在她身上的重量減輕了許多。
焉知中原中也到底做了多少工作，這才擠出時間，在確保絕對不會給她帶來麻煩的情況下來找她，此時在陪她走在路上依舊時不時會檢查下周圍，以防出現意外。
檢查沒問題，狗很健康，不過還是要按時來檢查打疫苗而已。
這些凜都駕輕就熟。
「你喜歡狗嗎？」
兩人在出來後，在中原中也的強制要求下凜沒有再抱著這只薩摩耶，改換牽著的方式。
凜毫不猶豫地露出笑容：「我喜歡！」
「是麼……青…太宰那傢伙倒是挺討厭狗的。」說著中原中也撇了撇嘴。
「我喜歡毛絨絨的，大只的動物……」少女看上去格外無害，好像是生來就尊貴被養得精緻又溫善的模樣。
但是接下來，中原中也發現他對眼前人的印象出了些錯誤。
「這孩子在路上被可憐的樣子，和小時候的我有些像。」凜彎下腰，又摸了摸薩摩耶的頭，順著輕抓了抓它的耳朵，語氣輕鬆地好似在說著今日天氣不錯，她看著中原中也隨意地說道，「那個時候我的父親也像今天一樣，把我撿回去了。」
那也是個雪天，不過冷得讓人骨頭都好像漏風似的，遠沒有今日這樣的溫和陽光。
為了從研究所逃出來，她超負荷的使用了異能，身軀本就不過孩童的模樣，纏著染血的繃帶在冰天雪地裡殘破得好像一片紙，即使是這樣還是被追蹤尋找著——再使用能力的話，身體會壞掉的。
在那樣絕望的情況下，凜被謝爾特先生撿到了，帶回了溫暖得不可思議的家。
家裡有還帶著熱意和酥香的麵包和甜湯，連空氣都彌漫著柔和的香氣。
美好得令人落淚。
即使是利用她也完全沒有關係——
那個瞬間，凜是這樣想的。
……中原中也這才知道，她是這樣的身世。
甚至並非是所謂正規的所謂「領養」，而是「撿」…嗎。
他抬手摸了摸凜的頭，收穫她略微睜大的眼瞳，又收回手壓了壓黑色的帽檐。
「中原先生願意聽我說嗎？」
「……嗯？」
「我的父親是個很好的人，溫柔又強大，顧家且體貼，負責任受人尊重，一言九鼎……」她說起來好像沒個完，只是說著忽然頓了頓，笑容淺淡了幾分。
「但我不是。」
她側了側臉，語氣平靜，在中原中也逐漸染上疑惑的眼神中繼續道：「我自私又任性，殘酷虛偽還貪慕權勢利慾薰心。」
中原中也：「……」
你是認真的嗎？？？
他一噎，眉心直跳，簡直無法想像這個剛剛遇到時還笑得溫柔恨不得把眼前被遺棄的狗揉進懷裡的少女，和她剛剛說出的這些毫無疑問是貶義的詞聯繫在一起。
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當真沒錯。
中原中也真的不懂了。
「實話說，我哪裡都不好。」凜抬起眼，澄金色的眼裡宛若明鏡，裡面卻帶了些猶豫，此刻直直地望著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黑著臉，不知道怎麼評價這個人開始忽然自我貶低的行為。
她在不安些什麼？
「……不，我覺得你…挺好的？」中原中也挑起一根眉，抬手又摸了摸她的頭，把她原本梳得柔順的髮絲弄得淩亂了些，聲音帶著猶豫。
沒人教過他要怎麼對付這個樣子的女孩子啊。
凜瞳孔驟縮。
她手背在身後，手腕上掛著薩摩耶的繩圈，眸中仿佛氤氳著風雨，好似沒有半分剛剛的遊移。
「那說好了。」她輕聲。
中原中也：「……？」什麼？什麼說好了？
凜牽著狗向前跑了幾步，回頭喊道：「去我家吧，中原先生。」
她發音格外清楚，和很多外國人的咬字都不同。
Na ka ha ra——
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堅持著什麼。
其實很多人都是習慣性喊中也先生，中也大人，但偏偏即使那段時間的鄰居生活已經比較熟悉了，但她依舊選擇了發音更長似乎念起來更麻煩的姓氏念法。
「哦。」
凜所言的莊園與其說是豪華，不如說更偏向於古樸派的，隱約能看出她父親的德行風格，而她堅持延續了下來，園內修剪得當，只玻璃房內的花是逆著季節盛開的——但已經足夠驚豔。
在目前禿禿的葡萄藤架不遠處的樹下駕著一個秋千，雖然看著就像是很久沒有碰過，但上面乾淨得不可思議。
繩子上面還用白色的帶子系了幾個蝴蝶結。
「不介意的話紅茶可以吧？」將女僕們揮去的凜泡好茶後在白瓷杯裡倒著，禮節性地說道。
「嗯……」
凜察覺到他的動作，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在看到那個秋千的時候手頓了頓，迅速將手中的壺輕輕放下，若無其事地說道：「那是我以前受傷時拿剩下的繃帶系的結。」
真沒想到那是繃帶的中原中也抽了抽眼角：「哈？」
「父親為了警告讓我小心……女孩子不要太……」凜遲疑了下，似乎沒找到更合適的詞來代替她記憶裡的行為，便只是忽略了過去，接著用一股迷之從容的態度揚起笑容，「不過我後來受傷都沒讓我父親發現，所以只有幾個結而已。」
中原中也有些震驚。
這個人……在自信什麼？
但他也很顯然沒有去細糾她不想說的內容，下意識的以為只是因為類似在橫濱時發現過，她那過於隨性的行為導致的傷。
將為了給父親減傷麻煩直接暗地裡出手把敵方加幾個小勢力直接連根幹掉了的凜眨了眨眼。
嗯，確實那幾次因為使用能力把自己弄得虛弱了些，導致不經意摔到哪裡還是碰到哪裡，身上多了傷痕，還有碰到電系能力者來不及處理被增添了點痕跡。
那個時候年紀小不懂事被爸發現了，後來注意些就再沒被發現，正所謂熟能生巧。
「味道怎麼樣？」
「啊……嗯。」中原中也喝了一口，將思緒收回來，溫熱的液體滑過舌尖順著咽下，點頭肯定了她的手藝。
「中原先生的工作處理好了嗎？」
「還沒…應該要在這裡在待一陣子。」
中原中也迅速發現她眼睛亮了亮，臉上的笑容變得都有些…侵略性。
「那乾脆住在我家吧！」
中原中也：「……」
他沉默了幾秒，閉著眼又睜開，似乎在醞釀著什麼，亦或是在…壓抑著怒氣。
很好，正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身為港黑現任幹部的中原先生很顯然是後者！
「你在想些什麼啊？！」
凜眨了眨眼，模樣乖巧又單純，說出的話卻讓人格外抓狂：「誒？」
「邀請別的男人在自己家裡住？我先前在橫濱的時候就有說過吧——要注意安全？」中原中也臉色黑如鍋底，沒有辦法方才的平靜優雅姿態，還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指著她，「我可是個已成年而且不在安全範圍內的男性，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意識啊？」
少女點了點頭，好像完全理解了，但唯獨說出的話卻讓人格外抓狂。
「是中原先生的話沒關係的啦。」
宛如貴族般住在莊園內的少女，露出了迷之信任的純良笑容。
中原中也：「……」
她完全沒有理解啊？！！她完全沒有這種意識啊！啊！！！
第50章 好感
「中原先生在擔心什麼？」凜眨了眨眼, 似乎並不明白中原中也突如其來的暴躁, 眼瞳乾淨，她端起茶杯甚至還悠閒地晃了晃。
「不說我相信中原先生的人品, 而關於安全方面，更不必擔心——無論是仇家還是牽連，都不會有人來這邊找麻煩的, 這一點請務必放心。」
中原中也愣了愣，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凜半月眼看著他：「……不，你是不是把我當白癡了。」
「啊, 沒有……」中原中也眼神飄了飄, 又喝了一口茶。
「雖然不能透露任務的內容, 但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話請儘管說。」凜抬了抬下巴, 勾著嘴角臉上帶著自信的笑，「中原先生可能會需要的人力，理論上來說我全都認識！」
……
對, 友敵不分的那種認識。
中原中也：「不，不需要。」
於是凜馬上就被篤定又完美地拒絕了。
…這輩子還沒經歷過這種完全主動的當中間人還被毫不猶豫拒絕的感覺，凜感覺格外新奇。
她挑了挑眉「嗯…」了聲, 視線往旁邊飄了飄。
這個人，永遠不知道他拒絕了什麼！
一方根本連身份的影子都沒漏, 而另一方秉持著在工作期來探望她絕對不能給她增加麻煩……兩者相顧無言。
此時的他們, 都不知道因為這一次的「拒絕」, 會發生多麼精彩的事情。
房子大得很, 凜讓女僕把中原中也帶到離她房間不算遠的客房裡, 她自己先自行走去了書房。
這莊園看著沒什麼問題，但當中原中也眼睜睜看著凜隨便地一個招手，甚至都還沒開口，就從一個角落如同幽靈般冒出了一個女僕迅速走到了她的身邊，聽著她的吩咐。
此時中原中也差不多就知道，凜所說的「安全」，肯定也包括了……
這裡的女僕。
他記得先前在橫濱的時候還不經意間聽廣津提起過關於她身邊那個女僕長……好像是個極其優秀的戰鬥女僕。
……總感覺怪怪的。
對於日本的某些「女僕」稍微還是有些下意識反感的青年想起某些顏□□域，不禁皺了皺眉。
「衣物和用品都一應俱全，請放心使用，如果有任何事可以搖鈴或者用櫃上的電話聯繫我們。」身上精緻的女僕服長至腳踝，女性的站姿恭敬而優雅，她雙手微曲放在身前說道。
「嗯。」
「恕我失禮，還有一件事。」
中原中也腳步一頓，困惑地看著她，看著她原本標準微笑撲克臉的表情帶出了些猶豫。
「中原先生，如果您不願意的話，可以由我來轉達凜小姐，這個時候離開還是來得及的，大小姐她暫時還不會……強人所難的。」女僕的臉上帶著幾分擔憂。
而這個擔憂的目標人是——身為港黑幹部之一的，中原中也。
幹部先生心情複雜。
「……你什麼意思？」中原中也感覺有些不妙，他挑起一根眉。
明明只是普通的客居，為什麼這個女僕……用一種他進了鬼屋或者進了什麼凶宅的架勢……
這個女僕，她是認真的。
「大小姐她……」女僕頓了頓，臉上僵硬，似乎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她自然是忠於自家主人的，但她畢竟大部分時候是個戰鬥型人才，對於這個職業其實算不上精通，此時也只是出於好心想要提醒眼前的青年。
與其說是和別人一樣知道了凜的真實情況戴上了十八層濾鏡（包括她自己），眼前的這個青年雖然是個黑手黨，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好像對自家BOSS有著什麼奇怪的誤解。
「你在幹什麼？」從旁邊的樓梯上幽幽地傳來少女的聲音。
中原中也：「……」為什麼說句話要說的這麼瘮人？
女僕瞳孔驟縮，瞬間鞠躬：「不好意思大小姐，我逾越了。」
她迅速從凜平靜的聲音判斷出現狀事實，警鈴在她腦內鳴起。
「現在離開已經來不及了哦。」凜一手搭在腰上，澄金色的眼瞳望過來。
冬天的太陽落得極早，室內全靠暖色的燈照亮，尤其是走廊，算不上很亮。
她半身停留在略暗的地方，另一隻手貼在花型的牆紙上，聲音輕快，朝著中原中也露出了笑容。
「畢竟已經很晚了嘛。」
女僕迅速消失離開。
凜緩慢地走過來，將夾在肘下的書拿了出來放在身前，眼裡滿是期待。
那是一本旅遊推薦觀光手冊……反正是中原中也出差工作絕對不會看的東西。
「有時間的話……那個，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你在紐約住了多少年了？」中原中也無語地接過那本書。
「我很少出門嘛……而且，一個人出去和兩個人是不一樣的。」凜眨了眨眼，直直地看著他，臉上沒有半分羞澀，好似只是在邀請友人在自己的家鄉觀光，而非一男一女之間最容易產生的曖昧關係該有的羞澀。
她的語言和她的神態形成了詭異的差異感。
「我想和中原先生一起去。」
中原中也直視著她的眼，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找個時間吧。」心裡默默地把工作量又擠壓了下。
「那，晚安。」少女朝著他揮了揮手，接著轉身又走向了樓梯。
中原中也沉默著走進了房間，接著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不該和她有過多來往的。
雖然她本身算不上什麼普通市民，但這種活在光亮之下的大小姐……不應該和他這種人接觸。
而他更不應該放任她對自己的好感這樣的增加……他的問題。
……
「莉茲。」
方才被捉了個現行的女僕此刻正恭敬地站在寫著信函的凜身邊，而凜轉身道了晚安然後立刻又走進了書房內，隨意地喊著女僕的名諱。
「是。」
「我很可怕嗎？」
「……是。」
少女笑了笑，如同白薔薇般的模樣極其惹人愛憐，讓人難以產生惡感與危機感，她抬起眼，沒有半分要苛責的意思。
「你覺得中原先生如何？」
女僕瞳孔動了動，神色恭敬。
「是個好人。」
凜嘴角勾著，神色溫和帶著些調侃。
「他聽到會生氣的。」
女僕不置可否——在她眼裡，雖然身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戾氣，但一舉一動都帶著紳士風度的這名青年，在對待她家BOSS的份上是沒有半分虛假與負面的。
「我是認真的哦。」她又垂下眼，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快速地落下署名，將信封閉印好，遞給了旁邊的女僕。
三天后晚上的舞會……唔。
要分配好時間的話，凜開始計算起中原中也和他那個情報人目前要做的事情。
燈光宛若火焰般映照在了她的眼中，襯得她瞳孔極黑。
……
真實速度與激情。
中原中也在工作迅速結束後就著本酒店開了個房間洗漱，浴室內熱氣彌漫，水從頭淋下順著他的額頭滑到下巴，落入鎖骨處再流淌而下，熱氣混雜著香味試圖沖刷掉他身上的血腥戾氣。
他重重地呼了口氣，將毛巾按在頭上，看著鏡子內的自己，試圖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
然後失敗了。
「嘖。」
無可奈何，穿好乾淨的衣服整理好易容，頭髮還有幾縷是濕的，但因為約定的時間就在不遠，於是中原中也決定……就這樣了！他如往日的噴好香水走出房間，扯了扯領帶，似乎是因為太熱的緣故還有些躁意，領口的紐扣也鬆開了一個，露出了些鎖骨。
如果不是白天太明顯他就直接從窗戶外面跳下去了……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退了房，拿著包朝外面跑去。
這段時間將這邊的路記了個七七八八，結果在中途還偶遇了些「不懂事」的傢伙，實在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人身上，再加上他剛整理完，更不想半途而廢，直接用石塊將人弄暈，他急匆匆地來到下一個路口，站在一個路牌旁邊的少女正抱著一杯熱奶茶垂眼喝著。
看上去乖巧得不可思議。
中原中也一下子松了口氣，好似方才的趕忙與煩躁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凜好似瞬間就察覺到了他的到來，抬起眼看向馬路，剛逢一亮巴士穿過，而之後青年的身影出現在了對面。
她露出笑容，金色的眼裡帶著亮光望進了中原中也的眼裡。
見他快步走到身前沖著她說道：「抱歉我來……」
「沒有晚哦。」凜將懷錶打開給他看了看，彎彎眼，「中原先生早了兩分鐘。」
「不能讓淑女久等吧。」中原中也搖了搖頭，堅持道，卻發現她的神色變了變，皺眉問道，「怎麼了？」
…不會是他身上的……他下意識想向後退一步，免得將眼前的少女刺到，卻沒想到她迅速後退了一步瞳孔驟縮，接著捂住了臉，僵硬地又向後退了一步。
「等等中原……先生！你不要動！就站在那裡。」
中原中也：「……哈？怎麼了？」
不是，這態度好像不太對勁，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太過分了，居然……居然……」她甚至側過了身，依舊捂著臉，只有耳朵尖有一點點紅。
現在是冬天，凜本身皮膚就白，也不知是冷風吹的還是邪風吹的。
凜知道這個人的行動，甚至連他上午要去解決什麼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她沒想到……這個人剛洗完澡過來！？
好像身上還冒著未散去的熱意……帶著令人臉發燙的感覺，青年捲曲的發尖還掛著水滴，不經意間落入了他的領口，chocker束縛在脖頸之上，此刻更是帶著幾分不一樣的意味。
「不要看我。」凜聲音平靜地詭異，「我怕我會做出無法挽回的禽獸不如的事情。」
中原中也：「……」
「讓我冷靜一下。」
第51章 約會
凜捂著臉, 手完整地遮住了眼眸。
只見那原本充斥著濃烈佔有欲與混雜著的理性與算計, 還有幾絲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覺的慕意，都在她瞳孔驟縮的瞬間, 全部散去，變得空洞。
她輕輕鬆了口氣，閉上眼。
——情感操控.
凜抿著唇, 放下手，沖著有些猶豫的中原中也露出了笑容。
「走吧，中原先生。」
又出現了, 那種微妙的感覺。
中原中也皺起眉, 好像她瞬間將什麼卸去了般, 雖然表情好似與往常沒什麼區別, 但那股違和感卻遲遲沒有散去，直到他再一次覺得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但，怎麼會有這麼多次的錯覺？
兩人一同去餐廳吃了飯, 比較驚險的……是中原中也視線一斜，猛地看到了某個和他接觸偏多的情報人員，瞬間瞪了他一眼。
凜垂著眼, 似乎沒注意到他這邊的眼神交流。
之間對方在瞟到中原中也對面坐著少女身影的時候瞬間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接著用濃烈到毫不掩飾的「不愧是中也大人」的眼神看了看中原中也, 接著比了個拇指後匆匆離開了。
凜勾了勾嘴角。
中原中也一頭霧水, 她卻不是。
那人分明是認出了她, 雖然只是當她是「謝爾特家主的情人/姊妹」的身份, 但他分明是想著中原中也剛來紐約就拿下了身份模糊的她從而產生了巨大的敬佩感。
不管是從謝爾特手上橫刀奪愛, 還是綠色的「橫刀奪愛」，都很厲害。
然而她的中原先生什麼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誤會可能隨著馬上要到來的事件，迅速變質膨脹，直到幾乎無法挽回。
「接下來想幹什麼？」中原中也拿著酒杯的手輕輕晃動著，高腳杯中的酒紅色液體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紋，襯得他骨節分明的手格外的…誘人。
並沒有像是長期持|槍或者拿著武器而導致的略微變形，雖然有些薄繭但沒有影響半分美觀。
他們剛從博物館出來……對，博物館，因為走了太久凜肚子有點餓才先來吃飯。
凜眼神一晃，扭頭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商場。
「我想去看看！」
雖然只是隨便指的，但凜想了想倒也確實有點想去。
她是真的深入簡出鮮少出門，尤其是商場能買到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直接往她莊園裡送的，還都是經過梅琳親自過手，她自己倒真的很少親自逛，所以上一回在橫濱的時候才被左拉又圍，不經意間就買了一手。
「好。」中原中也點了點頭。
他為了把今天的時間空出來忙了許久，剛剛的散步才緩過力氣，乍一下的輕鬆讓他還不是很適應。
凜看上去確實挺開心的。
透過玻璃的陽光模糊的灑在她的身上，柔和了她的眉眼，同樣沒有洩露出她的半分疲憊。
為了將今日空出來，她又何嘗不是熬了許久，將部分事務不能推的全部解決了。
……
「中原先生——」
「…我不是陪你逛嗎。」
「試一下嘛？就試一下，讓我看一看嘛……」
凜帶著期待地將日常T恤塞到他手裡，然後在中原中也半為難的臉色下，將他推進了試衣間。
她幾乎沒見過中原中也穿普通日常衣服的時候，基本上都是穿著各種不同款式定制的正裝西服，不是說不好看，那身形纖瘦比例有致當然好看，但……
人都是多變的。
凜在一腳踏進男裝層的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心就變了，她一改常態地隨意優雅姿態，抬手直接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眼睛帶了幾分算計的色彩，笑眯眯地看著他。
中原中也背後一涼。
如果說導購員看人大部分一看一個准，那凜和中原中也毋庸置疑就是可以打上星號的超A級目標人物，也因此她一抬手都有人來和話。
明明是帶著黑色字紋的T恤配著西服褲，但卻沒有半分的違和感……！
當中原中也挑著一根眉走出來的時候，對上凜的目光，他調整著肩位的手忽然一頓。
……這種濃烈的被盯上了的感覺。
凜感覺自己完全明白某些換裝遊戲火遍全球騙氪力十足的原因了。
「還有幾款很適合您的男朋友，要不要……」女導遊員眼裡發光，瘋狂暗示。
凜一抬手：「拿來看看。」
「好~」
此刻絲毫沒有話語權的中原中也一懵：「……等？等等？」
忽然被默認了男女朋友身份的幹部先生心下一涼。
他看著毫不在意的凜，頓了頓，卻還是沒有在此刻說出拒絕的話語。
……這個時候不太合適。
或許是因為心下有愧，中原中也在接下來的雖然讓人無言的換衣活動中沒有很抗拒。
「我之後用飛機幫你運過去。」毫不猶豫簽下支票的凜沖著他笑道。
「等等，錢……」中原中也皺起眉。
凜隨意地擺了擺手，非常的真實的顯露出了她以前說的「繼承家產」的真實財益化概念。
「就當是我的謝禮好了。」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中原中也扶著額，一直跟著她走，還沒想出這個奇怪的感覺原因為何。
只見她彎著腰在專櫃上拿起了一支口紅，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畫出道直線，楓葉般的橘色又偏向於深秋的紅，顯得她的手背更加白。
凜眨了眨眼，笑著將手伸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在他略帶困惑的眼神中說道：「中原先生，這像不像你頭髮的顏色？」
中原中也這才愕然，下意識垂眼看了看。
……真的挺像的。
「我看看色號……」凜將口紅翻了個面，看著底部寫的數字，中原中也不經意間掃眼也記了下來，在她剛準備去前臺的時候將她的肩膀按住了，拿過那一隻小樣走到前臺，開口：「拿一……不，拿兩支。」
「好的，您等一下。」
凜倒也沒有在意他的行為，轉身又在上面看著別的顏色，自然也沒注意到他的動作。
「謝謝。」等到他再過來，抬手接過遞過來的小袋子，笑著道了聲謝，接著指了指門口，「我們出去吧，外面有一家店，我剛剛看到……」
「嗯。」
凜看著他，忽然停了下來。
「我都還沒有說完呢。」她側了側身，略微垂了垂眼瞼，銀白色的髮絲貼在她的臉頰上，語氣帶著些親昵般的埋怨，「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看著她雙手拉著那小袋子放在身前，只覺得那句呼喚聽著格外…惱人。
明明是比平時聽得多的「中也大人」、「中也先生」來，要顯得疏離得多的姓氏加尊稱，被她這樣一念卻好像格外……曖昧，好像每個音節都染上了不一樣色彩。
少有人喊他的姓氏，平時有不拘小節，加上名字更好念……
她卻總是堅持這樣喊。
中原中也和她一起走出商城，自己先她一步走進了她剛剛提到外面的店——明明她沒有提起是什麼店，但他就是下意識走進了那家蛋糕店，隨手買下了一份草莓蛋糕，接著快速地走了出來，看著她抬頭看著夕陽安靜站在原地的模樣。
心安，又不安。
「這個……送你。」想到女孩子應該都喜歡這種蛋糕的中原中也僵硬地遞了出去。
凜看著草莓蛋糕的瞬間眼神滯了滯，笑著接過。
「謝謝，我很喜歡。」
她看著手中的草莓蛋糕，又頓了頓，好似隨口提到：「中原先生以後會想和什麼樣子的女孩子談戀愛？或者結婚？」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兒。
凜也不急，只是看著他，金色的眼瞳裡乾淨又明晰，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反感。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中原中也定下神，表情認真且嚴肅，「我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少女略微睜大了眼。
「……嗯？」
「不是在針對你，我是……真的沒有這方面的計畫。」中原中也看著她稍微怔愣的模樣，試圖溫和自己的語氣，但還是難掩其生硬，「我是港黑的幹部，你是知道的，而且我……仇家很多。」
「這件事就註定了我不會找一個人來擔任這個會威脅到她生命的身份，你明白嗎？」
兩人對視良久，凜從他蔚藍色的眼裡看到了他的認真，她抬手略微張開手指，搭在了他的眼眶周圍輕點停住。
他沒有半分抗拒與後退，只是任由她的動作。
「即使我能保護好自己？」凜歪了歪頭，「你也依舊要這樣拒絕我嗎？」
中原中也看著她點頭。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仇家能過分到什麼程度，各種方面的都有，堆積起來太雜了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能給她帶來危險。
他能提供的左右不過是些錢財，但這些……面前的大小姐很顯然不需要。
凜似乎確認了他的心意，這才放下手來，若有所思接著好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笑出了聲，臉上帶著溢出來的愉快。
「中原先生真是自負。」她抬了抬下巴，臉上帶著遊刃有餘的自信，「你又怎麼知道你的仇家會比我多呢？——不過沒有關係，你因為什麼原因拒絕我都無所謂了。」
中原中也瞳孔一動，但是很快他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少女的意思，她根本沒打算理會自己的拒絕。
「真是可憐啊中原先生，你怎麼就不小心遇到了我呢？」凜伸出手拉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在他驚異的目光中說道，「你想看看我能做到什麼程度嗎？」
她眼裡帶著好似掌控著一切的從容，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場景，還有些許期待與興奮。
「你什麼意思？」中原中也皺眉轉手抓住了她的手，「我……」他頓了頓，將語氣刻意放柔和幾分似是不想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你可以找一個更好的人。」他語氣怪怪的。
畢竟他還從來沒經歷過要這樣拒絕一個…還要強行說服她的情況。
「我不可以。」她眼眸平靜，「不會有比中原先生更好的人了。」
少女彎彎眼，這樣說道。
中原中也心裡五味摻雜，明明剛剛才喝了水，此刻卻乾澀無比。
如果他是人類的話。
第52章 女裝
那天之後中原中也便沒再和她聯繫, 而凜也正好將放下的工作處理了。
原本他就是來這邊工作的, 若是一頭紮進去便全當無事發生。
……
「嘖。」
赭發青年抬手迅速握住在打鬥中途不經意間從口袋裡掉落出來的那支口紅，拇指抵在蓋口, 帶著些諷意。
怎麼可能當無事發生過。
「中也大人——咦，你這拿著的是……啊，送給女朋友的嗎？」
中原中也皺著眉否認。
「不是。」
「那真是巧了, 可以給我看看嗎。」身為紐約這邊的港黑聯絡員，身兼數職主司情報的柴郡欣然上前瞧了瞧。
中原中也下意識想拒絕，但手又一攢, 沉默了幾秒抬手拋給了柴郡, 略微別過頭, 似乎在遮掩著什麼, 蔚藍色的眼瞳在偏暗的光下顯出了幾分陰翳。
「這真是……意外合適的顏色啊。」柴郡勾了勾嘴角，興致勃勃地看著中原中也，「這對明晚中也先生的裝扮幫助挺大的。」
中原中也：「哈？」
似乎是中原中也此刻驚愕和茫然的表情讓柴郡也有些疑惑。
「我們不是白天的時候商談好了嗎？為了接近目標, 由中也大人女裝去舞會……」
中原中也忽然炸開：「什麼時候說好了？！等等我怎麼一點……」他聲音戛然而止。
似乎是想起來早上急匆匆的打架鬥毆行動讓他頭腦發熱，再為了趕時間更是沒在意旁邊人和新聞似的廣播音……
柴郡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鏡。
「中也大人，這件事沒有辦法讓別的人來代替。」
中原中也黑著臉沉默, 他心中也有數，這個時候沒有辦法找到一個可靠可信還身份隱秘戰鬥力充分的人來……這場戰鬥, 他不得不上, 在被森首領派出來他那信任的叮囑……他心中差不多有數了。
他盯著柴郡遞過來的那支口紅, 陷入了迷之絕望。
以至於將凜的事情暫且拋到了腦後。
……
…………但沒事, 他很快就會遇到更為慘烈的事情。
銀白色短髮的少年雙臂環在身前, 站姿隨意而透著優雅，他正站在麥瑟爾先生的旁邊。
——向來深入簡出，甚少參加這類主娛樂性質的外交活動的謝爾特先生，毋庸置疑這一次是被麥瑟爾先生拉過來撐場子的。
「唉，我那老同學真是……」
凜勾著嘴角點頭，一副傾聽的平和模樣。
公認的五大家族別的幾家這回幾乎都派了人來，或多或少都有「照顧」著謝爾特家主她的意思。
「關於往西西里的那批貨……」
「謝爾特，你真是不識風情啊。」麥瑟爾先生搖頭晃腦，重重地拍了兩下她的背，然後一把攬過她的肩膀，湊在他耳邊挑了挑眉，一副風流老紳士的模樣，「來看看舞會上有沒有你新意的美人兒，找到了今夜風景一定很美……」他瘋狂暗示。
凜面帶微笑不為所動：「尊夫人…」
「誒真掃興。」作為某著名妻管嚴也就只有在嘴巴上耍耍瘋的麥瑟爾先生嘴巴一撇，「我這可是在幫維托完成他未完成的目標。」
凜表情怔了怔，垂下眼沒出聲。
「等著看你早點結婚家庭圓滿呢。」
她嘴角略微遲鈍地動了動，身旁帶來的莉普抬手朝著她嘴邊伸來手指，指間夾著一顆糖，凜下意識張開嘴就含了進去，瞬間被酸甜混雜的味道給刺得頭皮發麻，臉色都苦了些看著身旁面容淡然的莉普——作為她的戰鬥女僕之一，換裝陪著主人上戰…啊不，進舞會都是必備技能。
雖然在凜眼裡都是些日常光景，但在外人眼裡卻不是。
模樣俊美堪稱秀絕的少年用埋怨中滿是寵溺縱容的眼光看著喂他食的女伴，眉眼間盡是風流，而他面前身穿燕尾裙看上去略長於他的女性則不以為然地放下了手。
……
中原中也盡力踩著他艱難接受的低跟鞋，另一隻手幾乎是掐在身旁身著正西裝的柴郡手臂上，垂著的頭面色陰沉，橘色的髮絲卷起搭在「她」的肩上。暗紅色的裙擺若隱若現，幾乎是剛好將他的腿部部分特徵遮住，但又給人幾絲遐想的空間。
纖瘦的「少女」僵硬地扯著笑容，旁邊帶著她來的柴郡與旁邊人介紹著自己。
「呀，這是我從鄉下帶來的侄女兒了，模樣不錯吧，萬一……」柴郡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哦——」
被調侃的恨嫁物件中原中也：「……」
他平復著心情，快速地搜索起來之前記的的任務目標…目標是……
他的視線驟然凝滯住，停留在那個與身側女伴調笑著的少年身上。
若不是一看便知這人性別，中原中也下意識都要以為是凜女扮男裝來的。
……太像了，像到他後槽牙都有些發軟，以至於視線都還沒來得及移開，柴郡就按了按他的肩膀。
「那是謝爾特家的家主。」柴郡輕聲明說。
中原中也視線一轉看著他。
「若是有他的幫助，想必這邊的事都不是問題…但不可能的吧。」柴郡扯了扯嘴角，聳肩道。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那名剛剛還在於身邊人聊著些什麼的銀白發少年驟然視線移了過來。
對上那澄金色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柴郡下意識背後一涼，常年來的條件反射讓他臉上迅速掛上友好尊敬的笑容。
下一秒，謝爾特家主看向了柴郡身側的「少女」，視線停下，眼神稍稍有些變化。
柴郡手指下意識抽了抽，面色不變：「……」！！？不，不是吧？
還能有這種…？
所以中也大人要達成已經勾了謝爾特家主妹妹/情人或者兼而有之的那妹子的情況下，再去勾本人的極限操作嗎？！
——這就是幹部級人物的實力嗎！？
這一天，柴郡先生終於明白了他達不到幹部級的原因（不）。
看著那個少年悠閒地走近，中原中也愈發確認這人的性別……他不至於男女都分不清。
但也是真的相似，即使是雙胞胎也很少有相似度高到這種程度的情況，而且連行為舉止都好像有那麼幾絲的相似……
不過那副貴族做派，也說不上是什麼難以模仿的事情。
「中也大人。」柴郡抬了抬中原中也的手臂，在他詭異的視線下點了點頭。
那眼裡帶著複雜的敬佩與鼓勵，讓中原中也有些難以面對。
所以……他是要在剛剛拒絕了見崎之後，去……疑似她哥哥的人？
話說回來，見崎她知道這件事嗎？她認識謝爾特家的這人嗎？還是說……
中原中也腦子有些混亂，資訊在腦子裡纏成一團，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銀白色短髮的少年牽起，接著被摟住了腰身。
中原中也：「……」
想殺人。
「真是位貌美的……女孩呢。」謝爾特先生從柴郡手中牽過他，略微眯著眼看著腦後開始冒冷汗的柴郡，「先生可有割愛的打算？」
柴郡：「……這個…」
場面一度很可怕。
他從來沒有設想過這位大佬會完全無視了場面上所有貴族名媛，反而對自己身邊這位裙子底下有故事的上司有興趣啊！
沒有人告訴他這種情況要怎麼辦啊？！
明明目標只是一個不算大不算小的人，但這簡直就像是什麼三流偶像劇一樣，最大的那個反而看上了……他，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了。
胃好痛，頭也好痛，但是不能輸。
中也大人掙點氣啊！！！你可以的！
中原中也對上柴郡那渴求中充斥著信任的目光，感覺有些被噎住。
「Can i have a dance」
「……Yeah.」
在來之前緊急培訓了幾個小時女步的中原中也僵硬地拉了拉裙擺，接著就被從容不迫的謝爾特先生拉進了舞池。
少年偏涼的手搭在他的腰後，和見崎凜如出一轍的金色眼瞳極專注的看著他，好似眼裡不經意間帶了幾分笑意。
「你的目標是菲茲林家的那個人？」謝爾特先生略微垂頭，在中原中也的耳畔呢喃道。
中原中也手一僵。
「明明在和我跳舞，你的視線卻一直在別人的身上……」
謝爾特先生輕歎了口氣，看著被半摟在懷中的「少女」蔚藍色如同寶石般的眼瞳，順手帶著他轉了個圈，任由他身上暗紅色的裙擺飄起在空中劃出波浪的弧度。
「你想要什麼？菲茲林家的那條火線？還是他們手上有什麼名單？還是……他的命？你說出來我都可以幫你哦。」
一曲閉，謝爾特先生輕鬆地帶著他走了出去，來到了旁邊的一個涼臺，摟著他的腰靠在了圍欄邊緣牆壁與內廳的分割的牆角處。
「你……」中原中也危險地眯起眼。
只見銀白發的少年垂下眼，看著他的嘴唇勾了勾嘴角。
「很漂亮的楓葉紅——很襯你哦。」手指抹過中原中也的嘴唇，白皙的指尖留下了點印記，看起來格外曖昧。
中原中也眉頭一抽：「……」
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識破他的身份啊！？
謝爾特先生——不，不如說是拿著尼爾身體的凜。
或許是因為拿著男性的身體，連身高感官都不太一樣，她甚至能因此稍稍俯視著懷中男扮女裝卻沒有半分違和的中原中也，手隔著那纖薄的裙料貼著那精瘦帶著熱意的腰肢，呼吸間還能嗅到他身上噴了的柑橘的香水，或許是因為夜晚所以帶了幾分東方調……
「……你有妹妹嗎？」中原中也捏著聲音問道。
凜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遂清爽承認：「沒有哦。」
中原中也確認他沒有因此說謊。
「你還想問什麼？這座城市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既然他這樣說，肯定是已經知道了見崎的存在卻依舊不理會，所以確實不是兄妹……但，世界上真的會有相似到這種程度的人嗎？
「那你有沒有見過和你很像的人？」
凜：「……」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外面那表面風輕雲淡，內裡早已心急如焚的柴郡先生，勾了勾嘴角。
他的下屬急的要命呢。
「有哦，有很多。」凜想了想，她分體沒有三百也快兩百了，理論上來說……真的很多。
而且都一模一樣，感動天地。
……咦，這麼算起來似乎有些浪費。
算，算了。
中原中也一懵。
「……很多？」
原來在外國，和他這樣模樣很像的人……很多嗎？！所，所以這就是他不在意那幾乎和他一模一樣的見崎凜的真實原因嗎？
兩個人雞同鴨講，最後中原中也自己被自己說服了。
「對了，這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凜伸手，手指貼在懷中「少女」的下巴上，輕抬，臉上帶著曖昧的輕笑，「留在我的身邊……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中原中也：「……」
他完全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表白啊？！好，好噁心啊？！！
這樣一想，他感覺自己還不如選見崎……呢。
……
等等，好像哪裡不太對。
「你可以繼續猶豫哦。」凜鬆開手，金色的眼裡滿是勢在必得，搭在他腰上的手慢慢地往下滑，最後輕輕按在了他的尾椎骨上，「反正……你逃不掉的。」
中原中也雙眼空洞。
陷入了懷疑人生的狀態……如果說剛剛還是很想殺人，現在他都不知道要幹什麼了。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他……不，細想頭就好痛。
最後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和柴郡一同離開的，而就在他們準備對已出地界的菲茲林出手的時候，目標人忽然失去了意識倒在了路上。
接著第二天，就傳出了如今仍尚未娶妻的謝爾特先生在舞會上看上了一個鄉村女孩的資訊，轉頭甚至就有了一段辛德瑞拉式的童話式傳言。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聽著柴郡按著額頭和他科普。
傳聞中的辛德瑞拉本人表示沒有這回事。
說到底，大家都是黑手黨，為什麼這群人閑的有時間搞這種傳言啊？！
中原中也不知道，在休戰期的紐約地界，真正閑下來的黑手黨是有時間跑鄉村去種菜的。
「你，在這段期間發生的一切事情。」港黑年輕的幹部先生惡狠狠地看著柴郡威脅道，「全部都爛在腦子裡，知道吧。」
柴郡：「沒問題中也大人，這件事將成為我一生的……呃，秘密。」
他手在嘴前做了個拉鍊的手勢，以示誠意。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姑且放過了這個情報人員，然後轉頭就去找幾日沒有碰過面的見崎凜。
柴郡在他走之後歎了口氣，嚴陣以待地開始給森鷗外寫報告。
……這次的報告，到底要怎麼辦啊。
…謝爾特家的家主對他們女裝的幹部有性趣嗎？
柴郡從未像今天這般如坐針氈，對報告如此苦手，不知從何開始下筆。
……
凜換回了本體，又開始回味起……中原先生女裝時的美味姿態。
「嗯……」她眯了眯眼，端起紅茶往嘴裡送。
以前看著就覺得那身形比例很惹人眼，但上手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凜小姐，中原先生來訪。」
「誒？有請。」凜眨了眨眼，只感覺剛剛還被那柔軟的觸感給勾著，轉眼人就跑她面前來了。
若不是在她表白被拒之後，中原中也避著她走，一副要和她劃清界限的模樣……
她也不至於要穿著男性的身體去撩撥穿著女裝的他啊。
凜站起身來，走起來，背後偌長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翩飛擺動。
……沒錯。
她是在知道柴郡心思的情況下，才應邀去的舞會。
——怎麼能讓女裝的中原先生落到別人手上？
凜卻不知她的九轉心竅給中原中也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只是在那個身上披著正常黑色長外套的青年走進來的時候，就揚起了明媚的笑容小步跑了上去。
中原中也頓了頓，一度感覺有些無法面對她。
……不對。
這種他好像是在外面偷了情一樣轉頭去見女友的詭異既視感是什麼。
中原中也搖了搖頭，試圖將這個奇怪的想法從腦中清楚，再看已經走到自己身前銀白色長髮的少女時，緩和了幾分。
「……呃，那個…」
「中原先生？」凜歪了歪頭，語氣平淡中帶著一股讓人難以拒絕的強勢，「你不是接受了我的告白才來的嗎？」
中原中也一楞：「誒？不，不是……那個，你認識謝爾特嗎？」
凜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肯定道：「當然啊，紐約的五大家族之一嘛。」
中原中也心下一定。
「原來如此。」
也不知他到底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就猶豫著準備告辭，結果剛轉了半個身就被凜扯住了手腕，被她推著靠在了牆邊。
因為沒防著她，更是不想不小心傷著她了的中原中也幾乎是任由她的動作，等發行退無可退的時候……姿勢已經變得奇怪了起來。
少女手抵在他的腰間，因距離稍微向前傾著仰起頭，澄金色的眼瞳直直地望著他。
中原中也懵了懵，下意識想抬手推開她，也不知是不久前的陰影還是如何，他此刻對這種姿勢還很是抗拒……不，他覺得他以後也會很抗拒。
「中原先生……你知道催眠術嗎？」
中原中也沉默了幾秒，他想了想這個說法很像是所謂高中女生喜歡的那類話題，而在黑手黨的世界裡一般稱之為…洗腦之類的。
於是他點了點頭。
接著他就看到凜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中原先生逃走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用催眠術的話，把中原先生囚禁在我身邊就好了。」凜抬手，略涼觸感貼在了中原中也的臉頰上。
兩人靠得很近，中原中也極近地「看」見了她眼中的光亮。
本來應該是一句意味不怎麼好的話，但她聲音帶著幾分親昵，倒顯得只像是情侶之間的訴愛。
「幸好，你來了。」凜將手上移，最後抱在了中原中也的脖頸之上，柔軟的髮絲不經意間蹭到了他的下巴，帶著淡淡的花香。
中原中也垂著眼，自然沒有看到站在不遠處恭敬的女僕們滿眼的「自求多福」。
「我有話和你說。」他皺著眉，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凜鬆手，不遠處的女僕們瞬間消失。
兩人坐到桌旁，凜熟練地倒茶。
「我……準確來說，不是人類。」
凜沉默著，在中原中也遲疑看著她的目光下頓了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挑起一根眉。
「人外……？」
「嘖，你知道荒霸吐嗎？」
中原中也揉了揉頭髮，開始和她講故事。
等到過了好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抬手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等待著對面陷入了思索中少女的反應。
這下不光是黑手黨幹部的身份，還有本質上非人類的這件事……她總該放棄了吧。
「……所以，這樣算起來的話，中原先生現在未成年…？」凜皺起眉，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場面忽然安靜。
中原中也表情空白。
「哈？！」
「不，如果真的是未成年的話……我就是在犯罪了。」
凜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似乎在思索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是，你等一下，你的重點不對吧？！」
「嗯……未成年啊……」凜的表情逐漸帶上了幾分自責和罪孽感。
雖然結局好像和他想的方向一樣，但是這個原因怎麼想都不太對吧——！
為什麼這個人的糾結點在這個地方啊？！
「不，我的身份證明上已經成年了。」中原中也面無表情。
「也是呢……」凜為難地側了側臉，然後「啊」了聲，沖著中原中也點了點頭，「如果只是單純不是人類的這個理由是無法打動我的。」
中原中也扶額。
現在的女生都怎麼了？這個問題難道不是很嚴重嗎？
「非人類的話……理論上來說是有生殖隔離的吧。」凜掰了掰手指，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不會有孩子吧？」
「我，沒有辦法生孩子哦。」
少女平靜地說道。
「誒？」中原中也一愣。
「我的身體太弱了嘛。」凜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中原中也按著帽子沉默。
這一點……他確實有所瞭解，若不是因為她身體本就虛弱當初在橫濱還整天作天作地不顧安全到處跑，他也不會如此擔心。
凜垂著眼。
不光有她使用能力導致的虛弱，還有更深一層的……即使是「本體」，她這具身體依舊來路不正的無法逃避的「事實」。
說到底，她自己本身……其實也，算不上是人類了啊。
哪有一具身體死了，就理所當然換一個的人類啊。
「抱歉。」
「……我沒有難過哦？中原先生沒必要道歉嘛。」凜眨了眨眼，理所當然的伸出手，「但如果你堅持要道歉的話，可以以身相許哦。」
「…這樣。」中原中也覺得自己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一個咬牙，「我同意交往，但是……如果之後你後悔了，或者遇到危險了隨時與我說。」
「中原先生不後悔就好了。」凜彎了彎眼，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發出極輕的響聲。
仿佛一錘定音。
第53章 戀愛
「審問完畢了？」
中原中也看上去表情有些訝異。
畢竟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他還以為會讓他出手的。
「是……」柴郡想到那個和喝了吐真劑一樣一股腦把能說不能說的都說了的菲茲林家族的人, 手中的資料十分的沉重。
這份資料，毋庸置疑是用他們幹部大人…的美色換來的。
一想到這個, 柴郡先生眼裡就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啊啊，到底要怎麼和森首領交代……他最怕的是，謝爾特先生都能在所有人不經意的時候將這人控制了, 那這位到底知不知道中也大人這回事……
還是不進行文字處理直接將整件事的原委陳述著交給森首領吧。
「那個，中也大人，您和您的那位……女性朋友……」柴郡先生猶豫了下, 忽然想起了這件事。
「啊, 凜啊。」就在交往後迅速將昵稱從形式改成了名字的中原中也平淡地說起, 「她是……我的女朋友。」
柴郡先生笑容平淡, 仿佛已經大徹大悟看透了人生。
「您知道她和謝爾特先生的關係嗎？」
「嗯？」中原中也挑眉，「她說她沒有兄弟姐妹。」
柴郡先生：「……就，就這樣？您直接問了嗎？」
中原中也直截了當地回答：「對啊。」
然後他看了看表就離開了。
「我馬上準備離開美國回橫濱報告, 你還有什麼事嗎？」
柴郡先生：「……沒有，您請。」
…總感覺哪裡不對……是他的錯覺嗎，他總感覺他和中也大人之間的資訊好像不太對等。
但是談起話來又好像沒有哪裡不對……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
…………
「中原先生這麼快就要走了嗎？這麼快？」
「……不快了, 已經快半個月了。」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在前面走，身後的少女拎著裙擺邁著輕快的小步追。
當然他不是要現在走, 只是後面跟著的那位大驚小怪而已。
就在兩人正式簽下「交往合約」之後……
對。
凜·謝爾特小姐, 在中原中也答應她的瞬間, 從背後抽出來了一張看上去早就準備好了的紙, 笑得陽光燦爛一派從容。
這個人……
中原中也的表情當時就空白了幾秒, 接著露出了些咬牙切齒的笑容，極其不爽抬起手就想按她腦袋的瞬間被她塞了一支鋼筆。
眼前的人用完全可以說得上是完美談判官的笑容指了指面前的紙。
「請。」
這個瞬間，中原中也感覺自己好像對這位大小姐的理解再次出現了偏差。
但是仔細想一想，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她確實繼承了遺產，若是沒有點執行力也沒辦法活得這麼好……等一下說到底，他到底為什麼一開始把這個人當什麼都不會軟弱好欺負的路人A的？
「我……」中原中也剛想拒絕，就聽到凜再說了一句。
「中原先生想讓我握著你的手簽嗎？沒問題哦？」
中原中也眼看著她就要站起來興致勃勃地走過來，立刻打斷了他：「不，停，我……我看看。」
差點不小心就被她帶著走說了「我簽」，懸崖勒馬的中原中也先生將字眼咽下去，拿起紙仔細看了起來，越看越覺不對勁。
「這是什麼……」他伸手指著上面的橫條字，下一秒就被悄無聲息走到身後的少女抱住了脖頸，整個人毫不矜持地壓在了他背後，戴著手套的手也被她扣住了放在紙上。
中原中也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從來沒和別人挨這麼近過，還不能動。
背後那溫熱而柔軟得過了頭的觸感，他以前只走形式般為了保護她而抱過，現在卻突然回想起了那不過片段的記憶……
凜將頭埋在他的脖頸之處，嗅了嗅那淡淡的香水氣味，幾乎將嘴唇貼在他的耳垂，伸出的手和他擺在桌面上的手交叉而握，緊貼著皮膚的薄皮手套完美地勾勒出他好看的手形。
「唔……強買強賣條約。」
中原中也眉頭一抽，有些好笑。
「喂，你這不是完全承認了嗎？！」
「所以？」凜眯了眯眼，聲音滿是親昵與柔軟，「中原先生不願意滿足我這『小小的任性』嗎？」
「……你還在叫『中原先生』？」中原中也越看這條約越覺得不可理喻，悶著聲卻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我喜歡——嗯？說起來我其實不算很熟悉日本的習俗……還是你願意我叫『旦那』？」
中原中也耳朵瞬間紅了個遍，整個人都差點炸了一樣，卻因為人還在自己身上壓著倚著最後還是沒有動，惱羞成怒地說道：「你在想什麼啊？！」
「想中原先生啊。」凜眨了眨眼，理直氣壯地說道。
中原中也被她這完全沒有半分羞赧，甚至從容到異常的態度震了震。
「…美國………」他抽著嘴角開始麻痹自己。
「嗯？不，雖然我住在美國不過我原來是華國人哦？說到底這和國籍有什麼關係……並不是華國女孩就一定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羞澀文雅的和仕女圖似的啊，中原先生你是活在哪個時代啊？」
凜半月眼吐槽道，對著中原中也那張詭異的寫滿「什麼你剛剛說你原來是哪國人？」的臉。
她試圖帶著中原中也的手移動到簽名欄的上方，結果反而被他轉手握住了，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體更虛弱些，雖然平時看不出來，但是這樣手指交錯的時候很明顯她要纖細些。
「……我喜歡叫『中原先生』最開始叫得很順口，但是久了之後發現大家都在叫，這樣的話好像就只有我一個人這麼叫了……」凜另一隻手臂彎了彎，貼著他的脖頸，手彎曲按在他的身前，扯了扯他暗紅色的領帶，聲音帶了些微妙，「而且……『中原』不是比『中也』念起來要長一些嘛。」
中原中也不可思議地挑起眉：「哈？」
「長一點的話……」凜輕聲貼在他的耳廓上念道。
就好像可以在她唇邊停留得更久一些。
中原中也聽完她的聲音後臉紅了個便，僵硬地任由她抬手在紙上，最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意識到的時候他的名字已經簽好，甚至連章都不知何時被她從口袋裡摸出來蓋好了。
而凜早已站起來好似無事發生過般，將那卷紙收回了外衣口袋裡，笑得從容不迫。
中原中也按著頭感覺頭好痛。
雖然他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但好歹他「見」得多，知道所謂「女朋友的任性全部要寵著容著」的總體道理……不過。
那個合約上寫的確實基本上和現實中路上都能聽到的那些男女情侶之間的**很像，但……他總感覺又不太正常。
計畫通的謝爾特小姐轉身又拉住了他的手腕，試圖打斷他的思路。
「作為中原先生和我說過你原來故事的交換……你要聽聽我的過去嗎？」
「誒？」中原中也頓了頓，稍微壓了壓聲音說道，「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在他所聽到過的被她父親領養後多半是被寵著長大的事蹟之後，他對於凜幾乎從未提及過的幼時也有著天然的警惕感。
……在知道之後的生活過得有多麼好，那麼之前的生活肯定…
青年蔚藍色的眼裡閃過幾分沉悶。
「咦？」凜動了動瞳孔，她感受到了眼前人的體貼，但其實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她過去雖然稱不上是好，但也遠沒有到慘絕人寰的程度。
「沒有關係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少女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手指拉著他的手腕，猶豫手套和袖口之間的距離沒有衣物包裹，那溫熱好似要將她略涼指尖也染上暖意。
「中原先生願意聽我說嗎？」
「……嗯。」
「我是從研究院裡逃出來才被我父親領養的。」
中原中也沉默著，沒有出聲。
有些詞，是只要聽到就能猜到一大半的。
「我是其中一個實驗體。」也是唯一成功的實驗體。
「……研究內容，是關於異能的開發。」凜聳了聳肩，「中原先生可能不信，我也是個異能者。」
中原中也回想起她過去的行為，雖然如果她是異能者的話那她原來那麼作也可以理……不說實話他還是不能理解，但……他左思右想也沒想到她能是個什麼能力。
「差不多是努力一下就能讓中原先生愛上我那種程度的能力吧。」
凜捧著臉沖著他笑道。
中原中也：「……………………」
他沉默了幾秒，抬手給了她一個頭捶。
果然他還是不能理解。
「痛……」凜捂著頭。
「喊什麼呢？我用力了嗎？」中原中也咧著嘴惡狠狠地看著她。
「啊，不過我沒有對中原先生用過能力哦。」凜認真地解釋道。
中原中也：「……我知道。」
「但如果中原先生違反了合約內容的話。」少女瞬間從外衣口袋裡掏出那張甚至已經被她系好帶子的卷紙，在中原中也面前晃了一下後又迅速收了回去，其速度幾乎讓人拍手稱讚。
「我就會使用能力了哦。」
「……」中原中也抬手按了按頭，抽著嘴角，「用異能讓我愛上你？」
凜欣然點頭。
「你……是白癡嗎？」
凜略睜大了眼：「……誒？我是認真的哦？我真的是認真的哦？如果中原先生到時候背叛了我絕對不客氣哦？」
「行了我知道了你安靜。」中原中也按著帽子轉過頭，試圖遮掩住自己的表情。
凜若有所思，第一次因為自己外表太具有迷惑性而感到了微妙。
唔……算了，暫且先放置吧。
第54章 佔有
「中原先生——你再不停下來我就要生氣了哦？」
身後咯噔咯噔的輕快跑步聲頻率更快了些, 中原中也重重地歎了口氣, 就感受到背後瞬間多了一個重量。
少女纖細的手臂抱在他的脖頸上，身上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氣。
「好了好了。」中原中也敷衍地停下來, 感受到凜踮起的腳穩穩地落下，轉過身來將手貼在了她的額頭上，「昨天沒有睡好嗎？」他的語氣帶著些篤定。
凜視線飄了飄, 露出了一個「完全沒問題」的笑容，試圖打消眼前人的疑惑。
「我…精神不是很好，不過也不是一兩天了, 習慣啦, 中原先生不用擔心我——雖然我覺得理論上來說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合約書上不是寫了嘛, 如果我死了，中原先生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中原中也的臉色一黑。
那份合約書上，亂七八糟的條約一大堆, 但唯獨這一條放在最後，讓人在哭笑不得後忽然感到一陣心寒。
她把什麼都考慮得很周全。
這個事實，才更讓人難受。
凜彎彎眼笑, 隨意地岔開了這個話題。
若是她真的死了，在死前無論如何她也會把中原中也腦子裡關於她的一切記憶清楚掉, 真正的做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她不會死的。
謝爾特家的陰翳之下到底埋葬了多少她的屍體, 其實已經數不清了。
「等我把這邊的事物處理完我就去橫濱找中原先生——到時候請務必……誒, 如果實在是太忙的話還是算了。」凜想到以前天天看他趕時間趕得和毫無人權的社畜似的, 又頓了頓。
「所以你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忽然這麼乖啊。」中原中也僵了僵臉, 伸出手按了按她的頭，「我會騰出時間的。」
加班加點吧。
「那說好了——我最喜歡中原先生了。」
中原中也：「這話你對多少人說過了？」
凜：「……」
她沉默了幾秒，深刻地思索了一下。
中原中也：「你還要想？！」
他只是覺得她一時說得太順了隨口問了句，結果她這樣忽然的沉默讓他瞬間心塞了。
「應該……只對我父親說過。」凜掰了掰手指，慢慢地點了點頭。
中原中也：「……哦。」
接著她抬手拉起了眼前人的手腕，澄金色的眼裡亮晶晶的，看起來乖順又帶著幾分親昵，好似柔軟得要貼在人身上般。
這樣…幾乎可以說是沒什麼缺點的人說她可以保護好自己，想和……這樣的他在一起。
中原中也抬手又捋了一把她的頭。
「今天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和中原先生在一起的話哪裡都可以哦。」反正她把事物全部都堆在昨天熬夜搞完了。
「……你是認真的嗎？」中原中也狐疑地看著她這一副說話都好像帶著股迷之熟練，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做派，明明是調戲般的話偏被她說的真摯得不行。
「我想珍惜中原先生走之前的這段時間嘛。」凜笑了笑，然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中原先生如果被別人勾走了我就……」
她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著措施。
「你在想些什麼啊？！怎麼可……」
「如果中原先生找了個還不如我的到時候豈不是我會丟臉丟到全紐約……」凜瞳孔動了動，面色逐漸凝重，抬手抵著下巴，「消息要封鎖好……人就……」
中原中也：「……」
這個人完全沒聽到他的反駁啊？！自顧自的就開始腦內演繹他出軌的未來了？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這麼有危機意識啊？！
說著就看著少女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推著他靠在窗旁邊的牆上，低著頭蹭在他脖頸的地方。
中原中也感覺她呼吸不太穩，抱著他腰的手臂也有些僵硬，於是他的動作又輕了幾分。
「我會生氣的。」凜悶聲說道，「我生氣很可怕的。」
「……你不要亂想啊！」
凜忽然伸手，扒住了中原中也脖頸上的chocker，抬頭親吻上了他的喉結，在感受到他顫了顫又將頭埋在了他的頸邊，沒有將自己的表情暴露在他的面前。
「中原先生。」
「嗯？」
凜感受到他的手指穿插在她披散在背後的髮絲之間，莫名感覺稍微平復了些，好像他身上的溫度帶來了幾分安心。
「……我會努力變得溫柔一點的。」
她將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啊？不，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很好了……？不如說我希望你稍微…凶一點？」中原中也糾結地拍著她的背，想了想和他在一起的各種後果和可能會遇到的各種事情。
凜輕哼了兩聲，並沒有再多解釋。
她剛剛只是隨便設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原來聽說過的一件趣聞。
一個黑手黨的情婦背叛他跟著別的男人跑了，結果最終被追回來，各自關進了箱體裡，上面在胸、腰部、腿等各個地方都有著開口，這些開口裡有可能有擋板，但也有可能沒有。
一人輪流一次，可以選擇刀插在一個部位。
可以插在別人的身上，也可以插在自己的身上。
中間過程不論，最後當然是戲劇性的兩人都死了。
說到底，怎麼會有人想著在背叛了黑手黨之後還能被「寬容」？
如果是她的話。
……凜捫心自問。
她一定會，一定會做得更加過分才對。
但當凜抬眼對上中原中也那蔚藍色複雜但充滿了隨意的眼眸時，她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說她以前覺得感情之間不存在妥協，一退再退通常會陷入絕境……
現在凜覺得，她也不是不可以為了這麼好的中原先生稍微改一下，將自己尖銳到恐怖的棱角稍微往後收一收，換一個方向。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在中原先生的眼裡一直保持這樣。」凜彎了彎眼，「別人說我可怕都沒關係，只要中原先生……不這麼想就好。」
中原中也：「……」
他沉默了幾秒，回想起了港黑裡自己那些屬下沒事幹就撈出遊戲把Cornelia和Rin這兩名字分不清混著喊「她是天使」「我永遠喜歡……」
最開始就覺得很嫌棄，現在凜變成了他女朋友之後……
心情更複雜了。
…所以她到底為什麼會覺得別人說她可怕？真的有人這樣說嗎？怎麼想的？
「沒有的事。」
「唔……那我今天不想出去了。」
「哈？」中原中也一噎，他都做好出門的準備了。
「今天來我房間吧——反正中原先生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就陪我……」凜在中原中也逐漸帶上威脅壓迫的視線下聲音越來越小，看上去更多了幾分弱氣。
「你……有點安全意識啊。」中原中也咬了咬牙，他剛剛被這個人的柔軟碰到喉結的時候幾乎全身都一僵，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股突如其來的悸動，現在她居然說出這樣……放肆的話。
好，就算凜第一次邀請他來她家住的時候，他確實因為下意識的擔心有些脾氣，但……眼下這個情況，這實錘了就是有問題啊！
「嗯？你還想用『我是個好人』的理由來搪塞我嗎？」
凜一愣，臉上露出了幾分讚美。
「誒——」
「閉嘴！不可以！我可是個……」
「證明上成年了的男性。」凜幫他補足了後半句，滿臉的無辜，一副被誤會了的樣子，「有什麼關係嘛，就算不做就不能躺在床上聊一會兒天嗎？」
中原中也感覺這些說辭怪怪的。
特別像是在某些特殊區域部分男性拿來哄騙女性上床時用的句式。
「『就算』。」中原中也挑著眉重複了一次，險些被氣笑，「你……」
「咦，我沒有想過什麼用身體綁住中原先生這種事哦？說到底這種事情也只有中原先生這種人品才做得到……」
中原中也用手指按著她的額頭，稍微用力地摁了摁：「你都說出來了？！你到底整天在想些什麼，把你……」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架勢。
「痛痛痛……我錯了。」
「你完全沒覺得你錯了啊？！」中原中也看著凜臉上的笑容，滿滿的一股「下次還犯」的架勢。
「……中原先生真冷淡啊。」
中原中也：「你還不滿上了？！」
凜敷衍地笑了笑，一手挽住他的手臂就往房裡帶，在藏在暗處的女僕眼裡頗有種從此君王不早朝整日沉迷美色甚至想白日宣那什麼的架勢。
……但，實際上凜的房間也挺大的，旁邊還有臨時辦公用的桌子，側邊堆了個梳粧檯，還有為了趕時間放著的茶几。
「之後我在這邊把馬上要出的遊戲測試一陣子，過不了多久就會去橫濱。」凜抬手將櫃子上面拿來當擺設的酒扒拉了一瓶下來，轉身放到了桌子上。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
既然她這麼說，那多半出來之前扯著他要幫忙問的那個什麼遊戲…也有安排了。
「酒？你能喝嗎？」中原中也看著那瓶子眼神驟變，手有些癢，但馬上他意識到一件事。
天時地利人和，此刻一樣都不占。
這裡是他女友的房間，平時泡茶泡得行雲流水的人忽然拿了一瓶酒，其心……
中原中也沉著臉看著這瓶酒。
從未有那一刻如此糾結過。
「喝嗎？還是不喝？」凜勾著嘴角從容地撬開瓶口，倒到了杯子裡。
其實她真沒什麼打算，只是順眼看到了這些……好像是先前囑託白蘭從義大利帶回來的，但她本身不怎麼喝，放著好看的。
她也是剛剛才想起來，中原中也好像是喝酒的。
中原中也盯著杯子裡在光下似乎都能蕩漾出碎光的酒紅色液體，抬起手扶住了頭。
「…………嘖。」
第55章 睡覺
中原先生醉酒後是沒有記憶的。
俗稱, 斷片。
凜用手捧著臉頰, 毫不掩飾她眼裡的目的性，在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後不管她外表再如何具有欺騙性都是沒有……沒, 沒用的。
在明知眼前這個人想灌他的情況下，誰會那麼簡單的就被灌醉啊！
中原中也看著眼前亮著眼的人，抽了抽嘴角。
「……我喝醉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誒？」凜動了動眼珠, 理智分析道，「人在完全喝醉了之後是沒有辦法亂性的，一般要亂只會發生在雙方都有意願切半醉半醒之間……」
「哈？！我沒有在問你這個啊！」
「我想和中原先生一起睡覺……」凜側過臉不滿地撇了撇嘴。
中原中也額角的青筋一跳。
「你啊——！」
接著他按上了頭, 試圖平息這股莫名其妙的躁動感。
怎麼他聽說過的一般的女孩子要麼是欲拒還迎要麼是直接就很抗拒這種行為, 怎麼眼前這個就這麼突變呢, 偏偏戴著一副最是純良不過的臉, 沒事就直接動手拉著伸手摟著抱著，像是缺溫暖一樣黏著人……當，當然也不是說討厭了。
在知道她幼年時期的經歷和她父親死後孑然一身的時候, 中原中也看著她蹭到自己身邊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拒絕。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嘛。」
她又是個極有眼色的人，只要中原中也稍微有半分鬆動都會毫不猶豫走上前。
中原中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溫香軟玉在身旁但是自己還非要守著的微妙感。
他僵著臉, 又喝了一口酒。
他這樣守著不向前走到底是為了誰？還不是想著，哪天她要是後悔了……
還可以毫不猶豫地轉頭就走啊。
但是當中原中也腦海中閃現出她表情隨意地笑著沖著自己擺手轉身就朝著別人的方向走去, 又只感覺心下一梗, 頭都有些昏沉, 嘴裡的酒仿佛無止境地泛起了酸味。
雖然凜好多次說過, 中原中也卻依舊對於她的「喜歡」感到無比的不真實, 縹緲得好像是天上的雲化作了棉花糖飄到了手邊，伸手就馬上要消散開來。
她的行為舉止都仿佛在展現出她的情感，但偏偏……中原中也覺得這反而更像是祭典上的煙火，轉瞬即逝，再無行蹤。
他不知道，凜可以為了那一句跨越了時空的「挺好的」，即使他們身份之間隔著萬水千山，依舊不顧一切地朝著他伸出手。
凜一手撐著下巴，眼裡帶著蓋不住的笑意，看著中原中也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般沉著臉開始不自覺地往口裡灌酒。
過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到底多少交易能換來一個幹部的婚姻了。
這樣想著，凜輕笑出了聲，再看著中原中也一抬頭，不管是那不自覺帶著囂張的表情與動作，都顯示著他已經意識模糊的事實。
中原中也很少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管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還是刻意將平時那些黑派作風收起來，大部分的表情不是平靜就是惱羞成怒和稍稍的不耐。
……但是其實這沒必要。
真的沒必要。
比起這個半路出家的幹部先生，從小就被黑手黨教父收養教育的凜其實……
一個人的凶從來不是只表現在武力上的。
她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想戳一戳中原中也試探一下情況，結果迅速被他察覺握住了手腕，青年蔚藍色的眼裡帶著些惱羞成怒與不滿，眼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些銳利。
「咦？」凜感受到手腕的力量有些不適應，下一秒就被拉扯著來到了他的面前，但她很明顯沒有想到接著被扶著腰放到了桌面上躺著。
她垂眼一看，果不其然被他抓到的地方已經出現了青印。
「中原先生？」
凜的眼裡滿是躍躍欲試與些許的愉悅，似乎這種不受掌控的狀態讓她有些興奮，即使因為眼前的青年醉酒時控制不好力道在她身上按出了痕跡。
中原中也睜著眼死死地盯著她，手依舊握著她的手腕，一點點向前壓去，帶著偌大的壓迫感，仿佛凶獸般一步步逼近，直至幾乎鼻尖相互抵著。
凜看著眼前的人仿佛審問犯人般地看著自己，還有些新奇，甚至忽然想出了有的女犯會為了任務毫不猶豫地去勾引別人的特殊情況。
想到這裡她甚至有些好笑。
但她依舊伸出了另一隻沒有被拘束著的手臂，抬起來勾住了中原中也的脖頸。
「怎麼了？」
軟倒在桌上的少女仿若無骨，腰部彎曲似是被他折疊起來，銀白色的髮絲披散在背後，還有的貼在了她的面頰上。
這副模樣……最易惹人心生惡念。
中原中也感覺頭一陣陣的痛，好似是驟然想起最初護著她時的片段。
她縮在旁邊的巷子裡，懷裡抱著一個畫冊，抬起頭看著人的樣子活脫脫是一個被嬌養著的大小姐跑出了花園，險些糟黑手的樣子。
……這樣一想好像還有些嘲諷的意味。
你看，她最後還是落入了黑手黨的手中。
也不知是喝醉前腦裡難以揮散的她轉身就走的畫面刺得他眼疼，還是面前的純白被他不經意間弄出了痕跡的朦朧旖旎帶動了什麼，中原中也難得的主動伸出手勾著凜的腰，親吻上了她的嘴唇。
混沌的大腦依稀還能分辨出懷中少女身上的淡淡香氣，好似要將那些不知何時張開的刺撫平。
親吻混雜著紅酒醇香，眼前的人柔軟的不可思議，好似下一秒就要融化在了唇齒之間。
好像醉酒將他身上給自己強行加上的枷鎖全部解開了般，他的動作生疏之間還帶著些粗魯，在凜輕勾著舌尖的時候，他就一往無前的拉扯著她纏繞在一起，將戰場深入再深入些，凜半眯著眼只感覺退無可退，手被他扣著按在桌上，越握越緊。
「唔…」
若說平時只是蜻蜓點水的嘴唇碰撞，中原中也都能僵著染紅了耳朵，此刻他帶上了原本從未對凜展現的侵略性，在弄得她舌都累了的時候還要舐過她的齒與口壁。
在這室內都帶著涼意的冬天，凜只感覺這溫熱將她身上都要燙得泛了紅，本就不容易醉的體質卻好像被熏得醉了，眼裡都不知何時泛起了水意，雙腿早在被中原中也抵著不住地往後靠的時候離了地面，彎曲著垂在空中。
「你……不能反悔啊。」青年的聲音帶著些許狠意，鬆開她嘴唇的時候依舊額頭抵著她，眼裡凶巴巴的。
凜有些好笑。
即使沒有用能力，但是她好像讀懂了這人的舉動，也不禁起了調笑的心思。
「若是我後悔了？」
「我就……」中原中也剛想說什麼，忽然又停住了，也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猶豫，蔚藍色的眼裡放空了一會兒，好似是在迷茫。
凜等了一下，卻依然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不禁笑出了聲。
「就如何？若是我後悔了，中原先生不會把我捉回去關起來懲罰嗎？」
中原中也困惑地看著她，似乎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想。
凜眼神飄了飄：「……」
啊這可能就是雙方代溝吧。
「……如果那人是真的很好，就算了。」中原中也沉著臉說道。
接著他又重複了一遍。
「算了。」
聲音悶悶的，好像帶著些咬牙切齒的不爽，卻又壓著什麼。
凜看著他渙散難以找到焦距的眼，確認他是喝醉了。
……但正是喝醉了比往日要放肆得多的中原先生，回答她這個問題的時候，依然這樣好像壓抑著般的回答，才讓她更加……掩飾不住笑意。
「我不會後悔的。」凜抬起手，手貼在了中原中也的臉上，聲音平靜地不可思議，「就算是中原先生後悔了，我也不會——因為，不會有比中原先生更好的人了。」
她再一次地，說出了這樣篤定的話。
「我是最好的？」中原中也重複了一遍，語速偏慢，似乎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嗯。」凜緩慢地撐著上身坐起來，伸手將眼前赭發青年的脖頸向下拉了拉，親吻上了他的嘴唇。
青年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味混雜著濃醇的紅酒味，隨著唇齒之間的曖昧交織，讓人神魂顛倒，昏昏欲睡，仿佛連思緒都要飄向九霄之外。
他們越靠越近，直到身體都幾乎完全緊貼在一起，擁抱著依偎著。
而當凜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雙眸清晰的不可思議，仿佛那個方才好像被弄到眼裡泛著水光的人不是她一樣。
凜甚至開始回憶起自己名下有幾個酒莊了。
身上原本整潔到幾乎可以去參加個宴會的裙子都有了褶皺，肩帶都不知不覺滑落到了臂間，不經意間露出了幾分有些晃人眼的滑膩。
而中原中也上面的扣子也散開了幾個，領口淩亂的張開著，他皺著眉，臉上帶著緋意，喘著氣好像身上燥熱難以散去。
那就不要散去了。
凜再次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腰，另一隻手扯著他的chocker，嘴唇貼到了他的脖頸之上，只感覺他渾身僵住了，眼角幾乎要被染紅，掐著她腰的手都有些抖。
有些痛，肯定留了印子。
凜毫不在意這點疼痛，一下又一下地觸碰著他的脖頸，卻又沒怎麼用力，動作輕得比起說是留印記更像是在催眠。
只感覺中原中也抱著她的手越來越緊，好像要桎梏得人幾乎不能呼吸的時候……他停了。
耳畔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嗯……凜轉眼看了看中原中也的睡顏，安穩可愛得不可思議。
她舔了舔唇。
那她差不多可以考慮下等他醒來要怎麼說了：D
第56章 再言
睜眼便是一片幾乎要晃閃了人眼的白膩。
中原中也看著少女背後蝴蝶骨隨著她系著脖頸上系帶動作而擺動, 細而凹陷的腰窩上帶著明晰到礙人眼的青紫印記, 徒增讓人蹂|躪的**。
凜系好脖頸上的帶子後忽然回頭，對上中原中也一片空白的臉。
「早安。」少女露出了宛若清晨陽光般的笑容。
中原中也：「……」
原本停留在她腰上和脊上那明顯是人指按出來痕跡的視線轉而停在了她的嘴唇上。
原本薄而淡色的嘴唇帶著難以掩飾的嫣紅痕跡, 她眼角還帶著些不知是困乏還是經歷了什麼的淺淡淚痕。
中原中也大腦一片空白。
他一點記憶都沒有，但眼前的事實不容他爭辯。
昨天的時候他還想著要顧忌著她，為了讓她以後有後悔的機會, 結果不知不覺就醉了……他怎麼會這麼……
「…早……」他的聲音滿是乾澀與懵然，身上的襯衫領口大張，淩亂的床單上還有暗紅色的液體殘留, 應該是紅酒不經意間灑了上來。
雖然中原中也看到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瞳孔一縮。
冷靜, 冷靜, 現在的辦法只有……
「中原先生不用緊張哦。」凜看著他那幾秒之間的微表情, 輕笑出了聲，伸手撈過旁邊的外套穿好將裸露在外的背部遮住，站起身來看著坐起身的中原中也。
誰知他看到她脖頸上的掐與咬痕……身體又僵了僵。
本身少女皮膚就白, 那些痕跡更是異樣的明顯。
「我會負……」
「不要弄得像是我用身體脅迫了中原先生一樣啊。」凜挑起眉，雙臂環在身前，歎了口氣, 語氣間滿是隨意，「雖然醉酒的中原先生是熱情一些, 但那種狀況根本做不了的吧？只是沒控制好力氣在我身上留下了點印子而已……你衣服都還完好沒錯呀？」
冷靜下來的中原中也看了看完好的皮帶, 又回過神來看著她隨意走動的模樣。
「而且, 如果是中原先生那種力度的話……」凜微妙地眯了眯眼, 「我可能今天都痛得下不了床然後扯著你不許走了, 安心吧。」
中原中也：「……你…」
他按著明顯在作痛的頭，抽著嘴角想讓她矜持些，但……雖然沒越界，但明顯是他動的手，昨天的動作也說不上小，那些青紫引子看著就駭人。
想說讓她推開自己，再想想她那身板……
……
算了，還不如指望他自己直接醉暈過去。
「我會負責的。」他還是堅持地說道。
凜這回才點頭，而後伸出手拉著他骨節分明的手——往日裡總是看著他戴著手套的樣子，但此刻忽然換了下口味倒也新奇……
她彎著腰與中原中也手指交錯相握，額頭抵著他的，閉上眼輕輕應道。
「好。」
你不要後悔。
……
「記得擦藥。」直到上飛機之前中原中也還沉著臉指揮著她。
凜乖巧地點頭，眼神半分沒變。
當然她沒準備擦啦，反正擦了沒擦過幾天就沒了。
中原中也一眯眼，按住她的頭，壓著聲音用危險地聲音說道：「你在敷衍我。」
凜彎彎眼，關鍵時刻從不出問題的演技盡顯專業。
倒不如說平時連走路抬手都滿是虛假的人，即使表現出的「慌張」與「遊移」，也都是她刻意表現出來的。
時間久了之後，自然也不知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然而即使是這樣，中原中也仍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思。
凜望著他，眼裡帶了些許疑惑。
好像在問「你為什麼會這樣懷疑她？」亦或是「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中原中也嗤聲，抬了抬下巴，理所當然的說道：「直覺。」
「呀反正中原先生回去之後也不知道我到底擦沒擦。」凜笑著毫不在意地表現出了何為破罐子破摔還要摔得理所當然隨心所欲，接著白羽般的睫毛顫了顫，勾著嘴角輕笑道，「還是說……中原先生想要『看』著我擦？讓我對著螢幕將衣服拉起露出身……」
沒等她繼續說下去，中原中也紅著臉立刻捂住了她的嘴，手掌心不經意間擦過了她的嘴唇。
她今日擦的是那天他送的口紅，偏紅的橘色完美地掩蓋住了她原本被唇齒廝磨弄出的色調。
「你在說些什麼啊！」
「中原先生回橫濱之後肯定就忙得顧不上我了。」凜抬手將他沒怎麼用力的手輕鬆扒下，有條有理地說起來，讓中原中也聽得一噎。
「不過沒關係。」
「——等我處理完事務，馬上就去橫濱向森先生提親。」
少女拉著青年的手腕，滿臉都寫著認真，瀲灩了天光的金色眼瞳充斥著期待與笑意，好像馬上就能得償所願。
中原中也都被她的顏色怔了下，接著感覺哪裡不對勁，挑起眉來，神色間滿是懵然。
「什麼——？你說什麼？」
然而時間容不得他再與凜交談，被同樣來送行的柴郡先生大聲喊著去了查驗口。
柴郡先生看著中原中也最後回頭瞪了下那名外表柔順的少女，接著迅速離開了，這才松了口氣，轉身看著依舊停留在原地的少女，即使目前已經看不到那名身著一身漆黑正裝的青年。
凜眸光一閃，風輕雲淡地看向了柴郡先生，嘴角勾起的弧度優雅又完美，站在原地都標準得好似是從牆壁上的古典掛畫上拉著裙擺走下來般。
全無方才與他的上司調笑時的靈動輕快。
也不知是從身上撕下來了一層偽裝，還是又重新再披上了另一層偽裝。
「您……」柴郡先生斟酌著開口，卻聽見她笑了笑，略眯著眼，抬起了手。
「不知『先生可有割愛的打算？』」
柴郡先生瞳孔驟縮，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那姿勢和表情仿佛和那一日夜晚上的舞會完美的重合了，若不是少女和少年的性別差距實在明顯，他和中也大人更是不會認錯性別，所以即使是發色瞳色都仿佛是一對克隆出來的人，他們也沒有這樣懷疑過。
但……即使是這一刻，柴郡也依舊確信這是兩個單獨的「個體」，那一夜絕對不是眼前這個少女作了男裝打扮。
可這太像了。
不管是那不自覺帶出的平和從容，還有可能他們不自知的，久居高位的遊刃有餘，都相似到了讓人背後發寒的地步。
柴郡看著她的眼睛，就感覺像是在醫院拍片檢查般，沒有半分掩飾地好像將所有都攤開變成一本書擺在她的眼前。
說起來，謝爾特家的家主一直被說仿佛有看透人心般的眼睛……
這個世界上的異能力者占少數。
他思及那天倒在他們面前的菲茲林家的人……這人的能力絕非只是讀心這般簡單。
「我們也非是首次見面了，這般見外做什麼。」凜柔和著眉眼，看著這人心裡遍佈著荊棘與高牆，全當無物，「我對港黑的勢力沒什麼興趣，只是對人可就不一定了。」
她隨意地轉過身，外套搭在她的身上，依舊掩不住仿佛被什麼頂著般的脊背。
「謝爾特…小姐？」
凜頷首，銀白色的髮絲有幾縷散在了她的眼側，金銀仿若交相輝映，聲音輕柔隨意。
「你不是有話想同我聊嗎？」
柴郡先生面色逐漸凝重。
他看著面前人的姿態，明白自己早已不知何時入了網。
——亦或是，從未擺脫過掌控。
……
…………
雖然最近沉迷於美色……當然這件事其實府邸裡的眾人都有目共睹了。
但基本上凜還是沒有落下事務，並且在這段期間公佈了《The world》的公測名單。
和《Assassin》馬上上架直接售賣的情況不同，這種騙氪……啊不，大型聯網遊戲，當然還是要分內測公測的。
其中大部分是通過抽獎獲取，而有些超級玩家比如說[ ]、超高校級的player、攻略之神這些，都是特意去邀請的。
而其中，也發生了一些趣事。
不過凜不知道，畢竟這些事離她太遠了，她只負責玩。
某種意義上，和她的夢想真的不遠了。
說起來所謂世界第一的遊戲公司其實不是夢想本身，只是隨口說的，重點其實在於她想玩到好玩的遊戲整天死宅著……對，重點是好玩和宅。
過於真實。
比較有趣的是，她家工作室給她的帳號是一個說不上是NPC，準確來說更像是擁有宛如外掛般許可權的GM……
角色外表正是她在並盛町的時候傳給她的，外表像是「生徒長」的「校長」，也就是說……就是她本身的一個複刻。
Id上寫著的自然是Cornelia.
凜其實是個比起這種模擬生活類遊戲更喜歡比如說什麼《血X詛咒》啊，《寂X嶺》啊、《底X律》啊《刺X信條》之類遊戲的人……
不過適當的養一下肝也無傷大雅。
凜的手邊盡是些已經解決完的公事，而她正托著臉一副百無聊賴的姿態操控著螢幕中的人建設著學校，她好像對旁邊一排櫻花樹不太感冒，於是全部換成了金燦燦的銀杏樹。
某種意義上只要肝起來其實比羅奈爾得那個工作狂效率還要高的凜小姐，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是她從未與中原中也提過的，在她剛在研究所裡「蘇醒」時的時候。
她其實……對所謂的「上輩子」只有一個極其模糊的印象。
無論是因為對「異能」的開發造成的記憶損壞，還是她自己不經意間拿記憶「換取」了力量，事實便是等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沒有忘記的，只有舉手投足的習慣和好像原本應該很清晰，但只隱約有半個碎片般的畫面。
那些所謂遊戲的名字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會有一刹那的懵然與怔愣。
「啊是叫這個嗎？」
好像是吧。
究竟是單純的因為曾經的「興趣」想玩，還是想試圖模擬現在已經失去的，過去的「記憶」，已經不知道了。
第57章 恐怖
身為紐約這邊港黑負責人之一, 主司情報的柴郡先生終於知道了這一任謝爾特家主的恐怖之處。
那種堪稱瑞士軍刀般的精神系能力者, 只要瞟一眼便知曉了任何真相，一切遮掩在這人的的面前都仿若雲煙, 觸之即散。
他顫抖著手想要在寫下真相，手腕和手指卻好像反射弧壞掉了般，根本不受控制, 即使在他強行按下後，只感覺大腦又是一陣陣的痛楚，好像將他的精神用無數根針穿刺而過又拿細密的綱線死死地勒住, 不給半分機會。
若說上一任的謝爾特家主維托先生是一名真正的紳士, 明察秋毫, 動作從容不迫, 從不因長久的等待而失了分寸，這一任的謝爾特小姐披著副貴族般的殼子，看著溫吞, 動起手來每次都帶著雷霆之勢。
尤其在維托先生逝世後那幾年最甚。
表面風平浪靜，但背地裡這位新任家主卻像是枷鎖終於碎裂重回人間的惡鬼般動起手來。
然而不管是他聽到凜·謝爾特親口承認的事實，還是他在之後分析出來的, 他一個字都沒有辦法傳遞出去。
柴郡先生紅著眼，幾乎要咳出了血。
「你不必緊張, 我不日就要到橫濱, 那時不必你說。」
回憶起少女最後風輕雲淡地留下這句話, 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在他耳裡卻好像是最後通牒般。
……
其實沒有, 凜真的只是自認為安撫了一下這位緊張兮兮的柴郡先生。
畢竟她是真的準備去提親，而不是去搞港黑的_(:з」∠)_
然而並沒有人被安撫到了。
甚至還很害怕。
……
…………
凜發現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她操控著Cornelia在她管理的學校內走動的時候，穿過教學樓走到校長室，發現裡面站著一個人。
身上戴著生徒長名標的黑髮少年身上穿著白襯衫黑長褲配黑外套，手上拿著一本無名之書，正站在她的辦公桌前。
凜：「……」
她沉默了片刻，就看到那名一頭淩亂黑髮的少年頭上冒出了一個氣泡。
「^▽^BO~SS~」
更恐怖了。
如果說馬上要上架的《Assassin》是一款正統無雙類探索遊戲，在昨天RWT工作室的安德森先生發來的新企劃就是一款正統恐解。
看上去像是蓄謀已久，不然怎麼在測試完畢後就立刻想要準備下一款，企劃案都寫好交上來了。
不巧，這個暫定名《The Townlet》直譯過來就是《小鎮》的恐怖遊戲，幕後黑手正是以某個自殺狂先生為原型的（看似）病弱美少年。
那麼，為什麼在《Assassin》裡就和凜一樣拒絕反派但是在《小鎮》裡就同意了呢？
……當然是因為這個劇本裡幕後BOSS不會輸啊！這個恐怖遊戲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打敗BOSS這種勇者打魔王式的劇情啊！
就是這麼幼稚的理由。
這人看到她操控著Cornelia的時候肯定就發現是本人了——畢竟如果是NPC的自動行為的話，這個時間點一定是坐在校長室裡批文件的。
「你在哪裡？橫濱還是並盛？」
「並盛哦。」雖然隔著螢幕，遊戲內的角色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舉動，但凜直覺他好像心情還不錯，「看到了挺有意思的事情呢。」
凜想了想，就算太宰治在並盛但按照沢田綱吉卻沒有給她打電話的情況看，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就是完全沒有問題。
於是她安心了。
「我過幾天去橫濱，要去並盛接你嗎？」
「好^0^」
凜：「……」
怎麼說呢越看這顏表情越覺得有點冷。
安德森找這個人去當恐怖遊戲的BOSS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又可怕臉又好看，肯定還能騙到一堆妹子的心。
凜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都已經想到了《小鎮》成功發售後會出現的各種同人作品。
反正不管人物塑造的怎麼樣只要臉好看肯定都有人喜歡的啦（暴言）
這邊的凜沒管那邊自娛自樂的太宰治，轉頭就關掉了校長室的門，繼續探索這座學校。
旁邊的鐘塔建的很細緻，帶著濃濃歐式古典風，幸虧是沒有教堂，不然她都想看看這些人是不是想不開還建了彩繪玻璃。
……
不管這邊凜解決完公務後玩遊戲玩得還挺開心的，另一邊被她當做是一切安好的沢田綱吉，卻實在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的人生，到底經歷了什麼。
對，自從Reborn來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雖然太宰老師來的時候好像就不太正常了，不過現在明顯變本加厲再加倍了啊！
凜小姐，救命啊！
明明還是個普通的國中生的沢田綱吉，心裡苦極。
鬼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消息封鎖得不錯。」
在沢田奈奈面前滴水不漏的小嬰兒剛進到沢田綱吉的房間就原形畢露，爬在他肩膀上的綠色蜥蜴瞬間變化成了一把手|槍，毫不猶豫地指著正坐在房間正中桌邊大口吃著蟹黃飯團的黑髮少年。
沢田綱吉：「啊啊啊啊住手——！」
「阿綱？怎麼了嗎？」
樓梯下方傳來沢田奈奈擔憂又困惑的聲音。
「沒事！」沢田綱吉迅速喊道，身體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坐在墊子上眨了眨眼表情帶著些單純可愛的太宰老師的面前。
……不，恨不得兩行寬淚的沢田綱吉臉上帶著堅強的笑容。
請不要用這種詞來形容太宰老師啊！超恐怖的好嗎！
「請不要傷害太宰老師！」
Reborn：「……」
殺手先生內心想罵人。
「可不是嗎？我的BOSS在這方面相當在行呢。」太宰治伸手碰過旁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看到裡面的茶葉梗豎了起來，喟歎道，「綱吉君，讓開。」
話畢沢田綱吉立刻閃開，反應速度之快和Reborn手中資料上顯示的所謂「廢柴綱」形象嚴重不符。
那麼這「空白」的，他所不知道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也大概有方向可以猜測了。
問題挺大的，前所未有的大。
當眼前的彭格列十代目候選對似敵似友的謝爾特家的高層幾乎說得上言聽計從的情況下……要怎麼辦？如果只是教育學生的話，Reborn自然不在話下，跳馬迪諾更是個鮮明的例子，但……
眼前這個目光如炬堅定的少年，在於他的信任對象……
情況極其嚴峻。
Reborn自然知曉這個看似病弱實則深不見底的黑衣少年，他手腕、脖頸都還半松垮地綁著繃帶，看上去臉色還有些蒼白，只棕褐的眼瞳帶著些淺淡的浮於水面的笑意，好似是找到了些能愉悅到他的事物。
作為在黑道上名震一時的傳聞中「最兇惡二人組」的「雙黑」其一的頭腦派，港黑的幹部，在不久前似乎傳出了叛逃的消息，最後又不了了之。
若不是剛剛在下面聽到沢田奈奈與沢田綱吉這兩人無意間提起的「Rin」，Reborn估計還想不到謝爾特家。
如果是謝爾特家的話……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從港黑攫取了其幹部的謝爾特貪婪得想要再抓住一個繼承人候補……真是此任熟悉的作風。
Reborn的眼神一冷，看著那位輕鬆隨意的黑髮少年站起身來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接著蹲下，將頭抵在了他的槍口。
「捷克制的CZ75……真是老舊的型號呢。」少年彎起那一眼望不到底宛如死寂幽湖的眼瞳，聲音輕快帶著些許蜜糖般甜膩的愉悅感，「怎麼了？想殺掉我嗎？動手啊。」
彼之蜜糖，吾之……
旁邊的沢田綱吉安靜如斯，眼睛卻死死地盯著Reborn.
頗有股這小嬰兒要是敢動手他就拼命的架勢。
眼前的少年追求著死亡。
他的眼裡看不到光——或者說，此刻他的面前並沒有光。
Reborn冷著臉收起槍，列恩瞬間變回原樣爬在了他的手臂上，軟糯稚嫩的聲音滿是不符合其外表的冷靜理智。
「同時對上港黑和謝爾特家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幹的。」
「哦是嗎，真遺憾呢。」雖然這麼說但語氣半分沒有感到遺憾的太宰治隨意地撇開眼坐回了桌旁，拿起剛剛放下的茶杯，吹了口氣，似乎生怕燙到了他脆弱的舌頭，「既然彭格列派人來了，那我差不多也可以回橫濱了。」
說著他伸了個懶腰，隨意地擺了擺手。
沢田綱吉欲哭無淚。
「太宰老師——」
一個呼喚喊得愣是像九轉十八彎跌宕起伏動人心弦。
然而目標人冷淡地瞟了他一眼，接著不知是嘲諷還是嫌棄地扯了扯嘴角，挪開了視線。
太過分了！過分的如此熟悉且隨心所欲理直氣壯，不愧是太宰老師。
「出去不要說是我教的，也不要說認識我，謝謝。」太宰治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露出笑容擺了擺手，然而其語言像是利箭般刺穿了沢田綱吉的身軀。
「嘛差不多就這些事，我先回去啦。」
他喝完茶站起身來，直接從窗臺跳了出去。
看上去，就好像是專門來看眼Reborn，湊個熱鬧的。
Reborn：「……」
沢田綱吉：「……誒？QAQ.」
還，還是給凜小姐打個電話吧……
這邊，陷入了迷之教師修羅場的沢田綱吉，還任重道遠中。
……
而與此同時，萬眾期待的《Assassin》終於上線商城了。
打開遊戲的一瞬間，就看到你控制著的主角從高處墜下，墮入了黑暗之中。
「Welcome to the room.」
少女的聲音響起，她坐在長桌的後方，手撐著下巴，金色的眼瞳俯視著「你」.
「這裡是你的夢。」
第58章 開幕
今天是個遊戲界足以載入史冊的日子。
……雖然上次《DTL》的時候已經載入了一次。
但正所謂資訊是要即時更新的, 於是今天再載入一次, 沒有任何問題。
Today，無論是哪個交流平臺, 即使是完全不瞭解遊戲的人，大概能都看到一條來自各國的資訊。
——RWT牛逼！《Assassin》牛逼！！！
而，即使是因為工作忙碌沒怎麼上網看這些的中原中也, 也線上下工作的時候，深刻的感覺到了自家女朋友帶來的影響力。
……這是什麼，從娛樂方面控制玩家？
在出行的路上中原中也還在緊急翻著資料, 就聽到身後屬下們的竊竊私語。
「《Assassin》今天上架我已經買了, 就等下班去肝一波…」
「啊啊啊我現在就想玩！」
「我現在只想玩《Assassin》什麼都不想做。」
「沒關係吧？中也大人動作很利索的, 拼一拼時間就有了。」
中原中也：「……」
「我現在都不敢刷論壇……臥槽！」
「結果轉眼你就刷了？都快到敵方了你控制一下情緒……臥槽！！！」
「我我我我我不行了嗚嗚嗚。」
「我好了。」
「我還可以！！！讓我回去康！」
……你們一群大男人在後面好意思嗎。
眾人之中唯一保持正常狀態的中原中也面無表情, 內心平靜無波，將手中的資料丟到一旁，手撐著下巴看著車窗之外, 暮色已散盡，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明月，半片烏雲飄過。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各種意義上的。
原本這樣的埋伏加一網打盡式的任務是用不上中原中也的, 他此刻也應該在辦公室處理檔，但實際上就是有消息說其中有個精神系的能力者, 加之這邊有批貨不可輕視, 不然會影響到後續工作鏈的進行……於是他帶人來了。
他沒想到的只是, 他帶的一整個小隊幾乎和打了雞血似的, 就指望著儘快解決掉這個任務趕回去……玩遊戲。
毋庸置疑是為了玩遊戲。
中原中也都不知道是要無語還是感謝凜才好, 畢竟效率確確實實地提高了。
「唉。」一身漆黑的青年歎了口氣，半眯著眼將手套向下扯了扯，接著活動了下手腕，往前走了一步，皮鞋在石地上發出極輕的響聲。
「也差不多了。」他喃喃道，瞳孔驟然一動，咧嘴笑起來，滿身遊刃有餘的輕鬆，眼裡是壓迫感十足的殺意。
來了。
原本已經融入黑暗之中的港黑成員聽此聲，皆是眼神一變。
默許的安靜如同玻璃般碎裂，只不過刹那，兵刃子彈交錯碰撞產生的火花就劃開了這片不知遮掩了多少晦澀的夜晚。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一揚手，幾乎要與這深色的晚傷融為一體的外套隨著動作被掀開，空中的數個子彈盡數被攔在了他的面前，停頓——然後反轉，沖向了原處。
「重力使？！」
「可惡——這樣的話！」
「哈？到我面前了還想著能跑掉嗎？」中原中也不可思議地挑起了一根眉，嫌惡地撇了撇嘴，抬手按了下旁邊的牆壁，崩壞碎裂的數個大小不一的石塊如流星般襲去。
驀然，也不知是敵方刻意退後擺出的架勢，還是在打鬥之中不經意間出現的空地，中原中也看到身前站了一個表情空白，雙目無神的幼女，盯著人的模樣讓人下意識有些發怵。
中原中也對於精神系的能力者有些個人化的偏見——大概看著都不太正常。
而眼前的小女孩，完美地符合了這一點。
「你……」那小女孩瞳孔渙散了下，接著詭異地盯著他，明明看上去弱小仿佛玻璃般的易碎品，但偏偏身處在戰亂的中央，直面著此時最可怕的人物。
「你身上有……標記。」
中原中也滿臉迷惑，雖然他沒什麼興趣聽她的話，抬手準備打暈她，接著就聽到她繼續說道。
「很可怕的人留下的標記……」小女孩眼神帶上了些悲憫，一副他命不久矣的模樣，接著閉上眼自己暈了過去，「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中原中也面色古怪：「……」
發生了什麼？這……算是碰瓷嗎？
「不愧是中也大人！」
「加油馬上就解決了——！喲多！」
原本能指望著的唯一的精神系能力者倒地不起，原本就對重力使的名諱感到恐懼的敵方更是潰不成軍。
躍起抬腿踹飛旁邊人的中原中也落地後又迅速蹲下，躲開從頭上飛過去的手榴，接著感到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有信息發過來。
……有些在意。
快點解決吧。
大概一個時辰過去，掃蕩場地的時候一邊有人清點著數量，另一邊將掙扎著的人徹底幹掉，只留了兩三個人準備帶回港黑來個審訊室幾日游大禮包。
雖然有少數貨物有所損壞，但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幹部先生雙腿彎曲隨意地蹲在能縱觀全域的高度，嘴裡咬著一根煙，火星若隱若現地閃著，手機的光亮照亮了他的臉。
因為任務已經解決完了，下面人的動作難免隨意了些，這地方偏，他們也不在乎聲音的大小。
「我，我永遠喜歡凜小姐！！！」
「白癡現實和遊戲給我分開啊！是Cornelia小姐！」
「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了，我可以，我現在只想活在夢裡，不要讓我醒來！」
「呵，雲玩家說什麼，回去上手了再說好嗎？」
「嘀。」
中原中也將手機放到了耳邊，沒有關注下面驟然安靜的氛圍。
「喂？你什麼時候來？」
「中原先生剛剛在工作？」少女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此刻也不知是眾人的耳裡驟然靈敏還是心思作祟，港黑的成員們矚目到了他們親愛的上司身上。
「啊，剛看到你發的消息。」
中原中也應聲，也不知是感到了什麼，視線猛地下移，看到下面的場景，接著嘴角開始抽搐。
視線相對，氣氛一度十分詭異。
「我明天到並盛去一趟，大概後天到橫濱啦，中原先生要來接我嗎？你工作忙的話還是算了吧？」
「後天……」中原中也想了想，「我沒辦法去機場，你到市區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吧。」
「好，不過現在的話中原先生那邊應該已經很晚了吧？工作結束後早點休息吧——晚安。」
「晚安。」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平靜地說完後掛掉電話，死魚眼望向下面的熟悉們，扯了扯嘴角。
「怎麼，有何貴幹？」
「沒有沒有……」視線飄移。
「中也大人。」有理智的人認真地說道，「恭喜。」
下一秒，迅速背過身捂住了臉，猛男落淚。
完全不理智啊！把眼淚給收回去啊！
「這個世界就是因為有現充才這麼可怕，現充太可怕了，雖然我早就有預感了但是知道真相的這一刻我還是好難過啊嗚嗚嗚……」
「凜小姐——」
雖然知道這些人只是單純的粉著自己女朋友亦或是以她為原型的角色，但不得不說此刻，看著這些人明明剛剛還激動地和馬上就能上天的樣子，現在就低沉地喪了起來，中原中也心情複雜。
不過沒關係，任務結束後他們就可以安心回家開始肝遊戲了。
熬夜算什麼。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為了喜歡的遊戲熬夜不是很正常的嗎，不然第二天起來發現全世界只有你還沒有打劇情了，會落伍的。
熬夜可以難受，但劇情絕對不能不知道。
……
小孩子不要學。
……
雖然得到RWT官方的小道偷跑，明確不管是在《The world》還是在《Assassin》裡，都有Cornelia作為彩蛋角色客串，雖然同樣有人不爽這個角色存在感如此之高，但大多數人還是喜歡她的。
不光有顏值……啊當然首當其衝還是顏值啦，她在《DTL》裡那動人心弦的邀請，和那混雜著期待與猶豫的眼神，不說有多少人去真正玩遊戲找她帶動了銷售量，就光某知名彈幕網站，珂拉Cola專門為她剪輯出來的視頻播放量早就過了千萬。
但幾乎是所有人多沒想到，剛開遊戲，人物墜落那「入夢」的方式，立刻就見到了夢之間的主人。
銀白發的少女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下巴擱在指尖上，臉上帶著隨意的笑容，眼裡流露出興味，眼眸宛若月下流金，映出了「你」的模樣。
這個房間周圍影像模糊詭異，不知是黑還是與模糊的藍、紫、綠，甚至是穿插著的紅交融在一起，混合得像是打翻了的顏料盤，還夾雜著時不時消失的影像。
少女面前的桌上攤開了一本書，上面空無一物，而她手邊也並沒有筆。
「初次見面，我是Cornelia，新來的客人——」
那麼，你的名字是【 】
按下鍵盤，敲定之後，少女點了點頭，接著指了指上方。
「你差不多該醒來了。」
她話音剛落，深藍色的地毯中驀然凹出一個大洞，「你」再一次地向下墜去，直至被漆黑吞沒。
下一秒，「你」睜開了眼。
接著你得知了父親被政敵陷害，你也身陷囹圄的現實。
……
接著，大家知道了一個讓人心情複雜的現實。
這次的Cornelia小姐……是個存檔點。
……
確實應了大眾的要求，請她出場多了。
存檔點，能不多嗎。
RWT，行叭：D
不知有多少人打著「遊戲界沒有睡覺」的旗子，開始探索遊戲。
接著，不少人發現了不少槽點巨多的地方。
不是說遊戲本身優化建模做得不好，不如說是做得一點問題都沒有，但部分設定……就很奇怪。
論壇中，頓時眾說紛紜。
比如說什麼……
【RWT你遊暗殺者身穿白衣從天而降？】
【Assassin——平砍連擊帶順劈把所有人幹掉的成功潛入教學】
【現實打架好累，我想做夢，讓我存檔】
第59章 刺客
這天, 某知名泥潭上又冒出了一個帖子。
自從昨天《Assassin》上架火爆銷售後, 論壇熱搜幾乎已經被屠版，所以當新冒出此帖的時候, 並沒有多大的熱度。
直到某彈幕網站的UP主珂拉Cola轉發強勢點贊了一波。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珂拉小姐表示：「我好了，我可以！」
粉絲：行了行了我知道了.jpg
作為第一個發現寶藏NPC的Cornelia小姐的UP主，珂拉剪出來的視頻大爆, 她自然也是頭鐵到不行的狂熱Co學家，所以她轉發還加入了這樣字眼的帖子毋庸置疑——
【細分析存檔Cornelia小姐與劇情千絲萬縷的聯繫暗示】
1L鎮樓的是一張拿到畫師授權的Cornelia在夢之間內坐在桌後撐著下巴翻著書時的插圖。
【樓主：先拿一個不專業的場外開頭，撇開我Co學家的身份, 雖然說這一次Cornelia身份目前已經很明顯是個定時存檔點的功能, 但按照RWT的上作《DTL》的路人型幕後大佬的慣例來, 這一次在《Assassin》裡她幾率很大也屬於路過的魔王, 或者說是幕後黑手的熟人之類的角色。】
【4L：前排！話說路過的魔王什麼鬼啊哈哈哈哈你電視劇看多了嗎！】
【5L：其實還好啦，確實上作那個創始人的女兒這個身份……意味深長，我至今難忘。】
【6L：坐等分析, 肝了幾個小時我出來喝口水刷個論壇緩一緩神。】
樓主繼續。
【開遊戲重複了兩次墜入黑暗的畫面感覺上像是在暗示主角馬上就身陷囹圄的現實狀況，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點是，第一次進入夢之間看到Cornelia的時候, 開超高清仔細看，她手中的那個書冊上面是空白一片的[圖片][圖片]】
【7L：火前留名, 順便我真的想吐槽一下夢之間周圍那些詭異的色彩, RWT是喝大了才模擬出來的這種六親不認的混合色嗎？對比之間Cornelia旁邊簡直就是淨土。】
【樓主：然後是第二次進入夢之間[圖片], 第三次[圖片], 第四次[圖片], 以此類推，每一次進入夢之間的時候她面前那本書上面的字都在增加，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相當於我們的遊戲記錄嘛，記錄現實——也就是所謂的「存檔」。】
【？？？還有這種事？】
【完全沒發現……全程關注Cornelia的盛世美顏去了嗚嗚嗚，她看著我的那一刻我就想跟她走了。】
【什麼拯救家族，清理黨派之爭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想做夢，讓我做夢！】
【真實夢裡什麼都有。】
【樓主：不把那些別人吐槽過的什麼無雙式暗殺，指俠為殺，跑酷模擬器拿來說，單看主線劇情其實就是很簡單套路的貴族一朝落魄，主角分期的勵志故事——對，我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然後我發現我錯得很離譜，在這裡再次向RWT低頭，我為我的頭腦簡單哭了。】
【？？我劇情還沒打到後面專心看風景去了，我要不要防止劇透退樓保平安？】
【退吧退吧別看了，目測樓主已經打到第八節 了，全遊總計二十四節，RWT的德行，如果劇透很影響觀感的又不是不知道。】
RWT工作室上個遊戲就是以劇情取勝，這一作雖然加入了額外的戰鬥要素，但總體不難……因為大部分時候都在跑酷。
爬欄杆，爬牆，爬柱子，從房頂這邊跳到另一邊，走繩走絲帶，條件允許什麼都能走一波，雖然手感上和上一作的區別不大，但這些要素的遊玩性也很迷，是那種你在地上灑一片金幣讓人順著去得都不會有任何違和感的感覺。
……你游刺客你游刺客，RWT是這樣的。
不過雖然這樣說，但是要是真的只為了追求速度而去沖進度，反而不利，遊戲本身不是即時存檔，而是入夢之後才能進行的存檔，如果中途選錯任何一個選項進入了Dead end，一整天的進度都會消失。
《Assassin》也不是像GALGAME一樣的只有什麼三選一四選一，這遊戲時不時還會冒出些很奇怪的要素，甚至是通過部分行動路線來進入後續劇情，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會陷入懵逼狀態，不仔細看真的很容易出事。
準確描述下來，目前大家都還處於「開荒期」，雖然這些會導致劇情分支的要素之後都會被總結出來，但無疑現在是不可冒進的。
話扯回來，樓主打字的速度亦或是他在翻找記錄的速度不夠快，等他寫到下一段的時候，看右下角的回帖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
【樓主：我就想知道，明明只是個勵志向套路逆襲的劇情，為什麼RWT好像是請了什麼專業顧問一樣把貴族和貴族，貴族和平民的黨派之中摻雜了大量黑道劇情？？？有的關於交易談判的地方簡直了，真實到讓我毛骨悚然，在過第六節 的竊聽劇情時我7次被那幾個Mafia幹掉了好嗎？哭了，讀檔好累，不過看到Cornelia的笑顏我覺得我還可以繼續剛——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
【樓主你他媽……不要大喘氣啊！！】
【話說我好像知道RWT把Cornelia設置成存檔點的險惡用心了。】
【你遊別的地方都做得沒話說，唯獨有的劇情真的很難過，完美判定就很死板。】
【回樓上……這個隔壁帖子有分析，那個判定其實是很真實的，而且有專業（？）人士提出那個行動路線和《DTL》中找基地的那個跳躍翻牆判定應該是同一個人的作品，如果改變路線絕對會出事……雖然很厲害不過RWT為什麼在這種地方這麼認真啊？等等我到底是要誇他們還是心疼自己啊！】
【絕了。】
【放寬心，這樣的完美判定在整個遊戲裡絕對不會超過3個。】
【樓主：在同一個地方失誤達到3次以上，Cornelia會給提示，雖然那些提示很隱晦，我不知道是不是根據玩家犯錯誤的地方來給的提示還是只是根據地點提示，但是她當時這樣說了[圖片][圖片]】
圖上顯示的是銀髮的少女略微斂著眼，單手點在紙頁上的模樣。
「雖然草叢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有時候或許壁梁的更好的選擇也說不定哦？」
【樓主：這是我好幾次在草叢裡被扒出來失敗後她的提示，但重點不在於提示，很多遊戲在出錯後也會有這樣的提示，但她既然在遊戲裡是夢之間主人的明確有思想的角色設定，而我們作為她新客人的情況下她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我們？她為什麼這樣無條件的幫助我們？只是為了完成手中的書嗎？】
【誒？】
【樓主這麼一說真的是……】
【對哦，這種有思想的存檔點的目的我從來沒想過。】
【細思恐極。】
【我倒是不怕啦，Cornelia再怎麼樣也不會害我們的，頂多把我們做成機器人帶回家養著（笑臉）】
【樓上醒一醒，不同世界的Cornelia是不一樣的。】
【想得真好，要機器人也不要你們這樣的。】
【睡吧，夢裡真的什麼都有。】
【我在意的反而是這個「客人」的說法，如果我們是這一代《Assassin》的客人的話，那會不會有什麼前代，下一代，傳承下去這樣？出個前傳啊，出個後續啊，DLC啊。】
【我覺得可以。】
【RWT全體員工表示頭上有點涼。】
【別說了，《DTL》的DLC還沒出呢，說好的全員攻略好好談戀愛的遊戲呢，咕咕咕。】
【人類的本質就是RWT】
【RWT的本質就是鴿子！】
【樓主：回復一下前面，我劇情打到第十節 了，是忽然想整理的帖子，畢竟這個存檔點的設計著實出乎我的意料——說實話，如果不是Cornelia的角色設計太引人矚目了，別的遊戲就算做個人當存檔點我理都不會理的。】
【樓主：剛剛我說的懷疑她和幕後黑手有故事其實算不上有實捶，因為真的找不到證據，只能感覺到她在引導你往成功的方向走，而且我比較在意的只在第十節 末尾的地方，夢之間又出現了一個新角色。】
說著他甩出了一張圖。
那是個看著不過七歲左右的小男孩，坐在那寬大的桌子邊角，手上正拿著一本小冊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一堆的字，應該是筆記。
他身上穿著尺寸精准的幼年貴族最常穿的小西裝，只不過有些不同的是馬甲外面又套了一件黑外套，身邊還縈繞飄浮著繃帶，似乎是將他保護在裡面般。
「……你，沒問題嗎？」
略顯淩亂的髮絲下是一張精緻而淡漠得臉蛋，小男孩看向了「你」，宛若水銀鐘錶般的眼瞳映不出任何事物，很明顯的是他沒有半分嘲諷，只是在冷靜地審視著事實，冷靜地——不信任「你」。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助手——你可以叫他Black啦。」坐在桌後的少女笑著伸了伸手，介紹道。
【樓主：不是我瞎說，這個小男孩，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大佬的氣息，他外表再長大個十年就可以當個遊戲的反派BOSS了。】
帖子的樓主不知道，他這句話，一語成讖。
第60章 遊戲
「啊？你們說我轉的那個帖子啊, 我看了啊。」珂拉一邊操作著手中的白衣少年翻滾著躲進旁邊的草叢裡, 等到路過的巡衛走過去這才以堪稱DJ的速度一路滑移上了牆壁，最後扒在了頂角安靜蹲下, 然後一點點、一點點地蹭著往前移，直到視角剛好能卡到看見窗戶裡的場景。
她現在可不就在直播《Assassin》嘛，那個帖子是她剛起床的時候翻到的, 一目十行看完就洗漱了下打開了遊戲繼續搞事。
昨天晚上壓根沒怎麼睡——電子競技沒有睡覺！
雖然這好像不是競技。
不過這沒有關係。
「不瞞你們說，我和樓主想法一致，沒看他剛剛更新了帖沒, 不過就前面而言, 我自己也覺得Cornelia和幕後黑手有故事, 再加上我們剛剛瞅到的那個小黑, 我感覺他可能要因為我們看起來不靠譜從夢之間跑出來了。」珂拉一邊目光掃視著下面的字幕，一邊和直播間的老爺們嘮嗑。
小黑自然是說的Black先生，那個周身飄著繃帶的小男孩。
【別奶了可樂】
【這個FLAG這麼穩, 不過我比較好奇的是，如果小黑真的出來了，那是不是說明Cornelia也能從夢之間出來？】
【我覺得是, 只要出來了一個那沒道理第二個出不來……而且夢之間←本身的設定就很魔幻玄幻。】
【臥槽珂拉你注意一下別手抖！這裡我已經看過一堆UP主GG了，判定很嚴苛的！】
「瞅著呢瞅著呢, 不會車禍的, 我的手穩得可以上秋名山。」珂拉眯起眼又往前湊了湊——這是她在精密操作時下意識的動作, 雖然遊戲並不會因此變得更高清。
【你這根本不是老司機, 你這是新司機毫無畏懼為所欲為, 遲早翻車。】
【老哥這口奶穩的。】
「咦咦咦，你們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那個白毛短髮的妹子！」珂拉瞬間鎖定，使用鷹眼技控制了焦距，迅速使用螢幕截圖搞了一張圖出來，快得彈幕都還沒反應過來。
【直覺告訴我這妹子是BOSS】
【看那大佬的出場，那大佬的坐姿！】
【我剛想說這人會不會和Cornelia有點關係，看到臉的瞬間我就消了氣……眼邊還帶了朵藍色的花紋，那紫色的眼珠子，就算那白短髮看著再怎麼怪，配這一張眯眯眼算計臉我都覺得……和Cornelia那張乖巧柔美得和白薔薇花似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遊戲螢幕上顯示的正是身著襯衣短褲的白色短髮少女在人群前走進房間來，接著毫不在意旁人驚恐的眼神，轉了個圈坐在擔任沙發上，接著把雙腿放到了旁邊的扶手上，拿一隻手撐著下巴，整個人呈一種側躺著的漫不經心姿態。
「喲~」
【這濃烈的鬼畜感……這妹子是給我一種抖S感！！！我好了！】
【我不，我的心還是屬於Cornelia的，我不管！】
【你們變心只在一瞬間嗎？！可惡，我死守在Cornelia的牆上，我要當夢之間的守門人！】
裡面就馬上要進行的選舉而進行了爭吵，但重點並不在於待選人之間的問題。
「這個人不行。」短髮少女若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抬起手指晃了晃。
她一開口，別人的聲音驀然消失。
「他在上一任議會上提到的改革政策……嗯~影響到我馬上要運走的貨了。」
少女渾身上下都是一股不速之客的氣息，但她從容地像是她才是此地之主，偏所有人都對她忌諱莫深，不敢造次——她身後那些和死神來了一般氣場的黑衣人一排排地站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掏出武器幹掉一切讓她不順的人。
「Michelia小姐。」對面一位中年有些發福的紳士開口，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您的意思是……」
他表面工作做得不錯，聲音都帶著忌憚，不管任何不爽都不宜表現在她面前。
「當然是找個好控制的人了。」被稱為Michelia的少女奇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接著眨了眨眼，不知是演的還是才想起來，眯起眼笑道，「剛剛好，我有筆交易想和你們探討一下。」
接著，珂拉就看到自己控制著的角色忽然向下一墜，她表情猛地一變。
【臥槽小心！！！】
【珂拉你手抖了？】
【劇情都快結束了你別出岔子啊啊啊——】
「別瞎扯淡，我動都沒有動，是劇情殺我！！！」珂拉嚎出來，拼命自證清白。
只見忽的變成第一視角的螢幕前出現了幾根飄起的繃帶，將「你」扯著向後上方帶了幾步，剛好遠離了窗戶邊，完美地沒有被發現。
【是真的劇情殺，別怕。】
【這繃帶……完了完了，珂拉你奶中了，我覺得小黑真的出來了。】
「人類真的是……無知無畏。」
小男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此刻的3D音效做得幾乎讓人頭皮發麻，帶著嘲諷與嫌棄，馬上珂拉就重新恢復了角色的控制權，這才松了口氣。
那扯著角色上來的繃帶已經飄回了Black的身邊，他正坐在一個燈座的裝飾臂上，手撐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你」。
「這是什麼，夢想照進現實嗎，我這口奶真的是……」珂拉咳嗽了兩聲恢復了淡定，將留海往旁邊撇了撇，接著看著那渾身上下都寫著魔幻的小男孩，而他剛剛的口吻清楚明示了他壓根就不是人類的事實。
【話不多說，Cornelia出不出來。】
【我奶一口出不來，她讓助手出來了她本人多半就出不來了。】
【可能被封印在了夢之間？啊……說實話我覺得與其說是夢之間，我有種那其實是個間隙，類似于時空縫隙的感覺……】
【說得好像Cornelia是魔女一樣？】
【……咦？我也覺得很像啊？不管是夢之魔女還是間隙魔女？說到底存檔這種本身就類似于時空魔法的設定，就算說她是時空魔女我都信的。】
【逼格忽然高了起來，我感覺你們西幻小說看多了，醒一醒。】
【那小黑就是繃帶成精？】
【噗哈哈哈哈哈什麼鬼，繃帶成精我居然沒辦法反駁！】
「你還沒有注意到嗎？那傢伙就是你真正的敵人。」小男孩Black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你」，「黑道沒什麼奇怪的，但那傢伙已經是魔道了，想憑一舉之力操控這個城市，再放任她繼續的話，你所在的國家都會不保的。」
眼前出現了一堆選項。
珂拉看著滿螢幕的選項，陷入了迷之沉默。
「雖然我知道這個選項可能決定很多事情，但是因為我眼睛看花了所以我決定……！！！」她看著放音時間條只剩一小格的時候，隨手點了一個最短的。
【啊哈哈哈哈哈RWT怎麼回事，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啊！】
【靠直覺選？不過這也應該就是個給資訊的管道吧？】
【你剛剛選了啥？】
珂拉麵無表情：「沒看清。」
【她剛剛選的是最短的那個——Why？←這個。】
【為什麼？？？】
【感覺是個信息量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的詞……話說為什麼你不選個最長的啦！】
小男孩沉默了幾秒鐘，露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怎麼知道那傢伙想幹什麼？可能是毀滅世界之類無聊的事情吧，不然我也不至於會來救你，畢竟要等到下一個被Cornelia撿到的客人可不容易了——啊啊，居然要我救人，真是嘲諷。」
珂拉：「啥？忽然從拯救家族變成拯救國家現在要上升到拯救世界了嗎？RWT有毒吧？」
【拯救世界這種槽點姑且先不論，我想知道的是……】
【Cornelia撿人？這是官方玩梗還是人物特有設定？】
螢幕上的視角忽然轉移。
一般這種好像是視覺慢放一樣的時候，就象徵著這一節的劇情即將結束。
只見鏡頭最終停留在窗角玻璃處，只見裡面半躺著的白色短髮少女忽然仰頭，紫色的眼睛眯起，好像「看」到了你，不知是疑惑還是思索，眼下藍色的紋身帶了幾分妖冶。
第十一節 ——結束。
至此，遊戲剛過半，目標BOSS的身份終於明瞭。
……
…………
話不多說，請問港黑成員們的心理陰影面積。
結束完任務就熬夜爬劇情的某不願透露姓名的港黑成員表示：
「不知道，現在心情就是很難過，很後悔。」
路過的港黑成員表情宛若升仙：「我明明是為了沖向下一個夢之間的存檔點，不知不覺劇情打到後面越打越眼熟，總感覺有些事情好像我經歷過一樣……」
「廢話，可不是經歷過嗎，那次太……太宰先生帶著人去剿滅供應商，連言語挑撥都帶著濃烈的太宰先生的風格……」
「我……我頭好痛，可惡，明明應該是一次極快樂的遊戲體驗，為什麼我會看到太宰先生，還居然是個幼年體……可惡，我頭好痛！」
「我明明是為了去看Cornelia的，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頹喪。
「那些極道劇情太真實了啊RWT做得這麼明顯！」
「還不是因為有些人平時沒事就去那邊晃悠啊！？就算在那邊悠閒的太宰先生什麼都不說，光是言語間到底有多少人透露了工作情況啊！」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說實話，我覺得幼年體還有點可愛。」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了的某路人說。
一時間，他受到了無數人的驚恐矚目。
第61章 女友
今天的謝爾特家——特指義大利分部, 氣氛格外凝滯。
雖然別人多半不知道, 但……
四周的人互相交換一個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接著沉默地轉過身, 假裝無事發生過。
……是個傻子都知道那位Michelia小姐是自家老大的性轉啊！！
謝爾特先生這是在搞事啊！
真的不慫，是條漢子！
入江正一扶了扶快要破碎的眼鏡，默契地和同僚們共同演戲。
什麼？發生了什麼嗎？不知道。
他們才沒有看到什麼貌美如花少女Michelia Alba翻譯白蘭花的什麼反派BOSS呢。
遊戲？那是什麼, 沒有玩過。
總之，延續一問三不知，知也當不知的宗旨。
今天的義大利分部, 氣氛竟然意外的和諧。
仿佛所有人都心有靈犀, 一個眼神便能讀懂別人的心。
唯獨白蘭, 在辦公室裡啃著棉花糖,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但是想了想又決定當做無事發生。
「反正沒事幹，折騰一下彭格列玩吧。」他眯著眼笑了笑, 抬起手臂沖著下方的捂著胃的入江正一擺了擺手，「小正~」
……
今天的並盛，其實也挺和諧的。
花光了零花錢積蓄（留下了買《The world》的錢）的沢田綱吉在一整天的特訓後, 飛速寫完了作業硬生生扛著疲倦打開了電腦。
他的進度！已經落後了啊！！！
沢田綱吉滿臉血淚——頭可斷，血可流, 進度不能掉！
「啊啊啊啊Ri……Cornelia小姐啊——！」
「誒？！這個Black是……年幼的太宰老師啊！天哪！」
「Michelia…呃……」
沢田綱吉在興奮了半天, 完全沒有意識到已經完全沒有過去「廢柴綱」的樣子, 以超越常人的天賦一命通關拿到獎盃後依然往前沖, 直到看到某個白色短髮官方認證的BOSS, 這才驀然沉默了下來。
「白…蘭？」
原本在旁邊睜著眼睛睡覺的Reborn鼻子上的泡泡忽然破裂，他睜著大大的眼睛轉過頭來，迅速地跳躍了幾下站到了沢田綱吉的桌子前，盯著他螢幕上的角色。
「你連那個義大利分部的代理人都見過？」
沢田綱吉似乎沒想到Reborn會突然開口詢問，摸著頭點了點頭，組織著語音：「啊…嗯，他來接凜小姐走之前，被要求要教我火焰的使用方法……雖然他很不情願的樣子。」
「那是當然的了。」Reborn勾了勾嘴角，聲音天真中帶著幾分暗藏著的嘲諷，「謝爾特家的本部倒是好相處，但義大利分部的那傢伙對彭格列意見很大，而他們BOSS也沒有管，只當是玩鬧一樣——嘛，這種縱容也不知是試探還是單純的禦下手段就是了。」
沢田綱吉苦著臉。
「為什麼Reborn對凜小姐他們意見那麼大啦……他們都是好人啊。」
Reborn戳了戳列恩，欣然回答：「放心，我對你意見更大，蠢綱。」
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一心向著敵組織，還死不悔改，甚至還給那些手一個比一個黑的人發好人卡。
謝爾特家主尚且不說，這一代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腥表面也依舊高風亮節，就沢田綱吉心心念念的那位太宰老師，履歷也精彩得嚇人。
雖然現在洗得挺乾淨的，但在有心人眼裡，不是洗了就真實不曾存在過啊？！
講個笑話，案底清白。
沢田·死不悔改·綱吉：「……哦…」
道理他都懂，遊戲還是要玩的。
……
……
好久不見（3章）的女主角謝爾特小姐來並盛一趟並沒有撈到她家助手，準備去瞅瞅沢田綱吉的情況結果隔空和他的現任家庭教師Reborn對視了一秒，決定放棄。
綱吉君，加油啊，只有奮起了才能反抗啊！
這樣的你，連去看自己的前任家教都做不到——！
然後凜轉頭就登上了去橫濱的飛機。
以前總覺得重色輕友是絕不可取的謝爾特小姐，毫不猶豫地為了自家貌美如花的男朋友拋棄了她的第三認夢想摯友。
……說到底沢田綱吉的夢想早在成為她摯友沒過多久就破滅了。
凜的視線飄了飄，不負責任地想著。
「說起來，我要的都準備好了嗎？」
她轉頭問著貼身女僕莉耶，這或許也是凜頭一次這樣詢問別人而非是別人來叮囑她。
「是。」
「明智君在等著您。」莉耶屈了屈身。
「好~」凜從容地下了飛機，身上依舊是只拿了一個手機，看到等在不遠處俊秀瘦高如同溫和王子般的偵探先生，同他一樣擺了擺手，走上前去，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
「正義君，早安。」
「這一次的精神很好呢，BOSS.」明智吾郎扶了扶金絲框眼鏡，露出了清淺的柔和笑容。
凜眼睛亮了亮，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興致勃勃地念叨：「誒誒，明智還記得上一次我來橫濱時候的事情嗎？意外的和今天還有些像。」
「您還說過要入鄉隨俗。」
「對，我說要取個日本姓氏，叫……」凜忽然一愣，眼神凝滯了下，連即將說出的字眼都險些卡在了喉嚨口，「中原……」
對，她當時……說的是中原。
然後……
明智吾郎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無論如何都想讓您換一個，現在您肯定也知道原因了罷。」
「…啊…嗯……」凜眼神飄了飄。
「當時的您肯定沒有看我寫過的關於橫濱的報告吧？竟然想和港黑的重力使同姓……我以為您定是對港黑有興趣了。」明智吾郎笑容帶上了幾分官方。
凜露出了略顯敷衍的虛偽笑容：「…嗯…嗯……」那位重力使現在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而且她現在還覬覦港黑——她當時是真沒想！
感覺最後……好像她曾經堅定否定不承認的事情，莫名其妙就……風水輪流轉，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知不覺就變成了現實呢。
這，這就是所謂的世事難料吧。
凜表情帶上了幾分沉重，輕聲說道：「有機會我還是想把港黑搞下來。」
明智吾郎這才眼裡多了幾分了然與輕鬆，好像自家BOSS終於承認了現實。
「盡我之微薄所能，為您鋪路。」
……
這一回她家私人偵探並沒有將她送回家——當然這是凜自己要求的。
連推帶慫地將明智吾郎推走了，凜揮了揮臂表示她已經個成熟的BOSS了，要學會自己回家了！
明智吾郎無言地看著她：「……」
雖然他和某個接近癡狂的女僕長不同，不會覺得她走在平底都會被地面飛起的微小沙礫砸傷，但她這看管了的天然加迷之自信的模樣，還是會覺得她馬上就要出事了。
不過這個既視感也就持續了一秒。
接著明智吾郎欣然笑著點了點頭，朝著凜的方向揮手告別，心裡默念：
——試圖想讓她出事的人，真可憐啊。
明智吾郎先生沒有想到，自己剛這麼想著，這樣的人，就真的出現了。
著實可歌可泣。
……
橫濱，真是個令人感動的地方。
「我在……誒？」
她的手機一下子被奪走。
凜這輩子，來過橫濱幾次，就經歷了幾次綁架事件，著實讓她受寵若驚——褒義。
還是在街上被擄的。
凜眨了眨眼睛，模樣乖巧又柔順，被一把抓著手腕塞進車後座坐著，就被用繩子給綁了起來。
是那種比較粗的麻繩，磨得她關節的地方有些許粗糙感，估摸著已經紅了，而且其手法很不專業，大概是她稍微彎一彎手就可以拿出來的程度、
這樣又綁不住她，還會給她身上留下點看起來很精彩的印子讓中原先生更生氣的操作……
還挺有意思的：D
「重力使是吧？告訴你，你的小女朋友現在就在我們手上，有本事的話就來救她啊。」
凜看著那肌肉線條粗獷莫西幹頭的老大哥隨手將她的手機捏爆丟在了地上，眼裡帶了幾分驚異。
如果這個人要看一看她的手機，她可能就要難得的用能力處理一下這人了，偏偏這麼上道，連儲存卡都踩了個稀巴爛。
「要怪就怪你作惡多端的男朋友吧。」旁邊的人扯了扯嘴角，眼裡帶著自認為恐怖的凶意，惡狠狠地對著滿臉無辜的凜說道，「你也是想不開，找個黑手黨幹部當男朋友？你當人隨時都能保得住你啊？」
「嘁，小年輕就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凜：「……」
那，那可不是嘛。
凜臉紅了紅，垂下了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旁邊的人：「……？？」等等，沒在誇你啊？
似乎是覺得凜的反應不太正常，他這才睜大了一隻眼，語氣狐疑：「喂，你別這樣，你不會是那個小矮子甩出來當擋箭牌的吧？他正牌女友其實被他藏著了？」
他看著凜一愣，神色有些懵然，越想越覺得自己怕不是一不小心猜到了真相。
「對啊，港黑的幹部再怎麼樣也不會把真正的家人丟外面，肯定要護在手邊啊，就算是個普通人也不會這樣……」他開始理智分析起來，看著凜的眼神逐漸變的有些憐憫與嫌棄。
「嘖，白長了一張臉，居然被當成了擋箭牌。」
凜沉默了片刻。
她還什麼都沒說呢，怎麼就被擋箭牌了。
您不覺得您戲很多嗎。
然而少女這一段迷之安靜，更是被當做了他猜到真相的證據之一！
「我不是，我真是他的女朋友。」凜平靜地解釋道，試圖用自己的態度來證明一切。
「唉，算了別說了。」
甚至連前座的人都開始反思，成功被同僚的說法給洗腦，認定自己肯定抓錯了，這次任務血虧，完美大失敗，怕不是要掉頭。
「清醒一點。」
凜：「……」
？
第62章 說教
「我真的是。」凜思索片刻, 再次肯定。
然而深思熟慮的謝爾特小姐, 並沒有得到外人的肯定，而是……更覺得她可悲了。
「我覺得你是備胎。」旁邊的大哥沉著臉說, 帶著幾分語重心長，眼神裡滿是對她的憐憫與歎息，「你不要因為你長得好看就覺得男人不可能出軌, 萬一他找了個更好看的呢？」
凜：「……」
「男人嘛，我們才懂，你們女孩子家家的, 唉。」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堪稱一代人生導師, 雖然把人家綁架了, 但是他要在這段有限的時間裡教會她更為重要的生存哲學道理。
凜的表情有些微妙, 眼神裡帶著幾分古怪，但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用澄金色宛若寶石的雙眸看著這人, 似乎在等著接下來的話。
「你就不能因為外表盲目自信，你看看你男朋友是什麼人？港黑的五大幹部，曾經的雙黑之一, 他什麼女人沒見過？萬一他不喜歡你這種溫溫吞吞的大小姐，喜歡別的小辣椒呢？喜歡別的大和撫子呢？再不成紅燈區那麼多女的, 坐擁多少不好, 怎麼你就相信他死你這裡？」
凜看了看他, 睫毛顫了顫, 似乎陷入了迷之思索。
那人看他說的話這位多半聽進去了, 於是說得更加起勁。
「就算他喜歡你，感情也是有保質期的，他這種黑手黨也不算在正常人範圍，要額外計算。」
凜：「……唔。」
她覺得這個人的話確實很有參考價值——但不是對她。
凜動了動腿，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略微歪著頭，雖然是被束縛著，但姿勢卻仍不掩半分優雅，看到其骨子裡透著的良好修養。
「而且，萬一那個人是圖你的錢呢？」
「他也有錢啊。」凜眨了眨眼。
大哥更恨鐵不成鋼。
「還有人嫌錢多的嗎？就算他不圖錢，他還可以圖權啊，再不然他可以騙到你人財兩空，然後把你當他別的情人的擋箭牌給賣了啊——你沒看，你現在就在我們手上了嗎？」
凜略微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如果是個什麼八點檔電視劇的黑道x小百花的虐戀情深劇情，女主角可能就真的信了自己是擋箭牌。
但很可惜，凜不是。
不過換個思維的話，她不光圖謀中原中也的色，還有他背後的權。
凜閉了閉眼，想起了十年後的「謝爾特小姐」給她留下的訊息。
——只要權勢夠強。
那個謝爾特小姐雖然活得不容易，但心裡卻比她要更為明晰和冷靜，而這份從容來自於她幾乎已經登上了金字塔之巔。
有的風景，是只有親身上去才會看得到的。
中原先生會屬於她嗎？中原先生……中原先生。
「那你覺得，我該如何做？」凜再睜開眼，眼眸帶著困惑。
「……呃，如果有機會的話，你要不要反敲他一比。」綁匪大哥似乎沒有想到這一步，噎了噎，「他這個身份你就算想查，可能也查不到他別的情人的身份，畢竟我們也只查到了你。」
那是因為真的只有她啊。
不是你們的問題。
「如果他真的如你們所說，不喜歡我，那我拿強權去壓迫他呢？」凜開始提出試想。
「……等等，大小姐。」綁匪大哥背後一涼，有些緊張，「什麼等級的強權？」
他們綁了個啥？？？？
「我找人把港黑打下來之後當他上司的等級？」凜歪了歪頭，純良地笑道。
綁匪大哥：「你是認真的嗎？」
凜點頭。
場面忽然凝滯。
「我覺著吧，那個小矮……重力使，可能會頑抗到底。」綁匪大哥的表情沉重起來。
凜動作不變，只是抬了抬眼，裝作無事發生一樣，輕鬆地笑了笑。
「我明白。」
她做好準備了。
如果身份沒有暴露，她就一直這樣騙下去。
如果身份暴露了……
她也早就說過她自私任性殘酷虛偽貪慕權勢利慾薰心，不該有的心思全部都有。
那條象徵著警戒的線橫亙在她的面前，靜靜地等待著另一方將其拉開，接著看到她那層光鮮亮麗的皮層之下污濁又不堪的內裡。
她等著。
「說到底，你喜歡那個重力使什麼？」
「唔。」凜看著手腕上的盡顯淩亂的勒痕，溫吞地開口，「臉……和，溫柔……吧？」
「你為什麼要用疑問句啊？！」坐在前座沉默了半天的人抽了抽嘴角猛地吐槽道，「而且溫柔是什麼？這是什麼三流後宮動畫才會喜歡男主角的理由？而且問題最大的是——和你那個破男朋友相比，我覺得後宮男主角是真的很溫柔了！我以前都覺得這理由超扯淡的！」
凜視線飄了飄。
不好解釋。
「可是，他對我挺溫柔的。」
「唉，這就是男人了，算計的。」旁邊的人又是一聲哀歎，「是不是感覺他對別人都很暴躁，唯獨對你溫柔體貼？好像只對你不同？這都是套路啊套路，不愧是港黑的幹部，騙人的手段都非同一般。」
凜覺得自己在他們眼裡就是陷入盲目愛情無藥可救的小女孩。
即使知道自己被騙了，依舊不願意放手的後宮女主角之一。
凜被押送到了一個基地裡，或許是不想為難一個「悲慘少女」，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心裡給她身上貼了多少層標籤加了多少TAG，總之眼睛也沒蒙，嘴也沒封，就大咧咧地讓她看。
直到前面有人來交接，動作悠哉還帶著幾分懶洋洋，直到眼神鎖定凜臉的一瞬間，表情驟變，手顫抖著抬起指著她。
「Co、Cornelia小姐？！」
凜：「誒？」
「臥槽我搞到真的了？！」戴著鴨舌帽一身運動服的青年表情震驚，完全不敢置信，但眼前那位被捆得明明白白的少女朝他露出了笑容。
這個瞬間，她那從容不迫的笑容與優雅，與青年印象中的任何一個Cornelia都是對得上號的。
不管是坐在長椅，平時裡無數次的只要上前就會問好的溫和模樣，還是在夢之間內思索著寫下記錄的欣然模樣，都與此刻眼前的少女重合了起來。
下一秒，鴨舌帽青年捂住了嘴，險些猛男落淚。
「請問這是真實存在的嗎？我還活著嗎？」
這位小隊長旁邊的人已經懵逼了，定定地看著凜的模樣，好像已經放空了大腦，或者試圖用眼睛當相機大腦當儲存將眼前的這一幕刻印下來。
「你好。」凜彎了彎眼，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捆住的窘境，但這樣的姿勢很明顯無法讓她習慣性地動作，只得放棄。
「你們不是去綁架那個黑色小矮人的情人的嗎？怎麼把Cornelia小姐弄過來了？」三人組的最後一個人顫抖著手扶了扶眼鏡，將旁邊那兩個已經失了智的人無視，開口問道。
「啊？不就是她嗎？我們綁的時候還聽到他們打電話了。」綁匪大哥摸了摸頭，理所當然地說道。
鴨舌帽青年：「是她嗎？」
「不知道。」
「……我沒仔細看照片。」
三人面面相覷——要麼是肝遊戲要麼是補番去了，照片真沒仔細看，而且本身就是遠景，聚焦不算好，有些模糊，任務又不是他們做，更加懶得管。
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
「所以Cornelia小姐您和……」那人試探性地壓了壓帽檐。
「中原先生是我的男朋友呀。」凜不以為然地問道，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像是利刃般刺入了眼前幾人的心。
「不過我們一致覺得這小姑娘是被當做擋箭牌了，估計被那傢伙放在心尖上的另有其人，不然就是把她推出來遭罪的。」帶她來的人立刻解釋。
直覺告訴他，此時不解釋同僚可能鋼鐵心都要碎了。
雖然他不懂什麼死宅文化，但是對於所謂的偶像效應還是有一定瞭解的。
「可惡！！！」
原本只是秉承上司的任務去搞人，本身毫無感覺的幾人瞬間怒火槽從0到了MAX。
「那個重力使居然……居然！利用Cornelia小姐！」
「不可饒恕！」
「Cornelia小姐放心吧，我們會幫你的，我們會救你的！」
扯著她袖子的人眼裡帶著迷之堅持，仿佛要義無反顧上戰場的士兵。
凜心如止水，嘴角的弧度分毫未變，平靜溫和得惹人心醉。
——你們這群把她綁過來的人在說什麼傻話呢：D
她接著被帶到了一個空白的房間裡，裡面只有一扇帶柵欄的高窗，坐到最中央的桌子上，然後又加了根繩子將她和椅子固定在了一起。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認識她人的緣故，這些人對她的動作輕了許多。
「Cornelia小姐您放心吧，如果是真的被當做擋箭牌利用，我們一定會將您放出去的！絕對不會因此傷害您的——順便我是您的粉絲，可以簽個名吧？」
「幫我放走的話你們會受罰吧？」凜問道，接著搖了搖頭，示意了下，「我手沒有辦法拿筆，你們不能鬆開我，如果有機會我再給你簽。」
「這真是……萬分抱歉……」鴨舌帽青年表情複雜，好像又欣喜又難過，接著狠狠地別過頭，壯士扼腕般走了出去。
凜：「……」
「我有件事想請教……關於《Assassin》裡面的劇情，先前《DTL》裡也有人猜想，關於裡面那些黑道的內容，您是……」那個戴著眼鏡的人試探地問出口。
「你們既然是因為中原先生把我綁過來，那應該知道雙黑的另一個人吧。」凜平淡地抬了抬眼，體貼地解釋，「太宰治，他兼職RWT的顧問。」
忽然推鍋。
「……」
真相這麼可怕的嗎。
場面空氣凝滯。
第63章 解救
少女平靜地坐在椅子上, 好似拘束著她的事物根本不存在, 她只是隨意地坐在這個地方，和人聊著瑣碎的常務般。
戴著眼鏡的人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還能不知道嗎？Cornelia的原型——不就是RWT的大老闆嗎。
「所以……」他戰戰兢兢起來, 壓著聲音放置情緒波動過大，「來的人會是那個……太宰治？」
聽起來更可怕了啊！！！
「還是說兩個人都會來？！」
凜沉默了幾秒，安撫道：「不, 太宰是不會來的，你可以期待一下中原先生。」
「不雖然本身就是誘餌計畫但是我其實也不是很期待……」
「這個時候吐槽不合適吧？」凜眨了眨眼。
眼鏡小哥定定地看著她，好像放棄一般呼了口氣。
「你放心吧, 不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儘量不會傷害你的。」
「感謝你們的這份心。」
凜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點了點頭, 看著窗戶, 即使那被鐵圍欄框住加上高度什麼都看不見。
她想起來了一個女孩子，好久沒見了，原以為上次回美國會看到, 結果問道才知曉是去義大利找喬魯諾玩了。
那是一個說著「兩個囚犯站在鐵窗前向外仰望，一個俯視泥土，一個仰望星辰, 而我願做仰望星辰的囚犯。」的女孩子。
凜想起來那個時候，她是怎麼說的。
「好孩子, 我不會讓你淪為囚犯的, 但你隨時可以仰望星辰。」
……也是個她執意想要收養, 結果被喬斯達家的老傢伙給摁住了的小女孩。
可惡。
就在凜開始思忖著最近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出格的時候, 外面的動靜變大了。
明明是為了誘敵深入, 將中原中也處理掉，結果最後卻連她這個人質都捨不得動……這到底是那一家的組織啊。
玩過家家嗎。
凜歎了口氣，無言地看向了門口。
她甚至都沒興趣去伸手透過別人的視角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便已經知曉這些人並不能對暴怒中的中原中也做些什麼。
即使做了，也沒能多添幾分傷。
這裡沒有鐘錶，她只能根據自己心跳的速度來測算到底過了多久。
五分鐘，十分鐘。
當數到底十三分十四秒的時候，門被踩爛踹開了。
氣喘吁吁的赭發青年手臂上搭著他長期披在身上的黑色大外套，看樣子像是不知道跑過了多遠的路才確定到了這裡，扶著牆壁抬起頭來，看到坐在房間中央安然無恙的少女時這才松了口氣，不知是過於緊張現在放鬆下來導致肌肉酸痛的作用，他有些慢地動起來，一下一下彎著膝蓋，最後走過來，單膝觸在地上，以半仰視的角度看著凜。
那雙蔚藍色的眼裡的擔憂緩緩散去，帶著安心，接著便是滿滿的自責與遲疑。
「你沒事吧？」
回答他的不是自家那被綁在椅子上，看著柔軟得和洋娃娃般的女朋友的聲音。
凜看著他沒有動。
中原中也伸手快速地扯開了她身上的繩子，在看到少女手腕、腳踝，甚至露在外面的皮膚難免有些勒痕的時候，眼裡滿是凶意，恨不得將外面阻攔了他半天的人碾碎。
凜看著他輕輕地托起她的手，小心不去觸碰那紅色的勒痕，不禁笑了起來。
接著馬上被中原中也瞪了。
他設想過在街道上碰見，也設想過晚上回家的時候隔著樓層看到她的身影，卻唯獨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地方，經歷重重磨難，才能將她接回的見面。
這麼淺淡的痕跡，哪裡值得中原先生這樣緊張地對待。
比起他經歷過的那些，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過眼雲煙。
而他不知道，對於凜來說，這些也完全不值一提。
在劇烈到可以吞噬一切的痛苦面前，這些撓癢般的感覺甚至算不上是「疼痛」。
但他的動作溫柔得讓凜被稱作鋼筋鑄造的心裡只剩柔軟。
凜動了動，手指觸碰到他臉頰上細微的一道紅痕，不深，但有些血印。
中原中也僵硬地說道：「這是不小心碰到的，沒事，倒是你，沒……」
「我沒事哦。」凜極輕地碰在他臉頰上，略涼又滑膩的觸感讓中原中也不得不壓抑著想退後的心停住。
他這樣的焦急與勞累，也側面證明了那些在她眼裡確實像是過家家的人準備得其實還算周全，但……對於極其緊張，還滿是自責與暴躁的中原中也來說，還算不上是很難解決。
只是有些坎坷罷了，所以耗費了些時間。
生怕他再晚一點，就發生了無法挽回的事情。
怕他原本就想著，正是因為不願牽連她，不願讓她因為自己而受傷才努力想推開的人，在不經意間就因他受了罪。
中原中也在聽到手機摔掉聲音時的膽戰心驚，路上無數次的後悔又難受，憋得下手愈來愈重。
他甚至都想好了，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免得她再……
破開重重阻礙，終於問出凜下落，看到她的瞬間，中原中也在風中搖曳的心終於落回了遠處。
「我一直等著中原先生來找我。」凜伸手，手環在身前青年的脖頸後，緩慢地將額頭觸碰到他的額，試圖撫平他內心的慌張與焦急，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的心。
她看得一清二楚，溫柔的動作卻帶著暗藏的強勢與佔有，完美地阻隔了他想退後的路。
少女的聲音輕緩，身上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眼瞳好似暖金流沙，一點點侵染著，將宛若剛從戰場上下來般，安定下來滿是後怕的心圈禁起來。
「中原先生。」
……明明是他來救人，現在卻被這個人安撫著。
中原中也抱住她，將她的頭按在了脖頸處，手摟在她纖瘦的背部，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衣下脊骨的觸感。
「對不起。」
「又不是中原先生的錯，不用道歉哦？」
他們貼得極近，在這空白的房間中擁抱著，輕聲說話，好似落葉歸根，再不分離。
「下次我去機場接你。」中原中也篤定又堅持地說。
凜剛想說不用，眼瞳一轉，也笑道：「那中原先生來美國，我也去接你。」
中原中也心下無奈，臉上帶上了幾分好笑：「……這有什麼好計較的？」
似乎怕她逞強，他立刻補充了句：「不能走我就背你回去。」
凜猶豫了下。
中原中也：「……你遲疑什麼？」
「其實我沒受傷，他們什麼都沒做。」凜視線飄了飄。
但是她想被自家男朋友背……不過想著他這麼累了還是算了，於是她鬆開了手，站了起來，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皺，整理乾淨。
「不然還是……」中原中也想轉過身，皺著眉想制止她，結果被她一下子拉住了手腕。
「作為交換，中原先生可以拉著我的手嗎？」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著她，確認她是認真的無礙，且亮著眼想牽手，這才主動牽住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走去。
凜視線微妙了一瞬間，動了動手，將自家男朋友的直男牽手法快速轉換成了十指交握，這才欣然地彎了彎眼。
中原中也頓了頓，沒有說話，只是耳廓的地方稍微紅了紅。
真可愛啊，明明都在一張床上睡過了，但這種隨意的動作還是會害羞……真可愛啊。
「他們剛剛說。」凜剛開口，中原中也就警覺起來。
說了什麼？嚇了她？還是……他下意識心裡湧上了無數的想法，一個比一個讓人手心發涼。
「我是中原先生養在外面的擋箭牌，給你真正的心上人作掩護的人。」
中原中也：「……哈？」
這個方向，好像有點清奇。
「他們說像你這樣的黑手黨高層，比起我這樣溫溫吞吞的大小姐，多半更喜歡小辣椒啊，外表大和撫子床上妖嬈的，或者……」
「停停停！」中原中也越聽表情越古怪，匪夷所思地打斷她，「那都是外人的風言風語，你不會還信這些話吧？我沒心思的。」
這些綁匪怎麼回事，風格不太正常。
凜朝著他的方向貼近了些，表情帶著體貼。
隱約覺得還有點不對勁。
「沒有，我是說，如果中原先生真的喜歡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她再次暗示性地眨了眨眼。
中原中也：「……」
你也給他停！！！
「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中原中也有些惱羞成怒，無奈地稍微提高了音量，然而並沒有起到半分的震懾作用。
「想中原先生啊。」
中原中也：「……」是他輸了。
於是他岔開了話題。
「這地方有點偏，我把你載回去。」他走到了他停在一個略偏的角落的機車，抬手將一個頭盔丟到凜的手上，看著她生疏地套到頭上，不禁有些好笑。
「大小姐沒有坐過嗎？」
「第一次。」凜眼睛亮了亮，「平時都是坐轎車，輪船，飛機。」
「那抓緊了，我稍微慢一點。」中原中也看著她思索的模樣，抬手將她的腰抱起來，迅速放到了車後座上，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模樣格外乖順，沒有辦法剛才調笑他的樣子，不禁也勾了勾嘴角，翻身也坐了上去，這才感受到凜試探地抱住自己腰的手。
「唔。」
剛經過大量運動還有些緊繃的肌肉，但半分不顯得壯碩，勻稱甚至可以說得上纖瘦的身材，好似每一寸都透露著熱意。
凜抬了抬眼，看到他試探性加速隨著機車沖出時嘴角帶上的弧度。
風拂起了她的髮絲，也挑起了她的心思。
「中原先生會覺得說了太多次喜歡而覺得敷衍和廉價嗎？」
「哈？你在說什……感情這種事情，不能用廉價來形容吧？」中原中也奇怪地挑起眉，「只要不是詐騙的話。」
「那——中原先生。」
「啊？」
「我喜歡你。」
這份心意是絕對真實的，無論如何，也不願得到否定。
不知是風帶來的刺感，還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預警。
凜感覺眼前有些模糊，好像被液體蒙了眼。
「……我知道了！話說你不要在這種時候忽然告白啊！！！」
第64章 矜持
中原中也真實不知道如何談戀愛。
所以他好像是一直處於被動狀態, 但凜和他「認知」中的談戀愛中的女朋友形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問題其實出在他的部分屬下身上。
中原中也沉著臉思索著, 是他的有幾個屬下給了他一種「誒女朋友生氣了就買嘛口紅香水包來一套」「任性了就哄，不管發生了什麼都先哄著再說」「生氣了送禮開心了送禮紀念日生日全部要送禮」「花錢啊！」……
中原中也越想越嘔心。
「中原先生不去工作嗎？」
「不去。」中原中也冷酷地說道。
然而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太對, 轉過身想解釋一下，結果對上了背後少女亮晶晶的眼，忽的流下一滴汗。
「是最近都不忙嗎？」
中原中也：「……這幾天都還好。」
他也不是隨時隨地都在加班的, 只是剛好有段時間忙得畜生不如被她撞上了而已。
畢竟剛從美國那邊回來不久，部分事務都在其他部門身上，他難得的閑了下來。
不知是因為剛經歷了事件, 此刻過於緊張的中原中也硬生生要盯著她走到家裡, 兩人上了電梯來到了她家的面前。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直到凜用指紋打開門的一瞬間, 看著空氣中潮濕的水霧, 這才抽了抽嘴，想了起來。
凜表情一片空白。
但是她很顯然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略微眯了眯眼, 快速地伸手抓住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她胸前的迷你海怪，隨著空中的一聲嗥叫，她挪開了眼, 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嗷！」
「唔。」凜思索了下，這才想起來它的來歷, 「那天我把你綁在了中原先生家的欄杆上, 等我回美國你就鳩占鵲巢了？」
「嗷！」
「……唉。」凜又歎了口氣, 接著頓了頓, 看著手中睜著那對血底黑瞳堪稱恐怖片級大眼睛的海怪, 它像是搭了幾層破爛布料的骨翼尖銳無比，只是在她手下看起來像是軟綿綿的玩具一樣，冰涼的鱗片散發著極其不祥的氣息。
「我忽然想起來你還是有點用的——去找梅琳吧。」
利維坦在她鬆開手後迅速飛起，在空中轉了個圈，接著極其做作的嚶嚶了幾聲後，裹著空氣中完全多餘的潮氣迅速消失在了這裡。
雖然看不出來，凜隨意地想著。
這只幻影若是從被封印的利維坦本體中攫取些力量，要毀掉一個橫濱還是不難的。
嘛……這些先不提。
凜沒轉身，但手迅速地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止住了他想離開的腳步，接著回頭露出了一個溫柔到讓人發怵的笑容。
「中原先生不留下來喝杯茶嗎？」
中原中也：「……」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茶裡有毒…
「就算有毒也過了保質期吧？」
少女好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樣搖了搖頭，將他往裡帶，中原中也雖然沒有反抗但有些慌張地將門關上了，這才松了口氣被她拉了進去。
「……你在幹什麼？」中原中也看著她扒著自己，不禁僵硬著開口問了起來。
「唔？我想看看中原先生哪裡受了傷？」凜用她說謊完全不打草稿張口就來還滿是真摯看不出一絲邪念的眼看著中原中也，手卻不知不覺已經挑起了他內襯的角，下一秒被他死死地抓住了手腕。
鬼信啊！
中原中也又不願用力傷了她，卻還是抽搐著嘴角被她不斷向前的動作給逼到了牆邊，直到背後觸碰到壁上才不得不停下來。
「我·沒·有·受·傷。」
他一個字一個字，非常重地說道。
凜：「唔……」
她沉默了幾秒，在中原中也覺得她要冷靜下來的時候，驀然又揚起了一個單純的笑容。
「那就沒辦法了呢，沒錯，我是想對中原先生圖謀不軌。」
中原中也：「哈？！」
「說到底我想對男朋友圖謀不軌又不是什麼犯罪，而且就算是犯罪，中原先生不是黑手黨嘛，有什麼關係……」
等等你什麼邏輯……？
中原中也險些被她繞進去，在她略涼的指尖不經意間滑入自己內襯觸碰到自己腰際的時候猛地一震，迅速掐住她的手腕將她的兩條手臂拉起放在頭上，翻身立即轉換位置，將她壓在了牆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喘了口氣，氣急敗壞地說道。
「圖謀不軌啊。」少女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道。
中原中也：「……」
接著她還有些苦惱地補充了句：「中原先生太矜持了啦。」
少女銀白色的髮絲披散在身後，身上的衣服因為中途的意外，就算被她撫過也算不上平整，露出來的皮膚上還帶著惹人憐愛的紅痕，再加上她金色帶著水意與埋怨的目光。
中原中也的瞳孔驟縮，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動作有怎樣的曖昧意味。
被攪亂的思緒讓他手一僵，但仍然沒有鬆開，只是防止她的肆意妄為。
「不過，不讓我看的話，中原先生想不想看看我身上的痕跡？」
中原中也一懵，下意識說出口：「你受傷了？！剛剛不是說……」
凜笑了笑沒說話。
這個人……中原中也滿心挫敗感。
怕她真的身上有傷瞞著不說，但此刻她又明晃晃地帶著勾引的心思。
她是不是太小看他了？還是說太膨脹了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仗著他不願動真格的心裡可勁兒地作？
他歎了口氣，上前一步幾乎與她挨在一起，到了呼吸交錯的程度，甚至能感覺到對上身上的氣息。
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沉了下來，沒有辦法不耐與躁意，只是平靜地詢問。
「你身上有傷嗎？」
凜眨了眨眼，表情乖順：「沒有。」
中原中也與她目光相對，過了十秒，確認她是真的不曾說謊，這才松了口氣，抬起另一隻手略微摩拭過她的下巴，將嘴唇印在了她的。
柔軟，帶著極淡的香氣，與無比的真實。
他的動作不過最開始帶著強勢，但停在外面輕盈的觸碰，按著凜手腕的手也漸漸松了下來，向下挪到了她的腰際，半摟半托著。
被驟然鬆開的手沒有了拘束，也只不過是順勢摟著身前青年的脖頸，希望他再更靠近一些。
再貼近一些，再近一些。
凜閉著眼感受著舌尖那溫柔而略感生疏的挑弄，只感覺精神都酥麻了一片，眼前帶著水霧，半眯半閉間依稀繪出了眼前人的形狀。
感覺不一樣。
與那次醉酒後，那幾乎被掌控的感覺不一樣。
唇齒間溫熱還帶著隱約的薄荷味道，交纏舐弄，好像連極細微的水漬聲都放大了數倍，凜感覺身上有些失力，或者說是有些軟和，有靠著牆壁向下滑的趨勢，但依舊被中原中也托著帶著，不曾停滯。
直到她被鬆開，斂著朦朧的眼小口喘氣的時候，才聽到幾乎已經是完全托著自己的青年輕笑出聲。
凜似乎是因為剛剛不經意間頭靠在牆上的時候有些不舒服，中原中也半抱著她轉身將她放在了長式的沙發上。
明明是想讓她緩和休息的，下一秒凜又半眯著眼拉住了他的手指。
她彎曲著雙腿，黑色絲襪上面的裙擺也被扯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剛剛動作時不經意，她身上的扣子也松了幾分，金色帶著水霧的眼看著中原中也不說話，染著紅暈的眼角似是帶了鉤子，想把他再拉近一些。
於是中原中也又傾身壓了上去，原本算得上寬長的沙發同時容納了兩個人就逼仄了許多，雙腿分開的交叉處再容納一個位置，她放在耳側的手腕又重回掌控，沙發凹陷地更加明顯。
凜用舌尖輕輕地舐過青年此刻已經帶著紅的唇瓣，繼而得寸進尺地進入了他的領地，即使沒過幾秒就被帶著輕吟出了聲，聲音輕細但仿佛帶著電流般滑了過去，她抬起了一隻手放在了中原中也的肩前，沒用力所以軟綿綿的。
好像她整個人都是軟的，滑的，受不得半分風雨。
窗簾半拉半閉，有幾縷陽光照射進來，灑在了茶几上，完美地避過了他們的地方。
不經意間升起的戰慄感與控制欲滿滿地灑下網般在她的腦海裡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凜眯起眼，任由他退後扶著自己的臉頰，接著好像展示出自己的無害般彎著眼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中原先生？」
往常感覺不到，但當眼瞳眯起，漆黑的瞳孔佔據主色調時才能窺見一二般，明明是輕喘著氣軟倒在沙發上任由擺弄的模樣，看著別人的目光卻像是從深淵中的惡魔般，鑲嵌在了最美好模樣的人偶身上。
「以後你也小心一點。」中原中也早已忘卻方才還想著分開的心思，神色陰沉中帶著篤定，「我會保護你的。」
凜頓了頓，揚起笑容。
「好。」
「那接下來……」中原中也起身，站穩，剛扶著額回憶起來，就看見凜慢慢地扶著沙發坐起身來。
「中原先生去洗澡吧？」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那我回……」
「誒？不留在這裡洗嗎？」
中原中也驚異地看著她：「……你還？！」
凜眼神一動：「唔？還是說中原先生想和我一起洗？」
「不可以。」中原中也面無表情。
「客房的衣櫃裡放著中原先生的衣服哦？」凜掰著手指明示道，抬眼滿是期待，「從美國寄過來的我留了幾套。」
「你啊……」中原中也把頭髮抓了幾下弄得有些淩亂，正皺著眉毛想著如何說，就聽見她輕飄飄地來了一句。
「中原先生今天不願意留下來陪我嗎？」
那聲音帶著幾分不安，幾分猶豫。
中原中也視線不經意間滑過她身上還沒處理過的傷痕，動作凝滯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對付凜不能有半分猶豫，不然就是萬劫不復。
第65章 騙子
繃帶。
……明明只是一個物件, 卻看到就會讓人想到某個生命力極強整天在作死邊緣反復橫跳但從未出事的生物。
凜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在抹了藥膏之後再綁上繃帶, 這些傷口不過看著有些紅，但實際上過不了幾天就連疤都脫了無事發生一樣。
但她看到中原中也凶巴巴地瞪著她, 順手扯了扯他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繃帶，威脅著給她綁上時，實在是覺得很有意思, 於是順從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半晌。
覺得自己女朋友的視線，實在是過於灼熱，或者說是存在感太強, 讓他都有些無所適從。
「說起來……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凜被他托著的手腕明顯觸感僵了僵, 明顯能感覺到她眼中的情緒平淡了許多。
「唔…因為我自己並不記得, 所以父親將撿到我的那天當做我的生日了。」她似乎不經意間回憶起了那時候的場景, 「是十二月七號的時候。」
中原中也表情裂了。
「……那不是剛過不久嗎！」
而且時間還卡在了他去美國之前，也就是說他去之前不過半個月的時候她就過完生日了。
完美錯過。
「誒……中原先生不用這樣，每年生日我的日程都是安排好的。」凜勾了勾嘴角, 神色柔和，清淺的笑容少了幾分剛剛發生摩擦的曖意，「而且那個時候中原先生和我也只是朋友關係, 犯不上如此。」
「……可是我答應過你的。」中原中也臉色黑黑的，心中湧上了強烈的挫敗感。
雖然凜並不在意。
「我每年生日的時候會去劇院看戲劇——在我父親逝世之前, 都是他陪我去的。」凜垂著眼, 將手收回來, 放到身前, 看著還未被繃帶遮住的腕部青紫色的血管, 「他離開了之後，每年就是我一個人去。」
少女對她父親的依賴……中原中也早有所感。
他伸手蓋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背，手指微曲起。
回憶起來，好像昨日她還和她的父親在果園裡倒在長椅上曬太陽。
不經意一個轉頭，卻發現早已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凜略微眯了眯眼，感覺眼睛有些乾澀。
她父親離開的時候正值春天，樹藤蔓延在木頭支架上，但那個春天在她的腦海裡卻只剩下了灰白黑三個色調，頭疼得厲害，一陣接著一陣，好像天旋地轉下一秒就要倒下。
但她沒有。
凜處理好父親叮囑過的事情，一切如常地過了一個多星期，突發意向去看戲劇。
在準備完畢坐到往日的位置上，直到謝幕時的鼓掌結束，她好像習以為常地帶著笑容念叨著，想去拉身邊人的手，卻抓了個空。
她才仿佛慢了幾個拍，手僵著，視線凝滯，遲鈍地意識到，身旁空無一人的這個事實。
只感覺似是再一次地回到了那一年逃跑時的寒冬，冷風凜冽刺骨，直噬人心。
那一刻只有滑落臉頰的淚水是那樣的熱，好像要將整個人都燙傷一般，她脫力地倚在座椅上，好像再沒了力氣，不發一聲，卻好像氣都虛弱得不順。
然後在寂靜的黑暗之中再次站起來。
當做無事發生，一如往日地直起身，平靜地走向門外，回歸她的身份，迎接她的職責。
每年的生日，帶著懷念，又仿佛入骨的折磨，一絲絲一縷縷，纏繞在她的身上。
這份愛早已化為了更為恐怖的執念。
凜並非不明白這肯定不是她父親想要的，但理解和親身去做是兩碼事。
這也是…她並不是很想和中原中也提生日的原因。
她不會在那一天去做別的事情，不會像那些普通的女孩子一樣開派對，辦宴會，也並不想去逛街遊玩，而是把自己束縛著回到劇院裡，一個人孤零零地，不知是緬懷過去還是放空自己。
總不是什麼好模樣。
中原中也看著她的模樣，抿了抿唇，然後有些粗魯地按了按她的肩膀。
「……我陪你。」
青年好像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又莽又直地沖過來，把凜弄得一愣。
「我給你準備禮物，和你去看戲劇，陪你過生日——你不要哭。」
凜微妙地皺起了眉：「……我沒有哭。」
「……你不要擺出這樣一副要哭的樣子啊。」中原中也看著她怔愣的模樣，「嘖」了聲，想扯帽子，卻扯了個空，這才想起來剛剛在鬧騰的時候弄掉了。
凜垂著眼沉默，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像。
直到中原中也都焦躁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還是觸到她禁區了，這才看著她開口。
「……騙人。」她緩慢地想將手抽出，卻沒有成功，被中原中也死死地按著，便沒有再動，彎著眼柔和著臉龐，聲音輕得像是馬上要飄走，「中原先生……你會相信我嗎？」
「哈？」
對她看似隨意矜貴大小姐的模樣，實則敏銳得不像話的心有所預感，但中原中也還是被她這一下子好像文不對題的話給弄得懵了下。
「這不是你不相信我嗎？！」
凜相信中原中也。
相信他一定會在知道真相後轉身就走。
現在還不過剛準備入春的時間，而她的生日在年底，她覺得……撐不過這一年。
「……我相信你啊！所以你也相信我一下啊？！」
雖然感覺他們隔了頻道，但中原中也決定堅持地按下她。
凜歪了歪頭。
「好。」
中原中也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這幾天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這轉移話題轉移的很是尷尬，不過凜並不在意。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現在拘泥著也沒用。
「想去的地方……遊樂園！」
中原中也無奈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你是小孩子嗎？」
凜亮著眼，笑了笑，好像很是期待。
「我沒有去過遊樂園嘛。」
中原中也手一僵，下一刻就立刻變了說法，甚至眼裡都帶了幾分迷之堅持。
「我帶你去。」
凜：「……？好。」
話說他剛剛是不是腦補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推心置腹（？）…好吧其實並沒有，這樣聊了一通後，凜也感覺有些疲倦，好像是飛機旅程中的不適加上之後的奔波一下子湧了上來，於是在避開傷口洗漱後就溫吞地爬上床準備睡覺。
然而就算這樣凜也不得安寧，非要扒著中原中也一起上床。
原本以為她已經累得在床上睡著了，這才洗漱完畢準備偷偷從涼臺離開的中原中也被她這樣軟磨往後拉的模樣弄得上下不一。
「陪我睡覺，我櫥櫃上的酒你隨便拿。」凜隨意地抬了抬眼。
中原中也：「……」
如果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可能還要罵他得了便宜還要拒絕…這個世界上還有女朋友想拉著自己睡覺還要給別的好處來威逼利誘的，真是世風日下。
……算了，反正就是蓋著被子純睡覺。
算了。
執著了半天的中原中也，看著面前少女安穩的睡顏，和她拉著自己的手，默默地妥協了。
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睡著。
然而他睡得不好，反而做了個夢。
夢裡……煙霧彌漫，手中滑膩惹人憐，輕喘相擁，唇齒相依，窗外糜雨淋漓，一會兒大，以後又柔了起來，律動不斷，好像身體都化為了熱液交融在了一起，再無隔閡。
等中原中也驚醒的時候，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懷中的少女蹭在身前，身上乾淨無半點污穢，只是睡衣有些褶皺淩亂，露出的脖頸出白皙柔軟，好似一折即斷，帶著淡淡的薰衣草氣息，睡相安穩。
……嗯？？？
抬頭見窗簾外還是一片漆黑，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還是靜悄悄地起身去了浴室，心裡估摸著以後無論如何還是不能依了她留宿。
…有點傷。
他沒注意到，在他進去打開水的時候，凜睜開了眼，目光清晰的異常，手指按在了嘴唇上，帶著幾分興味。
她還是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來製造夢境……由於距離近而且中原中也確實沒設防，所以她的動作輕鬆的過分，甚至都沒引起他的半分懷疑。
不過也沒多久，想到明天還要去遊樂園，凜聽著聲音又閉上了眼，直到感覺中原中也帶著些潮意躺臥在了離自己有些距離的邊緣。
中原中也的眼神裡帶著幾分如臨大敵，接著視死如歸般地閉上了眼。
凜：「……？」
接著，便是一覺到天明，中途再無別的插曲。
……
…………
一大早上，中原中也睜開眼，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好像他在美國的時候……啊。
記憶湧了上來，場面忽然如此相似，仿佛歷史重疊。
原也沒什麼，但昨天那旖旎的夢境真實得有些恍惚，在看到眼前的身影難免有些吃不消。
偏凜還慢吞吞地扯好衣服後轉過頭，乾淨的臉帶著幾分困惑，好似在問著他為何扶著額頭痛。
中原中也黑著臉把她推出去了。
「誒？這不是我的房間嗎……話說早就看過了為什麼中原先生還這麼害羞啊！別推了——」
回答凜的是毫不猶豫地關門。
凜：「……」
要，要這樣嗎？這麼嚴重嗎？不就……那麼一個夢？！
為什麼弄的像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的樣子？
凜迷惑地打開手機，開始接收檔等資訊。
實不相瞞，就算中原中也不忙，她的工作量還是在的。
就算中原中也不說，她今天也不會讓他留宿了……她要熬夜趕工。
…咦，為什麼感覺這麼卑微。
說去遊樂場就去遊樂場的凜昨天就定好了票，今天去取就行了，剛好天氣不是什麼大晴天，只是亮著偏陰而已，對她這種阿宅還是……很友好的。
過了一會兒，整理好行裝的中原中也這才打開了門，走了出來。
第66章 一日
中原中也打開門, 看到的就是少女背著身看著窗外的模樣。
銀白色的髮絲被黑色的絲帶束在腦後呈細長單馬尾的造型, 身上是偏學院風的背帶裙加長襪……看上去格外的……年輕。
一定要形容的話，就是嬌嫩的女子高中生。
「你是不是穿少了？」中原中也皺著眉問道。
凜迅速關上手機, 抬頭看向中原中也，猶豫著問道：「……我感覺日本的女孩子好像都是這麼穿的？而且…我感覺我穿得已經算多的了？」
中原中也一噎，思及那些冬天還穿著短裙露出大腿的女學生們, 確實無法反駁。
於是他換了個理由。
「你身體不好。」
然而穿搭好了的凜並不想再多加一件衣服，站起來表示身上的小皮包都已經背好了，將客廳的燈關掉就準備拉著中原中也出門, 結果沒想到硬生生被他拿著他的黑色大外套給自己籠住了。
「……中原先生。」
少女的聲音帶著些埋怨, 卻還是任由中原中也動作, 將他的外套給她穿了起來, 卻發現意外的合適。
就是有點怪。
唔……中原中也用手托著下巴上下打量了會兒，感覺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她穿著挺合適的，但是總感覺好像畫風變了……但他一下子也抓不到感覺。
沒想到的是凜苦著臉穿好後, 忽然停頓了一秒，兩手交叉相握。
「這個衣服…那個，有……中原先生的氣息。」
中原中也：「……？！！哈？！你, 你……」
「不過，中原先生平時都是穿著這個工作的話, 我穿起來有沒有黑手黨幹部的感覺？」凜上前走了一步期待地看著他, 身上的黑色大外套配著原本學院風的衣服少了好些所謂的學生朝氣。
中原中也感覺那一瞬間的靈感就這麼錯過去了。
「完全沒有。」他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她脖頸處的衣領, 判了死刑。
「誒？真的沒有嗎？」凜愣了愣, 困惑地挑起了一根眉, 接著又說道，「那有沒有黑手黨BOSS的那種氣勢？」
「沒有。」中原中也篤定地說，半月眼吐槽，「你在想些什麼呢？走吧，大小姐。」
凜：「……」
哦，是嗎？
原本是計畫著兩個人都穿著休閒服去遊樂場，加上他們的顏本來就很具有欺騙性，也不會有半分的違和感……雖然現在也沒有，但凜總感覺穿著這種黑色大外套去遊樂場怪怪的。
她在美國只有辦公加上「特殊」出行的時候會這樣穿，具有極強的儀式感。
果然穿著去遊樂園還是……
兩個人都起得偏早，尤其是中原中也昨夜並沒有睡得很安穩，而凜……啊沒事，她常年都睡得不怎麼安穩已經習慣了。
路上是中原中也拿機車載著凜去的，察覺凜好像對速度沒什麼概念，即使加快了她也全當無事發生，這倒是讓他有些驚訝。
他不知道，凜以前被背後長翅膀的人拎著去天上飛過，還被手上能噴火的人抱著在夜裡樹林飛過，曾經因為情況緊急飆車飆得差點飛起來……現在在交通允許範圍內，問題都不大。
中原中也著實小瞧了凜的承受能力。
於是他就看著在停車準備轉身將她抱下來，結果凜比他還快地轉過身跳了車，還趁機拿手捋了捋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頭髮，接著將頭盔塞到了他手裡，自己一路小跑地去取票了。
他們來得早，遊樂場裡的人還不多，零零散散的，不光有工作日的關係，可能還有……很多情侶並不會起這麼早的關係。
「冷天你想去水上樂園嗎？」中原中也按住了她的肩膀後用帶著黑皮手套的手捏了捏她的臉。
凜無視了臉上的手，看著不遠處的水上樂園，其中高高的激流勇進勾引了她的視線，不過為了自家男朋友這份心，她覺得自己可以適當地退一步。
「我可以晚一點再去。」
中原中也：「……我知道了。」
「咦？這次不反駁我嗎？」凜抬起頭沖著他眨了眨眼。
從陰雲縫隙中傾瀉出的光照了過來，落在了她的眼裡，好像帶著不可思議的亮光，分明黑色的外套帶著濃重的晦暗氣息，卻沒有將她染上半分顏色的意思。
「既然來了遊樂園就開心一點？當然，生病了另算。」中原中也說道後面陰著臉呲了呲牙。
雖然感覺不到半分凶意就是了。
「哎呀就灑一點水而已，又不是淋雨。」凜帶著股迷之自信，轉頭看到不遠處準備升空的旋轉風車，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腕，「那邊！」
中原中也看了過去，手插在長褲口袋裡無所謂地跟著她走去。
……實話說，這些旋轉高空之類的設施，他都沒有半點感覺。
只要她想，中原中也完全可以扯著她玩兒點更刺激的，什麼高空旋轉…
所以當周圍僅有的幾個人在設備上尖叫的時候，中原中也內心平靜如止水，只是當他察覺到身側的少女也安靜得不似外人，這才轉了轉頭，就看到她正看著自己。
凜伸出手拉住了中原中也的手，露出了笑容。
「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我聽得到。」
過快的速度讓她不得不用比往日更快的聲音說話。
「你知道吊橋效應嗎？」
中原中也聽完的瞬間大腦空白了下，接著再一次在自己極其有限的知識庫內搜尋了一遍，確認自己真的沒聽過這個詞後搖了搖頭，然後就看見凜又笑了笑，卻沒有解釋，轉過臉看向了天空，感受著下一次的驟然墜落，只是還牽著他的手。
這些看著刺激的項目難為的是耳朵。
當中原中也看著護欄升起，自己一如既往平穩地站起再帶著凜起來時，是這樣想著的。
他瞟過那邊摟在一起的情侶，走路還有些飄忽的樣子，轉眼又看著興高采烈拉著他的袖子就往過山車的方向走的凜，她嘴裡還念叨著：「那邊有攝像頭……」
於是中原中也就感受著背後的矚目，順著她大步走向了過山車。
「你看看別人！」
「……啊，我有點虛。」
「這才第幾個項目……誒等等，我想喝奶茶。」
「我們去緩緩。」
背後的情侶明顯顯示出了被迫高速強烈運動後的虛弱，目光看著前面身形輕鬆仿若無事發生的二人組，眼裡帶著敬佩。
這邊凜興致勃勃地拉著中原中也上了過山車，或許是因為已經沒有那麼早了，遊樂場的人數慢慢地增加著，但這並不影響排隊的數量。
畢竟工作日，再怎麼也多不到哪裡去，頂多就一趟車的時間。
車很快就發動了，他們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不算前也不算後，凜比劃了一下高度，手按在靠欄上。
中原中也忽然感覺到口袋裡震了震，他皺著眉伸手把電話拿了出來，這時過山車正值到達頂端向下沖的一瞬間，他看了看聯絡人，若無其事地在周圍的人尖叫起來的時候接通了電話。
「喂？」
凜轉頭看了看他，視線又移到了前面，迅速鎖定了攝像頭的位置，彎了彎眼。
「這邊有點吵……對，有什麼事？報告書在櫃子的第二層，先前抓到的人不是送到審訊室了嗎？」中原中也抬手揉了揉手機另一側的耳朵，感覺被周圍的尖銳叫聲弄得頭有點大，這才不得不稍微提高了點音量。
「嗯，之後沒事別找我……任務？不是，現在是休假時間…哈？簽名？」中原中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視線飄到了旁邊凜的臉上，在看到她好奇地看了過來的時候抽了抽嘴角，「行吧……我幫你們問一問，話說你們不是有嗎……不嫌多？行。」
中原中也歎了口氣，掛斷了電話，才發現視角不太對，倒了過來。
過山車很快地翻面繞了個弧線圈又沖了前去，他這才將手機轉手塞回了口袋裡。
「中原先生……」凜半眯著眼看著他。
「是我的問題，有些事情沒處理好。」中原中也抬手投降，「還有件事想……」
「簽名的話轉頭我回去會準備的啦。」凜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她也不是沒有幹過休假期間臨時處理公事的事情，只是她依然有些無奈，「說到底我一個老闆為什麼被弄的像是idol一樣……」
「為難的話就……」
「幾筆的事情而已，中原先生既然提了我肯定會答應下來的嘛。」凜彎腰笑了笑。
過山車逐漸停下來，這短短三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她將頭髮壓了壓，看著中原中也迅速起身後向自己伸出手，這才搭上去被他輕鬆地拉著站穩在地上。
「對了，你剛剛說的吊橋效應是……」中原中也忽然回憶起來，她剛剛提起卻沒有再解釋的話題，就被她拉著手腕打斷了。
「我想去鬼屋。」凜指著就在過山車對面的破舊醫院外表的建築物，接著抬起頭揚起笑容看著他，「那個之後再給你解釋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挑起一根眉：「……是嗎？」
他們走到了鬼屋前，工作人員說明要再等2到3個人組團才能一起進去，確認他們雙方都沒有心臟病精神病之類的病史這才點頭。
「中原先生，等一下不要攻擊裡面的工作人員。」凜捧著剛才路過自動販賣機時買的罐裝咖啡。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這種事你不說我也知道！倒是你別亂跑……」他思及原來最開始認識她，之後碰到她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什麼哪個基地，哪個小巷子，不然他也不會那麼矚目這傢伙。
作是真能作啊。
第67章 黑暗
凜並不害怕黑暗。
甚至因為自己的身份與經歷, 她對眼前那些雖然在旁邊隊友的面前恐怖得讓人頭腦發麻, 但實際上堪稱拙劣的偽裝持不假辭色的態度。
隊友也是一對情侶，凜在進門的時候特意觀察了一下那邊女生的態度, 模仿著抬手半抱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接著在收到他無語的目光之下抬頭乖巧地笑了笑。
比較有意思的是，在門口還靠譜地和那邊的女朋友拍胸自信保證著沒問題, 一會兒不管怎麼樣都會保護她的男朋友，在進來走了不到十米的時候，態度就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這樣的狀況持續到了在在走完第四層, 來到另一層樓梯間, 再次看到拐角走上來的血腥護士身上。
中原中也先生感受到了遠超剛剛在什麼過山車時遭到的音波攻擊。
護士小姐手上拿著的刀上流著血, 還有乾涸的痕跡, 半破損帶著灰塵的裙子上還有氧化了一大半的深棕紅的痕跡，她猙獰著臉從樓梯間走來，好像下一秒就要衝上來, 一跛一跛地，高跟鞋踩在地上踏出清脆的聲音，在看著空曠的走廊裡格外的明顯, 好像帶著混響效果。
「呃…啊——！」她抬著頭，貼在額頭上的留海下是指剩白的眼睛, 外翻的傷口好像還爬著蟲。
女生：「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我要死了啊——！！！！」
最神奇的是,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抱住了凜的腰。
中原中也眼睛一瞪, 接著眼睜睜地看著那邊的男生也轉手抱住了他女朋友的手臂往後縮了縮。
凜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垂頭剛好對上身側女生淚汪汪帶著忍不住恐懼的視線，看起來瑟縮得不行，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女生的頭，聲音輕柔：「沒事的，不要怕。」
女生眨著滿是水意的眼，這才看清身旁女孩子的臉，下意識：「誒？」
她聽到了心動的聲音。
「走吧。」凜繼續向前走，輕鬆帶著身邊的女生彎了個腰躲過了血腥護士僵硬地伸過來的手，走向了昏暗的走廊。
女生頓了頓，轉頭看向了瑟瑟發抖抱著自己躲在身側的自家男朋友，看回了方才安撫著自己的貌美少女隊友——正所謂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呵。」她扯了扯嘴角。
男生：「！？」
怕到沒心思發出質疑分析。
「你們要筆直下樓去嗎？」也不知這一條長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不知不覺已經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的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看著抱著自己女朋友的腰不放手的女生說道。
這棟樓一共四層，他們的進口就是直接從左側電梯上的四層，出口則是在左側的一層。
進來前工作人員就直接說了，如果直接從右側筆直下樓的話，會遇到數個「鬼怪」圍堵，但如果順著全程正常行走……就會慢慢地遇到數個「鬼怪」。
覺得比起這些扮鬼的工作人員，自己指不定要可怕得多的中原中也一開始就準備依著凜，走完全程——進來沒一會兒他就看出來了凜根本不怕這些人。
所以她到底為什麼要進鬼屋？體驗生活嗎？
女生又往凜的身側縮了縮，表示自己與她同在。
中原中也：「……那走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中原中也雖然個子不高，身上穿著休閒服更像是一個不良少年的風格，但比起在學校霸淩別人的類型，他身上不經意間帶著的氣場讓另一邊的男生下意識不敢靠近。
…不然也不會縮在自己女朋友背後啊！他也知道慫啊！可惡！
「牆壁上的顏料味道不重，顏色調得倒不錯。」凜抬了抬眼，拿手指摸了一下看似殘破的牆壁。
「你不怕嗎？」女生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為什麼來鬼屋？」
她自己是鬼迷了心竅，想著自家男朋友看著這麼靠譜……呵。
呵。
都是假像。
「我沒有來過鬼屋，第一次，所以想和男朋友一起來。」凜放下手，平靜地向前走。
走廊裡寂靜得嚇人，只是遠處時不時傳來空洞的人聲，仿佛在呼喚又仿佛在哀鳴，剩餘就只凜走路時鞋跟觸碰到地面的清脆聲響。
「嗯？」凜忽然停下，看著前面中原中也驀然蹲下，手裡抓著一隻藍色的手臂，半月眼盯著從旁邊門洞裡鑽出來半身的身體。
他只是反射性感覺到有人出手，結果動到一半想起不能防偽不然人就飛出去了，於是只得抬手抓住，免得誤傷。
於是場面有些尷尬。
「你縮回去？」中原中也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那人似乎也感覺到場面凝滯了起來，有些尷尬，有些失去排面，於是假裝無事發生般往後退去。
他站直身確認手套上沒有沾什麼顏料，轉頭說了句「繼續吧。」便往前走。
……是錯覺嗎，總感覺這個鬼屋好像…嗯……
自己的女朋友被被人抱著……emmmm……
中原中也先生感覺心情有些微妙，且一言難盡。
這一點，其他內心的滿足感只能從另外一對情侶身上找的工作人員們內心，也很是難受。
原本四倍的快樂，現在變成了兩倍！四捨五入虧了一個億！
等到了第三層左側的時候，背後緊跟著的男生實在忍不住了，拉著自己女朋友還是想筆直地沖下樓梯直往一層出口筆，只要再努力幾米，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就能沖出去，反正這些也不會傷到他們……他絕對不要再多走個一百多米！
硬生生被從凜身上扒下來扯走的女生滿是抗拒：「哈！？我不——」
「啊啊啊啊啊啊啊——！」
馬上從走廊傳來的哭叫聲宛若半夜野獸的嚎聲，聽的人是肝腸寸斷難以形容。
凜：「……」
中原中也：「……繼續？」
凜點了點頭，便繼續向前走。
比起鬼屋他們看上去更像是找了個巷子散步似的，無論是從前面沖過來的身上披著白布頭發蒙在臉前的女人，還是腳步快速宛若催命手上拿著人頭和手術刀的醫生，都沒能影響到半分他們的行走速度。
在沒有身後那兩個人的桎梏下，凜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中原中也的臂彎間，甚至還有時間沖著路過的鬼影笑著打招呼。
鬼影：「……」
回不回應，是個問題。
「我之後想去摩天輪。」凜將手往下滑，觸碰到他手腕處的熱意，接著迅速被他轉手握住了手。
——這一次，是十指相握。
凜心下一動，垂眼看，有些眼熱。
她確認前面側邊的儲物室裡沒有人的存在，拉著中原中也在那些工作人員完全沒注意到的情況就扯了進去，裡面的燈昏暗的嚇人，手術臺上也不知道放著怎樣的殘破道具，窗戶緊閉上面還帶著指印。
中原中也措不及防就被帶了進去，然後被她拉著靠在牆邊抱住了。
她的呼吸平穩得不像話，很明顯不是在害怕。
「我聽說別的情侶來鬼屋，女孩子都會很害怕地抱住男朋友……雖然我不害怕。」凜頓了頓眼，雙手在他的腰後拉住，將臉壓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帶著幾分不知是撒嬌還是埋怨的音調，「不過這個擁抱不可以省。」
中原中也被她的神奇邏輯弄得一愣，接著有些好笑地抽了抽嘴角，也摟住了她，在聽到背後走廊裡匆匆跑過的腳步聲。
他身上穿著的是尋常的運動款T恤配著外套，脖頸上依舊帶著鑲銀的chocker，其實凜想說他看上去其實穿得比自己少，但考慮到他腦海中深刻的關於兩個人的差異……唉。
凜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坦白，畢竟從一開始的印象都是錯的，所以現在除了等待沒有任何辦法。
她有些走神。
下一秒，在凜自己都沒有緩過來的時候，一片黑暗之中，她的下巴被托起，嘴唇上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輕得好似蜻蜓點水，露水滴下。
「……雖然不想在這種地方。」
過了幾秒之後，中原中也才抬起，壓著聲音無奈地說了句。
周圍黑漆漆的，還陰森得不像話，佈置的氛圍很棒，只是他們並沒有什麼感覺。
恰好這個房間並沒有監控，他才任由她這樣胡鬧。
凜將手指點在嘴唇之上，接著下意識沉默了。
「……走吧，我們出去吧。」她往後收了收背，垂著眼這樣說道，嘴角稍稍勾起。
至少現在她是開心的。
兩人輕鬆地走了出去，對於別人來說膽戰心驚的事物都仿若過眼雲煙。
凜還沉溺在方才的柔軟觸碰之上，或許是昏暗看不太清，所以溫熱的氣息與觸碰都好像是放大了幾十倍一般，讓她連心都仿佛墜落到灼熱深淵之中。
……
他們走出去之後面對的不光有工作人員複雜的目光，還有……在外面守著的，他們的隊友。
那名女生在看到他們出來的時候明顯眼睛都亮了，沖了過來拉住了凜的手。
倒是那個男生的目光總感覺怪怪的。
「……好像啊。」
中原中也有種不祥的預感。
「請問！您缺女朋友嗎！」
凜：「……啊？」她遲疑了下，思忖了一下家裡女僕團隊的數量再加上女僕長梅琳的威懾，以及對謝爾特家主夫人之位覬覦已久的名媛們。
「不缺。」
你為什麼要遲疑？！
中原中也難以形容地看著她。
女生遺憾地鬆開手，凜這才抬眼看向了那邊的男生。
卻是這個抬頭轉目的動作，讓那邊的男生一震，下意識地喊了聲「Cornelia」。
凜眨了眨眼，露出了笑容。
「你好。」
男生：「……啊我死了。」棒讀。
女生：「嗯？？？什麼？」
第68章 親吻
禮節性拜別了那兩位陌生人, 拒絕因為個人原因成為他們戀情中微妙阻礙的凜拉著中原中也跑路了。
匆匆忙忙跑到了她從剛剛就開始覬覦的摩天輪, 或許是因為在遊樂園中央偏後的位置，所以幾乎是沒排隊就順著上去了, 前前後後都沒幾個人，偌大的圓周上人也不多，轉動緩慢。
「你要是想看得更高一點, 我可以帶你上去。」中原中也看著她手搭在門側邊的欄杆上，看著下面高度一點點升高，開口提道。
凜手一頓, 將視線從外面移到翹著腿隨意坐在另一側的青年身上。
雖然他的模樣比起青年, 再配上休閒服, 更像是高中生少年。
凜的思維從剛剛開始就發散了起來。
甚至在那個黑暗中的親吻之後, 就有種全然放鬆隨波逐流的迷之從容。
「中原先生知道飛鳥與魚嗎？」
「啊？」中原中也被她的神奇發散性弄得一愣，挑起一根眉，疑惑地看著她, 「捕食關係？」
…好像沒有問題。
凜也被他的回答弄得有些好笑，卻並沒有去解釋這個短句。
她在想，如果她沒有來過橫濱的話, 他們的見面應該是在談判桌上的。
中原先生站在森鷗外的身後，而她坐在桌子的另一側。
凜沒有再往下想, 而是站起身來坐到了他的旁邊, 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中原先生知道摩天輪的傳說嗎？」
中原中也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耳廓還有些發紅, 僵硬地摸了摸臉頰, 說道：「轉到最高的時候……」
「摩天輪會爆炸。」凜從容地接了後句。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地拖了個長音：「……哈？！」
不是，就算是他也知道所謂的都市傳說絕對不是這個走向吧？一般的女生不是都信奉什麼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會永遠在一起這種毫無理論依據的事情嗎？就算她不信，也不應該是會爆炸吧？
「如果爆炸之後情侶能夠活下來，那就能永遠在一起。」
中原中也：「……」
不是他想吐槽，但是這個概率對普通人來說真的很難，尤其是……他視線一轉，看了看高度。
就算還沒到最高處，這就已經是粉身碎骨絕無生還的高度了。
所以她想說的其實是很難終成眷屬嗎？
凜看著他古怪的表情，笑出了聲，立刻收到了他的死亡視線。
「所謂在最高點親吻會永遠在一起不就像是打完這場仗就回家結婚一樣，非常的像是FLAG嗎？」
「爆炸難道不是更像嗎？」中原中也面無表情。
「不一樣。」凜勾起嘴角，她看著離最高處僅剩的幾米遠，開始說起另一件事，「吊橋效應，就是指在比如吊橋一樣危險的環境下，人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而錯把由這種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當做同行異性使自己心動產生的生理反應，也就是會誤認為是愛情。」
中原中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以至於他看著自己女朋友溫柔似水眼裡帶光的表情，都感覺怪怪的。
那雙曾被他屬下無數次讚美過的金色眼眸瀲灩了外面的星點陽光，卻帶著意味深長的悠遠，以至於拉著他手腕的略顯涼意的指尖都帶著幾分異樣。
「哢。」
他們到達了最高層。
與此同時同時，傳來的是斜下方傳來的爆炸聲。
下面傳來驚呼聲，摩天輪緊急停了下來。
「不過，想必中原先生不會產生這種情感的吧。」凜在中原中也詭異又帶著幾分驚詫的目光下，彎了彎眼緩緩道來，帶著幾分不合時宜的風輕雲淡，「畢竟對你來說，甚至都不符合『危險條件』這一點。」
「你不會告訴我這是巧合吧？」中原中也臉上帶著幾分危險。
凜：「當然不是——我看到了。」
她沒有說謊。
昔日由尾崎紅葉帶著的中原中也毋庸置疑在審訊室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對於最基本的分辨真假他還是很有心得的。
對啊，不然呢。
中原中也將心緒壓下，她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難不成還能是她放的？她也沒理由放啊？但……他又思及在剛進遊樂場沒多久的時候，她就提到了所謂的「吊橋效應」。
所以……她看到什麼了？她什麼時候看到了？那個地方明明離摩天輪還遠得很。
「下面還有哦。」
中原中也：「什麼？！」
隨著她話音剛落，下面另一側也發生了爆炸。
面積不大，但不過剛好能把箱體炸毀——凜看到裡面沒人了，這倒不必擔心。
要擔心的其實是這個摩天輪，要是繼續發生爆炸隨著重心轉移，平衡破壞會倒塌損毀，一定會波及周圍的建築。
中原中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件事，一腳把門踹開，接著轉過身拉住她的手腕，絲毫沒有理會下面聚集著人的驚呼聲。
「相信我嗎？」
凜一頓，看著眼前的赭發青年眼神不自覺地帶著幾分桀驁，滿是自信與堅持的模樣，他的聲音飄到她的耳邊，帶走了她的神思。
她聽到自己的心一下下地在跳動。
真切地感受著——她活著的這個事實。
凜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好像踩在雲上，輕飄飄地被中原中也快速地拉著從最高處落地，看著他將自己安穩地放置在了一邊並且嚴肅地叮囑。
「不要亂跑，在這好好待著，有事喊我一聲，懂嗎？」
你……是把她當小孩子了嗎？
明明剛剛的一瞬間還懷疑過她。
凜無言地點了點頭，看著這個人在摩天輪呈現一種大廈將傾的趨勢，還在和她嘮叨著注意安全，不禁有些無奈和好笑。
確認她聽話了的中原中也這才揮開旁邊人，幾步跳躍落到摩天輪的旁邊，伸出手。
下一刻整個摩天輪就覆蓋上了從他身上延伸出來的暗紅色光芒，然後慢慢地，隨著「嘎吱嘎吱」的響聲正回原地。
凜安靜地看著他的動作，接著就聽到了跑步聲與焦急的詢問，其間還摻雜著什麼炸|彈狂，犯人之類的言論，她動了動手指。
「砰。」
不遠處有重物瞬間倒地的聲音。
周圍的聲音混雜，但她眼裡只剩下了那個人的背影，分明不高大也不健壯，但站在那裡好像就能讓人感到偌大的安心感——明明是個Mafia的幹部。
人卻這麼好。
凜從前總覺得身處黑暗心向光明是個笑話，只要能力夠強大，就把光明扯入深淵吞噬殆盡，又存在有什麼窺視與覬覦。
她發現她錯了。
她還是想的，越看越想。
嘈雜的聲音干擾著，凜略微蹙著眉抬起手按了按頭。
中原中也懷疑的不錯，雖然後來他又擅自給她洗白了……但她確實是剛進來就察覺到了這件事，不然也不會突發奇想的提起吊橋效應。
知道這些人找不出犯人，所以她直接動手在中原中也沒有看到的時候把人弄暈了。
凜摩拭著手指上的鍺制抑制器，神色內斂。
因為能力，即使沒有刻意的使用，那種帶著惡意的資訊也會像存在感超強的燈一樣在她腦子裡閃現，察覺不到對於她來說才算是太難了。
摩天輪開始進行緊急修理，這一圈也被圍住了。
遺憾的是耽誤的這段時間罷了。
凜轉身去不遠處的店裡買了一杯奶茶和一杯咖啡，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安靜地咬著吸管。
中原中也走過來的時候，就是看著被紮成馬尾的銀白色的髮絲隨著風飄在了空中，她垂著眼的模樣乖巧得不像話，真的和他所說的一樣好好等著他。
……以至於讓他險些有了負罪感。
「凜。」
「中原先生。」她聽到聲音立刻抬起眼，揚起笑容。
「你……」
「相信我嗎？」
少女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問道，好像正是將中原中也在牽著她手從高空中降落時伸出手對她說出的那句話返還給了他。
中原中也一滯，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到底經過了什麼深思熟慮，只是望著她澄如明鏡的眼眸。
她在期待著什麼。
果不其然，即使他的表現實際上算不上滿分，但凜的眼裡還是流露出了很明顯的笑意。
「我見過那個人。」凜開口，「在我上一次來橫濱的時候，剛好去港口找廣津先生，看到那個人把炸|彈放在計程車上了。」
她沒有說是她自己把炸|彈拆掉了，那一次剛好中原中也不在，自然也不必提。
中原中也的心隨著她緩慢而有條理的說著，慢慢放下來，松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這種事你早點說清楚啊。」
凜勾著嘴角沒有說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眼裡帶著亮光。
「那麼，沒能在摩天輪上達成成就的中原先生，願意現在補票嗎？」
中原中也一怔，視線飄了飄，彎身捧著她的臉頰極輕地吻了下。
溫熱透過手套傳達到她的面龐，凜抬起雙臂摟住他的脖頸順勢站了起來。
「還要玩嗎？」
原以為她沒有興致了，結果沒想到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拉著他的手腕想往水上樂園跑。
「我的激流勇進——！」
「你還記著啊？！」
「我要玩——」
這個時候也不知該說是小孩子脾氣還是撒嬌著的大小姐脾氣出來了，中原中也最終還是沉著臉跟著她一起去了。
兩個人最終直到晚上才回家。
中原中也感受到了屬下說的女朋友能踩著高跟鞋在商場馳騁八個小時的事蹟，覺得自家女朋友完全有這個潛質……雖然他自己不怎麼累，但佩服是另一件事。
比較有趣的是，這個說著「灑點水沒事的啦」的人，在第二天，感冒了。
完全不敢說昨天回來後熬夜工作到淩晨四點等意識到的時間頭已經開始暈來的凜眨了眨眼，無辜地看著床邊黑著臉渾身散發著殺意的赭發青年。
因為能力的緣故她常年頭痛，只是極致痛和非常痛以及普通痛的區別而已，所以這種程度的頭暈她一開始還沒意識到……
凜：「嚶……」
中原中也想罵人：「……嚶個鬼啊你！裝什麼乖，給我好好養病！」
第69章 病態
凜見中原中也扯著袖子走出了她的房間後眼疾手快地從睡衣裡摸出來手機,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下讓羅奈爾得儘量自己看著辦的消息, 接著在腳步聲又響起的時候塞回了衣服裡，裝作無事發生。
她這個時候忽然又不想中原中也陪著自己了。
啊啊, 大家都是有工作的人，為什麼他這個時候不去工作啊。
凜倒在床上，感受著額頭上帶著涼意的毛巾, 眼神放空。
她好忙的，每天都要工作的。
「喝藥。」
還在糊成一團毛線的大腦裡計算著昨天晚上看過的合同資料，下一秒凜的後背就被托起, 嘴邊碰到了溫熱的杯壁, 她茫然地抬起眼, 看到中原中也的臉色更不好了。
「頭疼嗎？」中原中也皺著眉將裝著熱水的杯子拿開, 在窗邊蹲下，拿手背挨著她的額頭，又覺不合適傾身將額頭貼著她的額頭。
剛剛拿溫度計量的是低燒, 但她這樣迷迷糊糊的樣子讓人不得不擔心。
「唔……有點困。」凜覺著自己還是清醒的。
但好像又不太一樣，似乎已經從第一人稱操控身體變成了在身後的第三人稱，說話的速度都降低了, 又下意識地知道不能說真話。
她是常年頭疼的，回答的一定不是中原中也問的情況, 不能這樣說。
昨天又熬了夜, 先下是真的困。
「喝了藥再睡吧。」
「唔。」
「……這個時候這麼乖有什麼用啊。」中原中也的的聲音帶了些埋怨, 將毛巾潤了潤, 又放到了她的額頭上。
凜眨了眨眼, 彎彎眼笑。
中原中也：「……」
她忽然這麼乖，他真的好不習慣啊。
但隱約又感覺有些受用…嘖。
等看著凜小口地喝完藥，垂著眼頭一點一點的，不知不覺靠著就睡著了。
中原中也看著手中還剩一半的水，歎了口氣後將她軟若無骨的腰拖了拖，平放在了床上，接著還是坐在床邊，時不時給她換一下毛巾擦下汗。
現在是冬天，她發著熱，但也不能拿厚被子捂著，窗戶另一側開了個縫透氣，也不會涼著她。
她睡得不安穩。
也不知是生病了還是從前的習慣，她手顫了顫，剛開始中原中也還沒注意到，等他在椅子上閉眼休息了一陣子後再睜眼，就發現她不經意間已經側過身半蜷著身體了，眉心蹙著，也不知道是在煩惱還是在不安。
生病了後好像什麼都暴露了出來，往日那副仿佛總是撒著嬌，純良又帶著些任性的鮮活模樣似是在這一夜之間就淡去了，現在看著蒼白得不像話。
這是在年少經歷過人體試驗，被收養後父親又離去，如今孑然一身的女孩子。
中原中也伸出手，看著她空落的指尖時不時縮著抖一下，拉住了她。
凜下意識地拉住了那團比起如今的自己要更涼的觸感，握在了手中。
她的不安，中原中也是能感受到的，在當初就會說出想要將他綁在身邊這種孩子氣的話，但實際上又並沒有做什麼，柔軟得不像話。
中原中也喜歡什麼樣的人？他會喜歡怎樣的人？他以前從未考慮過這些問題。
其實他現在也還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他希望她能好起來。
不要倒下，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即刻就要被冷風拂走飄散在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
出乎中原中也意料的是，凜並沒有睡多久。
大概在一個小時多左右，她睜開了眼，沒有動彈。
…有些不對勁。
中原中也有些緊張，心裡糾結著果然還是應該把她送醫院…其實他最開始就想這麼做，但被她死拉著不願意去，說就算死了也不要去醫院。
雖然他吐槽了這種幼稚園等級的抗拒心態，但最終還是軟下心來順著了她。
當然凜不是怕醫院。
她怕的是她身體的「異常」被檢查出來，資料外泄，引起不必要的事故。
銀白色發的少女睜著眼，卻看不到焦距，平日裡澄澈的眼眸此刻好像蒙了一層霧，朦朦朧朧，表情也滿是茫然，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句話也沒有說。
中原中也：不會是燒傻了吧？！
他盯著還拉著自己手不動彈的少女，僵持起來，頗有種敵不動我不動的架勢。
就算不是燒傻了，凜現在的狀態也絕不正常。
凜鬆開了他的手，直直地坐起了身，被子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到腰際，垂著眼似乎陷入了放空狀態。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過去。
「凜？」
反應還是健在的，聽到了他的聲音後銀白色長髮的少女轉過了臉看著他，表情還是一片空白，似乎已經失去了對臉部肌肉控制的能力。
中原中也頓了頓，伸出了幾根手指放在她眼前：「這是幾？」
凜看著他，緩緩地說出口：「3.」
還會說話，會幼稚園級別的計算。
答案是對的沒錯，但中原中也的表情明顯更嚴峻了，她看上去單純乖巧到了異樣的程度，好像是說什麼做什麼的提線木偶，完全的放棄了思考。
……感覺是那種被任意擺弄都不會反抗的詭異情況。
中原中也抬了抬手：「你別動。」接著他轉身出去倒了一杯熱水又轉過頭來遞給她。
凜看著他的手，在停頓了幾秒後緩緩伸出手，小口吞咽起來，直到完全喝完，又還遞給了他。
乖到有點可怕了。
……還是本人嗎？
中原中也又貼了帖她的額頭，依舊是低燒，或許比剛剛好一些，但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繼續睡吧。」
聽見他說完，坐在原地不知是在消化這句話的內容還是反射弧忽然被拉長了，直到幾十秒過後，凜才悠悠地倒下，躺在床上，只是雙眼還睜著看著中原中也，似乎沒有閉眼的打算。
「中原先生……？」
她的喉嚨似乎還是有些澀，帶著點啞意，音調混雜了幾分鼻音，聽起來軟綿綿的。
「我在。」
凜緊了緊手，拉著他，又遲疑了下。
「中原先生？」
她看得清楚，卻好像還是在確認著他的存在，視線好像星點落在中原中也的身上。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凜目光頓了頓，或許是因為大腦迷糊所以現在總是慢個幾拍，理解起事物都要再多耗費些時間。
「……要一起睡嗎？」
中原中也懵了懵，只感覺自己的手腕明顯被拉了拉：「…哈？」
「唔…不可以嗎？」
中原中也：「不是，等等，這不是不可以的問題……」他拿另一隻空著的手按了按頭，只感覺額角有些抽搐。
他發現了一件事，就算是暈乎乎看著乖巧的凜，也根本談不上是順從任由擺弄，甚至某種意義上比平時還要折磨人，讓他有了額外增加的迷之負罪感。
「那就……可以？」她眼睛亮了亮。
中原中也：「……」
他想說不可以，各種意義上的不可以，而後看見她向後縮了縮，像是給他騰出了一個空位，然後直直地看著他，好像在等待，又理所當然地好奇他怎麼不快點。
太難纏了吧！？
心裡默念十幾遍她是病人要溫柔對待應該也不會怎麼磨他，其實中原中也已經下意識軟化了，就是過不去心裡那個坎。
五分鐘後。
中原中也內心平和地躺在了她的旁邊，手拉著她的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凜毫無知覺地彎彎眼笑，又拉了拉他的手。
「我醒來的時候還可以看見中原先生嗎？」
中原中也沉默了幾秒，這才應了一聲，也不知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理過程，聲音有些沉重。
終於，這一次看起來好滿足實際上…也確實挺好滿足的凜，終於慢慢軟和下來，閉上了眼，好像這場奇怪的「夢遊」終於拉下幕布宣告結束。
……
凜驀然睜開眼，像是野貓在黑夜中窺探，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手裡捏著什麼。
咦？她視線緩緩下移，發現自己旁邊躺了一個人。
……這是什麼？對抗病魔的獎勵嗎？
這樣想完凜甚至快被自己逗笑了，她像是玩著般拉著中原中也的手，穿過指縫交叉而握，接著向前湊了湊抱住了他的腰，將脖頸貼在了他的脖頸旁邊。
下一秒，凜的額頭上貼了一隻手。
赭發青年的聲音帶著些困倦喑啞，很顯然他剛剛就被這細微的動靜弄醒了。
「病好了？嗯？」
「唔……我覺得還可以？」
「沒有下次了。」中原中也按了按她的頭，冷酷地下了決斷。
「我精神一向不好，有時候分不清是不是生病嘛。」
「……嘖。」
她這樣直接的說，中原中也反而不知道要怎麼辦。
房間裡充斥著淡淡的薰衣草精油的氣息，她的梳粧檯上都放著好幾瓶偏向能安神溫和氣味的香水，睡得也不安穩…他也沒辦法。
凜肯定道：「我下次不會了！」
中原中也眉心一跳，想著她病差不多了但又實在沒忍心，拳頭高高抬起輕輕放下，最後也就在她頭上按了按：「你以為我會信嗎？！」
凜：「嘛…中原先生不用去工作嗎？」
「半夜？」
打開燈後，中原中也的視線飄在牆上的掛鐘上，指針赫然指著淩晨2點，輕嗤了一聲。
「中原先生有資格這樣說嗎……？」凜狐疑道。
中原中也噎了噎。
確，確實他上夜班的時候…不過那都是處理特殊任務。
——黑夜是最好的保護傘。
……
天亮了。
凜起身，將睡衣褪下，將衣服一件件地穿上，安靜的房間裡只剩下輕微的衣物摩擦聲。
光透過微開的窗簾照射進來，灑在她的脊背上，也留下部分陰影。
第70章 執著
由愛故生憂, 由愛故生怖.
凜垂著眼坐在古樸老舊風小屋的椅子上, 神色淺淡，卻透露著一股磐石不移的毅然, 好似無人能夠動搖她的想法。
是了，她總是這樣。
平日裡看著好相處，關鍵時刻總是無論旁人如何訴說都沒有任何用。
「這一頭撞上南牆的架勢……真的是。」
匠人老爺子扶著眼鏡, 無力地歎了口氣。
上一次見到她這副樣子，已經是好幾年前維托逝世時的事情了。
「換件衣服嗎？」
「……嗯。」
那時不時讓她感到鈍痛的不安敲擊著她的精神，凜皺著眉答應了一聲, 透著股子有氣無力。
老爺子看著她緩緩地站起身來, 也是一陣無奈, 拿起苦茶喝了一口, 在她拉起簾進門的時候頓了一下，輕飄飄地補充了一句，帶著沉穩與底氣。
「既然想, 那就放開手去做吧，左不過多費些心思。」
Mafia之間，自有Mafia的解決辦法。
而謝爾特小姐, 正是表面有多麼純白無瑕風光霽月，背地裡做的勾當就有多麼晦暗不堪的典範。
老爺子只是在感慨, 時過境遷, 她居然還能第二次有這樣濃重的心思。
在這之後, 凜照常去藥店買了一袋創口貼。
……
…………
《Assassin》大獲成功, 其結局在眾人肝完之後有種「啊果然如此」與「劇情神TM」以及無數想吐槽但最後卻大徹大悟陷入賢者模式的感覺。
Black小先生在主角經歷千難萬險後, 與身為最終大BOSS的Michelia對峙之前才開口告訴「你」真相。
今天的凜小姐，在辦公室內絕贊刷論壇中。
身旁的人還在和她彙報著《The world》的上架的情況，後面還有排著隊面無表情等著敘說關於下一個企劃案的安德森先生。
格魯先生曾多次表示青出於藍勝於藍他有想退休的想法……然後在凜困惑的凝視下硬生生憋了回去。
凜以一種比起優雅更像是可愛的隨意坐姿雙腿彎曲縮在椅子上，手上的滑鼠筆一下下地翻著頁，一邊對著身旁的人應聲。
直到這人說完大概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等她回復的時候，才看到這位不知到底在聽還是沒在聽，只覺著看著表情好像挺認真的少女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自己。
「話不多說，你覺得盈利如何？能騙氪嗎？」
「……」
這是什麼，忽然有種夢想破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種真實到讓人不禁有些黯然神傷的感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工作人員A：「可以，我覺得完全沒問題！」
凜欣然點頭：「那就行了，繼續去工作吧。」
明明是彙報進度卻有種上朝面聖的感覺，聖上還是個隨性任由下臣發揮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的君主，說不上是昏庸但也不知算不算得上賢明……工作人員A想了想她往日裡和正體不明的太宰先生一起拿PFP打遊戲時的樣子，陷入了一瞬間懷疑人生的狀態。
至於為什麼只有一瞬間，大概是因為顏值吧。
在ACG界有一個定律——只要臉好看怎麼樣都有人喜歡的啦。
這樣庸俗的定論，在他們家大老闆的身上是完美的驗證了，雖然這樣說肯定有無數Co學家表示不服能上論壇口腹蜜劍大戰三天三夜。
至於正體不明的太宰先生……這在RWT倒是個梗一樣的玩笑。
那是在他從並盛回來之後的事情，關於設計一個Cornelia的助手形象問題的時候，大家都一致同意加上他自己也挺有興趣，直到相關劇情都解決完畢，有人忽然提起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系統上我們預設Cornelia是縫隙之主，那太宰先生的本體是什麼？」
「誒？不是繃帶嗎？」有人茫然又弱弱地舉手問道。
「什，什麼，不是惡魔嗎？」
「哈——？」
太宰治倒是看著他們吵架吵得熱火朝天，直到感覺他們的話題越扯越奇怪，這才輕飄飄得好像從天上飄下來的雲朵似的說了一句話：「我還在這裡哦~？」
場面忽然凝滯，現場安靜異常，只有織田作之助毫無知覺敲鍵盤的聲音，他似乎這才察覺到另一邊發生了什麼事，無知覺地：「嗯？」了聲。
「什麼都沒有哦，織田作。」
「哦。」
他信了。
這個話題不了了之，可能是因為寫出來的劇情沒有一定要牽扯到Black情況的地方，最後也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就變成了所謂的「正體不明」。
第二個來解釋的是有關《小鎮》的安德森先生，或許是因為他的師父格魯先生有交接和讓他繼承衣缽的意思，他一直很忙，在凜眼中甚至有往羅奈爾得發展的趨勢，眼下的黑眼圈已經遮不住了。
「老闆，先前的那個計畫書你看了吧？關於那個小鎮的……」
凜點著頭聽他講，比起她在美國看到的粗略計畫，他現在說起來有條有理得多。
「還有，關於這個遊戲，我們想同時啟用VR版。」
凜這才抬了抬眼，眼裡明顯從方才的寡水轉換到星光，證明出了她對這個說法十分有興趣。
「做吧做吧——我想玩！」
安德森先生：「……當然後果是工期延長。」
您變得真快，普通的恐遊就興趣缺缺一副「啊我知道了我會抽時間去玩的」現在加上了一個新方案就瞬間「我要玩趕緊做我現在就想一分鐘內玩到這個遊戲」的模樣。
過於真實，引起不適。
「那就延吧。」凜猶豫了下，還是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畢竟好作都是需要時間來堆積的。
「我們想在彩蛋里加上您的角色。」
凜終於沉默了，她注視著表情毫無愧疚之色的安德森，內心有些痛。
「你們賣老闆已經賣習慣了嗎？」她擺出痛心的姿態試圖指責他們現在的倦怠心態。
安德森表示沒有良心。
「只是一個畫面而已……設定是被教徒召喚失敗的『神』。」
「聽上去就不是什麼好…邪|教徒嗎？」
「不愧是您。」
「這種誇獎我才不想要…算了算了，反正大頭在太宰那裡，隨便你們做吧。」
凜表現的懨懨的，她本來對於玩遊戲是有很大興趣的，但一旦知道這個遊戲裡有她自己……這種感覺就迅速淡化了，甚至還有些淡淡的雖然被她壓下去但還是存在的迷之羞恥感。
她的辦公室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凜依舊刷著論壇，看著《Assaasin》關於一部分結局的討論。
以白蘭為原型的Michelia，那個白色短髮眼下紋著深藍花型的女孩子身份是縫隙之主的另一名助手。
這是很符合現實的設定，因為白蘭確實就擔任她的左右手的角色，不過在遊戲之中還是有很多對此抱有震驚于豁然態度的人。
「對啊，如果不是因為Michelia屬於Cornelia，是她的助手的話，她為什麼要推波助瀾幫著身為陌生人的主角前進？有理有據，使人信服。」
「這麼龐大的遊戲細緻的劇情構造，其實真相只是自家助手叛逆期忽然到了想搞事……請問Cornelia的心理陰影面積？」
「雖然看起來好像很隨便，但其實某種意義上很符合人設啊？『隨便』『肆意』，其實很符合他們的人物設定了…類神類魔的高階存在嘛，這種『玩笑』樣的行為，造成了劇情中主角的磨難。」
「現在看到Cornelia那無奈的笑，我感覺我什麼都懂了。」
「小黑的嫌棄我也完全懂了！」
就在凜看到關於小黑的討論的時候，那個人忽然就推開了門，身旁的人手上抱著一團白走到了她的桌前，在她茫然中帶著些許驚異的目光下，接著把手中的那只黑白相間的迷糊狀態的小老虎放在了她堆滿文件的辦公桌上，後又迅速退出，只剩他們兩人。
凜從腦子裡撿起對這方面所剩無幾的知識，挑起眉試探道：「……這，是國家級保護動物吧？」
「誒？這有關係嗎？」太宰治臉上帶著友好到讓人感到背後發寒的笑意，在凜一片死寂的凝視之中開口道，「這孩子，未來身價70億哦。」
凜的目光，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BOSS，你的精神操控，就算是動物的思想也能讀懂的吧？」
凜：「……」
「70億。」
「我懂了。」凜表情認真，「冤大……買家是誰？」
「你剛剛想說…算了，這個人你肯定認識——菲茨傑拉德。」
凜頓了頓，陷入了思索，擺明瞭感覺這名字是有點耳熟但真的記不太清了，讓太宰治抽了抽嘴角。
「……啊，我記得他。」
銀白發少女的斂了斂眼，風輕雲淡地說道：「當初羅奈爾得與我提議過在可控範圍內的那個華麗先生……如果不是他那奇怪的金錢就是力量的能力。」
她沒有說完，擺明瞭將曾經有過的心思放在了人前。
凜不是不能用精神操控將他處理掉，相反那聽起來格外的簡單，但問題不光是這個，如果真的只控制首領就萬事大吉的話她早就當上極道之主了。
她想過，也試過，但比起利益更讓人在意的是……
這位在外高高在上的金髮青年腦內他妻子的模樣，與他的心思，他的執著，每一樣……
都讓凜再三思索之後放下了手。
她想起了自己，在父親離開之後開始入魔了般的去大肆搜索精神系的能力者與幻術師，最終卻而不得的絕望的好像痛覺遮罩都難以控制的麻痹感，好似要將她溺斃於海下，最終被黑暗與水壓碾碎。
求而不得。
啊，真是個熟悉的字眼。
忽然，她的電話響起，一個猶豫又帶著幾分好奇的少年聲傳達過來，藏了幾分試探。
「凜小姐？那個……你知道幻術師殺手嗎？」
凜看著螢幕上顯示的沢田君的字眼，彎著眼笑出了聲。
可不就是她嗎。
第71章 猶豫
「如果你說的是關於我生擒殘害過精神系以及幻術師這類人……沒錯哦。」
凜伸手將桌上那睡著了的小白虎拎著脖子後的軟肉接著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一邊用熟練的姿態撫摸著它的毛髮, 一邊回答著手機另一側的沢田綱吉，想到了什麼後迅速興致勃勃地問了一句：「怎麼？遇到了你解決不了的幻術師？要送給我嗎？」
另一邊緊張兮兮的沢田綱吉表情木然。
也不知是確認了真相之後松了口氣還是馬上又因為凜小姐的形象在內心有些破裂, 甚至是感受到她現在的態度有些下意識的不適應……啊，明明早就應該知道這個現實的。
凜小姐是謝爾特家的首領，雖然在沢田綱吉面前只展現了她的一部分文書工作方面的能力和學識, 還有部分遊戲工作顯得她並沒有那樣的……猙獰？不知用這個詞合不合適。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所謂自己尚未窺視到的「冰山一角」。
沢田綱吉更沒想到的是，凜她在毫不猶豫坦誠地承認了這件事後會問出這個問題。
「啊…那個，不是……」
「唔？」少女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
另一個風輕雲淡的聲音飄了過來, 雖然有些模糊但沢田綱吉一下子就聽出了自己太宰老師的聲音。
「你這是在拿『幻術師』這件事勾起了她的心思後與偶裝作無事發生嗎？我多久不在, 你什麼時候又變得這麼天真了？」帶著幾分輕蔑, 幾分好笑。
「倒也無妨。」她隨意地說道, 「你若是有別的打算，想將其納入你的守護著行列，我也可以之後再作考慮哦？」
沢田綱吉：「……」完了, 如果他沒有成功的話…凜小姐就要出手了。
姑且不說她出不出手，他的太宰老師可不一定，他猶豫了下, 剛想開口問自家老師的人間失格對幻術師有沒有效果，就聽到那邊好像會讀心般回了一句。
「我的能力對幻術也是有用的哦。」
沢田綱吉抱著頭：「……是…」
電話被掛斷了。
凜懷中的小白虎不自覺地抖了抖, 好像感受到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
「幻術師啊……」凜視線一飄, 「好久沒見到了。」
太宰治視線從她腿上縮著有些發抖的月下獸身上移開, 忽然落到了她脖頸後的創口貼, 眼裡帶了幾分興味：「你想對港黑……」
「暫時還沒有。」凜迅速否定了他, 表情淡漠地提了提，「就算有也還沒到火候……因為紙包不住火，想和森先生談一下。」
「結果居然是合作嘛——」太宰治臉色瞬間垮掉，轉過身嫌棄地撇了撇嘴，擺著手就往辦公室外走，「我去找織田作了，你自己玩吧。」接著「啪」的一下關上門。
凜抬眼看了看他，沒說話，將椅子轉了個方向，簾子隨著她方才按遙控的動作逐漸拉開，看著外面的光灑進來，驀然想到一個問題，將腿上的小白虎舉著臂下抱起來，上下審視了遍。
「這孩子值七十億……」她眼裡滿是疑惑，「說起來，我值多少來著？」
她好像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個問題。
有點在意。
……
…………
本來想用能力掩飾一下懷中白虎的模樣，但是凜忽然想到一個事——現在養什麼的都有，而且她還見過把松獅的毛染成黑白色熊貓式樣的神奇操作，所以……她是不是可以直接假裝無事發生地抱出去？
她決定嘗試一下。
凜抱著它經過了自家公司，工作人員當做無事發生，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
出去之後路過有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她懷裡睡著的小白虎，接著又因為生活節奏極快地走了，似乎根本沒在意這件事，也有可能是當做了幻覺。
總之，當凜有些驚歎現在橫濱人均承受能力已經到了這種神奇程度，她路過以前熟悉的蜂蜜蛋糕店的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柴田先生？」
「啊？啊啊——見崎小姐？好久不見！」
居然有個還叫她見崎的人…也不知是迷之感動還是有些懷念，凜欣然笑道：「剛從美國那邊來，也算是二次造訪啦。」
「你能喜歡橫濱真是太好了。」柴田松了口氣，接著目光停在了她懷裡的小白虎上，神色忽然懵住，極其緩慢地伸出手指了指，「這個……是？」帶著些不敢置信。
凜本來想實話實說，不過驟然想到了指鹿為馬的神奇操作，看著柴田先生那茫然的樣子決定試一試，當真是一時興起派典型。
「是貓哦，我在路上撿的。」
她雖然想像不到太宰治會去孤兒院撿人的迷之違和場景，但是她摸了一下懷裡小白虎的記憶……它有意識的情況下確實是在孤兒院的。
……太宰治其人，一言難盡。
柴田立刻左手捶右手手心，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原來是路上撿的野貓啊，見崎小姐真善良。」
凜眼角不經意的抽了下：「……」誒？
你就這麼信了嗎？
雖然她確實是胡說有想到這個概率但是這完全沒懷疑的姿態……這個人不像是天然呆的人設啊？！
「既然是再次拜訪，這是我剛剛排隊買的蜂蜜蛋糕，送給你吧。」
凜：「誒？沒關係嗎？」
「沒有……」柴田摸了摸頭，隨意地咧嘴笑了笑，「反正本來也是給公園裡的小孩子帶的，不過見崎小姐也很可愛，之後我可以再買嘛。」
凜感覺自己被震懾到了。
為什麼大家都是黑手黨，你們的畫風怎麼就和她自家的不一樣？
而且還毫無自覺的誇獎了她？！
……
可惡，有種輸了的感覺。
所以在一手拎著蜂蜜蛋糕一說抱著小白虎，凜又走了一會兒，或許是離得近了，看見好些個港黑的成員們，認識她的有揮了揮手的，還有些視而不見的，只是看著她懷裡的目光有些奇怪，接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進行了一番自我說服，轉頭無視了。
凜打開手機給中原中也發了一條信息。
【中原先生現在可以接電話嗎？】
過了十幾秒，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遇到什麼人了？」
凜：「……」聽起來好像有些不吉利，還有股濃重的家長既視感。
在她沉默的這段時間中原中也挑起眉，語氣帶了幾分緊張。
「說話。」
「中原先生——」她長歎了一口氣，「準確來說是太宰撿到了一隻貓，他給我了，所以目前的狀況是我想養。」
中原中也：「啊？你認真的嗎？太宰那傢伙撿貓？他腦子進水了？」他一連好幾個問題像是機關槍一樣投射了過來，最後篤定地得出了一個結論。
「叫人送他去醫院吧，我覺得他可能重病了。」
下一秒他又頓了頓，似乎是緩過神來：「不還是別管讓他等死吧。」
站在中原中也辦公室門口的黑衣少年木著臉，手懸浮在門旁邊猶豫著要不要敲下去。
凜半眯著眼，有些埋怨地說了句：「……你的關注點在太宰嗎？」
中原中也這才察覺到不妙，這才將她的話又過了一遍腦子。
「你不要多想，想養貓就養吧……不過你不是養了一隻狗嗎？在美國。」
「我又沒有帶到橫濱來——而且這一隻特別可愛！晚上的時候中原先生要看看嗎？」
中原中也看了看表和工作，確認今天回不去了，視線掃過門口拿著檔堆的少年，他看上去瘦得有些病態了，臉色蒼白，眉間有些皺痕，好像常日嚴肅得不像話。
「我今天晚上回不去，改天吧。」
「好的，那我不打擾你了。」
「有事發信息。」
中原中也看著通話結束的標誌，轉頭對著門口的部下點了點頭。
「怎麼了芥川。」
「中也大人，這一次的貨物護送我去吧。」
少年是先前中原中也在執行任務時不遠處的特殊區域中裡撿到的人，暫時直屬于身為幹部之一的他，不過最近森首領有將他調任到黑蜥蜴的打算，武力值優秀但……有時候直來直去不太喜歡用腦子。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
他以前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要教屬下關於「腦子是個好東西」這件事……當真是世事滄桑。
而另一邊的凜也沒想到，今天這個日子自己接到的電話有些多，數量已經遠超平日的1，達到了4，這簡直就是量的飛躍，然而並不是什麼好事。
當某只棉花糖精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凜就有些想把手機丟到水裡去的衝動。
「BOSS，我今天才想起來有件事忘了和你說。」
凜態度極其明確：「你能解決的事情就別找我了。」
「不行哦~這是關係到你家沢田君的事情。」
「不要說些讓我容易誤會的話。」凜沉著臉，嚴肅道，「彭格列還不是謝爾特家的，你如果真的要這麼說就再努力一下啊！別整天只想不做。」
白蘭難得的沉默了下，好像被噎到了，不過他很迅速地調整回了狀態，眯著眼帶著調侃意味的無視了她剛剛的嫌棄繼續說道，完美地裝作無事發生過：「你先前是和彭格列家的九代目聊過才特意去了並盛一趟我知道，但你記不記得他有個兒子，目前是巴厘安的首領的那個。」
凜半晌沒有說話。
白蘭馬上理解了她的狀態，很貼心（）地補充道：「就裡面有個身為幻術師的小嬰兒被你虎視眈眈過的那個巴厘安。」
凜：「嗯嗯嗯我知道……啊？什麼情況，這是要奪嫡？」忽然察覺。
「BOSS，少看電視劇。」
凜：「哦……我完全懂了！是不是我幫沢田君把巴厘安幹掉那個幻術師就是我的了？」
白蘭：「……」
並不會。
冷漠。
第72章 風雨
這個夜晚, 註定不平凡。
凜走在安靜的路上, 深吸了一口氣，任由風拂過臉頰和髮絲, 涼意纏繞在她的指尖，似是送來了惡魔呢喃般的誘惑，勾起了她的綺思。
她確認中原中也的確因事而出不在家, 自然也沒人管得了她。
下午時白蘭與她所說的話，到底入了她的耳，落在了她的心底。
彭格列的暗殺部隊巴厘安……
凜睜大了眼, 勾起嘴角。
黑色永遠是他們這樣的人最好的保護色。
她走過的街上顯得人煙稀少, 還亮著燈大多是夜營的居酒屋之類的店面, 門口掛著的燈籠上還用黑色的重墨寫著字。
銀白色的髮絲在燈光下宛若被落雪覆蓋, 黑色的外套隨意地披在她身上，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極輕的聲音，但在這樣安靜的路上又似是自帶迴響般清晰, 速度不緊不慢，與其說是找人不如說是在夜間漫步一般。
走到海邊的岔路口的時候她的腳步一頓。
「消失了？」
凜看著橋，沉默了片刻, 目光遲疑了下落在了遠處傳來的轟鳴聲，或許是因為距離過長傳到她耳畔的時候已經有些失真了。
或許是因為今天為了搜尋獵物而未曾有半分收斂能力的姿態, 她在察覺到前方有什麼的時候赫然選擇地踏出了步伐。
橋並沒有多長, 凜走到事發當場的時候打鬥基本上已經結束得差不多了。
地上趴了雜七雜八的屍體, 還健在的一群人和一個纖瘦的少年纏鬥在一起, 那黑髮的少年穿著的漆黑外套腰背的位置不斷地延伸出的衣物似是化作了堅固的利刃, 不斷地沖向敵人。
「羅生門——！！！」
所以是一個人圍毆一群嗎？
凜雙臂環在身前，有剛好因為打鬥角度而面對著她的人露出驚愕的表情，下一刻就被漆黑的利刃捅了個對穿，嘔血倒在了地上。
「港黑的黑色禍犬……你以為你一個人就能解決我們嗎？休想！」
「哼，不自量力。」被稱為黑色禍犬的少年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睜大了眼發狠地再一次使用了異能力，瞳孔與白間很明顯充斥了血絲。
凜抬了抬眼，睫毛微顫，手指一下一下，極有規律地點著，好像在打什麼節拍。
「港黑只派了你一個人嗎？」她突然開口，讓一直沉浸在戰鬥中的芥川龍之介猛地刹了個車，而就是這個瞬間就被敵方鑽了空氣，眼見那帶著得逞笑容的敵人就要將武器刺穿他的心臟。
下一秒，所有的敵人都驀然停在了原地，眼中露出了驚恐與不可置信的光，手情不自禁地按在了心口，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心臟般，最後終於不受控地抱著頭倒在了地上。
芥川龍之介一頓，立刻用帶著些敵意的目光盯住了凜。
「你也是……」
「冷靜一些，如果要解決你的話，我不必幫你處理掉他們吧。」凜對上了他的眼，聲音淺淡又隨意，似是夜間清風，將芥川龍之介心裡燃著的那團火給撲滅了。
芥川龍之介緊皺著眉，似是自我厭棄般地瞥了瞥周圍底下躺著的人形。
「你是誰？」
凜歪了歪頭，笑道：「自我介紹啊……初次見面，我是凜，日本名姑且是見崎凜。」
「凜？」芥川龍之介視線帶了幾分驚疑，「中也先生……」
「嗯？」凜直視著他的眼，好像在瞳孔對視上的瞬間如鏡面般反射映照出了其的一切般瞬間看透了什麼後，這才隨便地擺了擺手，「沒錯哦，就是和中原先生打電話的那個。」
芥川龍之介垂著眼，也不知經過了怎樣的思索。
兩個人居然也就在遍地難以言喻的場面下進行了一番和諧的談話。
「這麼晚的時間出門不需要聯繫中也先生嗎？」他開口，帶著幾分質疑，直率得不像話。
主要是少年想到了今天看中原中也打電話的那個態度……眼前這個人的行為就很值得推敲了。
凜：「……不，不必了。」
「我不是否認作為中也先生的愛人的你的實力。」芥川龍之介收回了方才戰鬥時如果野獸般侵略的氣質後，認真說著話的時候甚至有了幾分還不熟悉貴族禮儀般的少年的稚嫩氣息，「只是……」
看起來有些可愛。
「這件事你不必思考，聯繫一下港黑的後勤組來處理一下現場，你繼續護送這批貨物吧。」
芥川龍之介僵了僵，沉默著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已經翻倒了的貨車，將不小心洩露出來的箱體立刻推了進去。
「受傷了記得處理。」
少女的聲音輕飄飄地從前方傳來，她好似準備徒步穿過這座大橋，只是擺了擺手，沖著他揮別。
芥川龍之介再次陷入了思索。
真的不需要和中也先生說一聲嗎？他感覺……中也先生會生氣的吧？但這樣實力強大的人……不愧是中也先生！
……
凜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波動，她拎著裙擺仿若剛從夜晚的血腥舞會上下來，燈光明暗之間甚至錯覺她的衣擺上染著撲朔迷離的血花圓點。
「暗殺部隊。」
她出聲，像是水音泠泠作響，清晰得不可思議，還帶著透徹一切的明瞭。
「還不現身嗎？躲在暗處是無法殺掉我的哦。」凜般斂著眼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喚道。
這是一個坡道旁邊，邊緣有規整的石面臺階，坡上鋪滿了草地，上方是一排樹木，之後包圍著一個簡易的公園。
夜風帶著茂密的葉簌簌作響，為這深夜增添了一分又一分的陰森。
但在這樣的昏暗之時，還蘇醒著的人一定比這星空遍佈的夜晚更加可怖。
「察覺到了我的粘寫然後特地現身了嗎，謝爾特。」一個蒙著面的紫色小嬰兒飄浮著出現，在對面恰好與凜形成了對峙。
凜彎了彎眼笑道：「難得瑪蒙特地邀請我，若是無視未免太不解風情了。」
只金色的眼瞳裡滿是寂靜，帶著幾分充斥著覬覦的打量與思索。
「畢竟有所委託所以我還是姑且宣告一下吧。」瑪蒙用平淡地好像字詞都是在一根弦上起舞的調說道，「有人要你的命。」
「有人？」凜輕笑了下，抬起了一隻手撐著下巴，「不是你們嗎？」
瑪蒙點頭：「你有自知之明真是太好了。」
「……你覺得你能殺掉我嗎？」凜緩慢地收起笑容，只是若有所指地看著被稱為毒蛇的幻術師，昔日她也曾邀請過雖然最後失敗了的人選。
瑪蒙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
「傳聞中代理人小姐的『不死之身』可是黑手黨間的噩夢之一。」
這話倒半分無錯。
知道她是謝爾特家家主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上層的也不過是知道她的代理人身份而已——再加上她原來確實利用自己分體的死亡來挑起家族之間的戰爭。
……所以一度名聲很差。
「但，這所謂的不死之身……也不過是謊言罷了。」瑪蒙瞬間抬起手。
大地似是瞬間震裂開來，底層鋪就的紅橙色岩漿仿佛厚厚的地毯，還散發著可怖的熱量，隨著這爆炸般的衝擊，紫色的小嬰兒飄浮在空中不為所動。
而另一邊站在面積狹小的碎裂地塊上的凜垂眼看了看，回望了過去。
「你的能力比之過去精進不少，但對我還是沒用的。」
「我當然不覺得我能夠殺掉你。」瑪蒙嘲諷地勾起嘴角，「但——『我們』可不一定，你這樣的敵人說到底在根本上已經遠超正常範圍了，理論上是要加錢的。」
凜視線朝著旁邊的方向移了移，表情依舊寡淡而無謂：「……嗯？」
她不至於沒想到還有人，只是她一直沒有感知到，所以一直當做還未到來。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她還是有些在意自己到底值多少錢。
「精神系異能力者、幻術師——除了這兩種人外，你還同時殘害著第三類人。」瑪蒙好像是在細數著凜的罪惡般陳述分析起來。
凜知道眼前的人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不過……這對她來說真的不是什麼問題，她倒真的對接下來的話有些期待。
「若說精神系的能力者和幻術師或許能滿足你那病態的**，那麼第三類的人——電系的能力者，就完全扯不上邊了，而且其存在也完全不是帶回去之後再處理，而是當場就處決。」
「哦？」凜抬起手擺了擺，因為角度問題仰視著飄浮著的瑪蒙，絲毫沒有在意不知不覺化作了蛇形的岩漿從腿部的位置開始纏繞上她，同時也隨著她的動作，那鋪天蓋地好像要衝向雲霄的好像要將空氣都染上毒氣的岩漿以她為原點，開出了浪花色的花朵。
「戰鬥場面難免有犧牲，你們為何覺得我待電系的能力者不同？」
「謝爾特家主的貪心向來可怖，但你卻從未招攬過電系的能力者——而這，就是鐵證。」
「……聽起來真隨便。」凜抽了抽嘴角，「不過這種亂猜法姑且也算你們正確了吧，那麼也就是說你帶了電系的能力者來是吧？要試試嗎？」
「你已經被囚禁了。」
瑪蒙俯視著隨意地將自己的岩漿瞬間化作夢中花園的少女，她扯著嘴角，金色的眼裡夾雜著難以掩飾的惡意與興味，好像手握一切的惡鬼在看著獵物能作出怎樣的動靜來娛樂於她。
外表與內在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若是可以將身軀與陰影扯開，這位元自負的謝爾特家主的身影定當是猙獰恐怖的。
幻術被解除了一部分，飄著花的地面也隨之消失。
凜踏實地站在原地，只是隨著她瞳孔的驟縮，周圍宛若電牢的囚籠不知何時將她籠罩在了其中。
那囚籠語氣說是帶著電磁屏障，不如說已經閃耀著驚人的電光。
……讓凜感到生理性的厭惡。
是麼，是麼，果然如此，因為是電系的能力者所以她沒能夠察覺到是何時埋伏起來的。
但少女依舊帶著笑容，即使仿佛身陷囹圄。
她不知道的是，她因此忽視掉的不光有一個電系能力者。
第73章 已來
「……但是, 就算是這樣也沒辦法殺死我的, 你們是知道的吧？」
銀白色髮絲披在身後的少女雙臂環在身前，撇了撇嘴, 毫不顧忌地說道。
瑪蒙嫌棄道：「你真煩人，可以給個殺死你的具體的辦法嗎？我們可以給你個痛快的，不然就直接把你帶會巴厘安慢慢折磨, 反正只要首領不在了謝爾特家族遲早會亂的。」
凜：「誰會把能殺掉自己的辦法告訴敵人啊？」
「這可不是給你來談判的時候，女人。」手上拿著閃著雷光的打傘的刺蝟頭青年咧著嘴沖著凜說道，臉上帶著小孩子會被嚇哭的兇狠笑容, 「你沒有別的選擇, 就因為你……」
「呃。」
青年頓了一下, 有些煩躁地看向了瑪蒙。
「她幹了啥來著？」
瑪蒙：「……總之, 她阻礙到了BOSS.」
「比起你們那個脾氣差勁到一定程度的首領，有個小白兔似的小可憐在那眼巴巴地待著，我會蠢到不去把他扶上位而選擇你們嗎？」凜扯了扯嘴角, 冷笑一聲說道。
她忽然想到了她的中原先生。
……那位自認為很凶又暴躁的，她的男朋友真的很溫柔，從性格到面容, 無一不是。
偏偏他自己不這樣想。
凜瞥了瞥那邊的雷之守護者，無話可說。
她看上去絲毫沒有往日裡柔順乖巧, 純良如同雪白薔薇花的氣質。
籠罩在白藍色電光中的人隨便抬了抬下巴, 言語間的輕慢與隨意, 即使看著身陷囹圄神色眉眼間依舊好像手持掌控權。
這一次……再沒了往日的感覺。
明明外表並沒有什麼變化, 只是聲音言語, 甚至站姿都透露著「不同」的感覺——好像是和往日里間的模樣隔離開來了般，這樣的殊途，這樣的……
真實。
「問題不光在於你想扶持誰上位，而在於你在覬覦彭格列。」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凜聳了聳肩，抬起手隨意地擺了擺，「利益當前你難道要和我說彭格列和謝爾特多年交情嗎？」
說完她笑出了聲，好像感覺自己說了個天大的笑話。
「說得也是，我認可你的觀點，但。」瑪蒙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列維，語氣中帶著極強的攻擊性，「列維，動手，來試試她所謂的不死之身，反正殺死了她的**也不一定完全能殺得了她，帶著靈魂回去也是一樣的。」
凜瞬間收起了笑容，臉上沒有再帶半分表情。
「電擊而死？屍體會焦糊的。」
「那又如何？」
「……」凜歪了歪頭，不置可否，「不過……靈魂…嗎，你們是這樣想的嗎？」
接著她頓了頓，喃喃道：「也算不上錯吧？」
說實話，凜還是挺喜歡這個說法的。
這種**契合靈魂的感覺，好像她還是一個人類一樣。
然而悲傷的是，再如何掩飾，實際上她也早就喪失了這樣被稱呼的資格。
少女垂著眼歎了口氣，表情平靜而帶著些許難以掩飾的、高高在上的冷淡，好像已經習慣了即將要面對的現實結果，即使那是被無數人所恐懼的死亡。
背對著他們的方向，坐在樹後枝幹上的赭發青年凝視著她的模樣，蔚藍色的眼睛一片寂靜，帶著手套的手緊緊攢起，不知不覺已經在粗壯的樹幹之上摳出了深深的痕跡，木屑緩緩地落下，好像他的內心有什麼也隨之粉碎後落下了。
「要為了自己的一時貪欲付出代價啊。」凜隨意地移開了視線，看著周身囚籠之上的電光閃耀得愈發刺目，劈裡啪啦的聲音作響，好像下一章就要爆破開來，只無數細碎的聲音夾雜相融製造出了比乾脆的轟鳴聲更加擾人的效果。
她坦然面對著死亡。
但……不知為何，從方才開始，內心就很是不安。
那種空落落的感覺，讓她有些難受，好像什麼要發生了，或是什麼已經發生了。
凜皺起了眉。
列維操控供著雷傘，咧著嘴睜大眼，正準備注入再加強電壓的時候，一股力道來勢洶洶，如同暴風雨夜海面的巨浪襲來，帶著不可擋的衝擊。
一個看上去少年模樣的人陰沉著臉緩緩地走了出來，鞋跟在地面上敲出聲響，帶著十足的不耐煩。
困住了凜的囚籠，瞬間就從中間裂開碎裂了，隨著那股力向後翻著倒在旁邊哢嚓出響，原本連接著的閉合電路斷開後也對凜再沒有了半分阻力。
少女情不自禁地拿一隻手扯住了另一邊的肘關節出，指甲掐住了自己。
不管是眼前的景象還是再無拘束的能力，都清晰地告訴她……這個人早就在這裡了。
……怎麼會這樣。
這一刻來得這樣突然，這樣得快，在她的心落下的瞬間又絞在了一起。
濃烈的意識到，她等待此刻已經太久了，那塊落石終於砸到了她的身上，她再不用那樣膽戰心驚。
…凜知道，她知道會這樣，但…真正到來了，還是讓她難以忍受，那好像卡著喉口失去聲音，身軀都痛得無法動彈的，究竟是她使用能力造成的影響還是精神上的難過與壓迫，已經分不清了。
她本就沒指望能讓這具身軀活著，她今天出門準備狩獵的時候就做好讓這具編號為No.169的身體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但現在她活下來了。
……凜卻覺得，還不如死了。
她的眼眸放空了些，好像在沉思，亦或是什麼都沒想，只是安靜地站在風中，好像要化作雕像，甚至連手臂間不經意滲出的鮮血已經化作了線條順著流過手心，繞著她的指尖落在地上，一下下地將那方寸之地染上深色，都不曾發現。
身上披著黑色外套的赭發青年嘲諷地勾著嘴角，目光隨意地瞟過了她身上，接著好像沒看到她似的，看向了那邊的小嬰兒和雷擊使。
「這裡——是橫濱吧？你們有何打算？」
中原中也咧嘴，挑著眼反手拿大拇指指了指地面，用明晃晃挑釁的語氣威脅道。
瑪蒙直接「嘖」了聲，對木已成舟的任務突然夭折，還惹了個大麻煩感到萬分的頭疼。
被那驟然從天而降的重力壓得幾乎要躬下腰的列維死死地盯著面前這個身高不怎麼樣的人，身上散發著殺氣，兩個人盯著好像原地只用眼神戰了起來，好像已經在那一刹那打了個驚天動地。
「港黑的重力使嗎……列維，我們撤退。」瑪蒙撇開頭，毫不猶豫地飄走。
列維爾坦：「哈？！就這樣嗎——不打一架嗎！！！」
完全不知道什麼港黑什麼重力使的雷之守護者暴躁極了。
瑪蒙仿佛視而不見聽若惘聞，完全沒有理會身後的隊友。
被冷待但好像已經有種算了反正已經習慣了的列維爾坦轉過頭，對著那個漆黑的小矮子嘖著撇了撇嘴，同樣挑釁地比了個手勢：「下次可就不會這樣放過你們了！小不點！」
實不相瞞，其實兩人年齡相差不大，但外表看起來硬是像是差距了十幾歲一樣。
到底是誰的問題呢。
暗殺部隊的兩人離開後，夜深的路道只有昏暗而蒼涼的白熾燈光。
燈光之下，有雙手插在口袋裡沉默著，側身垂著眼面無表情的赭發青年，也有目光冷硬而淺淡，順著脖頸、手臂流淌著鮮血，臉色蒼白得好像整個人都要與這冷冰冰的光融為一體的銀白發少女。
誰也沒有說話。
也不知是熱量隨著流逝的鮮血離開了身軀，還是夜風帶走了她身上的溫度，凜恍惚之間感覺到今天的夜晚格外的冷，冷得好像比深冬之時還要刺骨，直直地穿透她的身軀，不留半分情面。
「謝爾特？」
他聲音清清楚楚，甚至聽不出壓抑著半分怒氣，只是平淡得可怕，沒有半分潛藏在黑暗之中時的複雜與抑制，甚至不像是在質問，而只是單純的提一聲。
「……嗯。」凜輕聲應道，手依舊扶著另一側的手臂，即使袖子已經被血液浸濕了，空氣中帶著明顯的血腥味，只是她置若罔聞。
中原中也沉默了下來，頓了一會兒，最後什麼也沒說，轉過身離開，任由身後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仿佛在計時的「滴答」「滴答」聲，還停留在原地，他放在口袋裡的手攢緊了拳，好像要將自己的手心都刺出血來，後又只得無力地鬆開。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那些回憶宛若潮水般湧上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中原中也現在才發現，其實好像也沒過很久，清晰地他連初次在海邊見到她畫著海景，被點明她不經意畫到飄浮在海面上飄浮的太宰時愣住的表情，第二次見面時看到她蹲在昏暗的小巷子中等著他們將車移開時懷中本子上畫著的蛋撻的模樣都記得。
記憶化作了一幀幀的畫面，一下下地提醒著他，在所謂的真相面前，如此的蒼白與膚淺。
繁多的看著美好的記憶下面，到底隱藏著多少不堪，即使中原中也不願去想，也難以抑制那些曾經被他忽略過的真相一個個的展開在眼前。
比如說，在第二次見面時，他幫著港黑的成員們隨手抓住的那個逃犯，明顯是在進入她所在的那個黑巷時看到她的模樣才被恐嚇得難以自控，之後到了審訊室完全無法審訊的進入癲狂狀態……
她肆無忌憚的無視了自己的警告而隨意的在夜晚出門。
出現在其他組織的基地裡。
太宰……選擇了她。
……
那天夜晚，在她離開橫濱的輪渡之上，太宰治用衣物蓋著的那具屍體。
在夜色之下甚至反射著月光的銀色髮絲，被迅速遮掩下來。
……又能是誰呢。
第74章 隔閡
凜站在原地, 任由鮮血淋漓落到地面上。
她利用能力遮罩掉痛覺, 本應不該再這樣難受才是。
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優雅如同往昔被教誨時的模樣, 好像那密密麻麻的酸脹感並不存在。
青年筆直地往前走，步伐不帶半分猶豫，也沒有往她所在的地方再望半眼, 好像這樣都嫌多似的。
直到那人完全地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凜才感覺像是脫離般垂著眼，雙臂環在身前似乎在扶著自己, 不均勻地呼著氣。
「……騙子。」
她的聲音極輕, 像是只是在念給自己聽。
凜抿了抿唇, 你看, 她相信了啊。
但，她信不信，到底有什麼用呢？
就這樣走回去會在路上留下很明顯的血印, 凜緩過神，覺得自己冷靜下來了，掏出手機想和謝爾特家的女僕隊聯繫來幫自己處理屍體, 但當她指尖觸碰到螢幕上的時候，動作卻難以壓抑地顫抖著, 好幾次都點錯了位置。
她真的冷靜下來了嗎？
凜終於停住了動作, 情緒思維和身體極度的割裂感讓她的頭再一次的鈍痛了起來。
還沒聯繫到人, 不能這麼快死去, 謝爾特家族的秘辛之一, 有關於她的人身製造向來是被視為禁制的，任何一具屍體都必須密封回謝爾特家族再處理好才行。
她失力地跌坐在了地上，衣服自然沾染上了地上的血污。
少女的眼神空洞了片刻，逐漸地緩過神來，她不知自己怎樣的狼狽，但事實便是向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謝爾特家主此刻像是墜入了泥潭一般。
凜看著指尖沾染的血跡，神色逐漸變得冰冷了起來。
身體撐不住了。
她閉上眼，似是陷入了沉睡。
【老爺子，搭把手。】
而隨著這一聲的傳遞結束，她的臉頰上驀然又出現一道血痕。
……
中原中也停了下來。
這條路是回去的方向，如果她沒有移動的話，也就是她一定還在原地。
……她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
中原中也情緒波動極大，最終只得咬牙朝著旁邊石牆砸了下，碎石不斷地下落。
謝爾特家的家主——他在美國時遇到的那個少年又是誰？他們模樣那樣相仿，她又口口聲聲說她自己並沒有兄弟姐妹，而先前他曾與太宰治擦肩而鍋，那個討人嫌的青鯖抱著的那具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縱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但更多的還是隨著躁動煩擾而來的質疑。
你看，她瞞了這麼久，瞞了這麼多的事情。
她口裡到底有沒有一句真話？她是想利用自己做什麼嗎？她……為什麼要這樣？
中原中也心裡煩得厲害，想到深時又滿是澀意，喉口的酸苦難以言喻，只是頭都開始發熱。
他轉過了身，看著來時的那條路上還是安靜得一片，沒有半片人影。
那個人剛剛就不停地在滴血，雖然原因中原中也都不清楚，但光是看趨勢都晃的駭人。
……幹什麼要這樣想？不是所謂的不死之身嗎？明明……千言百語都在阻攔著他。
中原中也又轉過身，抬腿像是鬥氣一樣快步往前都了一大段。
「嘖。」
「………………嘖。」
若不是芥川龍之介給他發了短訊，他何至於因為擔心這個人而在解決完工作後順著資訊尋過來。
要是他今天沒看到，她還準備瞞下去是嗎？……她肯定會這樣做的。
這樣不像他，他應該果斷地將這個人拋在腦後，若不是看在昔日那半分情面的份上，他肯定會讓這個人付出代價的。
……只是現在，中原中也想到這件事的時候，甚至有些想發笑。
當初被他護著的，生怕自己這樣的身份給她惹了麻煩，傷到了她半分的這個人，原以為精細脆弱如同琉璃的大小姐……謝爾特家的家主。
厲害得很。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很好笑，還在這裡為這樣的一個人擔心，被從頭騙到尾，像個巨大的笑話。
那一絲絲一縷縷的回憶纏著他的手腳，好像要將他綁在這個地方，再往回拼命地扯。
「騙人。」
「……你會相信我嗎？」
「中原先生很溫柔，自從我父親……」
她的父親，那是謝爾特家的前任家主，出了名的家族教父，信譽極高，也曾被當做無數人的保護傘，生命中唯一被詬病過的就是將撿來的養子當做繼承人培養後交付了責任。
多年之後，這唯一的污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會再有比中原先生更好的人了。」
「中原先生會覺得說了太多次喜歡而覺得敷衍和廉價嗎？」
「那——我喜歡你。」
「你相信我嗎？」
……
中原中也終於在又一陣涼風拂過他額頭的時候再一次地停了下來，沉著臉像是認命了般轉過身，向剛剛的方向原路返回。
他就看看這人是不是還健在，處理完就一拍兩散。
也沒想得個解釋，也不準備追究之後的事情，只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就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等他再回到事發點的時候，那個在他離開是還撐著一副從容不迫，絲毫不為外界所侵擾架勢的少女安靜地坐在自己流出來的血水之中，好像永遠地閉上了眼。
赭發青年的瞳孔驟縮，一時大腦空白，好像忘記了剛才發生了什麼般迅速走上前蹲下，摘下手套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在過了幾秒之後緊皺著眉。
他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夜間的風還是她活著的證據，只得伸手貼在她的脖頸旁邊感受她的心跳，觸碰到的一瞬險些被那冰涼的溫度驚駭到。
太冰了。
那心跳綿長，中原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再也聽不到它的跳動了。
他刹那間感覺自己也渾身冰冷了起來，他深夜來本身就是為了尋她，就算……她再怎樣做了錯事，也不至於如此。
中原中也僵硬著伸手，將那具幾乎已經涼了半截的身軀抱了起來，任由那血跡染紅了他的衣衫，接著打通了電話。
「喂，派人……來，在……」
得把這些痕跡處理掉，無論出於何種目的。
……
……
而半夜從安穩的睡夢中驚醒的匠人老爺子到達目的地之後，場地乾淨得連一滴血都沒有，感覺人生都陷入了迷惘。
——等一下，剛剛不是那位大小姐利用能力找他，而是他做夢了嗎？？？
可是他放在家裡的那具本體也沒有醒過來啊？
怎麼回事？
……
中原中也眼睜睜地看著那具被自己帶回來的軀殼被他扯起了眼皮，雙眸依舊沒有半點光澤，空洞得好像是被嵌進去的假眼，他扶著眼前人的肩膀，驀然看到了她後肩處的創口貼，挑起了眉。
他記得，這個人好像是……
伸手撤扯掉了那塊貼後，下面黑色宛如記號筆寫出來的工整數位清晰地顯示出來——No.169
序號…還是三位數的。
如果是單個的還有可能出現在拍賣場，這種三位數最常出現在的地方一定是關於實驗的研究所內。
人體……實驗。
雖然她說過自己以前是從研究所裡逃出來的，這個姑且不當做是她騙人的，結果在成為了家主之後反而自己也開始了這樣的研究——最大的可能是，她不止有一具這樣的克隆體。
那天輪渡上的屍體，就是廢棄的，而眼前的這個……也是。
真是荒謬。
中原中也的手不過稍微用了用力，便在這具無力的軀殼脖頸上留下了青紫的痕跡。
這樣能夠「交換」身體的事蹟，已經完全超越了「異能力」的範圍了，就算是精神系的能力要使用也一定是「操控」，「洗腦」，而非是「交換軀殼」這樣像是靈魂出竅一般的行為。
說到底靈魂也只是蒼白的說法而已，誰又能證明靈魂這樣非物質上的能量體是單獨顯現存在的。
不過再怎樣說。
……這樣的能力，已經遠超過了人類所能承受的範圍了。
她到底是…什麼東西？
中原中也暗著眼，收回了手，扯著嘴角嘲諷極了。
他又有什麼資格質疑別人？
眼前如同破損玩偶般的少女軀殼閉著眼，心跳戛然而止，仿佛終於等到了生命的終點，跌落在被她染髒的雪白之上，再也不會醒來。
……
…………
「啊嚏！」
身上披著毛毯，手裡拿著熱咖啡的凜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在匠人老爺子一臉嫌棄的表情下撇了撇嘴。
「你看看你幹的這都什麼事兒，真不嫌丟人。」老爺子狠狠地拿他帶著老繭的手指戳了戳眼前好像感冒了的少女的額頭，在她埋怨的眼神下繼續埋汰著她，「你就這麼貪？貪到一個丟了另一個也沒了？兩盤皆輸也真是不怕外人笑話。」
「不會有外人知道的。」凜沉著臉嚴肅說道，接著又吸了一口吸管，任由溫熱的咖啡灌進自己的喉嚨裡才松了口氣。
即使受凍的並非是她這副本體，但該遭受的難受她還沒有緩過神來——這種類似於轉生反應的違和感她早就習慣了，所以現在才縮在老爺子的店裡後面靠著被爐取暖。
「那麼，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彭格列的巴厘安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暫時可能不會來找你的麻煩了，不過中也先生那邊可就不一定了。」老爺子抬了抬下巴，帶著幾分調侃與無奈，「你就知道欺負這些老實孩子，真的是……」
凜：「我也是孩子。」
「嗤。」
凜沒有管這位老爺子對於她的言語有多麼的嗤之以鼻嫌棄不已，自己垂眼看著手中映著搖曳燈光的咖啡隨意地說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願意回頭幫我把屍體處理乾淨了，無論他是想怎樣利用這件事，問題都不是很大。」
老爺子：「……」
他沉默了片刻，最後一言難盡地在凜疑惑的目光下說道。
「你不要拿你那套來衡量別人老實孩子。」
凜：「？」
第75章 聆聽
床上的人身已經完全失去了溫度。
中原中也站在側邊, 什麼都沒有說, 接著驀然看到那具柔軟得好似只是在沉睡的屍體周圍忽然浮現出大量如煙般的水霧，而後從她的眼睫開始結起冰霜, 緩慢膚感到全身，直到指尖和髮絲都帶上了細碎的白晶。
「利維坦。」青年沉著嗓子出聲。
一條海蛇形的生物從空中的水霧中鑽了出來，顯出身形, 尾巴在空中一抖，背後殘破的骨翼看上去異常的柔軟，好似下一秒就要折斷。
【我要帶她走。】
利維坦簡單明瞭地說道, 眼裡還帶著幾分嘲笑與欣然。
中原中也看著眼前的海怪, 對於它的神情感到幾分煩悶。
【要離開她就徹底一點啊！】利維坦嘴臉帶著幾分尖酸刻薄與得意忘形。
中原中也被它這個態度弄得一個挑眉, 但是思及從前他也不是不能想到它這樣的原因——以前因為維托先生被拋棄, 後來又被各種冷待，嫉妒得要瘋了，現在知道了他們分開不這樣膨脹才來得奇怪。
「……她是怎麼回事？」
本人沒有來, 而是利維坦來了，多少也說明了一些事情。
中原中也的聲音有些乾澀，手放在口袋裡, 還是有些無法釋懷。
【哈？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有病吧——】
利維坦的聲音瞬間像是能劃破空間般尖利與抗拒。
中原中也瞳孔動了動，看似不經意地說道:「你覺得你說了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嗎？你覺得……」他極冷淡地扯了扯嘴角, 「我們還能在一起？」
他一針見血, 利維坦擔心的正是這個。
無論如何在利維坦心裡, 凜總是好的那一個, 就算中原中也這傢伙現下如何感覺自己被欺騙被蒙蔽而憤怒冷漠, 在他眼裡只要這人知道了凜到底是怎樣的人，曾經經歷過什麼，再仔細一想發現她其實沒什麼問題……而當體諒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就無法挽回了。
凜對眼前的人到底是單純的佔有欲還是混雜了更複雜的愛慕，利維坦分不太清，但總之只有要他們不在一起，它一定會很開心！
只是就直見這人這樣不識好歹，利維坦又很不爽。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你！】
它還是不願意說，憋了個氣在空中轉了個圈後將臉貼到那具屍體旁邊蹭了蹭。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那又如何？」中原中也看著利維坦，平靜道，。
利維坦身軀一頓，目光緩緩從身邊的軀殼臉龐上移開，看向了中原中也。
這個人……故意激它？
【……我的凜凜她，真的騙過你嗎？她有說過她是個無辜純良的大小姐嗎？她有說過她需要你的保護嗎？她真的沒有提起，亦或是暗示過你，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嗎？】
中原中也眼神頓了頓。
【你，相信她了嗎？你沒有吧。】
【你若是真的想知道，為什麼不去問問她本人呢？她會拒絕你嗎？】
……她。
中原中也撇開了眼，任由利維坦將那具身軀凍住帶離了房間。
他沒想到的是，凜的動作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快和亂來得多，在他因為利維坦的話語陷入了更深一層的回憶之中的時候。
……
…………
凜一下子沒去管中原中也的事情，也不知是為了事業廢寢忘食還是暫時想把兒女情長拋在腦後，一心走事業線，她在公司整整泡了三天的辦公室，一邊處理謝爾特家族的事情，一邊和工作人員談論關於這兩天上架的《The world》的情況，後面還排著關於《小鎮》的製作企劃，以及……擱淺了八百年的她自己完全忘了的《DTL》的DLC。
反正那麼大個人在港黑還能跑了不成。
凜這樣想著，從容過了頭，讓期待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期待些什麼的太宰治一度很失望。
「呐呐，BOSS，我們去把港黑搞下來吧——中也那個笨蛋的表情一定很好看，我好期待啊∼」這位倒在凜這邊寬敞辦公室旁邊沙發上的自殺狂先生今天也抱著漫畫書有氣無力地煽風點火中。
謝爾特小姐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這個DLC啊……」凜開口，表情有些晦暗莫深。
旁邊的人滿臉緊張，生怕自己的方案被pass打回修改，當乙方當久了總是有些生理性發怵，這都是正常的。
「嗯？你不要緊張，只要我不能被攻略其他的我都不是很在意啦。」凜看到旁邊人的汗，試圖安撫道，手手指指向了桌面遊戲介面裡的公園方向，「這是正劇幾年後？機器兔子鴿子都做出來了嗎？而且所有都有好感度條……」
「準確來說是除了您以外都能攻略的萬能戀愛遊戲。」工作人員正色道，眼裡迸射出認真的光芒，「怎麼樣？可以的話我們就趕緊……」
凜挑起一根眉，將滑鼠移動到依舊坐在公園長椅上的Cornelia——的背後的樹上。
樹旁立刻顯示出一個好感度條。
她認識到，自家員工們對戀愛遊戲的態度是認真的，認真到了她已經有些不知如何反駁的程度——連樹都可以攻略哦，那她感覺自己已經可以想像到dlc登出後有多少人來吐槽這個設定了。
「記得備註說Cornelia無法攻略。」
「為了生命安全，我們會的。」
到底有多少人會為了Cornelia去dlc大家心裡都有數，若是真的什麼都不說肯定會被罵死了，什麼狗官方行銷騙子之類的誅心之話，所以就算她不提，大家也會記得的。
於是——dlc上架預備。
《小鎮》已經在準備製作中了，確認是接檔《Assassin》後的恐怖型作品，目前加急趕制中。
對於這件事凜雖然是樂見其成的，但是她忽然想到了近在咫尺橫濱的港黑粉絲們，刹那間甚至感覺良心久違的活過來動一下。
毋庸置疑，太宰來當反派首領可能對於那些被他折磨驚到過的人傷害最大，但是事實上經歷過他的人要麼死了，要麼活著還不如死了，最健康的港黑成員們幾乎無一不是對太宰治有極深的抗拒就是極深的恐懼
她的良心今日有些大動干戈。
然後想了想港黑的幹部剛剛和她掰了，她就覺得良心一點都不痛了，甚至還想再過分一點: D
下一個。
關於新上線的《The world》有個引起她注意的事情……不是騙氪量和銷售量可觀，也不是裡面的各種引擎做得多好更不是伺服器優化有多麼完美，而是……她感覺她在這個虛擬建造生活類遊戲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怎麼個熟悉法呢？比如說她的Cornelia任職校長，太宰治任職學生會長所管轄的學校裡，妹子像是她家的女僕隊，學生都像是謝爾特家的成員。
凜:「……」
察覺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她一度無語凝噎，天知道他們怎麼管轄，處理成員問題的，但很顯然這還沒有完。
她在隔壁不遠處如同電視塔一樣高的地方看到了畫風同樣獨特的一群人，接著梅琳操控著角色給她解釋。
「那是港黑的人的據點，那個建築不是很像他們的大廈嗎？」
凜:「……」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有想過扒這個遊戲玩成戰國爭霸的，征服世界的，但她是真的沒想過……這些組織在遊戲裡設據點搶地盤？幹什麼，沙盤嗎？？
「實不相瞞，那位美國的華麗先生剛氪了兩個億來搶佔據點建造巨型飛船。」
凜:「……哦。」
她迷惘了下，但當她意識到這件事情比送自己屬下去泰國變性後回來當偶像要更容易接受之後，她又釋然了。
「對了BOSS，No.170已經給您送過去了，您是有什麼打算嗎？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梅琳發來私聊。
凜勾了勾嘴角，從容笑道:「沒什麼，只是準備和港黑的森鷗外談一下判，商量一下將他的幹部娶回來的事情。」
梅琳懵了下，第一反應難得的竟然不是自家BOSS沒有選自己，而是震驚於她開口想要橫濱那個港黑的人，還是個幹部——在她自己已經半非自願拐了一個幹部的情況下，還不準備收手。
娶回來……
娶……
梅琳表情逐漸凝重。
「您……想要尾崎紅葉？」
明明是打出來的字，不知為啥，凜卻好像幻視了一下，仿佛透過螢幕那看到了百轉千回的幽怨調調。
凜是真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動作頓了一頓。
「BOSS，我們女僕團哪個不好？您非喜歡外面的。」梅琳沉浸一股難過於家花不如野花香的迷之思維幽怨裡。
凜帶了幾分好整以暇:「你為什麼覺得是尾崎紅葉？」
「嗯？您不是說娶嗎？那除開男性的那個凶巴巴的重力使不就只有尾崎紅葉了嗎？」打完這句話梅琳又頓了頓，顯出幾分遲疑，「說起來，您為什麼要懟著港黑一家撈幹部？」
凜:「……」是呀，為什麼呢。
第76章 提親
今天的RWT工作室，依舊是個狼人。
RWT工作室V：實不相瞞, 萬眾期待的純情戀愛gal系DTL上架啦！不過有件事提前說明一下：除了Cornelia外全員可攻略哦！！！( ‵▽′)ψ→[購買地址]順便活動……（以下省略）
這條信息, 掀起了風波。
→？說好的全員可攻略, 還有個前提？欺騙我感情？
→？？？
→不買，滾。
→這……真的是不能賣老闆啊, 哭哭。
→一人血書Cornelia……算，算了血也沒用（自閉）
→算了便宜我就買了, 至少裡面有人。
→行叭，雖然我早就有這種預感，但知道真相還是讓我眼淚掉下來。
雖然評論各抒己見, 但實際上購買量還是很客觀, 至於為什麼……原作五千多円都買了, 還在意就幾百円的DLC嗎？？？嘴上說著不買身體還是誠實的好嗎？
接著就是大型真香現場。
泥潭再一次湧現出無數奇葩至極的帖子, 從《吐槽一下我把門前的一群鴿子喂到滿好感度後……》、《論攻略Cornelia懷裡那只小白貓的方法》到《我要成為萬人迷（Cornelia除外）！》…
亂七八糟, 層出不窮, 什麼神經病都有。
RWT工作室的態度也很明顯很單純, 正作嚴肅認真思想殘酷, DLC我們就來單純一點談戀愛, 其做法表現也非常之真誠, 完全就是一副為愛發電的架勢。
其實知道內幕的人還在論壇裡透露過，原本是不會有這個DLC企劃的，因為大老闆覺得沒必要, 但是有工作人員哭著強烈要求出, 不出就罷工, 老闆才無語的表示想做就做吧，只要不折騰到她頭上……RWT真的盡力了，你們不要罵他們。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知名UP主兼Co學家表示：話不多說，Cornelia太好看了，雖然不能攻略，但是她會時不時換一套衣服！！！就，巨好看，嗚嗚嗚太好看了，話語也變多了，我截了好多，還在剪輯，而且性格也……啊不性格其實沒變，但如果控制的是機器人的話會默認走的是結局裡「你屬於她」的線，所以態度也非常之曖昧溫順……我愛她！！！！！！！！！！
樓下觀眾：……丟不丟人，：D這馬打的和沒有沒啥區別了。
某些工作人員，真的盡力了。
雖然明令不能攻略Cornelia，但他們是真的在別的地方下了功夫，光是衣服就按照《The world》裡的各種時裝範本套了幾十個造型，春夏秋冬一應俱全，對話更是參考她平日裡的聊天，再根據各大Galgame內人氣角色的內容來設定的，再三確認沒有OOC……
盡人事，聽天命。
好在好評率還是很高的，為愛發電這波不虧。
……
而就在眾人還沉浸在《The world》又肝又氪不知該說快樂還是痛苦，亦或是戀愛DLC的休閒觀光日常，更或者是熱度依舊蒸蒸日上，在時過這樣久還話題紛繁的《Assassin》…
今天的港黑，迎來了一名意外的客人。
或者說，不止一名。
不過，要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起前段時間——也說不上很久遠的事情，港黑駐美的情報部的柴郡發來了幾則完全不同於他往日風格的消息。
柴郡先生被委在美那邊首當其衝的情報組，他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消息提煉精確而且從未出錯，堪稱一字千金的程度，而且從未出過錯。
但這一次不同，柴郡先生用平鋪直述的口吻交代了那邊發生的詳細記錄，最後印下了章，雖然措辭沒有半分波折……森鷗外還是抽著眼角確切地感覺到了來自自家屬下的複雜情緒。
嗯……
美國近年來穩打穩紮的五大家族之一，某種意義上名聲遠揚的謝爾特家族……
毋庸置疑，現下的港黑都是及不上。
那麼，當現任的家主，謝爾特先生明確對自家五大幹部（雖然現有的只有2個了）之一，堪稱港黑戰力頂樑柱的中原中也…的女裝狀態，表示了好感度，甚至有迎…迎娶意向……
森鷗外的手戴著雪白手套交叉放在身前，再次審視著這份前段時間的記錄，陷入了沉思。
理論上來說，他更偏向于謝爾特先生已知中也君是男性，更甚的是謝爾特先生已知中也君的來歷和身世包括港黑的存在，所以……森鷗外掙扎著閉上了眼。
「唔……真是複雜的問題呢，愛麗絲~不要畫畫了，看看我吧！」
「不要，林太郎又不好看。」
「……真是過分的話語呢愛麗絲醬，不過這樣的愛麗絲也很可愛啊啊啊啊！可愛的女孩子不可以隨便動手的！」
因為問題過於複雜，或者說是因為利益當前解決方法卻極其簡單但不知如何說明才合適，港黑現任首領森鷗外決定將這件事放置下去。
但，當標著謝爾特家徽，印花封好的信函都到了森鷗外面前，上面一字一句寫得清清楚楚的上門拜訪的時候……
頭痛。
要怎麼說才能在不犧牲中也君的情況下與謝爾特家族達成友好並且長期的合作呢？
最糟的情況發生的時候……唔…
不過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
跟在尾崎紅葉身後進來的，是與想像中的平和紳士少年不同的身影。
銀色長髮被寶藍色的絲帶束在腦後，少女臉色帶著從容不迫的笑容，肩上披著極正統的黑色風衣外套，甚至都沒有帶任何女僕隨從，孑然一身好似只是來喝個下午茶的模樣。
「凜小姐？」森鷗外略微挑了挑眉，眼眸帶上了幾分思索與意味深長。
凜抬手行了個標準的禮，臉上帶著歉意又謙遜的笑容：「請原諒我的失禮，森先生，恕我再一次進行自我介紹——維托·謝爾特是我的父親，我名喚為凜·謝爾特。」
森鷗外沉默了幾秒，眼神帶上了些許匪夷所思與遲疑。
「所以……現任的謝爾特首領是？」
「是我。」凜果斷回答。
這……雖然中間混雜了各種各樣的意外與事故，但就現在的狀況來說，居然算是最好的一則消息。
森鷗外甚至松了一口氣，不用面對要將中也君嫁給一個男人亦或是與謝爾特家族對上的嚴峻情況。
「那麼……」森鷗外帶起禮貌的笑容。
「這是我的誠意。」凜也揚起同樣公式化而心領神會的笑容，將手中的資料夾在桌上一滑，距離不遠不近剛好來到了森鷗外的面前。
兩個人一時間，甚至好像是披者同款面具般，氣氛和諧異常，一時之間站在凜身側的尾崎紅葉手持檜扇甚至有些怪異感。
她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發生了，亦或是正在發生。
尾崎紅葉這樣想著，目光掃過身側少女模樣時帶上了幾分審視。
她對這個在鈴木家的輪船上見過的人印象深刻，那個時候……太宰治就在旁邊，她那個時候就懷疑了，不過之後……她的動作忽然一頓。
她想到了中也。
「這真是，出乎我意料的誠意呢。」森鷗外不過隨意地一掃視，便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表情，接著友好地看著她。
凜：「禮尚往來，對於謝爾特家族和港黑未來的合作交往，我也很是期待。」
尾崎紅葉：「……」
雙方首領進行了友好而愉快的會晤，下午的氣氛十分和睦。
在臨走的時候，尾崎紅葉蹙著眉感覺有什麼事情在她不經意間發生了但是她沒注意到，走在凜的身側，接著就收到了少女帶著些許遺憾的眸光。
凜極輕地歎了口氣。
這個少女帶著極稀有的才能。
若說外表具有欺騙性的話，她更是在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之間都顯露出了無害與溫和。
尾崎紅葉看著她澄金色在陽下流光婉轉的眼眸，其間柔和的笑意，覺得中也被蒙蔽並不算是什麼極大的失誤。
「那，我告辭了。」凜擺了擺手。
即使沒有用能力她大致也能猜到尾崎紅葉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剛剛只是在遺憾……港黑真的就只剩2個幹部了，她在薅羊毛薅半個，就真的沒了。
做人不能太過分。
少女走在回家的路上。
「接下來要準備的就是……」她松了口氣。
等待知道真相的，不論是抱持何種心情來找她的中原中也了。
凜心態極好——反正不好也沒什麼用，她看了看時間，沒有再準備去工作室那邊，而是轉身直接回了放置了好一段時間沒回的高層公寓。
自從那天深夜之後，她就分道揚鑣，這幾天不是在辦公室裡隨意地湊合過去，就是老爺子的被爐旁蹭著窩著，順便調整一下生理狀態。
然後日常被老爺子指著腦袋罵她不懂得珍惜。
她上樓進門，洗去身上的風塵，換了件衣服走到陽臺，卷著一床薄被搭在身上就隨意地躺在偌長的靠椅上睡了過去。
夢裡什麼都沒有。
……
而另一邊中原中也都懵了。
先是紅葉大姐和他似晦似明的說了一通，結果中原中也自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皺著眉還在消化她說的到底是哪件事，是誰，轉頭就被叫去首領辦公室聊了一通，中間過程依然似懂非懂，大體上是什麼「安心」「支持」「恭喜」…之類的？
直到森鷗外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他。
上面寫著關於婚約的相關事宜。
中原中也：「……」我訂婚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他表情難以置信，視線停留在了下面的簽名上面。
……
哦，還能是誰呢。
第77章 周全
Ⅰ
中原中也第一時間就回公寓那邊想去找人，走到一半才想起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去那個房子了, 這才放緩速度……但他現在也找不到別的地方轉方向，只得繼續走下去。
……
結果她在啊！！！
中原中也降落在她家陽臺的圍欄上, 表情黑的和鍋底一樣, 結果就看她裹著薄被縮在熟悉的靠椅上睡著覺，表情乖巧又安靜，纖細又矜貴, 看不出半分……她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的樣子。
他沒有出聲, 直接就坐在了圍欄之上, 沉默地看著凜的睡相。
直到過了差不多三五分鐘的時候, 那閉著眼的少女才忽然開口。
「中原先生……來找我卻一個字都不說嗎？」
「你醒著嗎？！」
中原中也瞬間瞪住了她, 看著凜慢吞吞地扶著自己坐起來，任由身上的薄被順著滑下來, 臉上帶著幾分倦意，眼神清明不帶半分困惑, 甚至說不上是剛睡醒未清醒柔和了她的棱角, 而是她本身就是這樣，找不到半分威脅性。
對，就是這副模樣。
冷靜下來思考之後，確實大部分誤解都是由他自己的臆想而起，所以才惱羞成怒難以自覺, 也在知道真相後的強烈反差後格外狼狽。
她卻這般從容, 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一步步的順著走了下去，甚至按部就班的……去找了森首領。
中原中也不得不多想。
她確實在美國的時候就這樣說過，但他沒想到的是……在那天夜裡發生那樣慘烈的事情之後，她還能這樣仿佛無事發生的繼續按照她的計畫走。
他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凜聽他這樣說略微睜大了眼，笑了笑：「中原先生……果然還是太小看我了啊。」
中原中也額角一抽。
「就算我再如何不設防，有人到我身邊來我還是知道的。」凜抬手捋了捋被她睡覺的動作弄的有些淩亂的髮絲，語氣輕快，「既然中原先生來了，那肯定也知道我做了什麼吧，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中原中也感覺這個人過於從容不迫了，以至於他皺著眉，表情嚴厲而充滿了拒絕。
「我拒絕。」
凜笑而不語。
「你到底想做什麼？不要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他簡單明瞭的說，果決得不像話。
「我到底想做什麼……」凜彎了彎眼，手輕輕地按在心口，澄金色的眼眸之中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當然是中原先生啊？說到底港黑對我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若不是想全了你的心，我還有更容易解決的方法。」
她輕笑出了聲，卻沒有明說。
中原中也：「……你！」
少女帶著純善而柔和的表情，卻好像在污泥之中輕鬆地探出了手——她並非被困住了，而是心甘情願的身處其中，從容不迫得不像話。
中原中也壓著帽子，最終看著她隨意卻執著得好像沒有半分要放棄的姿態，無力地歎了口氣。
「算了吧。」
凜不置可否。
「這樣下去，有什麼意思嗎？」
凜側過身，閉上了眼，中原中也看著她也皺起了眉，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加把勁，卻在聽到她下一句話的聲音頓住了，甚至感覺到背後一陣涼意驀然冒了起來。
「有·什·麼·意·思？」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念出來，好像沉寂許久的火山下一秒就要噴湧出岩漿般，暗流湧動。
但凜沒有。
凜說完就放平了呼吸，似乎連情緒都不曾有辦法波動，挺直的腰好像背後有根柱子在頂著她一般，讓她維持著如今的模樣。
說實話有點恐怖。
她緩緩地抬起眼，帶著公式化，甚至沒有半分掩飾的虛偽笑容看著中原中也，這樣假到一定程度的面具鮮少被她掛在臉上，真正見到時卻是極其的不適應。
「中原先生記不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我沒有對中原先生動用過能力。」凜伸手從黑色外套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卷紙，紙外還拿橘色的絲帶系了個蝴蝶結。
那紙的模樣格外眼熟，眼熟到中原中也一下子臉色極差甚至帶上了幾分驚恐。
那個……戀愛條約！！！準確來說，是她自己都承認的強買強賣條約——！
這個人居然一副「對我早就準備好了」的姿態，甚至就放在身邊，明顯是就等著他上鉤的架勢，其心思之險惡簡直昭然若揭一言難盡。
這滿滿的「我就是要這樣」的態度，讓人看著簡直恨的牙癢癢。
「但如果出現意外的話。」凜慢吞吞地動著手，動作優雅又閒適，卻好像是處刑前的序曲般，還不如再快點來個一刀兩斷，但她偏不這樣做，將蝴蝶結扯開，紙這才攤開露出其本樣。
還是影本！！！
這個人居然謹慎地把原稿藏起來了——！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敗得很徹底。
他……真的拼不過這個人，甚至此時都覺得連勸說她放棄的話語都是那般無力。
「我的異能力也對中原先生說過的吧？『差不多是努力一下就能讓你愛上我那種程度的能力吧』……但這樣說起來可能不太直觀。」凜的笑容瞬間真摯了起來，「你們可能更喜歡稱之為心靈操控，精神控制吧？」
也不知是驀然心有所感還是心臟一緊，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來了她以前說過的，在所謂剛戀愛不久後親昵得不像話整日粘在他旁邊時不經意的「囚禁」、「催眠」，還有不經意時提起的「我會溫柔一些」、「別人說我可怕，但如果中原先生這樣說的話……」
就，明明當時覺得甚至還有一點點可愛，現在想起來全部問題都很大。
……各種意義上的問題很大！
「你……這是在威脅我？」中原中也眯起眼，帶上了些殺意。
凜不為所動，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亦或是她早已習慣了，以至於都沒有察覺到中原中也自我控制過的這樣的壓力感。
「你是這樣想的嗎？」凜頓了頓，略微挑起了眉…其實她覺得自己在表達愛意。
不過既然他一定要這樣想的話……她沉思了幾秒。
凜欣然點頭：「那你就當是這樣吧——『就算得不到心也沒關係』的想法我以前也是設想過的，至少先得到身體吧，不然我感覺虧了。」
你都不反駁了嗎？！
中原中也一噎，看著她的目光愈加詭異，只是他清晰的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無比的認真。
——她是真的這樣想。
凜看著他，見中原中也陰沉著臉半晌沒有說話，面上的笑容稍稍淡了幾分，語氣認真。
「我沒有對中原先生說過謊……你想問什麼都可以，我會認真回答的。」
……他知道。
中原中也眼中閃過幾絲掙扎。
他知道她沒有說過謊，甚至在這段時間他仔細想來，她其實很多次地透露過她的身份和真相，只是他每次都完美的避過了正確答案。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心軟。
她說過很多次，她殘酷又任性，利益至上，任性又惹人厭…她的心意無比真實。
只是他聽了，他不信。
「……你說過你是從研究所裡逃出來的。」
出乎凜的意料，中原中也提起的並非是她想過的關於她在美國的事情，亦或是有關於謝爾特家族的事，而是提起了她的年幼時期。
那段……蒼白的厲害的記憶。
中原中也將視線移到她露出了遲疑表情的臉上。
「那個時候，你經歷了什麼？」
如果是以前的話，中原中也是不會過問任何她以前的事情的，因為他一直覺得那段經歷算是她的傷口，絕不能去撕，也正是因為那段記憶的殘酷，所以她之後對謝爾特先生就有多麼依賴。
但他現在不得不提出這樣的問題，因為她的經歷……很可能已經出乎到他的意料。
「唔……」凜瞳孔渙散了下，皺著眉，「倒不是什麼不能提的事情，但要說起來會有點奇怪，而且充滿了…童話？不，魔幻…科幻感？」
中原中也：「……」
「唔……」凜手托著下巴，思索了片刻，「準確來說，在我的記憶裡，我原本已經死了……」
……
…………
對，那是她死後再一次醒來，才意識到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上輩子是一個怎樣的人——當然，現在她已經不記得了，包括自己的死因，姓名。
她隱約感覺她上輩子應該是一個華國的普通學生，高中畢業沒多久，學過繪畫，可能是所謂的藝術生，但稍微再深入一點便是一片空白。
她是被一團強行壓縮的高能量體給吸引住，接著就被不知怎樣的辦法融合到了一起，像是攪拌機亦或是注射一般，塞進了一個容器裡。
當然，這樣看似粗暴但實際上精密無比的動作，最終喚醒了她的意識。
實驗室裡蒼白又冰冷，所有人都好像懼怕什麼輻射般帶著防護衣帽，看著她蘇醒時眼裡帶著驚喜，隨之而來的又是莫名的驚恐。
「實驗代號10749成功蘇醒，維克托教授。」
「我看到了。」
那個人的眼裡帶著令人發怵的異常光芒，不顧所有人的阻攔進入了隔離區，拉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空洞的瞳孔動了動，這才發現——她的手臂，比這實驗室還要蒼白三分。
「噢噢，多麼完美，我的……」
下一秒，警報聲響起，她的身上不斷地溢出鮮血，血管都好像鼓脹了起來，使得原本就脆弱到好像透明的皮膚馬上就要破碎。
——實驗體的心臟訊號停滯。
「……」
「實驗繼續。」
這樣蘇醒又沉睡的經歷並沒有持續多久。
當她變成實驗體10763的時候，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
Ⅱ
凜緩慢地說著，時不時還有些斷斷續續，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蹙著眉猶豫了會兒才繼續。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實驗，是將複數個精神系的異能者的AIM擴散立場整合，他們想將其凝聚成為一個全新的異能然後賦予到新的個體身上……之後，他們捕捉到了一個殘缺的意識體。」她頓了頓。
「那就是我。」
等她蘇醒後，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有些遲鈍地操控著這具全新身體的時候，也終於能夠「理解」這些實驗人員的話語。
她大概清楚自己變成了什麼情況…用個意念的說法就是她的精神和異能混為一體了，就結果而論自身已經變成了一個凝縮能量體。
……
其實並沒有什麼影響，大體上。
作為唯一成功，甚至可能是此世暫時性的奇跡的實驗體10763，她受到了所有人的密切關注。
「有什麼狀況？」
「頭疼。」
「……我知道了，那除此之外呢？」
「還好。」
「好的，你好好休息，之後有相關的訓練……」
「嗯。」
黑髮的少女沉默寡言，似乎是因為頭疼以及身體與精神契合度不算高的折磨，讓她的模樣一直蒼白而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瀕臨崩潰。
但這個實驗體意外的溫馴又平和，而能夠進行正常的交流其實已經超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了——除了滿口傑作常年保持在瘋癲狀態的維克托教授。
他一直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他的作品一定是完美的。
這還只是個開始。
直接將藥物注射到血管之中，對身體直接進行電擊，只要在承受上限之內就無限制強化著這具身體。
「反正還有備用體。」
只要擁有DNA等記錄，想要多少都可以克隆出來。
至於他們最初到底想製造出一個怎樣的怪物出來，已經不重要了，看著這樣平靜的實驗體，好像還可以進行無上限的開發，以至於這場拉鋸戰似乎永遠不會停止。
她像是一個高危病人般被隔離起來，只定期拉出去進行生存需要的光照，還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囚犯出行一樣，絕對不多半分鐘，接著又被送回來，皮膚蒼白得幾乎連筋脈都一清二楚。
判斷時間的方式只能根據這些人每天例行的檢查，與她一下下地數著自己的心臟跳動數。
她沒有別的辦法，除了接受和執行外，她並沒有任何行動力來破壞這樣的現狀，保持理性和冷靜的順從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直到之後一次實驗的到來。
她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精神系異能者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異能被像取出核心能源般的提取出來……她意識到了這些人想要做什麼。
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她體內已經聚合完畢的能量體已經變成了平衡相融的存在，而這樣外來的立場會打破這個平衡。
然而即使再如何清除這個事實，她依舊沒有拒絕的能力。
而也就是這一次的長達74個小時的融合與犧牲，她不得已毀掉了自己的一部分，來接納這「多餘」的一部分……她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記憶。
若說原本在這裡安靜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得了抑鬱症的情況下，她還能回憶起原本的記憶，像是翻書一樣緬懷過去，這一次她終於喪失了這個資格。
內心巨大的空洞幾乎讓她一蹶不振，這次的慘烈現狀也使得她的生存現狀更加難堪，原本純黑的髮絲盡數化為了蒼白的色澤。
她一度覺得這具身體要死了。
但是沒有……她知道，即使這具身體死亡了，她也不會消失，而會被當放置進下一個身體，重複著這樣暗無天日的實驗。
這具身軀殘破不堪，卻依舊沒有碎裂，讓她一度感覺到了溫暖。
或許別人不會理解這份奇異的感情，但對於她來說，這具身體就像是她最親密的友人，與她攜手邁向下一天，而心臟的跳動則是傳遞給她的訊號，血液的流動則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她曾經也是個普通人。
頭依舊在痛，她閉上了眼，睡了過去，半夢半醒，半死半生。
……
在那一複一日的平靜生活中，她逐漸學會了如何讓生活不再那麼單調。
雖然這樣脆弱的身體承受她100%的異能有些困難，但如果只是最簡單的暗示，卻是不難的……在很多時候，她身體的堅強程度永遠能給她驚喜。
她將所有接觸過的人對自己的好感無聲無息地提高了，動作潛移默化，悄無聲息。
或許還有外表柔弱似玻璃的功勞，她得到的不再是最初的恐懼與警惕，逐漸轉化為了憐憫與同情，雖然這絲毫不影響在她身上動過的針藥等壓迫。
能給她帶來樂趣的，不過是有時候會有暫時得閒的研究員來與她說話——當然是隔著玻璃的。
「兩個囚犯站在鐵窗前向外眺望，一個看著泥土，一個仰望星辰——這是佛雷迪克·朗格布裡奇的《不滅之詩》裡的一句話。」
「……星辰？」她遲疑了下，空洞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恍惚。
她應當是見過的？嗯，見過的吧。
拿著書的研究員手一頓，臉上的笑容也凝滯了。
「是夜晚天空上的銀色的光點，遍佈整片天空的時候格外的好看。」
他不知如何解釋，只得這樣說道。
「謝謝，你替我看看吧。」
「……有機會的話。」研究員露出了小心翼翼的眼神，「你也能看到的。」
「嗯。」
「說起來，你沒有名字吧？有沒有喜歡的字，取一個如何？」研究員被她這樣安靜的模樣弄得有些有些憋屈，僵硬地岔開了話題。
她不知道，想從腦子裡翻點筆墨都翻不出來，最後才有些猶豫地問道：「我的這些身體……最初的範本叫什麼名字？」
研究員懵了，但他沒想著將這個問題應付過去，直到過了兩天才把犄角旮旯裡這完全沒有意義的資訊翻了出來，告訴她：「名字是凜華。」是個被黑市販賣出去，最後落入了極道勢力手中淪為實驗品之一的人。
「那……凜。」她點了點頭，「如果你願意這樣叫我的話。」
研究員點頭：「好。」
好在能看到星辰的那一天來得沒有太遲。
凜作為最先察覺到外面不對勁狀況的人，僅在很短的時間就根據入侵者的狀態規劃出了逃跑的方法，曾經千百次設想過的事情終於得以實現。
她身上此刻還綁著許多淩亂的繃帶，抑制著下面時不時往外滲出的血液，軀幹上還有很多新鮮的針孔和焦黑的痕跡，即使此時的狀況如何危險，她也有把握能夠逃出去……至於之後會發生怎樣的事情，都是之後的事情。
凜從未這樣孤注一擲，但她只是光用能力便知如果落到那些入侵者的手上只會比現在的狀況更糟。
她以最快的速度將有關於她自身的資料最重要的部分果斷地毀去，接著驅使著這樣衰敗的身體避開了這些人逃到了外面。
然而被俘的部分研究員毫不猶豫地供出了她的消息，被毀掉的資料並不能保護她的退路。
跑到外面的凜看到外面大雪紛飛，眼神恍惚，卻不敢停留片刻。
——冬天了啊。
不斷發出警告的大腦，提醒著她使用能力過度給身體帶來的負擔像是從黑暗之中生長出的荊棘般從後面拉扯著她，不斷延緩著她的步伐。
跑起來，必須再快一些才行，跑起來，跑起來……
她眼前混黑，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來，糊在了她的臉頰上，在這冬天滾燙無比，卻在不過幾秒之間就變得更加冰冷。
好累。
為什麼會這樣累啊。
天上烏雲遍佈，層層疊疊的黑籠罩著一切。
凜並沒有看到星辰。
……
「……再之後，我就被我的父親撿到了。」凜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了笑容，「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當然，她講得並沒有上述中那樣的詳細，還是稍微做了些修飾和隱瞞。
本就是些過去的事情，這樣說出來像是博取同情一般，並非是她的本意。
中原中也沉默了許久。
他並沒有露出怎樣同情的表情，只是沒有再說話，伸手拿過她方才放在桌上的那份條約影本。
「如果中原先生認為之前的事情，我…隱瞞了事實的話，我可以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問題。」
中原中也乾脆俐落地說道，挪開了視線，有些悶悶的。
「……是我自己的問題。」
凜眨了眨眼，輕笑著彎了眼眸，眸色帶著亮光。
等等，她那個道歉……有古怪。
「喂！你剛剛是故意的吧？」中原中也忽察不對，瞬間盯上了她的眼，見她不置可否，又是恨又是滿腔無語，不知如何是好。
「對。」
中原中也：「……你倒是否定一下啊！」
「沒有必要。」凜捧著臉，帶著幾分親昵，好像他們之間從來不曾存在過隔閡。
第78章 過渡
關於找個日子結婚這件事姑且先延後。
算是滿足了她父親生前願望, 找到了門當戶對（？）的另一半, 凜選擇將目光意向……她的事業。
她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少女十指交叉橫放在面前，表情嚴肅。
「說起來我來橫濱, 最初的起因, 我的願望——成為一個普通的公司老闆後過每天吃了睡醒了玩累了倒的幸福生活……我怎麼感覺不知不覺中離我越來越遠了。」
織田作之助一愣，奇異地看著她：「BOSS, 你和我說的時候, 不是說的是『要成為世界第一大遊戲公司的老闆』嗎？」
凜沉重地點了點頭。
「這只是一半啦，後面的阿宅生活也同等很重要啊。」
旁邊的工作人員表情木然。
「誒？忽然感覺一點都不高端大氣了……老闆你沒問題嗎？」
凜：「我覺得沒有哦。」
旁邊在猶豫是玩小P還是看漫畫的太宰治忽然抬頭, 揚起了一個清爽到背後仿佛有海浪拍打而過帶起雪白泡沫花的笑容：「誒？BOSS你在做什麼夢呢？前面的不說還有努力的餘地，後面……你醒一醒面對現實啊，21世紀了哦？」
凜：「……」
她沉默了片刻, 假裝太宰治不存在般移開了視線，撇了撇嘴。
太宰治盤腿坐著表示指指點點：「啊, 真過分呢。」
「呵。」
……
工作人員：「你們是小孩子嗎！！！還要在這裡賭氣——？！」
就在這時, 處於此層中央辦公室側邊的門忽然被拉開, 一個穿著兜帽上衣運動服的白灰色橫刀切髮型的少年拎著一大堆奶茶和披薩大喘著氣走了進來。
「大家——我回來了！」
「哦哦哦敦敦回來啦, 我的抹茶雪頂！」
「在這裡！」
「我的焦糖瑪奇朵…我好困……我不想加班……我不想努力了……」
「誒？！您沒事吧？注意休息！」
「好的好的小天使。」
「披薩！漢堡！我好餓嚶。」
「……您剛剛不是才吃了3個蛋糕嗎？」
在將手中的貨物分發完之後，中島敦這才感覺到另外一側的兩道凝視的視線，瞬間腦後滴汗，有些僵硬地露出笑容摸了摸腦後。
「那個……」
凜直直地盯著他, 挑了挑眉, 這才看向太宰治。
「哦…你居然直接把人弄暈了搞回來的？他都不認識你誒。」
太宰治微笑回答：「解釋起來太麻煩了, 不要……不過你不是翻過他的腦子嗎？還要問我？」
「我一目三五十頁的看哪有關注這種細節啊。」凜撇了撇嘴。
太宰治隨意地抬了抬眼睛, 棕褐色充斥著冷淡的眼掃過了對面立即感覺毛骨悚然想抱著自己抖一抖的中島敦。
「那你說我？」
凜：「呵，我是BOSS。」
太宰治：「我要罷工。」
「你罷工？你平時做了什麼嗎？」
「嗯？這不是因為你沒有雄心壯志不想征服世界的問題嗎？」
「你就知道推卸責任，你征服一個試試看塞我手裡，我也不會說什麼的。」
「你確定？」
「確定。」
「好。」
「走著瞧。」
路過的掃地工：「嗯？中島君你愣著幹什麼？你的汗都要流到地上了……啊，BOSS和太宰先生只要見面都是這個模式，習慣就好了啦，很厲害的友情對吧？」
中島敦懵逼了一瞬：「……友，友情？」然後不知道經過了怎樣複雜的思慮，最後選擇了放空大腦。
「是呢！」
凜：「……嗯？這孩子是個傻的？」
「七十億哦。」
「傻人有傻福？說起來現在電視劇是不是流行什麼傻白甜主人公……」
「少看電視劇，BOSS。」在這一點上太宰治甚至和白蘭保持了驚人的一致，「而且那也是女主角。」
謝爾特小姐屢教不改。
在遊戲產業雖然開始興起但仍然杯水車薪，自家做的速度遠遠趕不上她肝的速度，除了娛樂圈過於振興的電視產業外，生活還有什麼樂趣？
不過有趣的是，她在公司觀察了幾天關於這只所謂「月下獸」的生活，這才發現他不光脾氣好，而且要求極低，在整個公司大部分人都在胡吃海塞加班的狀態，他一個人單純的只是喜歡茶泡飯……
凜：「……」
在突如其來被擄走後，結果卻安然的在別人手下待了下來，還心滿意足只是因為吃飽飯了……
怎麼說呢，意外的讓她有些不適應。
就算在很久以前在研究所裡的時候，她雖然是小白鼠，但也從來沒被短缺過吃喝。
於是。
凜開始思考一件事情，她雖然先前沒有追究過，但如果是這樣一個的可憐孩子的話，為何會值七十億的天價……他的存在代表了什麼？
而當她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就潛意識說明了她不會再袖手旁觀。
「去查一查吧。」她隨手給羅奈爾得發送了一則消息。
……
…………
也不知是為何，有種塵埃落地感的同時，又隱約察覺到了幾分風雨欲來。
凜眉頭一皺，下一秒，自己的電話響了。
凜：「……」
好想拒接。
算，算了。
「凜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Reborn讓開！！！」
凜平靜地問道：「綱吉君，天塌下來了嗎？」
「關，關於彭格列的繼承者之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凜眸光一閃，想起了前一段時間的那個夜晚，自己暴露身份的起因……那個時候，是瑪蒙和列維爾坦來對她動手的。
若說原本對彭格列的家務事毫無興趣，她自認不是個大度的人，姑且不說中原先生的問題，就單單是毀了她一個身體的事情，她就得讓巴厘安出點血。
於是她揚起了一個陽光的笑容。
「誒？你們要打巴厘安是吧，我可以幫你們啊。」
沢田綱吉：「……」
忽然背後一陣涼意？！等等他……他……他要幹什麼來著。
「當然，謝爾特不能正面出手就是啦，不過沒關係，我的能力很方便的——只要不被發現就不能說是作弊的道理，綱吉君也是懂的吧？」
沢田綱吉：「我不是這個意思！！！」
「咦？所以你是想我提前幫你們處理掉巴厘安嗎？」凜明知不是如此，但偏偏這樣問道，分明很是愉快的聲音，眼眸之間卻沒有半分笑意。
雖然嘴上說著仿佛在開玩笑，但很顯然她是認真的。
「可以哦？」
沢田綱吉迅速否定：「我不是這個意思！」
凜欣然挑眉，抬手卷了一撮頭髮繞在指尖，隨意地問道：「那麼，你給我打電話是幹什麼的？」
「凜小姐。」沢田綱吉正過語調，「我想憑藉我的力量來打倒Xanxus……還有一件事，我有些在意，您知道九代目怎麼了嗎？」
凜手的動作頓了頓。
「九代目啊……好久沒見過他了，怎麼，你見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些在意。」超直感作祟的沢田綱吉這樣回道，「凜小姐，我會加油成為彭格列的十代目的。」
凜：「……」
「你的願望不是不當彭格列十代目嗎？」
她的第三任夢想摯友，直接放棄了夢想嗎！
「實現不了這一個，就只能換下一個了。」
凜沉默了好一會兒，在沢田綱吉都有些猶豫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的時候，她忽然有些飄忽地來了一句：「說起來，Xanxus是誰？」
沢田綱吉：「…………………………………………」
啊，這是什麼，果然是凜小姐的豁然開朗感是什麼，突然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之後，沢田綱吉露出了迷之笑容，接著掛斷了電話，留下了另一層陷入懵然的凜看著手機，不知如何是好。
被殘酷拒絕了的凜眨了眨眼。
「說起來，他是不是撿了個幻術師當守護者……」
不過很快她就將這件事放置在了腦後。
羅奈爾得給她打來了電話，她再一次地回歸到了日常的工作之中，然後開始感慨人生就是這樣忙碌又寂寞如雪絲毫感覺不到溫暖與體貼，即使此刻正在加班的是對方。
「BOSS——！！！你又在摸魚！」
「是…是……」
今天的日常，依舊在繼續。
第79章 圓夢
「那個, 說起來，凜小姐是為什麼……找尋了那麼多的幻術師呢？」
這是難得的面談。
不如說, 是在沢田綱吉千辛萬苦打敗了Xanxus後, 仿佛老師家訪一樣的見面，地點在…他家的房間裡。
凜抬手，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露出了欣然又友善的笑容。
「『找尋』啊……真是個溫柔的說法呢, 我以為你會用『獵殺』的？」
與她初次來時相差得很多，比如說……周圍跑來跑去的小孩子, 正襟危坐在她對面的沢田綱吉身邊的灰發少年, 還有……外面不知道砸了什麼東西的轟隆聲。
說實話吵得凜腦袋都有些不適應, 但家族禮儀讓她裝作無事發生，摒棄了旁邊的任何干擾。
「凜小姐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還在說這種話啊。」凜放下杯子，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滿是無奈, 「嘛…確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關於我的私人感情而已，就算是幻象, 我也想再見見我的父親。」
「謝爾特先生？」Reborn坐在驀然從旁邊牆壁裡伸出來的機關抽屜上, 「外界還有你們關係不好，你弑父上位的傳言哦。」
「啊！Roborn你又改造我的房間！」沢田綱吉義憤填膺。
「我若是在意這些流言哪裡會……」她挑眉斂眸, 隨意地說道。
「凜小姐……怎, 怎麼說呢, 我不知道你的感覺也沒辦法說理解你, 但是如果有我能幫得到你的地方請儘量和我說，我都會努力的，所以不希望你做得這樣決絕……給自己也有點餘地不好嗎？」
凜用奇異的目光看了他許久，看到沢田綱吉的臉從白到緋紅一片，最後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時候。
她這才扯了扯嘴角，開口。
「可以哦。」
「既然不……誒——？！」
「蠢綱，別人都說可以了！」下一秒，沢田綱吉的臉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腳。
「騙人，凜小姐原來是這麼容易可以說服的人嗎？」
「其實只是順勢答應下來了反正到時候我做什麼你也知道吧？」凜無所謂地說道，在沢田綱吉滿眼都寫著控訴的情況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沒關係，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柔和了些眉眼。
「我都明白。」
沢田綱吉一怔，點了點頭。
她依舊沒放下，說不定之後還是會按捺不住地出手，但絕不會像是過去那樣毫無顧忌，只為了那一時的目的填滿自己的私欲。
即使謝爾特家族的成員們並不在意這些，甚至對於她這樣平凡簡單的願望感到幾分愉快。
現任那樣冷靜自持，在他/她上位之後幾乎就沒出過大的岔子，然而這些年內卻鮮少有過關於出於自己**的命令……沒有**的人，在旁人眼裡才是最可怕的。
「畢竟都不是小孩子了嘛。」
沢田綱吉全身都僵住了。
不，不，現在讀檔重來還來得及嗎？等一下，好像也沒有意義……
面前的少女帶著清淺的笑，垂著眼好像在回憶著什麼，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似是記起了美好的部分，眼底終究是少了幾分執念頗深的歇斯底里，染上了平和的色澤。
「那麼，作為彭格列的十代目，我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就在沢田綱吉已經陷入了自我腦補以至於有了幾分陶醉的時候，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黑色的大外套內側掏出了一大遝文件，輕放到了桌面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遞給了他，好像剛剛那一瞬間的如夢似幻並不存在。
沢田綱吉：「……」
是錯覺嗎，感覺被欺騙了感情……？不，不是吧？嗯？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這是……」
「最近我忙著把謝爾特家族和彭格列家族之後我覺得可行的企劃案準備了一下，你過目吧。」
沢田綱吉表情微妙而透著幾絲茫然：「誒？」
「參考了十年後的『我』的意見……真不愧是『我』呢。」凜眼中帶上了讚美。
沢田綱吉：「嗯……？」
當然，因為沢田綱吉先生的經驗十分之不足還有待歷練，這份企劃案最終放到了入院治療後正常康復狀態的九代目的桌上。
……
當然這份企劃案不管怎麼修改，最後還是正常實施了。
謝爾特小姐（任何意義上），太強了。
……
…………
然而凜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有生之年，真的還能親身見到她的父親——維托先生。
那是一陣熟悉而詭異的粉色煙塵，她睜大了眼看著自己被籠罩在其中，等咳嗽著再次看到周圍鏡像的時候，她已經身處在一個花園裡了。
花園裡其實沒什麼花，大部分都是草地，還有一整個架子的葡萄藤，上面也是綠油油的，旁邊修剪整齊的草垛還有喇叭花彎曲攀爬著盛放。
凜站在原地，全身僵住了，暖陽灑在她的發上，肩上，鋪滿了她纖瘦的身軀，她茫然地看著坐在不過幾米遠的小白茶几側，手上端著茶杯也頓住看向自己的老紳士，他頭髮已經白了一大片，眯著眼看向她的時候也愣住了。
坐在維托先生對面的赫然是波維諾家族的首領，在看到粉色煙霧中出來的銀髮少女時表情懵然。
「剛剛……」火箭筒是不是自顧自的……？咦，剛剛發生了什麼？
站在原地的少女模樣乾淨又精緻，除了表情懵住了外幾乎無一不好，身上披著的黑色外套籠住了她的肩背，裡面穿著的衣裙簡約而大方，隨著風微微被吹起了角。
「Oh…dear，」維托·謝爾特抿了抿嘴，抬手沖著她招了招手，「How do you do？」
他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又好像是午後的些許倦意，雖面龐看起來有些凶，但這絲毫不影響凜的判斷。
凜就保持著她空白的表情，淚腺好像完全失去了掌控，透明的淚水毫不猶豫地從眼眶中湧出直直地滑過了她的臉頰，一滴一滴，落入了她雪白的衣領。
她只是好開心，從未有過的開心，卻又完全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
這是她的父親，卻又不是她的父親，她知道的——不過她更清楚的是，這已經是貼近現實的存在了。
眼前的人那樣的真切而溫柔，好像她這些年來追求的「虛構」都只是個笑話。
凜伸出手，帶著涼意的指尖觸碰到臉上的熱意，透明色的液體沾滿了她的指頭，想要止住自己這樣的崩潰，緩慢地向前走著，最後毫不在意地坐在了草地上，仰頭看著維托先生。
其實淚水早就遮蔽了她的視線，眼前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父親的手在她的頭上拍了拍，隨意又帶著偌大的安撫。
「好女孩。」他放慢了聲音，「你很努力了，做得很好，凜。」
凜眼睛一顫，直接閉上了眼，有一滴淚珠不經意間滑進了嘴角，苦澀的味道蔓延開來，好像她的心尖的感覺也正是如此。
「感謝您。」
無論如何，她已經感到無上的熨帖。
坐在對面的波維諾先生知情識趣地移開了視線——當然他已經知道了最重要的事情。
五分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那側坐在維托·謝爾特身旁的少女瞬間被煙霧所籠罩，剛剛那個女孩又出現在了原地，她似乎表情有些古怪，也不知道到底在十年後的世界裡經歷了什麼，只是在看到他的時候又不吝于揚起明媚的笑容。
她這樣看著真好，維托笑得和藹，也摸了摸她的頭。
「好孩子。」
……
凜回歸的一瞬間就擦乾淨臉上的痕跡，只是眼角的紅暈已難以消除，不過很顯然在座的人並沒有關注這一點的。
中島敦的表情格外震驚，拿著咖啡杯的手瘋狂顫抖。
「凜小姐？！十年前的你好可怕啊！」
凜：「……」
由於考慮到火箭筒最優先的便是最貼合自身世界的線路，所以理論上來說那個十年前的自己……她目光遲疑了下。
可能沒有現在掩飾得好吧，或者說是在父親以外的人面前頗有種肆無忌憚的架勢，平淡隨意又帶著高高在上和不可一世……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煩人。
「可怕嗎？我倒覺得十年之內都沒什麼進步的BOSS真是讓人唏噓呢。」太宰治笑了笑，無視了旁邊中島敦的凝視，繼續寫著手中的東西，雖然看起來更像是在瞎畫……隱約還有些嚇人。
感覺精神可能遭到無法挽回的攻擊，凜立即收回了視線。
「說起來，敦君，你知不知道港黑在追捕你？為了……」
「七十億。」中島敦寬海帶淚，眼巴巴地看著從容不迫好像下一秒就能毫不猶豫把他賣掉的老闆，「凜小姐——我什麼都可以做！真的，我……」
「唔。」凜點了點頭，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那你變成貓吧。」
中島敦：「啊？！」
……
有些事情，中島敦做不到，但凜的壓迫性教育（？），或者說是壓迫性的異能，總是能把一個人無窮的潛力給逼出來，再加上義大利最近研製了許多莫名其妙的神奇子彈……
於是凜把虎化的頭暈眼花意識模糊的中島敦給變小了。
子彈是太宰治友情提供。
感人至深的友情。
作為RWT工作室的團寵，中島敦的地位其實在不知不覺已經上升到了有些可怕的地位。
雖然他自己一點數都沒有。
當中原中也結束了他的出差之旅回來，在給森首領彙報完工作之後出去，才突然想起來忘記給給凜打個電話報信，接著就在回公寓的河邊的路上碰到了她本人。
以及，她懷裡抱著的，很像是幼年國家級保護動物的……是虎類生物。
中原中也表情木然，甚至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指了指她懷裡的小白虎。
「這是什麼？」
凜眨了眨眼，露出了她見了鬼的單純笑容：「誒，我不是中原先生說過我撿到了一隻貓想養嗎？你說隨便我的……」
中原中也：「哈——？！你管這叫貓？等等雖然確實是貓科……不對，不管怎麼想都不太對勁吧！你從哪裡搞來的啊！」
青年忽然氣急敗壞，按住了她的腦袋。
「還有，你是怎麼這麼囂張的就抱在街上走的？都沒人注意到嗎？」
凜理性分析道：「可能是因為我太隨意了，大家都以為是普通的貓化妝染了色的。」
中原中也慢慢地皺起眉，神色莫名：「……」現在的人怎麼回事？？？還是他才是不正常的那個？
第80章 尾聲
「總感覺最近的公文逐漸變多了……是我的錯覺嗎？」
坐在沉木書桌前的少女蹙著眉喃喃道, 她銀白色的髮絲被寶藍色的絲帶隨意地束在腦後，或許是因為趕忙的關係，蝴蝶結還有些歪——與她往日的精緻整潔的風格很是不搭。
不過，對一個穿著睡裙此刻拿著筆在書房裡奮筆疾書的首領，就不要有太多的要求了吧。
謝爾特小姐，今天依舊想摸魚, 但是失敗了。
……為什麼會失敗？
摸魚證明了凜的優秀, 她只要認真起來, 是可以輕而易舉解決掉普通人難以想像的工作量的, 若不是她的效率高到已經反人類的地步，羅奈爾得也不至於每天都那樣繁忙的以在過勞死邊緣橫跳的架勢加班。
對……羅奈爾得加班的罪魁禍首，依然還是凜。
反正現在已經是個不管有沒有問題最後鍋扣她身上再說的時代了。
可疑，太可疑了。
如果說最開始沒覺得, 但在過了大概半年左右的時候, 這幾天她硬是沒停下筆……這絕對不正常。
這根本不是她的工作量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即使知道這不正常，凜卻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脫離了大腦一般, 她的手擅自地快速行動著，在她懵然的眼神中，甚至飆起了速度。
凜：「……？！！」
wait？
……
…………
RWT工作室最近再出新作, 品質依舊保持了當年的高峰, 目前在遊戲界勢如破竹, 直至Top.1的寶座。
……話說, 原來的Top.1是誰？
…誒？有這種存在嗎？
……
說到底！最開始就沒有這種排名啊！大家都菜得各有風格, 忙著肝都不行了，哪有精力來互啄一下嘛。
不過這個先不談，RWT工作室出的新作《The Townlet》是難得的精良恐怖，而且比起單純的日式恐怖更多的其實是俄式恐怖。
那麼，什麼叫俄式恐怖呢？簡單來說，大部分情況其實就是自己嚇自己。
遊戲的地點是在日本山區一個偏遠的鎮上，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道理，這個地方該有的基本都有，只是沒有大城市那樣繁華緊密而已。
風景宜人，適合隱居的外表之下，潛藏的是重重危機。
此作不長，劇情也說不上很是複雜，大部分都是解密要素，只是場景隨著時間變化的細節做得極好。
RWT工作室延續了他們一如既往的「劇情可以簡約但環境一定要精緻」的老習慣，就算這一作是恐怖系的遊戲，依然堅持如此。
這個小鎮沐浴在陽光裡的時候，美得就像是《Assassin》中主角所在村子的換風格強化版，還帶著濃濃的田園風，仿若仙境。
所以當太陽最後一絲光輝都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夜色籠罩了大地，此處就變得幽靜而陰沉，連空氣之間的風都充斥著不祥的氣息，好似帶上了飄忽的呢喃聲。
「說起來，那家人搬遷過來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有些不祥的預感。」
「最開始沒有的，他們看上去挺幸福的啊。」
「但……隔壁鈴村和我說，他們合影的時候，他們家男主人的模樣照出了的時候面色發灰，而他的妻女的模樣卻有些模糊啊。」
「噓——這話可不能瞎說。」
事件，便是從這裡開始的。
「你」作為路過野營的旅行者，對這個外表溫馨卻又隱約透露著古怪的村子，起了興趣。
套路還是普通的套路，劇情也不出例外，基本上很多人玩了沒幾分鐘就大概知道後面的劇情了，大家的重點其實主要還是在部分驚心動魄的追逐戰（其實沒有）和精緻到連每顆草都好像有那麼點不一樣的夢幻建模環境上了。
RWT的環境建的每次都像是仙境一樣，也有個世外桃源的美稱。
這些姑且先不論，這一作最有意思的其實在於……
結尾的時候，有個存在感特別強的彩蛋。
這個彩蛋強到約等於《DTL》裡最後的Cornelia小姐了。
身著黑色寬敞外套，模樣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的蒼白男性垂著眼看著手中的小本子，周身縈繞飄浮著繃帶，坐在這棟樓房的煙囪旁邊。
玩家：絕了。
這不是布萊克嗎——！Black先生你怎麼長這麼大了——！！！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你明明上一作還在埋汰隔壁的Mechelia能作煩人，怎麼這一作就輪到你作了！
這麼雙面的嗎！
像是為了回應玩家們內心的吐槽和控訴般，這個垂著眼好像下一秒就要跳樓自殺（當然會失敗）的布萊克先生抬起了眼，勾了勾嘴角，臉上帶了幾分笑意，似乎揶揄又像是在嘲笑些什麼。
「一如既往的愚蠢呢。」
玩家：「嗯？！」過分了吧人生攻擊！可惡！Cornelia怎麼不管管她的助手，每次都搞事情，下次是不是就輪到她親自來了啊！
……
等等，親自來其實挺不錯的。
嗯。
But，這件事影響最大的其實並不是大部分玩家，而是……港黑的玩家們。
接受採訪（並沒有），不願透露姓名的港黑成員們表示：
「不知道，現在看到《小鎮》就是很難受，很後悔。」
「我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我要花錢買罪而不是花錢買醉？」
「哭了，我做錯了什麼，玩個遊戲還要看到太宰先生……我上輩子殺豬了嗎？」
「活著好累啊，想跳個海冷靜一下。」
「凜小姐，凜小姐她怎麼想的？凜小姐——」
「誒？說起來我有件事很在意。」
「什麼，你說？」
「凜小姐她……還沒和中也大人結婚嗎？不是有傳言訂婚了嗎？」
「啊？啥？什麼時候訂婚的？等等，中也大人和凜小姐是這種關係嗎？」
「…………………………你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嗎？」
「話不多說，遊戲真好玩。」
於是就有人在中原中也難得的帶人出行做事的時候提出了這一點。
中原中也獨行的速度也挺快的，再加上文書類的工作真的不少，所以他現在鮮少帶屬下一起，這次機會難得所以才有機會這樣問。
「說起來，中也大人什麼時候和凜小姐結婚呢？」
「……啊？嗯？你剛剛說什麼？」
中原中也皺眉看著手機，介面上的光帶著資訊，應該是和此次任務相關的資訊，以至於他一下子聽到毫不相干的內容還沒反應過來，遲鈍了下才問道。
於是那人又重複了一遍。
這一回，中原中也真真切切地把每一個字都聽清楚了，即使是在昏暗的環境，也能清晰的看到他臉色紅了些，壓了壓帽子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在想些什麼啊？！沒有的事！」
屬下A：「誒？」
屬下B：「……啊？您認真的嗎？所以其實完全沒有這回事嗎？純屬造謠？」
屬下C：「騙人？！所以其實上位的是太宰先生嗎！我不聽，我不，我吃的官方CP被拆了！」
所有的目光，瞬間都落到了否定了這件事的中原中也身上，或困惑或質疑或震驚的無數目光像是潮水一般擊打到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等一下，中也大人您都不準備求婚嗎？」
中原中也一頓。
這刹那間的凝滯，代表了太多。
「……」
「…………？」
「您是認真的嗎？不要玩弄凜小姐的感情哦。」
中原中也：「……」
其實是工作太忙，完全忘了這件事。
不光是他，凜也是。
但其實兩個人該做的不該做的早就做了，床上床下書房浴室甚至鬧得狠了，不羈的謝爾特小姐在花房也敢勾著人玩鬧，再加上兩個人的身份從根本上說都算不上很光鮮……
於是就一直放著沒管，放著放著就忘了。
……
這樣的事情，很快也燒到了凜的身上。
準確來說，是尼爾·謝爾特先生的身上。
麥瑟爾先生在時隔大半年之後，終於扯住了這個忙得不著調完全忘記了最重要——關於終身大事安排的問題！
「你也到這個年紀了啊。」麥瑟爾先生沉著臉，眉眼間帶著幾分擔憂與鬱色，「我愧對你父親對我的囑託……」
「我父親囑託了什麼嗎？」被叫住的凜頓了頓，懵了下，堪堪將腦子裡的資訊留住，以至於沒來得及去揣測麥瑟爾先生的意思。
「你也該找個合適的謝爾特夫人了吧？」
見暗示不行，麥瑟爾先生選擇開門見山。
凜的表情空白了瞬：「……」
啊，完全忘了。
然她很快地反應過來，做出了回應。
銀白色短髮的清雋少年露出笑容：「其實我早有心儀的人選，正是在之前……」
她將那次被麥瑟爾先生邀請去的舞會碰到中原中也女裝時的場景比劃了下，眼裡滿是柔和，讓麥瑟爾先生感受到了何為鐵血柔情（？），昔日冷冷清清的極道首領有朝一日也能為了兒女情長而融化了一身的棱角……他很是感動！張口就問他準備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凜眼神一顫：「……在安排了。」
麥瑟爾：「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我和你父親也都能放心了，怕你孤獨終老想不開怎麼辦……」
凜：「……」
差不多要和中原中也商量一下關於讓他穿婚紗和自己結婚的事情了呢……
她眼神一飄。
……
所以在時隔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見面之後，第一件事就是……
商量結婚。
中原中也一懵，放在口袋裡的戒指還沒焐熱，眼前這個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說出了什麼時候舉辦婚禮的事情。
……他是不是輸了？！
話說這種話難道不是男方提出嗎！這個人怎麼又不按常理出牌？
「橫濱這邊我都可以，但在美國謝爾特家那邊一定要你扮成……新娘，穿上婚紗和我的男性身體……咳也就是尼爾結婚。」凜帶著笑容，本以為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解釋，結果在說出事實的時候還是磕絆了一下。
確實，在先前雖然開誠佈公之後，但她還是鮮少提起尼爾…的事情。
畢竟……就是真的男性身體啊！
中原中也立刻想起了原來她拿男性身體幹的那些破爛事情，扯了扯嘴角，臉色有些僵黑。
「你真的覺得所有人都認不出來什麼是男扮女裝嗎？！」
「我認真的哦？」凜理所當然地眯了眯眼，「對我來說，這種暗示輕而易舉哦？什麼『謝爾特先生的新娘是女性不是理所當然』的潛意識？」
「那你……」中原中也還想反駁，結果就見凜輕歎了口氣垂眼。
「你難道想看我和別人舉行婚禮嗎？」
中原中也無話可說，即使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在演戲…確實，他受不了眼前這個人去和別人舉辦婚禮，他認栽。
「當然，作為交換，我再穿上婚紗和你再舉辦一次婚禮就是啦。」
中原中也眼角一抽。
「這能叫交換嗎……」他歎了口氣，還是應承了下來。
雖然他最後還是後悔了，不過還是硬著一口氣撐著上了。
謝爾特小姐和中原先生準確來說一共舉辦了兩次婚禮。
對象都是同一個人，且他們從未分離。
……
銀髮的少年身著正裝，眼底滿是笑意，伸手從笑容從容絲毫沒有半分不自在的柴郡先生手中牽過了中原「小姐」的手，看著他僵著臉和身軀，落入自己的懷中。
四周盡是彩帶和花束。
「我的眼光真好。」披著尼爾皮的凜輕鬆地笑道，伸手捧住了她中原中也的臉頰，輕輕將額頭抵著他的額，勾著嘴角，一手扶著他的腰，心裡感慨著還是一如既往的細，一邊為他戴上了戒指。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你是在說婚紗嗎？」
「都是。」
「……算了。」知道這種關鍵場合不能掉鏈子的中原中也歎了口氣，隨意地朝旁邊掃視了一圈，不過這樣看看就知道沒有任何人掙脫她的暗示。
謝爾特家主看中了一個日籍的嬌小女性這件事雖震撼，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可能吃慣了大魚大肉（女僕團暗示），這次想換個清湯白菜（？），結果就這麼順了心呢？
世界之大，總有些事情不能細究。
不過，只要謝爾特家主還能繼續走下去，能給予他們相應的利益，誰又在意別的呢？
除了感動的熱淚盈眶幾乎要在自家夫人懷裡抽泣的麥瑟爾先生。
「……行了行了，你也該停了，維托先生在世也不會像你這樣。」
……
中原中也其實想像過凜穿婚紗的樣子。
但凜卻總是遲疑，而且是皺著眉帶著些埋怨地說：「我一身白不好看……你看我的頭髮？這樣的話是不是像一個雪人一樣？」
她順了順自己銀白色的長髮，再加上她本身就看著有些病弱氣…唔。
對此，中原中也表示：「你真的想多了。」
在定下了婚禮用的那一套後，他們一同去拍了婚紗照。
凜並沒有這個概念，還是尾崎紅葉強烈要求的。
「婚紗照是一定要的！不可以沒有，等以後你們……」
凜似懂非懂，不過依然聽從了這位長輩的話。
於是她穿著華貴到存面皆金的大振袖，照著他們指導的禮儀與中原中也緩緩行了禮，他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僵，只是比凜要好多了。
結果在拍照的時候，他們的頭不小心還撞到了下，兩個人都懵然怔愣著忽然笑出了聲。
「哢嚓。」
相機完美的記錄了這一刻。
雖然其實很早就達成了，但在中原中也給凜戴上戒指的那一瞬，她還是頓了頓，下一秒就看到眼前的赭發青年固定住她的手，毫不猶豫地給她套上了那簡約但不失典雅的戒指。
凜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久久沒有回神。
周圍的環境挺熱鬧的，在橫濱舉行的婚禮大部分都是港黑的成員，不遠處的中島敦險些和芥川龍之介正面打起來，原因可能就是為了某個生命不止搞事不止的自殺狂吧。
「嗚嗚嗚凜小姐……」
「要，要幸福啊！」
「我死了，我活了，我真的可以，中也大人加油啊！！！」
……
說起來，她到底是為了什麼那麼忙來著？
那是大概又過了好一段時日之後，凜才按著太陽穴仔細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記憶後得到的答案。
起因可能其實只是因為她先前隨口說過的——「你征服一個世界塞我手裡試試。」
然後太宰治和白蘭這兩個人雖然互相看不對眼，依然像是開始比賽似的，開始不動聲色的侵略行為。
沒錯，上面這個事也是在她仔細翻了半天才從蛛絲馬跡裡得出來的結論，這兩個人精明的時候真的是沒別人什麼事了，就算是她也花了好一段時間來辨認。
凜：「……」
媽的，謎底解開了。
「等一下你們給我停住啊！我對於這個方面的Top.1真的沒興趣啊！」
「說到底我只是想當個普通的……算了什麼都好，但是這種怎麼想都不普通吧！？」
她拿著電話開始解釋。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這種話啊？」
路過的空助博士嫌棄地飄了這樣的話：「我說過了，不要從垃圾場裡撿部下…不過算了，至少你沒有撿臥底.」
凜：「……誒…？」
「萬幸你沒從垃圾場裡撿男友吧。」
接著裝作無事發生地走掉了。
凜：「…哦……」
她認了。
……不認又能怎麼辦呢？都這樣了？背鍋吧，反正到頭來肯定還是她的錯。
謝爾特小姐，今天仍然在（刪除）摸魚（刪除）追求夢想的方向孜孜不倦的努力呢。
雖然，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作者有話要說： 滿80整正文完結啦！XD
感謝你們陪BOSS凜走過的這一路，接下來她要自己（和一堆人）一起走啦！
其實回首我發現還有很多地方我不滿意，很大是我自己的文筆不夠的問題……歎氣。
角色們沒有錯，能力不夠我還要繼續努力，你們能喜歡我這樣粗濫文筆下的凜我很感動！愛你們！！！感謝一直支持追這篇文的小可愛！
補充：RWT工作室其實這個R是Rin的第一個字，WT是她爸維托…嗯是這樣！
接下來就是下屬凜和幼凜的番外了，還要就是後續下篇接檔殺手凜……預計10號開【艱難的笑】
不光沒有休假，還可悲的提前了，有意向的甚至能一天看到我兩篇文同時更新…和基友約好了。
人生恍惚.jpg
第81章 後記
1.名字。
雖然在幼年迫害過她的維克托教授和之後撿到她的養父維托兩個人的名字乍一看只有一個k音之差，雖然凜在初聽到父親的名諱時愣了下, 不過沒有當回事。
「說起來, 我的工作室RWT就是取的Rin的R和Vito的V和T……後來想了想不能這麼明顯, 於是寫了兩個V變成了W。」
「誒？不明顯嗎？嘛~」
2.秘密。
凜眨了眨眼, 露出了純良的笑容。
——她父親說他預言到她會成為他餘生的陪伴, 會成為他最好的繼承者，會成為他的「未來」，他預言到, 她會需要他, 才將她撿了回去。
但其實不是的。
凜一直都知道，她的父親沒有異能力, 只是個普通人。
而她的父親也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兩個人都將這件事當做一個「公開」的秘密, 心照不宣。
3.新作
「《Assassin》中的BOSS是Cornelia小姐的助手Mechelia，《小鎮》的BOSS也是Black, 所以下一作的BOSS會不會是Cornelia親自上陣？大概是什麼樣的遊戲？」
「如果Cornelia親自上陣的話應該是個她不會輸的遊戲，我是不能接受帶有我模樣的角色敗北的事實的……這一點和太……Black一樣啦, 但是現在還沒有定論……嗯？什麼？企劃已經寫好了？」
翻紙頁的聲音。
「是個邊拯救世界邊談戀愛的勇士的主線劇本呢——Cornelia的角色設定類似于支柱，所以其實就是去救她啦, 具體還沒有決定, 朝著MMORPG的方向努力，差不多是這樣。」
「名字？他們還沒有定……應該叫《聖諭》之類的, 敬請期待！」
4.戀情。
「誒？」她愣了愣, 似乎沒想到你會問出這個問題。
你解釋了下, 說是在知名八卦論壇上看到了雖然模糊了但依舊有人猜測是Cornelia模樣的少女和另一個男性（重點）在度假海島上牽著手在暮色下的海邊走路的照片。
……其實不算是很模糊，手機圖元相當不錯呢。
凜在看到照片的時候，肯定了這位拍照人的技術和手機品質。
「沒錯哦，那是我的愛人。」
她抬起手，笑著擺了擺手，無名指上的契約顯示著這個事實。
「可以的話，我一生都想要和他談戀愛。」
你十分感動，問是否可以這段保留下來。
「可以哦，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我還有些期待，他要是看到了會不會臉紅得語無倫次，然後氣急敗壞地拉著我說不要在公眾場合說這種話。」
你想了想，覺得既視感很強：「凜小姐和愛人很恩愛呢，恭喜恭喜，祝長久！」
「借你吉言呀！」
你看著少女模樣的RWT的老闆，感覺舒適，甚至有幾分直面夢中情人的「我搞到真的了」的迷之性奮感……沒錯，實不相瞞，你也是Cornelia的老公/老婆粉。
你不知道的是，凜也知道這件事，一直笑眯眯地看著你，甚至不經意間還帶了幾分寵溺。
5.照片。
那是凜和中原中也在時隔大半年後，某天忽然想起來他們缺少了「蜜月」這件事，才臨時擠壓出時間抽了個短暫的假期，最終在否定了「去北極看北極熊」、「去南極看企鵝」、「不然還是在床上吧我覺得完全沒問題啊……」之類這樣的選項，最後選定了海邊。
本來想去私人海灘，但凜忽然覺得在稍微偏遠一點，但是還有人煙的地方感覺更有意思。
「畢竟在私人海灘上的話……」她在解釋的時候遲疑了下，「總感覺我會心猿意馬，最後好像和在床上沒什麼區別了……不過沙灘上會不會……」
然後她的嘴就被捂住了。
中原中也同意了這個提議，於是兩人選了個海灘一起去了。
然而更可悲的是，雖然早就已經從裡到外瞭解得清清楚楚了，但在看到對方換上清涼泳裝的時候，還是優先混到了賓館的床上去。
在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兩個人才清理乾淨前往目的地。
「這是正常的，所謂飽暖思……」凜的嘴巴又被捂住了。
感覺中原中也按人捂嘴的動作越來越熟練了……是她的錯覺嗎？
總之，兩人玩得還算開心。
所以在這短暫假期結束之後立刻回到了工作崗位上，開始加班。
忙，是真的忙。
6.repo
中原中也：「你都在採訪裡說些什麼啊！」
「啊，臉紅了——你開心嗎？」
「閉嘴！」
「惱羞成怒的旦那大人也很可愛呢……」
「你……！」
事實上他原本是不知道的，奈何他有一堆是自己老婆粉絲的屬下，所以……唉，說來話長。
7.奇怪的佔有欲
忽然有一天。
「以前的姑且不算，以後的話中原先生的女裝造型只能給我看哦。」
「哈——？不會再有那種情況的！」整理著領帶的赭發青年咬了咬牙，如是肯定道。
凜笑眯眯，伸出手臂扒住他的脖頸，在他唇上輕印了一下。
「morning kiss.」
你說了不算哦。
8.關於偵探社。
那是之前發生過的一次偶然事件，凜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名叫江戶川亂步的偵探。
「你還是放棄比較好哦，各種意義上。」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凜驀然被背後偏少年音的人提醒道。
她以為這個人有精神系的異能，但她居然沒有察覺出來，所以下意識眼瞳像是被驚到的貓般縮小，瞬間將這個人的腦子翻了一會。
然後她發現，這個人不光是那位目前是小學生模樣的工藤新一的偶像，還是……一個無異能的天才。
頭腦已經達到了異能般的水準了嗎……
當然凜是個很豁達的人，在她思考片刻想通之後，真的就放棄了她想同那個「組織」一起順水推舟把港黑辦了的想法，所以之後也沒有半分被太宰治說動。
鼓掌。
9.相似.
江戶川亂步：「啊，國木田，你把門開一下，七分鐘後會有人來送我零食大禮包。」
國木田獨步：「好的亂步先生……嗯？什麼人？」
「這個你不用在意啦，不會有什麼影響的，說不定她還挺喜歡你的。」
「哈？是我命中註定的——」
「不是。」
國木田獨步：「失禮了。」
凜真的背後領著一個看著乖順極了的灰白色短髮少年上門了，少年懷裡還抱著一大袋的零食。
在將禮物送給了江戶川亂步，見他隨意地揮了揮手後，凜的目光驀然停滯在了國木田獨步身上，高挑的青年被她明鏡般的目光看得一僵，甚至有些緊張。
「怎麼了嗎小姐？」
「總感覺您和我的未婚夫很相似呢。」凜略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地評價道。
倒是旁邊的中島敦虎軀一震。
「哪裡像了？！」
這位先生這麼高——！啊當然不是說中原先生並不高的問題，重點不是這個，但是不管是哪個方面他們看起來都沒有神秘學相似點啊！
外表如上，這位的性格看上去像是有強迫症般的一絲不苟的模樣，一定要說的話難道是責任心——？
中島敦陷入了人生懷疑。
直到下一秒他聽到自家首領輕飄飄地來了一句：「總感覺長了張很容易被太宰欺壓的臉呢。」
中島敦：「啊。」
無言以對。
10.公開.
「第二次見到的時候，那個看到我被嚇到了最後被我處理掉的那個犯人——」凜眨了眨眼，拿手指摩擦了下桌面，留下點點印記，「那個人的能力是能『看』到別人的『氣場』啦。」
中原中也：「所以他被你嚇到了是因為……」
「他眼裡的中原先生的『氣場』是類似于深紅如同岩漿般的顏色，但他看到我的時候……」她僵了僵，似乎不太想解釋，但是在中原中也面無表情的凝視下，還是說出了口，「本來我當時就是在昏暗的小巷子裡，他看到我身上的是…黑灰相間，猙獰的數個觸角延伸搖擺的樣子……」
「被審訊一定會暴露我身份的，就算不暴露也絕對有問題，所以我就……動手了。」
她正坐在桌子對面，垂著眼像是被家長訓話的乖乖女。
中原中也：「……」
「算了，你收回這副表情，我現在也沒說要怪你。」
「哦那好。」凜瞬間隨意了起來，笑了笑。
中原中也：「……啊。」翻臉如翻書的現場。
——
extra：
（前提：心之怪盜團因為論壇上的問題將調查物件在了謝爾特小姐的身上*特殊支線）
明智吾郎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大腦都有些發懵。
「無論如何都希望你們能放棄這個想法……」作為凜的私家偵探，明智吾郎扶上了額，「這一位她有類似讀心術的超能力哦？不是你們…略顯僵硬的演技能騙過的人。」
「明智君。」
「吾郎——」
「你認識她？那可不可以……」
明智吾郎：「不，我真的覺得不可以。」
「可以的可以的，你真的可以的。」
明智吾郎：「……這樣吧，你們去見識一下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他歎了口氣，將開啟Palace（魔宮）的三要素直接說了出來。
……
與其說是巨大的宮殿，華美的畫廊，甚至是所謂的金字塔，輪渡……
這裡不同於任何一個前面所述的心之魔宮。
這是一座沙漠之中的廢墟，好像是多年之前的城鎮已經銷毀剩下殘破而畸形的外表，但不知從何而起的薔薇藤蔓瘋狂地生長著，在這樣荒蕪的地方開得格外茂盛，或白或紅的花朵嬌豔欲滴，只是與此處的生長環境差異過大，讓人覺得極其詭異。
……雖然能有魔宮的人也正常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這樣的能叫花園嗎？連土地都沒有吧！」
「不，我覺得這也是一種藝術，我可以……」
「Fox，現在優先調查。」
「好吧，既然Joker都這樣說了。」
花的藤蔓最終集中到了這所廢墟的中央部分，而越是往後越是粗壯到難以形容的根莖已經完全脫離了「常規」，瘋狂般攀附在玻璃色的花房外部，好像要將其吞噬殆盡。
若說最初只是角色這薔薇花給此處廢墟染上了色澤，現在就只剩下可怖。
當眾人衝破千難險阻（明智吾郎：……）終於進入了玻璃花房之後，就看到坐在最中央被精美的花束所包圍的，身穿雪白色長婚紗的是個背對著他們的赭色卷髮少女，她身形纖細，只是一動不動。
看到這個背影時的明智吾郎表情一懵。
「……」BOSS，你愛人知道在你的心之宮殿裡，他是這副模樣嗎？
「那個人不是凜吧？」
「……是姐妹？不過怎麼穿著婚紗？」
「總不會是……」阪本龍司眯著眼帶著些小猥瑣，伸手彎了彎小拇指。
「怎麼可能！」
「你清醒一點。」
明智吾郎：「……」還真是。
就在他們交流了一番，準備上去搭個訕，失敗就打一頓了事的時候，為首被稱為Joker的黑風衣少年扯了扯紅色的手套上前，結果剛準備開口就見那穿著華貴婚紗的「少女」轉過頭來，挑起了眉，蔚藍色的眼裡帶著些輕蔑。
明智吾郎：「……」怎麼辦，看到正臉更難以形容了。
下一秒，天空中傳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那是……這座魔宮之主，凜的心之形。
巨大到幾乎要遮蔽了這片天空的形狀，泛著藍的銀灰色形狀蔓延出了千萬條細長的絲線朝著四面大方飄去，不過能勉強辨認出這巨大能量體的中心還是帶著幾分「人形」的。
「騙人吧？！這也太大了吧！」
「……這是…幽靈狀的？」
「我推薦撤退……」就在Queen緊皺著眉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的視線從天空中的龐大身形移開落到站在一旁扯著嘴角冷笑著的赭發新娘身上。
「晚了哦。」
下一秒，當所有人都以為會有什麼風馳電掣飛沙走石的變化時，不過眨眼間天空中那宛若靈體般的身形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了好像萃取蒸餾後得到的最精華的部分。
……雖然還是個灰藍色，甚至看不清模樣的人形，準確來說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好像是壓縮著高速旋轉的凝聚體，她緩緩地降落，最後停在了那赭發新娘的上方，從背後延伸出來的好像是類比裙擺的部分似是披風般遮蔽了後方。
「你們不應該來這的，快些離開……明智君，真是會給我添麻煩呢。」
那人形揮了揮手，如同潮水般湧來的壓力將眾人直接推離了宮殿，返回了出口。
……
出去後。
明智吾郎：「懂了吧？她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嗯？」
「可惡！！！我絕對不放棄！」
「怎麼能就這樣輕易的輸掉了？」
「得想個辦法……」
「那個新娘究竟是……」
明智吾郎看著忽然燃起了鬥志的眾人，陷入了沉默。
果然……他還是太年輕了，預估錯誤了嗎。
……
…………
凜：「最近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是我的錯覺嗎？」
明智吾郎：「……沒，沒什麼。」
他要怎麼解釋心之怪盜團已經把她的魔宮當周常任務時不時就去刷一下的複雜事實。
算，算了，在她還沒刻意去找的情況下，先當做無事發生過好了。
第82章 下屬
「咦？你在畫什麼？」
「啪——！！！」這是手拿著書忽然按住底下紙的拍桌音。
「荻原小姐,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見崎凜猛地按住自己藏在底下的草稿紙, 露出了標準如同公式般的微笑看著面前拿著檔突然探身過來的黑髮女性, 額角隱約有些抽搐。
可惡，作為一個上班時期摸魚的業餘菜雞畫手來說，忽然被來找自己的同事看到自己的畫真是最要命的事情了，想到這個問題見崎凜的眼神都飄了下。
更何況她畫的是她根本不想被別人看到的……嗯。
「我是有些檔要給你審核一下。」荻原見她這份樣子自然也帶上了意味深長的微笑，將手上的一遝紙按在了她的桌上, 還有些重量。
見崎凜微笑：「……我知道了。」
「真的不能再給我看看全部嗎？」荻原依舊用眼神瞅著她的畫, 還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好像看到了中原大人的帽子哦？」
「衣服服飾這種相似的要多少有多少，更何況素材總是多的對吧。」見崎凜理性拒絕，用手接過了那一遝檔, 再次壓在了自己的摸魚稿上，堅定自己的決心。
「好吧……真遺憾。」
見崎凜一直看著她離開，這才松了口氣, 任勞任怨地開始整理莫名其妙就多了一遝的檔。
作為五大幹部之一中原中也的手下之一，她工作的效率一向是最高的，但是……她工作高和她不想做那麼多事，並不衝突啊！人想摸魚有什麼錯？！所以一般她都只花半天就處理完了所有事情然後拿出白紙摸魚直到下班：D
而正是因為她處理這種文書的速度極快, 所以她也基本很少出辦公室。
……當然這也有些遺憾。
「見崎, 進來一下。」
後面的辦公室傳來一個有些不耐煩的聲音，似乎是焦躁得很了, 直接大聲喊了起來。
見崎凜瞅了瞅眼前的公文, 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將那張摸魚圖夾在了其中, 或許是因為這樣做了很多次，她的動作迅速得簡直看不見手影，接著立刻站起身來轉身敲門進了中原幹部的辦公室內。
她扶了扶眼鏡，高跟鞋走過地面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直到來到中原中也的桌前。
坐在桌前的正是她的直屬上司，雖然資訊上寫著160但不知道為什麼大部分她看的時候總感覺那身高不止…可能這就是所謂自帶的氣場身高吧。
暖亮的宛若深秋紅楓的卷髮，即使是在室內也從不摘掉的黑色帽子，肩上搭著黑色的大外套，他咬牙切齒地看著眼前的檔，手中的筆已經斷掉了，黑色的墨水滴在了桌面上。
比起大多數人想像中戴著黑墨鏡面無表情板寸頭的青中年男性形象，眼前的青年或許要過於俊俏，白淨的臉上一雙透藍色的眼睛帶著略顯猙獰的神色，很明顯他的脾氣並不好……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
「中也先生。」
帶著些許少女聲的清澈與乾淨，只不過聲調過於平淡讓中原中也下意識頓了頓，腦海中劃過「這是誰的聲音來著」，抬起頭才反應慢半拍的想起來，自己剛剛把她叫進來。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指了指面前不注意被自己捏皺了的紙，「啪」地丟到了桌子的另一邊。
「這些，你拿去處理掉。」
見崎凜點了點頭拿過，問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剛準備揮揮手說沒什麼你可以滾了的中原中也手一頓，臉色忽然黑了黑，似乎在磨著牙。
「啊……還真有。」
「…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嗎？」見崎凜難得見這位上司這樣難以面對現實般的表情，有些猶豫地問道，「您可以寫在紙上和我說？」
「不。」中原中也狠狠地站起身來，眼神糾結中帶著嚴肅，「見崎，你知道最近和我們接洽中的那個密崗吧，他和那一邊還有聯繫。」
「您要去幹掉他嗎？」見崎凜愣了愣，「還是要我去翻翻他的腦子？」
「……總感覺你的說法怪怪的，不過是後者。」中原中也被她這樣一岔反而有些莫名的無力，他抽了抽眉毛扶著額頭說道，「那個啊，他是個變態，愛好是……女子高中生。」
見崎凜沉默了，她好像意會到了什麼，她試探地問道：「紅葉姐……」
「大姐她說你是最合適的，不管是外表還是能力，還要我待她問聲好。」中原中也歎了口氣，然後用懷疑地眼神上下看了眼見崎凜。
說實話他真的不覺得他這個面無表情常年穿著黑手黨標配西服基本被他當男的使喚的下屬……適合當這個誘餌。
再怎麼說，外表哪裡適合了？
最重要的是：「……BOSS也這麼說。」中原中也用手撐著桌子，絕望地歎了口氣：「需要我幫你找個會喬裝的人嗎？」
見崎凜思考了一下，用非常體貼的口氣安撫著自家看上去很崩潰但是真實對下屬很貼心的上司，你看他都沒有氣得把桌子不經意間錘壞來增加經費損失。
「中也先生不用擔心，我整理一下就可以出發了，直接把任務要求給我就好。」
「啊？」
就在中原中也還沒完全理解她的意思的時候，見崎凜就直接地退出了辦公室，接著走進了洗漱間裡，對著裡面的鏡子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她取下眼鏡放到盒子裡，接著將領口的領帶取下疊起來放到口袋裡，將腦後的黑色發帶拆下，銀灰色的長髮瞬間披散而下，僅剩得尾部微卷，她快速地將發帶綁在領口在鎖骨前系了個蝴蝶結，拉了兩下確認穩妥之後從口袋裡拿出了卸妝巾，將臉上糊了個乾淨，清洗完全後再看向鏡子。
鏡中的少女乾淨又無害，雪白的皮膚顯得格外輕薄，銀色的髮絲順著她的背垂下，非常完美的符合了「美麗的」「女子高中生」的風格。
那個「密崗」喜歡的肯定是清純又混雜著極淡成熟的青澀感，而不是所謂單純的「少女」。
呵，男人。
……雖然見崎凜自己沒有知覺，但是當她再次拿著東西走出洗漱間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驚悚看向了這邊。
「你是誰？」
見崎凜的眉毛動了動，面無表情的臉瞬間微妙了起來：「哈？」
「見，見崎？！是你嗎？！」
「……？你們剛剛見到第二個人進去了嗎？」
「騙人！！！你到底幾歲！！！！」
「……你們不是知道嗎，我16啊。」
「不知道啊！」震聲。
見崎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所在的、除了她以外全部都是男性的辦公室，全部用一種「我草真是見了鬼了」的表情看著自己，不禁歎了口氣，用和善地眼神回望了過去。
「如果你們不想我把你們的黑歷史全部扒出來列印下來貼在牆上觀摩一下的話，就把這副蠢表情收起來。」
「…是的……」
「哈？你們在吵什麼啊？！」中原中也的辦公室門忽然被打開，一個極其煩躁的聲音在驟然安靜如雞的間廳裡響起，手握住把手站到門口的人黑著臉看過來，在看到手中抱著個黑色外套的銀髮少女眨了眨眼看著自己時，眉頭一皺。
「……你是誰？」中原中也很明顯語氣惡狠狠甚至帶著些許威脅的味道。
見崎凜：「……？？？」
辦公室的其他人眼神飄了飄，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中原中也就看著那個看起來就好像還沒成年的少女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像在看什麼負心漢一樣…呸！下一秒，她出聲，熟悉的聲音瞬間驚醒了中原中也。
「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臉色僵住了，也用那種非常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她：「……見崎？！」
「不是您讓我換身衣服準備上路的嗎……」她眼裡漸漸多了幾分無所適從，似乎根本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的上司會忽然不認識自己了，困惑地問道。
中原中也：「哈？……我也不知道你換身衣服長這樣啊？這個變化也太大了吧？你平時到底在幹嘛啊——！」
見崎凜眉頭一皺，非常認真地說道：「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穿嗎？」
中原中也扶著額，有些神經衰弱地瞟了她一眼，轉身進了辦公室：「……好了，你進我辦公室拿東西。」
見崎凜心一塞，只能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跟著進了辦公室，接著她就迎上了中原中也依舊微妙卻有些了然的眼神。
中原中也算是明白了BOSS和紅葉姐說的「合適」是什麼意思了，合著就他一個人不知道……這傢伙還是他的下屬啊！？
「這個，是那個人的資訊。」中原中也明顯有些心緒不寧地從旁邊扯出了一個密封的檔袋摔到了她的懷裡，說話間藍色的瞳孔裡帶著極致的冷靜，「你從他腦袋裡翻到點足以讓我們出動的東西，活著回來。」
見崎凜此刻又恢復了淡然，她垂著眼隨手扯開了袋子將裡面的紙大概地翻了一遍，接著略微彎了彎眼，金色的瞳孔裡不帶半分笑意。
「請交給我吧，中也先生……我馬上就回來。」
這個時候，過去的姿態與此刻的姿態才完全地重合了起來——就和最精密的工作機器一樣。
中原中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她欠了欠身，轉身快速地離去，看了看表。
中也先生預計過幾天要出差，想搶在他離開之前畫完那副肖像……見崎凜閉了閉眼。
得儘快了。
***
那個女孩已經在路角的奶茶店旁垂著頭等了大概有十五分鐘了。
銀白色的髮絲順從地垂在耳側，尾部的捲曲帶了幾分嬌俏，她看著手機螢幕，睫毛輕顫，時不時抿一下淡色的嘴唇，身上穿著帶著領結的白襯衫和背帶裙，雖然是單純的黑白色，卻因為她纖弱的身材更帶了幾分禁欲感。
她時不時抬起頭看向周圍，好像在期待什麼，最後又失望地看回手機。
一定在等男朋友吧。
被放鴿子了嗎？
他們是不是很恩愛？還是這個女孩子單方面戀情？
這樣貌美又有魅力的高中生，正值最好的年紀啊——
坐在不遠處用電腦打著字的中年男性頻繁地移過去視線，在內心感慨著。
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太忙碌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獵心喜了。
代號為密崗的中年人站起身來，走到了少女的身邊，用和藹地口吻問道：「你在等人嗎？」
她一愣，似乎沒想到會有人和自己搭話，看了過來，透徹如同寶石的金色眼瞳帶著些許茫然，卻好像下意識地微笑了起來，好像盛滿了陽光。
「您好。」接著她又有些猶豫地抿了抿唇，「嗯……我在等人。」
少女稍稍扭了扭頭，垂下了眼，似乎是想掩飾去自己的失落，但聲音卻還是漸漸輕了起來。
「他可能不會來了。」
「我請你喝杯咖啡吧，就坐一會兒，你好像在這裡等好久了。」
「沒有好久！」她下意識地反駁，卻又攢緊了手中的包，「……就二十分鐘。」
「……就一會兒。」
密崗感覺他再說下去，眼前的少女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只得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半垂著頭的少女走進了咖啡廳。
「想喝點什麼？」
「……焦糖瑪奇朵。」
「喜歡甜的？」他笑道。
「……嗯……」
「你叫什麼名字？」
「凜。」她啟唇道，眼中帶著光亮，「……中原凜。」
……
見崎凜好累，她真的就在目標不遠處的車站旁邊站了快二十分鐘。
她臉都快僵了，手中的螢幕一直維持在聊天介面，她時不時切出去看畫稿都還要切回來裝模作樣，關鍵是她知道一定不會有人來。
她沒辦法，只能自我催眠著馬上有個和中也先生一模一樣的男朋友可能馬上要來找自己，但是過一會兒又不得不因為催眠時間結束夢境破碎難受而面對事實，十幾分鐘下來，她心都要碎了。
終於，目標人物動了！
強行給自己捏出了一個被男朋友放鴿子委屈又不得不堅強的面對現實還要表現出自己戀慕之心的少女人設，哭著，也要演下去。
見崎凜撐著，聽到他問起自己的名字，覺得拿真名不行，乾脆就拿了自己上司的姓！到時候如果出事了…
啊怎麼可能會出事嘛！不可能的好嗎？
她的任務是取出對方記憶中有關於合作的部分，因為沒有外部裝置來增強異能，這樣精准而且不能引起對方絲毫察覺的操作必須要手碰到才行。
「你很喜歡你的男朋友嗎？」
「是的！……他很好。」見崎凜眼神顫了顫。
「是我不好。」她雙手放在眼前的咖啡杯上，看著棕色流動液體中自己的倒影，「他工作也很忙，還想拉著他出來……明明他馬上就要出差了。」
中也先生過幾天就要出差了她那張摸魚稿還沒有畫完這個時候居然還要出來忽悠眼前的大叔，想想就更憂鬱了。
「咦？不是和你一樣的高中生嗎？社會人？」密崗挑了挑眉，眼中添了幾分思索。
「嗯！……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自己格外的無力。」她說著歎了口氣，好像逐漸放鬆了下來，和最開始猶豫不決是否要說話時的態度相比要好了很多，「如果能幫上他的忙就好了。」
「我覺得你能這麼想就已經足夠寶貴了哦，高中生還是要好好珍惜自己現在的時光啊。」
「謝謝您的安慰。」見崎凜笑了笑看向牆上的鐘錶，喝完咖啡，露出了有些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先生，我應該走了，感謝您的款待，還害您聽我半天的牢騷……我這是怎麼了。」她歎了口氣似乎有些愧疚。
「嗯，沒關係，我修過心理學的學位，有這方面的經驗。」密崗笑著眯了眯眼，也站起身來，「對我而言這是一次愉快的交談，握個手吧。」
「感謝您！」面前的少女似乎沒有什麼防備地伸出了右手，握住了他的。
柔軟，細嫩的手，有些微小的繭，似乎是長期握筆造成的。
「你會畫畫嗎？」
見崎凜點了點頭，沮喪地說道：「嗯，我學過美術的……啊！我手上有繭吧，有些粗糙。」
「啊哈哈，沒事的，我覺得挺好的。」密崗揮了揮手，「再見。」
見崎凜點了點頭，拿著包就離開了咖啡廳，直到走到地鐵站下，這才眯著眼抬起手。
她的右手上只有畫畫寫字留下的繭，但是左手卻完全不一樣，長期用刀劍與槍留下的繭即使是脫下一層皮也沒有辦法消去。
正因為她要經過這樣觸碰的方式才能進行的精密讀取，絕對不能讓人發現她手上的問題。
普通的畫面式的記憶讀取根本不需要觸碰，但唯獨是這種即使他自己都可能記不清楚的程度，她不得不精確到每一個畫面的每個字，才需要這種直接接觸。
見崎凜走到洗手間裡，從背包裡拿出了小塊的香皂，將自己右手狠狠地洗了三遍，直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漸漸消失了，這才擦上護手霜，離開了此地。
——不過，這次取得的成果，比她想像中還要好一些。
……
那麼，對於見崎凜來說，什麼叫「好」？
大概就是努力一下就能讓中也大人不出差的程度吧。
等她回到港黑在部分若有若無沒有隱藏好的困惑視線中，來到了情報部。
「咦，見崎小姐啊……」
見崎凜眨了眨眼：「安吾先生貴……嗯您再繼續熬夜下去頭可能就要禿了。」
阪口安吾抽了抽嘴角：「不我還沒到那個年齡，話說，你直接把整理好的檔發過來就可以了吧？沒必要特意跑這一趟？」
「有一部分我覺得面對面說會比較方便，剩餘的那些資料我會去整理一下今天之內發給你。」見崎凜用真誠地眼神看了過去，看得阪口安吾極度不祥，「我想搞掉那個密崗，包括他所在的，他所兼顧的，一個都別想跑。」
阪口安吾：「……你受什麼刺激了？」他忽然有些難以想像這個平時一直專注于文員工作效率高到難以置信就是有時候會摸魚的普通女孩子忽然爆發出了驚人殺意的原因。
「太噁心了，我居然被這種人碰到了手，要不是港黑沒有那種能讓我斷掉的手恢復的異能者……」見崎凜「嘖」了一聲，上半臉都陰沉了下來。
「到了要剁手的程度嗎？」阪口安吾扶著眼鏡的手顫抖了下，「我所知他只是個偏愛女高中生的人？」
「你的消息可以更新了。」見崎凜深深地看著他，「因為你消息的過時或者是殘缺，我現在難受的像是中也先生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出差了半年後帶了個太宰先生一樣的女朋友回來，和我說他們要結婚了讓我去幫忙安排一下一樣。」
阪口安吾震了震，手上的筆直接掉了下來：「你這個形容？！！」
「我自己都覺得可歌可泣潸然淚下。」見崎凜吸了一口氣，拿過他掉下來跌出了幾滴墨水的筆，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寫字，「因為這件事我覺得我要努力提高自己的異能，直到不管是多麼精密都不用碰到就可以翻人腦袋的辦法。」
「唉，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啊。」
阪口安吾：「…那個，我並不是很懂中國文學，但你的用法是不是不太對？」
「不要在意細節。」見崎凜放下筆，之後若無其事地將手中的紙轉了個方向放到了他的面前，「你看一下吧，我先走了。」
「……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就是直接穿著這身去的是吧。」
見崎凜面無表情：「嗯，假的女子高中生。」
「其實我覺得還挺好看的。」阪口安吾用她剛剛表現出的真誠表情看著她。
見崎凜看著他，扯了扯嘴角：「呵，男人。」說著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阪口安吾：「……」
他垂下眼，看著手中略潦草的字跡，過了幾秒鐘，眼神驟縮。
「這是……」
……
見崎凜剛回到辦公室就感覺氣氛不太對。
「這種感覺……太宰先生剛剛來過嗎？」她看向坐在自己位置旁邊的青年，輕聲眼神示意。
他沉重地點了點頭：「你懂得。」
「那就是還報銷了一張桌子了。」
見崎凜了然，坐在了位置上，翻了翻自己離開時的檔，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就連自己的摸魚稿位置都紋絲未變。
她打開電腦，開始快速地輸入起她剛剛得到的訊息，雙眼在光的映照之下顯得有些無神。
他似乎有些驚訝：「你不去看看嗎？」
「嗯…按照常規來算，中也先生這個時候應該還在生氣，想著要怎麼把太宰先生大卸八塊，等過會兒他想起來整理檔不然要加班的時候我再進去。」
「……哦。」
「每次太宰先生一來我就要多三四倍的工作量。」
見崎凜的聲音輕又平靜，其中卻好像隱藏著無數的悲傷，旁邊的人都不禁同情了起來。
「你…」
不知不覺已經寫滿了一面文檔的手停了下來，她帶著欣然的笑容轉過頭：「不用在意，只要中也先生不和太宰大人去殉情，我就覺得什麼都能接受了。」
偷偷摸摸聽著的眾人：「……」
「是，是嗎。」
……*
中原中也整理起面前堆積起來的公文時還有些沒緩過神來，港黑這種地方大部分都是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的地方，在知道從紅葉大姐那邊送過來的這個人當真如她所說一樣非常好用之後，他就毫不猶豫地給她加了幾倍的工作量。
途中見崎和紅葉見面的時候，尾崎紅葉確實看著見崎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不過中原中也並沒有理解，或者說是也沒有在意。
現在想來，可能是在感歎她的著裝和工作狀態吧。
「怎麼感覺，中也完全把我所說的『便利』的方向理解錯了呢。」
「啊？什麼？」
「沒什麼。」
原本沒什麼意思的，但中原中也硬是放下了手頭並不算非常緊急的事情，把見崎的來路查了一下，這才發現，這傢伙……居然是他自己給撿回來的。
說實話，那已經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
…………
那是一個小勢力的黑手黨組織，原本並不需要中原中也出動的，不過是因為其中有消息洩露裡面的瘋狂科學家製造出了一個成功的異能體，或許正是因為其勢力單薄，所以最開始並沒有任何消息傳出，直到有異能者偶然察覺到了那相當於一個研究所地方的怪異之處才傳出，這個時候已經是將近半年之後了。
「製造」的範圍很廣，究竟是用異能製造出來的，還是人工製造的，都值得有心人探查一下。
中原中也去的並不算早，帶著人到的時候已經有其他勢力的人將研究所給搗毀了一大半，不過還在進行著仿佛地毯式的搜索，目的還沒有達到。
「……嘖，太宰那傢伙說可以大幹一場，原來是這個意思。」中原中也眉毛抽了抽，想起剛剛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雙手放在黑色西褲的口袋裡走上前，臉上是肉眼可見的不爽。
「希望那份文件還在。」廣津柳浪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拉了拉手套，「中也先生，交給你了。」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驟然跺了下地，身下的地面瞬間凹下一個大洞，接著隨便踹了一腳，一塊石頭帶著巨大的衝擊力沖向了前面混戰中的人，在升起的慘叫聲中說道：「抓幾個人拷問到說出來為止——別的隨便幹掉就好了，不要添麻煩。」
畢竟是隱秘事項，大部分的人已經在外者的入侵中倒在的路上，知道的人並不算多，而好不容易抓到幾個知道的，也死死地閉口不說，最後拷問審問出來的只是一些零碎的資訊。
而這些想必就是死在港黑手上其他勢力想要探究的事了。
「維克托先生已死。」
「文件損毀程度37%.」
「已經可以收工了，不過這樣任務未免有些難看。」
「嘁，我可不想給我的任務記錄中多個難堪的記錄。」
「那個實驗體呢？喂，說啊！」
「……救救她。」倒在腳下已經意識模糊的人顫抖著手，眼中的光好像漸漸在消失，他知道自己保護不了那位元被扭曲製造出來的存在，即使知道她未來的生活或許永遠不能如夢般美好，不過能活下來的話，總是好的。
他快要死了，聲音沙啞而無力，「她還活著，救救她……星空……」
「你倒是說清楚在哪兒啊。」感覺問話真是白費力氣地中原中也不耐煩地說到。
那人最終看向了地面，手落下了。
中原中也：「……」
真是浪費時…嗯？
這個空洞而狹長的走廊裡此刻只倒了幾俱髒汙的屍體，和他走路時的腳步聲，那麼這細微的鎖鏈聲是從——下面傳來的。
這底下還有一層？不，他剛剛路過的時候有損毀，並非還有一層樓。
那就是底下還有一個單獨的房間了。
「真是麻煩。」
那聲音就動了一下，中原中也不得不根據記憶的位置走到了一個點上，接著一拳捶出了一個洞，下方果然有光，他跳下了去，這才看到這裡像是一個手術室。
躺在床上的是個全身上下基本上都被纏滿了繃帶的人形，除了四肢全部戴上了厚重的枷鎖，鎖鏈直直地嵌入了地面，部分露出來的皮膚上還有針眼和刀痕的印記。
似乎是聽到了有人闖入的聲，才慢慢地睜開眼，金色的瞳孔帶著困倦與無神，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所處的境遇。
「被製造出來的異能者連這個都弄不開？」中原中也皺著眉，隨手拆掉了那個實驗體身上的鎖鏈，「讓我來的意義就是拆房子的嗎？！」
「……那個…」
「嗯？」他不耐煩地從翻櫃子的動作中抬了抬頭。
「……抱歉…不過，我並不是戰鬥系的異能，是精神系的。」她扯了扯鬆鬆垮垮幾乎蒙住了整個頭的繃帶，露出了自己的臉。
少女的聲音平和又帶著些許似乎怕他嚇到的歉意，雖然她的這份關心很顯然不適用於中原中也，但是她散發出的善意確實傳達到了。
「你是來找東西的嗎？研究資料之類的？」
「嗯。」中原中也在旁邊的櫃子翻撿著，不過由於紙制資料太多了讓他有些咂舌，「這些都沒有電子檔嗎？！」
「沒有哦，因為容易洩露，所以在列印下來的瞬間就銷毀了。」她慢吞吞地坐直了身，雙手放在膝蓋上坐著看他四處翻撿，似乎在斟酌要帶走哪些，「不過這些我腦子裡都有，你想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做一份電子檔。」
「哈？我要怎麼確信你是給的真實材料？哦，把你丟進拷問室也不是不行。」中原中也「啪」地關上了櫃子，開始上下審視著眼前的實驗體，她看上去平靜地不像話，或者說是過於合作。
蒼白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搭在背後，她認真地看過來。
「既然你打碎了我的枷鎖，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幹什麼，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
「……」中原中也皺著眉看著她真誠的雙眼，「你的意思是，這裡的資料你腦子裡都有？」
她欣然地笑了笑：「畢竟都是用於研究我的嘛。」
「你剛剛說你是精神系的異能？」中原中也一步步走到她坐著的手術床的前面，俯視著她，「是什麼？」
「嗯……讀取記憶，共用視覺，催眠之類的都可以。」她想了想補了句，乖巧道，「出於禮貌，我不會擅自使用的……不過上面好像有位廣津先生在找您了。」
中原中也眼角抽了抽，不過這也讓他意識到時間不早了，直接上手把她拎起來朝著方面飛去，一路風馳電掣，她頭都有點暈。
直到中原中也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四周全部都已經被清掃完成了。
廣津柳浪還在遺憾著手中的資料有被灼燒的痕跡導致殘缺不全的資料，就看見「轟」的一響，地上破了個大洞，一個渾身繃帶的女孩子被有些粗暴地扯了出來。
「……這是？」
「我找到實驗體了，這傢伙說她腦子裡有所有的資料。」
「呃…啊……」她咳嗽了兩聲，好像還因為這一路的顛簸有些眩暈，帶著勉強的笑容看向面前有些驚訝的廣津柳浪，「您好，我是那個唯一的成功體，代號10763……您可以叫我凜。」
中原中也鬆開了手，她瞬間就跌坐在了地上。
「是精神操作系的異能。」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看向了陷入思考的廣津柳浪，「沒有武力。」
「哦？」廣津柳浪扶了扶單片眼睛，蹲下看向了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如一個老年的溫和紳士，「那麼凜小姐，同我們一起走吧。」他掃了一眼過去，清晰地看到了露在繃帶外零零散散的傷口。
「不好意思，我的腿上被打了麻醉劑，現在還不能動。」她坦誠地說道。
……真慘啊，這副模樣，連周圍的手下都多看了幾眼。
當然最後她還是被中原中也給拎回去了，到達港黑之後立刻被丟到了尾崎紅葉所在的拷問室，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中原中也自己並不知道，也不在意。
叩門聲傳來。
「中也先生？」
「進來。」
見崎凜抱著一摞檔走了進來，剛好迎上中原中也有些微妙的視線，直到將紙放到了他的桌子上才問道：「怎麼了？」
當初那件事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之後據說又有人從廢墟底部找到了數個死去的「實驗體」，大部分都預設實驗體全部死亡的終局，殘存的資料也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不，沒什麼，你出去吧。」
見崎凜似乎有些不理解，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後關上了門。
她剛剛看到只是桌子被掰斷了一個角，問題應該不大，也不需要特地去報一聲了，便坐會了位置上開始繼續處理起因為耽擱而造成的延誤。
「喂見崎。」
「嗯？」
「我覺得你以後穿得正常一點就好。」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樣看起來很奇怪嗎。」她抬了抬眼，有些困惑，「不覺得有點像是被騙入黑手黨的無辜少女嗎？」
「那不是更好嗎？！」
「……？」
「見崎。」
原本認真工作著的見崎凜轉過頭，困惑地看向身側的同事。
「你會笑嗎？」
見崎凜：「……我感受到你認真想要找打的心情了，我願意滿足你。」
「啊這熟悉的辱駡！我還想要！」
「怎麼說呢，看著現在的見崎小姐我能多吃一碗飯……」
見崎凜眼角一抽。
事情原本不是這樣的，在過去的時候，大家都是面無表情地處理著檔，直到她換了一身行頭之後連大家的態度都變了起來。
太現實了吧！？
……呃，等等，同樣看人看臉的她好像也沒有資格說這話。
「多笑笑嘛，生命多麼精彩！人生多麼光明！」
「哦，你幫我處理掉這些？」見崎凜面無表情地將手中又厚字又密的檔搖了搖。
「抱歉打擾了！」
就在見崎凜準備低頭繼續計算資料的時候，一個聲音又傳了過來。
「見崎——上次我拿給你的文件裡好像有兩……嗯？你是誰？小妹妹，你是誰的家屬嗎？」荻原拿著手中的幾張紙走了過來，卻在看到見崎凜的瞬間眼神凝滯了。
見崎凜：「……」
「真不知道人怎麼想的，把小妹妹帶到這裡來？」荻原走到了見崎凜的身前，似乎沒有意識到她微妙的眼神到底意味著什麼，有些擔憂地看著她，「你看到了原本坐在這裡的大姐姐了嗎？還是說她出去了？」
「我就是見崎。」
「啊，你是她的妹妹嗎？她怎麼想的，怎麼能……」荻原擺出了她自認為最溫柔的笑容，雖然在見崎凜眼裡依然是可以嚇哭普通小朋友的陰笑。
下一秒荻原的聲音驟停，重新把她的話腦海中過了一遍，迅速意識到這聲音好像有些熟悉。
眼前的少女面無表情，甚至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鄙夷。
「見崎，進來一下。」
「是的，中也先生。」見崎凜站起身來，無視了荻原，轉身打開了中原中也辦公室的門，意味不明地掃了荻原一眼，接著進去關上了門。
門外安靜如雞。
荻原：「……？那是本人嗎？？？差別太大了吧？」
旁邊的同事眼神飄離，不吭聲，假裝無事發生。
第83章 繼續
中原中也坐在桌子的另一側, 看向了她, 「 確認一下，情報部接洽的資料是你送過去的吧。」
「是的。」
中原中也瞬間就將手邊的那個資料夾甩到了一邊，開口已經被他拆開了，只有一點點印子，似乎是因為裡面的東西太多還沒有仔細翻閱。
「那你今天晚上也和我一起去好了。」他非常習慣地開口，能拎著一個資料庫怎麼都比自己花大量的時間去看要方便的多, 「阪口那傢伙和我提起了，說你受了很大的刺激？」
見崎凜眼神瞬間真誠了許多。
「啊，其實也還好, 也就是想把那傢伙帶進拷問室親切問候一下的程度吧。」
「……你這樣說倒是讓我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了。」中原中也思索地看著她忽然這麼積極的樣子，最終皺了皺眉，將手搭在了眼上, 「你先幫我整理一下東西吧，這幾天事情比較多。」說完就埋頭進了一堆審核中。
「是。」見崎凜走過去，看著堆起來的資料夾與不知什麼時候被抽出來因為隨意地放置沒有歸回位置的紙張，快速地整理起來。
上司向來找東西隨意，拿出來的東西看完就放到一邊，接著繼續幹自己的事情。
她動作很熟練, 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要放回哪一頁，除了不可避免的紙張摩擦聲，安靜得好像辦公室內只有中原中也一人。
直到她看到旁邊遺落的一張紙, 不知是何時被她碰到掉在了地上。
見崎凜蹲下用手拿起來, 在看到上面的訊息時視線忽然停住了。
直到中原中也緩過神, 揉了揉眼睛看向窗戶，光線照射進來頃灑在地面上，這才注意到地上還蹲著他的部下。
少女因為便利而紮成單馬尾的銀白色的髮絲尾部垂在了地面還打了幾個圈，停留的位置又剛好避開了窗側的光線。
「見崎？」
「……中也先生。」她看了過來，就著仰視的角度，將手中的紙翻了個面，「不好意思……不過，維克托死了？」
「啊？維克托？」中原中也靠在椅背上，不以為然地抬了抬眼，似乎在想她到底在說誰，直到視線落到她手中的紙上，這才隨意地說道，「嗯，這個確定了。」
「我一直以為他還活著。」見崎凜將手中的紙放下，「我曾經在他的腦中做過記號…一直以為他如果不是開發出了什麼遮罩精神系異能的機器，就是找了個電系的異能者。」說起這個，她的臉上難以掩飾地帶了幾分自責，眼裡滿是嫌棄。
……結果居然是真的死了嗎。
「我和用電的異能者是天敵啊，如果這個世界上的電系能力者都死掉就好了！」
中原中也一頓：「……你在意的是這個嗎？！」
「中也先生當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啦，我的能力對電系的異能者基本無效，沒有能力的我……」見崎凜非常有自覺地捂住了嘴。
「放心吧，如果遇到了這種能力者我會優先解決掉的。」他用手指彈了彈帽子，撇著嘴揮了揮手說道，「你一直待在我身後就好了。」
見崎凜將手中的紙放回了桌面上，咯噔咯噔走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蹲下，眼巴巴地看了過來，惹得中原中也拿著水杯的手一頓，就被她用雙手捧住了手。
中原中也眼神一驚：「……喂？！」
「中也先生，我很有用的。」
「你這是在表衷心嗎！不用了，我知道了……這麼突然說這些幹什麼啊？」
見崎凜滿眼的躍躍欲試：「如果您再撿到了實驗體，我可以偷偷把她殺掉嗎？」
中原中也被噎了下，難以置信又不滿地看著她：「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隨便撿東西？還有啊，你都已經告訴我了還能叫『偷偷』嗎？！」
「——說到底，能被你殺掉了那肯定不是什麼值得被帶回來的傢伙，隨你喜歡了。」
也是。
見崎凜彎了彎眼。
「那您想喝點什麼？」
「哈？」
見崎凜指了指他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嗎……算了，開瓶酒。」
「上班時間？」見崎凜鬆開了捧著他的手，接過他手中的杯子，轉身來到了旁邊的櫃子旁，原本是拿來當擺設的酒幾乎過幾天就要換一次——因為被喝掉了。
「事務都處理完了！只需要晚上醒醒神就好，反正談不攏就幹掉他們。」
背後少年的聲音平淡中又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傲氣。
她看著杯中逐漸充盈的紫紅色液體，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
直到從中原中也的辦公室裡出來，見崎凜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
來找她的荻原被她完全地丟在了腦後。
她看著桌面上有些零散的檔，臉色一變，迅速走上前，果不其然，原本被夾在她堆積起來的紙張中唯一被當做草稿的畫稿被拿走了！
甚至還多了一遝文件！
「見崎？剛剛荻原說讓你自己去拿東西……她到底拿走了什麼？很重要嗎？」
見崎凜面無表情地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把短刀卡在了大腿上的夾子上：「我稍後就回。」
「誒？！！」
別的被拿走就算了，被拿走的可是她上班摸魚畫的上司啊。
這要是被公開處刑了她到底要怎麼解釋啊？！別開玩笑了好嗎，再說她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光是還沒來得及拿回家的還鎖在櫃子裡的就有七八張啊！
越想速度越快的見崎凜最終跑了起來，沖到了情報處。
「我以為你準備在中原大人的辦公室待一下午呢。」荻原「哦」了聲，坐在椅子上搖晃著手中疊起來的畫紙，笑眯眯地看著迅速趕來臉色陰沉的見崎凜，「想要嗎？說起來，畫得真好呀，滿滿的愛意……啊。」
荻原瞬間就因為大腦的滯緩而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手中的畫紙被飛速奪走。
「抱歉，這傢伙借我一下。」見崎凜眯著眼，掐著她的脖頸就往外扯著走去。
等荻原感覺到完全僵住的大腦恢復正常的時候，她已經被眼前看起來還未成年的少女給按在了走廊的牆上抵著。
荻原：「…那個……你這樣是不是影響不太好？」
「反正影響不會比你拿走我的東西更差了。」見崎凜黑著臉，從裙擺底下抽出的細刃直接擱在了荻原的脖頸上，「果然還是直接剪掉你的記憶比較好？」
「誒？沒必要吧~而且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荻原無辜地笑道，「話說，你有沒有考慮出中原大人和太宰大人的二人圖？」
見崎凜冷漠道：「沒有。」
「看到你的畫風我感覺你應該對工口那方面應該也有涉及吧？」
見崎凜的臉上直接浮現了「你怎麼能從畫風看到這種鬼東西的，神經病啊」的意思。
「我想看雙黑的工口本。」
「我拒絕。」
「想看！！！」
「你這傢伙倒是對上司尊敬一點啊？！」
「哦，我表面尊敬但是不介意背後看點娛樂性讀物來解壓啊。」
「不要。」
「畫嘛！」
見崎凜將手中的細刃往荻原頭旁的牆壁一捅，甚至有些氣急敗壞。
「為什麼我非得要畫我喜歡的人和別的男人的工口本啊？！！」
話音剛落她的瞳孔就一擴，下意識地怔愣住了。
就在這時，旁邊的門慢慢地被推開，從裡面探出來一個人。
阪口安吾有些為難的問道：「那，那個…你們在幹什麼？」他一出來就看到見崎壁咚了荻原手上還拿著一柄刀比在了荻原的脖子上。
見崎凜：「……抱歉，打擾了。」
***
「……您確定嗎？那樣的話感覺會很奇怪哦。」
「總比你湊到我耳朵旁邊和吹風似的要好吧。」
「不不，說實話我覺得那樣要比較好……」見崎凜猶豫不決地快步走了幾步跟上了中原中也的步子，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說道，「那種，你知道嗎，雖然我盡力控制了，但還是會有一種『被侵犯』般的奇怪感覺哦。」
中原中也：「那個啊，見崎，雖然我早就這麼覺得了，但這次……你用詞給我注意一點啊！」說著就給狠狠地把她的頭往下按了下。
「我覺得我描述得非常形象…我錯了，不要打我。」見崎凜向旁邊退了一步，兩人的背後跟著整整齊齊的戴墨鏡黑西服一行人，集中在一起走起來極其有氣勢。
「……你是…中原桑？」
見崎凜和中原中也驟然一同轉頭，看向了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來者之一。
沒錯就是那個見崎凜特意去「偶遇」了的對美少女JK有著異樣性趣的中年男性。
見崎凜這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想過會被當場揭發自己拿上司的姓氏當擋箭牌的這件事，尤其是她上司就恰好站在她旁邊……
嗯？這是什麼，公開處刑嗎！
見崎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頂著旁邊人異樣與疑惑的視線一步走到了他的身前，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好巧啊先生，居然能在這裡遇到您，幸虧我求著兄長帶我來了。」
中原中也眉毛一挑：「……」哈？
「兄長？」密崗的表情微妙了些，扶了扶臉上的黑框眼鏡，「怎麼，這次不是男朋友了嗎？編謊話也要像樣一點啊，你們長得哪裡像了？」
「我是領養的女兒，和兄長大人沒有血緣關係。」見崎凜眨了眨眼，「莫非您就是這次商談的物件？那真是太巧了。」
密崗也笑了笑：「是啊，真是太巧了，中原凜小姐。」
見崎凜的笑容不變，中原中也卻是領會到了她剛剛的動作緣由，有些好笑地抬起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手捏上了她的臉狠狠地一扯，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回去秋後算帳的意味。
「凜？」
「我錯了。」見崎凜光速認錯，態度之真摯令人咂舌，「我已經分手了！」
「……下不為例。」
虛偽的表面兄妹一齊坐在了沙發上，對面坐著的是密崗和另一位看起來已經有些年紀了的長者，正用審視地眼神上下觀察著見崎凜，其氣勢帶著天然的壓迫感，連站在後方直立著的手下都敏銳地感覺到了。
見崎凜……沒有感覺到！這是她的偽裝最失策的地方，不如說她因為已經習慣了，在旁人眼裡普通的少女根本不可能抵抗這種壓迫感才對。
她眼瞳一動，困惑地看過去了眼，拉住中原中也的手緊了緊。
接著中原中也就感覺到了一股明顯的異樣侵入感，好像腦子中的各種思緒忽然被扒開，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那個老爺子沒有異能力，只不過觀察力比較突出，被他們的首領倚重，這次主要來監督而已。]
中原中也的表情微妙了起來，被他看著的老爺子皺起了眉。
「……港口黑手黨對此事怎麼看？」
中原中也沒有聽，他完全被大腦中瞬間被入侵的怪異感給移開了注意力，但是由於表面上下意識地保持著皺眉渾身上下透露著不耐煩氣勢，導致沒有覺得不對勁。
[您直接說沒有他們沒有誠意就可以了！]
「不行。」
[話說回來，您還要我這樣說話嗎？不覺得有種被侵犯的感覺嗎？]
中原中也視線一轉，就看著扒著自己手臂上用好奇眼神看著自己的見崎凜，似有些躍躍欲試。
老爺子眯起了眼：「你們兄妹的關係還真好呢，能用眼神交流嗎？」
見崎凜用有些驚訝的眼神看著他：「有那麼明顯嗎？」
中原中也撇著嘴，非常堅決地反駁了：「沒有。」
「那麼，對於這份和議……」
[他們想要和菲碧家族的合作，和走私鏈有關，重要的不在於對象而是油水，對方承諾了給他們保駕護航，我從外面的人的腦子裡翻出來了實證。]
「煩死了，要談就拿出誠意來，還是說你們都覺得動用武力更有效？巧了，我也這麼覺得，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挑戰港口黑手黨底線的下三濫。」中原中也站起身來，抬手將黑色的外套拎在了手上搭在右肩，眯起眼挑釁地看著眼前坐著的兩人，「還是說你們真心覺得派人將這裡圍起來就能打敗我嗎？」
見崎凜抬起了頭，笑著對隱藏在水晶吊燈上的暗殺者揮了揮手。
下一秒，上面的人眼神瞬間渙散，抱著手中的槍墜落在了四人的眼前，一聲重響。
見崎凜將手背在了身後，無辜地說道：「沒有死哦，還要談嗎？」
「精神系的異能者？」老爺子迅捷地意識到這件事，扯住了身旁的密崗，「坐下，情況有變更，我們還能再談談。」
中原中也冷哼了聲，聲音滿是無謂：「在你們背著港口黑手黨對著別人搖尾乞憐的時候，沒有做好以死謝罪的準備嗎？」
[真的不再談談嗎？比如說賠償個幾億？]
中原中也嫌棄地按住了她的頭：「……還有你，給我好好說話！」
見崎凜：「明明是您最開始要求的……所以這其實是試用感太差決定退貨嗎？」
「我的話你完全沒有好好聽吧？！」
「整個港口黑手黨我明明最聽您的話了。」
「閉嘴！」
見崎凜用手捂住了嘴。
「看來沒有交流的機會了。」
「消息走漏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中原中也上前走了兩步：「很遺憾，我沒有給將死之人回答問題的義務。」
「下麵。」
她話音剛落，中原中也瞬間踩向了大理石的地面，如同崩壞的鏡面般，裂痕蔓延的瞬間碎裂了，躲藏在下層的人手措不及防的就遭到了或大或小碎石的衝擊，四周的玻璃窗隨著子彈的衝擊炸裂開來，原本站在後面的眾人也紛紛動起身。
「喂，A小隊採取……呃。」
電話聲戛然而止，見崎凜若無其事的在槍林彈雨中走到了暈過去的密崗身邊，撿起了隨著他的動作落地的手機關上了。
見崎凜忽然抬頭看向了天花板：「他們想炸掉這裡。」
「武器商儲備就是充足……麻煩。」中原中也嘖了聲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直升機嗎？」
「是的，還有點高。」見崎凜雙目失神，過了幾秒後才焦距清晰過來，「我幫您把駕駛員幹掉了，您去把直升機幹掉吧。」
中原中也：「……掉下來了嗎？！」
「畢竟我不會開直升機。」
「你提前說一聲啊！」
「大概離墜落還有9s.」
中原中也扶著額，用異能控制著自身飄浮起來，將手上的黑外套往她頭上一甩，咬牙切齒地握著拳砸向了天花板，一股氣沖到了上空。
「那我們先把外面的人解決一下吧。」見崎凜收回視線，抬起腳踹了踹地上昏厥不醒的密崗，「草叢中十人，水池邊七人，屋頂…嗯剛剛被中也先生順便幹掉了，牆邊十四人，剩下光明正大站著的大概有七十六……七十八個？別漏了，到時候數一數。」
等中原中也降落回地面上時，正好看到見崎凜站在屍體中翻找著什麼，他走過去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你在幹什麼？」
「他們死得太快了，我沒有辦法翻屍體的記憶。」見崎凜從染著血的外套裡翻出來了一個徽章樣的東西，「有部分雇傭兵混在裡面了。」
「你心真大啊。」中原中也感歎道。
見崎凜歪了歪頭：「謝謝誇獎？」
「我沒有在誇獎你啊！……行了，髒兮兮地回去吧。」中原中也拎著她站了起來，不知她是什麼時候擦到了，臉上還有點血跡，看向了別的零零散散的收下，「人數清點了嗎？」
「0人死亡，不過都有傷。」
「哦，幹得不錯啊。」
「那個，中原大人……見崎小姐她……」
中原中也看著忽然欲言又止的表情，皺起了眉，手上忽然一重，看過去發現見崎凜幾乎整個人都半暈被他抓著承重。
「話說回來…百人是極限…不行了……」
中原中也拉住她的脖頸往上一抬，就看見她眼睛都是暈的，好像意識模糊。
「我是讓你來當資料庫的，逞什麼能。」
「……麼。」
「你說什麼？聲音大點？」
「…您這是在為難我啊……而且無人死亡的話…您不是會高興麼。」
中原中也愣了愣，沉默地拎著她走出幾乎被毀得差不多的花園，將她塞進了車裡。
「回去了。」
見崎凜沒有失去意識，她只是因為幾分鐘內大範圍地使用能力有些頭痛而已，她皺著眉倒在車的後座上放鬆著呼吸，太陽穴一陣陣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數次從模糊中清醒過來。
「我送你去醫療室？」
「……不去的話可以申請休假嗎？」
「你想得美。」
「這種複健要是去醫療室我會被紅葉姐敲腦袋的…唔……」
然後見崎凜就被中原中也敲了腦袋。
見崎凜：「……我想回紅葉姐手下了……」
「給我添了這麼多麻煩甩手就想走？」中原中也面露不悅，俯視著她，「你做夢。」
見崎凜：「……」哪有添麻煩？
自從轉了上司，她加班的次數從0變成了無數次。
……
…………
「嗯，我差不多知道了。」港口黑手黨的領導人——森鷗外手撐著下巴，微笑著回答，在桌側邊的金髮小女孩正在地上用蠟筆畫著畫。
「對了，你的能力近期有進步嗎？待在拷問室好幾天了吧。」
見崎凜表情微妙了些。
「與其說是進步，不如說是知道了更多使用的方法吧？不過對於拷問這種事情來說並不需要，因為只要把記憶強行翻出來就好了。」她看著坐在對面雙手交叉著的BOSS，認真地回復道，「那種人即使我的動作粗暴一些也無所謂吧？」
「那孩子呢？我現在還是很好奇你拿什麼去嚇唬他了。」
「孩子？」見崎凜愣了愣，立刻想起來能說是嚇唬的行為她只做過一次，「也不是什麼，只不過是……不可名狀的事物吧？對於普通人來說，難以接受，難以理解，容易精神崩壞的東西？抱歉BOSS，我有在反省，對於孩子來說還是太刺激了。」
「不不，我沒有責怪你，不如說你做得還不錯，夢野那孩子有時候確實有些偏激了。」森鷗外眯著眼笑，「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唔……說實話我覺得您不會想知道的。」見崎凜想了想，沉重而嚴肅地回道，「一定要描述一下的話大概是海產吧。」
「……嗯？」
「不是有『因為深海昏暗無光，底下的生物都肆意生長』的說法嗎？」
「深海魚嗎？」
「大概是那個的進階版吧。」
「唔…你轉到中也君的手下半年多了吧，有什麼感想？」
「我大概經歷了從被充滿關愛的大姐姐呵護到歷經風雨的社畜這樣的變化吧。」感慨。
「誒？」
「我在紅葉姐手下，從來沒有加過班！」
「……是麼，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嗯？？？」見崎凜一愣，就被忽然送客了，剛準備轉身走就被拉住了手，從剛剛開始一直趴在了地上的金髮小女孩拿著畫遞到了她的眼前。
「送給凜的！」
「誒？我看看……愛麗絲這是畫得我嗎？真好看，我超喜歡的！」見崎凜瞬間收起對旁人的面無表情冷淡臉，露出了堪稱明媚的笑容，感動地抱住了面前如同天使般的小女孩，即使背後的視線宛若針刺也沒有輕易放手，「我永遠喜歡愛麗絲！」
「比中也還要喜歡嗎？」
見崎凜剛想點頭回答，就被打斷了。
「真是的愛麗絲，我也想要！這樣是不好的哦，不公平！」
「林太郎就算了，真噁心。」
「愛麗絲好過分——不過這樣也很可愛！」
接著森鷗外就沖著見崎凜揮了揮手，趕緊走示意。
見崎凜：「……」
在剛解決完一個事件後，由於善後工作並不主要由這邊負責，見崎凜反而變得清閒了許多，剛好就蹭到了原上司尾崎紅葉手下。
「這次的幾個沒有精神失常呢，小凜有特意控制自己的能力嗎？」
看起來像是剛從拷問室出來不久，少女雙腿併攏彎曲縮坐在了沙發上，整個人都蜷了起來，銀色的髮絲被黑色的發帶系了個蝴蝶結束好，手中抱了杯奶茶，小口小口地喝著。
尾崎紅葉上前憐愛地用手摸了摸她的頭開口問道。
「……雖然直接翻確實比較方便，但既然我已經不在紅葉姐的手下了，還是不能太過分。」見崎凜眨了眨眼，白皙的臉上金眸略閃，顯得格外乖巧。
「我聽說你剛因為能力使用過度暈過去了？」
見崎凜僵了僵。
「我沒有！只是因為長期沒有大範圍地使用有些不習慣導致的眼睛暈而已，沒有暈過去！」
「不用緊張，我又沒有怪你。」尾崎紅葉歎了口氣，「我知道中也把你一直拘在文員那邊，也沒什麼使用能力的機會，不過這樣倒像是個女孩子最平常的工作，我後來想想也覺得不錯。」
「唔。」見崎凜垂了垂眼。
「但是你真的這麼想嗎？」
「……我都可以。」見崎凜低聲說著，聲音輕軟，「殺人也好，拷問也好，整理檔也好，搜查也好，只要能幫得上忙，怎樣『使用』我都可以。」
「我說過很多次了，你不是道具，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固執呢？叛逆期嗎？」尾崎紅葉歎了口氣。
「說到底這具身體就被當做『兵器』製造出來的，除了這些，恩情……我無以為報。」
「所以你就自薦當中也的妹妹嗎？」
嗯？？？什麼？
等等這個話題轉得是不是太激流勇進峽谷漂移了點？
見崎凜：「……不，這是意外，我只是隨手拿了中也先生的姓氏而已！」
「嗯嗯，拿了中也的，不是我的呢。」
「您聽我解釋？等等？」
「我知道了，乖啊。」尾崎紅葉又摸了摸她的頭，「不過，不是妹妹也可以有同一個姓氏的哦。」
「……您別說了。」
見崎凜將那戀之心埋葬在了心海之底，無論平時再如何尊敬，也從未提及分毫。
只是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那已經不知畫了多少的稿子，不知多少次的呼喚，即使是走在那人的身後，她都難以移開視線。
若她蜷於深海，那人便是烈陽，兩者永不相及才是正常的規律。
……偏偏她又卑劣得不像話。
見崎凜拿著手中空白的紙張，有些失神。
她總是想著，中原先生從不近女色，這樣的話作為下屬的她反而相當於最接近他的女性，如此這般即使不能在一起，她也能稍微靠近一些——也正因為如此，她也曾做過不少事。
畢竟凜自己也是個精神系的異能者，一直秉承著初次見到中原中也時基於禮貌不會隨意窺探別人的大腦的承諾，也只是對著特有的那幾個人而已。
外人的腦子都不知道被她翻過多少次了，習慣的如寫字要先拿起筆一般，那種天生對於他人的掌控力是常人都難以理解的。
連上次出任務時中也先生要求她那樣交流，她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觸碰他腦內的任何一點訊息，特意造成了那種異樣的侵入感。
……沒辦法啊。
那樣進行交流的話，正常來說都會有一種自己的大腦完全被他人掌控在掌心的感覺，背後那雙眼眸高高在上地注視著自己。
如果不用那種感覺來干擾的話，他一定會察覺的，這樣讓他感覺到另一種怪異感以後也不會讓凜去觸碰他的精神是最好的方法。
太難了，那種想看又不能看的感覺，她的心都是癢的，卻又不敢觸碰分毫。
……她被這樣的人信任著，自身卻如此的不堪入目。
見崎凜放下了筆，她今天畫不下去了，反正工作也做完了，她決定提前下班。
「見崎？！」
「嗯？」她扭過頭奇怪地看過去。
「您這是要……」旁邊的同事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外面，眼神驚訝。
「走了。」見崎凜點了點頭，拿著包就溜號了。
「……即使是翹班也要翹得如此理直氣壯的見崎好可愛！！！」
「你病了，去醫療室吧，你需要治療。」
「嘿嘿。」
見崎凜衣服都沒換，拿下防輻射的黑框眼鏡塞包裡就走到了街上，不過本身她穿著的白襯衫黑背帶裙也並非是那種渾身超正西裝的風格，走在路上反而更像是個普通的學生。
……普通的翹課了的學生。
她只不過是突發奇想的想要閒逛，漫無邊際地走在路上，忽然想起自己的草稿紙好像快不夠了，準備去統一的畫具商場買，又覺得自己一進去肯定就一發不可收拾。
其實很多材料她都並不常用，需要特殊處理的一般直接拿手繪板解決了，但是作為一個曾經的美術生來說……你知道感覺嗎！
滿眼都是畫材的那種，想要擁有的感覺！
說起來，她上輩子死的時候……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維克托的實驗床上，意識模糊地接受著各種各樣的異能開發試驗。
……已經記不清了，以前的記憶。
她應該是喜歡繪畫的，在拿起筆的瞬間，腦內就開始構造，下筆就是流暢的線條，沒有半分梗塞的感覺，但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都只能當做她閒暇時的娛樂而已。
而……已…………？
見崎凜翻著自己只剩下幾張紙的本子，慢吞吞地走在路上，或許是過於集中，她甚至都沒注意到從後方撞過來的搶劫犯，她手中的本子一松，險些墜落在了地上。
「抓住他！！！」後方傳來女聲。
見崎凜蹲下伸出手立即抱住了離地面不過差幾釐米的本子，驚險地呼了口氣，站起身來看著不遠處逃竄的男性，眼神一冷。
那個搶劫犯渾身一僵，癱倒在了地上，眼眸瞪大難以置信地顫抖著，卻遲遲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直到背後輕巧，在他耳中卻仿若鳴鐘般的腳步聲逐漸變大，停到了他的身旁。
「自…」見崎凜一手將那本子護在胸前，手指攢緊，另一隻手抬了起來，金色的瞳孔滿是漫不經心，話音還未落就被打斷了。
剛好在對面的員警看到了這邊的情況，趕了過來。
見崎凜一僵，手指甚至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曲起，明明是夏天她卻感覺到了寒意。
她向後退了一步，有些茫然地轉過身跑了起來，無視了背後那些員警的困惑聲，自顧自地跑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小巷子裡，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或許是慌不擇路，她都不知道自己窩到了哪裡，直到聽到不遠處的槍響。
見崎凜沒有動，這個時候動的話還不如等打鬥結束了人找過來，她直接把記憶剪切掉會更簡單俐落，她抱著腿縮在集裝箱的旁邊，好像要將自己埋藏在陰影裡。
直到槍聲和打鬥聲消失，腳步聲漸漸響起，有人靠近了。
「怎麼這裡還躲著個小……小……」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見崎？！你怎麼在這裡？」
見崎凜身形一滯，慢慢地將埋著的頭抬起來，有些怔愣地看著手搭在腰上，上身向前傾斜著用還殘留著些震驚的奇怪目光看著自己的上司先生。
他背對著光，橘色宛若闌珊秋葉的髮絲搭在臉頰旁，臉上帶著驚詫與狐疑的神色，透藍的瞳孔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似是深夜的色澤，漆黑的外套因為他的動作略微敞開，好像要將縮在角落的她完全地籠罩住。
「……中也先生。」也不知為何，她的眼裡帶了些許水意，好像有什麼糊住了她的瞳孔，連聲音都好像有些委屈。
「什麼！？你怎麼了，別哭啊，誰欺負你了？」中原中也好像一下子慌亂了起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他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我翹班了。」
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總會時不時的懷疑他的這個下屬不是很會說人話。
現在他一點也不懷疑了。
她就是！
「你翹班了難道還要我來安慰你嗎？！」
「嗚我錯了我還會再犯的.」
「……」
中原中也重重地歎了口氣。
「為什麼翹班？」
「因為工作做完了，搶在別人沒有給我強行加任務的時候跑出來了。」見崎凜一聽眼前的少年語氣平和中帶著些無奈，這才睜開眼，水光還未從眼裡散去。
「那就不叫翹班了吧？」中原中也有些奇怪地挑起一根眉，「還有，什麼叫強行加任務？」
「我做得快呀。」
「……就因為這個？以後這種事情直接拒絕就好了，那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路上遇到了劫匪，內心一震，等注意到的時候就跑到這裡來了。」
「哈？劫匪？你處理不了嗎？」
「嗚不是，他嚇到我了，我差一點把他給幹掉了，然後員警就來了！」
面前的少女眼巴巴地看著他，好像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也不知她自己此刻到底清不清醒。
「……」
感覺自己快被她傳染了的中原中也神色晦澀莫深。
所以你到底在慌什麼？！
「中也先生，我也曾經是個血染警局的人啊！」
中原中也敷衍地招了招手：「我知道了，你先起來。」
「您明明滿臉寫著『我不信』…」見崎凜剛想站起來，臉色一僵，這回直接坐到了地上，「啊……我腿麻了。」
「……走在外面，沒人會相信你是黑手黨的。」
見崎凜：「我知道您沒在誇我，但是您每天穿著正西裝黑外套黑帽子也沒人當您是黑手黨……而且還扶老奶奶過馬路。」
「我沒有做過那種事！」
中原中也忽然強烈地反駁道，其模樣就簡直完美地解釋了什麼叫做「欲蓋彌彰」。
「您說沒有就沒有吧。」見崎凜點了點頭，完美地展現了剛剛他的敷衍臉。
中原中也扶著額轉過頭：「就算我這麼說，你也肯定是去翻了路人的記憶的吧……起來吧。」他伸出了另一隻手，遞到她的眼前。
黑色手套不過剛及他的手腕，從正裝袖筒中伸出的手腕骨節分明，見崎凜眼瞼一抬，伸出手在想要握住他的瞬間又頓了頓，結果中原中也直接抓住了她往上扯去。
見崎凜知道他力氣大，所以一定會產生這種把她拎著的迷之效果，所以隱隱有些抗拒……
……
好吧，不是隱隱。
她被拎著站起來靠在了背後的箱體上，手扒著箱體凸出的部分，扶住了自己。
「需要我幫您把這些人的……」她剛開口，就被中原中也抬起的手掌制止了。
「沒必要。」中原中也掃了見崎凜一眼，平淡地擺了擺手，「我的仇家多了去了。」
「我知道了。」見崎凜點頭。
這個意思就是他不在意，所以剩下的她擅自去解決就行了。
雖然她不能去翻死人的腦子，但是在剛剛的戰鬥中途下意識散發的能力也從這些人的腦子裡翻出了不少東西，比如說已經發出的訊息代碼及ip.
已經無所謂了啊。
她緩緩地彎了彎眼，笑容純良而乾淨，慢慢恢復的力氣讓她鬆開了扶在背後的手，中原中也見狀也轉過了身，朝著外面走去。
第84章 結束
見崎凜和很多在港黑積極鑽營想出人頭地上位的人不一樣。
雖然前提是她已經位置夠高了, 五大幹部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不過那都是她本就該擁有的，畢竟能力強, 再加上有後臺（此處特指尾崎紅葉）
五大幹部零零散散還有空缺的情況下，都能得到兩人的庇佑, 還在首領面前有了姓名，那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只要不出大問題每天該幹啥幹啥就行了。
所以，她的目標，就是……能多摸一會兒魚。
拿著高額的工資, 還身居高位, 若不是長相太過於得人心……啊當然就算長得很得人心, 她還是受到了無數人的嫉妒。
然，她並不在意。
今天的見崎小姐，在意的是……她的上司, 中原中也先生, 放假了。
這不光代表她的任務變重了, 更代表她甚至沒有辦法現場用眼睛掃描模特來摸魚……她失去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快樂。
嗚, 不想工作。
少女一邊光速輸入著資料，一邊苦著一張臉這樣想著。
……
說到底都在Mafia裡工作了還談什麼正常作息啦。
奮戰到晚上的見崎凜將東西都處理完後才背著包準備回公寓，走在路上還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看著手機上的今日新聞……忽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廣津先生？怎麼了？」見崎凜有些溫吞地接起來。
雖然有預感是什麼事, 不過……
「見崎小姐這是剛下班嗎？」那邊的老紳士頓了頓, 友善地問道。
「唔, 差不多吧，中也先生怎麼了嗎？」
見她沒有寒暄的心思，廣津柳浪也就直說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中也先生喝醉了，在……」他報出地址。
「我知道了，我馬上來。」
廣津柳浪掛斷電話，看了看旁邊倒在桌上，一手還握著高腳杯，不知是醉得不省人事了還是在半睡半醒不想動趴在桌上的赭發青年。
過了一會兒，臂彎上掛著一件黑色外套，頗有種風塵僕僕味道的少女走了進來，她眼下還有些陰影，似乎有些困倦……即使她的步伐沒有顯露出半分來。
「貴安，廣津先生，中也先生麻煩您了。」
她看上去像是極其熟悉這些套話，禮儀到位的不可思議，冷靜又自持，和她的上司在某些方面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下班了不必這樣拘禁，這次也要麻煩你了，見崎小姐。」廣津扶了扶單片眼鏡笑道。
見崎凜看著趴在桌上，沒有握著酒杯的那只手伸著向前，似乎還想繼續。
「啊哈哈哈，凜小姐這次又來撈人嗎？怎麼樣，不來一杯？牛奶也有哦。」
見崎凜：「……不必了。」
「中也先生——起來了，我送您回去。」
中原中也「啪」地打開了她的手。
見崎凜笑容不變，伸手拉住了打開她的那只手腕，停頓了一兩秒，中原中也好像身體頓了頓，慢吞吞地坐起了身，瞳孔渙散，又迷惑地看著她。
「我送您回去。」她重複了一遍。
中原中也眯著眼，蔚藍色的眼好像蒙上了一層霧，然後順著她的動作站了起來，步伐踉蹌。
「那，先告辭了。」
「一路順風。」
見崎凜只是進行了最簡單的催眠而已，且是最容易的那種，旁邊的人也都知道，這才放心讓她一個人來領人，而身為中原中也最熟悉的下屬之一，信任是最基本的。
就算看著身材纖細，但還是實打實的比她重個三十斤，要她完全靠力氣拖也是不可能的。
終於一路停停頓頓，到了目的地的見崎凜松了口氣，這才轉過身看著按著頭好像在暈又頭疼的青年。
「鑰匙是在……」
她猶豫了下，從他肩膀上搭著的外套口袋裡摸了了一下，果不其然摸到了，這才松了口氣。
然而她沒有料到的是，就在將鑰匙拿出來的瞬間，她的手腕就轉而被眼前的赭發青年扣住，甚至連著另一隻一起，按在了她的背後，而她自己也被他抵著半按半壓地抵在了門上。
「嘶——」見崎凜眯了眯眼，頭一下子撞到門上還有點痛，而隨之而來的這份過於沉重的壓力，本就細的雙腿被他略微彎曲的膝蓋頂開了，姿勢有些難受。
下一秒，她聽到了自家上司逐漸趨於平穩的呼吸聲。
見崎凜：「……真是的。」
她歎了口氣，伸手慢吞吞地繼續將那口袋裡的鑰匙往外拉，等她終於拉出來準備就用這個姿勢來現場表演一波超高難度的□□的時候，這一條尾部的公寓們忽然打開了，從裡面出來一個人，轉頭看到這邊場景的瞬間，目光凝滯了。
路過的無辜同事A：「……哦呼。」
見崎凜眼神一變：「……」哦呼是什麼啊？！
「……你」聽我解釋。
這話才剛開第一個音，見崎凜的嘴就被中原中也抬起的手捂住了，好像是嫌她吵。
見崎凜：「…………」
她只能眼神示意，希望這個人能理解她想表達的「回頭解釋」的意思。
同事心領神會地沖她比了個OK，接著帶著迷之「我完全懂了」的笑容安靜地轉身就走。
……
等等你回來，你完全沒懂啊！！！
事情不是這樣的！
中也先生喝醉了啊！他喜歡發酒瘋你們是第一天知道嗎？！
然而見崎小姐的呼喚並沒有能挽回任何事，甚至靠在她身上的青年睡得更沉了，捂著她嘴的手也慢慢滑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見崎凜面無表情，安靜地歎了口氣，轉手快速地開了門，接著跌跌撞撞地往後退，結果一個不小心就被他推到了玄關出的地面，在地上狠狠地一砸。
今天真是慘痛的一天。
明天估計身上要一堆跌打痕了…而且不是因為戰鬥引起的。
中也先生要怎麼賠她啊！加薪都沒有用！她不缺錢。
見崎凜看著有把自己當抱枕趨勢的上司，開始思考要如何拜託身上的沉重，再這樣感受他在耳畔溫熱的喘息，她就要陷入賢者狀態了。
啊，在這種時候還有精神開玩笑……無奈。
她的能力不是不可以操控別人的身體，但一定會對本人的精神有影響……她不能對中原中也這樣做。
得想個辦法…好在她剛剛跌倒的時候不小心把門踹關了，不會有人看到裡面這樣傷風敗俗的一幕。
見崎凜苦中作樂。
令人驚奇的是這個人並沒有睡的很死，在她過了一會兒發現中原中也時不時還是會有那麼一下下的意識從模糊到清醒的過程，於是她就連拽帶拖，再加上他模糊的動一下，等半個小時之後，終於把他的身軀放置到了沙發上。
見崎凜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累得大汗淋漓，在中原中也側身彎著腿睡著的時候，她還要起身去玄關把剛剛散落在地上的檔撿起來整理好。
但隨之而來的，是她看到了在她包裡的草稿本。
上面是她前幾天沒畫完的肖像……目標人物毋庸置疑是眼前這個醉的得不知何年何月的上司。
見崎凜心生一念，拿起了筆，眼裡不自覺地迸發出了奇異的光。
不如……
這一晚，她沒有睡覺。
直到畫到了淩晨，見崎凜才驟然想起來，去廚房拿除了她以外根本沒用過的電飯煲開始煮粥，因為距離上次中原中也醉酒並沒有隔多久，所以冰箱裡有的材料還能用。
「…水……」
背後傳來呢喃，在極靜的房間內挺清醒的。
見崎凜轉手倒了一杯溫水，走到中原中也的面前緩慢的去喂他，當然如她所料的，青年皺著眉喝下了半口後又揮開了她的手。
「不……要…………熱……不……」
他不想喝熱的，但現在還喝冰的不合適。
見崎凜面不改色繼續喂，在他還想揮手的時候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用上了催眠。
「喝。」
某個小醉鬼這才苦著臉喝了下去。
見崎凜這才站起身，結果眼前模糊著晃了下，她有些無力地撐著旁邊的沙發，過了好幾秒才緩過神，眼睛還有些痛。
這樣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她才離開，電飯煲裡的粥已經煮好了處於保溫狀態。
啊，好想去紅葉姐手下啊……審訊真的好簡單的……
疲憊。
……
當然她最後還是沒能重回尾崎紅葉的手下就是了。
見崎凜到工作地之後去隔壁找到那個無辜的旁觀者，沉著臉想認真的解釋。
「那天中也先生喝醉了，你明白我意思吧？」
「嗯嗯嗯我完全懂！相信我吧見崎小姐！」
「……總之，我不希望聽到相關詆毀我上司的言論。」她抽了抽眉毛，壓著聲音說道。
仿佛看著很嚴肅，只是她模樣看著有些綿軟，導致最後並沒有什麼壓迫力，同事先生險些還被這樣感動天地的虛假上司樹下情給惹的猛男落淚。
信你個鬼哦，怎麼不見中也先生醉酒的時候去壁咚別人？一不小心直接上手弄碎個桌子什麼的都算好的了，哪有這樣……嘖嘖嘖。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
之後，見崎小姐忽然對在自家上司醉酒的時候坐在他對面，趁人之危（？），無人知曉的時候，正大光明的把他當模特來摸圖。
真的，中原中也雖然個子不高，但他的身材比例是好看，再加上臉和性格也是加分項……她拿著筆的手一頓，澄金色的眼眸斂了斂。
若不是她一直有在出手，雖然想借著他上位的人不算很多，仍是個不小的數量。
無法忍受……她抓住了筆。
見崎凜知道，感情不是能強求的事情，所謂的天道酬勤也是有指向的，有些事情不是她努力了，非常努力了就會達成的。
世界上更多的是，努力了也仍然失敗了的人和事。
就像她一樣。
……
啊啊，如果沒有遇到他就好了。
少女絕望又可悲的想到。
……
…………
尾崎紅葉恨鐵不成鋼。
怎麼別的時候強的不行，關鍵時刻就…就……
中原中也被派出國出差了，她快速地處理完要做的事情就喜歡往尾崎紅葉身邊走，而這位最長待的還是在審訊室那邊，於是就出現了她一邊抱著零食一邊被犯人用帶血絲的眼瞪著的美妙場景。
「這裡不太乾淨，不然你出去吃？」尾崎紅葉擔憂地看著她。
「誒？」銀白發的少女愣了愣，眼裡帶了幾分失落，「我想待在紅葉姐身邊……」
尾崎紅葉，敗北。
「你先出去等我兩分鐘，我馬上解決。」
「那好吧。」
見崎凜又出去坐在了她最喜歡坐的小沙發上，把高跟涼鞋脫了縮著坐，一邊半勺子一口往嘴裡塞著牛奶味的布丁（大份）。
尾崎紅葉的一個手下給她買的，輕車熟路，一副投喂的很熟練的架勢。
過了一會兒，尾崎紅葉才拿手帕擦著不染灰塵的手緩慢走了出來，目光與縮坐在沙發上的少女相觸，就見她澄金色的眼瞳乾淨而帶著依賴在，這才歎了口氣，柔和了眉眼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頭。
「怎麼了？我以為你會和中也一起去美國的。」
「……唔。」見崎凜瞳孔一顫，面露猶豫，「我只是覺得…或許我一直跟在中也先生的旁邊不太好？」
尾崎紅葉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忽然這麼想。
「怎麼了？」
「其實，即使我不在，中也先生的工作也不會出現問題，但……」
她想把話說出口，結果感受到了強烈的如鯁在喉，字眼卡在氣管裡，幾乎要將她的眼淚都逼出來。
如果，她是說如果。
若是她不在的話，沒有她的阻力的話，中也先生，會不會喜歡上別人？如果會的話？那會是怎樣的人？而她，又能不能再狠下心……她不願。
見崎凜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天馬行空了起來。
在想像到她的上司和別人結婚的時候，她都有種眼前一黑的衝動。
尾崎紅葉覺著她精神不太好。
「我想回您的手下來了。」
「……是中也做了什麼嗎？」
「不是，只是……我害怕。」
見崎凜伸出手，拉著尾崎紅葉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
害怕他，也害怕她自己。
「我知道了。」尾崎紅葉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我會和首領提的，不過……可能，你會有別的安排，如果你下定了決心的話。」
「是。」
……
在那之後，見崎凜果然沒有如她所願的回到尾崎紅葉的手下工作，而是去了遊擊隊。
對，就是那個被太宰治壓迫□□最後又狠心拋棄了的芥川龍之介所在的遊擊隊。
森鷗外到底在想些什麼沒人知道，但毋庸置疑，見崎凜確實來了。
這也是她脫離了中原中也的庇佑，正式上了戰場表現出自己能力幾乎無死角與壓倒性的強大。
「……所以這麼強你為什麼一直在文員那邊啊！！！」旁邊的男生抽著嘴角喊道。
不管是用武力還是用外表（？）亦或是性格，當見崎凜和同事相處到幾乎可以一起蹲在倉庫旁邊啃麵包的時候，她受到的疑問。
「誒？」見崎凜愣了愣，「因為……中也先生不是很擅長文書方面的工作，所以很多都是我幫著一起做的，至於他很少帶我上戰場……算是刻板印象？」
樋口一葉：「原來如此。」
也不知道這位金髮修長的女性皺著眉經過了怎樣一番複雜的心理思想，她之後找了個機會偷偷地拉住了見崎凜，極其認真地問道：「請問您知道關於…那個，對上司……抱有…那個…戀慕之心，有什麼方法能夠……！！！」
見崎小姐秒懂了，她眼神一個凜冽，看著樋口一葉的目光帶了幾分驚愕。
「你也……」
樋口一葉點了點頭。
見崎凜感覺到了幾分心痛。
「其實我也……不知道啊。」她扶額，聲音輕又仿佛帶著幾分弱小與無助。
樋口一葉愣了愣：「您不是已經…」
「謠言止於智者。」
樋口一葉猛地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帶著幾分壯志未酬的氣勢：「……我明白了！我們一起加油吧！」
見崎凜帶著幾分茫然：「……誒？」
這走向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嘛，嘛……算了。
……
…………
「凜大人，處理好了。」
「人質呢。」
少女的聲音有幾分空靈，像是漫不經心的從天空中落下一般。
「已經押往審訊室。」
「我知道了。」
身披著黑色外套的人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將筆卡在上面，站起身來，被黑色絲帶綁在腦後的銀白色長馬尾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然後向下一躍，從大箱子上落地。
「接下來……」
「回去吧，此地沒有活人了。」
「是。」
她並沒有回到尾崎紅葉手下，亦沒有留在首領直屬的遊擊隊裡……在被派遣去處理的一個組織之後，她再回到港黑，被森首領委命了幹部一職。
不管中間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等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已經過了將近半年了。
……
於是，等中原中也一身疲憊地回港黑，準備處理一下文件順手叫見崎的時候，發現原來的位置已經換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中原中也：「……？？？」
人呢？這是誰？
怎麼回事？？？見崎辭職了嗎？！不可以！
「等一下，見崎呢？」他眉頭一抽，陰著臉按住了旁邊的一個人。
「誒？中也先生你不知道嗎？」同事B愣了愣，「見崎她……」
這個人遲疑，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家上司是真不知道。
整個港黑都知道了，結果這個應該和見崎凜最熟悉的人反而不知道。
場面空氣都仿佛凝滯了，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中原中也：「什麼？」
「她升職當上了幹部，據說她剛做完任務回來，現在可能在首領那裡。」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哈——？」
然而，事實如此，所有人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這肯定不會是假消息。
那個平時一直待在他身邊快速處理著文書，行動之間帶著無微不至體貼，深得他信任的屬下之一，成為了他的同級。
問題不在於這個，而在於……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就算他在外面出差！難道不能聯繫他嗎？
當中原中也拿著報告快步走向首領的辦公室的時候，真的剛好正面撞上拿著牛皮紙包得整齊資料夾的少女，她垂著眼，身上帶著幾分凝聚起來的冷淡，眉目間滿是疏離，身上披著的黑色外套相較於她而言還是寬大了，但卻又莫名契合。
紮著銀白色馬尾辮的少女頓了頓，抬起頭來看著面前沉默的看著自己的赭發青年，愣了下，周身的疏離瞬間散得一乾二淨，帶上了熟悉的笑容，聲音滿是熟悉與親昵，好像她依舊是眼前人的手下。
「中也先生，你回來啦。」
她看上去好像和以前很不一樣，但又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先恭喜你升職？」中原中也頓了一下，才開口，語氣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摯還是諷刺，不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就已經說了出來。
見崎凜也頓了頓。
兩個人赫然就在首領辦公室前沒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氣氛有些古怪。
那看著帶了幾分蒼白的少女看起來滿身是洗不去的倦意，比起在他手下的時候要更病瘦了幾分。
「中也先生……您在生氣？」她輕巧地迅速上前幾步，像是幽靈般站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抬眼直視著他蔚藍帶著幾分僵持的眼瞳。
「我沒有。」
「……如果您覺得不滿意的話，我可以繼續當您的部下。」
「你別用尊稱…而且，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中原中也扶著額。
「那…中也先生先去見首領吧。」她這樣說，彎了彎眼，「我在這裡等著。」
中原中也：「……哦。」
看著青年帶了幾分風塵僕僕，轉身進了背後的房間，門關上，將她隔絕在其外。
見崎凜…她其實並沒有什麼成為幹部的很強力的理由，她只不過是有能力而已。
她下意識的依賴著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即使在別人眼裡看不出來，但港黑的首領他一清二楚。
所以……才選擇了她。
見崎凜抬起手抱住了自己，垂著眼不作聲。
要怎麼做才合適？要怎麼做才……
這件事，凜其實想了很久。
畢竟……她又不可能卑劣的用自己的能力去控制自己的救命恩人來愛上自己。
所以她得出的結論是，什麼都不做，一切照舊。
過了好一陣子，不遠處的門才打開，一身正裝西服的赭發青年走出來，站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按了按她的頭，重重地歎了口氣。
「走吧，我帶你去喝酒。」
「……白天？」
「不然你想什麼時候？」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我來給你補個升職祝賀……不可能你升職，最後只有你原來的上司什麼都不做吧？」
「唔……」
見崎凜被他扯著手臂往外走，自己卻開始久違的思考起把中也先生拖回去需要的心力，最後重重的在心裡歎了口氣。
兩人的速度挺快，而且還挺明顯的，當有個把人不經意間視線一飄，透過窗戶看到走在下面的人，眼睛都亮了亮。
「Oh my god…中凜 is real.」
「嗯？什麼什麼？凜小姐她……啊我看到了！」
「所以這是什麼晨間劇裡，為了能站到喜歡的上司身邊努力升職最後成為了同級的勵志故事嗎？我的天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我的心都化了……」
「凜大人太可愛了吧？！」
「不我覺得她出任務的時候真的挺嚇人的……我不覺得中也先生會喜歡這樣渾身都是冰錐似的惡女吧，我一直覺得他會喜歡溫柔賢淑型的大和撫子那類的普通人？」
「你小說看多了？黑手黨又不是海盜，你一出海誰找得到，這麼大一個目標，再加上中也先生的仇家多如牛毛，找個普通人會害死別人的，凜大人這樣的才合適好嗎？」
「是你喜歡那類人吧，別以己度人看中也先生啊。」
本來好好的工作時間，只因為一滴水掉了下來，突如其來就進入了談判模式。
大家，是不是閑過頭了？
他們真的就去喝酒了。
「……為什麼想當幹部？」
「為什麼……？」見崎凜頓了頓，又喝了一口酒。
然而她的身體對酒精早就有了抗性，所以很難醉過去。
「嗯。」中原中也沉著眼，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帶著幾分思索，接著將面前的杯子往前推了推，「你也不開心啊。」
「……是啊，為什麼呢。」見崎凜看著他的模樣，慢慢露出了笑容，澄金色的眼裡映出了暖色燈光的閃爍。
「我不是要你在問我啊！算了，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開心點……話說你還可以啊，酒量。」
見崎凜模樣乖巧的順著他，直到他最後越喝越high，最後趴倒在了桌上，嘴裡還喊著慶祝。
「中也先生真是笨啊。」酒保先生一邊搖晃著手中的銀色器具，一邊歎了口氣，「凜小姐你多擔待一下吧？」
「交給我吧。」
將單子簽下，見崎凜站起身來，搖了搖中原中也，開始用過去的辦法熟練地處理這問題。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次沒有出什麼意外，安全地將他一直送到了床上，她看了看天色，將窗簾拉上了能讓中原中也睡得好一些。
「……中也先生？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少女的聲音帶著幾分空洞，在寂靜的房間內清晰地異常。
她今天出門出得太急，沒有帶她的草稿本，但是放過這個時隔半年的機會又太可惜了……於是見崎凜隨手從書桌下面的抽屜裡撕了一張信紙，墊在腿上畫了一陣子，直到將線勾得差不多了才想起來冰箱裡的食材早就被她處理掉了，這才緩過神站起來，轉手將那單薄的信紙折疊將筆壓在上面，放在了旁邊的窗臺上。
按照常理來說，中原中也要睡個四五個小時才會昏昏沉沉地醒來，這段時間足夠她出門買完食材回來再煮個粥坐一會兒，甚至回復一下屬下發的消息。
然而，奈何見崎凜沒有考慮到這半年之內中原中也的進步，以及……有時候，現實也會出現偏差的。
她動作挺快的，似乎並不想在外面停留太久的時間，拿著中原中也的鑰匙一進門就快步直直地進了廚房開始處理，動作從容又嫺熟，比起現在很多女生甚至是婦女都要強上數倍。
直到按下電飯煲的Start鍵，心裡估算了一下時間，這才洗了洗手，轉身輕步朝著中原中也的房間走去。
只見那個原本應該睡得不省人事的人此刻正垂著眼坐在床上，手上拿著的是……
見崎凜瞳孔一縮，步伐慢了下來，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不過她迅速緩過神來，露出仿佛無事發生的笑容開口。
「中也先生？你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她說著，就想不動聲色地去取走他手上拿著的那張紙。
然而中原中也不為所動，聽到她的動靜才抬起眼，蔚藍色的眼裡帶著質疑，拿著信紙的手朝著旁邊偏了偏，說不上很遠，只是很顯然他避開了見崎凜的動作。
果不其然，她的手在空中僵了僵，臉上的笑容也像是面具脫落般消失了，她斂著眸平和得不行。
「你想從我手上拿回這個？再想消除我的記憶？」中原中也晃了晃手中的信紙，雖然是疑問句但他字裡行間都透露著篤定的意味。
他說的都對。
這些辦法向來只對旁人用，如今見崎凜難得的猶豫了……對中原中也。
只是這種催眠向來是在對方毫無警惕心的是最有效的，若他一開始就心知肚明……即使使用了，效果也極容易打折扣。
這真是……她失策了。
「……對。」她坦然承認。
「為什麼？」中原中也卻不能理解。
不如說，她畫得真的很好，只是……他感覺有些怪異的地方是……
「就算您問我為什麼……我可以保證以後不這樣做了。」
她像是到老師面前乖巧認錯的女學生般垂下了眼說道。
「這種，你畫過多少？」
見崎凜瞳孔一縮，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暴露了自己，中原中也多半只是詐一下她……她功夫不到家。
她緘口不言。
說不出口，因為……太多了啊！！
她到底畫過多少她自己都記不清了！而且說實話就算不計那些被她丟掉的草稿，她也有整整一個草稿本那麼多……畢竟她現在用的是第二個。
「我覺著你應該也說不出口什麼這是對上司表達尊敬的話來敷衍我吧。」
中原中也按了按頭轉身從床上站起來。
見崎凜眼神一飄。
嗯……她是真的想用這個藉口的。
「說話。」
房間內一片死寂，窗簾沒有遮掩完善洩露出來的幾絲光傾斜著落在了她的身上，照著她澄金色的眼眸。少女的睫毛在顫，眼底猶豫又帶著星星點點的閃爍。
「……我…」
她閉了閉眼，好像有些洩氣般的歎了口氣，肩膀都松垮了幾分。
「對中也先生抱有不軌之心。」
中原中也：「……」
哈——？！你要這樣說話嗎？不能好好說嗎？
所謂的告白之類的？為什麼要用這麼詭異的說法啊？
虧他剛剛還好好地、鄭重的期待了一下啊！
「對不起，我給您添麻煩了。」見崎凜垂著眼開始坦白，聲音平淡的不像話，「不管是倚靠著您屬下的身份給您剪掉了無數桃花，還是憑藉著距離靠近每次在您醉酒的時候送回家然後趁機把您當模特，亦或是憑藉能力讓您習慣我的存在下意識的依賴我……全部都是我的私心。」
好像是在審判著自己。
中原中也感到幾分不妙下意識地反駁：「不其實沒有添麻煩……」不如說他還挺習慣挺方便的……？畢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得比她更好了。
等等，這走向好像不太對。
中原中也皺著眉，皺著眉伸出手，下一秒就措不及防的看到她的淚水直接就從眼眶中流了下來，順著臉頰往下落，安靜的悄無聲息，她表情都沒變，還是那樣清淺淡然，只是眼睛慢慢就紅了。
她在後悔。
如果沒有那樣隨便又放心，把那張紙放在那裡，是不是就可以再晚一些，再……等等。
讓她再等一等，等到工作能將她麻痹，不會只是想到就情難自禁。
「對不起。」若說淚水只是暴露了她情緒的冰山一角，那她哽咽著破碎的位元組就真正將那份繪滿了線與色的畫慢慢掀開，展現在眼前，「我沒有給您添麻煩的意思…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好像正在播放的收音機被按下了暫停鍵。
凜睜大了眼，淚水滴在了那個人的肩膀上，黑色的西裝肩部沾濕了點點。
……她被抱住了。
………
誒……？
溫熱的，有力的……她有些恍惚，甚至從抱住自己的青年脖頸處聞到了混著淡淡的苦橙花的香味。
見崎凜感受著環住自己腰身的手臂將自己又壓了壓。
「……你在說些什麼啊！沒有的事！」中原中也有些惱，似抱怨似安撫地降下了響度，「我沒有覺得你麻煩，也沒有討厭你，剛剛也不是在責怪你。」
他感覺到自己懷裡的少女僵了僵，緩慢的松了下來，安靜又乖巧地靠在自己懷裡，順從得不得了，那纖瘦到有了幾分病態的手感讓他還有些不滿。
中原中也最開始也其實只是覺得，她沒必要這麼辛苦，身上好像只剩下了骨頭和一層皮般，少了幾分生氣，若是她真的有意向，可以和他說啊。
但是她沒有。
凜的眼裡亮起光，緩緩抬起手摟住了他的腰身，確認他不是醉了，而是只是有些暈，這些話……也是真話。
「……喜歡。」
中原中也的手一頓。
「我喜歡中也先生。」她的聲音還帶著些哽咽與顫抖。
好像三月的春風帶著櫻花瓣落進了窗內，點亮了眼前的顏色。
「最喜歡了。」
「……我知道了。」他的耳廓不知不覺中染上了紅暈。
……
…………
然後兩個人一起心平氣和地吃了一頓飯。
「……以前都是我一個人吃。」中原中也拿勺子扒著軟糯稠度合適的粥，這樣來了一句。
見崎凜的手一頓。
「我…不想打擾您。」
中原中也：「……」
到底要說她是膽子大好還是膽子小好？
「你本來今天也打算做好就走？」
「嗯。」
她回答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惹得中原中也扯著嘴角笑了下。
「之後有什麼打算？」
見崎凜思索了下，說出了關於工作上接下來有的安排，簡潔又清晰，像是和上司彙報工作似的，只不過現在變成了和同事討論企劃。
中原中也一噎。
「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崎凜歪了歪頭，思索了片刻，伸出了手。
「介意嗎？」
中原中也只直視著她的眼瞳，最後有些挫敗般的歎了口氣，還是伸出了手，隔著桌子與她相握。
她不是不能直接翻，這個動作只是一個提議，因為原本答應過不會對他使用異能除非他同意。
片刻過後，她的眼裡從思索到清明，她大概知道了中原中也的…特殊情況，與剛剛他的想法。
不得不說，這個人…或者說非正常人的跳躍性有點大。
別的人一般只會把現在這種情況當做戀情，他直接就跨越到了結婚上面。
……唔，雖然也不賴，但總覺得太突然了。
「我都可以啦，不過……中也先生沒問題嗎？」見崎凜鬆開手，眼裡染上了些許疑惑，「即使以後會碰到比我更好的人？」
「我沒問題。」中原中也篤定地說，然後抓了抓頭髮，挑起了眉，「唔……至於別人，你怎麼知道我會碰到更合適的？我覺得你挺好的。」
見崎凜眨了眨眼「唔」了一聲。
……
她的另一個草稿本保下來了！！！
抱歉，中也先生，對不起也說了，告白也告了，下次還敢！
……
作為被首領和另一位幹部親自同意的辦公室戀情，在不久後也那些本就關注這些且極擅長捕風捉影的屬下們給發現了。
其契機在於一次中原中也在辦公室裡煩躁著吹了一瓶完美喝醉後進入沉默暴躁狀態的時候。
代替了幹部凜小姐的屬下兼助理位置的女人都懵了，她只負責工作方面，而且是在中原中也出差之後的時期，以前也只聽說過這位幹部差不多是個怎樣的人，至於怎麼對付……沒人教過啊！
她本身就屬於處理檔方面的經驗老道，戰鬥方面一竅不通…擔任這個工作也是看她這方面能力可堪大人才來的。
旁邊的老同時倒是熟練得很，在打開門察覺到狀況不對的瞬間就把門關上，拍了拍這位新同事的肩膀後拿出手機打通了電話。
「見崎小姐——中也大人喝醉了，您有時間嗎？」
電話另一邊傳來水聲和尖叫聲，帶著些懸疑片裡般的驚悚要素，只是大家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嗯……有損失嗎？」
「好像掰斷了一個桌角。」他回憶起來。
「好，我馬上來。」
見崎凜來得算是快的，只是長期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被搭在手臂上，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潮意和極其微妙的血腥氣，她快步走過來。
「凜大人！」
她愣了愣，沖著這個代替了自己的文員點了點頭，接著快步走過去打開了那熟悉的辦公室的門。
只見裡面的青年拿帽子蓋住了自己的大半邊臉，雙臂彎曲放在身側，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滿是酒氣。
見崎凜松了口氣，朝著旁邊的人擺了擺手，接著轉手關上了門，將他們隔絕在外。
外面的人還在緊張。
「沒事的啦，凜她很擅長處理這種情況的。」老同事B擺了擺手。
「誒……是嗎？」
「嗯嗯總之放心了。」
看著這些人習以為常的從容模樣，作為被見崎大人親自提拔上來的文員小姐有些懵然的感覺自己好像不知不覺中get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相實錘……啊！！！
凜中 is real？！！
……
「中也先生？怎麼了？」少女站到醉醺醺的青年面前，眼神柔和了些。
「唔？啊……你怎麼來了。」中原中也仰了仰頭，任由帽子滑到腦後的位置，眼裡滿是困倦，還有些許未散去的煩躁，「他們把你喊來的？嘖。」
「不希望我來嗎？」
「這倒沒有，你別多想。」
將那件黑外套隨手丟在了地上，她彎著腿上了沙發，轉手將中原中也的身體斜著推了下去，讓他半眯著眼睡倒在了沙發上，自己的手撐在了他的腰邊，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笑容。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困嗎？想睡覺嗎？」
她輕輕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明明是好端端的名字，硬是被她叫出了Darling的架勢，又輕又軟，格外的……催眠。
中原中也：「你……又想……！」
她笑眯眯地欺身上前，絲毫不否認她的目的，接著吻上了他的嘴唇，舌尖慢吞吞地纏著他，動作緩又柔的，甜又粘，熱勾連著絲線，帶走了人的思緒。
等再起身的時候，身下赭發的青年已經安穩地睡著了，睡顏單純又可愛，帶著好幾分的幼稚。
下一秒，門被驟然推開了，好像是有什麼急事情。
「中——呃？！」
見崎凜眨了眨眼，轉過頭，就與門口的無辜路過者A對上了眼。
場面一度凝滯了起來。
「抱歉打擾了！！！」
「……」
嘛，嘛……
總之，接下來的路還有很長。
但這個故事，就姑且畫上句號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些人甚至能得到下屬凜&殺手凜的雙倍快樂。
話不多說，收藏評論點贊一條龍，我是渣渣默，我在殺手凜等你【？
後面還有幼女凜的番外，只是不長，隨便寫寫快樂一下.
第85章 幼體
說個故事。
我的幼教老師是港黑前任BOSS。
現任港黑BOSS似乎對我帶了奇怪的摯友濾鏡。
我感覺我馬上要成為下一任港黑BOSS了, 這不是錯覺。
有點害怕。
請問我上輩子做錯了什麼？
——《港黑BOSS日記·前傳》
自我介紹一下。
女孩子的名字叫做凜，沒有姓氏, 因為還沒有想好。
雖然說她有個幼教, 但實際上她並非是幼女……她只是有個幼女的身體而已，因為她自己的身體因為意外目前不能用, 儲藏在一個醫生的家裡，眼下的身體是從實驗室帶出來的一個未完成次品, 沒什麼別的缺點, 就是因為意外操作長不大才一直被放置。
對, 長不大。
……
凜只能安慰自己, 反正只是個臨時工具，以後再換回來就行了, 她千算萬算沒想到的是……她的幼教老師, 是個蘿莉控。
……
這哪裡都有問題啊？！
為什麼蘿莉控會成為幼教啊！現在的教育機構沒問題嗎？這樣真的不會出事嗎？日本藥丸啊！
為了人生安全問題，凜不得不在已經很疲倦的情況下用能力調查了一下森鷗外——其實就是翻了一下他的腦子，然後她表情空白了。
前任的港黑首領……你退休了就幹這事兒？以權謀私？
……啊, 頭疼。
裝作不知道吧。
女孩子想得很好, 不過現實並沒有讓她能渾水摸魚太久,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首領直覺」, 森鷗外很快就關注上了她。
凜的演技並不好, 她只是溫吞的做著該做的事情，然而即使是這樣很多細節還是難以磨滅的。
所以當森鷗外叫住她, 露出可靠又溫和的老好人的笑容時, 她的眼角抽了抽, 聽著他有條有理的開始說話，選擇了和他攤牌。
將她並非是純蘿莉，而且能力相關的事情一股腦都告訴了他。
反正也藏不住，凜也沒準備隱瞞下去，再加上他並沒有惡意……這還是托了這副殼子的福。
「唔，我大概知道了。」森鷗外點了點頭，眼裡閃過幾分思索。
如果他還是港黑首領的話，現在想必會不計一切代價將小凜掌控在手中吧，不過……現在，他只關心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一直保持這個狀態沒錯吧？不會長大？」
凜沉默了片刻。
「理論上是。」
「那可真是太完美了……來來來，愛麗絲快來，小凜也是可愛的小天使，一起來抱抱舉高高~」
凜面露拒絕，毫不掩飾。
若單單就是這樣，倒也還好，忍忍也就過去了，畢竟森鷗外也沒有真實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就是愛好比較奇怪而已，且大部分還是沖著他的異能愛麗絲去的。
順便，或許是因為她本質就是混合了意識的異能體，她和愛麗絲的關係挺好的。
「啊啊啊小凜和愛麗絲，看著辦！拍照！」
愛麗絲：「無視他就好了。」
凜：「……哦。」
然而這樣和平（？）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正如同她在日記裡寫的，很快，港黑的現任BOSS來了。
那天凜正在給愛麗絲畫像，這技能真是上輩子遺傳的，愛麗絲還特別湊到她身邊看著，捧著臉誇獎她的畫技很好，並且和「某人」天差地別。
「……誰？」
「喏，就是和林太郎正在說話的那個。」
愛麗絲努了努嘴，根本不想看那個方向。
凜知道，有兩個人來這邊找了森鷗外，但是她一般畫畫的時候極認真，所以頭都沒有抬，自然也不知道對方的長相。
直到她轉過頭，視線剛好對上緩慢從裡面走出來人的視線。
那是兩個看著比起青年更偏向少年的人，站在森鷗外旁邊的是……港黑的現任首領，能力人間失格是免疫異能。
凜雖然看不到這位元太宰治的資訊，不過旁邊人的腦子她還是能輕鬆讀到的。
站在太宰治另一側的赭發青年是港黑的五大幹部之一的中原中也，能力是控制重力。
模樣……挺好看的。
……
說起來，現在的極道都是看長相的麼？凜臉上不自覺地帶了幾分思索與困惑。
好像義大利那邊也是這樣…東京也是……職位越高的越好看。
所以這就是近年來不管是電視劇電影還是小說，反派的人氣總是比正派大的原因嗎？
她的思維下意識有些發散，以至於沒反應過來對面的少年盯著自己的視線逐漸變得奇怪了起來。
一邊眼上纏著繃帶，黑色外套在身的少年快步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原本如同鐘錶般無機質律動著的眼裡忽然閃爍出來奇異的光點，帶著些驚異與從骨子裡透出來戰慄般的興味，完全無視了背後森鷗外疑惑又抗拒的「太宰君？」以及旁邊中原中也古怪又警惕的「首領？」
「凜？」
凜眼角一抽。
不是，到底你是讀心術還是她是讀心術？他們之前沒見過吧？還是你提前看過劇本了？
「是……？」
名為太宰治的少年蹲下，手按住了她的頭，摸了摸。
她的能力……確確實實地用不了了。
凜的瞳孔縮了縮，若不是因為她蜷縮在人類的體內，直接以高速旋轉的能量體狀態直接接觸這個人，她會消失得乾乾淨淨的。
這個人——能夠確實地殺死她。
但是她不想死。
活著多好啊，她挺開心的。
「害怕我嗎？」
「……還行？」凜試探地問道，眼裡確實沒有什麼恐懼，只是有些抗拒與奇怪。
太宰治直視著她，最後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好像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有些像是在哭，又確確實實是在笑。
「凜，想當港黑的首領嗎？」
凜：「……哈？」
中原中也：「哈——？！等等？你在想些什麼啊！？」
森鷗外也有些感慨：「哦——不錯的想法呢。」幼女什麼的。
中原中也：「等等？！」
這位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震到了的少年從太宰治和森鷗外的表情看不出半分開玩笑的痕跡，最後轉而看向了同樣一臉茫然的凜。
在場內唯二的兩個正常人？！
凜被鬆開之後能力自然又能用了，隨手看了看這位元同樣處於震驚狀態的中原中也先生的腦子。
……啊，也是個非人類呢，和她差不多，又有些不同。
有些稀奇，明明是在場的非人類之一，確實最正常的人。
…甚至還有些相笑。
「噗。」
小女孩笑出了聲。
銀白色的髮絲被好好地紮在腦後（森鷗外動的手），絲帶系成可愛的蝴蝶結，澄金色的眼底滿是不屬於這個年齡的顏色，只是絲毫沒有半分違和感，她那樣好看又柔軟，好像能被隨意雕塑成好看的形狀。
……
於是她被帶回了港黑：D
真真是沒有半分拒絕的餘地……
她甚至沒有來得及與那位幫她保存了本體的醫生告別，只是提了一聲，就派人把她的身體取了回來，放在了最合適的地方保藏。
「既然選擇了港黑，就和偵探社的人分開吧，不要與那位與謝野醫生太過熟稔。」
凜眼露疑惑：「……？」是她選擇的嗎？不是你們強制性的嗎？
說出這話的少年模樣冷淡，只是抬了抬眼，繼續手中的工作。
凜坐在不遠處陷入了迷之懷疑人生狀態。
她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看著這個人工作？她做錯了什麼？
這個問題，守在旁邊的幹部中原中也先生也不能回答。
他的心情，也挺複雜的。
……在太宰治說出這個小傢伙的能力在使用範疇上說不定遠勝於他的時候。
……
…………
「我，並沒有想當首領的想法哦。」
太宰治「嗯」了聲，似乎並不意外，他揚起了清淡的笑容，問了句：「為什麼呢？」
「因為太累了啊。」凜這樣說道，指了指他的臉，「我感覺你快要過勞死了，我認真的哦。」
凜沒想到的是，太宰治在聽完這話的瞬間瞳孔縮了縮，怔了好一會兒，接著捂著嘴笑了起來，好像五臟六腑都翻滾著般，看著又難受又開心。
在凜詭異的目光下，好一會兒這位港黑現任首領才平復下來，只是眼角還帶著笑意。
「啊啊，果然是凜啊，會說出這種話。」
凜坐在他旁邊特製的高凳子上，手撐著臉擱於桌面：「鑒於我的記憶裡沒有見過你而你又認得我的情況……我合理猜測，你見過別的『我』嗎？」
太宰治頓了下，搖了搖頭。
「沒有見過，只是…『看』過。」
在一本書裡。
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是嗎……」
少年看著消瘦又病弱，臉上掩不去的蒼白之色，雖還沒到沒有救的地步…也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所以，凜既然說出了這種話，不來幫我分擔一下嗎？」
小女孩的臉色凝重了幾分。
「所以你是想讓我代替你過勞死嗎？恕我拒絕。」
「真過分呢，明明對我這樣說，卻不想負責呢。」
凜表情帶著幾分無助，又透著幾分蒼涼。
這人問題真的好大啊。
……
雖然十分抗拒，凜終究還是心軟得可以，還是在逐漸的學習之中逐漸有了成長。
她就坐在太宰治旁邊，一邊和他一起看著文件，一邊承受著不遠處中原中也詭異的凝視。
凜清楚地看著在太宰治的手下港黑一步步地擴大，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變成了龐然巨物，他也越來越危險，四周的窗簾都拉得乾乾淨淨，好像不透半分光輝，而他坐在黑暗之中……
並沒有。
凜開了燈。
中原中也從最開始還有假期，變成了長時間片刻不離地守著首領。
「中也先生去休息也可以哦？我在這裡嘛。」
中原中也的眼角抽了抽，他不是不相信眼前這個幼女模樣的人的能力，這些時日他也不是看不見，精神系且操控性極強的能力比之夢野久作那堪稱無差別攻擊的類型要好很多，然……
她幼女的形態實在是讓人看著就想扶額。
……即使這並非是凜的問題。
凜早就想換回本體了，只是就算不管森鷗外是如何堅持，太宰治也並沒有將她的身體給她。
她的本體好像被什麼東西隔絕開來了，放置在一個她感知不到的地方……只能說是完好無損的。
至於太宰治為什麼要鎖著她的身體，凜也不知道。
算了，畢竟這人也不會害她。
小女孩垂著眼，繼續看著手中的檔。
中原中也：「……」啊，這副看著就很想吐槽的畫面…現在還是一如既往。
有種…港黑在奴役未成年，動用童工的罪惡感。
即使這個地方只有他一個人有這種罪惡感。
……明明是個黑手黨。
啊，今天的中也先生也很可愛呢。
凜眨了眨眼，聽著他的心聲，下筆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
…………
「中也先生，我已經24歲了哦。」
這天，凜一邊處理著文件，一邊對著站在不遠處的中原中也這樣說道。
中原中也嘴角抽了抽：「你不知道窺視別人內心是不禮貌的行為嗎……等等你24了？！」
雖然知道她表裡不一，但是完全沒想到差距這麼大的幹部先生面露驚愕。
「雖然我失去了將近17年的記憶…嘛，如果太宰能將我的本體還給我的話，你應該不會帶有這樣奇怪的視角了吧？」凜放下筆抬起頭。
太宰治去找中島敦了——港黑的白色死神。
說起來那也是個好孩子呢。
小女孩雪白的頭髮在腦後被紮成了兩束（太宰治親自操刀），絲帶系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她金色的眼裡帶著從容與隨意，確實少了孩童該有的稚嫩。
「雖然不知道太宰想用那個身體做什麼…總歸應該不會害我的。」
「你真信任他啊？」
「我聽過一些傳言。」她沖著中原中也招了招手。
青年走了過來，站到她身邊的時候稍微彎了彎腰，讓兩人的高度不是相差很大。
「無論是自殺還是害命…這些都離我太遠。」凜輕鬆地笑了笑，「他沒有想害我的心，我是確定的……中也先生知道我以前經歷過什麼嗎？」
她看上去像是很容易知足，可能以前受過很多苦。
中原中也眼中泄出幾絲猶豫。
「我不告訴你！嘿！」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熊孩子。
「我聽到你在心裡罵我了哦。」
那又如何。
「唔……嘛，我還不是只能乖乖把你原諒。」
？？？
……
最近凜跟著尾崎紅葉一起去泡溫泉了。
這個美豔又溫柔，內裡還藏著剛強的大姐姐似乎很喜歡她，看到她模樣的瞬間就柔和了眉眼，將她摟在懷裡帶著了。
凜：「姐姐，其實我24歲了。」
「是是，你的事情中也已經和我說過了。」
「……」
哦_(:з」∠)_.
那她就不客氣地窩在美麗大姐姐的懷裡了。
……
中島敦最近接到了一個任務。
「哎呀最近我事情不多，敦幫我照顧一下凜吧。」
只見一向神龍不見首尾的首領轉手從背後（？）拎出來了一個小女孩塞給了他，她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與懵然，似乎也沒想到會碰見眼前的其妙現象。
中島敦迅速察覺到不遠處的中原中也眼神朝著旁邊飄忽了下，往下拉了拉帽子。
很顯然他也並不想面對眼前的現實。
「她是下一任首領哦，記得輕拿輕放。」
中原中也：「……」
中島敦：「是…——？！！啊？」他的一個字抑揚頓挫，最後手忙腳亂的接過了那個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
「走吧。」凜撇了撇嘴，一個扭頭，柔軟的髮絲險些甩到中島敦的臉上。
「唔？花香？」他下意識動了動鼻子。
凜：「……你這孩子注意措辭哦，問題發言不可以的哦，雖然我成年了但是就這副樣子而言，員警是不會放過你的。」
「誒？！什麼！我錯了！」
凜：「哦？」
他居然真的信了誒。
明明是黑手黨？
中原中也：「你……不要欺負他。」
中島敦：「嗯？？？」
然後轉頭。
「你能變老虎嗎？變一下，我想摸。」
中島敦：「誒——？！凜小姐？」
「你不能控制好的話……我可以幫你哦？如果你不介意？」
小女孩坐在他的臂彎肩膀處，金色的眼瞳帶著洞悉一切的色彩，語氣隨意又平淡，明明是稚嫩的不可思議的外表，卻帶著讓人信任的力量，仿佛能夠蠱惑人心。
「嗯……」
「不過在訓練之前，你帶我去中華街一趟吧，我餓了。」凜摸了摸肚子，理所當然地說道，「被太宰奴役太久了，趁機休息一下，我要拍好多照片然後告訴他感想有多好吃，氣死他。」
中島敦：……誒？
不是，這樣看起來果然還是小孩子吧？
……
中島敦保持著對於凜的愛護以及錯誤的印象，一直到親眼看著她指頭都沒動一下敵人就和多米諾骨牌似的倒下來，才逐漸有所改善。
接著又瞅見她皺著眉嘟囔著頭疼，靠在他肩膀上說著要回家。
「回家？凜的家在哪裡？」
「唔……？你在說什麼呢敦敦，回港黑啊。」
「誒？好的。」
少年怔了怔，露出了笑容。
「我們回家。」
……
「中也先生——用點力，你怎麼動作軟綿綿的——」
「……閉嘴！」
小女孩半眯著眼，看上去也不困，就是難受得厲害，好像去運行中的離心機裡體驗了十分鐘的高速運動般，靠在中原中也的腿上享受著港黑幹部給自己按太陽穴的超VIP享受。
「沒事，反正不用對中也負責，凜開心就好。」
凜：「呼呼……」
中原中也黑了臉。
「說起來，凜對未來的伴侶有什麼要求嗎？」
偶然（？）路過（？）做客（？）的森鷗外眼睛一眯，也有些好奇。
她有氣無力地說道：「啊……？婚姻就是人生的墳墓，我不要，自由最棒。」
森鷗外：「這樣很不錯哦。」
「唔…」
中原中也：「你這…」說完一噎，又想起來她二十多歲了。
……所以你倒是有個成年人樣子啊！真有樣子就別隨便窩在別的男人懷裡啊！
凜抬了抬眼，裝作安慰地拍了拍中原中也的手：「沒事的沒事的，不要在意，不會有女人覺得我是你未婚先育的女兒然後以此拒絕中也先生的。」
中原中也：「你還是閉嘴吧。」
「凜感覺越來越習慣這個身體了呢。」太宰治抬起頭，微妙地笑了笑，「你原來的身體……」
「我還是更想要那個。」凜抬了抬眼，仰頭看著太宰治，「想求證一件事，我記得那個身體有一米六……自從見到中也先生我就一直在糾結關於視角蒙蔽問題，明明他也只有一米六，為什麼總給我一種他一米八的錯覺……」
中原中也：「……」
太宰治：「……是因為這個嗎？可以哦，反正我的事情也做完了。」
森鷗外：「不可以，小凜一直保持這樣就好了。」
愛麗絲：「林太郎好煩哦。」
……
沒過多久，凜就確認了。
沒錯，真的是她的錯覺，中也先生是只有一米六！
然後挨了一個頭捶。
「可惡中也先生又凶我。」
……
然而拿回了少女身體的凜最近感到了幾分不適。
比如說她會習慣性的想讓中島敦和中原中也抱，然後在她下意識的伸出手的時候，對方也下意識地想屈身伸手，就會出現兩個人同時懵圈的狀態。
接著尷尬地同時放下手，陷入懷疑人生狀態。
凜接著學會了要離中島敦遠一點，畢竟人家有官配，而且還是紅葉姐手下的。
所以她就只能湊到中原中也的旁邊來禍害他了。
中原中也：「……你啊。」
「中也先生放心吧，如果以後你嫁不出去我就努力帶你去相親。」凜表情沉重，拉著他的手一路跟著他往辦公室走。
「才不需要！」
「中也先生？誒這位是……」
「初次見面我是中原凜，他的妹妹。」
「是個鬼！不是！」
「啊哈哈哈兄長比較害羞……」
「閉嘴，不然就把你丟回首領辦公室。」
「哦。」
之後這些人才知道，她不是中原中也的妹妹，也不是誰的小情人，更不是敵人，而是……
未來的首領。
……
「凜小姐呢？小鏡花你看到了她沒有？」
身著和服的女孩搖了搖頭。
中島敦心急如焚，他是在出任務的時候因為凜突發奇想一起去所以才同意的，結果在回來的路上……對是在回來的路上，還不是在任務中間，等他注意到的時候人就已經消失了。
當然，沒過一會兒小銀就來找他，說是首領有事。
「敦如果是找凜的話不用急哦，她應該是跑出去玩了。」
坐在陰影之中的太宰治語氣輕鬆，好像是早有預料，「在感知到她要被抓著繼承港黑之後。」
「啊？」
……
凜是第一次發現自己有撿人的天賦。
Today.
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走上過勞死的老路，為了在刀擱在她脖子上面前，她準備先出去遛個彎。
她保證她開心一下就回去，真的。
然後她就在路上撿到了一個白毛的少年，他眼下還有個奇怪的藍色刺青，帶著興味的笑容快速走到了她的旁邊，語調甜膩膩的讓人頭疼。
「這不是凜嗎？你姓什麼？」
凜愣了愣，遲疑了下。
「呃……我沒有姓？不過一定要一個的話，森，中原，太宰，你隨便叫哪個都行……？」
嗯？這麼複雜的嗎？
白蘭·傑索挑了挑眉：「唔……我大概懂了。」
「嗯？」不是，你懂什麼了？
就在凜想要去摸一把眼前這個人記憶的時候，忽然被他攢住了手腕。
「我願意陪你去港黑哦。」
凜：「……」
這個人可能也看了劇本。
「在那之前，我們先去旁邊的蛋糕店裡聊一聊人生和理想吧~」
凜表情深沉：「也行吧。」
……
於是兩人進行了一番在記憶中的深度瞭解之後，凜感覺自己自閉了，她得出了一個自認為發人深省感人肺腑的結論。
「垃圾太宰。」
之後冷漠地拒絕了白蘭想蹭著她一起去港黑的行為，自己轉頭就回去了。
……
凜急匆匆地跑回了港黑，一路上通行無阻，在小銀愣住的眼神中沖進了首領辦公室，裡面坐著垂著眼的病弱青年聽聲，並無分毫意外之色，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歡迎回來，凜。」
「太宰。」凜沒有理會旁邊中原中也震驚又想阻攔她的神色，手搭在腰上，表情認真又帶著些厲色，「不許去跳樓！」
太宰治：「……噗嗤。」
笑著笑著他還咳嗽了起來，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既然是BOSS的命令的話，我姑且就稍微努力一下好了。」
青年棕褐色的眼裡滿是淡漠，此次卻好像染上了幾分早晨的天光，難得的滲了幾分溫和。
……
…………
最後的最後，我終於成為了港黑的首領。
或許是因為太宰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其實並沒有很多的工作量。
不過每天還是過得很充實。
天臺被加了個柵欄，太宰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我笑，像個傻子。
那天來找我的白毛少年好像有了個志向，目前有建個黑手黨的趨勢，不過我不是很關心。
最近依舊在和中也先生聊著關於他的婚嫁事宜，他依舊抗拒著相親這件事。
唉，這樣是不行的啊。
森先生還是很煩，整天想著讓我換回年幼的身體，當然我無視了他。
請問敦和鏡花準備什麼時候結婚辦婚禮？
紅葉姐又和我說起了女孩子要注意的各種事項……啊，可能是我又沒注意到自己換回了本體下意識往中也先生背上撲了。
算了，無所謂啦。
今天的太陽也一如既往的升起了。
可喜可賀（？）
——《港黑BOSS日記》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心緒複雜，難以言表。
請問這麼努力的作者配擁有一個五星好評嗎，就APP評論區右邊的完結評分！！！？！
總而言之，感謝大家一路的支持，有緣再會。
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