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的被傷害
我叫安谷洛,是澤田綱吉的姑姑。
我是一個很無辜很隨和的人。這點從我沒有節操的作息時間就可以看出來。生物鐘調過來又換回去,有時候天沒亮就開始煮咖啡做早飯,有時候天不亮了才醒過來到夜排檔胡亂塞點東西果腹。
我剛從意大利的彭格列本部回到日本。自己租了一間小房子就開始了為期不會很長的「安谷洛的日本生活」。
早上剛見過Reborn這只大魔王。魔王不愧是魔王,竟然能說服奈奈家的小綱吉做十代目的工作。綱吉小的時候我和他關系很好,他最喜歡躺在我身邊枕著我的膝枕,睜著他水汪汪的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我,聽洛子姑姑「編」的很有趣的黑手黨故事。
綱吉一直單純的以為他的姑姑是在意大利做普通的珠寶鑒定工作。
他也是一個月前才了解到,他的姑姑我的服務對像是黑手黨啊!不對,不如說她姑姑我本來就是黑手黨啊!拆裝□□處理文件什麼的我也是會的啊!
所以我才沒有開玩笑呢。我從來不騙熊孩子……啊不,不騙小孩子。所以那些有趣的黑手黨故事都是真實存在的啊!笨蛋綱吉。
最近綱吉家有點不太一樣。終於不可思議地第一次讓人火大了。
奈奈她……奈奈她開始照顧很多很多孩子她不要洛子我了!QAQ
這對於我來說,是僅次於丟掉工作的第二悲傷的事情!因為我最最最最喜歡奈奈無比純良永遠天然呆光環環繞的眯眼笑了!
早上我拿著一把小折扇遮著眼睛以下的部分裝嬌羞。結果一敲開奈奈家的門,就有一坨奶牛紋爆炸頭的生物撲在了我的胸上。然後漸漸地滑了下去。接著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啊,我是平胸真是對不起了。」我蹲下身子,很想面無表情但最後還是假裝純良和善地撫摸著爆炸頭。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閃著淚光盯著自己的手指頭。誰能告訴我爆炸頭裡面為什麼會有沒有收起來的多功能瑞士刀……?
而且沒有收起來的部分又為什麼是牙簽……?
而且這真的是牙簽麼為什麼這麼鋒利還長著倒刺?刺在我的中指上掉不下來了啊!!五歲的奶牛怪果然好討厭啊!成熟的治愈大叔的幼兒體真心討厭啊!
「奈奈我被欺負了……TAT」瞄見走出廚房的奈奈,我立刻舉起我的手指尋求幫助。
「哎呀洛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明明是珠寶鑒定家的說……快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可愛的奈奈撫著我的肩把我帶到客廳,我乖乖地坐在了沙發上。
「誒!!!!!!!!!!!!!!!!!!!!!!!!!!!!!!!!」
今天是星期六,和同學在房間玩的綱吉出來倒果汁,碰巧看到了我。
「綱吉!哎呀你長高了!還……變胖了?」我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捏著綱吉的嬰兒肥,軟軟的觸感充滿彈性,簡直堪比奈奈啊!
「噗,洛子姑姑你不要這樣嘛。話說,你的手……?」綱吉一臉受驚的小兔子的模樣。
「TAT啊,綱吉,有一只爆炸頭欺負我!」我抱住綱吉蹭蹭他毛茸茸的腦袋。
「啊!藍波又調皮了!洛子姑姑你不用處理一下傷口麼?」綱吉很溫柔地拍拍我的頭,起身左顧右盼。
「說到這個,奈奈呢!」突然意識到說了要幫我處理傷口的奈奈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實在是不合道理。
我走來走去尋找我的小護士奈奈,卻看到了深深傷害了我的一幕——
「藍波醬不要怕哦沒有關系。沒有受傷就好。要不要喝牛奶啊?或者棒棒糖要不要?」奈奈抱著爆炸頭,溫柔地拍著他的背,柔聲哄著。
被叫做藍波的爆炸頭愜意地眯起他綠色的眼睛,撒嬌著點頭。
「奈奈……TWT你忘記我的傷了麼……?」
「啊呀洛子你還在啊!瞧我一忙就忘記了,快快快去坐著,我去拿藥箱。」奈奈的陽光燦爛笑打敗了我。我點點頭,坐回沙發。
看見綱吉有些抱歉地對我笑,然後端著果汁又回到房間。啊,綱吉果然也好可愛啊!
仰倒在沙發上無聊地調著頻道。說起來,我的珠寶鑒定證書貌似要再往上考一級了不然就要丟飯碗了。要是沒記錯的話……
唉唉當時明明就要考出來了,我真不該玩物喪志啊。
我搖晃著頭嘆氣。盯著空茶杯看了一會兒決定還是給奈奈倒一杯水。走到廚房接滿水,又回來坐下,想著奈奈也不多該回來了。
「還是奈奈找不到藥箱了?藥箱我記得她一直放在自己房間裡的玻璃櫃子裡吧。」
我重新站起來,往奈奈的房間走去。
「哎呀一平醬你好乖!竟然還給我倒水。」推開門,奈奈撫摸著另一個小朋友的頭。一邊的爆炸頭藍波氣鼓鼓地扭頭:「藍波大人也很乖的幫忙把桌子上的巧克力吃掉了!」
「奈奈……TAT」我看到醫藥箱好好地擺在奈奈的玻璃櫥裡,沒有動過。
「誒洛子你怎麼會在這裡?啊呀你的手怎麼了!」奈奈露出擔心的表情。
「TAT奈奈你忘記我了……明明洛子我也很乖地幫你倒了水的說……」
「對不起對不起,快,把手伸出來。」
然後我就離家出走了。
回到自己租的這套小房子裡處理好傷口。然後就打開筆記本上網發呆。
「果然日本什麼的最討厭了哼!TuT」我看著筆記本開機界面的意大利文,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奈奈要照顧小孩子了也最討厭了!」
「安谷洛。」大魔王Reborn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電腦邊上。
「Reborn你不要每次都突然襲擊呀。剛租的房子裡你也造了秘密基地麼?」
「哼。」
我托腮看著大魔王。大魔王的綠色列恩從Reborn的帽子上爬了下來。它吐吐舌頭,呃,吃掉了飛進窗的蒼蠅。
「Reborn?」沒有辦法領會大魔王的意思,我還是決定開口問他。
「你該不會覺得把你從彭格列總部調過來一段時間就是給你放假了吧。」
「……」說實話我真的從來沒這麼想過但是本來以為好歹還能休息至少一整天啊!結果我被傷害了……TWT
「日本有一批不太能辨別的假貨混進來了。要是拿不出證據沒有辦法處置那群混假貨進來的人。日本的珠寶鑒定師們都是一群蠢貨。不到萬不得已真不想把你叫回來。」
「……」不要這麼信任我啊!!我只不過是一個沒拿到頂級證書的老員工而已啊!
「順便要你一起來訓練一下蠢綱。」Reborn壓低帽檐一下子看不見表情,「蠢綱看起來很願意聽你的話。」
「……」大魔王你連我很想欺負綱吉小朋友的想法都看出來了麼!但是你不可以給我機會啊不可以擊倒我在綱吉心裡的高大形像啊!
「就是這樣了。」然後Reborn輕盈地跳上冰箱,打開牆上的小門回去了。「順便,祝考試順利。」消失之前大魔王還不忘狠狠在我的膝蓋上扎一箭。
「大魔王慢走……」我才沒有很興奮呢!我才沒有想調戲綱吉呢!我摸摸下巴,收起有變猥瑣趨勢的笑容。
不過話說回來……我扭過頭看看日歷,考試日期是什麼時候來著……?
指尖點著日期一路往下滑,沒有理會逐漸積攢起來的灰塵,我打了個哈欠。
!!!
不、不可能!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洛子我怎麼可能要考試呢我從來不需要考試!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啊不要和我開玩笑!
——我不會告訴你下周末就要考試了現在是該死的禮拜六的夜晚。
我安詳的笑了。笑中帶著淚。
「大魔王你別走啊快回來教我考試!!!!!」
縱使我喊得再撕心裂肺,我也早就知道Reborn這只負心的大魔王只要進了他的洞,就再也不會出來。
我悲傷地耷拉下腦袋,卻看見一張黃色的便利貼黏在我的衣袖上。
——蠢貨安谷洛。我就知道你忘記自學了。看你的右邊。
「喂喂等一下啊,我沒有忘記啊我一直記得只不過沒想到事態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而已啊!不要說得我真的像蠢貨一樣啊洛子我真的會傷心的哦會很傷心的哦!
然後自學是什麼啊明明就是復習吧!大魔王你干嘛要用這個詞呢我好歹也干了這麼多年了就算理論知識忘記了實際操作我也是到了黑手黨能用的級別了啊為什麼要鄙視我不要逼我吐槽你啊!」
我取下即時貼,憑借多年的纖細謹慎神經,下意識地翻過來掃了一眼背面。
「哎呦臥槽還真有字。」
——你不知道這年代的考級實際操作只占十分之一分麼?
「大魔王你一定是潛伏在旁邊聽我吐槽然後派列恩光速寫字吧!」我悲傷的留下寬淚。大魔王終於打敗了小洛子。
對了大魔王剛剛叫我看向右邊來著?
我轉頭,發現了一疊厚厚的資料書。啊哈大魔王你終於有良心了嘛。
滿意的摸了摸下巴,卻發現那疊資料背後竟然有男人「撲哧」的笑聲。
什麼情況!
我小心的走過去,嚇尿了。
日常的回憶年少
「波、波、波、波維諾……?!」我飛快的後退致牆角,雙腿止不住的顫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好可怕好可怕!」
「你一來日本就變弱了嘛。」藍波·波維諾站起身,舒展了下蜷縮太久有些酸痛的身體。「還有波維諾是什麼,這麼生疏真不像你啊。」
「……奶牛怪。」
「……你果然不能正常的叫我麼。」
我捂住燙起來的臉頰尷尬的笑笑。剛被幼年體奶牛怪欺負就見到20+本人實在沒有辦法讓人淡定啊!
「所以奶牛怪你到底為什麼過來?」我好奇地湊上前去,擼擼藍波的牛角,卻被偶然擦過指尖的靜電嚇個半死。「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電殺我……」
藍波好笑地搖搖頭,伸出手按住我的頭頂。「好久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啊。」
「干嘛啦我就是膽小我就是膽小!」我惱羞成怒地給藍波來了一拳。顯然對方一點感覺也沒有。
「Reborn囑咐我照顧你。」藍波靠上軟沙發翹起二郎腿。我羨慕嫉妒恨的盯著他修長的兩條腿,不說話。
「有時間制氣還不如用去復習。」藍波指指成山的資料,笑得幸災樂禍。
「但是不科學啊。」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你現在的模樣不是被十年火箭筒招來的麼?」我走到沙發邊挨著藍波坐下,「所以馬上就會不見的啊不是麼?」
「彭格列總會找到神奇的東西,等一下再和你說明。」藍波看上去不願意多說,「在那之前,十年前的告白你接受了麼?」
「誒?」我感覺膝蓋一疼,「什麼十年前?」
「啊啊你果然不記得了。」藍波閉上眼睛仰起頭,「就是十五歲的我的那個告白。」
「所以說奶牛怪你真的好過分。哪有你這麼隨便玩時間軸的啊!當心哪天被玩壞了你卡在異次元出不來哦。」
「你臉紅什麼。」藍波故意無視我的吐槽。
「……」
「真是的你個沒有良心的女人。普通人接收到這樣穿越時空的告白和愛戀早就被羅曼蒂克的氛圍包圍了。你竟然還詛咒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在25歲的藍波眼睛裡看到了5歲奶牛怪的……天真無邪!?哪裡不對勁吧!
「咳……可不管怎麼說,24歲的安谷洛的世界裡,藍波·波維諾真心是個1米不到的熊孩子啊你讓我怎麼接受?」我認真的按住抽搐的眉心,不敢直視藍波,「這要是成了就已經不是異地戀了吧?異時空異次元誒!開什麼玩笑!」
「……可是我沒有開玩笑。」
「……對不起你沒有。啊不對!不要省略我的重點啊!」
「可是我真的沒有開玩笑。要是不是異時空異次元你就會答應了是不是?」
「奶牛怪你不會衝動到去喂奶牛怪幼體激素吧?」
「噗。」藍波笑了出來,伸手攬過沙發上的靠枕,倒下。
「我說你不要睡在這裡啊太讓人困擾了啊奶牛怪!」
藍波眼皮都不抬,拍了拍我的腰示意我快點滾去復習。
大魔王這安的是什麼心!
這哪裡是來照顧我啊分明就是讓我悲劇啊!
一個大男人住在家裡讓我怎麼放松的復習?
而且是誰不好為什麼一定要是奶牛怪啊!
誰會承認25歲的藍波真的很帥很會放電啊才不會呢!
異次元異時空的戀愛一定會被雷劈的啊不要開玩笑!
「我是雷守安心吧。」
「……」奶牛怪你和大魔王都會讀心術麼?太過分了隨便吐槽我的內心咆哮什麼的!遭雷劈的啊!
「明天要早起。要不你今天先別復習了。洗洗睡怎麼樣?」我看到藍波睜開一只眼睛——一如既往的左眼,十分深邃。
「你隨便深邃個毛啊!」我忍不住戳穿他,「你該不會真的要死皮賴臉的住下來吧不要開玩笑這裡只有一間臥室一張床啊!」
「啊一張床麼?」藍波用了遺憾的語氣。
「可是你的表情一點也不遺憾吧!!!」要我怎麼不吐槽?那樣閃閃的眼睛明明就是很期待吧這就是超級期待的眼神吧!
「呀咧呀咧,不要說出來啊蠢咩。」
「……不要這麼叫我啊!!!!!」我背過身捂住臉,真不想想起來這個稱呼,「話說奶牛怪你這麼叫出口真的不害羞麼!!」
「都叫我奶牛怪了,你怎麼能不是草食動物呢?」藍波站了起來,竟然是往臥室的方向走過去,「我去鋪床。」
「喂!不要擅自決定啊!」我試圖拉住藍波,沒想到被他反手捉住手腕,「這麼想多看看我的話就直接過來嘛。」
「誰想看你啊少來!」我對著藍波齜牙咧嘴。
「蠢咩你是在撒嬌麼?」
「……才沒有啊我是在認真的抱怨!!!」
藍波笑笑沒有理會我。真的熟練地鋪起床來。而且不知道從哪裡又找出了個枕頭。
「啊喂!」
「怎麼了?」藍波又朝我走過來,笑容無辜。
「……沒有。這樣吧,你睡床,我睡沙發,這樣總好了吧。」我難過地蹲在地上唉聲嘆氣。從今天開始我就要做足准備小心落枕了……真是悲傷。
「呀咧呀咧,不愧是蠢咩。開玩笑的啦。我會去睡沙發。兩個枕頭不一直是你的習慣麼?」藍波好笑地看著我,「你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喜歡從這頭滾去那頭,不是麼。」
我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起來。都是什麼時候的陳年老事了啊他都記得。玩深情裝憂郁很犯規的哦奶牛怪藍波!已經不是可恥的級別了哦奶牛怪藍波!!
「當然,你要是想要我陪你睡也不用害羞。」藍波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右眼依舊閉著。
「我才沒有害羞!不對,所以你為什麼要來騷擾我啊!二十年後的奶牛怪的婚姻生活不幸福麼?為什麼要來騷擾二十年後就44歲的老女人啊你是有多過分多重口!!」我含淚揭了自己的傷疤吐槽藍波。
「所以二十年後的奶牛怪沒有結婚。」藍波的聲音軟了下去,歪頭看向我,我心裡有點發毛。
總覺得馬上會聽到不得了的東西啊……
「我都說了。十年前就說過了。很喜歡蠢咩你嘛。」藍波的聲音聽上去是在撒嬌,但又很正色。如果不是實在不想接受這樣的現實,我可能已經被他說服了也說不定。
「但是我們果然是不可能的嘛藍波少年。」我撓撓頭,不知道該用什麼措辭,「嗯……我們的時間就是差了二十年啊。即使你是因為十年火箭筒遇見我,然後……呃,喜歡我,我們還是差了整整二十年啊。」總覺得是說出了什麼狗血劇的台詞,我忍不住扶住額,不敢和藍波對視。
「彭格列總會有辦法的之前也提到了。」藍波站起身,「其實這次……」
「啊,門鈴響了。」聽到了房間外的聲響,不小心出聲。
糟糕!
奶牛怪接下去的話我好想聽啊但是剛才那句話在對方看起來就是不想聽他說下去的意思了吧會被誤解的啊!怎麼辦!
藍波果然沒有再說下去。抿著嘴唇等我去開門。
誒?等我去開門?
我抱歉地笑笑,轉身跑去大門:「奶牛怪你別忘記你要說什麼哦我回來再聽你講!」
「……好了知道了你快去開門吧。」
打開門,站在門外的竟然是綱吉。
「怎麼了小綱吉?」
「嗯……洛子姑姑,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問你那個,藍波的十年火箭筒,你知道麼?」
「知道啊有什麼問題嗎?」
「其實那個火箭筒……發生奇怪的故障了。」
日常的感情認可
「奇怪的故障是指?」雖然Reborn大魔王有提及,但我並不是十分了解那個十年火箭筒。只知道奶牛怪幼兒體一受到創傷就喜歡往裡鑽,然後五歲的藍波就會和十五歲藍波強制交換。
這樣的東西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吧為什麼還能有奇怪的故障?
「剛才藍波鑽進十年火箭筒,但是大人藍波並沒有出現……」綱吉看上去很擔心,「一團煙之後什麼都沒有。我問過Reborn是不是十年後的藍波有什麼意外了。但他看上去神神秘秘,只是輕描淡寫地告訴我『不是』。但是總覺得……啊啊放心不下啊。洛子姑姑你有什麼頭緒嗎?」
「……」我會告訴你藍波在我這裡麼?而且不是十年後的,直接就是二十五歲的藍波,剛剛幫我鋪好被子還捉弄過我一次。
「洛子姑姑?啊不要太在意啦我也只是太擔心了所以才來找你的。憋著不說實在是太難受了。」綱吉可憐兮兮地撲進我懷裡,腦袋無力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唉聲嘆氣。
我張了張嘴,鬼使神差地沒有說什麼。
怎麼說呢,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大魔王這麼安排肯定是有原因並且不是能隨便告訴綱吉真相的。
「那,洛子姑姑也沒有頭緒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太晚到家媽媽會擔心的。」綱吉很乖很有禮貌地在我的臉頰留下一枚常規goodbye kiss。我揉揉他蓬松的腦袋,寬慰他說一定沒事的。
只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目送綱吉離開,我關上門,果然想找奶牛怪問問。
「回來了?」藍波這回躺倒在床上舒服地眯著眼睛。我松了口氣,還好氣氛沒有變尷尬。這樣詢問工作才好展開。
「你剛有聽到麼?」我坐到藍波身邊看著他的臉,覺得他愜意的表情真心可愛,一爪子揪住他的臉。
「唔蠢咩別鬧。」抱怨歸抱怨,藍波還是一臉享受,甚至還往我身體的位置靠近了些。「都聽到了。正好剛剛想跟你說明的事情和這也有關系。」
「所以是可以告訴我的範疇?」多年服務於黑手黨讓我養成的好習慣就是,絕對不要逼迫黑手黨的人透露額外的事情。逼黑手黨的結果,不是把他逼急了動手傷害你就是自己被逼瘋了開始生活混亂。
能做黑手黨的人,大多都是很冷漠的人吧。我在心裡對自己搖頭,洛子我也墮落成自私地人類了啊。
「當然。」藍波坐起身,伸出手臂環住我。我偏頭看了他一眼,他識趣地收回手。
「彭格列這次的技術真的有改變次元的意思。」藍波想了一會兒,開口解釋。
「和十年火箭筒不一樣麼?」
「不太一樣。十年火箭筒只是單純的兩個空間的『我』相互交換。但是我這次能夠站在你面前,是多虧了另外一種技術。詳細的我也解釋不了太多,但簡單通俗的來講,二十五歲的『我』可以直接存在於蠢咩的身邊。——是這麼被設定的。」
「……這樣的設定是多麼的違背常理我就不吐槽了。但是意義呢……?」
「彭格列批准了我對你的感情。」
「啊喂!這句話其實很肉麻的啊你沒有感覺到嗎?沒有人規定黑手黨就要抹殺全部感情吧什麼叫批准了你的感情?而且我們其實不熟吧?我們是異次元的摯友吧?你這麼犯規的想法是從哪裡跑出來的?彭格列認可洛子我也不認可的啊!!」
「蠢咩果然笨死了。簡單來說,就是他們幫我追老婆。」
「……」這種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Reborn搞的鬼吧?等等,他跟奶牛怪幼兒體不是敵人嗎?奶牛怪幼兒時期不是老想著要暗殺他來著?從來沒有成功過都是被完虐的意思難道不是他們其實積怨已久?現在的發展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不要以為我這麼多年來沒人追就變得很沒骨氣哦。奶牛怪我真的是很認真很認真的在……拒絕你。」
我有那麼點不忍心把這樣的話說出口。畢竟對方是我一直評價很高的藍波少年,而且哪個女人能排斥又帥又痴情又愛慕自己的男性?
可是理智的考慮,果然是完全沒有可能。
「蠢咩你為什麼老是要想著理性思考呢?」藍波並沒有顯出我想像中很受傷的表情,他反倒是很寬容的用手掌摩挲我的頭頂,我甚至感覺得到他手心的溫度。「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要是討厭我的話早就把我趕走了。你不排斥我不是麼?」
「是不討厭沒錯啦,但是人活在現實裡不得不做出一些殘忍的決定嘛。」我揉揉有點酸脹的眼睛。
「那蠢咩你是不相信我能保護好你麼?」
「當然相信你很牛逼啊。但是……哎呀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話題往深沉的方向發展了啊!反正大魔王讓你來照顧我的時間也只有一個星期嘛。不用這麼深入的交流弄得氣氛凝重,你說呢?」
「不僅是一周。」藍波撓撓後腦勺臉頰有點紅,「我以後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這又是什麼情況!
我距離考試也就一個禮拜還不到的復習時間而已,大魔王不是讓他來照顧我的麼?還是說他說的照顧,不是我領悟的「考試期間的小女僕」的意思!?
喂喂不要開玩笑啊還真的把我賣了麼?大魔王我詛咒你的列恩找到女朋友哦!!
「算了我放棄了……我上會兒網。奶牛怪你自便吧。」
「不行!」
「誒?誒誒誒誒!雅蠛蝶!奶牛怪饒了我!!」眼前有幾秒鐘天昏地暗,我被藍波直接攔腰扛在肩上,怎樣掙扎都完全沒有用處,「不要這樣啊會腦溢血的吧混蛋奶牛怪!」
藍波完全沒有理會我的反抗。淡定地扛著我,輕車熟路地找到我的浴巾以及換洗衣服。順便一提,換洗衣服包括我的貼身內衣……誰來告訴我為什麼藍波面不改色的准備好這一切而我在他肩上面紅耳赤無法直視?
是誰壞掉了吧!
「好了。乖乖洗洗睡。」走進浴室,藍波終於把我放了下來。真的,我只能說,腳著地的感覺真好。TWT
「可是奶牛怪,你不能理解生物鐘混亂的人的痛苦。你看,現在才十點鐘,我洗個澡也就半小時。再怎麼磨都只能到十一點。不該不會是想讓我十一點睡覺吧……?」
「最晚十一點。」
「……別啊,絕對睡不著的你不要難為我了。」
「我可以給你講睡前故事。」
「……奶牛怪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嗯?你說什麼?」我狠狠敲了下藍波的腦袋。
但是等我洗完澡出來,卻發現藍波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奶牛怪?」我走過去看著他,沒擦干的水珠一不小心順著發燒落在他的額頭上。
「唔……」
「吵醒你了?」我連忙抹掉水珠。
「有點困,沒想到睡著了。」藍波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
「……最近很忙麼?」
「剛結束兩個任務。現在其實算在休假。」
「休假?Reborn是讓你休假的時候做我考試期間的小女僕?太過分了!」
「考試期間的小女僕……」 藍波蛋疼地看著我,「蠢咩你的腦子裡都一直在滾動些什麼東西啊!」說完還敲了我下太陽穴。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翻了個白眼。
「是是。蠢咩一直都是電波系的我明白。」藍波搶在我發作前揪住了我的臉頰,「所以蠢咩,快去吹頭發吧。別感冒了。」然後把我推走。
見我還是愣在那裡不動,藍波拿起電吹風朝我開炮。
「喂喂痛死了!」藍波手上的戒指時不時地卡住我的頭發。他的手一動,我的頭皮就像要被扯下來一樣。
「抱歉。」藍波把吹風機換到右手,用沒有帶戒指的左手擼順我的頭發。
「唔不用自己動手吹真幸福。」
「我就知道……」不用看也想像得出藍波現在是滿臉無奈。洛子我從小就只洗頭發,從來不獨立吹頭發這件事想必他也清楚的很。
想到這裡我突然愣了愣。
誒……那是我小時候的事情,我也有藍波出現在我生活裡的記憶。但這絕對不科學啊!那時候別說有沒有十年火箭筒了,現在五歲的藍波在我的少女時期完全就還是小細胞吧?甚至連細胞都沒出現吧?!
那我這種和奶牛怪從小青梅竹馬的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
感覺到我在發呆,藍波對我的額頭來了個爆栗。
「這次怎麼沒有大呼小叫了?」我還在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沒有理會藍波對我的調戲。
難道說,我以為的,和藍波第一次相遇是通過十年火箭筒,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所以我和藍波相識根本不是因為十年火箭筒也根本沒有通過奶牛怪幼兒體。那我們究竟是……
突然地,我眼前黑屏了。
「……沒必要這麼狠吧Reborn。」藍波換了個姿勢抱著失去意識的安谷洛,繼續淡定地幫她吹頭。
「真是的。女人太聰明真是不可愛啊。沒有必要讓她這麼快知道的。」Reborn對著他的槍吹了口氣,吹撒了子彈發射時帶出的煙霧。
「你又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哼。她在想什麼都表現在臉上了。蠢女人。」
「說的也是。」藍波關掉吹風機,起身把安谷洛抱進臥室。
「別忘記讓她復習。」
「不用你啰嗦。」
日常的心情沉重
我睜開眼睛,看著刺眼的太陽光竟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覺得並不是錯覺,我的記憶停留在享受藍波小女僕為我吹頭發這件事上。連同思緒一起,在某一個點突然斷檔了。
我支撐起有些沉重的身子,按住太陽穴但還是完全回想不起來昨天我究竟經歷了什麼事。
人還在迷茫的狀態,圍著圍裙的藍波就探頭進來:「蠢咩早飯做好了快洗漱。」
我朝他點頭,思維還有一點遲緩。忍住呼之欲出的起床氣,我扒拉了兩下凌亂的頭發,開始尋找散落在床鋪各處的衣物。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被我忘記了。我幾乎百分之百肯定地這樣下結論。
「藍波,昨天你幫我吹頭的時候我身上發生了什麼麼?」雖然直截了當不是我的做事風格,但迫切想知道真相的心情讓我顧不上這麼多。
對方的表情活動停頓了兩秒鐘。
「你表情僵硬了藍波。」
「不,就是蠢咩你突然叫我名字有點反應不過來。」我感覺得出他明顯是在掩飾。一定是有哪裡不對但究竟是哪裡我一點也沒有頭緒。
「奶牛怪關於我昨天忽然暈過去的事情……」我觀察著藍波的表情,雖然比剛才自然得多但還是有僵硬的瞬間。
看起來是我猜對了。果然是我忽然的暈倒導致記憶斷檔。結合藍波並沒有詢問我身體狀況這一點,我更加能肯定,昨天那是人為麻醉。
我還是記不起昨天最後的那一幕和那一點,所以沒有辦法推斷藍波在介意什麼。不過看起來問他也是沒有用了。
他一定不會告訴我。所以這和黑手黨一定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說不定和大魔王也有牽扯。
我裝作毫不介意地坐到餐桌邊,接過餐具開始吃培根煎蛋。既然他們不想讓我知道我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為了人身安全著想的話。
「洛、蠢咩,今天要好好復習。」
我乖巧地點頭,一副沒有發現藍波本來想叫我名字的姿態。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糾結藍波的反常是很愚蠢的。復習完考試相關內容,考出證書,期間完成好這次來日本的任務,然後迅速回意大利。
這才是對我來說最快最安全的方法。
至於藍波,我回了意大利他一定沒辦法跟來。如何應對告白自然也就不是問題了。
——即使到意大利我會變成老剩女,也絕對不要被感情問題困在日本。
□□逸的黑手黨遲早免不了喪命。
「蠢咩?」也許是我表情太過嚴肅,藍波擔心地拿手在我眼前揮動。
我抓住他的手放到旁邊,沒有出聲。
「蠢咩你突然之前這麼安靜我真不習慣。」
「會咋咋呼呼是個意外。我本來並不會這樣。沒事的,之後不會這麼任性。」我直視著藍波沒有改變表情。
本該如此。
想通了也確確實實說服自己意大利才是自己的大本營之後,我瞬間松了口氣。和藍波的相處再長也長不過幾個月,何必表現得像個不諧世事的小女生呢。明明早就過了那樣的年紀。
雖然這麼想有些自暴自棄。
「……」藍波沒有回話。不過我猜是因為我丟下的話沒那麼容易輕松地接下去。
吃完最後一口煎蛋,我把盤子端進水池,擦了擦嘴巴就捧了兩疊資料坐到沙發上縮成一團。藍波全程都沉默地看著我。氣氛很僵。
接下去一整天我都昏天黑地地看資料。期間無視了多次藍波的調戲還有大魔王的冷嘲熱諷。好吧,說冷嘲熱諷有點過頭了,總之Reborn也來關照了幾句。
等到天完全黑了的時候,滿滿一大摞理論知識我已經全部背下了。竊喜著佩服自己的工作效率,我拍拍藍波的肩膀,告訴他晚飯我要去奈奈家蹭。
他只是憂郁了一小下就立馬答應了。我想他出現在這裡總是有一些事情要辦的,不可能真的做全職小女僕陪我。我不在場他應該更好操作些。
然後我就屁顛屁顛地跑去擁抱奈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受到了洛子我沉重的生活壓力,這次奈奈開了門迎接我以後真的撲在我懷裡了好一會兒。
我幸福地嗅嗅奈奈衣服上溫暖的體香(我才不是死變態!),捏著奈奈的小纖手去調戲綱吉。
「洛子姑姑這次來的氣場有一點不一樣呢……」往嘴裡扒飯的我突然被坐在身邊的綱吉這麼評價。
「怎麼了?」
「感覺有那麼點……悲傷。」
「哈啊?悲傷?」我不解地轉頭看他,悲傷這樣的詞語從來和我沒有關系啊不是麼?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洛子姑姑這次來對什麼都是一副『真舍不得啊可惜沒有辦法再見了』的樣子。」
「誒有麼?」我知道是因為馬上就要回去意大利有那麼一點,不對不止是一點,是非常非常非常舍不得奈奈。
「安谷洛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Reborn躍上綱吉的肩膀神氣地叉腰,「你這次回日本是長調。」
「對啊……誒、誒誒誒誒?!長調?!為什麼不要這樣啊我愛意大利!」我真的被大魔王嚇壞了。長調就意味著日本生活要變長,直接導致我不得不長時間面對奶牛怪甚至可能被迫給他一個答案誒!
而且洛子我在日本身體狀況會變差啊比如到了大姨媽來的時候不來,來了大姨媽痛經什麼的,這些都會出現而且都是身體不好的表現!
「這麼嚴肅重大的事情為什麼不事先通知我?」
「就算事先通知了你也要照做。」Reborn的聲線冷冽。
「對不起……」Reborn這樣的態度倒讓我想起來了還有不能違背命令這條規定。可惡。任性的彭格列干部。
「笨洛。」聽到有人叫我,我回過頭,不小心被地獄般的粘稠物體糊了一臉。這種撕心裂肺的窒息感,果然只有……
「碧洋琪我真的會死的。」
「笨洛好久不見你胖了嘛。」
「……碧洋琪你不用每次見到我都用這句開場白的話說我沒有胖。」
「你胖了。」
「我沒有。」
「你胖了。」
「我沒有。」
「你胖了。」
「我沒有。」
「你胖了。」
「……羅密歐還健在麼?」
然後我就再一次享受到了被地獄糊臉的絕妙快/感。
「對不起碧洋琪我錯了祝你和Reborn幸福。」
這次我體會到了被爆頭的快/感。
「……碧洋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堅強地站起來。
「我是阿綱的家庭教師。」
「……家庭教師不適合你哦碧洋琪。」我避開碧洋琪想要摸我筷子的手。
「綱吉最近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發生麼?」
「與其說好玩……最近我們學校的人總是被襲擊呢。」
「啊是黑曜的人干的吧。沒事的啦綱吉放輕松努力干。」
「黑曜?」
「什麼黑曜?」
「……」誒對哦,什麼黑曜?
日常的藍波小女僕
食指指關節抵住眉心,我試圖在腦內搜尋關於「黑曜」的只言片語。為什麼是以一種自然又熟悉的狀態脫口而出的呢?
我也實在好奇。
我看看Reborn,給了他一個「有話問你」的眼神,就看到他壓低了帽檐但是跳下了綱吉的背。我連忙跟過去。
「那個Reborn,我也懂你的規矩,就問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有個叫……骸的男人?總覺得他和所謂的『黑曜』有很大關系,是我的錯覺?」
Reborn的大半張臉隱在陰影裡,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就氣場而言,我似乎又猜對了。
最近人品會不會用掉太多了?還是說,我其實變聰明了?
對大魔王擺手示意沒事了,我坐回餐桌。自然地無視了碧洋琪殘念的臉。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跟她說話,一說話就輸了就要吃地獄暗黑料理了。
等到碧洋琪攏起漂亮的長發開始喂大魔王吃飯,我知道我安全了。
飛快地在腦子裡整理了一番,發現我還真不知道「黑曜」到底是什麼。還有那個總覺叫了無數遍都叫爛了,說出口還微微泛著惡心的名字,他究竟是誰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其實我是宇宙間的先知吧!
晚餐進行了一會兒,奈奈就借口要幫小朋友們鋪床先離開一步。我悲傷地目送她離開,也站起身。
「奈奈不在我就吃不下飯了……」我嘆氣,「你們繼續,我先回去了。資料還有一大堆沒背呢。」朝大家揮了揮手,我垂頭喪氣地走去玄關換鞋。
也不知道奶牛怪的晚飯是什麼啊要是敢比奈奈准備的豐盛我就扔掉他的牛角!
一路上這麼想著,我打開門,看到了叼著面包回過頭看著我的奶牛怪。
「喂!你的晚飯就是面包?」
「沒事。反正我也不餓。」
「我不是在擔心你啊那面包是我明天的早飯!」我故意和奶牛怪耍賴。他也一臉習以為常地把手按上我的頭頂。
「不要欺負我的呆毛!」我順勢坐下,伸了個懶腰。「咦?你在干嘛?」我看到藍波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他的那對牛角。
「我在保養我的角啊。」藍波舉起其中的一只角,「被磨損的地方果然好在意。」
「怎麼覺得保養你的角之類的句子充滿了喜感和笑點呢?」我伏在桌上衝藍波咧嘴笑。
「你一回來就開我玩笑。」藍波搖搖頭,把角收好起身走去廚房。
「你又干嘛?」
「幫你衝巧克力奶。」我聽到藍波開煤氣的聲音。衝巧克力要燒什麼麼?我好奇地湊過去,發現他竟然在往奶鍋裡到牛奶。
看到我一臉嫌棄,藍波又開始搖頭:「呀咧呀咧,蠢咩你真是一遇到牛奶就會露出這樣可愛的表情啊。」
趁著在煮牛奶,藍波把巧克力粉倒進杯子,坐上台面等牛奶熱好。
「你知道我不愛喝的。」我有點不開心。他難道是在感化我每天睡前一杯奶?別傻了!洛子我才不會妥協!
藍波沒有理我。看牛奶熱得差不多了,就把它倒進杯子。還體貼地攪拌均勻,吹了兩下再遞給我。
這樣的體貼完全沒有意義啊!我就是不想沾牛奶啊不要用體貼裝沒事!
我捧著牛奶,盯著藍波,怒瞪他。
「保證你喜歡。」藍波按著我的腰把我推出廚房,「而且你都沒嘗過。」
「可是有牛奶!」
「放心,絕對沒有牛奶味。」
「唔……」
「蠢咩乖,至少嘗一口試試看。你不喝我喝?」
「真是的巧克力奶用開水衝也可以的嘛……」
「你也知道是巧克力·奶啊,沒有牛奶怎麼可以。不燙了喝喝看。」
我為難地看著藍波堪比哄女兒吃蔬菜的慈祥眼神,屏住呼吸湊近杯子,用舌尖舔了一小口。
「完全沒有味道啊。」
「……你就舔了一下怎麼會有味道。」
我撇撇嘴,稍微吮吸了一口。
「好喝!」
「我說的沒錯吧。噗……」藍波一臉自豪,但他看著我突然大笑起來。
「怎、怎麼了?」
「為什麼蠢咩你會笑得那麼幸福啊像小朋友一樣。」
「誰、誰笑了啊!誰像小朋友啊!」我的臉「騰」地燙了起來,「奶牛怪你討厭死了不要看著我笑啊!!」
藍波看我真的在炸毛,收斂了笑聲,在我邊上坐下側撐著頭。他直直地盯著我,盯得我都害羞起來。我伸手壓住他的頭發把他推走。
「蠢咩還會害羞啊。」藍波被我強行扭開頭,但聲音篤定地響起來,帶著濃濃的笑意。
「你有什麼意見麼?」我賭氣不再理他,專心地喝巧克力。
藍波起身拍拍我的後腦勺,嚇得我差點把巧克力嗆進氣管。
「?」
「我去幫你鋪床。」他竟然看得出我的疑問,笑著把我快要垂進杯子的頭發歸到耳後,往臥室走去。
我有點感動。想到奈奈為了小朋友們,再也不會對洛子我露出只有我能看到的天然笑臉,再也不會溫柔的幫洛子我整理床鋪放熱水袋暖床,再也不會拍著我的頭寵溺地說「洛子乖不要哭」。
因為過了需要被照顧的年紀,在小天使奈奈再也記不得要照顧我的現在,
這樣一個男人,他幫我鋪床幫我泡巧克力,記得我的喜好,會足夠地滿足我的虛榮心,讓我舒舒坦坦地做米蟲。給我足夠的勇氣去依靠。
我是不是該說……
真不愧是彭格列派來的藍波小女僕?
我有一種被幸福包圍的感覺。
「蠢咩你又吃錯藥了?」鋪完床的藍波走出房間,看到我奇怪的表情抽搐了下眼角。為什麼總覺得事情好像哪裡不對了!?
「你才吃錯藥。吃錯藥也是你給喂的責任在你!」我跳下椅子跑去撲倒沙發。
「喂,蠢咩不要赤腳!」藍波在一邊像個管家婆。
「就那麼一下下有什麼關系?」
「你上次就因為這一下下重感冒了好幾個禮拜你忘記了嗎?」藍波頭痛地把我的亂踢拖鞋從餐桌底下撿出來,拎到沙發邊放好。
「奶牛怪你最近做小女僕越來越順手了嘛。是不是已經角色代入了?」
「……蠢咩你的腦子裡都是些什麼東西。」
我衝他辦了個鬼臉,然後捧出資料開始看。
「……藍波。」
「……你一叫我名字就沒好事。」
「我……阿嚏!我好像、阿嚏、阿嚏!」
「我就知道……」藍波扶住額看上去很累的樣子,大手覆上我的額頭,「還好離發燒還早。快去洗澡,今天早點睡。」
「我不該赤腳……阿嚏!」
「呀咧呀咧,蠢咩你偶爾也要回想起來你的弱體質啊。現在是水土不服階段很容易生病的。」藍波隨手抓來一件上衣給我披上,把我丟去了浴室。
「你先洗吧,換洗衣服我幫你放在靠外面一點的椅子上。」我聽見藍波隔著浴室門悶悶的聲音。
「……」不要隨便接受這種設定啊!就算是厚臉皮的洛子我也不是可以隨隨便便給大男人觀摩內衣的啊!我捂住臉不敢面對現實。
洗到一半,門突然被開了一條縫。藍波伸進來一只手,把換洗衣服放進來。我頓住動作,往裡面縮了縮。
藍波好像知道我的舉動,用上了「受不了你」的語調:「我們小時候又不是沒有坦·誠·相·見過,蠢咩你害羞什麼。」
「你真的沒有在偷看嗎不然怎麼會知道我有沒有害羞!!!」我朝門口大吼,「還有誰和你坦誠相見啊你少來!!洛子我還是冰清玉潔的才不會隨便和人坦誠相見啊!!」
「都說了是小時候了吧笨蛋。」藍波映在玻璃上的那團黑乎乎的影子晃了晃,看上去他又在搖頭。
「奶牛怪你不覺得你今天搖頭的次數太多了點麼?」
「還不是因為蠢咩你今天晚上老是做出讓人哭笑不得的舉動。」藍波的聲音遠了一些,「洗好就快出來,洗太久對身體也不好。」
「要你管!」
「是,是,我不管,就讓你感冒嚴重到發燒是這樣麼?」
「……」
最後我因為太懶只是裹了一條浴巾就出了浴室。藍波抬眼看到我這副懶樣就一臉無語。
「蠢咩你是認真的想感冒麼?」
「沒、沒有!」我知道自己理虧,一時不敢理直氣壯,「就是穿衣服好麻煩……」
「……所以你到底是想要惹感冒呢還是想勾/引我?」
「誰、誰、誰、誰要勾引你啊蠢奶牛!!!!!」我護住胸口往後退。「你你你不要亂來!!」
「知道我會亂來就快點轉身回去把衣服穿穿好。」
我快速點頭往回衝。
「奶牛怪我最近老是被你欺負!」穿戴整齊動作邋遢地盤腿癱在沙發上的我又享受到了藍波小女僕的吹頭發服務。
「被我欺負?你欺負我還差不多吧?」
「胡說!你最近說話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好吧?」
「我本來就比你大……」
「……不管!反正對我來說你就應該是五歲的奶牛怪幼兒體!!」
「我25歲啊蠢咩。」
「那是二十年後的時間嘛。」我仰頭去看藍波,「都說了你也該承認跨時空這件事完全沒有可能嘛……」
我看著藍波的眼睛,感覺他的眼神變了一變。然後他突然壓低了頭。
……
一口咬住我的嘴唇。
日常的攻略
我整個人都傻掉了。
耳朵好像聽到了「嗡」的一聲,大腦運行不能。
愣神間,藍波已經離開了我的嘴唇,從我身後繞到面前,把我的頭扶正。他看著我,我也盯著他。我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
藍波面對著我遲疑了一下,伸手揉亂我還沒有完全吹干的頭發,托住我的後腦勺,又把頭慢慢湊近。邊湊近邊閉上眼睛。
於是我又簡單地被襲擊了。
嘴裡泛出巧克力的味道,我猜是藍波舔到了我沾到巧克力奶的牙齒,再糾纏我的舌頭的關系。
我睜大眼睛,看藍波輕閉著雙眸,眉間卻微微隆起。
……他在惆悵?
特麼強吻了我還惆悵!?
意識終於回來了。
我生氣地推開他,用上了很大的力氣藍波甚至差點滾下沙發。右手撐在身後才沒有摔倒。
「……對不起。」藍波似乎也意識到了剛在他做了多麼不得了的事情。撓了撓有點發紅的臉頰,沒敢看我。
「混蛋。」我用手背磨蹭著嘴唇,低下頭,但是奇怪的是心裡變得很平靜。
「對不起。聽到你又用時空不對的原因拒絕我,一下子沒忍住。」
「忍住?」雖然我抓錯了重點,但藍波的解釋反而讓我更加覺得不安全。他是說,其實他對於我一直很有「攻擊力」只是忍耐著沒有表現出來?
還真符合他從小掛在嘴邊的「要忍耐」。
「蠢咩有些事情我沒辦法對你多說,但你相信我,我們真的……」
「夠了。就算是你的雷點我還是要說。」我打斷他不敢聽他接下去的話,有些故意要激怒他的脫口而出,「我們就是不同時空的人,這點你怎麼否認都沒有用。彭格列的這個新發現,我想也不是永久性的吧?你現在對我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等你不能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你又要怎麼辦呢?你難道有辦法永遠陪我麼?別傻了。連我都知道,沒·可·能。」
藍波悲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伸手環住我。
我被突然撲到我身上的藍波嚇壞了。在我以為他要動手做些什麼的時候,藍波卻止住了動作。
就這麼抱著我,把頭擱在我的肩頭,身體還有一些顫抖。
「並不是。」藍波的聲音很輕。
「……什麼並不是?」能夠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失落,我有點心軟,手搭在他的背上有意無意地安撫他。我想大概就是因為心裡早就有這個家伙的一個位置,所以自己才這麼沒用。說服自己他很無害,和他呆在一起並沒有什麼不好。
我又何嘗不知道,我和藍波沒可能呢?那些話既是說給藍波聽的,又是說給我自己聽。藍波對於我,的確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但這又怎麼樣?
我和他還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沉淪到再也無法自拔的時候再後悔。
藍波沒有回應我的疑問,只是更用力的收緊臂膀。
我嘆了口氣:「不能告訴我的話就不要開頭啊,弄得我好奇心泛濫。」
藍波的頭往上抬了抬,像是准備說些什麼的樣子,又忽然垂了下去。
果然不能說出來麼。
「蠢咩。」藍波停頓了至少三秒鐘,我也屏住呼吸安靜地等他繼續說下去。
「要是我們不是不同時空的人,你會接受我麼?」他說得非常小心,像是怕我生氣。
「……」我很想出口反駁他不要亂幻想給自己不必要的希望,但大腦還是不爭氣地朝著他的設想思考,「嗯……如果真的是那樣,一定會的。」話說出口,我的臉又燙了幾分。
藍波一下子欣喜了起來,直起身注視著我。
他碧綠的眸子還真的閃著光彩啊……
我在心裡笑他傻。
「所以蠢咩也是喜歡我的咯?」他愉悅但不確定地問我。
「只從感情上來說的話……」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高興。即便我是喜歡他的,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吧?現實殘酷地橫在那裡。
「那我們在一起吧。」藍波捏著我的肩,手指很用力。
「不是說了時空問題所以……」話還沒說完嘴又被藍波堵住。這次我沒有失去思考能力,奮力抵抗,但力量和常年進行格鬥訓練的藍波完全不能比。他的懷抱牢牢地鉗制著我。
「混……」我雙手抵住他的胸口,想罵他又想把他的舌頭趕出去。
對方當然完全不把我當一回事,愈吻愈烈甚至把我按到在沙發上一副要推倒我的樣子。
做到推倒這一步也太過分了吧!我有些著急地猛捶藍波,卻被他捉住手腕按在腦側。而藍波的另一只手已經撫上我的腰,又緩緩地往上移,落在我的脖子上。他掌心的炙熱透過頸部的皮膚傳至全身。
可惡再這樣下去真的不妙啊!我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上升。
我上半身不再用力,藍波因為我突然的松勁差點要完全趴在我身上,我曲起膝蓋,狠狠地往他的小腹撞去。
藍波悶哼一聲放開了我的唇,我也終於得以掙脫,用力從沙發上滾下去,倒在地上狼狽地大口喘氣。
「禽獸!」
藍波把手背貼上額頭深呼吸了幾下,然後伸出手想拉我起來。
我拍開他的手,起身坐上茶幾。對著藍波抬抬下巴,要他給我一個解釋。
「我一聽到你說時空問題就……」他倒是會裝無辜。摸摸我的臉頰,想讓我不要再氣他。
「那時空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啊?」我躲開他的撫摸。
「……就是因為不能告訴你我才煩惱啊。」他更委屈了。
「你委屈個毛啊被強吻又差點被強/奸的是我吧你有什麼好委屈的啊!!!不能告訴我就好好地忍住不要動手動嘴的,忍不住就早點搬出去或者知會一聲我搬出去啊!!!都說過好幾遍了我們不可能你不要老是誘惑我犯罪啊!!長這麼好看一張臉是在挑戰我的精神力和理智嗎?不需要吧這樣的挑戰!!!」
我一口氣把不爽都吼了出來。藍波聽了我的咆哮卻笑了起來。倒在沙發上笑得起不來。
「蠢、蠢咩你的用詞是在是……太可愛了……」他一邊大笑著一邊對我說。
真讓人火大!!!我無視掉又變燙的臉頰,把藍波的大笑一並理解為嘲笑。
「那個,蠢咩。」藍波笑夠了又叫住我,仰躺在沙發上用手背遮住眼睛,「我想只是告訴你這一點應該沒有關系。」
「你要敢告訴我時空問題不是問題我就扔掉你的角。」
「差不多。不如說,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時空問題。」
「什麼意思?」
「其實我和你……本來就是一個時空的人。」
「哈啊?」
「說這麼多已經是極限了。但是蠢咩相信我好不好?我們沒有異時空更沒有異次元。不會出現你想像的那種我沒有辦法陪你的情況。你也快說服你自己了不是麼?剛回應得那麼熱切……」
「誰回應熱切啊你妹才回應熱切!」我衝上去掐藍波臉。而藍波心情很好地扣住我的腰。
「主動投懷送抱了?」我被他用力的手往下壓,不得不坐上他的膝蓋。
「你又要干什麼?」我警惕地松開手,開始思考逃脫的辦法。果然人老了一衝動就忘記情況。
「既然窗戶紙捅破了也沒有辦法了。」藍波懶懶地笑著,「那我就正式開始追求你了,小蠢咩。」
「……」干嘛要說得那麼無可奈何啊藍波你少來。「你你你什麼時候做下一個任務啊快去做任務別招惹我!」我跨坐在藍波腿上感覺很別扭。至少雙手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放啊有沒有!!
「手的話環在我脖子後面也沒關系哦。」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煩惱什麼……誒不對,不是這個問題!快放我下去!」
藍波嘴角挽起,往我臉上親了一口又按下我的背,我直挺挺地被按在了他身上。
「你不要得寸進尺啊!」
「這種程度的鉗制蠢咩你不會掙不開吧?不是你自己自願要被我抱在身上的麼不用害羞也可以哦。」
「我是真的掙脫不開我就是弱……」
藍波的手指插/進我腦後的發裡,一下下地幫我順毛,他的嘴唇抵住我的額頭,寵溺味十足。
喂喂……
我還沒有接受這個現實啊!!!
這貨不就是在十年火箭筒的作用下見了我幾次麼?我十四歲的時候雖然被他告了白,但完全意義不明好麼?而且我不記得他用情如此之深啊什麼時候的神發展?
我抬起頭對上藍波的眸,想問他但又怕一不小心又被熱烈告白一次。
——真的不要再攻略我了啊對洛子我告過白的一直只有藍波一個人啊從以前到現在!所以洛子我實在是太好攻略了不要勾引我!!
「你看,蠢咩你一點也不反感跟我接觸嘛。」藍波竟然歪頭對我笑。
「那是我根本逃不掉好麼!?」
雖然這麼說著,但我也確實不准備掙扎了。
這個人力氣這麼大又比我壯這麼多,而且是個男人跟他來硬的關鍵的時候我還是會被占便宜。怎麼看都沒有辦法逃走啊。
我安靜地把頭貼在藍波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幾乎昏昏欲睡。
「阿嚏!」……直到我毫無征兆地又打了個噴嚏。
一個噴嚏震地我有些發懵,緊張地看著藍波尋求幫助。
藍波也這才想起來我剛感冒了,拿起一邊的吹風機要先幫我把頭發吹干。
但話說……
「一定要保持這個姿勢吹頭發麼?」
「我怕放開你就逃掉。」
「不會的……」
「不放。」
你這是一副要滿足私欲的嘴臉好麼藍波·波維諾君!!!我憤憤地戳了下他的肚子,低下頭好讓他吹得更方便些。
吹完頭發,我正准備從藍波身上爬下去,就被他一把抱起來。
竟然還是我夢寐以求想了很久的公主抱啊!
「睡覺養病。」藍波把我抱到床上,幫我蓋好被子,最後還在我的嘴唇上偷啄了一下。
「喂!」
「晚安。」藍波狡黠地關掉燈,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我就聽到嘩嘩的水聲。
好像自從他在我家住下就一直是把我安頓好了再洗澡睡覺的呢……我覺得有點對不起他。明明一直都被他這麼細致地照顧著,我還盡說一些疏離他的話……
不對不對,疏離他這一點沒有錯啊安谷洛你還是要立場堅定!
可是就算是洛子我也好想談次戀愛啊明明已經在奔三了……
救命我都在想些什麼啊!
為什麼我是這麼一種好像已經被藍波攻略的狀態啊不對吧!
給我有志氣一點啊明明不是少女心泛濫的年紀!!!
但就是因為人老了才特別需要愛情的滋潤啊不是麼!初戀還沒有交出去真的好丟人啊可惡!
就在我我把頭埋在被子裡,七想八想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感受得到藍波躡手躡腳地走近,坐到床邊,俯下身親我臉。
這種時候裝睡就沒事了……我告訴自己別緊張。
但是藍波真的欺人太甚!他竟然……
被子一掀就鑽了進來!
「奶牛怪你過分!」
藍波動作一頓,捏住我的鼻子打趣道:「蠢咩不睡覺是在等我麼?」
「誰等你啊!快下去!」
藍波長臂一攬就把我鎖在懷裡,見我不老實,就把臉湊過來又要親我。我把頭往後挪了些躲開了他的唇,卻立即被他按住後腦勺。
頭動不了分毫,被他又含住了嘴唇。我知道推他沒有用但還是本能地用手抵住他,藍波吻地更深。嘴裡幾乎每一個角落都被他用力地掃過。他輕咬住我的舌頭,引我去追他的。
我有點呼吸困難,扭動著身子想要離開他的親吻,藍波的動作確實停下來了,但他在我耳邊有些沙啞的聲音似乎是在警告:「別亂動。我忍得很辛苦。」
我大約能猜得出他指的是什麼,不敢再動,抬頭想看看漆黑夜裡藍波的眉眼。
「……蠢咩。現在不可以麼?」借著微弱的月光,我依稀看得出藍波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可以。」我伸手去撫平,手又被捉住。
藍波把我的手塞回被窩,耍脾氣似的硬是和他的大手十指扣起。
「藍波。」
「怎麼了又叫我名字?」
「我會沒命的。」
「什麼?」
「我要是真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會沒命的。」我鼻子有點酸,聲音也染上哭腔。
「怎麼會?」藍波撫摸著我的發頂。
「我不相信彭格列會允許。」
「……一開始就告訴你了的,彭格列同意了。」
「可是你說我們是一個時空的人。」
「所以?」
「你們這麼瞞著我就說明我身上發生了什麼大事。說不定我就是被彭格列犧牲掉的棋子。影響了彭格列的守護者的棋子會怎麼樣呢?只會更快的死掉吧?」
「呀咧呀咧你又在想什麼。不會的。我保證,彭格列這邊是真心幫我追老婆的。」
「蠢咩你只要相信我,乖乖地依靠我。然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快點睡覺,養好感冒。聽話。」
我伏在他胸前,真的有一種這樣就安心了的錯覺。
安谷洛,二十四歲,是個極其容易被攻略的家伙此刻也正要被二十五歲的二十年後藍波攻略。
我還敢再弱一點麼?
我伸手抱住藍波的腰,意識開始模糊。
日常的特殊彈
我躺在床上嗓子疼得不行。
喉嚨很脹,不知道扁桃體有沒有發炎。鼻子完全堵住,呼吸只能靠嘴。空氣從口腔進去,刺得嗓子更痛。
用力去睜眼睛,但眼皮重得像被粘在下眼瞼上一樣。
「唔……」想伸懶腰,腰間卻一癢。
「蠢咩你醒了?」搭在我腰上地手動了動。藍波低沉的聲音聽起來迷迷糊糊嘟嘟囔囔。
「……」我想踹他一腳然後大吼一句「奶牛怪從我床上下去!」之類的話以後就起床。但喉嚨干澀,發不出一點聲音。
所以只好踹他了。
我一腳蹬在藍波大腿上,他像是終於清醒了,直起身抓抓頭發,轉頭俯視我。
「蠢咩……」藍波眯著眼睛很危險地看著我,「你·踢·我?」
對不起,我誤判了,他還完全沒有清醒。我一抬手,手掌摁在他臉上。還是說不出話,只好抬抬下巴示意「怎樣?」
「怎樣?」藍波看懂了我的意思,嘴角掛起笑側身捏住我下巴。「你說,怎樣?」
我拉掉藍波的手指,往旁邊縮了縮。右半腦隱隱作痛,忍不住拿被子蒙住頭。
「……蠢咩你不舒服?」藍波摸摸我的額頭,「剛有點起床氣……嗯,怎麼不說話?」
我轉頭看著他。
「呃,喉嚨啞了?」
點頭。
藍波頭痛地垂下頭:「我……昨天不會沒喂你吃藥吧?」
點頭。
「該死。」藍波翻下床,胡亂套了兩件衣服走出房間。
他要干什麼?我盯著他帶上的房門非常不解。
沒過多久藍波就回來了,帶著一杯礦泉水還有兩粒藥。
……藍波你是沒常識麼?空腹吃藥真的不要緊嗎?
但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只好朝他擺手。
藍波一愣,四處張望了幾下,就跑去拉我的抽屜。他遞給我一支筆還有我的廢文件紙。
「給我空腹吃藥你是白痴嗎?」
「我這不是急壞了嘛。那我去給你做早飯,你快點起來啊。」藍波摸摸鼻子,把藥放在餐巾紙上,揉了揉我的頭發。
已經是雞窩了就不要再揉我頭發了嘛!我對著藍波扶額。
剛走出房間,藍波就把我推到了餐桌前。很有效率地端來烤面包,上面抹了我喜歡的獼猴桃果醬。兩片面包裡還夾了煎蛋和培根肉。
我滿意地拍拍他的肩就要起身,誰知藍波手捏住我的肩膀一個用力就把我按了回去。
「?」
「不吃飯麼?」
「我還沒刷牙誒。」我隨手抽來一張餐巾紙,有點無奈。
「哦哦哦,去吧。」剛踏進廁所,就聽見藍波在外面後知後覺,「啊,我也還沒洗漱。」
笨蛋奶牛怪……
但是藍波自說自話地擠進了廁所。
喂!
我睨著他。
藍波又裝無辜,對我笑笑就拿過牙刷。
我動作沒有他快。我才刷好牙藍波就已經連發型都整理好了。我彎腰往臉上抹洗面奶,卻被藍波抱住了腰。
我可以罵髒話嗎?我用肘關節撞向藍波,但是被輕松防住。
好吧,本來也沒想真對他有效。
「我說蠢咩。」藍波的額頭抵著我的後頸,磨蹭了兩下,「是……答應了吧?」
我衝掉洗面奶不解地看向他。
「就是,那個、在一起?」
我努力清了清嗓子,嘶啞著聲音:「沒。」
「……」藍波愣住了,「誒不是,蠢咩你別玩了……昨天晚上不還好好的麼怎麼睡了一覺就不認賬了啊?」
我塗好面霜,快步走去房間拿來廢文件紙:
「都說了我不想做這麼出格的事情。」
「你的疑惑還沒解開嗎?我都說了我們是一個時空的了。」他加重了「一個」。
「我想過了。」
「我們不合適。」
「怎麼又不合適了?不、我說,蠢咩你別一天一個態度好不好?昨天晚上你抱著我睡著的時候看起來很安心啊。」
「是安心沒錯。但果然還是不行。」
「蠢咩……」我捂住藍波的嘴不想聽他繼續。走去餐桌開始啃早飯。我用力地去咬面包邊,像在泄憤似的。
而藍波斜靠在廁所門前沒有追過來。
一頓飯味如嚼蠟。
不知道是因為感冒還是因為藍波。
剛吃完飯Reborn通過他的小密道從我家飲水機裡走了出來。手上舉著他綠油油的列恩。
「安谷洛。」他用他變成槍的列恩指著我,「等下去鑒定那批東西。」
我當然知道他指的是最初說的,日本廢物看不出假貨的那批珠寶。
我朝他點頭但不知道他拿槍指著我算要做什麼。
我不理會他,繼續對付我的早餐。誰知他竟然就對我射擊了!
「連裡面裝了什麼子彈都不告訴我竟然就對我射擊了!?」「咦?」
「蠢咩你的喉嚨不是……」
「哼。」
「R、Reborn你那是什麼子彈?」「特麼不要隨便拿我做實驗啊!」
「真心彈。你的內心吐槽都會說出來哦。安谷洛。」
「不、不要開玩笑啊!」「一定會說出奇怪的東西的啊!為什麼要給我這樣的東西!」
「因為要去做鑒定啊。少廢話,出發。」
「可惡的大魔王……」「TAT果然什麼都瞞不住啊。」
藍波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看什麼看,一肚子壞水。」完全沒有辦法忍住地脫口而出。
「沒什麼。」藍波笑著湊到Reborn身邊耳語了些什麼。
就看見大魔王陰森地笑了一聲,向藍波點頭應允。
「這兩個家伙又要搞什麼鬼?」我捂住嘴崩潰狀。
「安谷洛。」Reborn跳上我的肩膀,「你嫁給蠢牛的話也算是對彭格列的一大貢獻呢。」
「什、什麼貢獻?」
「某種意義上和波維諾家族的聯姻啊。」
「喂!這算哪門子的聯姻啊!而且話說我在彭格列是誰啊怎麼就去聯姻!?」
「羅嗦。」我的頭頂被Reborn狠狠地踢了一腳。
我沒想到路上要花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不過看周圍的建築物,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一種……
「像在繞遠路的感覺啊。」我果然如實說了出來。
大魔王沒給我表情,撫摸著列恩一副很拽的樣子。
「其實……」我連忙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後半句「大魔王一直這麼拽是因為在自卑吧」漏進本人耳朵。要是真的被聽到爆我頭的恐怕就不是特殊彈了。
「哈啊?戒指?」看到被圍得嚴嚴實實的被鑒定品,我甚至懷疑大魔王是不是又耍我玩了。大老遠調我回日本,為了……戒指?
不不雖然我並沒有貶低這些戒指們的價值的意思。但是我想彭格列一定很清楚對純金屬戒指的鑒定……好吧,既然都會說出口被聽到。
「反正我不相信在日本的彭格列會沒有這種技術。不是你們太看得起我就是你們的目的埋得太深。」
「這和你沒有關系。」
我點點頭,帶上手套坐了下來。
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累得虛脫。雖然主要精力是用來控制我管不住的嘴巴。
再來和大魔王呆在一起的氣場實在是太糟了。
車開到家門前藍波已經倚在門口等我了。
Reborn沒有跟進去,我下了車他就走了。
我朝藍波無力地笑了笑。「能抱我一下麼?」我是被擁在懷裡說完的這句話。
「誠實的蠢咩真好。」藍波愉悅地把我直接抱進屋裡。
「口無遮攔很苦惱的啊。」我嘆氣,抓抓藍波的頭發。
「那也就是說我今天聽得到你的真心話了?」
「別、別啊!」
藍波把我安頓在軟沙發上,哼著小曲兒走進廚房。
啊……這下糟糕了。我把臉埋進曲起的膝蓋。一定會說出讓他抱有期待的話的啊。
「蠢咩,你喜歡我嗎?」可惡這家伙竟然開門見山!我在第一時間捂住嘴巴,但這反映讓他直接笑了起來。「你這反應,就是喜歡了?」我不知道他可以笑得這麼幸福。
啊啊真是罪孽啊。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次藍波沒有給我沉默的機會。我被迫坐上了他的大腿,被迫注視著他,被迫放下了捂在嘴上的雙手。奶牛怪的力氣怎麼會這麼大?
「從你十五歲和我告白開始啊。」我小心地觀察者他的反應。
「這麼早?」藍波被嚇到,「我還以為……至少要到最近才……」
不、別這樣。藍波看起來更加愉悅了。
「那為什麼……算了先不問這個。」
「喂還決定問題先後順序麼!?」
「蠢咩,對我昨天的舉動,反感麼?」
「不反感。」
「那……喜歡麼?」
「……」雖然知道很蠢,但我還是用力捂住了開合的嘴唇。
「但是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藍波眯起半個眼睛,摟住我的腰拉開我的手,「告訴我,喜歡我抱你嗎?」
「喜……歡……」
「那親你呢?」
「唔……喜……歡……」
「既然你那麼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吧?」
「……不要。我絕對不要和你在一起。」
誒?
我突然感覺我的嘴受我的意識控制了。特殊彈的長時效終於結束了?
然而我的回答出乎了藍波意料。他盯著我的眼睛,像是要反復確認我是在撒謊一樣。也放松了環在我腰上的手臂。
「不,藍波,那個……」我出聲想解釋。但話開了頭又覺得我真是蠢死了。擺脫和藍波的感情問題不一直是我追求的麼?我這時候要解釋什麼?我其實很想嫁給你?別鬧了。
「蠢咩原來你拒絕我一直是認真的啊。」藍波親吻我的臉頰,變得有點失落。
「我還以為……只是你在傲嬌和我別扭呢。」
「還以為說明了我們並沒有隔閡就沒關系了呢。」
「沒想到一直是我……」
「太自作多情了。」
「……對不起。」
看到這樣的藍波,我怕我忍不住哭出來。
其實是哪裡不對吧?我拒絕他這件事?
話說我一直以來拒絕他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好像是因為……
自卑吧?
和我不一樣,他這麼優秀。
日常的心裡著急
那還是一場家族聚會?記不清了。總之是一場很正式的晚宴。在我十四歲之前五年,那時候我還是完完全全的一個小女生。
羅曼蒂克得一塌糊塗,沒什麼腦子,三觀也早被黑手黨這件事情扭曲得差不多了。
我最喜歡這樣無聊的晚宴,因為只有在這種時候,穿漂亮的禮服可以名正言順,不會有人嘲笑我愛打扮。
能學會得體禮貌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了,因為這種時候,我可以跟著我從來沒弄清過身份的大人們四處敬酒。甚至手裡還會有一杯看起來牛逼哄哄的,顏色非常讓我喜歡的低酒精果酒。
果酒再弱也是酒啊。對於九歲的我來說,嘗得到成年前碰不得的「酒」的味道是一件很讓人興奮的事情。
在我的享受和幸福中,我看到了藍波·波維諾。這個我決定一生都不要忘記的少年。
我愛慘了他的奶牛紋襯衣。
在我伸手去抓遠去的不知名女人的裙擺的時候,我邂逅了這件奶牛紋襯衣。
他在大大的禮柱背後歪過頭,像是知道我會經過一樣的出現,然後帥氣地抹了把劉海,故意用誇張的聲音念了句:「是你啊。」
什麼叫是你?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他這種好久不見的口氣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也許是另一場不明時間空間的晚宴吧。我草草地給自己總結。
我記得自己朝他笑了開來,跑上前去誇他的襯衣好看。
他愣了一下,然後也笑了,很開心的樣子。
「你的品位真好啊。」我知道他借勢也在誇自己的品味。
我只是點頭。
他優雅地遞給了我一杯果酒。紅色。
我把高腳杯捏在手裡,湊上去喝了一口,是從來沒有喝過的的味道。
不過其實我也只喝過粉紅色的蜜桃味。
「什麼口味?」
「葡萄柚。」
我隱約曉得這個名字的水果。
我上下打量他,認定他是一個大家族的人。在我開口問他的時候他卻猶豫了起來。
「嗯……我知道你是彭格列的人。」他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一點點不合年紀的磁性和誘惑,「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我是波維諾家族的。」
「波維諾?」我確實沒聽過。
「你真好看。」他突然誇我。
我臉一紅,就回他:「你也好看啊。」
他笑得很奇怪地拍拍我的肩,繼續道:「你是殺手麼?」
我趕忙搖頭:「我做不了這麼了不起的事情。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干什麼的。在學習珠寶鑒定。但是夢想是給愛的人治病。」
「想當醫生?」
「不是像醫生這麼偉大的啦……我只是想有讓我愛的人活下去的能力,這樣……只是有一點糟糕的是,我不太喜歡血。」
「暈血?」
「不到那麼嚴重。不喜歡而已。所以也就喜歡不上救人了。」
「哦……我是個殺手。」他抬起頭看我,「很厲害的殺手。」
我羨慕地看著他,握住他的雙手一臉向往:「穿奶牛紋的殺手大人啊。」
當時他回看我的眼神應該算得上是復雜吧。
從那時候我就覺得自己離這樣的人真是十萬八千裡。他有自己的夢想和拿手的事情,而我,在做的事情其實本身並不感多大興趣。而夢想 ,那個夢想早就因為一點點「不喜歡」被拋之腦後。
若不是因為在彭格列,我早死了吧?
多虧我以死效忠(?)的父母了。彭格列好像從來沒有對小孩隱瞞真相的耐心和溫柔。
再遇到穿著奶牛紋的少年就是不久之後。不過那次不是晚宴,是一場戰爭之後的小廢墟。
我和他都沒有參戰,甚至說我們是在戰後至少一個月之後才想到要去這片廢墟看一看。
對於我,當然只不過是被扭曲三關的小女生的浪漫情懷在作祟。不覺得廢墟這種東西很讓人向往麼?之類的。
獨自前往這片廢墟,踩在燒焦了的野草上,我感受著空氣裡生命糜爛的味道。
我很快看到了這個少年,快樂地跑上去衝他打招呼。
「是你啊。」又是這樣的開場白。我在躺著的少年邊上坐下,看著他在落日裡的臉龐,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好像說,這個人在想的事情,或許和我的一樣。
「對了上次沒有說出口。我叫藍波。」
「藍波·波維諾?」
「嗯。」
「我叫安谷洛。是一對白痴日本夫婦的孩子。不過骨子裡是意大利的人。」
他看了我一眼,笑得了然。
我們就坐在草地上,像兩個認識了很久惆悵了很久的中年人,假裝受傷深沉。至少我是在假裝自己經歷了很多事。現在想來也許害怕配不上他成熟的一舉一動。
害怕不配在他身邊偷看他。
那個少年,在十歲以前就被逼著學會偽裝成大人。
閃過腦海的記憶片段讓我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那裡面的矯情小姑娘確實是我自己的樣子。那個穿奶牛襯衫的少年也毫無疑問是藍波。
所以我的記憶是怎麼了呢?
我不記得我過過這麼拉風的童年也不記得我其實從小就隸屬彭格列?
從來都不記得我爹娘都是彭格列干部然後他們戰死了這件事情啊。他們不是出國玩遇上空難了麼?
難道這是藍波誤解了我,於是我正式被甩阿不,是正是喪失了戀愛可能,以後我精神失常了?不至於吧!?
我真的不記得我這麼早就見過藍波啊。
哦,我明白了,這是傳說中一個「自卑」引出的一連串的聯翩浮想吧?
比起亂想,藍波……他不要緊吧?
雖然是在嘗試擺脫沒錯啦,但是一直追自己的男人突然不再看你一眼這種事情,果然作為小心眼又古怪的女人這一物種……我還是會在意的啊。
「奶牛怪……」我走進臥室,看到藍波坐在床沿背對著我。他聽到我走近,毫無反應。
「雖然我知道解釋很蠢……但是剛剛那其實……」
「別說了。」
「呃?」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Reborn的特殊彈不會有錯。不用安慰我了。」不問題就是那個特殊彈啊讓我解釋一下會死啊……
「……」我發現在我要說話的時候,又發不出聲音了。
哦該死!我都忘記我嗓子啞掉的這件事情了。話說Reborn的那個特殊彈也太賤了吧!每次都是關鍵的時候喪失一層能力。
「蠢咩。你要是覺得我困擾的話,我還是搬走吧。」
「這麼打擾你……」
啊喂!怎麼突然這麼消沉啊少年!振作啊!你這樣我都要不相信自己是你追了這麼多年的糟糕女人了啊別這樣!!
我著急地走上去捏住藍波的手腕,說不出話,只期望他看我一眼,我確信我的表情能讓他聽到「不是這樣的混蛋!」。
但是他沒有。
拿開我的手,還在手裡握了一握。
「蠢咩,我會想你的。」
——不要擅自想我啊!
「不過我還是會努力的。」
——不要……
「努力加油成為好的殺手。」
——別這樣啊……
「努力……果然還是要努力忘記蠢咩你。」
——不要隨便忘記我……
我急得眼睛都酸了,扯著他的衣角想告訴他,我果然還是想解釋。
「和你在一起的幾天很開心。」
——不要說這樣的話!
「還有……考級要加油啊。」
——白痴你抬頭看我!
「嗯……以後我受傷你就治不到我了。總覺得,有點可惜呢。」
——誒?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干什麼的。」
「在學習珠寶鑒定。但是夢想是給愛的人治病。」
「我只是想有讓我愛的人活下去的能力,這樣……」
「只是有一點糟糕的是,我不太喜歡血。」
「所以也就喜歡不上救人了。」
我以為這只是我精神錯亂,為什麼藍波也有這樣的記憶?
我抓住藍波的手,掰過他的腦袋讓他看著我,我要和他說話,至少要問他為什麼我的童年和我以為的不一樣了。
「蠢、蠢咩你哭什麼……?」藍波的聲音變得緊張。他捧住我的臉,用指腹抹掉我已經快干了的淚痕。
他溫熱的氣息吐在我的臉上,我才有臉上冰冷的感覺。
我也沒察覺到我什麼時候哭了出來,但是看著他緊張的樣子,我這才冷靜了下來。
「沒有……」我咳嗽著,盡最大的努力發出聲音。
「蠢咩?」
「我沒有……」
「蠢咩你什麼時候又啞了?」
「最後那句話……」
「……」他認真地看著我,神情更緊張了。
……我要不要坦白呢?
「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特殊彈的效果沒有了。」
「我果然是特殊彈用太久了呢。沒經過大腦就冒出話什麼的,最討厭了……」
我抱住藍波的脖子,把頭埋得深一點。
說話逐漸變利索了。雖然聲音沙啞著很難聽,但至少把我要說的傳達到了。
「是這樣?」我沒想到回應我的是這樣冷靜冷淡一句話。我抬起頭去看藍波,他還好及時地松了口氣。
「我剛是真的以為我被你超·認真的發好人卡了。」
「我們蠢咩看到我要放棄追了就慌了麼?」
「也是啊,我這麼好的男人上哪裡找啊。」
——臭屁。
我重新抱住藍波。
有那麼一點,想說去你的黑手黨潛規則。
只是談個戀愛,組織上不會有意見的吧?
我沒志氣地給自己找台階下。
「吶,蠢咩。」
「?」
「這一次你是真的答應我了吧?」
「……」還是答應不出口啊真的到了這種時候!!
我被藍波抱在胸口,被子暖暖地填滿了我的脖頸。我惡作劇地把腿橫在他的兩條腿上,藍波卻捏住我的鼻子。看起來很開心。
「蠢咩你真可愛。」
我老臉一紅。
「是啦答應了答應了答應了。」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沒用就沒用了。反正沒用也是奶牛怪害的。對!都是藍波的錯!!
不過等等,我還沒問他童年問題呢!我的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搞清楚我一定會失眠的啊!
日常的交往第一天
但是我睡著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
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體一動不能動,人被藍波抱住緊貼在他的胸口。我扭捏地抬頭看向藍波,發現他竟然也在看我。
我一下子尷尬了。捂住臉:「別看我啊剛睡醒的女人最不能見人了!!!」
要接受現在變成情侶這件事情……果然不行啊!怎、怎麼辦好害羞好害羞……
「傻瓜。」藍波的輕笑聲在我的頭頂響起。他往我腦袋蹭了蹭,還掰開我遮住臉的手,捏了兩下我的臉頰。
為什麼我會更加害羞了……我不敢再去看藍波。
「蠢咩你不管什麼時候都好看。」
「奶牛怪你這樣我真的、害羞死了。」我抬眼張望。「哎呀你又笑什麼!」
「沒有。」藍波擋了下我的眼睛阻擋我看他的視線,「我就是高興。」
「有什麼好高興的……唔傻樣!」
「我喜歡的女人變成我的人了我還能不高興麼。」笑意滿滿的調戲。
我掙脫藍波的懷抱,踢了他一腳,迅速起床。
我是不是哪裡壞掉了……為什麼藍波的身份有了那麼一點點改變了以後,我看他覺得他變得更帥了呢而且是帥了好多!殺傷力一下子增大了好犯規!!
藍波還舒服地眯著眼睛躺在床上看著我穿衣服。
「蠢咩我發現一個道理。」他突然開口。
「?」
「對於蠢咩你這樣的傲嬌型,只能霸王硬上弓,不能等。」
「什、什、什、什麼意思!!誰是傲嬌了!?誰喜歡被硬上了!!!」
「不是麼?靠等的我現在肯定還是單戀狀態啊……」藍波坐起來抱住我,「明明,蠢咩你也暗戀我十年了。」
自己想想也還好,但一被說出來就……
「這種痴痴的人果然不是我啊!!!!」我轉身撲向藍波抱緊他,磨蹭著他側臉有一點冒出來的粗糙胡渣。
「嗯,蠢咩。」藍波輕按住我的腦袋,「我好喜歡你這樣。」
我止住動作用手去戳他。
卻被藍波摟住親吻。
藍波搶在我緩過神來之前就跑了出去。說真的,吃我們藍波小女僕做的早飯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因為藍波小女僕會體貼地每日早餐蛋料理。
跑去廚房圍觀他的時候,藍波進入了管家婆角色:「蠢咩,不要赤腳啊!」
我朝他吐了吐舌頭,跳上了他的背。強制背我這件事情,作為男朋友是一定要能輕松做到的!
「真是的嗓子還沒好透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藍波果然很輕松的任我掛在他背上。把煎蛋翻了個面,就托了托我的大腿好讓我別滑下來。
「藍波。」我毫無意義地念著他的名字。他也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沒有應我,隨我去叫。
我把自己的臉頰貼住他的,看他工作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趣。
本來我就對煮東西沒有一丁點愛。但是不知怎麼的,我趴在藍波背上卻一點也不煩膩。
我無意間感受到藍波溫度有些高的耳朵,看過去,他的耳朵泛著紅。我玩心一起,對著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還盡量做到又輕又柔。
「啊蠢咩別鬧!」藍波輕微顫抖了一下,轉頭對我皺眉,明顯是在演示慌亂。
糟糕!奶牛怪這樣的反應好可愛!
我對他咧嘴笑笑,在他回過頭繼續撥弄煎蛋的時候,趁機用舌尖在他的耳背後舔了一下。
這次藍波的顫動更嚴重了,我感覺他深呼吸了一口,用左手敲我頭。
「蠢咩真的別鬧。」
我嘻嘻哈哈地繼續在他背上鬧騰,捏他揉他,能想到的動作都做了一遍。藍波很奇怪地沒有再給我反應。我有些沒勁地輕輕咬了他耳朵一口。
也不是我故意針對他的耳朵啦,但是看藍波的耳朵越來越紅真的……好過癮!
藍波反常地沉默,默默地把平底鍋裡的食物裝盤,帶著背上的我從廚房走到客廳,把盤子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又回廚房洗了個手。
「藍、藍波?」我不太習慣他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有點慌,摸摸他的脖子不敢多動。
他把我又帶回了客廳。我撇著嘴角,心說,好吧好吧,交往第一天就冷戰我果然是個白痴。等一下一定要找時間道歉才好。
誰知道我剛被放到沙發上藍波就猛然壓了上來。
「你是還覺得我沒有攻擊力麼?嗯?安·谷·洛?」他久違地叫了我的全名,竟然是在我身上……
我的雙手被他壓在身邊,他幾乎是騎在我身上但是上身壓得很低。好看的臉頰離我只有一釐米遠,我甚至可以從他碧綠的眸子裡看到我自己傻呆的表情。
「你、生氣了?」
「沒有。」他的嘴唇在我的眼睛上停留了一會兒,「不過比生氣還要嚴重。」
「怎麼了……?」
「我有點,興奮。」他朝我呵著氣。
「興奮……難、難、難、難道是……」我的臉燒開了。如果真的有我想的那麼猥瑣的話,那麼藍波所謂的「興奮」,該不會指的是生理上的興奮吧!?
「都是蠢咩你的錯。」他堵住我的嘴不給我反駁的機會,舌頭在我的牙齒外游離。
「張嘴。」他的聲音模糊不清,兩個字幾乎是貼著我的嘴唇說出的。我沒好意思順從,卻也被他熟練地撬開了牙關,柔軟的舌頭舔向我的舌根,然後他的嘴唇含住了我的舌頭,好像是用力地吮吸了一下。
「痛……」我使勁推開他,別開腦袋。
「呃?」藍波顯然不知道我痛在哪裡。「明明會痛的事情還在後面……」他輕輕地說。
「喂!我不會跟你做到最後的啊不要隨便腦補!!!」我捂住發燙的臉頰睨他。
「哪裡痛?」藍波摸摸我的手背,拿他的大手包裹住我的手。
「唔……舌頭。」總覺得舌頭底下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
我完全搞不明白狀況,但藍波卻好像已經了然於胸,懊惱地扶額:「啊……我太用力了。」
但是他繼續趴下來含住我的嘴唇。這哪裡有懊惱的樣子啊!
他的手從我的脖子撫向了背部,抱緊我一下之後又繼續向下,托住我的腰。
我的意識和理智都快要被抽離,倒在沙發上,除了和藍波接吻就再也沒有富裕的力氣去抵抗。
「蠢咩你剛舔我耳朵是麼?」藍波稍稍支撐起身子,眯著眼睛危險十足地看著我,「你不知道自己在調·情麼?」
調、調、調、調、調情?!不!這種事情我還真的完全不知道啊!
「我哪接觸得到舔耳朵這件事啊怎麼會知道!」
「你可以感受一下。」藍波聲音一沉,俯身湊近我的耳朵。
被他靠近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後頸、後背癢癢的。隨後是如同電流一樣的奇怪的感覺,遍布全身,我抓住藍波的襯衫,但還是忍不住縮了縮。
藍波隨即把我擁進懷裡,啃咬我的耳廓。
「嗯……」身體和嗓子都不受我控制了。細碎的呻/吟隨著他的動作從我的嗓子裡溢了出來,我覺得害羞拼命去忍,但也無多用處。
「蠢咩你看起來很享受。」藍波整理著我粘在臉上的發絲,笑著。
「誰、誰享受了!」我推開藍波坐了起來。把頭轉開不去看他。
藍波捏著我的下巴,把我拉近,舔了舔我的嘴唇誘惑味十足。
「早、早飯冷掉了……」我緊張到不行,揪住他襯衫的手一直沒有松開。害怕他再動作,又小小地期待他再做些什麼。……我才不是M受呢。
藍波看了眼盤子又看了看我,放下了捏在我下巴上的手,嘆了口氣:「不行啊蠢咩,你用這麼純潔信任的表情盯著我看,我實在沒有辦法繼續下去啊。」
「繼續……?」
他回看了我一眼,摟住我的肩膀:「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我拍了他兩下。啊,對啊,我的確知道。男人還能繼續什麼……作為一名成年女性,沒經歷過還能不清楚麼。
除了吃抹干淨就還是吃抹干淨啊!!下半身思考的混蛋渣物種!!
但是我也是在剛剛才想起來的。「欺負」藍波的時候根本沒能想到這麼多啊誰知道他就一下子發/情了呢……
「別這副表情看著我。」藍波捏住我的臉,「在你正式嫁過來之前我不會做到底的啦。」
「你是認真的?」
「當然。反正你最後也是我的跑不掉,我也不急那麼一天兩天。」
「唔好吧,我就相信你。」我點點頭。
「那你先吃早飯吧。」藍波站起身,「我去廁所一趟。」
「去廁所就去了你特地告訴我干嘛?」我白了他一眼,坐正開吃。
藍波幽怨地對著我嘆氣,然後搖著頭走開了。
……我不關心他去廁所也不對麼?這回我是真的搞不懂了。
藍波這一趟廁所有點略久,他出來的時候我已經窩在沙發上背我的資料了。
他看到桌上的早飯還完完整整的留下了一半,一臉感動,衝過來在我身邊坐下,開始進食。
「你很餓麼?」我奇怪地看著他有那麼一絲絲狼吞虎咽。
「……所以蠢咩你還完全不懂男人啊。」我被他「噗嗤」一聲的輕笑弄的莫名其妙。
我問他餓不餓又和我懂不懂男人……有什麼關聯麼?
日常的黑曜及進展
明天就要考試了,我終於結束閉關,跑去奈奈家蹭晚飯。
出發的時候藍波很擔憂地從背後抱住我的腰:「蠢咩你……注意保護自己。」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我蹭蹭他靠在我耳邊的柔發,幸福地把身子朝後仰,就這麼靠進他的懷裡。
藍波吻住我的側臉:「最近並盛有點亂。彭格列要是要你去幫什麼忙的話……別去行麼?」
「唔……」我不解地盯住他,但還是對他點了點頭。
綱吉一般也不會拜托我什麼事的啦……
不過事實倒是藍波不需要擔心我了。我推開門就看到奈奈一個人忙著在打掃房間。家裡很安靜,平時那些吵吵鬧鬧不停歇地玩著追逐游戲的小朋友也好像不在。更重要的是,可能會拜托我什麼事情的綱吉貌似也不在家啊。
「阿拉,洛子。不好意思綱吉和朋友出去了。對了,我有點忙,幫我去買瓶米醋可以嗎?用完了都沒有注意到啊……」
「好!!」我摟住奈奈亂蹭,不等她拜托完就趕忙答應下來。
為了奈奈的話,洛子我干什麼都願意!!!
奈奈摸摸我的頭:「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掃了眼奈奈放在桌子上空了的米醋瓶子,記住的牌子和容量,屁顛屁顛的跑去超市。
這麼多天沒出門把我悶壞了。要不是還有藍波陪我說說話,我真的要與世隔絕了。
無比快樂地衝進超市,在大家的注目禮中,我拎起醋瓶就往收銀台跑。
別看我,被奈奈拜托了我就是高興,沒見過歡脫的人麼∼?
狂奔的半路我還順手拿了兩串包在塑料膜裡的新鮮葡萄。
等一下給奈奈他們一串,回家以後再洗給藍波吃一串吧。
拎著塑料袋往回走的時候我看到那個有著可愛口癖的小姑娘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聽音樂。
我記得她是綱吉一直會帶回家的女朋友之一,是叫……三浦春?
正猶豫著要不要和她打招呼,雖然見過幾次面但每次這個小姑娘都在圍著綱吉團團轉。
哎喲怎麼辦好想欺負欺負她。
然後在我准備走上前去的時候,看到一個混詭異的「生物」繞著那個姑娘比劃著奇怪的動作。
啊喂喂……那是什麼東西啊……指甲這麼長想死人啊……繞著小姑娘做這麼可惡的動作真的不要緊麼……
有一點想提醒小姑娘快跑,但她塞著耳機,我也不好大叫。看那個生物的樣子,還有那麼點危險性。一時半會兒我還真……慫了……
那個生物時而拉開一些距離躲進樹叢,時而湊近小姑娘,長而鋒利的指甲直指她的太陽穴。
他湊得越來越近,我一著急,深呼吸正准備衝上去揍他,一個少女就踢過來。
站在她身邊的——
藍波·波維諾。
他手插著口袋,帥氣地對著小姑娘放電:「沒事了,小春小姐。」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奶牛怪,十五歲的藍波·波維諾,他帶著溫暖的笑容,說出一句「沒事了」,我有那麼一點點……想哭。
我手裡還有兩串葡萄和一大瓶米醋。
我站在離他們不遠的馬路對面,看著這個壞家伙。
「……蠢咩?」低下頭抬手去抹眼淚的時候,我聽到奶牛怪的輕輕念叨了一聲。
按理我應該聽不見他那聲飄渺不確定的問句。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捕捉到了。
我抬頭看向對面,藍波帶著興奮走了過來。
「真的是你?」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興奮,看著他「嗯」了一聲。人完全傻掉了,只能衝他傻笑。
「蠢咩你怎麼,怪怪的……」藍波笨拙地把我抱在懷裡,動作有點奇怪,好像他感覺這一切很難以置信的味道。
我輕輕推開他,笑起來:「沒有,奶牛怪突然變矮了這麼多我也好不習慣啊。」
「呃?」
我揪住他的臉頰:「十五歲的奶牛怪真帥。」
藍波靦腆地紅起臉來,捏住我的手腕:「蠢咩我喜歡你。」說完還自豪地昂昂頭。好像每次我見到十五歲的奶牛怪他都會這麼告訴我一次。
「我知道。」
不過十年的時間還真不是白過的啊。
二十五歲的奶牛怪那種篤定和自信,在十五歲的時候還看不見影子呢。
和每一個十五歲少年一樣,哪怕是帥到不行的奶牛怪也一樣,對著喜歡的人會臉紅,會緊張,一直在害羞。做什麼說什麼都很小心。
但是也超可愛。
「最近有發生什麼麼?」他皺起眉頭,「上次見到蠢咩的時候你還不是這樣的反應啊……」
我搖頭,朝他臉上輕啄了一下:「沒什麼。」
藍波立即燒到脖子,結巴著語無倫次。
「啊啊啊奶牛怪奶牛怪奶牛怪對、對、對、對面!!」那只生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了起來。
但是藍波看起來毫不擔心,寬慰地擼擼我的背,招手讓三浦春過來:「交給一平吧。」
我被衝過來的三浦春一下子抱住,小姑娘在我懷裡緊張地亂顫,我給她打氣,但是心不在焉。我一直在看藍波的側臉。
「我臉上有髒東西……?」藍波發現了我的視線,他轉頭對我笑。
我直接看向馬路對面的一平,她已經帥氣地騎上了生物的肩膀,然後干脆地「哢噠」,解決得迅速。
藍波·波維諾看上去是那麼的信任她,放心地簡直有些讓人羨慕。
還有點妒忌。
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強呢。我怎麼就好像給不了他安全感呢?
「蠢咩?」
我沒有回話,藍波也只好訕訕閉上嘴。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我和藍波的相處方式。
綱吉回到家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他的朋友們。只是大家都受了很重的傷,幾乎都是要靠相互支撐著才能勉強站立著的嚴重。
他們沒有告訴奈奈他們受傷,只是說集體從小土坡上滾下來了而已。
但是奈奈笑了笑就算了不代表我就被蒙混了。
把那串葡萄洗好以後我就端著大碗去了綱吉房間。綱吉看見我想要起身給我打招呼,但是一動不能動。
「你們到底去干什麼了呀弄成這樣……」我抹去綱吉臉上的泥,他往後縮了縮,我這才看清楚他臉上除了髒,更多的是小傷痕。
綱吉倒在床上對我笑得很溫柔:「我沒什麼啦,洛子姑姑,別告訴我媽我全身酸痛動不了……我不想讓她擔心。」
「好。」我把綱吉的臉擦干淨,「是彭格列出什麼事情了?」
綱吉先是一怔,然後想起來我對彭格列很清楚的事情,松了口氣:「是一個叫六道骸的……逃犯吧,找我。最近並盛的暴力事件都是他為了這個……」
六道骸?
那個名字我真的感覺好熟悉。
之前也問過大魔王,和黑曜有關系什麼的。
只能說出這麼一點印像。
但是我對這個人的認知絕對不止這麼簡單。
怎麼會呢……?
「洛子姑姑不用擔心我的真的。」綱吉看我皺著眉頭,又溫柔地安慰我。
「……那你要小心。畢竟都已經是十代目了。」
「洛子姑姑你就不要湊熱鬧了啦。」
我嘻嘻哈哈地和奈奈告別,顧不上本來的目的是來蹭飯,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心裡有一點不舒服。
推開門的時候,藍波沒有站在我看得見的地方。我喘著氣,把一袋葡萄丟到餐桌上,卻還是看不見藍波。
「奶牛怪我買了你最喜歡的葡萄哦你不洗洗吃嗎?」我跑去廚房跑去臥室,跑去廁所跑去陽台,所有的房間我都看了一遍但是那裡都找不到藍波。
「喂喂奶牛怪,你是在玩失蹤嗎?別鬧啊快出來洗葡萄!」
心裡的不安加劇了,但是我突然冷靜了下來,坐在地上嘆了口氣。
「奶牛怪你果然是這樣。什麼都不和我說,又隨便不見。」
「怎麼一直都這樣。」
「最討厭你。」
我惡狠狠地盯著桌上的葡萄,然後站起身抓著葡萄走到廚房,把它們一顆顆剪下來,慢慢洗干淨。
其實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好像是早就有預感一樣,藍波不來點意外就不是他了的感覺……或者還是,曾經已經經歷過他這樣的消失?
第二天醒來之後床上還是只有我一個人。平常地洗漱完以後我又到每一個房間都看了看,他還是沒有回來。
我安慰自己一定是任務那邊突然有變故,要給他時間。
然後我學著藍波的樣子給自己做了培根煎蛋,一個人盤腿坐在沙發上,把資料丟在一邊不願再看,開著電視慢慢吃掉。
電視裡在放一部很老的美國電影。
又等了一會兒,見藍波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沒有出現的意思,只好振奮精神自己攔了TAXI跑去考試。
「蠢咩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好好的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啊。」幾天前藍波把我壓在床上的時候貼著我的耳朵說過這樣一句話。
現在想來他是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的意思?
我不是很能理解他做「先知」的原因。
不過我再沒緊張感也能感覺得到,我在日本的工作開始有進展了。
讓領導還有Reborn長調我來日本的原因,我知道不僅僅是鑒定那麼一批金屬戒指這麼簡單。留我有用……但是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用處啊。
我甩頭不能多想,思考太多考試相關會忘記的。現在只要放松考完試就好。
……笨蛋奶牛怪。
日常的遇見故人
考試很順利。
該復習的知識點我全都好好地背好了。筆試完成得很流暢。
實際操作部分就更不用說了。彭格列的人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話還怎麼留得下來?
唯一讓人有點不悅的……
是考試期間萬惡的大魔王竟然出現了!
他穿著教師套裝(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嘴邊粘了滑稽的法令紋。帶著蚊香一樣的圓眼鏡,堅硬的黑發照例向上刺著,他捏著迷你型號的教鞭在講台上踱來踱去。
順帶一提,聽上去這麼高端的考試竟然是在綱吉他們學校進行實在太不科學了吧!
正是因為這樣,筆試期間綱吉還冒冒失失地闖進來,拎著書包,疑惑地看著滿教室的成年人,還有講台上裝作自己是老年人的Reborn大魔王。
「咿!!!」綱吉當時用震驚的臉發出了這樣呆萌的聲音。
雖然在當時考試中的我的耳裡它無比煩人就是了。
綱吉可憐地看到了正在怒做卷子的我,並且遞給我眼神試圖讓我解釋什麼。但是當時進入學霸模式的我冷冷地橫了他一眼,嫌棄地不理他繼續奮筆疾書了……
現在想來,笨蛋綱吉應該是把周末當成工作日去上學了吧?
真的是好對不起綱吉小朋友啊……
當天晚上我普通地又去了小可愛奈奈的家裡,普通地蹭了飯,普通地嘲笑了綱吉記錯日子,普通地看他滿臉通紅不斷擺著手讓我快點忘記。
然後幸福地喝到了奈奈為了慶祝我考試通過(其實只是完畢但是奈奈固執的以為已經大成功)而特意燒的魚頭湯。
總之這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然而,在等奶牛怪回家的第三天晚上,我做了奇怪的夢。
夢裡是一個陰暗潮濕的地方。遠處的東西像是一直在晃動個不停,我看不真切。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詭異的是,身在夢中的我都能辨別出這裡是夢境。但我不知道走出去的辦法。
不是說疼痛可以讓人醒來?
我開始試著掐自己的胳膊。
「呀∼小羊羔。好久不見。」
背後突然有油膩膩的聲音出現。
我被嚇得一哆嗦。
真是一聽見就很想逃走的聲音啊……
我轉過頭,看到一個發型奇怪的人。
「你認識我?」我和他對視。他的眼睛也很特別,像波斯貓一樣,有兩個不同的顏色。
「哦呀,現在的小羊羔是失憶狀態嗎?真可惜。」那人撫了撫自己被打理成鳳梨一樣的發頂,遺憾地搖著頭。
——什麼叫失憶?
我警惕地打量他,他只是雙臂在胸前松松抱著的樣子在我面前站著。嘴角抓著令人不太舒服的笑。
為什麼看到這個人我會有種很熟悉的錯覺呢?
「小羊羔能見到你一次真不容易。」那人伸出手,竟然搭在了我的腦袋上,「我叫六道骸。勸你最好從現在起記好。」
我抗拒地挪開腦袋,避免和他的接觸。
他說他就是六道骸?
我更加小心地把他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的確,總覺得叫做六道骸的家伙就應該是他這樣的賤表情。
「ヱии∼看夠了?」我收回目光的同時,又聽到他這麼說。
「果然是……夠火大的啊。」我悄悄地捏起拳頭。
「?」那人歪著頭,依舊是噙著笑看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拳頭更加用力地捏了捏,「一看到骸你啊……」
「就很有一種想揍過去的衝動呢!」說著,我的拳頭也朝他的臉掄了過去。
奇怪地,明明我自己都是下意識做出的動作,六道骸卻准確輕松地接住了我的拳頭。
那動作和神奇,自然得好像早就見怪不怪了一樣。
然後他惹人火大地一甩長發,發梢在我脖頸劃了過去。
他還說:「真是的。我還以為現在的小羊羔會溫順一點呢。沒想到連潛意識都這麼敵視我麼?ヱггг。」
「誒?你的奇怪的口頭禪變了。」他突然變了音,我卻隱約感覺得到原因,「你……在笑?」總覺得他這是心情很好的表現。
「啊∼小羊羔就算是失憶了也還記得我的習慣呢。ヱиииии。」
「……麻煩你還是不要發出這種讓人困擾的聲音了可以麼?聽了真的頭皮發麻。」
「我說,小羊羔。你別把這個只當做夢哦∼我可是,要等上好久才能和你見上一面的。」六道骸捂住自己血紅色的那只眼睛,表情有些不舒服,「時間有些短啊。小羊羔,看來我得拜托你件事呢。你能用你的小羊幫我把這只眼睛恢復回來嗎?」
「小……羊?」我完全聽不懂他神神叨叨的話。
「ヱии,什麼啊,還沒到時間麼。」六道骸轉身往遠處走去,「也不著急。那我到時候再來找你哦。想來……也快到了吧。」他竟然走著走著就進了霧裡。
「完全意義不明好嗎?!」我就這麼突然坐了起來。
果然是骸搞的鬼……我就說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到那種地方去。
骸這家伙提供的消息還真是曖昧。
信息量真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雖然他說的全都招人討厭用的廢話,但是仔細想想,還是能從他說話的背景看出些蛛絲馬跡。
和我自己的感覺一樣,果然我也是在很早以前就認識六道骸。
所以對方才會在一開始就表示「好久不見」。
加上我之前在奈奈家脫口而出的「黑曜」這樣的字眼,和骸提到的「失憶」……
「啊啊彭格列的死領導又在玩什麼?」
毫無疑問,我是被迫被消除記憶的。
或者說我是接到了什麼任務才會被消除了記憶。
但是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啊。
連要做什麼都不記得了,要這樣的我來做任務意義何在呢?
還有一個點我想不明白。
骸指的「小羊」,是什麼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聽得懂的暗語嗎?
「還沒到時間」又是說,我在之後都會知道一切的原委?
這種對事情一無所知完全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好糟糕!
我發誓以後這樣需要消除記憶什麼的任務我堅決不接!
這樣分析下來……我不是除了等命令就什麼事都不能做了嗎?
我沮喪地跌回枕頭上,無奈地大嘆氣。
日常的揭露身份第一步
我原本以為一個人的時間會過得很慢。
但也許是身體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的緣故吧。
綱吉打電話來說奈奈好久沒有見我了,想要找我一起來家裡吃飯的時候,我才猛然瞟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還真是……有夠久的啊。」
我甚至覺得就這樣在下排打一行「十年後」的字幕也合理得不得了。
等一下,綱吉難道放學回家了?
我再多看了一眼掛鐘,才發現原來已經是下午了。
再看一看鏡子裡蓬頭垢面的剛睡醒的家伙,還真是不由得感嘆,大人糜爛糟糕的生活啊!
「啊啊,真好啊。洛子我也偶爾想要做回學生啊……」
我從冰箱裡找了兩顆雞蛋,因為太懶所以我只是把它們丟進水裡做成白煮蛋。
「但是我為什麼要吃雞蛋呢?」看著在水裡慢慢翻滾起來的雞蛋,我陷入了沉思。
奈奈不是邀請我去吃晚飯了嗎?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啊?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奈奈一般不是會想起來遠方餓著肚子的我的人啊。今天怎麼會這麼反常?
本著不浪費的精神,我還是決定把這兩個雞蛋吃掉以後再去奈奈家蹭飯。
只不過是少吃一點奈奈做的食物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哼!
我忍著痛用指尖捏住剛從沸水裡撈出來的雞蛋,有一點心酸。
不過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女人的第六感啊……永遠是那麼玄妙的東西。
「沢田家光!!!來戰啊!!!!!」一推開門,我的情緒就失控了。
安谷洛百年一見的暴走。原因是——
「原來今天是你回來的日子啊!情敵!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是的。
雖然一直以沢田綱吉的姑姑身份自居,但是說到底也不是親姑姑。
不然我為什麼不姓沢田呢對吧?
所以,這個搶了美麗可人的奈奈小天使,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外面忙什麼簡直就是讓奈奈守活寡的混賬東西,是安谷洛戰士一生見一次打一次的討伐對像!
「別鬧啊,洛子。」不過這次沢田家光沒有和以往一樣陪我幼稚。
他抓起餐桌上的大雞腿,用很醜的姿勢吃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綱吉並不在家裡。
沢田家光這麼嚴肅的表情,難道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可是,沢田家光身上能發生什麼事?
「戒指的繼承,出了一點麻煩。提早三年……」
「等等等等,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我打斷道。
什麼……戒指?
「呃?」沢田家光也愣住了,「你……不知道嗎?彭格列戒指?」
我搖了搖頭,表示完全沒有聽說過。
我們兩個人面面相視,沉默了一會兒。
「我覺得有一點不對勁。」我道,「彭格列戒指,聽起來是只要是彭格列的人都應該知道的東西。而我竟然一點都沒有聽過。這是不是不太正常?」
沢田家光點點頭表示認同。
又沉思了一會兒,他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了!」
「什麼?」我把坐姿改為跪坐,用求知的眼睛看著這個家伙。
「你是二十年以後的安谷洛啊。」沢田家光想著,對自己露了個贊同的表情,「你在這個世界應該只有四歲才對吧!」
「啊喂!你在說什麼啊!我可是綱吉的姑姑啊!少年有一個四歲的姑姑是什麼個情況啊!你敢不敢不要信口開河?!」
我幾乎都要大笑起來了!
「……不是吧?那你來日本干什麼來了?」像是聽到了奇怪的話,沢田家光咀嚼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我還想知道我到底來這個鬼地方做什麼呢!」我也賭氣拎起一只雞腿啃起來。
「糟糕……」沢田家光輕聲嘟囔了一句。
聽到他說這樣話的我,不由得探究地打量他。
說糟糕……
莫非……
他剛才泄露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給我?!
「我回想一下啊,你剛剛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
我摸著下巴,奸笑著面對著沢田家光。
對方的臉色果然變得尷尬起來。
「我……真的是二十年以後的人?」
對方頭疼地捂住了額頭。
看來是猜對了!
「哈哈哈哈,沢田家光!跟我鬥!你弱爆了呢!」正在嘲笑他,我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淡。
不對啊。
我到底在說什麼?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覺得我已經沒有辦法好好思考了。
「我……現在應該四歲!?」我驚呼一聲。
沢田家光痛心疾首地點了頭。
而我也在瞬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腦海裡唯一剩下的,只有這樣一句話——
「可是我真的沒有開玩笑。要是不是異時空異次元你就會答應了是不是?」
這是,我在日本第一次見到二十五歲的藍波的時候,他說過的話。
「沢田家光……」我低下頭,明明是夏天,卻突然覺得手腳冰冷,「我好像……有一點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呢。」
所謂真相的東西。
我咬住下唇,突然無比想見藍波。
「其實你除了你說的戒指的事情,你應該本來就打算了要把我的任務揭露到這個地步吧?」
我抬起頭,沢田家光抿著啤酒,躲開了我的目光。
「所以說太聰明的女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我想我是可以百分百確認了。
我吃著奈奈掌廚的食物,調整著心情。
換誰突然得知自己以為的身份和經歷全部都是假的,都會有那麼一點點不適的吧?
……好吧,我承認。
這才不是一點點不適的程度。
完全毀了三觀了!
要不是大致有了心理准備,知道我身上會發生這種事也是因為彭格列的任務什麼的,不然我估計普通人早就崩潰了吧?
「我說,沢田家光。所以在你說的彭格列戒指的任務裡,我……需要做什麼嗎?」
想必在我接受了這個現實之後,就到了接任務的時間了。
果然,沢田家光嚴肅了神色,回答道:「接下來阿綱他們會卷入一場比較麻煩的事件裡。詳細的不用我多說,你很快也能見證。但是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他頓了頓,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家那位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他會交給你一點東西,然後……」
「你只要給阿綱善後就好了。」
「啊喂!」
一開始我也嚴肅起來的氣氛完全不在。
「善後……該不會就是,照顧受傷的綱吉和他的小伙伴們吧!」
然後我毫不留情地踹上了點了頭沢田家光的腦袋。
「我們果然還是來決一死戰吧!情敵!」
日常的任務
——「你家那位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吹著晚風走在回家路上,我才有一點後知後覺。
沢田家光那個家伙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
奶牛怪藍波·波維諾馬上可以回來了的意思?!
「騙、騙人吧?」我捂住臉頰,忍不住期待起來。
他走的時候沒有交代說他是去做什麼,也沒有說回來的日期。
剛才在奈奈家看到了五歲的奶牛怪。
他難得沒有做什麼傷害人的事,竟然萌萌地撲到我懷裡,用他蓬蓬的爆炸頭蹭我的下巴。
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一直最討厭幼體奶牛怪的我,被這樣示好了之後,竟然有那麼一點點高興!
「果然是太久不見奶牛怪連熊孩子樣的他都變得喜歡起來了啊……」我抬頭眯了眯眼睛。
「喂。安谷洛。」我被嚇了一跳。
是Reborn大魔王的聲音?
我轉頭想找到大魔王的身影,卻忽然肩膀一沉,他跳了上來。
「怎麼了?」總覺得每次見到你都沒有好事這次又要干什麼?
「哼。恭喜你考級成功。」Reborn說出來的竟然是個好消息!?
我有些詫異地打量了他一番,立即被他踢了腦袋。
「唔啊……好痛啊!」我不得不抱頭蹲在原地緩解疼痛。
「該告訴你的家光都已經都說了。」大魔王站在了我的頭頂,「既然你的證書已經拿到手了,就又可以參加工作了。」
我又理解不了大魔王話裡的意思了。
「是有什麼東西要我鑒定嗎?」
大魔王壓低了帽檐,遞給了我一張紙。
「具備條件之後到五淺目的廢墟,找出……丘煙石?」我把紙上的文字小聲念了出來。
Reborn點了頭:「這就是你目前的任務了吧。」
「等一下,Reborn。」我又看了一遍信上的內容,「什麼丘煙石?聽都沒有聽過啊!至少到我目前掌握的知識裡,根本沒有這樣的物質存在。這種東西要鑒定……怎麼可能做得到?」
「誰知道。」大魔王冷哼一聲,從我頭上跳了下去,作勢要走。
「什麼誰知道?不要這麼不負責任……」我把紙甩了出去,但突然覺得違和。
紙張上的文字是用鋼筆書寫的。
而那種右對齊的奇怪的習慣,和把有棱角的筆畫都改為圓角的癖好……
「怎麼看都是我自己寫的東西啊……」
「家光那家伙,酒一多就忘記正事了。還要我特意跑一趟。」Reborn終於露出了滿意一些的表情。
他這次是真的消失不見了。
我又盯著紙張觀察。
果然應該就是我寫的東西。
我現在沒有我寫過這東西的記憶,也就是說,這是我在接到消除記憶的這個任務之前寫下來的東西?
可是既然我被消除了記憶,什麼丘煙石,要怎麼找?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道我還可以給自己布置任務?這有點高端吧?」
我帶著疑惑回到家,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人還沒有清醒,就被一團惡心的東西糊了臉。
「不行……快死了……」我簡直呼吸困難。
「笨洛你是要睡多久?」那個聲音在我的頭頂響了起來。
「……你就不能用溫和一點的方法叫我起床嗎?碧洋琪……」我把臉上惡心的毒料理處理掉,無奈地看著笑得萬般燦爛的碧洋琪。
「難得接到和笨洛你合作的任務,一時間有一點小激動,抱歉。」她倒是無辜。
……原來我的搭檔是碧洋琪啊。
我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乖乖地起床開始洗漱,途中或接下或躲開了無數次毒料理襲擊。
「我說碧洋琪毒這種東西是要對著敵人的喲對隊友用是不是有點浪費?」終於,在我的早飯被無情地換成爬著蟲子的紫色料理以後,我決定柔聲細語地勸一勸碧洋琪。
「說浪費什麼的……笨洛我們之前的感情哪裡還用得上浪費這個詞?」
碧洋琪笑眯眯笑眯眯。
——我和你之間不要用感情這個詞好嗎?
我嘆了口氣,重新做起我的蛋料理。
「對了,碧洋琪。你知道什麼是丘煙石嗎?」我用鍋鏟撥弄著簡單,順口問道。
「嗯?那是什……」碧洋琪話還沒有說完就忽然沒了聲音。
「誒?」我覺得奇怪,回過頭一看。
人雖然還是碧洋琪沒錯,但是……
「你的胸圍似乎在一瞬間變宏偉了是怎麼回事?」我歪著頭發問。
「噗……」對方捂住嘴笑了出來,反常地沒有用料理糊我臉,而是給了我一個大擁抱。
我覺得我受到了驚嚇:「碧洋琪才不會這麼親切地擁抱我。」
碧洋琪拉開了一點距離,對著我仍舊慈眉善目:「笨洛啊。這麼久不見好想你。真是……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啊。」
「雖然我知道你是十年後的碧洋琪,但至於嗎?」
我把她推開,繼續我的早飯烹飪。
「錯誤。是二、十、年、後哦。」她揉揉我的腦袋,像是對待一個小妹妹。
我回過頭,眯著眼又看了她一會兒,道:「所以你是因為三十七歲了胸部脂肪松弛了所以才……」
這次我是真的被分量十足的毒料理堵住五官了。
「嘴不壞的笨洛果然比較可愛。」碧洋琪坐到了一邊托著腮。
「……你是說死掉了的我?啊啊,那還真是夠可愛的還能做你的食材。」我瞟了碧洋琪一眼,繼續我的烹飪。
她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我看。
我有點不自在,咳嗽了幾聲,把鍋裡已經有變焦趨勢的荷包蛋撈了出來。
「如果是二十年後世界的碧洋琪的話,應該知道丘煙石吧?」
我把盤子放在她對面坐下,邊吃邊琢磨她的容貌。
天啊,這貨到底用什麼辦法,讓自己十七歲、二十七歲和三十七歲都保持著同一張臉!?
身材也還是好得沒話說,真是太讓人嫉妒!太人神共憤了!
「當然。這其實是笨洛你一直引以為傲的發現。……可惜你現在不記得了。」碧洋琪又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的發現?」
「怎麼?已經要在這個世界找了?」
我把收在擱板上的紙條遞給碧洋琪看。
她了然地嘆了口氣:「沒錯,這是你自己寫的東西。」
「所以我其實在二十年後的世界混得很好?都能給自己布置任務這算個什麼事……」
她又笑了出來,用力地不停點頭:「是是是,你混得很好。」笑了一會兒,又曖昧不已地衝著我拋了個媚眼,「和雷守也混得很好。」
「……」我差點一口煎蛋噎死我自己。
本來還想回嘴說,藍波不是長著一張羅密歐臉嗎?為什麼要嘲諷我。
但是想想現在是早餐時間,還是不要作這個死比較好。
「快吃吧。你當時的一大本文獻,我可是好好用性命保護著呢。一起帶過來了,吃完不急著去五淺目,你可以好好看一看你自己整理的東西,我想是你的話,看完應該就知道那個石頭怎麼分辨了吧。」
碧洋琪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手抄本,放在了餐桌上。
「……為什麼我覺得我被迫失憶前那麼觸呢。」我隨手翻了兩頁,瞬間覺得我其實並不是混吃等死懶散無用的安谷洛。
「彭格列還我三觀!」
日常的智商上線
「怎麼樣?已經了解了嗎?」見我伸了個懶腰,碧洋琪放下手裡的雜志,問道。
「怎麼說呢……純理論知識是差不多記下了。」我答道。
雖然我覺得整個過程真的非常不合理。
應該說真不愧是我自己做的資料整理嗎?所有的閱讀習慣和標記重點的方式都非常讓我滿意。
在容易引起歧義的部分,手抄本上還做了注釋解釋和對比辨析。
與其說這是那所謂的丘煙石的記錄資料,倒不如說是超詳細的材料解析。
這種詳細程度,簡直是只差一副化學式結構圖就可以發表成科學論文了。我真不能理解我為什麼會在這東西上花費這麼多精力,因為手抄本上竟然只字未提這種礦石要來能做什麼。
此外,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部分還有我剛才的整個記憶過程。
我幾乎是沒有花費多大力氣,就把丘煙石的特征和性質記錄在腦袋裡了。
但依照我普通的背書效率,是一定達不到這種速度的。
我把大致的感想簡述給碧洋琪聽,她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你也知道的,這本來就是你寫出來的東西,只不過一時間被人為隱藏覆蓋起來了。再刺激一遍,就又能回來了。」
「至於為什麼沒有礦石的用途,當然是因為——」
不能出現。
我琢磨著不能出現用途的意思。
要麼是這種礦石其實是被禁止開采使用的,所以涉及這一方面的資料全部不能保存下來?
但是這樣的話,不合理的地方就很明顯了。
我敢肯定,世界範圍內知道這類礦石存在的人都沒有幾個。
誰會禁止它呢?又用什麼來禁止呢?
那麼,如果是因為它的使用蘊含了太多機密,而這些機密用文字保存太不安全……
這樣的猜想又如何呢?
我又翻了翻手抄本。
當中有一頁講到了「完全體材料的合成」。
所謂的完全體材料……又是什麼?
「碧洋琪,丘煙石……不可以拿來直接用的嗎?」
就字面來看,我大概是這麼理解的。
可惜碧洋琪聳了聳肩:「不知道。這部分的工作一直都是笨洛你負責的,我只是幫你保存筆記本而已。」
也是。
有一些只有我自己才看得明白的形容方式,也許也正「我」是為了防止有誰奪取機密信息而特意采用的這種記錄方法。
「總覺得好復雜。」我抓了抓頭發,被其中錯綜復雜的關系困擾住。
但是碧洋琪沒有給我發呆的時間。她一把抓住我,踹開大門就往外走:「既然你都學會了,那快點執行任務吧。」
然後我就被帶到了那片從來沒有聽過的廢墟。
「這裡……是哪裡?」我總覺得站在這片地方有一些不適。
「至少不是並盛。」碧洋琪並沒有對我多做解釋的打算,指了指燒焦的野草,讓我快一點開始工作。
「這也不是我想快就能快得起來的好嗎?」我回著嘴,越來越覺得這片地方給我的感覺很微妙。
按照「我」在手抄本上記錄的,我蹲下|身子,撫著草坪一寸一寸地看。
我真的……覺得好微妙。
但是究竟是哪裡讓我在意,我卻一點都說不上來。
「感覺真糟糕。」我頓了一會兒,試圖集中精力不要分心。
我蹲得腿麻,就只好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休息夠了就繼續蹲著找,如此往復。
但是一直到天空開始變得昏暗,我再也看不清腳下的東西,搜尋仍舊沒有進展。
「笨洛你還真是沒用啊!」碧洋琪丟來了一盤毒料理,我側身躲過,無力反駁。
我做的不過是按圖索驥的事情。
天知道我在被清除記憶以前到底是做了什麼,怎麼就神不知鬼不覺……這樣形容好像有一點不恰當,怎麼就達成了發現新材料的成就呢?
「難不成要找到什麼丘煙石,還要像打游戲一樣具備什麼觸發條件不成?」
碧洋琪白了我一眼,沒有理我。
這樣的情況大約持續了三天。
連續三天,我都是在碧洋琪的毒料理中蘇醒,在碧洋琪的毒料理中昏迷。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好耐心,天天叫我起床,把我帶到其實離家裡還挺遠的廢墟,像包工頭一樣監督我干活。
而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倔脾氣,忽然就有一股不找到不罷休的勁頭。
當然這股勁頭連同碧洋琪的耐心在連續三天的失敗當中一起被磨滅了。
「為什麼呢?」我望了望周圍,覺得這片被燒焦的草地應該已經被我踏了個遍了。
可是我完全沒有發現和周圍土質有任何不一樣的材料。
「難道除了地毯式搜索,還需要我掘地三尺嗎?」
我是真的犯了難。
我找了塊還算干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如果是「我」的話,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給即將失憶的自己布置任務呢?
——具備條件之後到五淺目的廢墟,找到丘煙石。
這裡的「具備條件」,又是什麼樣的條件?
Reborn大魔王遞給我紙條的時候,是我知道了我其實是二十年以後的世界的人這件事之後。
碧洋琪帶我來五淺目廢墟,是在我弄明白了丘煙石是什麼之後。
具備了這兩個條件以後,我卻還是找不到丘煙石。
應該……是真的差了什麼至關重要的部分吧?
是什麼呢?
我盯著遠處磊疊在一起,構成一個奇怪的圖形的石塊出神。
「發什麼呆啊!難道又是在想你的雷守?」碧洋琪又是迎面撲來了一團紫色料理。
我因為她說的話腦袋延遲了一秒,動作停頓了一瞬,任憑那盤毒物黏在了臉上。
皮膚是火辣辣的在疼,像是被灼燒了一樣。
但是我的注意力已經不在碧洋琪的攻擊上了。
「碧洋琪你說的對!」我一下子跳起來,感覺抓到了頭緒。
「哈啊?我猜中了你的心事了?這種事情有什麼好……」
「就是雷守!」我感覺事情一下子能夠串在一起了。
「缺少的條件就是奶牛怪!」
碧洋琪奇怪地看著我,不明白我到底在說什麼。
「我記起來了。」
「我九歲的時候到過這裡。」
「當時十歲的奶牛怪也在。」
「如果我的感覺沒錯,我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現了的丘煙石。」
很有可能那時候只不過是「發現」,但沒有「研究」。
所以我日後對這種東西的研究是在我真正決定為彭格列做些什麼的時候?
……也許吧。
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為了這麼冠冕堂皇的事情廢寢忘食過。
「如果現在的時間軸,正是我九歲的時候的這個世界。」
「那麼只要奶牛怪在,應該就能找到觸發整個過程繼續的條件!」
碧洋琪模模糊糊地懂了一些,遲疑著說:「雷守的話……有可能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日常的強勢回歸
「他……在來這裡的路上?」我睜大眼睛難以置信。
「是啊,有什麼問題?」
「為什麼?明明我也是在剛剛才聯想到他可能和這件事情有聯系的……」
碧洋琪這回是清楚地回答我了:「因為覺得笨洛進入工作狂模式有點可憐,所以今天早上我接到雷守說不久可以回到並盛的消息以後就通知了他一聲你在這裡。」
她看了我一會兒,又道:「本來想瞞著你給你個驚喜的。」
「……碧洋琪我真是敗給你了。」我現在的感情應該就是又愛又恨了吧。
「明明就是我男朋友誒為什麼他任務回來要通過你來找我啊!」如果邊上有一張桌子的話我很樂意現在掀翻它。
「都說了要給笨洛你一個驚喜……等一下?」碧洋琪好像聽到了一些重點,「你男朋友?」
我老臉一紅,突然覺得這麼說出來有一點點羞恥:「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天啊!以前只是一直覺得你們兩個曖昧來曖昧去看著實在礙眼,怎麼笨洛你失個憶就被成功攻略了?什麼情況啊!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著急起來的碧洋琪又有了要動手那毒糊人臉的預備動作。
「碧洋琪你你你你冷靜啊!」我看穿了她的動作,在她抬起手臂之前往後退著。
出乎我的意料,她沒有追過來。
而是直接把盤子朝我這裡甩了過來!
「救命啊碧洋琪你不需要殺人滅口吧洛子我只不過是談個戀愛而已啊繞我一命吧好漢英雄女王大人……」偏偏在這個時候我的後背撞到了什麼東西。
人沒有辦法再往後退了,眼睜睜地看著那團不明物分分鐘在接近自己,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會被你殺掉……」我干脆閉上眼睛,心想我多少也應該對碧洋琪的毒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抗性了吧。
不過粘稠窒息的感覺遲遲沒有襲來。
我狐疑地睜開一只眼,發現一切和平安詳。
那團東西被打在了地上,距離我的身體還有一臂多的距離。
「誒?」
正疑惑著是不是碧洋琪人老了臂力下降了的關系所以攻擊範圍突然變小,我的肩膀就被一雙手扶住。
我的汗毛直立,真的是從頭皮涼到腳趾。
「什什什什麼東西!」我反手就想揍出一拳,雙手卻被鉗制。
……好像是一個人誒。
我稍稍安心了一些。
「蠢咩……」
聽到這裡,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為什麼我一回來……就遇得到這麼……噗,可愛的展開?」一向磁性的聲音就在耳邊,不知道是不是太久違的關系,我覺得它溫柔得過分。
「怎麼了?都不說話?」藍波捏著我的下巴把我的腦袋轉了過去,「想我想到失聲了?」他笑。
「誰、誰想你啊!」我推開他,捂住發燙的臉頰,跑開了幾步。
「剛剛是誰叫『我男朋友』叫得這麼親昵?突然就傲嬌起來了,身為男朋友的我很苦惱的啊……」藍波又粘了過來,靠得很近。
「走開啦!」碧洋琪在,我有一點不好意思。
「不走。」藍波就這麼自說自話地湊得更近,一把從背後抱住我,腦袋埋在我的後頸。
「啊!」我突然意識到奶牛怪的羅密歐臉。
我小心地瞄了一眼碧洋琪。發現她捂著額頭和眼睛,用肢體語言說著「受不了」和「去死吧」。
——還好還好……
我把藍波護在身後,有一點害怕他露出臉。
「那個……碧洋琪,要不……你今天先回去吧?我和奶牛怪留下來再找一會兒?」現在支開碧洋琪才是權宜之計。
碧洋琪看了我一會兒,盯得我鼻尖開始冒汗,她終於說了話:「笨洛。」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叫我。總之在那之後,碧洋琪就迅速消失了。
「呼——」我的手朝後揮了揮,拍了拍藍波的腰,「行了,碧洋琪走掉了你姑且安全了。」
「奶牛怪?」藍波不說話,我奇怪地回過頭想看個究竟,卻突然覺得一陣壓迫。
……又被偷襲了。
藍波動作很重。幾乎是把他的唇砸上了我的。
我猛地被他這麼一衝,腳下有些站不穩。往後倒了半步,卻被藍波順勢攬住的腰。
我縮著脖子試圖躲開,但藍波的腦袋也跟著我往下壓。
他甚至可以說是在撕咬。把我的牙關挑開,狠狠侵入。
「唔……」我的後腦又開始發麻。
我想一定是因為進入大腦的空氣變少的緣故吧。我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雙手擅自環上藍波的頸,把身體的重量分給他。
我實在支撐不住,終於推開了愈吻愈烈的奶牛怪。
他也沒有惱,伸手用指尖觸了觸我的臉頰,輕輕捏了一把,然後把手停在我的後背,稍稍用力我就被抱在他懷裡。
「我有六十五天十四小時三十七分鐘沒有吻你了。」他的聲音很低,落在我左耳的鼓膜,像搔弄皮膚的羽毛。
我有一些不知所措,傻傻地任他抱著。
維持這樣相擁著的姿勢大概十分鐘,藍波才松開我:「現在心結解開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一直糾結的時空問題。
藍波好像並沒有要我給他回答的樣子。他低頭輕笑了一聲,道:「好了。需要我做什麼?」
「……你記得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只覺得藍波那種簡直稱得上是魅惑的笑容實在好看得我心顫,我伸手捉住他的手,指著那片荒蕪的草地。
藍波加緊了我們交握的手指,認真地回想起來。
「你是說……十五年前?」
「呃……」我丟臉地掰著手指算了算,「對對對。」
「記得。五淺目。」他沉了沉神色,點頭。
「欸,我很好奇啊。你當時來這裡是做什麼?」
我記得他當時在落日裡惆悵的模樣。那是現在回想起來仍舊會讓人沉淪的景像。
「我啊……」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讓人羞赧的事情,微微地紅了臉。
然後他很認真地看著我:
「是因為……你。」
日常的雷戒爭奪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真的覺得自己好傻。」
藍波說,他在第一次遇到我之後就有跟別人打聽過我。
但他說的第一次遇見,並不是我記得的晚宴。他說是在更早。我再追問他,他卻怎麼都不願意說得更詳細。
他說那時候有了解我這邊消息的人透露給他,說我很想來五淺目看看。只是礙於戰爭剛剛結束的戰場還可能藏有一定的危險,所以被勒令至少一個月之後才准過去。
這還真是連我自己都忘記的細節。
而他當時得知了這個消息,在戰爭之後的一個月不到就跑去那裡守著。等了好久才終於等到我也過去。
「我才不信!你當時見到我超級淡定的好嗎?」藍波當時那副憂郁少年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情竇初開!
「你不知道那個年紀我正值喜歡裝深沉的中二高峰嗎?」藍波用手擋住臉,覺得實在丟臉。
我默默扭頭,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不過我也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那你還記得我當時有做什麼嗎?」
「你?不是一直在偷看我嗎?」
「……不是說這個啦你不要鬧!」
藍波撫撫我的腦袋,給了我一個算是寵溺的表情:「我記得你在我把那裡的石頭推散了以後,偷偷收了一塊回去。」
「你推石頭堆做什麼?」我重點有些不對。
藍波咳嗽一聲,扯開話題:「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我看得出藍波的局促,不打算為難他,順勢也答道:「哦,我自己給自己布置的任務是來這裡找丘煙石。」
「……丘煙石?」
我不懂藍波的反問:「怎麼了?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藍波頓了一頓,那個神情,應該是在遲疑。
「沒關系,如果是不能說的東西可以不用告訴我。我相信我安排自己這樣的經歷是有原因的。」
這次我是真的釋懷。
可能是因為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我覺得更多是我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定一定不會傷害我。
我願意相信他。
也許藍波看出了我眼裡的真誠。他笑了笑,再一次輕輕擁抱了我。
「不要急,時間還沒有到。不過其實重點並不是在原料,重點在你自己。」
我點了頭,把腦袋擱在他的肩頭,認真思考「重點在自己」的含義。
「你說……」我想問他是不是我還有沒有拿到的東西,所以算沒有完全具備條件。
但剛一發聲,我整個人都撲在了空氣裡,差點要跌倒。
——藍波……突然消失了。
「奶牛怪?」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朝四周看了看,完全沒有他的影子。
「……怎麼回事?」我抱住自己的手臂,覺得這簡直就是靈異。
我傻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太陽在幾分鐘之內快速變暗。
我想了想,決定先回家。
因為我覺得就算站在原地也是無濟於事。
轉過身,我有一點沮喪地嘆了口氣。
眼前卻冒出了一團粉紅色的煙霧,藍波摸著自己的腦袋,有些苦惱的樣子。
「誒?」我看到藍波戴上了久違的牛角,上面還閃著隱約可見的電火花,「你怎麼是一副剛戰鬥過的樣子?」
「呀咧呀咧……」藍波把牛角收了起來,和我並排往家裡走去,「彭格列他們在為彭格列戒指戰鬥著。剛才因為十年火箭筒被召喚過去了。真是……懷念啊。」
我眨眨眼睛,疑惑道:「你要是想念綱吉的話,和我一起去奈奈家看他們不就好了?」
藍波嘆了口氣,攬住我的肩膀:「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撇了撇嘴,歪了歪脖子把頭靠在藍波身上。
「綱吉他們是在戰鬥啊?」我想起來沢田家光當時給我布置的任務。
藍波點頭,語氣裡帶著一點懊惱:「可惜十年火箭筒的時間太短了。沒有能夠幫上彭格列奪得雷之戒指。」
我皺住眉頭。
戒指爭奪,我想應該是一場激烈的戰爭。
這兩天我都在忙任務,完全沒有關注綱吉那邊的情況。
雖然沢田家光說了不要我插手,但現在想來,真的是好擔心啊。
就算是善後,這種時候也應該到了需要善後的時間了吧?
再說,剛才進行的是雷之戒指的爭奪。
二十五歲的藍波消失之後,五歲的小奶牛真的沒有問題嗎?
會不會……遇到危險?
「奶牛怪,你先回去吧。我去綱吉家看一眼。」
可能是我的表情過於緊繃,連藍波都緊張起來:「應該沒有事的吧?」
「我也希望大家都好。」我雙手合十稍稍祈禱了會兒,就告別了藍波。
「奈奈……呢?」敲開綱吉家的門,只有綱吉在面前迎接我,看起來很疲憊,好像也有什麼事要做。
「媽媽的話,去醫院了。中山外科。藍波他……啊、洛子姑姑!就走了嗎?」
「果然五歲的奶牛怪就是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我加快腳步,到後來甚至都跑了起來。
我當然掛心。
即便是熊孩子樣的奶牛怪,他也是奶牛怪啊。
幾天前和那小家伙的相處好不容易變得順暢起來了,現在突然到了需要住院的地步是怎麼回事啊!
綱吉他們難道已經在玩命了嗎?
不過是一枚戒指而已,真的有必要這麼拼命嗎?
雖然不了解情況的我沒有資格去評論。
但我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我的擔憂。
和護士小姐交流了幾句,我很快被帶到了小藍波的病房。
「奈奈……」我輕手輕腳地走近病床,我看到奈奈眼眶裡都含了眼淚。
我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挨著她坐了下來。
「唔……洛子……」奈奈難過地抱住我,我看了看帶著呼吸機吃力地吸氣呼氣的小東西,心裡好疼。
我親吻了奈奈的臉頰,卻完全不見以往會有的痴漢的幸福感。
好擔心藍波。
非常擔心他。
好害怕他就這樣醒不過來。
好害怕他會離所有這些愛他的人遠去。
我湊近他,用手擼了擼藍波的爆炸頭,輕輕把頭發壓了下來,在小藍波的耳邊,慢慢地說話:「小奶牛,這裡是你未來的女朋友安谷洛。我好喜歡你呢。所以……你千萬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啊。」
——無論是在哪一年,都請千萬不要丟下我。
我看著他的小圓臉蛋,笑了起來。
日常的「求婚」
我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雖然只是坐在那邊,什麼事都做不了,但我還是不想太早離開。
讓奈奈先回家她也沒有聽我的,她反倒是勸我別呆在醫院。
我糾結了一會兒,和奈奈道了別。
家裡還有一只奶牛怪在,我確實想念他了。
站在家門口,我拿出鑰匙習慣性地先開了一下門,發現門沒有鎖。
「誒?」我探頭進去,一眼看到了奶牛怪。
他……趴在餐桌上,應該是睡著了。
難道他就這樣等了我一晚?
我鼻子有一點酸。走近藍波,忍不住也用手摸了摸他早已不是爆炸頭的頭發。
藍波皺了皺眉頭,偏過頭眼睛睜開一條縫。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會兒,可能是看到了我的模樣,一下子抬起頭:「蠢咩你回來了啊。」
然後他伸出手臂抱住了我的腰,把腦袋抵住我的小腹。
看上去……似乎是滿足了的表情。
「你好歹也睡到沙發上去啊。笨蛋。」我攏住藍波的腦袋,有點心疼。
「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已經早上了?」藍波的聲音還帶了一點鼻音。他打了個呵欠,站起身來,「蠢咩你有吃早飯嗎?我幫你烤土司怎麼樣?」
他往廚房走去,翻出了我完全不知道在哪裡的切片面包和黃油。
「奶牛怪。」我走過去後背靠在他的背上,「你還記得你當年戒指爭奪的時候嗎?」
藍波愣了一愣:「不怎麼記得了。畢竟只有五歲……」
我暫時想不出還能說什麼,就沉默地倚靠著藍波。
他忙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你昨天晚上有睡覺嗎?」
「……沒有啊,怎麼了?」
藍波把土司外包好手持,一把塞到我手裡:「那你快吃,吃完睡覺去。」
我咬了一口土司,點了點頭。
「對了,蠢咩。」藍波離開了我的視線一會兒,回來的時候神情有些神秘,「有樣東西想先給你。」
「東西?你直接給吧。」我把最後一口食物吞下,擦了擦手,准備接那個東西。
藍波干咳了一聲:「這也算……這次任務的收獲吧。」
然後他的右手捏成拳頭,抵在唇邊輕笑了一聲,竟然就在我面前單膝著地跪了下來!?
「你你你……干什麼啊?求婚……?」我被他嚇到,人往後仰了一些,手撐到了流理台上。
「反正是要給你這個,總覺得這時候應該配上這個姿勢才比較正確。」
說著,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東西。
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原來是一枚戒指。
「你送我……戒指?」
不管怎麼說送戒指當禮物也太奇怪了吧?
藍波牽過我的左手,把那枚戒指戴在了我的食指上:「如果你想要的話,現在答應嫁給我也可以哦。我完全不介意呢。」
「我介意!」我不理會藍波的貧嘴,把手抬了抬好看清這枚戒指的模樣。
戒面主要是字母「S」的形狀,「S」下面的弧度比較大,裡面有一粒明黃色的……寶石?鑽石?珍珠?
抱歉,我搞笑了。
總之,是一個看起來有點高端實際上可能的確挺高端總之我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類型的設計的東西。
「很貴嗎……?」我盯著它看了很久,說不上來喜歡,但很順眼。
「噗。」誰知道藍波竟然笑了,「我沒有花錢啊,這本來就是你的戒指。」
我疑惑了一秒,但很快反應過來。
這應該也是我記憶消除以前就有的東西,交給藍波保管了……之類的設定吧?
「原來是這樣啊。」我點點頭,立即變得心安理得起來。
難怪我覺得它戴在我手上這麼合理呢。
我也就沒在意,伸了伸懶腰准備進房間睡一覺。
「對了,這戒指要來干嘛?」如果只是裝飾著好看恐怕也不需要特意交給藍波了吧?我直接戴著回到二十年前不就好了?
「之後是很重要的戰鬥工具呢。不過現在是沒有什麼大用處就是了。」藍波如實回答我。
我順手摸了摸戒指,心裡OS了會不會發生摩擦以後出來精靈之類的像阿拉丁這樣的展開?
毫無反應。
我搖搖頭,感覺自己真的是幼稚到不行。
我坐到床上,突然想起來戒指爭奪戰的事情,於是朝著門外提高聲音:「奶牛怪,今晚我去綱吉那邊看一眼戰況好嗎?他們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完全放不下啊。」
我看到藍波在門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今天是誰?」
昨天好像沒有和綱吉聊到這件事。
我只好聳肩:「不知道啊。你應該也不知道的對吧?雷戒戰鬥結束以後,藍波同學就持續掉線中啊……」
嘴上開著玩笑,我的心情卻明快不起來。
今天無論是誰,都希望能有個好結果吧……
不過結果顯然事與願違。
我和看樣子應該也是好久沒見了的夏馬爾,還有綱吉他們一起被隔離在了紅外線激光劃出的觀看區裡。
至於為什麼要特地指出夏馬爾那個白痴的名字,當然是因為我一到綱吉的學校,就差點被他抱個正著。
是該多虧身體的條件反射嗎?
總之我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不善的寒意,然後在一道黑影撲過來的同時,我做出了一個漂亮利落的飛踢,把靠近的東西踹了出去。
「哦?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小妞,原來是你啊。小洛洛醬∼」
我發誓我完全不認得這個人但是反胃的感覺從看到他開始就沒有停過。
後來他才自我介紹說他是夏馬爾。
「哦。」我一點都不想和他說話。
大致聽綱吉說明了情況,我才發現這個戒指爭奪戰果然是一個坑爹又高危的東西。
她們一點都不吝惜這所至少還是學校的建築嗎?!
就這樣表示超時就會有炸彈爆炸真的不要緊嗎?
我盯著屏幕,手心裡冒著汗。
但是果然現實這東西,就是讓人唏噓。
一切都往好的結局走了,但是偏偏,在最終時刻,對方的本能和獄寺的大意讓結果出乎意料。
炸彈開始爆炸,而屏幕上的兩人卻扭打在了一起。
我恨不得衝上去一腳踢開巴利安那邊的嵐守。
綱吉後來說的那一番話讓我有一點被感動。
在看著渾身是傷,已經奄奄一息的獄寺從煙霧裡跌跌撞撞走了出來的時候,我更是直接哭了出來。
我覺得,世上真的沒有比這樣的羈絆更加迷人的東西了。
因為想要和大家一直在一起,所以會永遠為了這樣的渴望活下去。
……這種和黑手黨理念完全不一樣的風格,確是他們,——這幾個少年,所領導的新的彭格列的主旨。
哪怕是什麼都不記得了的我,也依稀能夠明白我會為了這樣的人效力的原因。
——每一個人,都被我們的首領那樣的重視著。
日常的逃跑
後面一天,山本武的雨戒爭奪,我沒有來得及到現場。
奈奈必須要回家休息,我不能讓她再這樣徹夜不眠。而平時會來照顧的三浦春和笹川京子,今天好像晚上也有一點事不能來。
雖然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不過碧洋琪一起過來看看真是太好了。
「你現在可是十七歲的青春無敵美少女嘛。」看到這個世界的碧洋琪,我揶揄道。
有病人在,碧洋琪倒是沒有攻擊我。
她在我身邊坐下,嘆了口氣:「十年後的我,還好吧?」
「是二十年後啦,老太婆。」我哈哈大笑,躲過碧洋琪的體術攻擊,一把把頭埋進她的胸口,「總而言之,謝謝你就是了。」
「什麼啊。」碧洋琪拍拍我的腦袋。明明現在我才是比較年長的那一個被她做了這樣的動作還真是有夠別扭,「我和笨洛是朋友不是嗎?」
「從碧洋琪嘴裡吐出『朋友』這樣的詞還真是罕見。」
真的是太好了,我身邊的這群家伙。
「不過話說回來啊,我也真是好奇笨洛你會來這裡的原因。」碧洋琪翹著腿,姿勢十分帥氣。
「也是呢。你還小的時候我就到這裡的意大利了。對你倒是從小看著你長大外加從小玩到大的。世界觀真是亂。」
我還記得小時候碧洋琪扎著雙馬尾在我身後甜甜地叫我「洛子」的時光,後來她和獄寺隼人的那些小摩擦,我也是全部都一清二楚呢。
那時候我就和大魔王Reborn有一點交情了,只不過大多數都是他在處理事務的時候恰好也碰到要到現場鑒定的我。
大魔王……總是有一種什麼都知道的氣場。
還真是奇妙。
那個晚上,我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著,然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碧洋琪扯扯過去的小時光。
當然我很快遇到了山本武。
在我下樓准備找護士小姐給小奶牛換輸液的時候。
我看到山本武被一群人護送著進來,渾身傷得很嚴重,衣服還全部濕透。
「你……還好吧?」
所幸山本武還有力氣拿起戒指,對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那真是太好了。
我想綱吉現在也應該稍稍松了口氣了吧。
第二天,我跟著Reborn一起去了綱吉他們學校。
綱吉全程一直在睡,我真的懷疑Reborn大魔王和可樂尼洛這兩個抖S對綱吉做了什麼才讓他這麼疲倦。
他們說這場就是霧戒之戰了。
有一點讓我不舒服的事情,我很好奇為什麼……在提到「霧」這個屬性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就會冒出一團奇怪的景像。
而我試著仔細想想,模糊當中的人,一定是六道骸沒錯。
六道骸難道是彭格列的霧守?
在穿著黑曜校服的兩個人從門外走進來之後我就更加懷疑了。
如果結合之前做的那個和六道骸有關的夢,我完全可以肯定,那個人和彭格列一定有關系。
至少他對我算熟稔,這就是證據。
雖然最後走出來的人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完全和六道骸那種死變態搭不上關系。
——除了那一頭鳳梨頭外啦。
而戰鬥到一半,在那個小姑娘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六道骸真的出現了?!
他從包裹了那女孩身體的霧裡出現,模樣和我夢見的有一點不同,但我知道這個人的確就是曾出現在我夢境當中的那家伙。
「哦呀,小羊羔。」他看到我,心情很好地和我打了招呼。
「哦?戒指已經在你手裡的啊?看來不需要再等待太久了呢。」六道骸又是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笑聲。
看到六道骸出現,我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
是的,顫栗。
我不知道原因,但這時候的空氣只讓我想逃。
「我……先離開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視線模糊了一瞬,我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可以隨便無視掉的狀況。
不管怎麼說,我都必須要離開這裡。
「小羊羔要逃走了呢∼」六道骸注意到了我的動向,「不過……確實是一個明智的抉擇呢。」
我不確定他說的這句話其他人能不能聽到。
不過他倒好像很了解情況。
一跨出體育館,那種窒息一般的難受就不見了。
難道六道骸和我性相相克?
我搖搖頭,知道絕對不止是這樣的原因。
和夢境裡出現的六道骸不一樣。
這次的應該是更加類似於實體的存在。
而我……似乎不能接觸六道骸的實體?
粗淺的分析下來,我大概有了定論。
「那麼……我接下來要到哪裡去啊?」我摸摸腦袋,「不能觀戰,對像又是六道骸的話……我連幫忙做應急處理的工作都不需要啊。」
所以這樣的話我今天過來不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
我頓時覺得,人生無趣啊……
「小奶牛那邊似乎暫時也用不到我,奈奈在睡覺吧,也不能去吵她……這樣的話,我也是時候溫習一下副業知識了吧?」我撓撓臉頰,突然有了點小鬥志。
藍波看到我提早回來有一點驚訝:「你沒有照顧彭格列他們?」他問道。
「沒有,今天霧戒爭奪,我們這邊好像是六道骸。」我從櫃子裡把我從意大利一起搬來的機器、裝備拖了出來,「你知道這個人的吧?」
「嗯。難怪你逃回來了呢。」我也不知道藍波為什麼知道我是「逃」回來的。
不過這種時候,誰在意呢?
我把特制眼鏡戴上,需要的銀礦石也好好地放在了我自己組裝的放大裝置下面。
真的是每次干這活兒就熱血沸騰呢。
藍波湊過來看了一看:「不是吧,你在這種時候還能想起來設計戒指?」
我點點頭,沒高興回話。
藍波的話一定知道,我一直都有這樣的愛好。
不僅僅是戒指,我其實對所有小飾品的設計都有涉及。
鑒賞久了,難免會忍不住自己動手制作一些自己理想的首飾。
對寶石的切割,我一直沒有太大信心。因為我不算細致的人,我害怕毀掉一塊上乘的材料。
但是如果只是珠寶鑲嵌和礦石打磨,對我來說還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實這麼些年來,我完成的作品其實也不少了,只不過當時被調遣得急,收納盒全部被留在了意大利。
——因為完全沒有想到是長調啊。
我嘆了口氣,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活上。
設計圖是我在好幾周以前,等待奶牛怪任務回來期間無意中畫出來的。現在已經完全記在了腦子裡。
「應該……會是一個可愛的東西吧。」我自言自語道。
日常的死氣火焰
「九、九代目重傷?!」我手裡握著的手機差點掉下來,「迪、迪諾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藍波聽到我的聲音也迅速跑到我身邊。
「誒?讓我不要急……?」
「怎麼回事?」我掛掉電話,藍波擔憂地看著我。
「雲守戰對方的莫斯卡失控,而莫斯卡的供能人竟然是九代目,現在九代目身受重傷。更詳細的迪諾沒有說,我想快點趕過去但他卻叫我不要著急。說……有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只有我能夠做到的事?
在這種時候,九代目最需要的是治療。
我什麼都不會,就算到了那邊也無濟於事。
「難道……我會治療?」我看向藍波,希望他可以給我些提示。
藍波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本來不打算挑這個時間的,原來戒指爭奪戰還有這個插曲,真是失策了。」
「什麼意思?」
「你在二十年後的世界是我們這邊的治療。」
我張大嘴巴驚呆了。
「我……是治療?醫生嗎?」難道是小時候的醫生夢最終實現了?
「不是醫生。詳細的沒時間和你說明了。你……看到過彭格列的火焰嗎?死氣火焰。」
「見過的。」藍波指的應該是綱吉額頭上和手套上發出的橙色的火焰。
「放出死氣火焰,其實這是你也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點點頭:「這我大概知道。沢田家光手下的巴吉爾,他就是用死氣模式陪綱吉特訓的。」我記得巴吉爾的火焰,確實應該是藍色的。
「嗯。火焰分不同屬性。你的是晴,是活性。」
我想了一會兒,問道:「活性的意思……就是可以治療嗎?」
藍波愣了一下,道:「這樣理解也沒有錯。」
我攤開手掌,對著自己的手心發呆:「可是就算你告訴我這些,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啊。」
我沒有體會過進入死氣模式的感覺,更不知道死氣火焰的導出方法。
雖然能夠治療我是很高興沒錯,但完全不會用……也幫不上忙吧?
「別著急。」藍波知道我束手無策,抓起我的左手,「還好你的戒指拿到了。」
我看了眼明黃黃的戒指,還是不懂。
「這就是你在二十年後的世界用的戒指。嗯……之前也說過了,之後的戰鬥都依賴戒指。利用戒指,其實就可以引導出體內的火焰。」
藍波握拳,把他戴在小指上的戒指伸到我的面前:「雖然我能做到的只有這種程度的演示,但我相信你。如果是蠢咩的話一定能回憶起來。」
藍波把纏在戒指外面的鎖鏈一樣的東西解開,微微閉了眼睛。神奇地,一抹綠色的火焰在戒指上燃燒起來。
「這、這也行?」我表示震驚。
「你也試試看吧。操縱火焰其實一直是你最拿手的事情。」
我的認知再一次被藍波刷新了一遍。
他竟然說,這種看起來完全辦不到的事情,竟然是我的拿手技能?
我要不要這麼傳奇啊!
我盯著食指上的戒指,深吸了口氣。
沒錯,既然我是二十年後的世界的人,而那個世界所有人都依賴這種戰鬥方式的話……我的身體,應該也早就習慣了發出死氣火焰才對。
身體的記憶不是那麼容易被抹去的。
「你把你的覺悟和意志,想像成火焰的樣子。」
我閉上眼睛,假想著手指上停留了一朵火焰。
一片黑暗中,我好像能看見一絲一縷的黃色細光。
那……就是晴的力量?
我試圖抓住那些散落的光芒,但每一次都因為我的動作被打得更加零散。
既然是能量,那就試著聚攏它吧?
我想像著這些碎光聚合在一起的樣子,我小心地把它們歸攏到一塊地方,然後融合。
黃色的細碎,最終結合成了整體。
然後我把它往指尖推,嘗試著把它傳送到戒指上。
「這不就成功了嗎?」我聽到藍波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睜眼,看見真的有黃色的火焰在躍動。
「好奇妙……」我用右手戳了戳這火焰。火光顫動了一下,觸摸到火焰的手指,沒有被灼傷的感覺,反倒是讓人舒服的溫暖和安心。
「你試著把死氣火焰集中到雙手?現在你手裡的東西不夠,治療會有一點麻煩。不過光是火焰的話,應該也是行得通的。」
我疑惑地歪了歪腦袋,藍波見狀又做起示範。他的綠色火焰又冒了出來,稍等片刻,綠光就包裹了他的手掌。
「使用熟練了就很容易做得到。這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我點點頭,在自己嘗試之前先作了下死。
我伸手摸了摸藍波的死氣火焰。
「……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嘛。」我收回手,有些失望。
「因為我對你沒有敵意啊。不然你直接碰到我的火焰,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早就燒成灰了。」藍波心累地嘆氣,「別鬧了,九代目還等著呢。」
我急忙收斂著不再玩笑,感受著身體裡這份溫暖的流動,一點一點地把它們輸送到雙手。
「有一點難……」我只看到戒指上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但手掌的部分一點黃色的影子都沒有。
「不要急,定下心來。」藍波雙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綠色的火焰出現在我的手掌上,「大概是這樣的感覺,試著調動你的火焰做到這樣。」
我呼了口氣,有一種把熱源往雙手推移的感覺。
「……這樣?」戴著戒指的左手一下子溫暖了許多。
「這只是單手。……果然有戒指在會比較容易一些嗎?」藍波傷腦筋地皺著眉頭,「要不你先過去吧,我怕九代目那邊拖得太久。」
我表示贊同,迅速換了衣服跑了出去。
迪諾看見我簡直如同看到了救星。
他把我帶到了病床前,躺在上面的九代目首領臉色很不好。連呼吸的動作都很微弱。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行。
我把戒指往指根推了推,握住九代目的手:「失禮了,九代目。」
迪諾這時候已經退出房間了。這多少緩解了我的一些緊張。
我按照剛才的感覺,沒有費太多力就成功地把死氣火焰聚到了左手上。
「可是奶牛怪沒有教我怎麼治療啊……」
我犯了難。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這該如何是好?
我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九代目的手,覺得非常慚愧:「九代目對不起……我真的太沒用了。什麼都不記得,連幫忙恢復傷勢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九代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握著的手指剛才有那麼一些動作。我急忙低下頭查看,總覺得……
「九代目的這只手上完全沒有傷痕啊。」
為了印證我的猜想,我失禮地查看了九代目的另一只手。那只手倒是傷痕累累。
我把火焰移動到上面,上面細小的淺傷口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還帶這麼玩的?」
我站起身,努力把火焰轉移到九代目的身體上。
如果我猜得沒錯,我的火焰本身,就有治愈的作用?
日常的吃不到
「我……怎麼躺著了?」我的頭昏沉得厲害,腦袋埋在蓬松的枕頭裡,像是要沉到地底下去。
我試圖支起身子,可手臂剛剛用力就迅速癱軟了下去。
「怎麼……」完全使不上力。
再話說,這裡是哪裡?
我甩了甩頭,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到底是哪裡啊……?
「阿拉,洛子,你終於醒了嗎?迪諾先生把你送來家裡的時候真是把我嚇了一跳呢。」推門進來的是奈奈。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坐到我的床邊,用拿在手裡的濕毛巾擦了擦我的臉。
「奈奈我……睡了多久啊?」我幸福地享受著奈奈小天使對我的悉心照顧。
「嗯?很久了呢。天都黑了。」奈奈揉了揉我的腦袋,燦爛地笑起來,「告訴你個好消息哦,藍波他呀,終於是恢復了。」
聽到奈奈這麼說,我覺得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窗外已經一點陽光都沒有了。我咬牙爬下床,急著對奈奈道:「那個……奈奈,我就先回家了。」
「誒?這麼晚了……洛子你不住下來嗎?」
「不了。」雖然非常舍不得奈奈,她現在這樣呆萌呆萌的模樣也很讓我放不下,但果然在外面呆到現在,藍波會擔心的。
我踩在地面上像是踩進了棉花糖裡,腳下發軟,身體狀況很是糟糕。
奈奈把我送到門口就被我推回去了。
只是回家的這點路……我應該是沒問題的。
我逞強著往回走,越走越覺得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不行啊,這樣下去。
我咬住下唇,試圖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倒下。
突然想起來,其實綱吉那邊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他們還在爭奪戒指嗎?這樣的話九代目出現在日本,還是重傷又是怎麼回事呢?
迪諾沒有告訴我,只知道昨天的雲守戰是綱吉這邊的勝利。
所以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綱吉不在家,難道還有比賽?排除下來,能夠比的只有大空的戒指爭奪了吧?可是綱吉的那一半戒指……不是早就在XANXUS手裡了嗎?
「嘶——」右半腦剛才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還差一點……再走幾步就能到家了……
漸漸在消逝的意識不允許我再擔心綱吉的事情,我加深呼吸,腳下的步子邁得越來越慢。
「藍波……」
我好像暈倒在了路邊。
再睜開眼睛已經是早上了。
空氣裡的味道和周圍的陳設都變得熟悉起來。
我到家了?什麼時候?
我捂住額頭,大腦暫時還沒有辦法好好運轉。
門突然被打開,我把視線移過去,看到是赤|裸著上身的藍波。
「你……這是什麼打扮?」我發出的聲音虛弱無比。我簡直都不敢相信這種柔柔軟軟的聲音竟然出自於安谷洛。
「在你身邊守了一夜,剛剛洗了澡。沒來得及穿上衣,想先來看你一眼。」藍波的頭發上的確還掛著水珠。
他走到我身邊,和我保持了一段距離,應該是防止頭上的水滴到我的臉上。
「我……好困。」我揉揉眼睛,把一只手伸出被窩,搭在藍波的小臂上。
「都是我不好……」藍波坐了下來,撥開擋住我眼睛的劉海,「都怪我沒有提醒你注意控制量。你一定是火焰輸出過度了。」
我咧了咧嘴:「救主心切嘛。」我開起玩笑。
藍波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會兒,我衝他微笑了一下,哪知道他就突然俯下身,一點反應的余地都不留給我,兀自堵住了我的嘴。
好聞的氣味鑽進鼻腔,因為藍波才洗的澡的緣故,那味道格外清晰。
他毫不費力地捉到了我的舌頭,小心地把我帶進他的嘴裡,還故意使壞輕輕咬住我。
藍波發梢上的水珠落在了我的眼睛上,我顫了顫身體,然後肩膀被一雙大手捏住。
他松開了我的唇,長腿一跨竟然騎到了我的身上!?
「喂,你……」我稍稍有些抗拒,不悅地睨他,而他的吻落在了我的眼睛上。
「對不起。」他壓低上身,把頭靠在我的頰側,「這麼久都讓你一個人,對不起……」藍波用手微微托起我的後背,把我抱得很緊。
「怎麼了……?突然這麼說。」我也伸出手,回抱住他。
——好厚實的後背……
我順著藍波肌肉的紋路從後頸摸向了他的腰。
「你今天一天都在外面。雖然我知道你是在醫治九代目,但是……」他側過臉,呼吸在耳邊很沉,「好寂寞啊。」
低低的聲音惹得我一陣恍惚。
「一邊擔心你,一邊想念你。期待著下一秒你就能快樂地出現然後撲進我懷裡,可是等了好久都見不到你。」藍波呼出的熱氣被鼓進耳朵,我覺得耳朵燙到不行,「這樣的等待……真是糟糕啊。我竟然讓你等了我這麼久這麼久……」
他用嘴唇抿住我的耳廓:「……對不起。」
「沒、沒事啦。」良好的觸感讓我忍不住多摸了幾回,「反正……你都回來了。而且,你不是都等了我十年嗎?」
我用指尖勾勒著藍波的線條,覺得真心好滿足。
「……安·谷·洛。」藍波突然叫了我的全名。
我正奇怪,就被他壓得更緊。
「喘、喘不過氣了……」我留在他後背的手抓了抓,結實的肌肉實在誘人。
藍波的眸子沉了沉,嘴唇從我的耳邊滑到脖頸,並且還有繼續往下游走的趨勢。
「奶、奶牛怪?」藍波完全沒有回應,我有一點慌了,收回手,想要稍微推開他一下。
而藍波直接把我提了起來,雙手移到我的腰間,從衣擺下鑽了進去,直接撫上了我腰部的皮膚。
「癢!」我哆嗦了一下,直起腰抵抗,那雙手卻順著背脊滑去了後頸。寬松的T恤一下子就被撩了起來。
「奶牛怪你做什麼啊!」我真的急了,害怕他繼續要做的事。
「你總是這麼勾|引我……」藍波含住我的耳朵,酥麻的觸電感流過了身體,「忍不住了……」
我本來就沒剩下多少力氣,這時還被藍波這樣逗|弄,只覺得馬上要脫力。
「我、哪有勾|引你……?」藍波在我的後腰一按,我就被迫和藍波腹部相貼。相接觸的皮膚傳給神經灼人的溫度。
藍波不回答我,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我的衣服丟了出去。
「夠了啊!你……」我羞恥地快要不會說話。
被子早就被掀到了地上,房間裡開了空調,但我渾身熱得像是著了火。
「住手啊!」藍波解開了我後背的扣子,我嚇得彈了起來。
一不小心,額頭砸到了他的下巴,我捂住前額,痛苦地倒下。
「唔……蠢咩……」藍波躺在邊上,摸著自己被「攻擊」的下巴,無奈地笑了起來,「你真是……總能讓人哭笑不得。」
他用手附住我的額頭,在我鼻尖一吻。
「我錯了。一下子情不自禁。」
我全程進入掛機狀態,傻乎乎地盯著藍波。
「我……還是乖乖去廁所。」他回眸朝我一笑。
「好。話說你……為什麼總喜歡通知我你要去廁所?」我歪了歪腦袋,目送藍波扶著額,一副「敗給你了」的樣子走了出去。
日常的私奔
後來綱吉給我打了電話。
他說戒指爭奪戰,總而言之在最後還是有了個好的結果。
「真好呢,綱吉。」我也松了口氣。
「是啊。那個……洛子姑姑,慶祝會……你會來嗎?」
現在聽綱吉叫我姑姑,怎麼都有那麼一點奇怪。
我輕咳了一聲,婉拒了。
藍波沒有辦法跟我一起去,如果我去他就又要一個人在家了。
——好寂寞啊。
——一邊擔心你,一邊想念你。
——期待著下一秒你就能快樂地出現然後撲進我懷裡,可是等了好久都見不到你。
我不禁笑了起來。總覺得,聽見了這樣的話以後,怎麼都舍不得再無緣無故讓他一個人了。
而且慶祝會這種東西我還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想什麼呢?笑得那麼蠢。」藍波遞來我的專用馬克杯,揉著我的腦袋。
「不要欺負我!」我拉開他的手,接過杯子嗅了嗅,「誒!是巧克力牛奶嗎?」
藍波不在家,我完全都沒有想起來給自己泡熱巧克力喝。
「突然有種,好懷念的感覺啊。」我雙手捧著杯子,幸福地抿了一口。
連溫度都已經被體貼地涼到了合適的狀態。
「蠢咩。」藍波在我身邊坐下,時不時捏緊片刻的拳頭顯得他局促不安,「我們……回意大利一次吧?」
「……什麼?」我倍感意外。
「因為我剛好在意大利有一點事。但是好不容易完成上一個任務回來不久,我……不想這麼快和你分開。」藍波拉過我的一只手,我感覺他的手心蒙了一層薄汗。
「當然好啊。不過你緊張什麼……」我把手抽回來繼續捂著馬克杯。
回去意大利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我早就習慣了在那裡的生活。那裡的天空和陽光,空氣和清香全部是我割舍不掉的記憶。
如果日本這邊沒有事的話,我真希望我可以馬上回到最初的生活。
「我這邊的工作不要緊嗎?」我條件反射地問道,「話說回來……我在這邊真的需要工作嗎?」
仔細回憶,我除了鑒定了一批戒指,就沒做什麼了吧?
丘煙石什麼的藍波也說了條件還不足。
還真是無所事事。
「奶牛怪……」我放下杯子,從文件夾裡隨手抽來一張空白紙,在上面塗了一枚戒指,「你……認識這個戒指嗎?」
「嗯?認識啊。彭格列的戒指。大空。」藍波看了一眼就立即給了結論。
「你那麼確定?我只記得這樣一個模糊的樣子,你這樣就能判斷了?」
藍波點頭:「這麼重要的指環怎麼會認不出。」
「難道著也就是你們爭奪戰裡爭奪的戒指?」
「當然。怎麼了?」
我轉頭看著藍波:「我被大魔王帶去鑒定,被打了特殊彈的那次……他讓我鑒定的就是這個。」
我其實當時就覺得奇怪。
為什麼會讓我回來鑒定戒指?
全金屬器件用機器都能甄別。如果不是特殊的東西,何必需要這麼興師動眾?
這麼一來,也許也勉強可以解釋得通。
彭格列這邊早就為指環爭奪戰做准備了?
話說大魔王知道的還真是多啊。
「對了,你要到意大利去做什麼啊?」
藍波撓了撓後腦勺,道:「要找個東西。」
「什麼東西?」
「你就別問了。」藍波這樣的回答反倒讓我在意,我擰著眉瞪他。
「我很在意嘛。你最近這麼忙,明明大魔王一開始說你是來幫助我考試的,可是在我考完試之後你還是不走。明明和我一樣來自二十年以後,但完全是一副不能見綱吉他們的樣子。你到底……和組織一起打什麼鬼主意啊?」
「哪有這麼復雜……」藍波把我的腦袋壓低,我差點親到桌面,「只是找個東西,你哪來這麼多好奇?」
真的很奇怪嘛。
我撇撇嘴,放棄窮追不舍。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今天。」
「哈啊——?!」
回過神來,我就已經被藍波帶到了機場。
「我說,你什麼時候買的飛機票?也太誇張了吧?不怕我不跟來啊?」連行李都早就被藍波收拾好了。我該怎麼說呢?
他似乎早有預謀。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買了機票,當地的住處什麼的也早就聯系好了。
我真的非常懷疑,他是不是和組織聯合起來耍我的。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嘛。
組織要折騰我,我也躲不過。
還不如趁著難得的機會,多休息休息。
靠在藍波肩膀上呼呼大睡的我,在意識快要消失的時候這麼想到。
六個半小時的飛行時間。
我不知怎麼,就好像做足了六個半小時的夢。
地點是正在戰爭的戰場。
我自己都納悶我為什麼有這麼多和戰場有關聯的記憶。
夢裡的我有自己的視角,好像周圍的環境和我沒有關系,我觸摸不到周邊鮮血淋漓的他們,他們也看不見茫然無措的我。
有許多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我憑借著這一點大概能夠判斷出這是黑手黨之間的戰爭。
雖然他們的西服很多都支離破碎,看上去戰爭很慘烈。
「背叛者的血液會燃燒!」
我站在多利亞式廊柱邊,眼前突然有人高喊著這樣奇怪的口號。
「背叛者的血液會燃燒殆盡!」
又有人應聲道。
最後,這一片地方響徹了同樣的口號:「背叛!燃燒!血!」
我一開始猜想,燃燒和血液的關聯,是不是和死氣火焰有關?
死氣火焰作為一種力量,確實算是流動在血液裡的。
但我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他們的口號是這兩者的關系,那麼「背叛者」又是什麼呢?
觀察他們的神情,也許只是對背叛者的詛咒吧。
「所以這是一場家族內戰?」槍聲震耳欲聾。
「不對啊,也許還有聯盟背叛這樣的進展。」我捂了捂耳朵,否定了自己第一個猜想。
槍林彈雨當中,我看到一個帶著孩子奔跑的婦女。
「喂!不是吧?這種時候在那個地方很危險的啊!」
我想衝過去幫她們,但很快意識到無濟於事。
突然,那個女人抬起頭,她直勾勾地盯著在她看來應該空無一物的我的位置。
她張了張嘴嘴:「幫我保護……」
她把孩子往我這邊推了推。
「你看得見我……?」我試圖跑近拉住那個孩子,但手卻從肌理當中穿過。
——我觸碰不到。
「喂,你到底……」
「蠢咩?蠢咩快起來了,飛機要降落了。蠢咩……」槍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壓低了嗓音的藍波。
「要系安全帶了。」我還混混沌沌。藍波把我扶正,俯身扯過另一邊的安全帶,幫我扣好。
「謝謝……」我恍惚著,睡眼惺忪。
「背叛。燃燒。血……?」
「你在說什麼?」
「不……只是剛才夢裡很多人念了這句台詞。」
日常的晃來晃去
和藍波牽著手漫步在街頭,有一種安心而且愜意的滿足。
不過我有點奇怪的是,我們到達的地方並不是我以往的住處。
「我先帶你去酒店,放好東西我要去地下酒館找東西。你……要是想要一起來的話就一起,不高興的話就留在房間裡休息一會兒。」
我轉頭看看他,回答道:「沒事,我和你一起。」
他看上去意外了一下,但很快愉悅地親吻了我的臉頰:「好。」
在酒店還鬧出了個小烏龍。
確認身份的時候,前台的小姑娘向我們確認了房間。
「等、……是單間的雙人床?」聽到小姑娘的確認,我不由得追問。
「是啊……有什麼問題?」對方有些不解,「你們……難道不是一起的?」
藍波抓了抓我的手腕,示意我不要再說:「……咳,沒有。」我只好這麼回答。
「那個……姐姐。」小姑娘突然把我拉到角落,「該不會,是那個大叔強迫帶你過來的吧?」
她問得認真,抓著我的手越來越緊。
——不好,這個小丫頭實在太可愛了!好想欺負她!
「你、你怎麼知道啊!」我回握住她,壓低聲音發著抖,「他說可以帶我在意大利找到親人,安排我先住到酒店裡。可是……」
「咦?姐姐你不是本國人?」小姑娘把我往裡護了護,警惕地看了眼藍波的情況,問我道。
「不是,血緣來說是日本人。」說完我自己都愣了一愣,我要是接著告訴她我住在意大利好多年,那之前的情景好像就不成立了。
「但是我的意大利語學得很好。你覺得……還流暢嗎?」我立即圓了圓。
「嗯!姐姐說得很棒呢。」小姑娘對我豎了個拇指,然後附在我耳邊問我,「放心吧,姐姐。我幫你叫保安。」
我來不及阻止,她就舉起了電話。
「不用啦,不用啦。」要是保安真的來了,解釋起來也許會麻煩些。我連忙壓下她的手。
「怎麼了?你們在邊上嘀嘀咕咕這麼長時間?」藍波順手攬住我的肩膀,問道。
「啊啊,大叔!你放開姐姐!」哪知道小姑娘竟然跑了過來作勢要扒開藍波的手。
「……大叔?」
「好了,抱歉啦。」我抱住小姑娘,「回到這裡有點興奮,逗了你一下。」
小姑娘一愣,看了看藍波又看了看我:「姐姐你真的……是自願的?」
「是啦,是啦。」我摸摸她的臉,「你真可愛∼」
小姑娘還是有一點懷疑的表情。
我剛想開口繼續解釋,沒想到藍波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和他臉對臉。
他印上我的唇,然後手留在我的肩膀:「看她沒反抗還回應得這麼順嘴,你就別陪著這家伙胡鬧了。」
小姑娘臉一紅,連連點頭。
藍波於是拉著我上樓。看他沒有說話,我以為他因為我的惡作劇鬧別扭。
「只是開個玩笑啦……」
他幽怨地看著我,一股可憐兮兮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為什麼叫你姐姐,叫我大叔啊……?」
——原來是在在意這個啊!
我的腦袋倒在藍波胸口:「我突然覺得我會變得這麼幼稚都是你的錯!絕對就是你傳染的幼稚病菌。這有什麼好糾結不放的啊!」
他委屈地撇了撇嘴:「明明我只比你大一歲……難道我們看起來年齡差距很大嗎?」
「好了啦。」我忍不住蹦蹦跳跳,「就當是誇獎你家女朋友年輕可愛嘛。」這麼說著,我其實是真心被愉悅到了的那一個。
「是啊。我家蠢咩最可愛。」他低頭,彎了眉眼,繼續了剛才沒有深入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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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覺得十指相扣真的好爽!!
藍波說,那家地下酒館距離下榻的酒店並不遠,於是不由分說,扣住我的手掌,心情很好地走了起來。
本來我是極力抗議用雙腿作交通工具的。
標准的懶惰絕症晚期患者,我真的希望能夠用不費力的方式到達目的地。
但我才知道原來被這麼牽著手,我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我想……把和你兩個人安安靜靜在一起的時間延長。」藍波舉起我們交握手,笑得很滿足。
——大笨蛋。
酒館的店面很小,地理位置也很偏僻。
如果沒有人帶路,應該很少有人會察覺到這個地方竟然有在營業。
推開門,一股撲面而來的煙草的味道嗆得我直咳嗽。
我眼睛也被煙霧熏得發澀。
「我說,Evil你知道今天我會過來也稍微收斂一點吧?」藍波直接抽過男人手裡夾著的煙卷,摁進煙缸,「死煙鬼。」
我看著藍波的側臉,心神蕩漾。
為什麼他痞氣的樣子這麼帥……
我周邊冒出了粉色泡泡。
「怎麼?終於肯帶老婆來拿東西了?」對方把大長腿擱到吧台,順手又點上了煙,「喲,洛子。」
「誒?你認識我?」完全是陌生的臉。我彎腰對他鞠躬,卻被對方用手抵住了我的額頭。
「真見外。」他勾起嘴角,收回了手,「Evil。叫我老E也隨意。等你們很久了。」
他做了個手勢,要我和藍波跟上他的腳步。
沒想到地下酒館還有地下。
混著有一點潮濕的空氣,那個應該是地下室的地方在兩側的牆壁上掛了火把。
但稍稍感受一下,就能夠知道那火焰並不是普通燃燒著的火焰。
竟然全部都是死氣火焰。
石階一級級地往下延伸,越往下越狹窄。
我在最後一級不小心踩了空,還好被藍波托住了腰才沒有摔倒。
「是這個吧?寄存了好幾年了,真虧我還沒有忘記。」叫Evil的男人遞給了藍波一個髒舊不堪的木盒子。
藍波用手抹開了灰塵,點了頭。
然後他毫不客氣地從Evil口袋裡扯來一塊手絹,也不顧對方是不是同意,仔仔細細地擦起那個木盒來。
等到他認為清理干淨了,藍波才把那盒子遞給了我。
「給我的?」
他笑著點頭:「打開看看。」
我將信將疑地眯眼看了看他,打開了它。
「還是一個……盒子?」我抬起頭,藍波和Evil都……
「話說你們為什麼都是得意洋洋的的表情啊!」
日常的約會
我把那個破破爛爛的小盒子拿在手裡,反復觀察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
「打不開啊。」我求助地看向藍波,我完全參不透這個東西的價值。
「這個就是作戰用的武器。」叫Evil的男人點了根煙,看向我,又補充了句,「准確的來說,武器在這個盒子裡面。」
「蠢咩,你還記得怎麼在戒指上點燃死氣火焰吧?」
我朝藍波點頭,然後他指了指我手上的舊盒子,道,「點燃火焰,然後對准這個盒子上面的孔。」
我將信將疑,努力穩定住火焰,然後按照藍波說的做。
戒指剛與圓孔貼合,那個盒子就一下子打開了。
有煙霧環繞住我,我的視線一下子被阻擋。
「怎、怎麼了……?」那兩個人都沒有回答。
待煙霧散開,借著略有些昏暗的燈光,我看見在我面前的……
——是一只羊!?
「這什麼啊!」我簡直傻眼。
那只羊羔衝著我眨了眨眼,然後竟然衝過來舔我的臉!
「走、走開啊!」我想把它推開,但不知怎麼的,它格外有力。
我最終被迫被它壓在了地上。
「它叫小小安。」藍波忍著笑對我解釋道,看我被欺負得是在辛苦,這才抱起那只羊羔,解救了我。
「小小安?誰給它取的怪名字?」我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摸了摸撞到地板的頭。
意料之內的,藍波指著我。
「也是呢。猜也知道是我年少無知的時候用了我名字的第一個漢字干的好事。」我心累地扶額,勾了勾手指召喚那只以為被嫌棄委屈地縮在牆角的咩咩羊過來。
剛才還淚眼汪汪的小動物一瞬間元氣了起來。
「話說用一只羊要怎麼戰鬥?」我摸了摸它背上的毛,還挺柔軟。稍微有那麼一點滿意。
「問你啰。」
看來戰鬥技能還要我自己摸索。
我正苦惱著,Evil竟也點燃了火焰。
「你干嘛?」他中指上的戒指發出的是藍色的光,「你火焰的顏色真好看啊……」我忍不住誇贊道。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嫌棄地睨了我一眼,然後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盒子,用火焰也打開了它。
——裡面竟然又是一個盒子!?
「你玩俄羅斯套娃啊?」我笑了一聲,沒忍住吐槽。
「這貨也是你的好嗎?我這裡都快成安谷洛的私人倉庫了,你竟然還有怨言?」他不以為然地白了我一眼,隨手把那盒子也丟給了我。
我打量著這個盒子:「莫非這個就是我的冷兵器?」
我大致的理解就是,這些盒子都是容器。裡面有不可思議的空間,而它作為儲物盒一樣的存在,可以容納戰鬥時所需的武器。無論是生物還是死物都無所謂。
而鑰匙就是與盒子屬性相對應的火焰。
我迫不及待地用火焰堵住圓孔,心裡想著,如果是長劍或者狼牙棒這類的酷炫的東西就好了。
只是跑出來的東西讓我完全傻了眼。
「我的戰鬥方式難道就是拿著這個制作精美的空玻璃瓶上去砸?」
我自己都覺得接受不能。
藍波和Evil對此的回答倒是異口同聲:「你一天到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們怎麼會清楚?」
看來一切還是得怪自己的腦洞太大。
我有些沮喪地捏著兩個莫名的小盒子跟在藍波身後。
可能是因為我走得實在太慢,藍波終於在前面停了下來:「好了,別想了。反正都是你的東西,我們還有時間,你不急的。」
他倒是說得輕巧。
「這種謎團一直哽在腦子裡你不難受嗎?」我把握著這兩個盒子的拳頭伸到了藍波臉前。
「有些事情不到時機成熟你想破腦袋也都無濟於事的,不是嗎?」藍波的他的手掌包裹住我的,然後順勢把我拉了過去。
「每次都是時機未到。你好歹也給我一點明示啊……」我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掙開藍波的手,把盒子收進了手袋。
「我哪能知道這麼多?這些全部都是你以前的機密啊。現在後悔了吧?叫你搞神秘。」藍波笑著重新牽回我的手,輕咳了一聲,「蠢咩,我們先不想這個。」
他的語氣變化的有點快,我偏頭看了眼他的表情。
「我去買一點東西,然後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當然……」我點點頭,一時還真的沒有再糾結盒子的意義。
藍波說要我陪他去一個地方,但我怎麼也沒想到需要爬山。
環境和空氣是很好沒錯,但早知道需要做這麼辛苦的事情我絕對不會答應他!
「你到底是為什麼突然想到來爬山啊!」我站在原地不願再動,擦著額頭沁出的汗,非常不滿。
「約會啊。」他倒好,連呼吸都沒有亂,淡定地在比我高五格的台階上等我。
「誰約會是爬山啊!」我扶著膝蓋喘了一會兒,保持著能夠殺死藍波的眼神瞪他。
「不要抱怨了嘛,相信我,到了以後你一定不會後悔。」
「我知道啊,反正就是迷死人的異世界一般的景色吧?」我爬了幾步拽住藍波,把體重分給他一半,「可為此付出的代價好大我快不行了……」
即便有再美妙的景色在前面誘惑人,渾身濕噠噠黏糊糊地觀賞也不見得舒心吧?
說實話我現在對那所謂的絕世景觀並沒有太大的期待。
「再說了,這裡又不是什麼旅游景點。有開發價值的地方應該都已經商用了不是嗎?這座山的海拔也只能勉強算一個小土丘……」
「放心。乖乖閉上嘴跟著我走就是了。」難為他還沒有被我啰嗦到。
其實,只要和他在一起的話,眼前是什麼景色我都不會在意啊。
因為無論是什麼,我最終也只會看他一個人。
稍微有點被我自己肉麻到了,我在藍波背後悄悄吐了吐舌頭。
「到了。」
路程比我想像得短。
藍波把我往前又拉了拉,面前是一塊光滑平整的原石。
「原石?」因為原石裡可能有某種罕見礦石,所以我對此特別敏感。
「嗯。」藍波打開手裡的塑料袋,窸窸窣窣地翻了翻。
然後他拿出了一束花和一盒羊羹。
他輕輕地把羊羹擺在那塊原石前,花束也被拆開,擺出了好看的造型。
藍波往後退了幾步,恭敬地朝那裡鞠了躬:「阿姨,好久不見。我終於帶洛子過來了,您還好嗎?」
我完全呆若木雞。
藍波這種態度和稱呼,簡直就是對待尊敬的長輩。
難道是……
「母……親?」從我嘴裡發出這兩個音節,別扭又陌生。
我總覺得,自己是從來沒有叫過誰「母親」。
包括父親也一樣。
可是我確實記得,這兩個人不是在扔下我外出度假的時候發生了空難嗎?
「是啊。洛子的母親,很早以前被葬在這裡的。」藍波拍了拍我的腰,「不說點什麼嗎?」
「可是……空難為什麼會……有屍體?」
「不是空難。」藍波垂眸避開我的視線,「也不是屍體。埋在這裡的只是一塊手絹。」
我的腦海當中有什麼炸開了。
「到底……我的記憶有哪裡是可以相信的?」
我有一點想逃。
日常的分手未遂
「喂,蠢咩!不要跑……地上很滑很危險!」
我想逃走。
然後我的身體也是如此執行的。
我從來沒有思考過父母血親之類的事。
無論是什麼時候,我全都是一個人完成的任何事情。依靠自己,這早就是融進了我血液裡的行動准則。
關於父母,即便知道我身邊應該有這樣身份的人,但我也早就忘記了。
意識也好,身體上更是。
安谷洛……本來就是一個獨身一人的人。
我早就接受了這樣的設定。
可現在突然告訴我,這座毫不起眼的山丘上,埋葬著和我有揮斬不斷關系的人?
「藍波,你可不可以先不要管我?」我被抓住手臂,頭腦亂到快要崩潰。
藍波按住我的肩膀不允許我逃走:「能夠看到母親不是應該高興嗎?你逃什麼……?」
「煩死了!閉嘴!」我推開他,心髒越跳越快,「你還不夠嗎?你到底要揪擾我的生活到什麼地步!?」
「不是……洛……」
「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普通人,唯一和別人不一樣的只是我為黑手黨工作而已。都是你,你為什麼見我一次就對我說一次喜歡?你讓我抱有不該有的幻想,告訴我希望的存在。然後事實是什麼?事實上就是我根本不屬於這裡!我是多余的人!你以為這是很好接受的事實嗎?現在你又想怎麼樣?給形單影只的安谷洛找到父母?行了!不需要你操心好嗎?我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東西……我根本……」
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失控。
一連串的控訴伴著眼淚一起掉了出來,在掉落到地面之前,我被藍波按在了懷裡。
「……混蛋。」我捶打著藍波的胸口,抽噎地更加厲害。
「是是是,我是混蛋。」藍波把我抱得更緊,吻住我的側臉,在我耳邊呢喃,「我以為……你會高興。」
他的手上撫上了我的脖頸,一下下地按揉著我後頸的肌肉。
「已經夠了。」我輕輕推開他,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我只想這樣普普通通下去。」
我回頭看了看那塊被當做墓碑的石頭,走到它面前,蹲下|身親吻了它。
「祝您在那邊幸福。……但是,抱歉我沒有辦法再來看你。」
「蠢……咩?」
我抿了抿嘴,對上藍波的眸:「我覺得……還是算了吧。」
「什麼……算了?」
「我和你,我們……算了吧。」我垂下頭,頓了頓,「我實在承受不住了。你是彭格列的守護者,你總能給我帶來那麼多驚喜。可是普通的、一點分量都沒有的我,已經……不想再承受你帶給我的驚和喜了。」
藍波沒有發聲音。
我以為他會衝過來抱住我,吻住我,然後告訴我他不會放我走。
然而他並沒有,他的表情隱沒在陰影裡我看不清晰。
「……對不起。」
我說完最後一句話。只覺得嗓子在皸裂,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我不敢看他,只希望他能對我發一頓火,這樣我才好有借口不要回頭。
「洛子。」簡直是過了半個世紀,藍波才慢慢地說了話,「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走近我,牽起我的手,小心地握在手裡:「我只想說……你冷靜下來就能想明白。你經歷的,並不是我導致的。只是碰巧……這一切,都是我帶著你走過。我可以慢慢陪你接受,但是你要逃走,是不是太不公平?」
「……不要這麼輕易推開我。好嗎?」
他抬起頭,溫柔地笑著。
我不想聽他再說下去。
我何嘗不知道藍波說的是事實?
我被送到了二十年以前的世界生活,已經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原本世界的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幾乎可以肯定。
但我真的很害怕……
我怕之後又會有什麼意料之外,我更怕會有哪個意料之外會最終壓垮我。
如果沒有藍波,我至少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至少……還能偽裝成一點都不害怕。
「蠢咩。」藍波把我整個人都鎖在懷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頭頂,「相信我。你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微不足道,我也比你想像地可靠得多。」
「可是我怕……」
「沒有什麼好害怕的。」藍波收緊臂膀,力道大得我快要窒息,「既然是必須要面對的未來,那麼有我在你身邊支持你。這樣不是該安心嗎?」
「你不要這樣。」我動彈不了,用力想要逃脫,卻被藍波更加強勢地抓住手腕,「如果陪我的還是你,我會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宣泄在你身上。就像剛才一樣,我不知道我會在什麼時候失控。你為什麼要為自己攬上這種委屈呢?」
「你難道不知道?」聽到他這麼說,我不由得心尖一顫,藍波輕笑了一聲,微微俯了身,「藍波·波維諾,絕對絕對不會放任安谷洛一個人。」
「你太狡猾了啊……」我反手握住藍波的手掌,「明知道我最害怕有人說這樣的話。你還偏偏這麼哄我。」
「……好了。平靜下來的話,要不要和阿姨好好說說話?」藍波拍了拍我的後背,把我拉到那塊原石前。
「沒什麼好說的啊。」我尷尬地盯著它看,然後我迅速拎起一塊羊羹,丟進嘴裡。
「啊喂!蠢咩你在干什麼啊!」藍波頭疼地把羊羹拿開,生怕我再做什麼蠢事。
「既然是我母親就一定不會在意的嘛。」我咧咧嘴,「味道不錯。」
藍波給了我一記爆栗,按著我的腦袋,我被迫彎下了腰:「給我好好道歉啊!」
「……謝謝。」
「啊?」藍波奇怪地松開了手。
「無論如何,能夠擁有生命,還是謝謝您。」
漂亮的話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這樣一塊冰涼的石頭,對於我來說實在陌生。
我不是太會對「母親」這個形像表達感情。
如果一開始,她就在我身邊的話,那麼……
「不用謝。」藍波揉亂我的頭發,笑著回答,「阿姨一定也很高興。能夠有你這麼優秀的女兒,她一定沒有後悔。」
我抬頭看他,有些傻傻地問出口:「我……哪裡優秀了啊?」
「噗……」藍波揪住我的鼻子,「笨蛋。」
日常的穿越時空
我……現在穿著超寬松居家服,盤著腿、弓著背,像一個中年大叔一樣地坐在大大的雙人床中央欲哭無淚。
我真的——完全!一點!都弄不明白我的BOX兵器!
從那座該死的(對不起媽媽)小土丘回來以後,我就一直不停地研究著。
這個小瓶子究竟可以做什麼呢?
單從材質來看,我應該能夠確定它只不過是個玻璃瓶子。
特意把一個玻璃瓶放在BOX當中,失憶以前的我究竟想做什麼呢?弄不明白啊……
我把另外一只盒子也掏了出來。因為裡面是動物,所以我少許有一點顧慮。
就這樣把它召到房間裡不太好吧……?
公德心VS求知欲?
「……我相信我的小小安很乖不會給人家添麻煩。」我點燃火焰,把那只小咩羊召喚了出來。
我這次仔細地觀察了它,它兩只羊角上冒著明黃的火焰。
是晴屬性|吧?晴火焰的顏色就是這樣的黃。
「哎……你會干什麼呀?」我坐到床沿,揉著它的腦袋,「怎麼看你都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羊羔啊……」
它不會說話,顫顫地「咩」了一聲,也沒有辦法回應我更多。
「小羊羔小羊羔小羊羔……」我揪著它頭頂的軟毛發著呆,「小羊羔……?」
這樣的稱呼突然讓我聯想到了什麼。
——小羊羔,看來我得拜托你件事呢。
——你能用你的小羊幫我把這只眼睛恢復回來嗎?
誰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來著?
「六道骸。」
上次在霧戒爭奪戰裡正式見到了六道骸,除了他那種讓人渾身難受的氣場,我和他之間不言而喻的熟稔,一定代表了什麼。
「用羊,把那家伙的眼睛,恢復。」我反復咀嚼著關鍵詞。
——其實重點並不是在原料,重點在你自己。
——本來不打算挑這個時間的,原來戒指爭奪戰還有這個插曲。
如果把藍波說的話也自動認為和這只羊有關系。
那麼我現在可以得到的信息……
我反身拿來紙和筆,恢復原來的姿勢。
首先,我的羊可以利用來治療。
結合晴屬性的火焰都有活性的作用,不排除大家多少都擁有治療的能力的話,把我當做二十年後世界的治療,並且連六道骸那種家伙都會「求助」於我,總結說來,我的羊很·會治療。
其次,尋找在丘煙石的這種任務裡,我的羊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是我暫時不知道善於治療的特性和丘煙石有什麼關系。
關於第一點,我倒是能很快做成實驗。
我跳下床,在桌子上找到水果刀。
「自殘什麼的……」我猶豫起來,「畢竟會疼啊……」
我把刀刃在手腕上比了比,覺得割腕後果實在太嚴重,於是往上挪了挪,抵在手心的位置。
萬一治不好,在手心是不是太不便利了?
最終我很沒種地在食指和中指上分別劃了一道。
「痛痛痛——!」我倒吸了口冷氣,在戒指上點燃火焰,移到傷口的位置,傷口真的有緩慢地愈合。
雖然並不是太明顯,但大概五分鐘一過,傷口的情況就有清楚可見的好轉。
然後我把中指伸到小小安面前,遲疑著不知道應該下達什麼命令。
不過好在我家小小安還算自覺,它嗅了嗅我傷口的位置,友好地舔|舐了兩下。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我的傷口竟然一瞬間完好如初了!
順帶地,它把我食指上沒高興治療完全的淺淺的疤痕也消除得一點不剩了!
「我天!你……你真是一只神奇的羊……」我驚呆了。
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程度的治愈效率!
「我現在真的非常能理解六道骸不惜欠我人情也要讓你舔他的眼睛一下的心理了。……不過話說,你改不會只有『舔』這一種治療方法吧?萬一全身都是傷,那還不……」我腦補了一下小小安舔遍別人全身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寒戰。
「但願你夠高級,可以不用觸碰傷口就能醫治啊……」我拍拍它的腦袋。
這樣的話,我剛才歸納的第一條,關於我的羊非常善於治療這一點,完全正確!
那它和丘煙石到底有什麼關系啊?
「重點不在原料……」我四周打量著,有什麼小石子爛泥巴可以給我試驗一下的嗎?
我甚至動了下樓挖土摳石頭的念頭。
「鵝卵石……會怎麼樣?」我把小型盆栽裡的鵝卵石拿出來了兩塊,托到小小安面前,「你隨便做些什麼吧?」
我也不知道這種模凌兩可的命令它會不會有反應。
它「咩」地叫了一聲,然後角上的那對黃色火焰籠罩的範圍變大,鵝卵石被火光包圍,過了片刻,火焰縮小,穩穩地停在了它的角上。
「好了?」我把鵝卵石舉到自己眼前觀察,「可是什麼變化都沒有啊……」
「蠢咩!」藍波在這時候突然闖了進來,神情焦急。
我被他一怔,手裡的鵝卵石掉了下來,砸在我的腳踝上,痛得我鼻子一酸。
「沒有時間了,你聽我說,你馬上會被……」
「誒?」
藍波卻突然不見了。
不過與其說他不見了,倒不如說是我……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四周全部都是粉色和紫色包圍著的煙圈,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僵直著身體漂浮在其間。
然後突然,我有種垂直降落自由落體的感覺,我到底……
我睜開眼睛,四周的燈光昏暗。
這種感覺有一點熟悉。屋頂看起來很矮,好像我一站起身就能觸碰到一樣。
周圍彌漫著一股很難形容的幽香,很淡、很好聞,但是並不常遇到。
「喂!我說!你好重啊可不可以滾開?!」
我身下竟然有人說了話!
我低頭一看,是一個表情猙獰痛苦的男人。
我趕快爬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請問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那個男人……不,准確來說是一個少年,撓了撓後腦勺,站起身來以後艱難地扭動了一下脖頸和腰。不耐煩地掃了我一眼。
本來應該只是隨意的一瞥,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卻突然把視線停了下來。
「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安谷洛!」他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你……你個萬年飛機場什麼時候長的胸啊!」
雖然對方是陌生人這樣並不好但是我還是毫不猶豫毫不客氣地把他的腦袋踩在了腳底下。
「我錯了對不起……把你的腳拿開啊!」
我見他痛得可憐,才挪開了腳放過他。
「你怎麼會認識我?」我猜想說這個人可能也是和我相識很久但是也和我的那部分記憶一起被刪掉的熟人。
「……啊?」他卻驚訝得像看到了怪物,「你為什麼會這麼問?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老E啊!」
日常的美味少年
「你說老E?……Evil?」我後退兩步,發現這個少年的眉眼確實和Evil有那些幾分相似。
「不是吧?安谷洛。」他的臉頰有點紅,上下打量了我很久,道,「你看起來和我認識的安谷洛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我一愣。
這個Evil毫無疑問比我不久前遇到的Evil青澀得多。根據我睜眼前的奇妙經歷,我有一點不好的預感。
「這邊該不會是十年前的世界吧?我是說……呃。」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種混亂的時間軸。
我是二十年以後的人,我再往前穿越了二十年,也就是,參照藍波處於四歲的世界,又往前移動了十年。
等一下!?
如果又往前十年,那個時候的安谷洛連一個細胞都沒有吧?
那這個少年E又是怎麼認識我的?
我有一點小不解。
「那個,據你所知,我幾歲?」
我問出的問題蠢得我自己都想哭。
「哈啊?十四啊。小妹妹。」Evil皺起眉頭,伸手比了比我的身高,「對哦,你還長高了。雖然只長高了一點點。」
「這算什麼情況?!」我這次是真的糊塗了。
我十四歲的時候,藍波十五歲。
那麼這裡相較於最初的,藍波是五歲的世界,已經算是十年後了?
可是這個Evil……
「那你呢?」難道這個人的年紀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縮小?
「十七……怎麼了?」少年E臉有一點紅,想起來待客之道,於是倒了一杯水給我。
「Evil啊,你是不是越活越小來著?」我接過杯子,摸著下巴。
——只有這種可能了吧?
不然我實在解釋不通。
少年E復雜地看著我,這種表情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我猜中了什麼。
「我先說吧。我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是十年後的人。這裡是二十四歲的安谷洛。Evil請多關照。」我握住他的手,使勁晃了晃。
聽到我這麼說,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別叫得這麼生疏啊。好不習慣。」少年E撓了撓臉頰,一副萌萌的傲嬌樣,別開腦袋,告訴我,「我和別人是有那麼一點不同。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十年後的我和十年前的我交換了……你聽的明白嗎?」
我在大腦裡畫了一個數軸來模擬。
還是以年齡為坐標,以藍波五歲的年紀作為標准世界,也就是原點的話,我面前的十七歲少年E,是在原點往正方向十個單位的位置。
而因為某些原因,Evil他原點正半軸二十個單位和原點的這兩個點,相互更換了。
所以處於標准世界的少年E,是二十七歲的老E;處於標准世界二十年以後的少年E,是只有七歲的正太E。
「哦……」我點點頭,表示大致了解,「可是為什麼啊?你這不是很虧嗎?你老大不小要討老婆的年紀,周圍的我們全都是小屁孩兒。你是小屁孩兒求寵愛撫摸的時候,我們都一對對結伴生存,安居樂業了……」我摸了摸少年E的發頂,「太可憐了!」我表示同情。
「還、還不是你害的啊!」少年E幾乎要掀桌,「要不是二十四歲的你有這樣那樣的發現,我能被你這麼坑害嗎?!」
我感覺我和他閑聊了這麼久,終於聽到了重點。
「什麼發現?」直覺告訴我,只要知道了我的發現,就能找到一點突破口。
「我怎麼會知道啊!我現在十七歲好嗎?唯一知道的就是,原本,就是二十七歲的我,和你是一個工作室的科研人員。因為什麼什麼事件,十年以後和十年以前的我才出現了互換。」
「我好像……有一點頭緒了!」我在房間裡繞著圈踱步著,「你是兩個時間點身份互換,而我,是二十四歲的我出現在了我本該是四歲和十四歲世界!」
「雖然有點暈……不過你好像說的沒錯。」少年E點頭道。
「所以,我和你時間軸的混亂,和那個你現在不知道的事件有直接關系!我和你是一起參與那個事件的!對不對?」
我興奮起來。這無疑是一個超級重大的發現。
「那藍波呢?藍波和我們是什麼關系?」
「他啊?彭格列的雷守。我們嚴格說來,是在他名義下的工作室。只不過好像未來的我們研究成果比較豐碩,所以家族都很重視……這樣的感覺?」
「這樣就全能解釋得通了!」我的思路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
藍波總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原來是因為他算是我上司啊。
我松了口氣。
誒?這樣我和他豈不是——
辦公室戀情!?
「喂,安谷洛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臉紅起來了……?是發燒了嗎?」少年E緊張地拿手覆上我的額頭測試我的體溫。
糟糕。
總覺得用這樣的詞語一概括,我和藍波的關系就顯得很糟糕啊……
我在小沙發上坐了下來,雙手捧住臉頰,平復心情。
「可是……就算知道了這麼多,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很快又苦惱起來。
哪怕知道了大致原因,我也不明白這個時候帶我來「安谷洛十四歲的世界」是為了什麼啊。
真是的,我在聽完藍波給我的提示之前就被傳送過來了。
藍波想說的話,第一句我現在大概也能猜得到了。
只不過是要和我說明,我將會被傳送到現在這個世界。
可是然後呢?
然後要怎麼辦?
「吶,小E,我們現在是在意大利嗎?」
「小E是什麼啊!聽起來好蠢!」少年E在回答我的問題之前先炸了毛,「怎麼可能會在意大利。這裡是日本啊,日——本——!」
「果然啊,這裡是意……」我猛地一抬頭,「什麼?這裡是日本!?」
「我說安谷洛你要不要這麼一驚一乍的啊?」少年E抽搐著眼角扶額,「日本也有彭格列基地的吧?有什麼好驚訝的。」
「我……我去找綱吉!」我起身就要往門外跑。
「不行!」少年E卻在第一時間攔住了我。
「找到綱吉我說不定就能知道我可以做什麼了啊!」我沒時間和少年E解釋,我想推開他往外衝。
哪知道少年E雖然是一只少年,但力氣比我想像的大得多。
他竟然輕松一抬,就把我扛到了肩上。
「都說了不行了吧?」少年E把我丟回小沙發,站在我面前擋住我的去路,「現在我們這個世界也面臨了大危機。密魯菲奧雷家族幾乎要把彭格列趕盡殺絕。和彭格列有關系的人,哪怕是成員人際關系網裡的一個人都會被殺掉,更何況你我這種家族成員呢?」
「等一下?這又是什麼世界觀啊!?」
我震驚地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日常的打是親罵是愛
費了一番口舌,少年E才成功說服我先不要輕舉妄動。
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少年E的秘密基地。
說是秘密基地,其實也不過就是他臨時往地下打的一個洞……
「你屬鼴鼠的啊!」面對我這般不給面子又破壞緊張氣氛的吐槽,少年E果斷選擇了無視。
彭格列在日本的基地少年E說他並不知道。
由於事發突然,他甚至沒來得及和上司,也就是彭格列雷守大人藍波取得聯系,就被困在了這裡。
「我沒有藍波的消息已經十天了。他的時間軸應該也很混亂,只是這個世界的我對這一點並不知情,所以也沒有辦法提供給你什麼有用的訊息。抱歉。」少年E嘆了口氣,他朝我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落在了我的頭頂。
「你干嘛!」我下意識地抵觸,卻不得不因為對方用力的一按而被迫放棄抵抗。
「說實話你突然出現把我壓個半死真的好嚇人。」說著,他竟然用力彈了我的腦門一下,「不過還好你來了。」
少年E稍微和我提及過一點。
我在這個世界本來是和他一樣,都是十幾歲的年紀。
自從藍波在十天前因為密魯菲奧雷家族挑起的事端,我也跟著徹底不見了。
一個人面對突如其來的家族危機,原本情同手足的伙伴卻在這種時候消失,Evil他……一定很不安吧?
明明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少年。
我大力拍了拍他他的肩膀,豪爽道:「沒事小E!你的性命以後就由姐姐我來保護!」
少年E毫不留情地白了我一眼:「白痴啊你?」
我猛捶一記沙發就要暴走,少年E掐准時機,用溫柔卻充滿傲嬌氣味的語氣補充道:「明明是晴屬性的戰五渣,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隨便說大話啊。」
我果然還是暴走了。
被我騎在身下狠狠蹂|躪臉部肌肉組織的少年E奮力掙扎著。
不過我會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如果他一沒有分寸把我踹飛出去,讓我受了哪怕一丟丟的傷的話,我在藍波面前動動嘴皮子,他就可以被開除了。
所以我完全沒有顧慮!
於是我更加不客氣地攻擊他的腰和脖子。
等我稍微鬧夠了些,我拍拍身上的灰塵,坐上沙發,正色問道:「對了,我被丟到這裡來之前,你都在干什麼啊?」
四周的陳列這麼簡單,我看了看,也沒有發現什麼絕密設備或者高端計劃書之類的東西。
這個世界的藍波和我消失了十天,這家伙難道就偷懶消極怠工了十天!?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副老板娘姿態的我非常想問個究竟。
「我……」少年E的臉不自然地紅了起來。他撓了撓臉頰,別轉腦袋沒有回答。
這個反應……
這種嬌羞的小眼神……
我心跳也加起速來,雙手按在他的手臂兩側,有一點緊張。
「你……該不會連這種時間都在爭分奪秒泡妹子吧!?」
「……才沒有啊!安谷洛你什麼時候可以正常一點!?我、我只不過稍微掉了那麼幾滴眼淚什麼就泡妹子了啊!」少年E暴躁地甩開我的手,把我推出去老遠。
「原來只是少年被提及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的懦弱小秘密的羞恥心所產生的生理小紅暈啊……切,真是沒勁。」
我撇了撇嘴,搖頭晃腦表現出我對少年青澀反應的鄙夷。
「你、你不要老是用中年歐巴桑的語氣說話好嗎?按設定來說我才是年長的那一個吧!」少年E不滿地繼續給了我一個白眼,起身在隱蔽又好笑的坑裡拿出一個小瓶子。
「哈哈哈哈哈——這個坑是什麼啊!?茅坑嗎?哈哈哈哈哈!」
少年E從地底坑裡掏東西這一情景給我的視覺衝擊完美地抑制住我被喚成歐巴桑的憤怒。我蹲在地上,豎起一根食指指著站在角落的少年E,抑制不住嘲笑起來。
「……安谷洛你要是再做這些惹人討厭的事情,我就絕對不要再幫你保存東西了。」少年E高貴冷艷地面癱起來,把那個玻璃瓶子朝我甩了過來。
「說起來——二十七歲的你也說過類似的話啊。說,你這裡都快成我的私人倉庫了……什麼的。」我玻璃瓶子拎起來打量,一邊隨口說道。
少年E不知道為什麼身體僵了一僵,抽搐著嘴角:「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十年後的我說的話還真是正確無比啊。」他捂住眼睛,嘴角的高度給我的感覺有一點悲傷。
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我稍微有一點內疚,雖然說出口的話並沒有什麼攻擊性,但如果讓Evil想到什麼傷心的事情的話,再不自責我就太鐵石心腸了……
我走近少年E想著安慰的措辭。
「果然我要一輩子淪為安谷洛的奴僕了嗎……?」
「對不起我收回我剛才的話。」
少年E被我一腳踹到了這個空間的另外一端。
「你干什麼啊突然踹我!」少年E揚了揚右手想要回擊,但礙於「我能隨意鞭撻他但他完全不能傷害我」,「以及好男不和女鬥」,「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等條條框框的限制,他只好氣呼呼地再一次翻了個白眼,作罷。
雖然很想繼續嘲笑他,因為他現在這般容易炸毛的樣子和不久前在意大利酒館見到的氣定神閑的老E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再去嘲笑他說不定我們就會開戰了吧?
現在眼前還有正事要做,我收斂了笑意。
「我可以打開嗎?我把手裡的玻璃瓶子往前提了提。
少年E一愣,應該是沒有反應過來我一下子換了話題。他點了點頭:「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你回來了就物歸原主了。」
那個瓶子裡的東西色澤有一點像寶石。
只不過它更加剔透,它是干淨的翠綠色,清澈地簡直就像一塊彩色玻璃。
我把它倒在手心,它逐漸溫熱起來的觸感立刻表明了它和玻璃完全不同的材質。
「這是什麼?」我能料想到這東西絕對不普通,但在我的認知裡,還真完全不知道這算是什麼,「——丘煙石?」我的大腦裡突然反應出了這個名字。
可是根據我的筆記,丘煙石……並不是這樣的東西吧?
我迷惑起來。
「不是那個啦笨蛋。」少年E倒是意外地知道詳情,「是你無意間弄出來的怪東西,那天的實驗室差點被你毀掉呢。不過不是丘煙石這我可以肯定。」
「欸,小E。」我把手裡的東西倒回瓶子,點燃火焰,開了我的BOX兵器。
我拿起那個空空的玻璃瓶和少年E給我的那個比對著,「這兩個瓶子……它們的材料是同一種玻璃吧?」
「廢話。這個瓶子也是你的BOX兵器啊。」
「誒?!」
日常的監啊禁PLAY
我看看我的瓶子又看看少年E,完全不敢相信:「什麼?玻璃瓶子也可以用作兵器!?」
這不是逗我嗎?
我完全看不出來這個只可以裝東西的小瓶子還能有什麼妙用。
「笨啊。」少年E鄙視地搖著頭,「能用來做BOX兵器的東西怎麼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瓶子。」
「少廢話,既然不普通你就快一點說明啊。」
我知道如果我有一根尾巴,現在一定甩得異常歡快。
「簡單來說,它的用法首先需要你的一丁點血。」少年E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針,遞給我道,「一點點就夠了,滴到瓶子裡。」
我遲疑了一會兒。雖然非常不想自殘,但是對真相的求知欲還是讓我義無反顧地刺了下去。
「然後呢?」我把一滴血擠進瓶子,它很快化開,像是溶進玻璃當中一樣,玻璃瓶的底部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紅。
「然後把要放進瓶子的東西抵住入口,就可以了啊。」少年E輕巧地解釋道。
「什麼啊。可是比瓶口稍微大一點點的東西不還是放不進去嗎?」我用拇指按住瓶口,不爽地晃了晃它。
「喂!安谷洛!你別……」少年E不明所以地急切起來,撲過來想要阻止我做什麼。
而我的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誒?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關在了什麼東西裡面。我能觸摸到身體周圍的屏障,但我什麼都看不見,並且連我自己的呼喊聲都聽不見。
我該不會……在我的BOX兵器裡……吧?
我有一點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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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il抽搐著嘴角無語地看著在瓶子裡敲打著瓶壁,不斷呼喊的安谷洛:「我就說讓你不要碰瓶口啊……」
可惜他的聲音也沒有辦法傳到安谷洛的耳朵裡。
現在該怎麼辦?
Evil拿起瓶子,席地坐下,犯了難。
安谷洛的玻璃瓶子無疑是一個很有用也很外掛的輔助工具。
它們簡直就是空間無限大的異次元背包,並且它們回到BOX當中的時候所占用的空間會更小。
玻璃瓶並不像保險箱一樣可以保證瓶中東西的安全。
只要打得開匣子,就可以拿出瓶子裡的東西。
血不過是放入東西的媒介,並不算什麼鑰匙。剛才安谷洛哪怕用的是Evil血都完全可以繼續使用瓶子。
只是麻煩也就在這裡。
「我怎麼可能打得開這個BOX啊?」玻璃瓶這時候已經回到了安谷洛的匣子裡。
那個裝著安谷洛意外獲得的石頭的瓶子也是因為BOX被破壞才得以實體保存在Evil手裡。
但現在這一個玻璃瓶連同著被關在裡面的安谷洛,已經回到了它的BOX當中。要命的地方就是,這是晴屬性的BOX啊!
Evil點燃自己的火焰,藍色的火光像沉寂的海,Evil把火焰堵住匣子上的小孔。
——果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如果是平時,他隨便找一個晴屬性的同事就可以解決問題,但是放到這種危難的時候,被自己的BOX兵器關進去,這種事簡直就變成了絕境。
Evil把匣子握在手裡,糾結地抓住自己的頭發:「安谷洛你這個大蠢貨!」
他除了抱怨一點事都做不了。
「這樣到時候要怎麼和藍波交代啊?」Evil發誓,如果重來一遍,他絕對會親自示範,而不是把瓶子交給安谷洛讓她嘗試。
Evil思來想去,發現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晴屬性的人幫忙。
可這談何容易?!
得出這個結論的Evil簡直快要崩潰。他在房間裡反復踱步著,甚至還又試了好幾次自己的火焰是不是也能碰巧打開它。
「……好吧,安谷洛。你·是·我·老·大。」他咬牙切齒,從口袋裡掏出他的BOX兵器,放出了一只雪白的鴿子。
「偵查一下現在有沒有密魯菲奧雷的人。」對白色鴿子下了命令之後,Evil用瑪蒙鎖鏈仔細地纏住自己的戒指。
「真是麻煩啊……還要特地封住戒指的能量。」白鴿在空中畫了個圓圈,然後落回Evil肩膀,「這樣啊。那必須趁著現在趕快出去了。」
雖然原本就有去彭格列基地的打算,但前幾天情況緊張,據說彭格列總部在兩天陷入了毀滅狀態。——是生還人數為零的,毀滅狀態。
Evil對安谷洛隱瞞了一件事。他其實是知道彭格列基地的位置的。
他在藍波和安谷洛消失的十天裡,遇到過彭格列嵐之守護者。
那時候Evil剛從瑞士洛桑趕到日本。
獄寺隼人看到Evil,認出他是藍波身邊的人,急忙吩咐他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而裝著安谷洛意外發現的東西的玻璃瓶子,就是從他手裡拿到的。
「裝著它的匣子被毀了。但是還好東西還在。我沒有時間給你帶路,但反正你也有那個能力,記得帶著安谷洛到基地,絕對不能讓她……」
獄寺隼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迅速離開了。
Evil還來不及告訴他安谷洛已經不見了,他就跑到了Evil追不上的地方。
多虧自己的BOX兵器,Evil的偵查鴿找到了能量波動有些微不同的地方。
那裡一定就是獄寺隼人所說的彭格列基地。
他本來還在尋找安谷洛的行蹤。因為聽到嵐守這麼說,Evil想也許安谷洛的確在日本也說不定。
「結果沒想到是以這種形式遇到啊。」
——是未來的安谷洛。
Evil也不再耽擱。
也許安谷洛被關在匣子裡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這樣她就不會在自己身邊啰啰嗦嗦影響進程了。依照她那種粗枝大葉的做事風格,他們非常有可能會在接近基地的地方被敵方發現,功虧一簣。
這也是他對安谷洛說他不知道基地位置的原因。
「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把她弄暈了再去,這下也省了麻煩。」
Evil爬出地下空間,並用泥土把裡面填滿,掩蓋住這裡曾經有過活動的痕跡。
基地的位置有一點遠,Evil讓自己的偵查鴿時刻注意周邊的情況。
偵查鴿沒有過多久就有了反應。
可是那反應看起來,來這並不是敵人。
「首、首領!?」Evil從掩飾身形的草叢裡站起身,「還有……嵐守大人和拉爾?」
日常的相互依靠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開始昏睡起來。
我被後背同地面的親密接觸的痛楚叫醒,眼前是昏暗的房間,我並不吃力地睜開雙眼。
「綱、綱吉!」看到熟悉的臉龐,我愉悅地伸手抱緊他。
「洛子姑姑……好辛苦……」綱吉的手按在我圈住他脖子的手臂上,想拉開我又不敢的樣子。
我捏捏他的臉頰,往四周看了看。
果然,少年E完全是一副嫌棄到不行的表情。
「我是被關到瓶子裡去了嗎?」我松開綱吉,Evil手裡拿著我從匣子裡拿出來的玻璃瓶子。想來我的猜測是沒有錯了吧?
「對啊。蠢爆了。」少年E把瓶子丟給我,解釋道,「要不是首領能幫你開BOX,在現在這種時候你可能就要等到晴守大人回來才能出來了。」
「誰知道這麼小個瓶子還能裝人啊!」我把東西收回匣子,把綱吉拉到我身旁。
「洛子姑姑你衝著我傻笑做什麼……」綱吉不適地撓了撓臉頰,臉頰有一點紅。
我盯著綱吉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綱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的臉色變難看了一點。朝著我咧開的嘴角也被定格在原來的高度。
「怎麼了?」綱吉這樣的表情讓我心裡一揪。
「那個……就是啊……」綱吉的視線開始游離,他的手指糾纏到一起,我覺得那種不好的預感在慢慢擴大。
「我珍視的同學,認識的人,還有……媽媽,可能……可能……」綱吉已經說不下去了。他的眼睛裡噙滿了眼淚,無助地咬緊嘴唇,生怕發出哽咽聲。
「不會的。」我把綱吉抱回懷裡。
Evil告訴我和彭格列有哪怕一點關系的人都會被誅殺。我本來還沒有太大的真實感。
但現在我有一點害怕了。
奈奈。連奈奈都有可能因此受到威脅。
想到我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奈奈陽光般治愈的臉蛋,我的身體就從手心開始發涼。
「他們一定會沒事的。相信他們。」我把綱吉抱得更緊,安慰的話更是說給自己聽。
「是、是呢……畢竟一平和藍波……已經出發去找京子和小春了……至少她們……」綱吉在我懷裡瑟瑟發抖。
我聽到他的話,愣了一秒。
——藍波。
「是……十五歲的藍波嗎?」盡管知道這種時候把心思放在這個上面並不是太妥當,但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懦弱。
「嗯。大人藍波很可靠呢,對吧?」
聽到這個名字我就能安心。
想哭想逃走的心情也會稍微被平復一點。
我很迷茫。
我不知道我究竟可以做什麼。哪怕手裡的線索越來越多的現在,我最直觀的感覺還是我失去的東西更加多。
究竟是為什麼呢?
我不禁又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彭格列讓我、藍波、還有Evil的時間軸被打亂成這樣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果是我的什麼能力可以幫助這個時代的綱吉做些什麼,那麼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請明說好不好?
明明已經沒什麼時間了,請清楚明白地告訴我,我究竟可以做到些什麼?
毫無用處,永遠迷茫、混亂、沒有方向什麼的,這麼糟糕的自己真的好討厭。
「洛、洛子姑姑?」綱吉拿手背蹭了蹭我的臉頰,「別哭啊……要是連你都……」
這麼說著,綱吉眼淚掉得更加頻繁。
至少現在的我可以成為綱吉的精神依靠。
我揉揉他的腦袋,把鼻子裡的酸楚全部忍耐下去,用我自以為最最溫暖的表情笑了起來:「我只是想到小屁孩奶牛、……藍波也能變成家族裡獨當一面的守護者,稍微有一點感慨而已啦。」
我知道綱吉肯定也知道我在說謊。不過這就是需要大家互相攙扶,互相信任的時候。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醒過來了。
睡不著。
整個晚上我都處於知道自己快要睡著但意識始終清晰的混沌狀態。
煩躁。
前所未有的不安。
我走出房間,准備到廚房給自己做一點簡單的早餐。
意外地遇到了Reborn。
他坐在比他身體大出數倍的單人沙發上,眺望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能這麼早睜開眼還真是少見呢。」Reborn一張口就開始諷刺我。
我繼續翻翻找找,回應大魔王道:「這種情況就算是我也不能睡成豬了吧?」
食材不少。但我真的把它們一樣樣擺列出來以後又犯了懶。
就……喝一杯牛奶吧。
我找來一個馬克杯,稍微清洗了一下,就把牛奶倒進去加熱。
「牛奶?」Reborn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坐在餐桌上看著我。
「一直都沒嘗試過呢。想說趁著沒人喝喝看,痛苦的樣子就不會被看到了。」我捧著馬克杯,飄來的牛奶味讓我稍微有一點厭惡。
我抿了一小口,立即有了反胃的反應:「好難喝。」我皺緊眉頭,把杯子遠離我的鼻子。
不過既然都倒了滿滿一杯了還是不要浪費的好。
我用左手捏住鼻子,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馬上呼出,逼著自己一下子把牛奶全部吞咽下去。
松開手的時候我還是被那股氣味折磨了一下:「胃酸差點反上來……」我給自己順著氣,打開水龍頭衝洗起來。
「何必呢。」Reborn難得沒有出言嘲諷。
他跳到了椅子上,白色的緊身衣讓他看起來有一點像猴子。
「這樣至少還能感覺到一點他的氣息啊。」我靠著流理台,長長地呼了口氣。
「阿綱要召集守護者,天亮了你和他們一起去。山本會在,不用太擔心。何況……你似乎已經學會在這裡的戰鬥方法了。」
我撫了撫左手的戒指,有一點小尷尬:「點燃火焰已經能夠毫不費力地做出來了。但是戰鬥……果然還是有一點勉強。我根本不知道可以怎麼利用我的匣子。」
「那就是你的事了。」
我也沒有指望大魔王會告訴我什麼秘密:「是啊。我知道。」
我們安靜了一會兒。
和大魔王閑聊了幾句以後我稍微感覺舒服了一些:「我再去小憩一會兒。要走了記得讓綱吉叫我。」我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准備回房間。
「活性。」Reborn突兀地開了口,「晴的屬性是活性。你這家伙,也算是把這個發揮到極致了。」
我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但這次Reborn是真的不打算再說話了。
「說起來Reborn你也是晴屬性的對吧?」我站正身子,朝他笑了起來,「你這麼誇獎我,還真是一個好消息呢。」
同樣擁有明黃色火焰的Reborn,從他嘴裡說出了對我表示認可的話。
所以應該是可以說,我其實也是很強的吧?
「雖然不是太懂,但我會努力的。」不就是開發個能力嗎?我相信自己不至於被這麼點小困難難倒,「連同你的份一起啦。」
我朝Reborn比了個「OK」的手勢。
「蠢貨。」
不過我看到大魔王微微勾起的嘴角了。
——安谷洛才不會認輸。
——絕對不要。
日常的15+藍波
我打了個呵欠醒來,身體有點發涼。
走出房間准備看看時間,沒想到綱吉和獄寺隼人已經准備好出發了。
山本武看向我,愣了一秒,然後他微笑起來,朝我點了點頭。
昨天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遇見他。山本還是十年後,也就是這個世界裡他應該有的樣貌。成熟穩重的樣子在綱吉和獄寺這兩個小十歲人物的襯托下還真是……
「洛子?哈哈哈,你盯著我發呆的樣子還真是好久沒有見到了呢。」沒想到對方對我這麼說道。
「我原本常常盯著你發呆嗎?」我隨手拿起一片吐司啃了起來。上面沒有塗抹果醬,不過我也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這種費時間的事情我就姑且省略掉算了。
「是啊。你當時還解釋說因為在我身上常能找到靈感呢。」山本爽朗地笑起來,右手撓了撓後腦的黑發,嘴裡說出來的是讓我覺得有一點羞恥的話。
「算了吧。你對現在智商只有初中生水平的安谷洛說這些她一點也不會聽懂的。」大魔王靠在椅背上斜了我一眼,催促著山本武上路。
「這裡就是5號街的工廠的廢墟,從6個出口中的一個出來就到這裡了。」
綱吉和獄寺的表情看起來都有些意外。也許這是他們家周圍的熟悉的地區?反正從來不記路的我是完全認不出這是哪裡。
「喂……!彭格列戒指到底怎麼了啊!」收回驚訝的表情,獄寺立刻咬牙切齒地追問起來。
剛才一路上他也一直在問,說「彭格列戒指」什麼的。可能是在我出現之前他們和山本有談到這個問題吧?我並沒有過多在意。
我把視線放到找不到雲朵的藍天上。
所謂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東西呢?
它本是由真切存在的物質組成,但因為人類智慧的不斷覺醒與發展開始變得虛無縹緲。
所有制約物質的法則在所謂科學的旗幟下變得愚蠢渺小。
人類漸漸可以根據意識改造周圍的環境。
會不會有一天……這裡,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會變成充斥著人的意志的虛景呢?什麼「真實存在」一類的詞語,都會隨著物質實體的消卻一同銷聲匿跡呢?
如果真的變成那樣還真是有夠可怕的。
隨意操縱一切,以自我為中心,沒有任何常識可言。
會有這樣的疑慮也拜我所經歷的所賜。
所有深入血液的認知可以在一瞬間,因為一句「真相」被打翻重來。
時空、次元、時間……
這些還會有其存在的意義嗎?
在我胡思亂想發表各種文藝的興嘆的時候,不遠處突然一聲巨響。
我被嚇了一跳,警惕地握緊口袋裡的匣子。
「這邊!」
「快點!」
突然聽見的聲音讓我動作停頓了一瞬。
由於房頂塌裂而揚起的大片煙塵漸漸散開,隱沒在煙霧當中的身形慢慢顯現。
「京子小姐!小春小姐!這裡交給我吧!」
——是一平。
「不要慌,藍波!京子小姐和小春小姐就拜托你了!」綁著麻花辮的纖巧少女大聲朝身邊的少年提高音量,她的身體一邊擺出進入戰鬥的警戒姿勢,堅定又可靠。
「你現在的身體應付不……」
我聽到熟悉的嗓音焦急地回應了一句。
我還沒能聽他說完,懸浮在上空的穿著黑色制服的其中一個人發出了咆哮:「那我就上咯,我的獵物們!」
我的大腦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
我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它收縮的聲音整耳欲聾。一時間,我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什麼都聽不見。
我眼前的景像也定格在了煙霧重新聚攏的一刻。
我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擅自地在運作,但我不知道我是在做什麼。
「洛……」
少女的聲音軟軟地喚了我的一個單字,不知為什麼沒有繼續下去。
視網膜上的圖像終於又開始動作起來,一平表情微怔,但很快被喜悅代替。
「洛子小姐!真的是你嗎?」她想要抱住我,但意識到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立即起身想要戰鬥。
「藍波——一平——大家都沒事吧?」綱吉從遠處跑了過來。
山本替藍波和一平擋下了那個黑色制服的少年的攻擊。
「洛子小姐你的火焰……一直這樣真的好嗎?」
經由一平的提醒,我這才後知後覺。
這次不僅是手掌,幾乎有我整個身體大小的黃色火焰劇烈燃燒著。
——我這是……想做什麼?
連我自己都參不透我這種下意識的動作的意義。
「蠢咩。」手臂被一只大手鉗制,我沒敢轉頭看他,我根本沒有想好應該怎麼面對他。
——雖然一直希望能見到面的人也是我。
「你還真是亂來啊。直接上火焰用治療硬扛傷害?同時對兩個人做這種高強度的治療你是想死嗎?」藍波像是隱忍著怒氣。
他握著我手臂的力道很大,大到我甚至懷疑這塊被他捏住的骨頭會不會裂開或者斷掉。
可是他說什麼?用治療扛傷害?
我皺著眉頭揣摩了一下,莫非是在敵方攻擊的同時給被攻擊對像治療,攻擊和治療速度的PK?
也許我真是這樣打算的也說不定。
「我是瘋子嗎……?」連我自己都忍不住吐槽我自己。
藍波想接一句什麼話,但一平突然意識到不對:「糟糕!京子小姐不見了!」
「我、……」我急著想找到那個小姑娘,但綱吉搶先我一步跑了起來。
但是穿著黑色制服的人完全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的打算。他們立即攻擊起綱吉來,又是一陣天崩地裂,我伏倒身體,身上卻一點疼痛都沒有感受到。
「真是的。蠢咩你怎麼還是完全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藍波的聲音幾乎是貼在我耳邊發出的。我後背一僵,很沒有志氣地臉紅起來。
「我、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這麼遜的好嗎?」
「是啊。」他的聲音終於帶上了笑意,他也顧不得場合是不是合適的問題了,把腦袋湊得更近,在我的側臉印了一個吻,「我本來就說過要保護你的……」
身上的壓迫感卻瞬間消失,句子的尾音也突兀地斷在空氣裡。
「騙人吧……?」
我看著對我天真無邪地眨著大眼睛的幼年體奶牛怪。
「偏偏在這種時候……」正在努力試圖點燃火焰的獄寺也發出了和我相同的感嘆。
日常的戰鬥
不明白狀況的少年山本武見到獄寺隼人以後立即揚起爽朗的笑臉,詢問起綱吉和獄寺都去了哪裡。
「棒球笨蛋!」獄寺隼人差點沒忍住爆出粗口,「婆婆媽媽的不是時候吧!」
忍住了怒氣,也許還有些許的不安,獄寺隼人提高音量告訴這些突然被傳送過來的家伙總之先快點逃走。
但即便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說明,對方的攻擊還是先到了一步。
我就覺得又是一陣天崩地裂,耳邊所有的說話聲都戛然而止。
我的左腳小腿被落下的石塊劃傷了皮膚,傷口上覆上一層灰塵,疼痛瞬間被放大了數倍。
我抬頭想要確認幼年體藍波的安全,還好他和那個叫小春的小姑娘都被山本武護在了身下。
「山本?山本你沒事吧?」山本少年趴在地上一動沒動。
我有些擔心,挪動了一下身體的位置好離他更近些,「你至少回答我一句什麼吧!山本武!」
不遠處的獄寺隼人抱著一平站了起來,他朝這邊投來擔心的目光,急切地問道:「喂,你們都還好嗎?」
我剛想要回答,天上就傳來了不耐煩的吼叫:「磨磨蹭蹭的你們的戰鬥風格難道就不能痛快一點嗎?!」
說著,他舉起了他的那柄武器,快速俯衝了下來。
我連呼吸的時間都不敢有,抓起口袋裡的匣子,立即點燃火焰打開它。
可我竟然拿出了一個瓶子!?
原本以為的小羊羔匣子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放著瓶子的那個。
「一個破瓶子有半毛錢好用來戰鬥的啊!」那人已經快要飛到我面前,我舉起手,絕望地閉上眼睛。
有那麼一刻,我甚至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再見,世界。」
獄寺隼人在邊上發出了驚呼。我來不及看他一眼,紅色的嵐系火焰幾乎都要飄進我的眼眶裡。
但那張狠戾的臉卻在瞬間消失不見了。
「你做了什麼?」獄寺的聲音把我從震驚中拉了回來。
我自己也一頭霧水,自然沒有辦法給他什麼回答。
而我手上的瓶子卻在這個時候震了一震。
我低頭去看,裡面那個拼命敲打揮砍玻璃瓶壁的粉發少年把我嚇了一跳。
「我似乎……把那人關進去了?」我把瓶子遞給獄寺看,他一臉難以置信,但很快意識到了關鍵問題所在。
「你這個瓶子有耐久嗎?」
獄寺一問出口我就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在瓶子裡面對瓶子的攻擊可以被無效化,那麼眼前這個最大的威脅也就暫時沒有了危險。
並且要真是這樣,我這個BOX兵器簡直無敵啊!
想想看,所有飛過來的敵人我都可以把他們關進我的小瓶子帶走,無論是用於研究還是只單純的監|禁都好用得很。
這幾乎就是西游記裡金角大王的葫蘆嘛。並且還沒有繁瑣的設問條件。
可惜現實永遠殘酷無比。我把玻璃瓶提到眼前,透過陽光仔細觀察:「啊呀。」我僵硬著脖子轉向獄寺隼人,「出現……裂痕了……呢。」
雖然只是一道極其細微的,並且常理上普通人是沒有辦法用肉眼捕捉到的刮痕,但憑我多年的職業累積,我輕易地發現了它。
會有傷痕的意思就是瓶子還是會受到傷害。
我猜想應該是瓶內的攻擊會被弱化,所以普通來說從內部沒有辦法對瓶子造成傷害。
但如果是傷害值極強的攻擊呢?
「獄寺你有沒有辦法攻擊?看起來這種程度的束縛並沒有辦法維持很久。」
獄寺隼人皺緊眉頭,猶豫著看向他手裡捏著的陳舊的匣子。
「把覺悟和意志,想像成火焰的樣子。——剛才山本也這麼說過的對吧?閉上眼睛,我當時是能看到黑色的環境裡有黃色的火焰。不過嵐系的火焰是紅色的吧?」
獄寺隼人不耐煩地點了頭,依照我說的辦法閉上眼睛。
我手裡的晃動越來越激烈。裡面的少年看起來是發怒了的樣子,暴躁地連連攻擊。
我帶著瓶子遠離獄寺隼人兩步,好給他反應突發狀況的時間。
不過要是可以把這個瓶子放進另外一個瓶子,束縛時間不久又延長了不少?
反正這個匣子裡面的瓶子似乎是無限量多的?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我打開匣子,又拿出了一只瓶子。
「果然不會這麼輕易地如我願嗎……雖然我想也是啦。」
兩只瓶子在相互接觸的瞬間突然產生的巨大的斥力。看來我瓶中瓶的腦洞是完全不切實際的了。
我稍微有一點失落,看了看緊閉雙眼的獄寺隼人。
他的指間有紅色的微光!
「獄寺!」我瞬間狂喜起來,「就是這樣,就是這個感覺!」
獄寺隼人睜開眼,臉上抑制不住地也欣喜起來:「啰嗦!我當然知道!」說著,他急忙用還有一些微弱的火焰堵住匣子口。
匣子打開了!
我立即把手裡的瓶子小心地放置到地上:「是攻擊的武器吧?」我一邊向他確認道。
「這個是……」獄寺隼人的手臂上出現了一直骷髏。
我單用看並沒有辦法猜測出它的用途。
但或許這個東西的主人會知道使用方法?
顯然一臉興奮地叫著「好帥啊!」的獄寺少年也並不清楚。
「可能是要放炸彈。」獄寺隼人猶豫了一會兒,道。
我看了看骷髏張著的嘴,認同了獄寺的話:「這樣的話,我在收回瓶子的瞬間你攻擊他。有戰鬥輸出的話我們贏的幾率就上升很多了。」
獄寺隼人把隨身攜帶的炸彈塞進洞裡,緊繃起臉,專注地瞄准了地上的目標。
「三——二——」
我最後一聲「一」剛出口,骷髏嘴裡就噴出了奪目的紅色火焰,我的BOX兵器也恰好在同一時間回到了匣子裡。
「干、干掉了?」我放下捂住口鼻的手,揮開煙霧向查看情況。
剛才那一擊看起來強力得很,不出意外應該已經把那個人打成灰了。
「咳咳咳咳……什麼東西?不痛不癢的?」
沒想到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獄寺你怎麼這麼弱啊!為什麼對方毫發無傷啊!這樣我們要怎麼辦啊!!」我立即跳開,離對方至少五米遠。
獄寺也愣住了,眼睛盯著骷髏迷惑著。
「獄寺不管怎樣都好你快點攻擊啊對方又衝過來了!!」
粉色頭發的少年有些不悅,剛才莫名地被關進了奇怪的地方,突然出來以後又被奇怪的火焰攻擊,現在更加想把眼前的雜碎們迅速處理掉了。
「獄寺!!」獄寺現在原地沒有動作,我只好再次點燃火焰想要放出瓶子。
但很快,獄寺像是明白了什麼,把炸彈重新填入骷髏,然後合上了它的嘴。
「接招吧!」
看上去純度更高的紅色火焰噴湧而出,那個少年一聲慘叫,看上去很是痛苦。
身後同時傳來巨響,之前追向綱吉的男人被砸到了地上。
我遲疑了一秒,然後看到綱吉帥氣無比地出現在視線裡。
這樣看來,我們似乎……成功了?
日常的病殃殃
我一下子松了口氣。說實話,並沒有實戰記憶的我突然經歷這麼驚心動魄的事情果然是有一點吃不消。
隨著心理的放松,身體也退出了緊繃的狀態。
我試著跑去迎接綱吉,但腳下剛邁出一步就軟了下來。幸好有獄寺在身邊扶了我一把我才沒有摔倒。
「好……奇怪啊……」我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伸手捂住額頭,「我怎麼覺得身體狀態不太對勁……」
山本和幼年一平他們這時候終於也恢復了意識。
少年山本撓撓腦袋,環顧了下四周,正巧對上了我的視線。
他衝著我笑,然後像是要回憶什麼一樣的皺了皺眉。
面對少年山本,我自然沒有任何尷尬或者別扭。反正對方不會知道十年後的事。於是我大方地回以笑容。
忠犬獄寺開始不停地在綱吉身邊搖尾巴,我往一邊退了一步,笑著旁觀這種溫情滿滿的場景。
只是身體乏力得厲害,視線也總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我稍微有點擔心自己的狀態。
我強撐著跟大家一起回到了基地。
基地大門打開以後,我看到Evil斜倚在牆壁上擺弄著胸前的十字項鏈。
「怎麼?Evil你這是在迎接我們嗎?」我走上前踹了他一腳,卻沒想到我自己先重心不穩地跌坐到了地上。
左腳劇烈地疼痛起來,我輕哼了一聲,縮起肩膀倒吸了口冷氣。
「笨蛋你在干什麼啊!」少年E連忙蹲下|身檢查我的傷口。
是之前被爆炸炸起的石塊劃破的傷口。邊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但最中央部位的血肉仍舊黏稠模糊。
少年E皺了皺眉頭,道:「可能有點麻煩。傷口感染了,我馬上幫你應急處理一下。」
說著,少年E把我橫抱起來,疾步往我的房間走去。
我還想打趣兩句,但不小心晃動了一下的小腿肌肉一緊,我打了個冷戰,只好作罷,安靜地抓了抓少年E的脖頸。
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張羅來的東西,少年E一陣亂跑,最終蹲在我床邊,用棉簽粘著雙氧水幫我清洗傷口。
「痛——痛痛痛痛!」突然加劇的刺痛讓我的理智斷了開來,我的腳往前一彈,有要把少年E踹飛的意思。
但對方早就見怪不怪,一把抓住我的腳踝,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安谷洛你也是時候成熟一點了吧?明明這時候的你是24歲的不是嗎?」
然後他垂下頭,換上了浸了碘酒的棉花團開始處理傷口四周的皮膚。
「那個……Evil你能不能把手松開?」我有一點不適地扭了扭身體,朝心情明顯變得更差的少年E陪著笑。
「你又干嘛?」少年E不耐煩地斜了我一眼,伸手抓來裝著消炎粉末的瓶子。
「腳踝……有點癢啊……」我是一個超級怕癢的人,所以這種被抓住腳踝偶爾有皮膚和皮膚磨蹭的感覺真是超級折磨人的啊!
少年E愣了愣,正准備甩掉我的左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為什麼不讓你的羊來幫你處理傷口?」
「……什麼?」我愣愣地歪頭。
這麼說來……我之前不是還做過自殘的試驗嗎?我的小小安……不是可以做到不可思議的治療嗎!?
「所以我現在忍受消毒水的疼痛到底為了什麼啊!」我氣得跳腳。
Evil可疑地移開視線輕咳了一聲,(我認為是)狡辯道:「不先消毒傷口就算愈合了也還是很危險的好嗎?你家羊又沒有殺毒的功效。」
我懶得和Evil再廢話,迅速打開我的匣子召喚出我的小羊羔,表示要它治好我的傷口。
小小安「咩」了一聲,然後雙蹄扒拉在我的腿上,輕柔地舔了舔猙獰的傷處。
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皮膚也幾乎是在一瞬間長了回去。
「……你感覺怎麼樣?」少年E卻擔憂地詢問道。
「既然治好了應該就沒事了吧?」我奇怪道,「你不要瞎操心嘛。」
少年E搖了搖頭,正色著毆打了我的腦袋:「你果然蠢死了。如果細菌已經侵染進去了,估計你最少也要發幾天燒。」
我不屑地扭頭,表示我怎麼可能弱成這樣。
我怎麼都沒能想到這原來是一個大大的Flag。
我竟然……
真!的!被!少!年!E!言!中!開!始!發!燒!了!!!
渾身無力,頭痛欲裂,明明身體燙得要死但還是冷得瑟瑟發抖的我怨念地盯著少年E幾乎想要把他殺掉。
「你個烏鴉嘴!」我把墊在腦袋下面的枕頭抽|出來狠狠砸向Eil。
對方輕松地接住了病患的枕頭攻擊,把它重新塞回我的腦後:「我勸你還是省點力氣用來恢復身體。再說這個結果本來就是你不及時處理傷口導致的,你遷怒我也沒有用好嗎?」
「不好!!」我掙扎著想起身,但最終還是嗚咽了一聲,縮成了一團,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你好好休息。之後的事情都不許你參與了。礙手礙腳還總愛連累別人……真不知道藍波為什麼會喜歡你這樣的蠢蛋。」
「……」總覺得話題一涉及到奶牛怪我就沒有辦法辯駁,「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普通成這樣的我究竟為什麼會被擁有那種光芒的人喜歡?——這也是我一直以來都在困惑的事情。
難道不會覺得厭煩嗎?
難道不會覺得不值嗎?
被幸福衝昏頭腦的我在冷靜下來之後就一直很想問他這些問題。
並且之前在意大利見到的母親的墓也多少讓我覺察到一點端倪。
我突然有一種直覺,我和藍波,我們之間的關系說不定並沒有那麼簡單才對。
他好像知道很多很多和我有關的事,並且他絕對參與我人生規劃設定的很重要的一個人。
「蠢丫頭你也用不著用這麼一副苦大仇的臉思考這個問題吧?」Eil遞了一杯溫開水到我手裡。
「我沒有在想那個啦……等一下,你叫我什麼?」
「咳……」Evil臉紅了起來,他伸手推開我的腦袋,道,「一順嘴而已。而且奔三的年紀有什麼好值得強調的啊真搞不懂你。」
我的青筋成功地暴起:「Evil我要撕碎你!」
日常的生氣少年
我倒在被窩裡還昏昏沉沉,基地的警報突然響了起來。
我立即清醒了過來。突然收到強烈的信號刺激,我一瞬間眼前發白。太陽穴的位置隱隱作痛,右半腦沉得讓我有它馬上會掉出來的錯覺。
「安谷洛!你給我躺下!」
我正准備下床,Evil在我跪倒在地上的同時闖了進來。
他慍怒地呵訴道,拉住我左手手臂,只靠一只手就把我提了起來。
「可是這個警報,是出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的意思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躺下。」Evil的眼睛隱在陰影裡,那樣的表情讓我有一點害怕。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也許是山本或者拉爾米爾奇他們在趕往指揮室。
「所以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我推開Evil,伸手用右手食指抵了抵自己的眉心。皮膚底下傳來的鈍痛讓我的精神回復了一些。
我踩在拖鞋上准備往外跑,卻不想一陣眩暈。
Evil捏住我肩膀的動作讓我失了重心。我重重地跌回床上,後腦砸得生疼,耳邊一下「嗡——」地耳鳴起來。
「你做什麼啊!」我有些生氣地怒視著Evil。
「這句話是我應該問你的吧!」Evil沒有控制住音量,我被他嚇到,後背一顫,愣在原地不敢再跟他頂嘴,「早就告訴過你之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許你參與的吧?!只要這個基地沒有被毀壞,你就必須躺在這裡一步都不准動直到身體痊愈!」
我心跳快了幾分。
這樣暴怒的Evil我總覺得我曾經還見過一次。
這種微妙的陌生和熟悉混雜在一起的感覺,我猜是因為那段記憶被消除了的緣故。
「……躺下。」Evil終於改變了眼神,眸子裡帶了點柔軟的暖色,他抬手朝我伸來,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看到我的反應不由得一頓,然後他幾不可聞地苦笑了一聲,最終還是把手掌落在我的腦袋上,「那邊還有Reborn先生,十年以前的雨守、嵐守,加上十代目也都在。我也會幫忙,要是真的有什麼問題,依靠我們就絕對足夠了。生著病的話,到了需要你的力量的時候我們要怎麼辦?」
我木訥地睜著眼睛看他,Evil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似乎都在傳遞著什麼信息。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近了。
有什麼東西近了。
這樣下去記憶能靠著我自己的力量恢復也說不定。
「洛子。」Evil顫了顫睫毛,看向我的眼神有一點悲傷和懷念。
他俯身,我被圈進結實的臂膀裡。綿延得很長的、獨特的淡香籠罩了我。
「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想再一次看到你們……」
那不是擁抱。
只是Evil單方面索取安慰的鉗制。
我稍微有一點呼吸困難。我抬手貼在他的後背上,醞釀了一下情緒,對Evil道了歉:「是我太魯莽了。我聽你的,對不起……」
Evil又用力收緊了手臂一秒,然後他驀地松開我,迅速起身,往剛才腳步聲趕赴的方向加快腳步。
我想應該不是我看錯了,Evil的眼眶很紅。
我並不知道綱吉他們警報之後都做了什麼。
Evil說得對,我總不能在非我不可的時候派不上用場。
所以為了應付那種時候,我至少要先弄明白,那個所謂只有我才可以做到的事到底是什麼。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我把裝著瓶子的匣子打開,找到了裝著鵝卵石的那個。
這是我和藍波在意大利私奔,在穿到這個時空之前最後一瞬做試驗用的鵝卵石。
我舉著瓶子盯著那塊鵝卵石發愣。
但我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天的鵝卵石的顏色,我記得確實是暗褐色的,並且表面還有微小的磨損。但現在,我手裡的這塊,卻是淡淡的淺黃,上面還有一些琥珀色的紋理。
「丘煙石……?!」我心裡冒起了一點期冀。距離我的小小安對這塊鵝卵石做了什麼的舉動已經有些時日了。
如果小小安處理完原材料以後需要時間……
「不對啊。」我停下了狂喜,「我留在碧洋琪那裡保存的筆記本上,丘煙石的性狀並不是這樣的……」我一瞬間無力起來,耷拉下肩膀,重重地嘆氣。
那並不是我記錄在手抄本上的「金屬光色,顏色褐色、黑色不等」。
「當時的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啊!」我把那個裝著變了色的鵝卵石的瓶子丟在床上,然後頹然後仰倒在枕頭上裝死。
那本手抄本我還留在原來的世界沒有帶過來。我回憶著上面的內容,不知怎麼就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如果,我的這本手抄本上面的東西全都是胡謅亂編,這樣有沒有可能呢?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可以描述的性狀可言。甚至,「丘煙石」這個詞也不過是用來定義擁有同樣特點的原料的一個名稱。——這樣的猜想,是不是也能得到證實?
會這樣揣測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勤奮的人。對一種東西的描述詳細得可以出書,這個行為本身就很不符合我的性子。
如果是我自己的很重要的發現,我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是把它完整地記錄在紙上。
我寧可把它刻在腦子裡,省下記錄的時間繼續更進一步的研究。
既然這樣,這滿滿的一本子信息,說不定和我當時的發現一個硬幣的關系都沒有!
會這麼做的目的……除了以防萬一的誘導迷惑敵人,也沒有其他的解釋了吧?
所以手抄本上沒有提關於丘煙石的用途,是因為這不是瞎編就可以蒙混過去的東西,隨便捏造說不定還會引來懷疑,從而功虧一簣。
這樣的解釋其實也是合理的。
而且參照奶牛怪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態度,這個猜測的合理度應該更高。
不過按照這樣的猜想,當時和我一起完成尋找丘煙石任務的碧洋琪說不定也被蒙在鼓裡……不,應該不是。至少20+世界的碧洋琪不會不知情。
她明知道手抄本裡的內容是假的卻還是裝作不知道的理由,我想我應該已經猜到了。
重新發現的過程必須由我自己來做。因為——
「這是我回復記憶的唯一辦法。」
日常的魔王的女人
我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大約是晚飯時間。
肚子已經能感覺到飢餓了。這是一個不錯的征兆,看來我的身體機能正在恢復。
Evil沒有要進來和我說話的意思。心裡想著「如果不亂來他就應該不會罵我吧」,我悄悄走出房間。門外的走道裡完全看不到人。不過基地裡的人本來也就沒有多少,所以我打算去指揮室找強尼二了解一下情況。
「洛子姐姐?」這一聲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姐姐」叫得我心花怒放。
「你好?」我走過拐角,看到比我高出一個頭的少年。
「真的是洛子姐姐你啊。聽到腳步聲覺得有點像就喊出來了。」風太少年溫柔地笑起來,走近幾步握了握我的手腕,道,「不過洛子姐姐好厲害呢,我小時候看到你,你也是這樣的,完全沒有變啊!」
風太的嘴永遠都那麼甜。我受用地傻笑著,一把攬住他的脖子。
不過我確實也不應該變吧?一直以來都是以青春無敵活力滿點的二十四歲示人……
這麼說來風太其實應該比我大吧?
「你現在幾歲來著?」
「十九。」
果然……
我默默地淚目。
正常的安谷洛在這個時候還只有十四歲,還在中二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聽大魔王說家族成員都生死未蔔呢,真是嚇人。」我揉揉風太的腦袋,柔軟的發絲帶著體溫,觸感良好。
「也是今天剛到的。因為Evil說你發燒了所以就沒來打擾你。現在好轉了嗎?」風太帶著我往某個方向走了起來。
「好多了……而且肚子餓了。真好啊,見到風太真是高興!」我捂了捂肚子,決定等一下去覓個食。
「我見到笨洛你也一樣高興。」聲音在我的身後。
我下意識地抖了三抖,僵硬地轉過頭。
「碧洋琪……」大魔王的女人你好。
「總覺得我們有好久沒見了呢。」碧洋琪和藹地朝我走來,步伐詭異的一跳一跳,雙手還背在身後,一副少女得不得了的樣子。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干笑著揮著手,悄悄抓住風太的手指,不著痕跡地往後退著。
「是……有很久沒見了啊。在十年前時間軸的世界我也只遇到了十七歲和三十七歲的你……」這樣的對話怎麼聽怎麼怪異。
「就是啊。所以……」碧洋琪跳得越發輕快,「我才要送一份大禮給你啊!!」她的腳步驟然加快,衝刺著跑過來,我清楚地看到她手裡端著的超大毒蛋糕!
「啊啊啊啊啊!快逃啊風太!!」我拉著風太飛奔,也不知道自己都走過了那些地方,我在千延萬轉的走道裡和碧洋琪捉迷藏,玩得十分盡興……
個鬼啊!!
「我是病患好嗎碧洋琪!放過我啊!!!小心我暈倒給你看!!」我頭也不回地跑著,一邊衝後面緊追不舍的碧洋琪大吼。
風太一臉無奈地看了看我,任由我拽著他呼嘯來呼嘯去。他看上去還游刃有余,果然青春期的男孩子體力就是好啊!
我終於跑不動,隨便找了個空房間鑽了進去,然後靠在風太身上喘著粗氣。碧洋琪好像沒有發現我們,我也總算可以稍微緩一緩。
「每次看到洛子姐姐你們兩個人相愛相殺都覺得好溫馨呢。」風太拍打著我的後背幫我順氣,笑得溫柔治愈,但我真的覺得他說出口的話可怕得令人發指!
「風太你是魔鬼嗎?!」我睨他,完全不覺得這種賠上性命的追趕有哪點溫馨。
「因為碧洋琪姐是絕對不會傷害洛子姐姐的排名第二名啊。」風太倚在牆壁上繼續笑,「順便說一句第一名是藍波。」
「我……」我的臉一下子燙了起來。這、這這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間接告白嗎!?
奶牛怪和魔王的女人同時通過風太朝我告白了嗎!!!
「唔……風太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誠實可靠地贊美(?)你真是一個好孩子!
「所以才會說溫馨嘛。在洛子姐姐絕對不會傷害的人排行榜上,碧洋琪姐可是第一名呢。」
「什麼我竟然這麼愛她!」我害羞得在房間裡轉起圈圈。「等等!你說她是第一名?」我眨了眨眼睛,安靜了下來。
「嗯。怎麼了?」
「藍波……不是第一嗎?」
「不是喲。」風太抱歉地咧了咧嘴,「藍波在那個排行榜上……都快墊底了。」
「墊……」我抱住腦袋蹲下|身,呈一棵失落的蘑菇狀,「對不起奶牛怪作為女朋友我果然太失格了嚶嚶嚶嚶……」
就在這個時候碧洋琪破門而入:「笨洛你逃不掉了!」她獰笑著逼近我。
「碧洋琪……」我一把抱住她,把並不存在的鼻涕眼淚糊在她肚子上,「我要被討厭了啊!」
但對方完全不知道憐香惜玉。她一腳踹開了黏在她身上的我,粗暴地把手按在我的額頭上。
「嗯……燒退了。果然Reborn說的運動療法很有用呢。笨洛快來幫忙治療,隼人和山本武傷得很重……」
「……」我慢慢把臉轉向風太,道,「你的排名一定出問題了!!!!這樣的家伙怎麼可能在第二位啊!!!!」
話雖如此,撒嬌也應該到此為止了。
原來在我昏睡的時候發生了兩個事件——京子的逃跑散心和雲鳥的SOS。了解下來山本和獄寺會重傷是因為他們在追蹤求救信號的時候遇到了敵軍。
「呃,那人叫γ?」我忍不住吐槽,「他爸媽數學真好……」
「也不一定是數學吧?」正在被我家小小安治療的獄寺隼人吐槽了我。
「閉嘴!小小安!頂他!」我惱羞成怒地對我的小羊下達命令道。
治療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小問題。我的小小安的治療手段似乎並不是全舔|舐。或者說,我還只看過它對我用這樣的治療方式。
對獄寺的話,它用的更像是當時它對那塊鵝卵石用的處理方式。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它愛我更多一點的表現?
我不是太相信區別對待的原因是這個。
山本這邊是我自己動手用火焰幫忙恢復。速度相較獄寺那邊弱了一點,但好在山本的傷沒有獄寺那麼厲害,所以他很快就可以開始和我閑聊。
「謝謝你啦,洛子。」山本從來沒有對我用過敬語,「多虧你,我很快就能訓練了。」
「訓練?」
山本撓了撓後腦勺,燦爛地揚起笑容:「和小鬼說好了呢,為了可以更強,我要努力啦。」
山本說得很輕松。
不過會讓他有這樣的想法,本身就代表了事態的嚴重程度了吧。
那個γ似乎很強。
以後彭格列所要面對的敵人,都會到什麼樣的程度呢?
我覺得自己有一些奇怪。因為我竟然開始……期待起來。
日常的想你想你
「山本!你不要吃著我的煎魚睡著啦快起來!」
「啊啊怎麼連你也是這樣啊!綱吉!!至少把嘴裡的魚肉咽下去吧!?」
我憤怒地拿著鍋鏟炸著毛,還好有一邊的Evil按著我的肩膀我才沒有衝上前去和兩個少年拼命。
傷口感染引起的發燒症狀已經完全消失了。我現在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有一身的力氣,活力充沛。
天天都由京子和小春兩個小姑娘准備三餐,我這個成了年的大人的賢惠程度瞬間被比了下去。
雖然沒有什麼超神的下廚技藝……但是普通的日式料理我姑且還是能一試的。
對兩個小姑娘表達了我的願望以後,她們自然是快樂地歡迎我的參與。
但是……
「今天又是還沒吃完飯就睡著了!」京子輕笑起來,把手裡的托盤放到桌上。
「自從開始新的修業之後,已經連著三天都是這樣了!」小春苦惱地皺起眉頭,鼓起可愛的包子臉。
我把目光移到一邊也趴倒的獄寺身上。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死傲嬌要堅持自己一個人一桌。
我走到他身後,一腳踹到了他的身上:「起來吃飯了啦!獄寺少年!你們要睡也等到飯後!謝謝!」這完全是難得下廚的女性的自尊心作祟。
「洛子,你跟我過一下。」
我還等著獄寺起來和我吵架(……),手臂就被Evil拉了一下。
「怎麼了?」他看起來神色凝重。我也知道每次他神神叨叨就沒好事,於是沒有任何異議,我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後,被他帶到了沒有人的走廊裡。
「你……還好嗎?」他遲疑著問出口,眼神稍微偏了一偏,沒有直接和我對視。
「身體嗎?不是已經完全恢復了?」我奇怪地回答了他。
「不……我是說……」Evil頭疼地撓了撓腦袋,一臉「麻煩死了」的蠢表情,自顧自地糾結起來。
「少廢話啦。沒什麼事我還要繼續回去督促少年吃飯呢。成長期不好好把胃塞爆是沒有辦法長過一米八的!」我不耐煩地朝他揮了揮手,轉身想要回到餐廳。
「你說的是什麼鬼理論……」他低聲嘀咕了一句,終於深吸了口氣准備進入正題,「其實是關於藍波的事情。」
Evil成功地讓我停下腳步,我回頭看他,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去的話。
「你很想見他吧?」
我抑制不住地心跳加快。我誠實地點頭,牙齒緊緊咬住下唇,鈍痛沿著神經,隨著心跳的頻率一記一記地刺激著大腦皮層。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啦。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不過不是在這裡。」
我傻眼停在原地。
「你是說……二十五歲的……」
「對。雖然還有二十七歲的我一起。」少年E不自在地補充道。
「為、為什麼?!」我簡直沒有辦法控制不斷往上揚起的嘴角,我抓住少年E的臉頰,為了表達喜悅不斷地揉捏起來,「怎麼一下子對我這麼好啦,真是見外!」
「托你的福咯。」少年E吃力地想要推開我,但不好使勁的他完全逃不脫我的蹂|躪,「大概是雷守大人的相思病已經晚期,實在忍受不了和你的次元分離之苦……什麼的吧。」
Evil終於抓到了我動作停頓的空隙,一躍跳離了我身邊。
「那……我要怎麼做?還有話說你那個『不是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又要穿越一下的意思。」Evil攤著手,然後下一秒,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開始模糊起來。
怎麼了?
周圍場景的變換方式並不是當初我被傳送到這個世界時候的那樣。
我像是進了一個調色畫板的世界,眼前的所有顏色都一點點地被暈開,毫無規律地混合在一起,最終變成一種說不明白的難看的深色。
我有些緊張地撫住我手指上的戒指,時刻保持著高度警惕。
然後——
「歡迎回來。……蠢咩。」
我頭皮一麻。
停止了的呼吸又過了好幾秒才重新恢復過來。冰冷的空氣湧進肺部,我不由得顫了顫指尖。
——是他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見面。
根本沒有預兆,少年E也不過剛剛通知了我而已。
藍波含著笑,輕松地曲著一條腿,慵懶隨意地躺在床上,後背靠著一個枕頭,朝斷了片的我伸出手。
「干嘛啊你?裝花樣美少年啊?」我找到了原來的狀態,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他身邊,泄憤似地抓了把他的頭發,「能勞煩您解釋一下原理嗎?雷守大人?」
我認出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原本那個意大利旅館。
擺飾沒有改變,甚至連窗台上的小型盆栽也還是我當初穿越離開時候的模樣。
我竟然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看這個家伙淡淡定定的樣子,我總有一種被耍了的莫名的火大。
憑什麼又是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啊!
我不爽地斜眼看他。
「……怎麼幾天不見你火氣那麼大?」藍波唇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他伸手,熟練地環住我的腰,把我往他胸前帶了帶,我於是被迫靠在他身上,腦袋被固定在他的脖頸,沒有辦法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因為那邊是……要和密魯菲奧雷戰鬥的時間軸吧。」藍波用臉頰貼住我的側腦,像是抱著等身抱枕一樣地抱著我。這個動作稍微有點難受,我動了動身子想要調整姿勢,藍波發現了我的意圖之後體貼地松了松臂膀。
「是啊。綱吉和他的小伙伴們現在正在苦苦訓練呢。」
最終,我還是以側坐著的狀態縮在藍波懷裡。我稍微有點不甘心,回答他的同時還怨念地瞥了藍波一眼。
「所以那邊暫時不需要用到你的力量了。」藍波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拎到自己眼前打量了一會兒,「戒指,你已經完全學會使用了吧?」他用拇指指腹摩挲著戒指,描繪著它的輪廓。
「如果是利用火焰治療的話已經算順手了。小羊羔和瓶子的使用方法大致上有一些明白。啊!對了。奶牛怪我有一個小問題——是不是我在那個世界慢慢摸索的過程當中,我以前的記憶會逐漸恢復?」
「不愧是你呢。」藍波放開了我的手,吻上我的左耳,「記憶的事情……你這麼聰明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明天我陪你去拿一點東西。」藍波收緊手臂,在我耳邊壓低了聲音,「反正是在意大利。抽空回工作室一趟吧?」
「你也有很久……沒有回去了吧?」
熾熱的唇最終和我的重疊在一起。
日常的牽手散步
再一次像這樣和藍波十指緊扣地在街上慢悠悠地散步,簡直恍若隔世。
十年以後的世界就像被封進透明袋子裡的色彩不一的線團,紛亂繁復,讓我有一種,一旦涉足就再也沒有辦法抽身的錯覺。
回到這個世界的現在,倒是像突然被救出了那個透明袋子一樣呢。
我側臉看了藍波一眼,發現和他對上了視線以後,我干脆衝他笑了一下。
「突然笑什麼?」藍波被我的莫名其妙弄得摸不著頭腦,他牽著我拐進一條小巷,然後慢慢向著一個小型廣場踱步。
「沒有,就是覺得能夠回來真是太好了。」我把視線放到不遠處的小廣場上,早晨時分,成群的鴿子在石階上信步,等待著過路者隨意地喂食。
那些鴿子一只只都皮毛雪白,泛著健康的光澤,小小的尖嘴紅得很艷。周圍只有稀稀落落地幾個人,除了鴿子們此起彼伏地「咕咕」的叫聲,它們爪子拍打地面的細小聲音都清晰可聞。
「別露出這種『終於放假了』的表情啊。」藍波見我一直盯著那群白鴿,簡直都要把眼睛黏在上面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牽著我改變了原定路線,徑直走去了廣場中央。
「誒?不是要帶我去工作室嗎?沒關系啦,我只是看看就好……」
我知道藍波是在遷就我,但其實小家伙也並沒有……
嗯……
好吧,我其實非常喜歡鴿子。
藍波一定是知道的。
會這麼認定的原因是我不久以前突然找回來的一個記憶片段。
那時候我和藍波好像已經變得很熟稔,十一、二歲的樣子,被兩邊的家族的長輩帶在身邊,遇到的時候我和他兩個人都興奮起來,像是見到了感情深厚的老朋友。
藍波被勒令帶著我出去閑逛,他很輕松地選定了目的地,那也是一個有鴿子的廣場。
我於是和鴿子玩得不亦樂乎,把手裡能喂給它們的食物全都丟了出去。
最終的收獲好像就是,我得到了其中一只毛色有一點雜的鴿子的芳心。在藍波提醒我時間差不多,該回去的時候,它還跟著我腦後不肯走。
所以我干脆就伸手接住了它,想要把它一起帶回家。
結果當然是遭到了大人斬釘截鐵地拒絕。
然後……我就沒有志氣地大哭起來。賴在地上撒潑打滾死都不肯離開了。
雖然回想起來真的是太破廉恥了,但那時候藍波的回應其實還蠻感人的。他說:「沒事的,鴿子就我來養吧,只要你想見它,你隨時可以過來看它。不要哭了,鴿子看見也會難過的,好嗎?」
「話說連這種東西都能回憶起來,我真的不是痴漢嗎?」我想到這裡,忍不住小聲吐槽了自己一句。
雖然我至今沒有想通的是,我和藍波的初見……明明是在那一次我裝著逼喝著果酒的宴會上……哦不對,這個已經被藍波否認過了,在雷戒爭奪戰的時候,他就已經告訴過我我們初遇是在更早了。
可是那也很奇怪啊。
我和藍波在五淺目廢墟遇見的時候,也不過九歲。變得親密難道只需要兩年內屈指可數的幾次會面?
他會記得的很多細節,應該都是在生活當中我表現出來的細枝末節。哪有理由見面一兩次就能洞察得出?
而且……誰會因為偶見見面過幾次就隨隨便便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啊!
這麼一想,我總覺得事情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合理。
難道……還是記憶的問題?
因為當中還缺了些什麼才會有這種違和的感覺?
「喂!蠢咩!」
藍波突然呼喚了我一聲。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藍波卻在這時候松開了我的手,在我肩膀上推了一把。
我還沒能作出反應,只覺得腳下趔趄了幾步,然後驀地,眼前被一片鴿海籠罩,耳邊全都是鴿子拍打翅膀的倏倏聲。
幾十只白鴿一起在蔚藍的天空的映襯下展開翅膀,我愛慘了這樣的景色。
「生日快樂。」藍波伸來手按住我的發頂,「出發去工作室吧?」
我回過頭看著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一點濕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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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作室,我忽然有一種回到家的釋然。
幾個平時還算熟絡的同事一見到我回來就拉著我要聊天。
我還沒能說一句話,他們諸如「在日本忙不忙啊?」、「你家的那個十代目少年怎麼樣了?」的問題就接踵而至。
我在應付他們的空隙偷偷瞄了藍波一眼,他只是溫和地淺笑著,倚靠在不遠處的辦公桌上,好脾氣地等待我。
看到這樣的他,我頓時篤定起來。
「謝謝你們關心我啦,不過這次只是偷空回來一小下,呆不久,抓住我嘮家常什麼的饒了我吧!」我說著客套話把他們糊弄過去,終於逃回藍波身邊,長長地吁了口氣。
「看不出來你人緣那麼好。」藍波見我過來了,就邁開步子,任由我挽著他的手臂,往我的工作間移動起來。
和那些同事們稍微有一些不一樣,我有我自己獨立的辦公間。
因為我需要涉及的工作跨度有點大,各式各樣的事宜我都需要參與,所以干脆就把所有的工種都合並到了同一間房間,從這一頭到另一頭的牆壁,這個超級長桌涵蓋了從體力勞動者到腦力勞動者的所有必須設備。
「不管看幾次……都還是覺得蠢咩你好厲害啊……」藍波打量著我的工作台,嘖嘴道。
「因為我比較愛管閑事吧……」被藍波那麼一說,我不住害羞起來,撓了撓腦袋,自己都有些佩服起我自己來。
「那我們回來是要做什麼?你說陪『我』拿東西,我有什麼落在這裡的嗎?」
藍波拿出插在口袋裡的右手,指了指我的匣子,回答道:「全部。」
「什……你說什麼?!」我重新掃視了我的辦公間一遍,「你是說,這叫房間裡的全部?」
那家伙竟然點了頭,用著理所當然的表情告訴我:「十年後世界裡的這個地方一定會被炸毀,裡面的東西對我們來說全部都非常重要,要是這一次能全部回收成功的話,事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我表示理解,但我總覺得他的樣子緊張得過分:「我的瓶子可以全部裝下是嗎?既然這樣又有什麼難度……」
「只怕有人不會這麼輕易得放我們離開。」
藍波的聲音較平時低了幾分,我一抬眼,看見剛才還拉著我的手,親密地對我問東問西的那個姑娘,現在正舉著黑洞洞槍口對准我的腦門。
安谷洛,你的生日還真是快樂……
日常的Mint姑娘
「啊哈哈……Mint你……這是干什麼啦!難道是扣下板機就會跳出花束的展開?哎呀,不要了啦只是個生日而已。」我在一瞬間俯下|身躲過Mint毫不猶豫的射擊,腳下趔趄了一下,我干脆順勢打了個滾。
眼前的姑娘冷笑了一聲,沉著聲音諷刺我道:「安谷前輩,你還真是喜歡用漫不經心的態度隱藏自己的考慮呢。」
我沒有富余的精力回答她,右手握住匣子,用最快的速度點燃火焰。
雖然我並不知道小小安在戰鬥裡可以有什麼作用,但不容思考的環境讓我全身的神經都高度緊張,每一個細胞的記憶都活躍起來。
「小小安!對著槍口,快快!一點點就好!」我瞥見藍波下一個動作就是鉗制,我急忙對我的小羊羔下了指令。
然後我就看到小小安聽話地從嘴裡噴出了明黃色的火焰,直擊被按住肩膀和雙臂動彈不得的Mint姑娘的□□槍口。
藍波朝我一笑,我終於松了口氣。
「將槍口|活化到極致……安谷前輩果然是你的風格呢。但也果然……你失憶的傳聞不是假的啊!」
Mint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可怕,她手裡握著的槍被薄荷綠包裹,附著在槍口部位的晴屬性火焰瞬間被吞噬,她朝地面打了一槍,藍波腳下的落腳點就變得四分五裂,他幾乎要失去重心。
「洛!」藍波的手並沒有松開,可Mint此時已經朝我這邊開了一槍。
——完蛋了。
我看著綠色的光朝自己逼近的瞬間竟然沒有辦法動作。
我機械地睜大眼睛,腳步都沒有時間挪動。
「等、小小安!」在我恍惚了的一秒裡,火焰子彈直直地就要擊中我的身體,然而我的小羊羔卻奮不顧身地擋在了我的身前,我心裡一驚,立即害怕起來。
——要是小小安就這樣倒在我的面前……
我急忙邁開步子想要接近,幸好小小安沒有受傷的症狀
……相反還厲害得有些出乎我意料。
它……竟然把子彈吞下去了啊!
「不會胃穿孔嗎你就吞!」恢復戰鬥力的我劈手奪下Mint的□□,然後用它抵住她的太陽穴。
「給子彈加上活性,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效果呢,Mint。」
活性的極限,應該是爆炸性的吧?
在□□的槍口給予活性,那麼子彈在略過晴火焰的瞬間,就會被那種超活性引爆,開槍的Mint會因此被自己攻擊。
而直接作用於子彈,我似乎只要找到合適的力度,就能夠增加子彈的威力了吧?
「行了,蠢咩,把東西裝進瓶子我們快走吧。」藍波把Mint按到一邊的辦公桌上,催促著我。
我點點頭,想既然Mint能拿槍指著我,那現在的外面想必已經「重兵把守」了。
又得想辦法突圍呢。
我不敢怠慢,照著藍波說的完成我的任務。
「安谷……前輩。」我把瓶子一寸寸地移動過來,一言不發許久的Mint突然喚了我一聲。
我抬起頭,有一些不解。這個看起來乖巧但剛才還和我干架的姑娘竟然眼眶濕潤。
「什麼事?」我繼續手裡的工作,心裡倒是有些在意這個姑娘態度的轉變。
「安谷前輩你究竟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安谷前輩?」Mint的右臉被迫緊貼著桌面,眨巴著眼睛,和我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眼淚就忍不住溢了出來,順著紋路暈開。
她可憐兮兮得盯著我,我不由得稍微有一些心軟,藍波也是猶豫起來的表情。
「其實剛才我就有點在意了。」我走到她身邊,拍了拍藍波的手背示意他可以松手,「你說我失憶的傳聞……是指什麼?」
開始在這裡——我的意大利辦公室工作的時間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我已經完全融入了這邊的時間軸,不可能有人會懷疑我的記憶。
那麼Mint口中的失憶,究竟是……?
「安谷前輩去日本以後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說法,說,安谷前輩小時候有記不住自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的奇怪的病,安谷前輩這次去日本就是為了完成治療。所以如果安谷前輩在期限之前回來,那就代表治療失敗,這時候的安谷前輩會忘記在意大利的所有事情,所以安谷前輩你准備收走自己的作品一定是被壞人利用、……嗚啊!好痛!」
我給了Mint的額頭一個爆栗,這姑娘越說越不對勁。
「什麼奇怪的病、什麼去日本治療、什麼失憶、什麼壞人!Mint你敢不敢動點腦子啊!我剛才不還和你們談笑風生嗎!?失憶個毛球啦!還有壞人是什麼東西?你當你是初中生……不、小學生嗎?!蠢也要適可而止吧!」
Mint癟了癟嘴,一副要大哭的樣子。她猶豫著想朝我撲過來,又害怕我在生氣會打她。
……
「不會打你的啦。」我抓了抓劉海,有點別扭地朝她張開手臂。
「唔……安谷前輩對不起……」她像只小花鹿一樣往我懷裡蹭了蹭,我一邊嫌棄她的眼淚和鼻涕,一邊順著她的毛,拍打後背安撫她。
「真是的,明明被攻擊絕處逢生的是我啊。你倒是哭得委屈。干嘛?顯擺自己的女子力MAX嗎?」我萬般無奈,朝藍波遞去「稍等」的眼神,繼續安撫著懷裡的Mint。
「所以安谷前輩真的沒有失憶嗎?」蠢貨Mint竟然還不怕死地問道。
「是啦!我怎麼可能失憶!」/「她現在不會有這種症狀了。」
「誒?」
藍波和我同時回答了Mint。
我朝藍波望去,他表情明顯一僵,偏過頭看向一邊,頗有逃避我視線的意思。
「我以前……還真的失憶過?」我好像有點抓到藍波話裡的重點了,「在成為綱吉的姑姑以前?」
藍波只是輕咳了一聲,不准備對我解釋。
「天啊!這到底是要怎樣啦!」我扶住額,不由得心累,「話說我小時候該不會還真的有習慣性失憶的毛病吧?」
藍波撓了撓頭發,給了我一個「嗯」。
我覺得我開始能夠理解了。
說不定彭格列的很多安排都是建立在……我可以失去記憶的基礎上?
日常的煩
這樣的展開讓我覺得實在有些意外。
如果在一切的最初,起因是我自身的問題的話,我之前對彭格列交給我的任務的揣測,也許要全部顛覆了也說不定。
一直以來我都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思考問題,但如果我會在沒有外力作用的情況下失去記憶,那麼彭格列做的事,也許就不僅僅是利用我少的可憐的才能這麼簡單了。
但是在糾結彭格列的意圖之前,我想我還有一件更加值得在意的事:「Mint,你剛是用了火焰了吧?雷屬性的。」
「誒?啊……」Mint姑娘心虛地低下頭,發出的那一聲輕嚀似乎就是對我的回答。
「可是我確實記得,這裡……是不會使用火焰戰鬥吧?」只有十年後的世界才會用火焰和匣子作為武器,所以我不認為在戰鬥中能隨隨便便給武器施加火焰加成的Mint攻擊我的理由,只是如她所說的保護我的工作室。
「但是……但是……」小姑娘緊張得結巴起來,單薄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看上去楚楚可憐。
看到她這麼緊張,我不由得更加懷疑。
——一定有什麼隱情。
我幾乎可以斷定。
只是藍波在我打算進一步盤問之前打斷了我:「也沒有這樣的硬性規定。十代目彭格列和巴吉爾也都可以在這個世界運用火焰。重要的是她……沒有戒指,不是嗎?」
我看了看Mint的手指,的確沒有任何戒指。
但這並不足以讓我信服。
綱吉也好,巴吉爾也好,都是為了某些目的受到專業訓練以後才能使用火焰的人。
Mint難道有接受訓練的理由?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外面的家伙也都在伺機闖進來展開攻擊對嗎?你們這樣針對我,究竟是為什麼?」我沒有進行推理的心情了,只想盡快得到有用的信息。
取回了這裡的東西以後我一定還有任務,但藍波一直對我保持沉默我暫時也無法得知。
說實話我是有一點焦慮的。
就好像全世界都了解我的情況,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然而不知情還不是全部,我甚至還要為了一個我不知道的目的賣命。
我承認我那麼一點脆弱的心理素質沒有辦法勝任這麼高強度的工作。
「我真的是因為……害怕前輩就這樣被利用,所以才……」
「所以才不惜殺掉我也要保護我留下來的資料?」我收回了剛才對她的寬容,重新變得警惕起來,「你以為我會相信?」
Mint嘴一癟像是又要哭。
這回我只是冷哼了一聲:「又來?剛才對我咄咄逼人恨不得一槍爆頭的人去哪兒了?」
「夠了。」藍波制止了我試圖逼近Mint的舉動,厲聲道。
他這是在維護剛才對我射擊的人!?
我不由得惱火起來。
一直有難言之隱的是他,一直對我有所要求的也是他,說喜歡我的是他,說我過分了的也是他。
我突然覺得藍波其實還是離我很遠,哪怕沒有那二十年的時空差,還是很遠。
這也許就是,所謂雷守和普通黑手黨的天壤之別吧。
我不知道我的臉上現在是什麼表情,藍波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然後又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低下了頭。
「蠢咩。你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我打斷他的話,把手裡的瓶子丟到他懷裡,轉過身徑直往門外走。
「等一下、蠢咩!你等一下!安谷洛!」
我沒有辦法抑制住心裡浮起的情緒,藍波越是呼喊,那種情緒就越清晰。
帶著酸楚,那股抑郁沿著血管爬上鼻端,帶動牽連了眼眶,我想我大概是哭了。
門外,我沒有受到我預料的攻擊。大家都做著日常的工作,見到我還會抬起頭微笑。剛才的槍擊似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甚至像是完全不值得一提。
我完全陷入了茫然。
到底是怎樣呢?
我為什麼要回到這裡?我為什麼會失憶?Mint為什麼要攻擊我?藍波為什麼要維護她?
想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疲憊。
如果我被允許喘息的話,我一定能馬上長睡不起。
不想醒來。
不想參與紛爭。
不想思考陰謀。
不想。我全部都不想。
我呆滯地在這個房間的出口處站著,不知道也感覺不到時間究竟走過了多少。外面自由的空氣離我只有一步之遙,但是我就是無可奈何地被禁錮在了陽光之外的石階上。
直到我被從背後擁住,溫熱的氣息撲灑在我的後頸,然後那人開了口,聲音干澀卻仍舊足夠讓我沉淪:「你太累了。」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魔法。
一種能夠讀心的魔法,藍波總是在我臨近崩潰之際使用它,然後說出我這時候最想聽見的話。
「嗯。」我回答他。真的沒有再多的力氣說其他。
然後擁抱我的手臂松了松,他在我耳邊輕輕說:「沒事了。睡一會兒吧。等你醒了我把全部都告訴你。沒事了,我在。」
鼻腔的酸楚愈發難以忍受。
他知道。
我希望得到什麼樣的回答,藍波他全都知道。
我被未知折磨得心力交瘁的事,我希望他可以親口告訴我真相的心情,我渴望依賴他的軟弱,他都知道。
所以現在藍波這是,無論有什麼制約著我不能知道事實的東西,他都不會給予理會……這樣的意思嗎?
如果我還有力氣,我也許會推辭地說一些「沒關系我不在意」的話。
可惜我僅剩的力氣只足夠支撐我合上沉重的眼皮。
也許,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能夠好起來吧?
我會得到我想要的真相。
然後從無盡的解謎游戲裡逃脫出來。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就好了呢。
我知道,這麼想著的我也已經做好了經受下一輪折磨的准備。
「所謂生存,就是這樣無情的東西。」
藍波的吻落在我的側臉,在我耳邊呢喃輕語。
是呢。
生存就是這樣的東西呢。
殘酷又無情的漩渦,周而復始,永無止境。
然後,我就這樣在藍波的懷裡睡死了過去。一點顧慮都沒有地把自己交給了他,失去了意識。
舊事的伊始
時間也許過了很久。最先喚醒我神經的是腰間的酸痛,然後身上泛著寒意,我不由得蜷縮起身子,更加用力地抱緊身邊散發著溫度的東西。
在收緊手臂的同時我突然意識到,身邊的東西,應該是藍波才對。
我睜開眼睛,對上藍波規律起伏的呼吸。
偏過身子,我望了眼窗外,天空還是墨紫色,像是沒有化開顏料的調色盤,干脆地倒扣在頭頂,有一些壓抑的味道。
——今天大概會下雨吧……?
我嫌棄地吐了口氣,重新縮回藍波的懷裡。
「嗯……?蠢洛你已經醒了?」也許是我的動靜擾醒了藍波,他順勢把我往他的身體貼去,手掌落在我的腦後,指尖插|入發間。
「嗯。醒了。」我柔聲回應道,但並沒有催促的意思,仍舊順從地伏在藍波胸口,其實更願意看他再多睡一會兒的模樣。
奇妙的是,藍波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意圖,呢喃了幾句連不成意思的句子,又酣沉了呼吸。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睡了過去。
再醒來,耳邊已經伴了雨聲。藍波悄悄往回撤著手臂,我有點想嘲笑他的小心翼翼,於是干脆睜開眼,和他的綠色眸子不期而遇。
「早安……哈哈。」藍波動作一滯,有些尷尬地干笑了一聲,把手掌按回在了我的後背上。
「早安。」我望著藍波只是笑,在他猶豫著要開口說一些什麼的時候後,我接著道,「餓了。」
藍波泄了氣,哀怨地睨了我一眼,他坐起了身,動作應該是要叫服務生,在那之前還故意揉亂我的頭發。
我總覺得氣氛有一點沉重。
不過也無可奈何,想必對藍波來說,光是要下定決心告訴我全部的真相這一點,就需要花費他不少精力和勇氣吧?
「隨便幫你叫了點東西,將就一下吧。」他瀟灑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對我伸出手,「洗漱去吧?」
他終於是笑了。
這種充滿新婚夫婦既視感的對話總算讓我有了一絲絲的愉悅。
「其實吧……」藍波把擠上牙膏的紅色牙刷遞給我,混著泡沫口齒不清地對我道,「我們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我不能理解他口中的「很早很早」的意義,給了他疑惑的眼神,就看到藍波嘆了氣。
「我以前……被你的母親救過。」
我聽到「母親」兩個字,下意識地收縮了拳頭。
<<< 舊事。
鼻腔裡充斥著血液的腥,舌尖蔓延著鐵鏽般的澀,視網膜上投影著大片的紅,四肢與軀干都被撕心裂肺的疼痛麻木。
藍波·波維諾趔趄著沿著殘骸廢墟的邊緣跛行著,勉強靠著信念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繼續運作。
一向與彭格列交好的盟友謀反,這是家族上下,連同十代目首領沢田綱吉都始料不及的意外。
戰爭的導火線在意大利被點燃,戰火似乎在瞬間就被助長,情勢緊急。
身為雷之守護者的藍波·波維諾恰好身處意大利,也算是難得自告奮勇了一回,他不顧沢田綱吉的極力阻止,帶著先遣部隊突襲敵方側線,本想立一記大功讓沢田綱吉好好表揚自己一番,卻沒想到正中對方下懷——
側線單薄的人員編制只不過是誘餌。
對方首領看准了沢田綱吉的年輕,也抓住了十代目的守護者同樣年輕氣盛的特點,給沒有心眼的他們設了圈套。
誘餌的背後必然是布置周密的埋伏。
藍波的先遣部隊幾乎全滅。
他自己也僅是依仗著並不顯眼的身材優勢才勉強逃過了一劫。但身體早就負傷累累,連呼吸他都覺得疼。
沒有擒住守護者,對方首領立即下達了全面搜索的命令。
拖著這一副殘骸,被抓住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藍波幾乎要絕望。
他躲在搖搖欲墜的牆壁下面,苦笑著感嘆道:「明明藍波大人我連十歲都未滿。」
嘀咕完這一句話,藍波不由得一愣。心想真虧自己還能有心情用上「藍波大人」這樣的稱呼。
「要是還能活著見到阿綱,以後就不用了吧?——『藍波大人』什麼的,太小孩子氣了。」
藍波吃力地喘息了兩次,撫了撫手臂上顏色變得有些不妙的傷口,倏地又被自己的觸碰疼得直皺眉頭。
「是……雷守藍波大人嗎?」頭頂突然有聲音響了起來。
藍波的神經頓時高度緊張起來,他趕緊跳開,同那塊蹭上自己血跡的牆壁拉開兩米距離,警惕地戒備著突然出現的女人。
——自己怎麼會沒有察覺到對方的靠近!?
在腦海裡大叫著「這個女人不簡單」,藍波一邊問道:「你是誰?」他還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
即便這實在不夠帥氣,但比起暴露給敵方被就地殺掉,守護者的面子值多少錢?
「你不用緊張。我是彭格列醫療部隊的援軍。」女人把垂在股側的醫療箱往上提了提。剛才因為角度的緣故,藍波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那只箱子。
醫療箱上面有彭格列的家徽,藍波皺了皺眉眉頭,沒有再擺出防御的姿勢。
「一不小心和大部隊走散了,正想著要怎麼擺脫迷路的困境,還好遇到雷守大人您了。」女人越過牆壁,向藍波靠近了兩步,微笑道,「敵軍暫時不會搜查到這裡,我們姑且可以安心地處理一下傷勢。但僅僅是應急措施一定是不夠的,雷守大人您的傷口……看樣子已經有些感染了。不趕快回到臨時基地的話就危險了。」
藍波此時已經不再懷疑女人的身份。
神經突然松弛下來,意識生理條件反射地變得恍惚,藍波腳下發軟,差一點就要跌到。
「雷守大人您還好嗎?!我馬上幫您處理……!」女人見狀趕緊伸手接住藍波的身體。
「我怎麼聽到那邊有動靜?過去看看!」
偏偏在這個時候,遠處有類似敵軍的聲音。
「啊……這下可真是被嚴重打臉了!」女人低聲抱怨道,心裡想著明明幾分鐘以前還信誓旦旦地耍帥斷定說敵軍不會到的。
藍波倒在女人的懷裡,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他不安地伸出手,想要做些什麼挽回局面,卻在下一秒被女人溫暖的手掌包裹了五指。
她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壓低身子,聲音柔和但是堅定無比:「雷守大人沒事的,有我在誰都不能再傷你一根眼睫毛!」
——什麼……啊……?
——一般這種時候要說的應該都是「汗毛」才對吧?
——沒常識的家伙。
藍波眯著眼睛極力想要看清女人的表情,微微勾起了嘴角。
舊事的下水道
睜開眼睛,女人甜膩的笑容近在眼前。也不知道她這個支著腦袋看自己的動作保持了多久。
藍波不適地別傳開腦袋,身體的疼痛也因為意識的回復瞬間湧入大腦。
「好痛……」藍波倒吸了口冷氣,放棄了自己坐起身子的妄想,小幅度地移動著視線打量四周的環境。
這裡並不是彭格列的臨時基地。
至少不可能有哪一家黑手黨的基地會在類似……下水道的建築裡。
不,也許並不是類似。
「那個,為什麼是下水道?」藍波抽了抽眉心,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繼續談話。
「啊喂!雷守大人你能沒有在那之後受到更大程度的傷害都要歸功於這個下水道好嗎?」女人拿食指指尖戳點著藍波的額頭,生硬地擺出四不像的長輩姿態,道。
「被丟在這種地方,真還不如對面直接朝我身上來一槍爽快。」藍波被女人逗樂,彎了彎眉眼,隨口扯了個玩笑。
誰知女人當了真,她蹙緊纖細的眉毛,嚴肅認真地對藍波說教起來:「生命才不是能受得起這種玩笑的東西!」
那個表情過分認真,藍波頓了一頓,想要解釋的話晚了一秒。
「匍匐在地上把手伸向所有能夠幫自己活下去的的人的腳踝,苟延殘喘,——生存就是這樣無情的東西。但即便無情,也不可以放棄。」
「畢竟這是唯一能夠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東西。」
「所以就算是雷守大人您,說出這種褻瀆生命的話我也是不會原諒的!」
女人的氣場叫藍波有些吃驚。
但他從來沒真的想過去死。
不如說,假如當時抱著丟了性命也無所謂的心態,那他現在應該早就為了先遣部隊的安危死在敵方的槍口下了。
「可保住性命,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吧?」藍波低下頭,嚅囁道,「他們可都是因為我的關系才……」
「那又如何?」女人搬來醫藥箱,把它放在藍波身邊,「你的懺悔能挽回什麼嗎?你就算用命來祭奠也贖不了罪。」
藍波想要反駁,但女人全然不給他這個機會,把酒精棉花狠狠按在他的手臂上,藍波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惹得女人笑了起來。
「不要覺得不服氣。再說了,雷守大人您也是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因為你的抉擇失誤白白送死了的人的吧?在自己奄奄一息的時候,那群人的死活完全沒有出現在腦海裡過吧?」女人放輕了動作,但酒精帶來的刺痛撕扯著神經末梢。
「啊,是啊。」藍波安靜了下來,別過腦袋,靜靜地盯著黑壓壓的通道盡頭。
被說是鬧別扭也好,是被戳中痛處也好,藍波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他連這個女人的具體身份都不知道,僅憑借著一句「彭格列醫療部隊的援軍」和帶著彭格列標志的箱子就留她在自己身邊。果然是重傷的身體影響到智商了。
再說,在下水道這種不知道哪一秒就淪陷的地方,這個女人不做任何應急准備,竟然還在說教?
真是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超級讓人火大。
雖然最火大的……
藍波回過頭,悄悄瞄了一眼挽著嘴角幫自己更換紗布的女人。
最火大的,還是自己所有漂亮的說辭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揭穿這一點吧。
「雷守大人,現在再作自我介紹不知道會不會有一點遲。」女人掀開藍波的衣服,指尖抹著藥膏,用指腹在藍波腹部的皮膚上輕柔地滑動。
「安谷樹理,我的名字。原本姓藤井明明更好聽的說。」女人抬頭,朝自己莞爾一笑,驀地又舔了舔嘴角,繼續說道,「只是丈夫的話……已經死了。」
「因為先遣部隊已經全滅了,對吧?」女人還是笑著,藍波終於明白她在笑顏裡藏著的東西是什麼。
「……對不起。」藍波想要吞咽唾液,但口腔裡干澀得發疼。他看著女人,竟有些無言以對。
「啊!雷守大人你誤會了。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要得到您的道歉或者在指責您什麼。只是一個自我介紹啦,而且我還有一個……」
「那個。」藍波打斷了女人的話,低垂著頭,「你可以……叫我藍波就好。」
女人一愣,隨即又笑開了:「好啊,能被藍波信任還真是我的榮幸。那麼你也別叫我……誒?好像你從來沒有叫過我啊!」
女人垮了垮肩膀,一副挫敗的樣子,但很快振作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藍波已經不是爆炸頭的發頂,道:「叫我樹理吧。」
藍波點點頭,只是在心裡念了念這個非常日本風的名字,沒有發出聲音。
「樹理——我回來了。」甬道深處傳來了呼喚聲。稚嫩清脆的聲音伴著一陣陣的回聲傳到這頭,女人的眼睛裡一下子神采奕奕。
藍波側過頭,有一點在意會讓安谷樹理作出這種反應的人究竟是怎樣的人。
「只有面包和水。不要緊嗎?」是一個女孩。
那個聲音一點點接近,漸漸習慣黑暗的藍波依稀能夠看清不遠處對方的模樣。
「那真是太好了!洛子你真是天才!這種時候只有面包和水最經濟實惠,沒想到這個道理我還沒教你就已經學會了呢。」女人衝到女孩面前,一把抱住她,享受地蹭著她的頭發。
「不要叫我『洛子』啦!自己要幫我取名叫『洛』的,總是改口很煩誒!」女孩推開安谷樹理,把視線停在藍波臉上。
「你餓嗎?我剛剛去上面拿回來了一點食物,不介意只是面包的話……請用?」她把懷裡多得快要抱不住的面包放到地上,從裡面抓出一個朝藍波走去。
「呃?」藍波剛想伸手接,沒想到女孩直接拆開包裝袋,用手撕下一小塊面包送到藍波嘴邊。
「傷勢很嚴重吧?沒關系,我喂你就可以了。」女孩歪頭咧了咧嘴,露出了和安谷樹理一模一樣的笑容。
「剛剛被藍波你打斷了都沒有介紹成功。」安谷樹理湊近,把手臂壓在女孩腦袋上,笑吟吟地插話進來,「我剛才說我還有一個萌萌的女兒。」
「就是這一只啦。名字叫安谷洛。不過藍波要叫『洛子』哦!」
女孩無奈地嘆了口氣,望著藍波,伸手握住他的右手:「你好,藍波。」
「……你、你好。」藍波紅了臉,只會傻乎乎地直點頭。
舊事的傷患×2
「什麼!?原來面包是趁著沒人到便利店偷的嗎?!!!上面有多危險你比我清楚吧!就不怕這家伙有什麼意外嗎!樹理你還可以更無畏一點哦!!」
在安谷洛對自己說明了原委以後,藍波直接衝著女人嚷嚷起來。
一般會有母親膽子大到讓自己的女兒在隨時能遇到敵人的情況下,為了水和食物暴露自己嗎?
當然是寧願餓著也要……
「所以說藍波你還只是小孩子。」女人沒有露出慍色,等到安谷洛把面包全部喂進藍波的嘴裡以後,把女孩拉到自己身邊,緊緊擁抱住她,這才露出憂慮的神色,像是在囈語一般,「怎麼可能會不害怕啊。我真的是怕得要死。」
安谷洛別扭地抬了抬嘴角,表情有一些勉強,她挪了挪腦袋,小手貼在女人的後背上,試圖安撫她。
「你剛才一定是在想,如果害怕的話寧願餓著肚子也不會冒這個險,對吧?」女人透過安谷洛的耳側,直直地盯著藍波,看見他意外的表情以後,繼續說道,「那麼,時限呢?」
「……什麼?」藍波看著女人松開臂膀,連安谷洛都定定地望著自己。
「因為不想冒險,所以要忍受飢餓和口渴。可是,忍受的時間要多長呢?一直到身體機能全部衰竭以後嗎?」這次回答的是安谷洛,她代替女人對藍波解釋,然後在藍波身邊坐下,又一次牽起他的手,「不可能的啊。」
「這雙手,一小時之內不用外面的藥品消毒就會感染。這只胃,三個小時不進食就會排空然後開始飢餓。這具身體,七十二個小時不被水滋潤就會干涸致死。」安谷洛把藍波的手掌放回他身際,聳了聳肩膀,無辜地說道,「如果把所有壞情況都擺在面前患得患失,你早就死了。」
藍波木木地和女孩對視著,找不出話反駁。
「我也不是笨蛋啦。這種程度的事情我還是做得來的。所以……你也不需要為我擔心。」女孩露出牙齒笑了笑,直起身子往後退了兩步。
站在一邊的女人卻突然在這時嘆了口氣,把安谷洛招到自己身邊:「洛子你的話倒是酷炫。可是瞞不過我哦,膝蓋上受傷了吧?為什麼不說?」
安谷洛一愣,表情微妙地有些尷尬和僵硬。
「她受傷了?」在藍波的眼裡,女孩明明就一切正常。任何一個動作都順暢自然,哪裡有一點受了傷的樣子?他的眼對著安谷樹理,想要知道對方判斷的依據。
但女人此刻顯然沒有回答藍波的心情。
她強硬地捏住安谷洛的手腕,用指關節輕輕扣了扣膝蓋骨的位置,小姑娘立刻疼得冒出了虛汗。
她已經臉色灰青,可像是故意要捍衛什麼,她死死抿住嘴唇,連一聲痛哼都不肯發出。
「怎麼回事?」安谷樹理又嘆了氣,一把抱起小姑娘,箍著她的腰肢就開始准備醫藥箱。
安谷洛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女人瞥了眼她緊緊捏住裙擺的小手,心裡有幾分了然。
「果然……是遇到敵人了吧?」
小姑娘後背一僵,咬住嘴唇拼命地搖頭。她搖著搖著,藍波突然覺得臉上被滴了幾滴液體。
原以為有污水順著頭頂的什麼東西滴了下來,仔細一看卻發現原來是安谷洛。
她不知怎麼地就哭了起來。
「我說了不准你受傷,但沒有說受傷了可以忍住不說吧?」安谷樹理斜著目光,一邊進行手裡的准備,一邊對小姑娘道,「你戰鬥了?」
安谷洛沉默了五秒鐘沒有說話,然後在第六秒,悶悶地發出了一聲「嗯」。
「你就是笨蛋。」女人順手敲了安谷洛的腦袋一記,表情有些心疼,又像是在說「自作自受」。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再發出聲音。
一個忙著幫對方處理傷處,一個就傻傻地看著另一個對著自己動刀動剪。
藍波看不懂安谷樹理做的是什麼處理,所有的措施都完成以後,女人長長舒了口氣,摸了摸女孩的腦袋:「刀刃劃得那麼深,還好沒有傷到經絡。不過有髒東西混在血肉裡,只能祈禱你不要被細菌打敗了。和藍波一起乖乖在原地休息吧。其他事情還交給是大人來做就好。」
安谷樹理拎起箱子,往甬道另一邊走去。
安谷洛擔憂地盯著女人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待到實在看不見了,只好低下頭,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
藍波一直悄悄觀察著小姑娘的動靜,見對方還在掉眼淚,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
「那個……你不要哭了。」男孩笨拙地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安慰比較有效,他甚至連這時候是不是適合跟對方搭話都弄不明白。
女孩歪頭看了看藍波,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抬起手就開始抹眼淚。
「你……疼嗎?」藍波掃了眼女孩被纏了厚厚幾層紗布的右腿,猶豫地問道。
安谷洛汲了汲鼻涕,點了點頭,又立即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意思啊……痛但不肯承認?」藍波皺緊眉頭。女孩沒有止住眼淚,雖然淚水只是安靜地往眼眶外湧,但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完全沒有辦法自然地和她對話。
安谷洛這次沒有回應藍波。她重新垂下腦袋,愣愣地盯住自己的膝蓋,看上去很懊惱。
「這麼疼,你是怎麼毫無異樣地撐到現在的啊?」再把安谷洛回到下水道的動作回想一遍,藍波仍舊沒能找到任何端倪。
微小的動作和細膩的神態全都沒有問題,至少憑他這麼些年的殺手經驗,安谷洛那絕對是影帝級別的掩飾。
小姑娘還是深情憂郁地盯著自己的膝蓋。藍波料想她大概不願意搭理自己,只好悻悻地別過頭,假裝自己在欣賞下水道裡的風景奇觀。
「樹理說——」片刻,小姑娘突兀地開了腔,藍波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她,發現對方的視線正好落在自己眼底,「她說黑手黨不需要情緒溢於言表的人。就算心裡再緊張、身體再不適,只要把這些情緒流露出一點點,就是失敗。」
藍波撓了撓腦袋,道:「殺手需要做到這一點我還想得通,可你一個小孩子,不需要吧……?」
「哼,說的好像你就不是小孩子似的。」安谷洛立即反擊,對藍波的言論表示絕不贊同。
「藍波大人我當然不是小孩子!」
「會叫自己『大人』的都是小孩子好嗎!」
「才不是!藍波大人我就不是小孩子!不如我們比比看,你今年幾歲?」
「我可是有六歲了呢!」
「六歲有什麼了不起的?藍波大人可是七歲的大人!」
「屁啊!七歲算什麼大人!是大人怎麼會被傷得這麼慘淪落到六歲的女生幫忙喂食清洗傷口?」
「那也比六歲自不量力,和敵人硬來受了刀傷,剛才還哇哇大哭的小朋友成熟穩重多了!」
「我沒有哭!而且和敵人硬來這點某人和我也是彼此彼此好吧?!」
「你不是還……」
「閉嘴!」遠處的一聲怒喝止住了吵得甚歡的兩個小孩。
安谷樹理在甬道的某一處,扯著嗓子吼道:「我要是抓不到麻雀今天你們連面包都沒得吃!」
舊事的串烤麻雀
三個人暗搓搓地蹲在井蓋邊,趁著夜色未至,抓緊時間生起小小的一個火堆。
「我還是第一次吃麻雀啊。肉可真少的。」樹理徒手扯掉烤麻雀略微有些焦的羽毛。嫌棄地咀嚼著。
「為什麼樹理還會捉麻雀啊?」安谷洛怕燙,只好看著插在地上的麻雀望眼欲穿。
「這種東西有什麼難的!」藍波不甘示弱,昂了昂頭,表示自己也很在行。又看了看安谷洛小心抱著膝蓋的樣子,藍波手一伸,財大氣粗地道,「……這個給你。」
他把自己手裡已經晾了一會兒的小麻雀烤串送給了安谷洛。
「誒?謝謝你……」安谷洛早就飢腸轆轆,有人願意出讓不燙口的食物,她也再不客氣或者推脫,直接接了過來。
「可是我們為什麼會在接近樹林的地方?既然能取得到面包和水,那不就應該是在城市裡嗎?」藍波不解地問出了疑惑,撈出另一只麻雀,輕輕地朝上面吹氣。
火勢旺了些,樹理於是撤出了幾根樹枝,抬眼望著藍波,滿臉嘲諷的笑意:「下水道裡難道不該四通八達嗎?」
藍波恍然大悟。
感情樹理為了吃一口麻雀烤串竟然還做了「攻略」,特意摸到靠近樹林的地方?不得不說還真有她的。
「樹理。」安谷洛叫住她,擔憂地望了望遠處,又道,「我們接下去要去哪裡?」
「當然是護送雷守大人回臨時基地。」樹理把最後一只余下來的麻雀撕成兩半,分別丟給兩個小孩。
「就……回去了啊。」安谷洛失落地低下頭。雖然自己傷口的痛感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刷著存在感,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對冒險躍躍欲試。
畢竟只是個孩子。安谷洛並沒有太過強烈的危機意識。
上午和敵人衝突實在是意外。安谷洛不知道為什麼從錯誤的出口上了地面,那裡還不是她和樹理排查過的無敵人區域。
心裡想著反正也只不過是拿個面包,安谷洛也就沒有再退回下水道。
不巧正好在她想進入一家便利店的同時和敵人不期而遇。
對方只有一個人,而且看到孩子原本也不會有過多的疑惑,甚至還有可能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
只要保持自然就不會有事。
然而安谷洛卻慌了。
她一瞥間對方家族的家徽,心髒一下子猛烈地收縮,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這反倒引起了在意,那人不容分說就抓住安谷洛的手腕,掙扎間,安谷洛還被匕首劃傷了膝蓋。
最終是托了「斷子絕孫踢」的福,總算是保住了一命。
安谷洛在心裡暗自慶幸,假如對方手裡的是槍,那自己大概就不會那麼走運了。
「基地……遠嗎?」藍波放下手裡的麻雀,看著樹理。
女人撐著頭想了想,抱歉地做了個鬼臉:「不知道呢。我對方向感距離感一類的不太在行。」
安谷洛臉上寫著「我就知道」,藍波原本嚴肅緊張的表情也出現了裂痕。
「那到了基地……你們會留下來嗎?」藍波的聲音很小,幾乎隱沒在在木炭燃燒撞擊的響聲裡。
「當然不會啦。要不是正好遇到了命懸一線的雷守大人,我們現在應該在戰線附近工作中吧。」樹理拆開一只面包啃了起來,「別看洛子年紀不大,她的急救完全不比我遜色。只不過發揮不夠穩定,容易緊張。」女人說著,溫柔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
藍波沉默地點點頭,樹理看得出他那是在不舍。
「果然是小孩子啊,藍波。」她帶著笑意,用食指在藍波的額頭上彈了一彈,「就這樣喜歡上相處才一天的我們真的好嗎?」
「誰!誰說我喜歡你們了!我只不過……只不過在感慨以後就不會吃到這麼簡陋的食物而已!我在開心!」
「哈哈哈,開心就好。」樹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不過洛子還受著傷,可能先不會和我們一起去救援。就麻煩雷守大人給我們抱了大腿了啊。」
這也只是暫且寬藍波心的話。
到達基地以後,雷守和普通的醫療組的待遇怎麼可能相同?
小姑娘就算是要養傷,也一定沒有辦法和藍波呆在一起。
樹理偷偷在看藍波的表情,發現他竟然一下子松了口氣,安心地點了點頭。
——喂喂,這麼容易就相信別人啊?
女人無奈地晃了晃腦袋,繼續專注於自己的面包。
「對了,藍波,你為什麼可以那麼流暢地用日語交流啊?」安谷洛後知後覺地察覺出異樣,「既然姓波維諾……」
藍波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然後他微微笑了起來,看上去滿足又懷念:「因為我五歲的時候一直在日本生活。」
他看向安谷洛,由衷地贊嘆:「日本真的是一個有趣的地方,那裡的人也都很好。」
安谷洛撅了撅嘴,遺憾地道:「我倒是對日本沒有什麼印像呢。一直跟著樹理和父親在意大利,連學會的技能也全都和黑手黨密不可分。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想經歷看看啊……普通的日本女生會過的生活。」
「總會有機會的嘛。」藍波揚起笑容,「那麼內戰結束以後我再來找你吧?我帶你去日本玩個夠!日本也算藍波大人我的半個主場了呢!」
「真的可以嗎?」安谷洛按耐住興奮,猶豫地看了女人一眼,「我是說……」
「沒事啊,你也是該多走走了。藍波保護你的話我一定放心,對吧?藍波?」
得到小姑娘母親的允諾,藍波也激動起來,重重地點頭,承諾道:「我一定會保護好洛子的!」
「不要叫我洛子啦!」
兩個人又開始拌起嘴來。
樹理淡淡地含著笑,抬眼望了眼朦朦朧朧的夜空。
星星不再如從前那樣剔透,也許是被烽煙遮蔽了光芒。此刻的天看起來有一些污濁,甚至還有一些絕望。
醫療隊伍被派出的時候,除了必要的救援,調查也在進行著。
背叛彭格列的原因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
——可以的話,真不想看到那麼多人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就這樣草率地丟掉性命。
樹理嘆了氣,心裡的陰霾怎樣都驅趕不開。
「洛子。」女人喚住沉浸在唇槍舌戰中的安谷洛,待女孩撲閃著眼睛盯住自己,她繼續道,「你以後一定要努力讓彭格列強大起來。」
——如果救不了所有人,至少要努力。想讓近在咫尺的人受到保護,不想要再眼睜睜地看著摯愛在自己跟前熄滅生命之火。
「要盡全力為家族奉獻。知道嗎?」
安谷洛並不是太明白樹理對自己的要求的意義。
但既然是母親的話,安谷洛也就沒有多琢磨,一口答應道:「我一定會變成彭格列不可或缺的人!我絕對不會讓別人小瞧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樹理哭笑不得地撫了撫額頭,「不過聽上去也不錯。」她笑著道。
舊事的地上
天再亮起來了的時候,三個人開始了趕路。
雖然……在下水道並不能感受到日升月落。
和安谷洛並肩跟在女人身後,藍波覺得有一些不安:「樹理,你不是說你不知道路怎麼走的嗎?那我們這是……」
女人回過頭,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眼:「誰告訴你我不知道怎麼走的?」
繼而,樹理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尖:「味道。」
「你屬狗的嗎?」藍波不禁吐槽,然後他拉了身後的安谷洛一把,好讓她跨過面前的這一大根水管。
「哼。」樹理不滿地撅起嘴,「就把這算作是我的特殊能力不好嗎?藍波真是討厭!」
三個人接著默契地同時安靜下來。
於是,空曠的下水道只剩下鞋底踩踏積水的聲音,以及腳步聲層層疊疊的回聲。
他們就這樣走了很久很久,餓了就啃幾口面包,渴了就灌幾口礦泉水,然後在藍波腹部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的時候,樹理終於停下了腳步。
「到了?」藍波把安谷洛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問樹理道。
下水道裡並不是能讓人輕松通過的構造,所以路到半途,藍波就干脆牽住了安谷洛的小手,主動承擔起照顧小姑娘的責任。
「近了。」樹理閉上眼睛,仰著腦袋,表情有些僵硬,「但……似乎有些不妙。」
安谷洛松開藍波的手,把耳朵貼在牆壁上聽了一會兒,卻不明所以:「我什麼都沒聽到啊。」
女人卻皺著眉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屏氣凝神。
「要去基地應該只能從這個地方上去。但戰火蔓延到這裡來了,該死。」樹理沒能打定主意,有些苦惱地抓亂自己的頭發,「如果情況真的有我想像的那麼壞,那麼現在,基地的大致位置說不定都泄露了。家族內部或許也出現了背叛者。」
現在就連兩個小家伙的表情都難看起來了。
如果真如女人所言,那也就意味著他們即使有能力找到臨時基地,也可能無法得到任何庇護。
甚至,要是雷之守護者藍波的存在暴露,對方會不惜代價地加快追捕。
「那我們可以再在下水道呆一段時間嗎?」安谷洛不安地攥住女人的衣角,問道。
「或許是沒有那個時間了。」樹理把目光投向藍波,擔憂地問,「你身上原本感覺沒什麼大礙的傷口現在是不是又開始疼起來了?」
藍波迷惑地點頭,不解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箱子裡的止痛也只夠這麼點時間了,越拖會越痛。而且傷口有感染這一點沒有改變,不僅是你,洛子也是極限了吧。」
藍波看了看小姑娘的膝蓋,緊緊纏繞著的白沙布上隱約透出了些許殷紅。
「你有用止痛劑嗎?」藍波問小姑娘。
安谷洛聞言一愣,默默別過腦袋。
難怪剛才牽著自己的手指越來越用力。原來是隨著跋涉,疼痛越來越難挨的緣故啊。
「這樣吧,我先上去查看一下情況。你們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樹理按了按藍波和安谷洛的腦袋,准備爬上地面。
安谷洛卻擔憂地拉緊她的手腕,不願意放手。
「我只是看一眼,很快就回來。」安谷樹理蹲下|身,試圖寬慰小姑娘。
安谷洛卻仍舊不肯妥協,不依不饒地和女人對峙著,目光灼灼。
「好吧,那我們一起。」樹理嘆了一口氣,知道小姑娘心裡的郁結所在,「那藍波,你在這裡等著我們,如果洛子沒有回來,那就等到她回來。」女人抬手捏了捏眉心,聲音堅定,「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把她送回來。所以藍波,一定要跟洛子一起行動,她也能找到基地,安心依賴她吧。」
藍波下意識地屏蔽了樹理話裡不容樂觀的意味,認真地點了頭。
「但我只在數到一千之前留在下水道裡等你們。」藍波盯著樹理的眼睛,說道,「一千之後,我會去找你們。我還能戰鬥,我可以保護你們!」
女人越發頭痛起來:「小孩子真是情況越糟糕就越不聽話啊。」她分別擰了擰藍波和安谷洛的耳朵,點頭允諾,「知道了。如果遇到需要救助的傷員我會留下,這時候就你們兩個自己去基地。總之你們兩個一定一定要在一起,不然我放心不下。」
藍波抬著頭,看著安谷洛和樹理越爬越高。
無論如何一定要平安回來。藍波扶著邊緣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習慣忍耐下遍布全身,並且越發清晰的痛楚,然後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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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谷樹理捂住安谷洛的嘴巴,拉著她緩緩移動到樓與樓之間狹窄的夾縫間。
地面上的狀況果然如她所料。
敵方推進戰線的方向同基地所在的位置大相徑庭。
明顯是黑手黨裝扮的人們手裡槍火不停,除了子彈出膛的巨響,滿天遍地的都是人員受傷後的慘叫。
女人眼力好,瞥見了一支彭格列的醫療班。
「這麼說來,這裡還算是後方戰場了。」樹理拍了拍安谷洛,要小姑娘跟著自己慢慢靠近醫療班。
「我是彭格列醫療部隊第一編隊的安谷樹理。」女人對其中的一個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看到對方身前的傷患的左臂中嵌了一顆子彈。
「樹理前輩!?」那人顯然認得她,驚喜地睜大眼睛。
樹理衝他笑了笑,接過青年手裡的鑷子和紗布,替傷員處理起傷口來:「為了醫治先遣部隊我自作主張地脫離了隊伍。我知道擅自這麼做這是大忌,但幸運地,我們找到了雷守,算是將功贖罪吧。」
「這裡是第八編隊,我是隊長霍米。不久前接到一隊隊長樹理前輩你失蹤的消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遇見了。」青年松了口氣,也對著女人微笑,「雷守大人……沒有過來嗎?」他朝樹理身邊張望,只看到了安谷洛。
「雷守在下水道,受了傷,我做了應急處理,但情況還是不樂觀。我和女兒先來地面勘探情況,我們打算護送雷守去臨時基地。」
青年得空喘了口氣,招呼安谷洛到他身邊,幫小姑娘上起藥來。
「麻煩你了。」樹理看了看霍米,點頭致謝,「雷守全身都有傷,我身邊能用的藥已經沒有了,她的傷口雖然不大但放在這種緊急時刻也確實棘手。」
「八隊的技術人員跟不上,空有藥物補給也很苦惱呢。」霍米幫小姑娘重新上好藥,苦笑道,「樹理前輩,雖然這麼請求您十分失禮,但您可以留下來幫助我們嗎?我們會派人護送雷守……」
「我本來也是這樣打算的。」女人沒有等霍米說完就點了頭,「但你們沒有必要特意抽|出人員,我女兒帶雷守去基地足夠了。只是希望你們能給她一些藥品,特別是止痛劑。以她的能力雷守不會有危險。」
「我明白了。」霍米解下自己的醫藥箱,整個遞給安谷洛,「到了基地一定要跟相關人員說明樹理前輩的情況,大家都很擔心她。」
醫療部隊的人員按照能力考核的成績編隊,編號越靠前說明綜合能力越強。
而安谷樹理是第一編隊的隊長,其地位之高不用言說。
以往,女人得意洋洋對安谷洛炫耀著自己德高望重的時候,小姑娘從來沒有把她當一回事。
然而現在她才多少能夠體會一些,自己的母親究竟是多麼的了不起。
「我把她送到雷守身邊就回來,多謝你,霍米。」樹理結束了手裡的包扎,立即起身,現在的情形刻不容緩,她必須在確保藍波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多地醫治傷員。
「這邊才是要道謝,樹理前輩注意安全,趁著對方攻擊的間隙,我們會抓緊多搶救幾個傷患的!」霍米朝女人鞠了一躬,轉身投入新一輪的救援工作。
「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了,洛子。」樹理握緊小姑娘的手,衝著她抬起嘴角。
舊事的不要走
藍波揉了揉有些濕濡的眼睛,執拗地盯著安谷洛和安谷樹理消失的地方,把口中的數字推進到「一千一百三十二」。
安谷洛一定會回來。
藍波攥緊拳頭,無論如何都想要堅持自己的這個念頭。他想要相信樹理說的話,他想要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孤身一人,就這樣被毫不相關的人拯救或是殺死。
只是一分一秒度過的時間折磨著他的神經,耳邊一切細微的聲響都像是在執行凌遲。
所幸,小姑娘真的在他崩潰之前回來了。
「洛子!!」他抑制不住心底的狂喜,遠遠地就喊了正往下爬的安谷洛一聲,然後在小姑娘跳下爬梯的瞬間緊緊擁住了她。
「唔……藍波你太用力了……」安谷洛被這個始料未及的鉗制驚了一驚。她難受地扭動了幾下身子,但藍波的某種情緒通過他反常的舉動傳遞給了她,安谷洛歪了歪腦袋,最終還是安靜聽話地把腦袋伏在男孩的肩膀上,偷偷在心裡感嘆一句,這個家伙竟然比自己還要纖瘦。
「樹理……沒有回來?」藍波繼續收緊手臂,聲音有一點失落,也有一點恐懼的味道。
安谷洛應著,想了想男孩的處境,大致能明白他的感受。
「沒關系,我也能帶你回家的。」小姑娘學著樹理平時的動作,用腦袋靠了靠藍波的,道,「來,藍波你先松手,我幫你重新上藥,等你舒服一點了我們再出發。」
藍波似乎很不願意改變現在的姿勢。但傷口疼得他身體發軟,他不甘地癟了癟嘴,放開了安谷洛。
他盯著小姑娘,看著她晃動著馬尾辮,笑笑地牽著自己在一邊坐了下來。她熟練地擺弄起他認不得的藥品,然後開口哄著自己,聲音好暖好柔。
「藍波,痛的話哭也可以哦。」安谷洛解開纏在藍波腰間的繃帶。那根變得有些污濁的帶子被一點點扯離,牽動微微愈合的傷口,傳來鑽心的痛楚。
「我可是……男人,才、嘶……才不哭!也、也不痛!」藍波緊緊捏著安谷洛的衣沿,嘴硬著,生理上卻誠實地模糊了眼睛。
「好啦,男孩子哭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樹理說,男性的眼淚和女性的沒有什麼不同,所以男孩子就算哭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安谷洛把舊繃帶丟到一邊,等著藍波適應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地用鑷子夾起一團棉花,把它浸進酒精裡,搶在藍波回過神來以前按上他的傷口,左手握緊他的手背。
酒精的刺激使藍波失聲大叫了出來,手部的皮膚瞬間被抽去了溫度,即便安谷洛的掌心在源源不斷地朝自己輸送熱量,藍波也還是免不了痛得發寒。
「抱歉吶,藍波,但你一定要忍耐一下。消完毒就不痛了,馬上就好了。」小姑娘伸手抹了抹藍波額上沁出的薄汗,把指腹留在他側臉停了停。
「才不會疼。」藍波呲牙咧嘴地動了動身體,讓安谷洛不用停下動作。
「藍波你啊……」小姑娘被藍波的神態逗笑,「我還真是第一次碰到你這樣愛逞強的病人。」
「藍波大人才不是病人!藍波大人可是要保護洛子的英雄!」傷口的刺痛緩和了不少,藍波昂了昂腦袋,不服氣地道。
「保護我?你還是少說大話了。我怎麼會不如你呢?明明比我瘦弱,還受著傷,是一口一個藍波大人的幼稚鬼!」安谷洛朝藍波扮了個鬼臉,手裡准備著藥膏,嘴邊挽著笑。
藍波別扭地哼了一聲,別過腦袋看向另一邊,卻又時不時偷偷摸摸地把視線瞟向小姑娘。
「怎麼了?」安谷洛做完准備工作,一抬眼就對上了藍波悄悄看過來的眸,不解地問道。
藍波臉上一紅,急忙拼命搖頭。驀地,還是小心翼翼地看回來,小著聲音道:「洛子……到了基地以後,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接受治療或是別的什麼的嗎?」
「誒?」安谷洛愣了愣,繼而道,「當然啊!我能不被留下盤問就不錯了。估計到時候光是查明身份就要費好大的力氣了吧……」
藍波的肩膀往下垮了垮。他悶悶地點了頭,沒有再回應。
安谷洛抿著唇,尷尬地眨眨眼睛。
」吶,洛子。」沉默了好一會兒,藍波終於還是忍不住詢問道,「要是我對他們說,要你留在我身邊,是不是……」他沒有勇氣把話全部說完。
危在旦夕的時刻,人與人之間所有微不足道的聯系都會被無限堅固。
安谷洛和樹理,她們在藍波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死去的時分和他邂逅相遇。她和她都像是光芒,衝著他,露出這輩子見過的最最旖旎的微笑。
唯獨不想失掉這一點聯系。即便不久以後,他們會慢慢別離,藍波也固執地希望那一天可以再晚一些。
「……可以嗎?」身邊的聲音變了調。
藍波意外地抬起頭,小姑娘的眼底頗有些期冀。他還以為,安谷洛一定是會拒絕的。
藍波以為她會大大咧咧地嘲笑自己沒用,和之前一樣,千篇一律地解釋身份差異的限制。
可她竟然沒有?
「我其實……有點害怕。」藍波的傷口已經全部處理完畢。安谷洛收起排在地上的東西,垂著腦袋,注視著藍波的手指,「我好擔心樹理。我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不安。父親已經不在了,但因為樹理一直在鼓勵我,所以無論怎樣我還是接受了現實。但是要是樹理……要是母親她也遇到什麼意外,我真的不知道……我會不會壞掉。」
她在這個時候,唯一可以依賴的只有他了,這個才相識沒有多少日子,驕傲落魄的少年。
可以的話……
——不想分開。
盡管樹理對著自己說過了無數遍,她說她們沒有可能會和藍波成為朋友。即便小男孩現在信誓旦旦地承諾,等到他需要為自己的職責奔走消勞的時候,情誼便就會慢慢淡忘開去。
可是……萬一呢?
萬一他是不一樣的,萬一他會記得呢?
安谷洛從來沒有同齡的朋友。
跟隨著父母親四處奔波的生活她過了五年。她只能夠見到帶著虛偽面具的大人,從來沒有試過毫無芥蒂的友誼。
「藍波,我們……是朋友了嗎?」安谷洛絞弄著衣角,燒紅了小臉。
「當然是啊!」藍波重重地點頭,一下笑開了,「洛子你一定要一直待在我身邊,我不要和你分開!」
眼眶不知為了什麼有了溫度。安谷洛汲了汲鼻涕,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嗯。約定好了,我絕對不會離開的。」
「嗯,約定好了!」
舊事的第一次記憶喪失
「洛、子……」男孩停下腳步。他們一刻未停地狂奔了近一個小時,年幼的身體早就不堪重負。
小姑娘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她被自己拉著,身體機械地運動著,像一具沒有意識的傀儡娃娃。
「那個,我、我……」藍波試圖和小姑娘說些什麼。嘴裡有血的味道。男孩分不清這究竟是因為長時間的奔跑,還是……
安谷洛還是低垂著頭。她跟隨著自己的動作停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
「洛子,對不起,我……」藍波有些著急,他害怕小姑娘會就此不再和自己說話,更怕她因為怪罪自己而拒絕繼續和自己做朋友。
只是安谷洛的問題興許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小姑娘終於顫了顫身子,她緩緩抬起頭,眼睛空洞無神得可怕。藍波一瞬間膝下一松,竟差點摔倒到地上。
「雖然從剛才就開始疑惑了……」小姑娘注視著藍波,聲音沙啞。藍波聽著難受,只好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安慰自己,那應該小姑娘是劇烈運動以後的生理不適。
「請問……您是哪位?」
藍波睜大眼睛,呆愣在原地。
「順便冒昧問您一下,您……知道我是誰嗎?我回憶了好久,但似乎是,忘記了呢。」安谷洛抱歉地微笑著,生分而疏遠。她像只是在詢問時間一樣輕描淡寫,但在藍波聽來,這些話像是恐懼,包裹著自己,他簡直就要窒息。
「別這樣,洛子,樹理她……」再接下去的安慰的話,藍波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如果可以有後悔的機會,藍波一定不會再提議安谷洛回去看一眼了。
安谷洛處理好自己的傷處,稍稍做了些整理就安靜地坐在一邊發起了呆。
總覺得小姑娘看上去很有心事。藍波撓撓腦袋,不自在地開了腔:「喂……你在想什麼呢?」
他做好了小姑娘和自己抬杠的准備,預想了小姑娘下一句話會回答自己「叫誰『喂』呢,沒禮貌的家伙!」,卻沒想到對方只是悵然地看著自己。
「不都說了你是我朋友了嗎!是朋友的話,有什麼不開心……當然是要說出來的啊!……明明約定好了不是嗎。」藍波盯著小姑娘右邊一點的黑柱子,故意移開視線。
他從來沒有關心過其他人,雖說是朋友,但朋友究竟應該是怎樣一種存在呢?
藍波不知道。
倒是兩年以前和笨蛋十代目首領、大魔王Reborn、奈奈阿姨還有一平的朝夕相處還有一點「朋友」的味道。
不過,比起朋友,他們……更像是家人吧?
所以也許並不能把自己和他們的相處方式挪用到安谷洛身上做參考。
「可是,也有朋友辦不到的事情吧?」小姑娘沮喪地嘟囔道,「我說,我好想樹理,難道你就能找出什麼解決問題的辦法嗎?」說著,她睨了男孩一眼,一臉不以為然。
藍波憋著說不出話。他想回答「你才和樹理分開多久啊,有什麼想不想的?」,也想反駁說「藍波大人怎麼可能會想不出辦法!」,但他最終還是沉默了好一會兒。
「去吧?」忽然,藍波突兀地說道。
「什麼啊?去哪兒?」
「去見樹理啊!」藍波得意地笑起來,「我們馬上就要啟程了。樹理的醫療工作一定會持續很久的啊,所以……如果想見她,我帶你去就好了。省得到時候在路上你又哭又鬧。」
「我才不會又哭又鬧!」安谷洛不滿地皺了皺眉頭,但到底是按耐不住興奮,她撲閃著眼睛,道,「那……就只看一眼?我就只看樹理一眼就走!」
「包在我身上吧!」
無謂的自我膨脹總是會要付出代價。
當時的男孩還不能時刻記得這句真理。
即便是在因為過度自信導致家族陷入一定危機的此刻,男孩仍是不能乖乖的吸取教訓。
什麼——「有我在,一定沒有問題的」——絕對是藍波這輩子都會後悔說出來的一句話。
兩個小家伙從地下出來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戰。戰事似乎越發緊張了,戰線被往這裡推進了不少,槍聲簡直就是在耳邊發出的一樣。
安谷洛緊張地握住藍波的手,微微顫動的指尖透露著她此刻心中強烈的不安。
「要不……還是算了,好嗎?」小姑娘不敢繼續。膝蓋上還隱隱作痛的傷口不斷威懾著自己,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蔓延。安谷洛說不上來那究竟是什麼,但直覺告訴她,必須立即停下來。
「別怕。」藍波緊了緊小姑娘的手,朝稍微有一些遠的地方張望過去,「我會保護你的。」
「可是藍波……」
「吵死了!」藍波不容分說,拽著小姑娘徑直穿過了街道,「有我在,一定沒有問題的。」
安谷洛無辜地癟了癟嘴,最終還是默許了藍波的話。
樹理所在的位置並沒有變化。只是,那個地方從運送傷員回來的後線變化成了戰地。
「洛子!?你怎麼會在這裡?藍波呢?!你快躲開啊!」
安谷洛和藍波在一陣喧囂中走散了。
逃跑的、尖叫的、廝殺的人們,看到了這些,安谷洛才有了一種真真切切地走進了戰爭的感覺。
她呼喊著藍波的名字,但纖弱的聲音在槍林彈雨當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安谷洛很快放棄了尋找藍波。她有更加重要的事。
——只要一句話就好。
安谷樹理見到小姑娘後腦袋一陣空白。
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她簡直就是宣告了死亡。
「快點回去!讓藍波帶你離開啊!」她除了推開小姑娘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你一定要回來啊,我會一直等你的,我知道爸爸很愛我們。可是樹理,我……」
——不想和你也分開啊。
不知道從哪裡闖入的穿著西服的男人朝著女人身邊的位置開了槍。
「霍米隊長!」伴著驚呼聲,青年應聲倒在了地上。
「安谷前輩!快走啊!」霍米痛苦地捂住血骷髏,鮮血不斷從大腿上汩汩湧出來,安谷洛看得怵目驚心。
那個黑西服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擊斃了,安谷樹理咬了咬牙,拉起小姑娘往另一邊跑了起來。
「藍波呢?雷守大人在哪裡!?」女人急切地一遍又一遍地詢問,安谷洛被母親少見的急躁態度嚇住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我們……」
「行了。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為什麼過來,但我必須保護你的安全。如你所見,這裡太危險了,去找雷守大人好嗎?你們快一起離開這裡!」女人警惕地環顧著四周,戰線被進一步推進,醫療部隊幾乎被全數卷進了硝煙。
她不知道哪裡才算是可以安置小姑娘的安全地方,只覺得對方的子彈正一寸一裡地朝自己逼近。她從來沒有畏懼過死亡,即便是丈夫死在同樣的土地上,她也不曾想過退縮。
但安谷洛,她的女兒。她不能讓她承受同樣的危險。
只要她離開這裡,她自己怎麼樣都沒有關系。
「洛子——!洛子你在哪裡啊!!」
女人聽見了讓她差點掉出眼淚的聲音。
又一個黑色西裝的男人舉著槍往她們這裡筆直衝了過來。
女人看到藍波站在多利亞式廊柱邊舉著匕刃大聲喊著安谷洛,她加快了步伐,但知道自己和小姑娘的速度比不過成年男性,於是她用力把小姑娘推了出去,一邊停下腳步,用身體衝撞抵擋住舉起槍口的男人。
「幫我照顧——」
安谷洛腳下一陣趔趄,她沒有來得及轉過頭,只覺得在鋪天蓋地的開槍聲中,突然響起了異常響亮的一記。
然後脖頸一片溫熱,身體被用力奔跑過來的男孩抱住,整個人被拖拽著開始了逃亡。
而眼角余光所及的鮮紅一片,給世界按下了消音鍵。
——樹理。
舊事的朋友
看著小姑娘陌生的神態,藍波終於說服自己相信了眼前這匪夷所思的展開。
「我……我叫藍波。藍波·波維諾。你的名字是安谷洛,我叫你洛子。我們……現在正在往彭格列基地趕路。只是,我並不能找到基地的准確位置,而你……大概是失去記憶了。」藍波斟酌著字句艱難地說明著。
小姑娘認真地聽著,還點了點頭表示她了解了狀況。
「你說的基地,雖然不知道和我理解的目的地是不是同一個,但我記得我有一個必須要去的地方。也許我可以帶你過去。」小姑娘朝藍波身後指了指,接著道,「再往哪裡一些。很近。」
藍波一喜,他原本以為安谷洛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卻沒想到關於基地的事她並沒有忘記。只是……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關於我的事,也……」他真希望這是小姑娘和自己開的惡劣玩笑。他可以保證,就算安谷洛在下一秒「噗嗤」一聲笑出來,他也絕對不會有一丁點的生氣。
「抱歉,讓你失望了。」小姑娘抱歉地彎了彎腰,畢恭畢敬地道歉道。
藍波不由得有一些想哭。憑借著一連默念了五遍的「要忍耐」壓抑下了這陣酸楚,藍波揚起笑容,把手掌在小姑娘面前攤開,「沒關系的。我和洛子是朋友哦,這點小事,不需要道歉的。我們快趕路吧,你的膝蓋,會疼的吧?」
安谷洛遲疑著沒有握住那雙比自己稍大一些手掌。她抬了抬眼,捕捉到了對方略顯僵硬的嘴角,她疑惑地呢喃道:「朋友?」
自己的膝蓋確實有支撐不住的跡像。從這張陌生的口中說出的這一席話,安谷洛還有些將信將疑。
說實話,意識一直到停止奔跑前都還處於混沌狀態。她自己都覺得很茫然。小姑娘不能辨別此刻的情況。
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她應該認識誰。她不知道她將要做的事是什麼,只隱約有一種,自己要到一個地下的落腳點的模糊記憶。
「除了名字,你到底是誰?」安谷洛倒是把手乖乖地遞給了男孩,但她仍舊警惕著。身體的習性告訴她,不應該輕易相信陌生人。
「呃……我是……」藍波捏了捏掌間的小手,見對方並沒有反抗,於是稍微安心放松了些,「官方一些的說法,是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代雷守。」
小姑娘訝異地睜大眼睛:「你說你是雷守大人?」她其實不是太明白,或者說已經不太記得這個職位究竟代表了什麼了。只是,心裡不自覺的就湧動出一股敬重的情感。
「不不,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男孩臉上露出了格格不入的自嘲表情,「我連……你,都保護不好……」
藍波猜想,小姑娘應該是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才忽然喪失的記憶。那就是自己的錯了。
要不是自己和小姑娘那短暫的分散,要不是自己莫名的信誓旦旦,要不是自己多余至極的提議……安谷洛就不會發生意外。
「你看起來很懊惱?」小姑娘拉著藍波往她剛才指著的方向走了起來。
男孩剛才那一瞬的表情觸動了她。稍稍有一些罪惡感,但安谷洛悄悄決定姑且相信這個叫藍波·波維諾的男孩的話。
「對不起。」藍波不再看著小姑娘,他低低地說著抱歉,越發收緊那只小手,「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了。我保證。絕對——」
安谷洛有些發震。她愣愣地盯著藍波的側臉,男孩有些滑稽的承諾配上這幅異常認真的表情,莫名顯得很可靠。
「……好。」鬼使神差地,她就應了他。
藍波的方向感不差,他先前帶著安谷洛逃跑的方向是他憑著直覺任意選擇的。沒想到大方向正巧是去往彭格列基地的。
「在這裡。」兩人沒走多久,安谷洛就止住了步伐。
男孩望了望身邊的殘垣斷壁,不解地問道:「到了?」
小姑娘眯著眼睛想了想,徑直往一邊的石牆走了過去。也不知道她是做了什麼,地下突然塌陷了一塊。藍波腳下一空,身體失去重心,墜進了稀薄的空氣裡。驚恐之余,男孩只來得及將安谷洛的手腕緊緊抓住,試圖用自己的身體當作小姑娘著陸的緩衝墊。
「……你太亂來了。」安谷洛皺起眉頭,語氣頗有責備的意思。
他們自然沒有可能就這樣砸到水泥地上變成肉醬。強尼二早就完成了著陸設計,他們掉落在柔軟的隙孔氣墊上,加上了特殊材料的軟墊能完好地貼服墜落物的形狀,給予力道合適的反作用力支撐。
「要是沒有這個,你就……」小姑娘眉頭皺得更緊。她頓了一頓,疑惑地問,「你笑什麼?」
「你沒有事。」藍波揚了揚握在手裡的小姑娘的手腕,「我也沒事。」男孩就這麼保持著笑著的表情,傻傻地盯著自己。
安谷洛只覺得這個人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她撥開藍波的手,四處張望起來:「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呢……?」她喃喃自語道。
記憶……全部都沒有了。
從甬道深處趕來的人警惕地圍住了兩人。其中一個悄悄愣了愣,大聲道:「是你!?」
她驚訝的對像是藍波。藍波身體一顫,回應了那個女人:「臭老太……碧洋琪。」
安谷洛看著被喚作碧洋琪的女人,忍不住紅了臉:「真是……漂亮的人啊。」她本只是一不小心念出了心裡的感嘆,卻沒想到因此得到了碧洋琪的……芳心。
「你是誰?」碧洋琪罕見地對著可疑人物和顏悅色著,「是你把這個蠢貨帶回來的嗎?真是了不起呢。」
小姑娘躊躇著,怯生生地把自己其實喪失了記憶的事情告訴了女人。
「哈?!」碧洋琪再一次露出了驚異的表情,「失憶?這種事情真的會有嗎?」
安谷洛嚅囁著不知該從何開始解釋,藍波見她被碧洋琪逼得緊,連忙把女人拉到一邊,低著聲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哈哈哈哈——不愧是蠢牛你啊竟然——」
「噓!臭老太婆不要那麼大聲!」
「我已經了解了。你叫安谷洛是吧?雖然稍微有點不合規矩,但姑且允許你留下來了。雷守大人說要親自照顧你……嗯,對於這一點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來找我就好。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碧洋琪。嘖,我意外地很中意你啊,小丫頭。」
「……不要因為人家誇了你一句漂亮就偏心偏成這樣啊,臭老太婆!還有忍耐一下是什麼啊?藍波大人我的照顧可是世界頂級的!」
「那個,謝謝你們。」小姑娘打斷了他們的拌嘴,露出了迄今為止第一個帶著愉悅情感的笑容,「我——我是安谷洛。多謝你們的照顧了。」
舊事的忘記了
基地的醫護人員很快把藍波帶去消毒和檢查了。小姑娘被留在原地,還有一些不適應。
「嘛……雖然很蠢,但他畢竟是家族的守護者。你別多想。」碧洋琪見小姑娘若有所思,以為是被區別對待後她心裡不舒服,於是出言安慰她。
「沒有,我到並沒有太在意這個……」安谷洛擺擺手,順從地跟著碧洋琪的步子坐上了一只椅子,「那個……藍波他,剛剛和你說了什麼呢?」
直覺告訴小姑娘,藍波是在對女人說明自己的身份。
看樣子他是全部都知道的。小姑娘現在沒有辦法直接詢問藍波,只好設法從碧洋琪這裡知道些什麼。
「別怪我直說。」碧洋琪垂眸瞥了眼安谷洛,小姑娘低眉順眼的模樣實在惹她喜歡,她干脆一把摟住小姑娘纖弱的肩,接著道,「你的存在蠢牛首先得作個報告。他們認可你是誰,然後你才會是誰。」
小姑娘任由碧洋琪蹂|躪著,有一些不能理解女人說的話。
「不過這也是之後的事了。」碧洋琪笑了笑,松開小姑娘,「現在是戰爭中,哪怕是阿綱那邊也沒有功夫處理你的事。你會治療的對吧?藍波說你膝蓋有傷,你先快給自己處理一下。」女人說著起身准備給小姑娘准備工具。
卻突然聽見身後一聲驚叫,她急忙回過頭,看到小姑娘顫抖著身子,緊緊捂住眼睛,裸|露在外面的傷口鮮血淋漓。
「你怎麼了?」碧洋琪急忙把她抱到懷裡,一下一下地撫弄著小姑娘的後背,「暈血的症狀?」
安谷洛的牙齒還打著戰,她緊攥住碧洋琪的衣服,用力深呼吸著。
「不應該啊,明明藍波的傷都是你處理的,怎麼……」碧洋琪突然沉默了下來。
「好些了嗎?」過了一會兒,察覺到小姑娘的呼吸順暢了起來,碧洋琪偏過頭問道。
「嗯,好些了……」安谷洛揉揉眼睛,努力讓自己不再直視到膝蓋上的傷口,「碧洋琪你剛才說的『藍波』,感覺有些耳熟,他是誰啊?」
碧洋琪這次是真的被震驚到了。她把眉頭皺了又皺,反復確認小姑娘是十二分認真地說出的這些話,繼而道:「你問……藍波是誰?」
「嗯……我應該知道嗎?那個藍波。」
碧洋琪猶豫著遲遲沒能開口。
——未免也太詭異了。
而另一邊,當男孩心急如焚地結束了醫護人員細碎繁瑣的檢查,第一時間撞開門衝著小姑娘跑過去的時候,那雙泛著波紋的清澈眸子又帶上了疑惑和警惕。
「洛子?」藍波伸手准備去牽小姑娘,「傷口……我馬上找人來幫你清洗。要不……」
「小丫頭。」碧洋琪突兀地打斷了男孩絮絮叨叨的話,「藍波。」她說著稍稍抬了抬眼皮,對小姑娘示意到。
「初次見面,你好。」安谷洛頷首,衝著藍波友好的微笑著。
「……怎麼?」男孩立即覺察出不對,他轉頭緊盯著碧洋琪,試圖從女人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碧洋琪只好聳聳肩,把安谷洛招呼到自己身邊,然後猛地按住她脖頸後面的某個位置。
「喂!你干什麼!」小姑娘一下失去了意識。她順勢倒在碧洋琪臂上。藍波大聲質問出聲,快步從女人懷裡奪過安谷洛,查看起她的狀況來。
「緊張什麼。」碧洋琪干脆在一邊抱起了手臂,「你不是想知道怎麼回事嗎?」
「她似乎是很難去記憶了。尤其是對關於『人』的事。」
藍波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他用手背抵著額頭頓了一會兒,而後抱起小姑娘奪門而出:「快幫她做檢查!」
「如果她醒來也忘記了我是誰,事情應該就會比較麻煩。你最好盡早上報給……你應該通知的人。」碧洋琪理順了自己的長發,淡淡地看了藍波一眼,提醒道,「比如——」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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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谷洛動了動異常溫暖的手指,嘟囔了幾句夢囈,蜷了蜷身體。
「洛子?」手指突然有被捏緊的觸感。小姑娘惺忪地睜開眼,看見一張男孩子的臉貼得很近。
——有一點……熟悉的臉。
「小丫頭,感覺怎麼樣?」又有聲音在不遠的位置響了起來。安谷洛把視線投過去,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你們好……?」小姑娘把手從男孩手裡抽離,坐起身子朝兩個人打了招呼。
「看來是這樣了。」那女人嘆了口氣,無奈地朝男孩攤了攤手,道,「真是可惜了。」
「唔,碧洋琪,我睡了很久嗎?」小姑娘掀開被子,膝蓋上的傷口被仔細地處理過,血液稍許凝固了些,小姑娘屈膝的動作牽破了那一片傷口,」好疼!」
「你……竟然還認得我?」碧洋琪一把捏住小姑娘的下顎,意外地問道。
「我們才認識不是嗎?沒可能會忘記啊。」安谷洛無奈地任憑女人對自己上下其手,她瞥了瞥藍波,彎起眉眼,「你好,藍波。」
「洛子。」藍波垂喪著腦袋,有些落魄地苦笑了一聲,「我們也剛剛『重新』認識過啊。你倒是把我忘得很快。」
小姑娘對上藍波的眸子,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猶豫著朝他伸出手:「我覺得我記得。」男孩順著小姑娘的動作牽上了她的手。安谷洛輕輕閉住眼睛,手上的觸感讓她有一種安心的篤定感。
「嗯,我記得。」小姑娘肯定地點了點頭。她重新睜開眼睛,朝著藍波微笑起來,「你拉著我的觸覺我記得的。」
「這麼說!」
「我們一起來的這裡,你過說我們是朋友,對吧?我想起來了。」小姑娘得意地咧著嘴。
不過她自己也有些不解,這些明明就是不久前剛剛發生的事情,自己怎麼會忽然忘記呢?小姑娘撫了撫自己的傷口,對碧洋琪道出自己的猜想:「我似乎會因為暈血造成短暫的記憶混亂,對嗎?」
碧洋琪於是和小姑娘分析起來。藍波略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悄悄退到門外,又深深望了床上的小姑娘一眼。
原來小姑娘只是想起來他們一起來基地的事情啊。
他還以為安谷洛是終於記起了他和她,還有樹理在一起的那一點點短暫的溫馨時光呢。
剛才醫療人員證實了小姑娘受到過巨大刺激的事實。也給予了相同的,失去記憶是由於這個巨大刺激的猜測。
「都是我的錯。」藍波在房間外靠著牆壁,委屈地蹲下|身子。他抱住自己的膝蓋,眼淚終於掉在了地上,「對不起,樹理。對不起,洛子。」
日常的喜歡和喜歡
「那……然後呢?」藍波從我們嘴裡都是牙膏泡沫的時候起了頭,迅速解決掉早餐以後,我們一人捧著一個茶杯,面對面地盤腿坐在床上,一刻不停地講。
現在,刺眼的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窗戶裡刺了進來,逼人的溫度昭示著,已經是正午了。
藍波的聲音停在了一句「你是真的不記得了」上,尾音往下沙啞地垂了垂,動作定格在低頭摩挲著不知什麼時候牽起的,我的手掌上。
我忍不住追問他。
小時候的記憶對我來說確實是空白。憑借著藍波的一字一句,那片煞白正在被一點一點地填充了色彩。說實話,我是高興著的。
「然後?」他意外地把目光從我的手背往上移,他看了看我,答道,「然後,我們一起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你說我記得很多你怪異的小習慣和小愛好,我一直沒說,其實就是在這一段時間裡記住的。」
藍波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誠懇一些,但顯然,他並沒有把接下來的事也托盤而出的打算。
我不甘心好不容易打開的,能讓我認識自己的過去的通道就這麼重新關上,我把藍波搭在我手上的手指圈住,執著地問:「再然後呢?我們之後還有一次相遇在一次宴會上,之後又在戰場遺留下來的廢墟上遇見。你不是說我們之後就在一起生活了嗎?那,為什麼……我會那樣跟你遇見了?這是我記得的,我們的初遇啊。」
在我說話的過程中,我捕捉到藍波的眸子裡掠過了一點刺痛。他本來應該是想立即掩飾過去的,但不知為何地,藍波再次看向我的時候,那股我只能用委屈和痛苦來簡單定義的未知感情充滿了他的眼睛。上面甚至氤氳了一層霧氣,我心裡一軟,懷疑他快要哭出來了。
「因為,你被帶走了。」他反握回我的手,掌心蒙上一層薄汗,「被從我身邊,帶走了。」
他近乎呢喃地說著,重復著並沒有多大意義的話語,臉上越發隱忍起來。
——他在忍耐什麼?
我沒來得及細想這個問題。我只覺得這個男人此刻的每一個注視都讓我尷尬不已。我也不知道這份尷尬又是從何而來,我只好抱歉地回視他,聽著他還在繼續的「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為什麼?」我問不出口完整的問句了。我明知道藍波開始抵觸再接下去的回憶了,但我也不忍心就這樣放棄。
我突然,很想擁有完整的自己。
說不上來原因和意義。
「我不知道。」他答道,像是怕我不相信或是生氣,藍波迅速抬眼望了我一眼,然後以同樣的速度迅速地移開,「我真的不知道。」他補充道。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但深深地酸楚從心髒的某個破了洞的位置湧了出來。我沉默著,用力壓抑著失落的負面情緒。
我不應該把自己的失望傳遞給藍波,我是這麼想的,但藍波似乎還是立即讀懂了我的沉默。
「我要是知道,也就不會那麼難過了。」他也別無他法,干巴巴的用簡單句安慰我。
我記得藍波提到過的,那場關於我以為的初遇。
「那……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我突然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也不是毫不相關吧?我假裝自己並沒有心跳加沉。這也是我一直問,但從來沒有得到過准確回答的問題。
藍波可愛地一下燒紅了臉。他支支吾吾著又說「不知道」,他想問我為什麼突然轉移了話題,又覺得不該不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越發手足無措起來,我壞心眼地抬起嘴角,暗暗感覺得到,藍波那個喜歡上我的時間節點藏在他講述了很久的,我的母親的故事裡。
「在……下水道裡的那個時候。」藍波嚅囁著終於給了我答案,「就是,你膝蓋的傷口被包扎好,坐在旁邊看著膝蓋哭了,嘴裡說說著,黑手黨不可以把感情溢於言表的,那個時候吧。我猜。」
他臉上的溫度似乎還是沒有要降下來的意思。我被他羞赧的模樣可愛到了,忍不住擁抱了他。
「不過,當時也沒有那麼喜歡你……」藍波接受了我的擁抱,頗為不滿地嘴硬道。
「這樣啊。」我把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一些,我放輕聲音故意接著道,「那麼,是什麼時候『那麼』喜歡我的啊?」
我沒打算得到回復。手指已經攀上了藍波的發際,我猜他這時候會給我一個親吻。
不過我意外地猜錯了。
藍波只是伸手攬住我的腰,把腦袋埋在了我的頸窩,用力把我壓向他的身體:「你被帶走的時候。」
看來這件事帶給他的傷害比我剛才猜測的還要厲害得多。
「你知道嗎?我見到你總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每一次都是。我怕你會立即消失,怕你說你又不記得我了,但最可笑的是什麼你知道嗎?」藍波兀自頓了頓,「我竟然還怕,你記起我。」
「你要是記起了我,回答說『原來是雷守大人你啊』,說『我不可能喜歡你的啊』,說『我們是好朋友啊,藍波』,說『你害死了樹理,我不想見到你』……怎麼辦?」
藍波的擔憂讓我哭笑不得。
雖然任何一種他臆想的情況都是有可能真實發生的,但我知道,我都不會。
十五歲不到的藍波第一次從一團粉紅色煙霧裡出現的時候,甚至再往前一些,我第一次在那場宴會上遇見藍波,我心裡都有一股奇怪的衝動。
——我明明不認識這個人,但我很想和他親近。我希望他注意到自己,我希望他不要太討厭我。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和他說過,其實他那時候唐突地和並不認識他的二十四歲未滿的我說了「喜歡」以後,我差點脫口而出「我也是」。
所以我不會說那些話,一句都不會。
不過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澄清:「我母親的去世,我認為和你是沒有關系的。」
藍波顯然想反駁我,我當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我說:「那是戰場。沒有人應該為戰場中的犧牲自責,除了戰爭的始作俑者。」
他愣住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為了我母親的事不安?所以才那麼害怕從那個時候說起?」
藍波毫不遲疑地點了頭:「我想讓你記得讓你快樂的我。但是……我發現,我還沒有來得及這麼做,你就不見了。」
「我曾經全世界找你。真的是全世界。在那一年我終於遇到你,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有時候甚至懷疑你是不是也死了,或者是不是想起來了,不願再見到我。我和你搭話,心跳得我發抖,但你似乎並沒有發現,看向我的眼睛也還是那種陌生的情緒。我不知道那種心情是什麼,我只覺得,我又失去了你一次……」
「不過,你現在找到我了。」 我撓撓藍波的頭發,直起身在他的唇上印了一記,「而且,我也很喜歡你。」
藍波立即給了我一個用力的擁抱和熱烈的親吻,只不過,他真的哭了。
日常的滿身外掛
藍波平復了情緒,幫我叫來了午餐。
我咬著湯匙,眨巴著眼睛,視線黏在藍波臉上:「說起來還真是被你很好地糊弄過去了呢,碧洋琪讓我昏睡以後的事情,你一件都還沒告訴我。——除了被人帶走了這個模糊的事件。」
藍波果然一怔,用手敲了敲我的腦袋,沒有說什麼。
我又看了他一會兒,終於在他無數次欲言又止後替他開了口:「暫時給你保密的機會,怎樣?」
藍波錯愕又不解。他試圖從我的面部表情看出些端倪,不過我現在除了笑做不出其他表情。
「賣什麼藥啊?」藍波無奈地嘆了口氣。或許這正是他想得到的許可,他從床上翻下|身,撈了一顆草莓塞進我嘴裡當做獎勵。
我嚼著草莓衝藍波又傻笑了一會兒,然後兀地想起我的BOX兵器裡還裝著滿滿當當的東西。
「對了,我工作室的東西要怎麼處理?就放在瓶子裡?不用拿出來嗎?」我摸出幾個匣子,把它們在被單上擺開,朝藍波詢問。
「嗯。是留給你需要的時候備用的。」藍波聚攏我的匣子,把它們丟還給我,「比如,你要做戒指的時候。」
我突然恍然大悟。
我對礦石制品一直很感興趣,在失去曾經是醫護人員的記憶以後會選擇珠寶鑒定的工作正是這個原因。
我會在空閑的時候自己設計制作類似於戒指一類的配飾,而這些東西在未來的戰鬥裡看來,正巧有不可忽視的作用。
「我——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厲害。」我扶住額頭,覺得自己的背景不是一般的謎。
藍波含著笑看著我,不置可否:「所以啊,明明就是我離開了你不行。你從小就喜歡拿我是守護者搪塞我很多事,但事實上,你可比我這個守護者有用多了。」
我臉上有些發燙。的確,可以治療,可以做裝備,可以儲存東西,可以科學研究。
我簡直被自己的外掛震驚得合不攏嘴。
說到「科學研究」——
有什麼想法一閃而過,我急忙點燃火焰,打開我的匣子之一。
那個早就被我拋到腦後的,從少年E手裡得到的奇怪的物質。
如果我這段時間經歷的這些事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那麼,少年E把這個東西交到我手裡一定不是什麼偶然。
「我說啊,奶牛怪。」我突然領會了「我」的用意,「你把這些東西捏在手裡,看看能不能和火焰有什麼聯系。」
藍波點點頭,很配合地接過瓶子裡的綠色東西。
「我的天!」在一瞬間迸發出的翠綠色火焰純度高得嚇人。眼前突然就被透亮的綠籠罩,光經過火焰折射,勾勒出精致奇妙的圖案。藍波不禁驚呼道。
我也被嚇了一大跳,右手撐在身後總算是穩住了自己向後倒的重心,我也感嘆道:「這還真是好東西啊。」
藍波饒有興致地研究起通過這堆東西點燃的火焰。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怪異地皺起眉頭。
「怎麼了?」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湊近腦袋也觀察了起來。但藍波卻熄滅了火焰。
他的臉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把手心的東西放進我手裡,看見我迷惑的望著他,這才冒出了一句:「你也試試。」
我忍不住對著藍波翻了個白眼:「這個是綠色的好吧?明顯就是雷屬性的物質,我可是……」
「就是晴。」藍波沒有繼續解釋下去的打算,他堅持要我也點燃火焰,說那樣我就馬上會明白了。
我狐疑地閉了閉眼睛,握緊那塊東西點燃了火焰。
「這……」從我指縫間流出來的火焰的顏色,竟然不是明黃色!?
它當中摻雜了一點溫暖的顏色,雖然比不上藍波的,但不難分辨出,我點燃的絕對也是質量很高的雷屬性火焰!
「可是……」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並不像獄寺那樣對火焰的種類有什麼需要,相反,我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在做的都是將自己晴屬性的火焰效用最大化的工作。
所以我絕不可能有點燃其他屬性的火焰的天分。
然而,這塊像寶石一樣的東西卻幫我做到了。
「小E說這堆東西是我在實驗裡無意間得到的。如果我有辦法得到其他屬性的這種物質,那至少獄寺的輸出可以提高至少50個百分點!」我不由得興奮起來。正好現在是綱吉他們緊張訓練的時期。有力的武器如果可以在他們自身的能力有所提高的時候准備就緒,那他們的戰鬥力一定能成倍提升。
「但我們並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藍波按住我的發頂,示意我不要高興到忘乎所以,「我的建議:你先把雷屬性份的戒指做完。因為我也不知道『你』給你自己預留的時間是多少。要知道,你這家伙鬼靈精怪的,自己的計劃從來不會透露給別人哪怕一個標點。」
「……這麼多自虐的事宜,原來還是我自己安排的啊。」我抽搐著嘴角,「一直都把錯怪在你和領導身上真是委屈你們了。」
藍波悶聲笑了一下,捏捏我的臉頰,安慰我道:「辛苦了。」
我把瓶子和羊羔從匣子裡都拿了出來,正准備著手開始搗鼓我的材料,我們房間的門竟然被敲響了。
「你又叫吃的了?」我轉頭問藍波,他卻也搖搖頭表示並沒有。
藍波正在換衣服,他等下要去幫我買一些瑣碎的工具,所以我只好放棄我調整得正合適的姿勢,赤著腳蹦跶到門口。
「誒!?」Evil堵住自己一邊的耳朵,對我的大驚小怪再一次表現出了極端的厭惡。
「老E!!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我毫不介意給了Evil一個大熊抱。不過他也絲毫沒有吝嗇他的嫌棄,不加掩飾地把我往外推。
「上次見你不還一副『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的蠢樣子嗎?現在的熱絡又是哪裡來的?惡心死了,滾滾滾。」老E的白眼和撇嘴一個接著一個,要不是怕我在他心裡本來就不夠高的好感度繼續下降,我真想問問他翻白眼的時候是不是會什麼都看不見?或者會不會重心不穩?
「她回了趟我們十幾歲的世界,見到十七歲的你了。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我們三個好像都不應該屬於這個時間。」
「確實。正常來說我們這時候連兩位數都沒活到呢。」老E了然地點頭,他對藍波的態度倒是緩和得多,「還不都是蠢貨洛子的錯。」他睨向我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起來。
「我真的做了很多惹你討厭的事情嗎?」我忍不住問道,「那個『我』。」
老E只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簡單地答了句「也不是。」
藍波沉默著沒有說話,空氣的溫度變得有些高。
「我只說一遍,洛子你最好聽聽清楚。」Evil顯然不再打算和我胡鬧,他從口袋裡拿出他的BOX兵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個莫名其妙的「丘煙石」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嗎?」Evil從匣子裡放出一只大白鴿,又點了點我的匣子讓我也放出我的羊。
「就是這個東西。」我的羊和他的鴿子對著某一塊石子釋放起火焰來,而那一塊石子,漸漸地,變成了金屬光澤的褐色石塊。——這完全符合筆記本上「我」對它的定義。
而又過了一會兒,石塊上開始交替出現淡淡的淺黃色琥珀紋理,以及海藍色的深邃波紋。
最終,它竟然一點點抽絲剝繭,化為了泛著些許藍色和黃色的透明物質。
我看著有一些眼熟,但一時沒有什麼頭緒,只好隨口抱怨道:「我不是給自己布置了要去什麼「五淺目」找到「丘煙石」的任務嗎?為什麼老E你的BOX兵器那麼輕易地就能做出來啊?」這樣一來,我那段時間的工作不就完全是白費力氣了嗎?我不滿地掂了掂那塊透明物質。
「五淺目?」意外地,老E挑了挑眉,對這個地名似乎很有感觸。
「怎麼?你知道?別鬧了,那可是在日本!」我不屑地別過腦袋,揶揄道。
「我確實知道啊。」老E抬抬下顎,說道,「那個地方是我和你初遇的地方,我怎麼會不知道?」
「還有,我是日本人啊。白痴。」
日常的丘煙石
我知道我露出了「什麼情況!?」的蠢表情怒目圓視著老E。他捂住眼睛表示對我的無限無語。
「咳……因為,你一直都在說意大利語啊,而且長得那麼沒有地域特色,性格也糟糕得和日本男人沒有半毛錢關系……」
「你還是閉嘴吧。」老E捂住臉的手似乎是更加用力了,「不過澄清聲明一下,說意大利語其實是你自己要求的。是『你』。」
總覺得老E這種咬牙切齒的澄清讓我反而更加迷惑,我愣了愣,問他:「……為啥?」
「因為你說,很酷。」讓我意外的是,這句話是藍波一臉無奈地回答我的。
「……我以前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啊?」我加入了老E的捂臉行列。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們原來是在日本認識的。」藍波按了按我的發頂,抬眼對老E道。
「嗯。」Evil移開眼神,走到我床前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兩條長腿交疊,「而且姑且算是,她把我撿到彭格列的吧。」
老E瞥了我一眼,繼續道:「你真是個好笑的傻子。明明是暈血的,還那麼拼命地救我。哦……你不記得了。嚴格說來,我們家族除了我以外已經被彭格列全滅了。原因反正我是不知道,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戰爭已經開始了。在五淺目的時候我的腹部被手|槍|打出了兩個血骷髏,本來已經決定再干掉一個敵人就可以戰死了,沒想到這麼倒霉,我找的目標竟然是你這個蠢貨。我沒能干掉你,不過你大概是誤會了,竟然還把我帶離戰場救了我。」
「所以從那以後的某一次開始,我見到你的時候你身邊都有老E了。」
「天啊,那我們應該真的很熟吧?本來以為因為是一個工作室所以才會有交集,沒想到是那麼早以前就認識了?我竟然一點印像都沒有……」我有些懊惱。如果是這麼親密的朋友,「我」不應該讓自己忘掉的。
「還是不要記得的好。」老E難得對我露出了個笑容,繼續道,「我遺失了我的匣子,我的雨鴿不在身邊,我就沒有辦法告訴你丘煙石的來歷。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十年前的我和我交換了。他把他的BOX留下了。」
「少年E來過了!?」那只別扭可愛的小少年深得我心,教科書傲嬌E比現在這個動不動就嫌棄我的家伙招人喜歡多了。
「估計是五歲的你干的好事咯。」Evil瞟了瞟藍波,揶揄道。
現在,我連丘煙石的真面目也找到了。
我把那塊小小透明的東西攤在手心,盯著它看了又看。
也不知道,丘煙石可不可以在做戒指的過程裡幫到我。
我毫無意義地捏著丘煙石點燃了火焰,暖色的火焰像是被一點一寸地注進了透明的物質裡面,開出了一朵明黃色的火焰花,然後那朵火焰漸漸開始擴散,連帶著將透明物質也一起膨脹了開來。
「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我頗為無奈地對著Evil和藍波說,「這個東西,是我的瓶子的原材料。」
它改變了形狀以後的「呼吸」我不會認錯。和我的瓶子是一模一樣的「頻率」。
也就是說,我的瓶子除了是個「四維空間」以外,還應該有什麼其他特|性|吧?我不相信「我」需要自己做出一堆「無限背包」給大家放裝備用。更何況丘煙石是不是只對晴屬性的火焰有反應這一點還沒有被確認。
「……你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才顯得那麼有用。」Evil接過我手裡形狀怪異的東西,裡面的晴火焰還沒有來得及熄滅。他依葫蘆畫瓢地也給它注入了雨屬性火焰,就看到原本黃色的火焰外安定地包裹上了一層蔚藍的。
「它們竟然能在裡面共存!」我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趕忙把這塊奇妙的東西遞給藍波,示意他用同樣的辦法加入雷屬性的。
然而我們的這一次嘗試卻失敗了。
藍波的雷屬性火焰剛一接觸到丘煙石,內部的雙色火焰就迅速熄滅了。
「怎麼會這樣……」我想不明白。
難道說,因為丘煙石是我和Evil的匣子創造出的物質,所以只能固存我們兩個的火焰嗎?
我們並沒有另一個晴或者雨屬性的人幫忙試驗,所以我暫時也不能確定。
「我是覺得,再做一些其他處理它就可以兼容其他火焰了。」Evil對我道,「以前碧洋琪對我提到過,她說,洛子你的瓶子可以把一切東西拆分成火焰。無論人還是物,它們最本質的東西就是那七種屬性。你有辦法把它們回歸到原始形態的火焰,而你又可以固存火焰,所以才有儲存東西的衍生效用。」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我做瓶子的本意並不是儲存東西?」
「八|九不離十。」Evil順手彈了彈我的臉頰,他的動作自然得很,倒是把我嚇了一大跳。
「對了,既然你能做出丘煙石了,巴利安那邊的委托就可以交給你完成了。」Evil把他的匣子丟進我懷裡,輕描淡寫道,「路斯利亞……嗯,路斯利亞想找你很久了。」
「等、等等?!路斯利亞是……路斯!?」老E口中的那個名字我何嘗只是認識,「他是那個該死的巴利安的人?天啊!怎麼可能!那群人明明不久前還在跟綱吉他們打架……」
「所以說,只是彭格列內部的爭奪戰而已。」藍波寬慰我道,「未來的世界裡,巴利安一直都是最稱職的彭格列暗殺部隊。他們也只有在那個時候充當過一小會兒的反派而已。」
「好意外,在戒指爭奪戰的時候我怎麼沒在對面看見路斯……」我自言自語道,然後我望向Evil,「你是說巴利安有委托?什麼意思?」
老E於是拿出一封看起來非常正式的委托信,對我道:「委托安谷洛制作高耐度的晴屬性戒指。日期不限,樣式面談。」
「啊,是。」我接過那張委托信,眼神已被殺死,「確實是路斯會用的超級麻煩的委托內容。」
看來,這回是不得不見見老朋友了。
日常的舊友
說到路斯利亞,我和他之間的友誼大概應該追溯到我的母親剛剛去世不久的時候。
雖然我現在對這個叫「樹理」的女人是一點印像都沒有,但那段時間我整個人都處於精神崩潰邊緣的狀態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
身體不停地冒著寒氣,眼前總會莫名其妙地模糊,耳鳴也至少持續了幾周,失眠、厭食。
總之只要是能夠想到的消極症狀差不多都能那個時候的我身上找到。
我記不得藍波對我的照顧,也已經沒有對老E的記憶,但唯獨路斯,我還深刻記得他——
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對那時候已經脆弱得快要死掉的我造成了多麼沉重的又一記精、神、重、創。
當時我是彭格列第一醫療部隊隊長的女兒的身份已經得到證實。
所有人都相信我深得天才醫生樹理小姐的教誨,擁有別人無與倫比的醫療技術。
但當時我因為樹理去世的原因,對血液的顏色和味道有極度的恐懼,並沒有辦法投入治療使用。
盡管如此,彭格列似乎還是沒有舍得把我這個殘次品丟掉,他們也許相信我總有一天可以擺脫我的心理問題,然後能夠接替我母親的位置。
所以我一直得到允諾,被允許居住在十代目雷守,也就是藍波家。
而不巧,這個名叫路斯利亞的、雌雄難辨的家伙,信誓旦旦地聲稱,可以幫我解除心理疾病。
據當時照顧我起居的漂亮姑娘說,把我送到路斯利亞家暫住是一個下下策。
波維諾家原來的預想是,讓路斯利亞對我進行定期的治療,以每三天一次,共計一個月的頻率和時長在某個約定的地點進行。
哪知道,路斯利亞在見了我以後反悔了。
「我喜歡這個小姑娘的頭發和指甲。」他說,「我要把她帶回家。她的頭發和指甲要隨我處置。」
「如果同意的話我就不要酬金。不同意的話治療也沒有必要進行了,我就不干了。」
當然,我自己並不知道這一宗可怕的交易的存在。這也是那個漂亮姑娘後期偷偷告訴我的。
能夠免除酬金,又有可能得到一只厲害的治療神器。所以,毫無懸念地,我被「賣」給了路斯利亞。
至於說為什麼我會因為這一個月的暫住受到更加強烈的精神摧毀,一切還要從路斯利亞令人發指的趣味以及他和自己的趣味一樣讓人作嘔的治療方式說起。
路斯利亞雖然是一個對外喜歡自居女性的變態男人,但奇怪的是他從來沒有要求過要我叫他「大姐」,「姐姐」之類的稱呼。
他很大方地在我到達他家裡的第一天帶我參觀了他的陳列室。
是的,就是那一大間帶樓梯的,被擺放得滿滿的,「人偶陳列室」。
天知道當時那麼厭惡人體軀干的我見到了這樣一間房間是有多麼絕望。
我現在還能記得,我那時候每一顆細胞都像被抽干了力氣,我幾乎沒有辦法正常地在這間房間裡行走。
路斯利亞的每一具屍體……哦,人偶,都是真的。
我是說,那些人偶的肌肉紋理之所以能那麼真實,完全是因為,它們就是來自真人。路斯利亞喜歡收集不同人的不同肢體,然後把它們用最完美的方式組裝在一起。
而我的頭發和指甲,就是用來做人偶的。
我本以為第一天的真人人偶參觀活動已經挑戰到了我的極限,但路斯利亞給我的「驚喜」顯然遠不止如此。
第二天我們開始了治療——
在充滿血腥味和紅色液體的房間,我不得不安安心心坐下聽路斯利亞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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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路斯。我真的覺得和你成為朋友了的自己非常的不可理喻。」在瓦裡安的入口處,我對前來迎接我的路斯利亞說道。
「小洛洛不要這樣說嘛∼我一直覺得我們相處得很好啊。」路斯利亞一下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恨不得整個身體都貼在我的手臂上,「沒想到Evil天使花了這麼長時間啊,我可是委托了好久了。」
「可是,你為什麼會知道晴屬性的戒指的存在呢?你現在……應該是年輕的路斯才對。」
現在的世界明明是剛剛結束戒指爭奪的世界,我想不明白十年後的戰鬥工具會被引入這裡的原因。
「所以嘛,十年以後的我可以智慧地傳訊息給我啊∼」路斯利亞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紙條,在我眼前揮了揮,然後重新放回了口袋。
「因為暫時只能在現在這個世界找到小洛洛你,所以這枚戒指是做來給十年後的我的哦。」
「沒想到我還玩得挺溜?」我這是真的無言以對了。
看路斯的表情,這顯然又是有記憶的安谷洛打出的一手好牌。
「我知道了,我也是昨天剛剛學會制作你要的戒指的方法。不過……我只能憑本能來哦,畢竟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路斯利亞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用緊緊摟著的動作把我帶到了他在瓦裡安的工作室。
「要死,要出事!」我突然跳了起來,一下子急得心跳都加速起來,我抓著路斯,在原地直跳腳,「我沒有能點燃雨屬性盒子的人啊!」
「沒有Evil我帶來他的匣子有什麼用啊!!」
「所以我在把匣子丟給你然後回家的路上突然意識到了。」熟悉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我那天好像被『像洛子一樣蠢兮兮菌』感染了。」
聞言,我只好做了一下虛假的微笑的表情。
「老E我果然對你喜歡不起來!」我朝一刻不停地損我的Evil扮個了鬼臉,對他開起玩笑來。
但……老E卻沒有找我預想的那樣,對我露出任何鄙夷或是不滿的表情。
他只是微微閉了閉眼睛,詭異地抬了抬嘴角,然後定定地看向我的眼睛:「這句話你還真的愛說啊。」
然後他不再理會我,我迷惑的眼神也被他完全無視開來。
Evil指了指工作台邊的椅子,聲音雖然和平時沒有太大區別,但我總覺得能感受到一種冷淡:「坐吧。」他只是這樣說道。
日常的逃避
原來丘煙石對原材料的要求也很挑剔,我也是今天才聽Evil真正講明白。
晴屬性的活性加上雨屬性的鎮靜,本來是兩種較為相斥的屬性,卻因為各自對材料的特殊作用而可以極大程度地優化材料本身的性質。
昨天老E演示給我看的時候只是用了他隨手在路邊撿來的小石子,而這次給十年後世界的路斯利亞做戒指用的材料,是路斯不知道從哪裡收集來的高密度材料。
這原材料本身就是百年難遇的上乘品。
「做出來的顏色更加純了啊……」我用鑷子夾起加工後的材料,頗為心動,「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這樣一來,丘煙石的獲取工作就暫時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就完全是我一直當作興趣,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這麼有用處的戒指飾品制作了。
「這下是真的沒我的事了。」老E把他的雨鴿收回匣子,帥帥地伸了個懶腰,道,「我就先走了。」
「欸——」我一急,飛快地拉住他,生怕他真的就跑回家,「別急著走啊,做戒指那麼無聊,陪陪我嘛。」
路斯利亞以「不能竊取核心技術」為由早就離開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和老E,雖然切割戒指的時候我會很專注,精力集中到一定程度,並不會感受得到「寂寞」,但有一個人留下來陪陪我總還是好的。
我那麼喜歡說話,要是休息期間都沒有人能交流也是覺得太心酸了。
我用期冀的眼神看著老E。Evil原本已經站起身了,他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會兒,蹙著眉像是有些糾結。
「糾結什麼啦,反正你回去也沒事可做,也是一個人,還不如等我完工,在這裡再多呆幾天。」我已經開始動手擺動工具,我瞥了他一眼,繼續自己的話頭,「不過也真是奇怪,老E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是一個人呢?」
「……」Evil沉默著沒有回答我。
看樣子我是戳中他的小心事了。我只好裝作自然地也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哎呀,也不要那麼嚴肅嘛,又不是什麼大事。其實一個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對吧?」
「所以說啊,安谷洛你真的很讓人討厭。」他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讓我一下子愣住了。
他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表現出對我的不友好了吧?
可以感覺得到,「我」——無論是以前那個有記憶、和Evil很熟稔的我;還是現在這個已經忘記了他,但還是慢慢建立起友誼的我,和老E的相處模式從來沒有改變過,一直是這種呼損、互開玩笑的模式。
我們看起來水火不容,但我知道我們之間確確實實存在著某一種不需要言說的默契。
老E沒理由會突然生氣。
原本我是可以這樣不佳懷疑地相信的。
只是,如果老E事實上並不喜歡我這種容易讓他尷尬難堪的抬杠呢?
「你是容忍我很久了嗎?」我盡量用和緩的語氣問出了我的推測,「一直以來我們開起玩笑來好像都是很無所顧慮的樣子,但是不是都是你遷就我而忍耐下來的?」
看Evil的神色有些動搖,我立即推進道:「如果是這樣,我們可以改變相處模式的,既然是朋友,而我現在也沒有關於你的記憶,等於從零開始,如果你不喜歡……」
還沒等我說完,我整個人都被壓進了Evil的懷裡。
「等、等等?老E你怎麼了?」我腦子一片空白,總覺得有一些出乎我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然而我沒有辦法給出合適的反應,只好無措地讓老E鉗制著。
「所以我才說,你真是太討厭了啊。」老E用拳頭狠狠砸了我的腦袋一下,奇怪地停頓了一會兒,「你怎麼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安安靜靜地跟著你自己設計的路走不就好了?非要說一些沒有必要的廢話,還總喜歡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事。」
「你討厭我也沒事,但Evil你要不要……先放開我?」我有些窘迫。
我能聽出老E話裡沒有說白的意思,但這不是大家應該挑明說破的事,所以我希望在一切變得更糟之前盡快歸零。
老E顯然看出了我的意圖,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冰冷苦澀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讓我頭皮發麻:「無論記憶發生了什麼改變,你果然還是你。遇到什麼事都想逃避,總以為自己可以找到最優解決方案,但你還沒有察覺嗎?你再怎麼回避,結果也只是不停地在重復逃跑而已,事實上,你什麼事都沒有解決。」
莫名地,我有一種被道出心事的局促感。
還沒等我回答,老E已經接著說了起來:「知道你自己為什麼會失去記憶嗎?」
「難道不是單純的有這個必要……」
「一開始是生理性反應,是你的身體為了讓你忘記你母親去世了的噩耗,自動作出了這種保護反應。但你顯然嘗到了失去記憶對減輕壓力的甜頭,後來你通過對十年火箭筒的研究找到了更換時空的辦法。你讓你自己從本來應該在的地方消失了。當然,包括你的記憶,一起消失了。」
「後半段話我有一點不能懂……」雖然場合有些不對,但我還是希望老E能解答我一直以來的一個疑惑,「動機和原因呢?我要讓自己失憶,還有把你們的時空一起改變的原因是什麼?」
「只是膽小的安谷洛想要逃避現實。」
「你在十年後的世界可是炙手可熱的關鍵人物。現在你自己也知道了,只有你能做得出可以最大限度地引出人身體內的火焰的戒指,也只有你有辦法對嚴重損傷的軀體進行近乎不可能的修復。」
「你只是因為承受不了眾人的期待,逃走了而已。」
「而你給自己留下的那麼多線索,說白了就是罪惡感作祟。」
「你沒有辦法完全放棄自己的使命。你希望自己仍舊可以回應所有人的期待,——在沒有那些快要把你壓到窒息的壓力的前提下。」
「於是你把『當下』的自己裝進堅不可破的牢籠裡,把一無所知的自己留下來完成自己本應該做完的事。」
我聽Evil一口氣把我的疑惑解答了個干淨。我不敢相信「我」這麼折騰自己,竟然只是為了逃避現實!?
「可這樣並沒有任何意義啊,我還是我,該經歷的還是必須經歷,既然還是要由我自己完成,白白給自己增加完成工作的難度,不是很可笑嗎?光光是找回記憶就已經要讓我精疲力竭了啊……」
「所以,除了公事,你還在逃避私事。」Evil盯住我的眼底,讓我沒來由地感到恐慌。
「你現在自然是不記得我了。因為你不會想讓你親愛的雷守知道,你和我在一起過。」
「而且是,很長一段時間。」
日常的哭
我只能呆呆地盯著Evil的眼睛,一動也不能動。
「在一起」,是「交往」的意思嗎?是曾經成為情侶過的意思嗎?是我曾經像喜歡藍波那樣喜歡過Evil的意思嗎?
是……我狠狠傷害過其他人的意思嗎?
Evil似乎沒有太在意我的心不在焉。他的手落在了我的臉頰,慢慢觸碰到我的肩膀,從手臂一路向下,最終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倚靠在了我面前的工作桌上,微微俯視著呆愣在座椅上的我。
「很吃驚嗎?」他問道,帶著一點報復得逞的小小的狡黠,「比我知道了你和藍波在一起了更加吃驚嗎?」
他說著低下頭,嘴唇印在了我的額頭,又接著呢喃道:「並不會吧。」
「盡管很早以前就開始有預兆了。但真的看你們兩個走在了一起,我還是免不了,從指尖開始刺痛。」
我很想質問Evil,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在我被調去日本之後過來找我?為什麼要在藍波帶我來意大利見到面的時候假裝普通的友好?為什麼不早一些告訴我那些有關記憶的秘密?現在又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樣的話?
但我一句都問不出口。
因為連我自己都知道,它們的答案顯而易見——
一定是「我」讓Evil保持緘默的。
「好……卑鄙啊。」眼眶和鼻尖都有點酸酸的異樣感,我沒有拒絕Evil把握住我手腕的動作改換成了牽住手掌,我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意料之內地在食指沾上了濕濡的觸感。
「是呢,因為你總是毫無自覺地『引誘』我,原本我也打算就這樣抱著祝福的態度……」
「不是。」我的眼淚真的流了起來,我捂住自己的眼睛,卻還是阻止不了它們越過我的臉頰流向頸窩,「我是說我自己。……太卑鄙了。」
Evil似乎是怔了一怔,然後他嘆了口氣,重新擁抱住我,一只手輕柔地拍打著我的腦袋,另一只手保持著牽握的動作,緊緊地,沒有松開。
「我其實沒有責怪你。」他說,「也沒有要你對我有什麼回應或是承諾的意思。」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還是在我胸口的位置,即便你不記得了,它也沒有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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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一席話的Evil沒有再呆太久,他只是說著一邊叫我不用在意,一邊卻讓我更加在意的安慰話,用哄小孩子的方式直到我的眼淚流了個干淨。
我不停地向他道歉,從我能夠順暢地對他說話開始,不停、不停地對他說著「對不起」。
我知道我自己會這樣做的原因。
想逃避的東西必須要逃避得徹底。我一定是這樣的人。
逃避母親的去世就從一開始抹去自己和母親的點滴,逃避逐漸力不從心的工作就讓不受期待的自己去回應並不存在的期待。
而至於為什麼逃避Evil。
想必當時的我如果和雷守交往,會得到很多工作上的便利。他身份的支持讓我可以更快得逃離,而這逃離也因此加上了對知情者的回避。
——對知道我一切行動原因的愛人,不回避不行。
所以我讓大家分崩離析,把三個人打亂進不同的時空,把我自己的記憶連根拔起,以為這樣就可以從新開始了。
我為什麼會這麼愚昧呢?
人一旦失去記憶,就等同於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發現了這一點以後,本能使得人不得不去追尋自己的過去。
不可以就這樣活著。——這樣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裡重復回響。抓住一切殘碎的線索,不惜一些代價,拼了命地努力。
然後,一切回到原點。
最初的不堪,現在也沒有改變。
我費盡心思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只是利用了藍波對我的好感和Evil對我的縱容。
到頭來,我還是不得不面對真實的現實。
「對不起。」
對我一句接著這一句的道歉,Evil只是一遍、一遍地回答我:
「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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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路斯。我想我……暫時沒有集中力能幫你做出完美的戒指。」我把我廢了整整兩天完成的晴屬性戒指遞給路斯利亞,抱歉地道,「腦袋一直發空。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希望它還能幫得上你的忙。」
路斯利亞揉了揉我的頭發,立即戴上戒指,在我的面前點燃了火焰。
路斯的指尖頓時迸發出了像美麗煙花一樣奪目的火光。
「你看,很漂亮吧?」他鉤住我的脖頸,笑道,「這是多虧的小洛洛的努力。」
「你一直對自己那麼沒有自信,總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到。其實你全都應付得來,對吧?這個火焰的程度早就超乎我想像了,即便你說你做它的時候精力沒有辦法集中。」
「回來吧。」
「六道骸這個家伙可以幫你解決你現在的苦惱哦。」
「和那只蠢牛也要多多加油。」
我聽著路斯利亞的語重心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不是那個路斯利亞!你是,十年後世界的路斯對嗎?」
這個世界路斯利亞並不知道這麼多隱情,這個世界的路斯利亞也並不會點燃火焰。
「Bin∼go!」樣貌一點未變的路斯利亞在我的臉頰上用力揪了一把,笑容越發溫暖了起來,「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膽的相信我。找到六道骸,然後一切都會結束。」
「我可是你的心理導師不是嗎?」
「我也記得我對你說過,『恭喜康復』了哦。」
我感激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而眼前的這個路斯也因為我的一時猶豫,消失在了粉紅色的煙霧團裡。
「謝謝你,路斯。」我又忍不住有一點想哭,「我會回來的。一定。」
日常的坦白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和藍波一起住下的賓館。
我其實有一些不敢面對他,尤其是當我得知我最初和藍波在一起有那麼不純的動機之後。
他要是知道了會怎麼看我呢?明明從那麼小就開始喜歡我了,我以為自己能夠好好回應藍波對我的喜歡,卻沒想到還沒有開始多久,我就被自己狠狠惡心到了。
我踟躕地站在房間門前,手已經伸向把手,但我竟沒有勇氣舉起那張房卡。
——干脆,就這樣逃走如何呢?
我搖搖頭,苦笑著在心裡吐槽自己還真是一遇到困難就想要逃走。
一定要好好面對才行。
我蹲下身子,圈抱住自己的膝蓋。我一定要和藍波談一談,一定要冷靜下來,然後和他……
「啪嗒。」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我被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走廊的地毯上。
藍波看到我的模樣也詫異了一番,他伸手拉起我,止不住地衝我笑:「總算回來了。我還想出去轉轉,期待和你偶遇呢。不過你蹲在地上做什麼?回來了的話為什麼不趕快進來?」
藍波看上去真的很愉悅。他對我看了又看,忍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敗給了想要肢體接觸的願望,把我輕輕攬進懷裡。
「我好想你。」
這句話狠狠地扎進了我的耳膜。
「我……」我知道自己應該盡快和藍波坦白,但這個懷抱讓我好溫暖。
如果我們把當初的事說了明白,這個懷抱,我是不是就再也感受不到了呢?
我不由得遲疑起來,哽在喉嚨的話因此改變了面貌:「我可是不眠不休地工作了整整兩天了呢,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嗯,我們蠢咩真是了不起。」藍波沒有放開我,他的手臂越來越用力,讓我有一些快要窒息的錯覺。
「那,發生什麼事了?」我的心髒因為藍波的疑問句猛地一陣收縮,「你用那麼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是想和我說什麼呢?」
原來他都明白啊。
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因為這一點松了口氣。
兩個日夜的不眠不休一瞬間麻醉了我的大腦,我閉上越發沉重起來了的眼皮,只聽得到藍波焦急的呼喚,隨著意識的抽離,越扯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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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身體被沉重的東西壓迫著而突然痛苦地醒來。
天色有一些暗,大約是到了傍晚的時間。
我捂住有一些昏沉的腦袋,掙扎著坐起了身子。藍波把我抱到了床上,而他竟然伏在我身上也睡著了。
肚子發出一連串好笑的響聲,我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應該是血糖濃度過低帶來的症狀:「好餓……」我嘀咕著說道。
藍波還沒有醒過來。他的頭發有一些蓬松,幾縷偏長的頭發搭在額頭上,看起來有一點邋遢,但意外的非常可愛。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和幾天前一模一樣的柔軟觸感。藍波的臉頰好像消瘦了一些,但我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掉的體重。
「我有那麼帥嗎?干嘛對著我眼睛也不眨地看?」藍波突然睜開一只眼睛,笑笑地戲謔道,「你睡了不止24個小時,當然會餓。起來吃一點東西吧?」
見我繃著臉沒有說話,藍波只好繼續說道:「……有想說的話,吃完東西以後再說吧。」
「……嗯。」我垂下頭,無比希望時間能在這個時候停止。
我果然還是很不敢面對擺在我面前的困難。
「奶牛怪。」我咬著藍波不知道什麼時候買來的面包,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我准備好了。」
藍波遞了一張紙巾給我,溫柔地戳了戳我的臉頰:「我知道了。你說吧。」
「我們原來在一起過,對嗎?」我的心髒早就開始暴躁起來,我用指甲用力掐著自己的手指,試圖用痛感激勵自己繼續,「我是說,在我們被打亂時空之前,是不是……」
「對。」藍波點頭承認道,「只是後來沒多久,你就忘記全部的事了。」
「你都沒跟我說過。」我低著頭悶悶地說,「你從來沒有提過那個時候我們的關系。」
「那是因為,比起我們有沒有交往過,我更加希望讓眼前的安谷洛接受我。」
藍波說著像是告白一樣的話,竟然連臉都沒有紅一下。
我也希望現在的我可以對此表示害羞,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地和藍波繼續生活下去。
只是我知道,這並不可能:「可是,我那時候,是為了利用你才……才和你交往的。因為這樣你就能幫我,我就可以更加快地研究出讓人失去記憶、變換時空的辦法……」
「我知道啊。」藍波竟然很干脆地就回答了我,「因為職位很便利,我又喜歡你。我知道。」
我原本設想好的措辭一下子落了空。我以為,藍波會因為我的坦白受傷,我甚至都做好了知道真相的藍波選擇松開手的准備。可為什麼是「知道」?
「不要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啊。」藍波揉了揉我的腦袋,還在笑著,「就算知道是利用也想和你在一起。是到了這種程度了的喜歡。」
我幾乎喪失了回答的能力。
「不過怎麼突然說起那時候的事了?難道……你想起來了!?」藍波捏住我的肩膀,看起來非常驚喜,「之前的事情都記起來了嗎?樹理的事,也回憶起來了嗎」
「對不起……只是從路斯那裡聽到了一些事情。」我不想讓藍波失望,但事實上我確實還是什麼都不記得。
「果然是這樣啊。蠢咩你不用道歉的,是我自己反應過度了。」藍波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還是對我笑得很溫柔。
「你不要笑了啊。」他顯然只是在虛張聲勢,藍波這種想讓我不要在意的表情讓我變得更加心疼他,「其實很難受的吧?被我那麼過分地欺騙了,難受就表現出來啊。」
「我沒有難受。」藍波笑得更開了,「反而,我覺得很滿足。」
「就算你說,那個洛子是因為利用才和我在一起的,那這個洛子呢?」
「現在確確實實坐在我面前的安谷洛,又是因為什麼答應了我那麼長時間的死纏爛打呢?」
「她如果不是真的喜歡我,現在為什麼要哭得像個傻瓜一樣啊?」
「喜歡我嗎?」藍波歪過頭,壓低身子和我平視著問道。
我又哭得說不出話,只好用拼命的點頭來回復藍波的問題。
喜歡。
喜歡的。
最喜歡你了。
「所以我很滿足啊。」藍波硬是把我的腦袋按到他的懷裡,喃喃地對我繼續說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用十年火箭筒追著和你告白那麼多年啊?」
「如果可以讓失去記憶了的安谷洛喜歡上我——一直以來,我滿腦子都是這樣的話啊。」
「如果現在的你能喜歡上我,那我們就真的可以唧唧我我恩恩愛愛的了啊。」
「不是嗎?傻瓜。」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這個人為什麼可以這麼可愛呢?
到底是有多喜歡才能做到這個份上?
已經……什麼都沒有辦法思考了。
「我們去找六道骸吧。」我道,「路斯說這樣一切都能結束。」
「我想記起來。」
「我不想再逃走了。」
日常的「我」
然而如何能夠找到六道骸?我卻完全沒有辦法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上一次見到六道骸是在綱吉他們指環爭奪戰的時候。
我現在終於理解那時候從身體伸出滲透出的戰栗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六道骸是幫助我實現時空轉換的重要人物。他有解除我記憶障礙的辦法,而並不希望自己回歸現實的我,像是被設置了機關預警一樣,本能地會對六道骸的靠近有所反應。
他一直是個神出鬼沒的家伙,所以要我自己去找到他這近乎不可能。鑒於他上次還特意進入我的夢境要我幫他療傷,我估計他應該還會再來找我。
這樣看來,我現在再殷切地希望他出現也沒有用,除了看他的心情默默等待以外,我根本無可奈何。
但我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地浪費時間。
關於記憶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占據主動地位,但是關於「丘煙石」的研究,憑借現有的條件我還是有可能做出些進展的。
我現在可以做出高精度的晴屬性戒指,有Evil的話,雨屬性應該也在掌控中。
「丘煙石」是我和Evil,——晴屬性和雨屬性融合而成的材料的名稱。依照我自己的推測,這個名字應該不僅僅只是如此,也許不同屬性的合成材料都可以被這麼稱呼。
我會還不能解釋Evil之前給我的高純度雷屬性材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雖然Evil說這是我意外得到的東西,但直覺告訴我,他絕對對我隱瞞了什麼。
這樣一來,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很了然了——我必須再去找老E談談。
這個結論其實還是讓我有點尷尬的。因為Evil當時說,我以前和他在一起了很長一段時間,看樣子我們是瞞著所有人,而後來我又因為很現實的原因劈腿了。
……我原來這麼渣嗎!?
所幸藍波暫時還不知道我和老E的這一段「往事」。我對他說了一句「工作需要,要找一下老E」,他竟然很放心地就讓我去了。
就在我忐忑地往老E的店裡走的時候,我路遇了大魔王。
對,沒錯,我在意大利的街頭,遇到了Reborn。我覺得自己的幸運值也真是棒棒的。
「有……事?」每次見到Reborn我都會不自主地心底發虛,我把它歸結為弱小的安谷洛對強大鬼畜氣場的彎腰妥協。
「哼,安谷洛,你真的決定要找六道骸要回記憶了?」大魔王這回倒是足夠開門見山,我根本無從考察他得知我這些心路歷程的渠道和途徑。
「嗯。我決定了。」我停住腳步,認真地和Reborn對視著,「雖然不知道過去的那個我究竟是怎麼想的,不過她大概也沒料到,安谷洛會『膽小』到,一個沒有記憶就能讓她放棄所有的計劃。」
「我沒有要阻止你,你何必用那種戒備的態度對著我。」Reborn壓低帽檐,讓他的變色龍列恩爬到自己的手背上,繼續娓娓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東西雖然是我們大家都渴望的,可它若出現,也會給你帶來生命危險。」
大魔王又恢復了他一貫不明不白的說話方式。
「它?」我皺折眉頭問,就聽到Reborn立即給了我一聲笑哼。
「你倒也是一如既往地會抓重點。」看Reborn的反應,我疑惑的點應該是關鍵的問題,「雖然你目前得到的信息都沒錯,但你以為要拋棄記憶、流轉時空,僅僅是一個兩個心理負擔就能讓你下的這個決心嗎?」
「毫不避諱地告訴你,恢復記憶這件事,你堅持繼續這麼做,對家族來說,百利無一害。」
「綱吉為了保護你做了很大的讓步。他雖然心甘情願,但其他人並不是。」
「哼,不過現在我身邊的那個廢柴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我也不啰嗦什麼了。你自己好自為之,決定好了我也不攔你。不如說,你會這麼走也完全在『你』的預料之中。」
「……別死了。」
Reborn說完這一席話就立刻消失了。
我看他這些話並不是隨口說說。不然他怎麼可能放任綱吉他們在日本不管,特意獨自趕到意大利來堵我?
不過托他的福,我更加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看來我 「丘煙石」的研究還真的是赫赫有名啊。
我忍不住低頭笑了笑,心裡暗暗佩服那個策劃了這一系列計劃的「我」。
這是個逃避,又不是一個逃避。
「我」費盡周折,到最後竟然還是一個無私又崇高的笨蛋。
「是得有多清晰的自我判斷才能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啊?」我理了理頭發,徑直往Evil的店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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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E。」我推開門,正好對上Evil聞聲抬起的臉。
他見到來者是我有些吃驚,頓了一頓,對我道:「沒想到你還會來見我。」
「我剛剛在路上遇到大魔王了。」我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
Evil沉默了一會兒,也笑了:「哦。那你是全都猜到了嗎?」
「八|九不離十了吧。」我在他的面前坐下,不著痕跡地問了起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BOX兵器可以做出那種材料嗎?」
聽到我這麼問,老E變換了表情,饒有興致地撐起頭,打量了我一番:「看了還真的是都猜到了。我也不迂回了:不是。」
我心裡驚呼「果然如此!」,表面上還是不敢過度顯露。我只是點點頭,依舊盯著老E的眼睛不放:「你還知道什麼?」
「你還沒有用你的小羊給別人治療過吧?」Evil突然岔開了話題。
我對他的話鋒一轉有些不滿意,但鑒於現在掌握著關鍵信息的人似乎是他,所以我頷首承認道:「應該是沒有。」
「Reborn先生有沒有對你說,你今天看起來特別氣勢洶洶,特別不友好?」他一下子又轉變了話題。
我的太陽穴一跳,我知道在我有些煩躁的時候挑戰我的耐心,我非常容易控制不了情緒,真的生氣起來。我深吸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試圖放松情緒:「他說了。」
「放輕松些。」Evil毫無征兆地伸出了手,把手心按在我的腦袋上,像是在給動物順毛一樣地哄著我。
「那天說了那些話,不知道你還相不相信我。不過我不是敵人。」他看向我的眼神一下溫柔了下來,「你這兩天一定做了很多猜測吧?這些傷神算是我給你的一點點小報復。」
「其實我是想阻止你恢復記憶的那一派。不過我的命是你給的,你的選擇我會尊重。」
我看得出來,說著這些話的Evil是絕對真誠的,他沒有在騙我。所以我點點頭,聽他繼續說下去。
「秘密其實很簡單,被你的羊療了傷的BOX動物,它們的火焰就會具有和你的火焰融合的屬性。那塊高純度的雷屬性材料確實也是這樣來的,只不過不是你治療雷守的牛肉飯得來的而已。」
日常的Evil
Evil這次給我的情報,我簡直可以用如獲至寶來形容。
難怪說是「意外得到的東西」。我在救下Evil的戰場必然已經為他和他的雨鴿療過傷,所以後期通過配合得到的丘煙石我們都追溯不到它的源頭。
那次我意外為某個雷屬性的人的BOX動物療傷得到的那一點高純度材料,一下子揭開了秘密。
我和Evil應當是從那時開始真正學會運用這種材料制造武器的。而我讓自己失去記憶,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Evil,這個秘密因此得以保存,我於是可以逃過一劫。
「謝謝你,老E。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感謝你才好。」Evil做的事已經不僅僅是保全了我的性命這麼簡單了。他甚至都可以說得上是保護了彭格列的一項機密,是給家族增添了不可忽視的戰力。這實在是一件太偉大的事,我確實不知該如何回報他的犧牲。
並且我始終為我在感情上對Evil造成的傷害感到抱歉。無論他是不是原諒,就我自己而言,這種背叛是難以承受的。
老E看出了我的顧慮,他猶豫了一會兒,抱起手臂靠在牆壁上,似笑非笑地看向我:「還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你』沒有你以為的那麼罪孽深重。就交往這件事來說,本來就是我喜歡你更多一點,說是在一起,其實只是因為我在你身邊的時間太長,長到讓人不自覺的就認為這種相互陪伴的狀態會一直延續。」
「……你話說得那麼文縐縐,我有點聽不懂。」我的反應讓正在裝著逼的老E猛地破了功,他這回變成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探究地盯了我一會兒。
「簡單來說,你當時本來就對我沒有那種『戀愛』的情感。答應我交往也不過是你習慣了我們一直在一起的狀態,順勢同意了而已。」Evil解釋得非常無奈,或許他也沒有想到這種話竟然會由他自己說出口,「你對我的毫無防備簡直就是一種試煉啊。」
Evil說著笑了笑,倒了一杯水遞給我,繼續道:「我其實一直都知道的,總有一天,你遇到你喜歡的人,你一定會愛上他,而那時候我不得不要放手。」
「所以我和藍波……不是因為我要利用他?」我有些驚喜,這讓我覺得我在以後面對藍波的時候可以少一些沉重的罪惡感。
「你確實是因為要利用他。」Evil的話讓我心涼了半截,我流露出了明顯的失望。而老E聳了聳肩,表現得事不關己,「不過你已經喜歡上他了,只是你自己沒有發現而已。我嘛……反正也沒有必要把你往情敵懷裡送,所以就沒有告訴你。」
我不由得臉紅起來。
「你這是在諷刺我遲鈍嗎!」
「本來是就啊,誰還能像你那麼蠢,終於喜歡上一個人,結果一直認定自己只是因為工作需要所以才投懷送抱。」Evil臉上先前的深情款款全都不見了。我再熟悉不過的鄙夷和嘲諷重新回到了他的眉宇間。
我突然就笑了起來。
「你干嘛?」Evil不解地揚了揚眉毛,不能理解我情緒那麼瞬息萬變的原因。
「我只是覺得,對我冷淡兮兮,嘴裡總沒好話的你才是正常的你。所以我失去記憶以後才從來沒懷疑過你是不是喜歡我啊,那麼毫不留情地對我嘴炮的家伙,有沒有討厭我都有待商榷!」
Evil對我翻了個白眼,似乎很不認可我粗枝大葉的判斷。
他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換了語氣:「說不定你說得對。畢竟……你救了我,我也不是特別能區分自己情感的人。」
他見我有些愣,直接一拳頭砸在了我的腦袋上:「所以也能解釋為什麼你就這樣和雷守相親相愛了我也感覺還好、能接受。」
「嗚啊!所以這時候你有打我的必要嗎?惡魔!」我吃痛地捂住頭,憤恨地想用捏臉大法回擊他莫名其妙的攻擊。
但Evil的觀察力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得多,他輕松地在第一時間鉗制住我的雙手,危險地眯住眼睛,壓低聲音威脅我:「膽子夠大了?」
我又怎麼會向區區一個傲嬌E投降?我昂起腦袋,正准備繼續這場唇槍舌劍的戰鬥,就在這時候,店門被粗暴地推開。
「你果然在這裡,安谷小姐。」走進來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大叔。他神情冷漠篤定,我瞥了瞥門外,知道這種西裝標配的人不僅只有站在我面前的一個。
「你是什麼人?」Evil立即上前一步把我護在身後,警惕地審視著這個散發著明顯的黑|手|黨氣質的家伙。
「我是什麼人無關緊要,我的任務是帶安谷小姐見一位故人。」
看樣子他是沒有打算說出實情。
Evil很不信任這個人的樣子,他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幾乎都要進入戰鬥模式。
對方卻不屑在這裡戰鬥,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我,等待了一會兒,他重新告知了我一遍:「安谷小姐雖然不記得了,但對方似乎很想念你。他希望我能把你立刻帶到他身邊。」
這股不容我拒絕的氣場讓我很不爽。
我想要慎重拒絕,那人卻繼續說起話來:「看來安谷小姐還是不願跟我走。也真是傷腦筋,我最後能夠告知你的是,這位故人是安谷小姐的老師。如果安谷小姐還是不打算動身,就只好冒犯了。」
我自然是不會對這個我完全記不得了的「老師」有什麼感觸。我仍舊想要拒絕,甚至已經不著痕跡地把手指按在了我的匣子上,但Evil反常地制止了我。
他回頭看了看我,頗為頭疼地道:「你和你老師學習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不過後來你經常提到他,你叫他『臭老頭』,但其實你非常尊敬他。他似乎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我覺得……如果是以前的你,應該會答應去見他。」
那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那好吧。」
我不覺得什麼都不記得的我能做出比老E更加合理的決定,我點了點頭,舉步正准備跟著這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上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還……我還沒和藍波說過今天什麼時候會回去。估計他現在還在等我,你能不能……幫忙告訴他一聲?就說我被帶去見一個據說是我老師的人了。」
我拜托得有些忐忑,畢竟Evil只是對我沒有了嫌隙,他對藍波的態度如何其實我還是參不太透。
「行啊。」不過老E答應得很干脆,看樣子他也早就習慣了和藍波這種心照不宣的相處方式,「只是你自己四處當心。可以的話記得聯系。」
我答應了老E的囑咐,對他揮了揮手,跟著那男人踏出了店面。
日常的羊
趕路的途中,我覺得我被人為地弄暈了。
至少我不相信自己的身體會虛弱到剛坐進車裡沒有半個小時就開始昏迷不醒。
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一張低矮的白色小床上了。四周的環境說不上來熟悉,但我一點都不抵觸。我想這大概是我清除了記憶但身體還有本能反應的關系。
看來我已經到達「老師」的住所了。這個老師應該有比較了不起的背景,不然那群「護送」我過來的人也不至於要向我隱瞞來這裡的路。
正想著,一個蒼老的聲音陰森森地響了起來:「小丫頭,你倒是知道回來了?」
我被這個聲音嚇得汗毛直立。
這個裹著奇怪披衣的老頭皮膚褶皺得幾乎要看不清五官,他的眼睛被類似膠帶或是黑布的不明物體封住了,看起來根本不是能看見東西的樣子。他就這樣走近我,嘴角扯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我……我是被逼的。」我端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直盯著他看。他沒有對我的話感到多少意外,只是把拄在手裡的拐杖在地上點了點,看起來還挺滿意的樣子。
「聽說你把自己弄失憶了,還操縱了身處的空間?挺有能耐的嘛。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我不知道應該接什麼話,只好尷尬地笑笑。直覺告訴我,我這一趟「會師」不是白來的,這個古怪的老頭或許能給我提供什麼幫助。
「我的名字是塔爾波,不過這倒是無關緊要。」他抬起拐杖,用尖利的骷髏嘴指了指我的臉,接著道,「小丫頭,你的成長的確出乎我意料,不過你還差得很遠。你雖然會做戒指,但你肯定還不知道——」
「和寄宿在戒指裡的靈魂溝通的辦法吧?」
不得不承認,我的身體因為這個老頭的寥寥數語,在不自覺的顫抖著。
那不是緊張,也不是害怕,而是——
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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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爾波老頭那一席話裡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我要想為綱吉他們做出完美的戰鬥用戒指,就必須學會為戒指注入靈魂,以及,同我注入的靈魂進行有效的交流。
這是我先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我根本不知道戒指和靈魂竟然會有關聯!
我幾乎躍躍欲試,無比期待著塔爾波著手教我窺視靈魂的辦法。
但!是!
「小丫頭,你先去給我的羊清理一下住所,它們快要臭到自己都呆不下去了。」
這個老頭竟然命令我給他清理羊糞!?
我覺得自己快瘋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現在特別能理解為什麼以前的自己會叫他「臭老頭」了!
對一個吊足自己在學術問題上的胃口,結果卻讓自己做苦力勞動的渾球,不叫他「臭老頭」我還能叫什麼!而且他讓我和羊屎打交道!
可塔爾波卻連表情都不變一下。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副「你愛做不做」的樣子,毫不在意地對我說道:「照顧羊群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你不幫我清理完,我就沒有辦法安心開始教你做戒指。那你自己看著辦嘍,以前的你可是對我的安排言聽計從的,我相信你這點還是沒有變,對吧?」
要不是我對這項工作的極度厭惡,塔爾波理所當然的態度幾乎都要讓我相信他的話非常合理了!
行啊,照顧他的羊是他的必做項目,所以是「他」的啊,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為什麼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我一來,就要落到我頭上了?
沒道理啊!
我還試圖和塔爾波爭辯,無奈他的脾氣也強得很,他轉過身,留了一個決絕的背影和皺巴巴的後腦勺給我。
……
做還是不做?
我厭惡地瞥了瞥羊群的位置,心裡不住地泛著惡心。
但我很清楚就憑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辦法完全活用丘煙石,別說我的記憶還沒有回來了,就算我找到了六道骸,相信我的技術也還遠遠不夠。
我無論如何都逃不掉要這個老頭的幫助。
「這算個什麼事啊?」我嘆著氣,認命地拿起塔爾波早就准備好了的清掃工具,垂頭喪氣地進了羊圈。
「咩∼」見到有人進來,其中的一只羊帶頭對著我叫了一聲。
「咩什麼咩?咩了我也不會多給你一口食物吃。」我沒好氣地對那只羊扮了個鬼臉,盡力憋著氣,最大限度地減少我吸氣的次數。
「咩咩∼」這些小白羊不知道為什麼特別親近人。幾乎我的掃帚一伸過去,它們就躲到我身邊,好像那掃帚是會攻擊它們的壞家伙,而操作的它的我是它們的避難所。
也真是奇妙。
軟乎乎的羊毛讓我有點飄飄欲仙,如果沒有這股臭烘烘的味道,我想我會非常樂意和它們在一起多呆一會兒時間。
「干得不錯嘛,小丫頭?」明顯看不見東西的老頭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羊圈裡,他成功地又嚇了我一大跳。
我正醞釀著台詞想嗆他兩句,卻沒想到剛才還簇擁在我身邊的小羊們突然調轉了腦袋往塔爾波的方向衝去。
然而它們並不是去示好的——
「啊呀,你們別頂我這個老家伙,老夫身子骨都那麼脆了,去去去,我說你們欺負老人家有意思嗎?」
塔爾波吃力地用拐杖驅趕著不停頂撞他的小羊們,幾乎要重心不穩。
我看著他的窘狀,不解道:「你的羊不應該是親民派的嗎?」
誰知道塔爾波一把抓過我,他躲在我的身後,羊群又一下子安分了下來。他松了口氣,回答我:「才不是。所以你不知道我每天要照顧它們得廢多少力氣!」
塔爾波見我還一知半解,賤賤地笑了,像是要道破什麼天機:「只有你才是特別的啊,小丫頭。」
可我還是不太明白老頭口中的「特別」是要怎麼個特別法。
塔爾波知道我還是不懂,表情看起來稍稍有些嫌棄。不過他也沒有不耐煩,敲了敲自己的腰,又差遣起我:「我這老腰剛才好像被頂得有些不舒服,要不,小丫頭你幫我治一治?」
提到治療,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摸出了我的匣子……等等?
匣子、小小安、羊。
……羊。
「我說,臭老頭……」為了證實我的猜想,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問道,「我的匣子兵器,是從你這兒來的吧!?」
日常的鑄造
塔爾波老頭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爽快地承認道:「對啊。」看他愉悅的樣子,我嚴重懷疑他是不是就在等著我領悟到這一點。
「羊並不是世界上最溫順的動物。」塔爾波用遍布皺紋的手掌撫了撫近處的一只羊羔。這次,那只小樣沒有做出任何掙扎,聽話地收起前蹄。
「然而,我一直相信它們有一種奇妙的靈性。」塔爾波拄著拐杖,緩慢地移動到我身邊,伸手握住我捏著匣子的手,粗糙干澀的皮膚摩擦著我的手背,「比如,它們對『元素』的靈敏嗅覺。」
「所以我的匣子兵器,是你創造的。對嗎?」我重復詢問了他這一個問題。
塔爾波微微抬起頭,似乎在用看不見東西的眼睛對著我似笑非笑地注視:「既然知道答案了,又何須多問呢?」
果然是了。
「所以,在我的世界陷入一團混亂之前,你讓我把從你這裡得到的匣子和戒指交給Evil保管,是因為你知道,只要這兩樣東西能夠重新在合適的時間回到我手上,我就一定會重新來到這裡,對嗎?」
聽到我這麼說,塔爾波怪異地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
「小丫頭你真是夠自作多情的。」 塔爾波松開了我,他轉過身,把左手背到身後,右手的拐杖點擊著地面,慢慢往羊圈外面踱步去,「那是你自己的主意。而且,你這枚小破戒指是你自己的作品,和老夫沒有關系。」
「好了,該知道的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快點把這裡打掃干淨吧,我在工作室等你。」
塔爾波丟下一句聽似瀟灑的話就離開了。
然而,留在原地的我,聞著羊糞濃郁的氣味,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我剛才還以為塔爾波叫我來清理羊圈只是一個噱頭,想著我發現了該發現的事情以後就可以不用受此煎熬了。
沒想到,在這一點上他是認真的。——他是認真要我幫他清理羊糞的。
「好吧,臭老頭。」除了照做以外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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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羊圈清掃完出來,我毫無懸念地沾染上了一身刺鼻的氣味。
「我可以洗一個澡嗎?」我僵手僵腳地來到塔爾波所說的工作室門口,極度厭惡自己髒兮兮的狀態之余,盡量讓自己用最尊敬對方的口吻問道。
「哦,你來了啊?」塔爾波站在工作台前擺弄著些什麼,他沒有轉身,只是抬了抬右手,示意我趕快過去。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在工作前先洗掉羊圈的氣息?」塔爾波似乎不為所動,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幾步,揶揄他道,「你該不會想說,這股臭烘烘的味道是制作戒指所必須的……吧?」
「少啰嗦。」看來塔爾波是不准備讓我做一個芬芳的女子了。
我只好忍耐住身上的異味,盡可能地減緩自己呼吸的頻率,走到老頭身旁,好奇地打量起他的東西來。
「我需要做什麼?」他擺弄的材料和我平時使用的沒有太大的區別。
我聽說過使用某些稀有材料能使戒指的威力成倍提升。既然塔爾波現在沒有准備那種材料,就說明我需要學會的是單純的技術操作。
「閉上眼睛。」他用蒼老的聲線在我耳邊說道,「手。」
我順從地把手按在面前的材料上,輕輕閉上眼。
「點燃火焰。等金屬變得和你的體溫一樣溫熱。」
「耐心地等。」
「對,就是這樣。一點點用火焰去感受。」
原本冰冷的金屬漸漸升高了溫度。點燃火焰的同時,不知為何眼前一片漆黑的世界也躥出了一簇明黃色的亮光。
塔爾波叫我感受,但究竟是要感受什麼呢?
我疑惑卻沒有問出聲。
過了一會兒,我的指尖慢慢出現了被灼燒的炙熱感,眼前純淨的明黃色光暈漸漸變得混沌。
不僅是黃色的。紅色、藍色、橙色……
七種不同的顏色一時間充斥在我的眼前,劃破黑色的幕布,我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看到了吧?」塔爾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老神在在地笑了,繼續不急不緩地指導我道,「這些顏色,是金屬裡『元素』的顏色。」
「可我看到的是火焰的顏色……」
「火焰是『元素』的外顯。」塔爾波很快回答了我。
然後我感覺到他的手指附上了我的手背,塔爾波掌心有一股暖流透過皮膚傳送進我的血管裡。
「試著用你的火焰融化手裡的金屬。」他吩咐道。
指尖的灼熱感於是越來越強烈。
腦海內多種顏色糅合在一起的火焰也因此變得分散。
「你想要這戒指最終擁有怎樣的屬性,就按照你的想法對這些『元素』進行相應的組合。」
指導到這裡,塔爾波打了個呵欠,說話聽起來懶散起來:「好了。老夫先去睡一個午覺。」
「等、等等,這就完了?」我一聽,急得連忙睜開眼睛,「你之前說的,和戒指裡的靈魂溝通的辦法呢?和你現在教我的制作一枚優質戒指的過程一點關系都沒有吧?」
「小丫頭,別著急嘛。」塔爾波似乎早有預感我會這麼問,舉起他的拐杖敲在我的手肘上,「等你能把原材料裡的『元素』運用自如以後,再試著用同樣的辦法處理戒指吧。」
「實驗品……就用你自己手指上套著的這枚吧。」
我盯著塔爾波佝僂著的背影,猜想所謂「與戒指的靈魂交流的辦法」,和我剛才做的這一系列工作應該是相同的。
之所以我對著面前的原材料只能看到它蘊含的火焰的顏色,本質是因為原材料裡並沒有寄宿著靈魂。
「塔爾波老頭。」我叫住他,問出我進一步的猜想,「我們是不是沒有可能憑空造出擁有靈魂的戒指?」
塔爾波又詭異地笑起來了。
他停住腳步,正好站在工作室的門口:「你的腦子這麼好用,逗起來真是一點都不有趣啊。」
「這也就是區分戒指等級的關鍵。」他道,「決定戒指等級的絕不僅僅是材料的好壞。」
我點點頭,集中精神打算繼續研究操縱火焰工作的方法。
驀地,塔爾波補充了一句話:「所以,你一定要在反復練習以後才能對戒指下手。」
「你手上的這枚,雖然做工粗糙,但……」
「好好珍惜吧。」
塔爾波將戛然而止的話用無關緊要的關照補充完整。
說完,他就徑直離開了工作室,把我一個人留了下來。
日常的靈魂
我無從知道塔爾波那個「可以對戒指下手」的熟練度界限在哪裡,所以只好在自己感到疲倦之前一遍又一遍地練習。
不過大概是極其旺盛的求知欲作用,意識上,我絲毫感覺不到厭煩。
等到眼眶發疼,整個人開始出現脫力症狀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坐在工作台前已經快整整一天了。
我看著桌面上那些「元素」整合得越來越精准的材料,巨大的成就感讓我忍不住微笑起來。
「再練習最後一個就去休息吧,順便可以給藍波打個電話,彙報彙報我的現狀。」我自言自語道,閉上眼睛,重新點燃火焰。
但可能是身體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這次我的腦海裡沒有成功顯現出各色「元素」的印像。
整個視線內的顏色變得很微妙,整體是有一點類似於奶茶的裸色,但當中有灰有白,還有一些灰度很大的紫色糾纏在一起。
我晃晃腦袋,心想果然不應該勉強這最後一次,該好好休息了。
我於是熄滅了火焰准備出聲叫塔爾波,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而且我睜開眼睛,眼前的景像還是那一片曖昧的顏色,不像先前練習的時候,一睜眼就能回到現實的景物。
更讓我不安的是,我以為已經熄滅的火焰其實並沒有被熄滅。指間的戒指莫名發了燙,灼灼地刺痛感通過皮膚傳遞到大腦,讓我一下子對現在面對的情況戒備起來了。
「練個習還能走火入魔不成?」我忍不住吐槽道。
卻沒想到一連串盈盈的笑聲傳了過來,惹得我頭皮一麻。
倒不是這笑聲本身有什麼讓人不舒服的地方,相反,這聲音的主人絕對擁有一副好嗓音,能把簡單的一聲笑都詮釋得那麼風情萬種。
只是……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聽見女人的笑聲呢!?
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就算是塔爾波要捉弄我,他也沒可能能發出這麼悅耳的聲音吧?
我下意識地摸向左手戴著的晴屬性戒指。
然後,那個聲音終於開始說話了:「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啊,洛子。」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不好的預感隨著胸口心跳的鼓動一下一下地膨脹。
——該不會?莫非?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答案。
「變成大姑娘了呢,看起來和雷守大人也進展得不錯。啊,洛子你不打算回頭和我擁抱一下嗎?雖然知道你不記得了,但至少滿足一下我嘛……」
「一個年輕俊朗的媽媽對自家小丫頭深沉熱烈的愛意和思念——什麼的,哈哈哈。」
說完,這個女人也不管我的意願,抓住我的肩膀就把我扳過去,漂亮明亮的眼睛在我的臉上停駐了一會兒,然後她滿足地笑了,張開雙手,用力地擁抱了我。
「塔爾波這個壞家伙,竟然隔了這麼久才讓我再見到你。他絕對是故意的!」
輕軟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纖細的手指順理著我的發絲,和我體溫沒有什麼分別的嘴唇輕輕落在了我的側臉。
像夢一樣,我竟然見到了藍波口中,那個最後不顧一切把我推開的「樹理」。
「有什麼想問的嗎?」樹理抱夠了,松開手臂,笑吟吟地看著我。
她好像也沒什麼耐心等我搜腸刮肚找出一個問題,見我呆呆的表情,突然又大笑起來。
「洛子你不是想和戒指裡的靈魂深、入、溝、通嗎?怎麼這個『靈魂』出現在你面前,你又什麼都不說了?以前那個伶牙俐齒的姑娘去哪兒了呀?」
我還是不說話,樹理這才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地敲了敲我的腦袋:「喂,我在和你說話呢!」
她上上下下又打量了我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神秘地又笑了起來。
——她還真的是喜歡笑啊。
我不解樹理要對我做什麼,我看著她,心裡這麼想道。
「這部分的記憶,你就算找到六道骸也要不回來。」樹理垂著眸,長密的睫毛遮擋住了她的下眼瞼,看上去像個小女生一樣俏皮,「因為,這算是你交給我的記憶吧。」
樹理朝我吐了吐舌頭,然後伸出雙手,捂住我的眼睛,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喏,小時候的事情,想起來了吧?」
一瞬間,有什麼東西洶湧地衝擊著我的身體。
「你真的……死了嗎?」半晌,這個問題毫無征兆地滑出我的口腔。
我緊張地握緊垂在體側的拳頭,其實並不想聽到樹理的答案。
「這就是你想問我的問題啊?」樹理不滿地對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明知故問。」
我有些喪氣地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忍不住的酸楚湧上鼻頭,我重新抱住她,難以置信這個古怪的女人曾經從我的世界裡消失過。
「不過,我倒不是在你面前被殺死的。」她揉揉我的腦袋,也用力地回抱住我,「我其實見到你了哦,在雷守大人也不知道的時候。」
「雷守大人也以為我戰死在戰場了。實際上是,我撐到了彭格列基地。因為我實在太想再看看你了,所以讓基地裡認識的人幫了忙。我記得我當時躺在擔架上,又髒又狼狽地被帶到你身邊,我摸了摸你的臉頰,但不小心在你的皮膚上留下了血污。我想幫你擦掉,但沒想到把你吵醒了。我有些尷尬,我知道我其實撐不了太久。但你用茫然的眼睛看著我,像是在問我,『美女你是誰啊?』。我馬上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不過也多虧你選擇性忘記了這些事情,我才能安心地躺進墳墓裡。」
「塔爾波也是我的老熟人,我經常幫他治療他的老腰老胳膊老腿什麼的。所以我在生下你之前就和他約定過了,如果我哪天死掉了,他一定要收你為徒,好好教你他的雕金本領。」
「那……藍波說我和他生活了一段時間以後突然被人帶走了。所以這其實是塔爾波兌現承諾把我帶過去魔鬼訓練了?」
藍波、樹理的話同回到我大腦裡的小時候的記憶找到了交集,我忽然弄明白了很多先前沒有人解得開的謎團。
樹理點點頭,干脆地回答我:「而且塔爾波從來不會親自來帶人走,你肯定是被一群看上去嚇人兮兮的家伙們強行運走的。估計當時雷守大人嚇得不輕。」
「何止!」我也忍不住笑了,想到藍波委屈的小眼神,心裡一下子化掉一片,「他都因為這件事承認自己很喜歡我了。」
「真的假的?!這也太值得調戲了!」不正經的樹理頓時被這個話題吸引了主意。
我們零零散散又說了好多,真的像兩個分別多年的老朋友。
我幸福地看著她,忽然想起了一個讓人難過的問題:「對了樹理,是不是……我們見到了這一次,以後你就……永遠消失了?」
樹理畢竟是已經去世了的人。
她作為靈魂存在於我自己做出來的第一枚戒指裡,但一般這種感人肺腑的親友相見橋段不都只能出現一次嗎?
那是不是我今天離開了這個幻境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呢?
樹理也收斂的笑意,憂郁而悲傷回看著我。
「……這樣啊。」我讀懂了她的回應。有些失落地握住她的手指,「不過也已經很好了。至少我能再見到你,能重新找回小時候的記憶,能……」
「噗!騙你的啦!」樹理的笑打斷了我的傷感。
她得逞似的捧腹大笑,不斷地拍著我的大腿,笑不成聲地對我道:「都說我是你戒指裡的靈魂了,你戒指沒事,我為什麼有事?」
「哈啊?」
我愣了兩秒,真心不知道該對她生氣還是為這件事感到高興了。
日常的電話
隨後,偷偷出現在工作室裡的塔爾波被眼尖的樹理瞬間發現。
明明是一個虛幻的靈魂狀生物,樹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擰住塔爾波老頭的耳朵,惡狠狠地數落他竟敢故意拖延我們相見時間。
「我說了,小丫頭練習好就能和你對話,她自己太謹慎不敢嘗試,怪我?」塔爾波在樹理面前也一下子變得「頑劣」起來,一邊試圖掙脫樹理的虐待,一邊邪邪地、讓人發毛地笑著。
「沒有好吧!」我不甘塔爾波就這樣歪曲事實,雙手叉腰義正言辭地糾正他,「你要是告訴了我能見到樹理,我才不會拖那麼久!」
「謔謔,那就沒意思了。年輕人嘛,幾經波折才能體會人生。」塔爾波對樹理叫停,慢悠悠地走到我身旁,頗有深意地用手肘撞了撞我,「你在我這裡呆了這麼久,某些人……」
「啊!藍波!」我這才想起來剛才給奶牛怪打電話的計劃,慌忙著就往口袋裡摸手機。
塔爾波和樹理這下用同樣抱臂的姿勢並排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看什麼看啊!」我不禁臉紅起來。說實話,他們兩個在某些事情上讓人不爽的功力真是不相上下。
我干脆直接離開工作室,隨便找了一堵牆靠好,有些忐忑地撥出了藍波的電話。
現在的我已經和先前的那一個有一點些許的不同了。
小時候關於藍波的很多事,我已經記得了。
比如,他會在早晨把自己的巧克力牛奶分我一杯;會在我不願意洗頭的時候主動拿來吹風機說他來幫我;喜歡在睡覺的時候躺在我的右邊,牽好我的右手(不要懷疑,我也才知道原來我們小時候天天同床共枕);會在我叫出他名字的時候露出欣喜的表情……
很多先前我解釋不了的,存在於我們之間的默契,原來都是那個時候建立起來的習慣。
想到這裡,我的眼眶又開始發酸。
「喂……?」藍波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鼻音,略微拖長的尾音和較平時偏低的聲線都顯示出他其實在睡覺。
「才傍晚吧?睡了?」我擔心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現在知道,藍波在生病的時候一定會在下午靠近傍晚的時刻爬上床睡覺。
電話那邊悉悉索索,應該是藍波手機收音的部分磨蹭到布料發出的聲音。
「嗯……」他輕輕打了個呵欠,清了清嗓子,回答道,「一不小心睡著了。」
「你怎麼樣?老E通知過我了,你去『老師』那裡了?話說我都不知道你以前原來還有老師。」
「有啊。」我暗暗忍耐住笑意,故意用鎮定的語氣說道,「當年就是這個『老師』把我從你身邊帶走的啊。」
「……你說什麼!?」藍波一下子變得很激動,但他很快平靜下來,我想他應該是撓了撓腦袋,和我一樣靠在牆上,「啊……是那個『老師』告訴你的吧?」
他顯然沒敢相信他剛才一閃而過的,我恢復了記憶的揣測。
「欸,奶牛怪。」我喚了他一聲,打算繼續努力,「我好久沒喝到你特制的巧克力牛奶了。」
「嗯?那個啊,你喜歡的話,我們從意大利回去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你還會幫我吹頭發嗎?」
「怎麼又突然說到這個了?會啊,反正你總是拿不想吹頭來拒絕洗頭發,放著不管真不知道你會怎麼樣。」
「那你現在怎麼不會抓著我的手睡覺了?」
「現在還抓什麼手,直接抱著不就好了……等等?」
藍波好像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遲疑地停頓了好一會兒,仍舊非常不敢確定。
「這些……都是你聽你的『老師』說的?他……知道這麼多?」藍波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他仍在拼命否定那個最不可能答案。
「你覺得呢?」我故意賣關子。
就聽到耳邊藍波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感覺狂喜的情感很快就要爆炸。
「你……」
「樹理可比你描述的漂亮。」
「你真的……!」
「你小時候好可愛啊。」
「洛子……」藍波長長地呼了口氣,我分辨不出他是在哭還是在笑,「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才想問我是不是在做夢呢。」我淺淺地微笑起來,微闔眼睛,心裡如釋重負,「我現在好想立刻見你。」
藍波一愣,堪稱低音炮的嗓音在我耳邊呢喃起來:「我也是。」
「不過你的工作是不是還沒完成?應該還不能回來吧?」他有些無奈地笑笑,更像是在寬慰我。
「對了,你說到樹理,是見到她的照片了?你那老師怎麼什麼都有啊?」
「不是照片。」我故意頓了頓,然後在藍波想要催促我繼續之前說道,「是——我見到了樹理。」
「你還記得你之前給我的戒指嗎?」我問。
藍波想了想,立即給了我肯定的答復:「當時是Reborn給我的任務。」
「那枚戒指是我在塔爾波老頭……啊,就是我的老師,是我在他的教導下做出的第一枚戒指。可能是塔爾波動了什麼手腳,樹理的靈魂依附在上面,成為戒指的靈魂了。」
「也就是說,樹理像彭格列一世們一樣,存在於你的戒指裡了?」
「對。你說奇不奇妙?」
「天啊,太難以置信了!」
我還打算繼續說話,可塔爾波和樹理不甘寂寞,暗搓搓地探出了腦袋偷看我。我只好暫時結束和藍波的對話,用一看就假得很的微笑對著他們兩個人。
「啊,我們沒有要打擾小兩口調|情的意思哦。」樹理立刻捂住臉,煞有其事地背過身子。
「我也只是來提醒你一下,小丫頭,你今天該回去了。」塔爾波無辜地用拐杖點了點地面,對我道,「要教你的東西好多年前全都教完了,剩下的事情嘛,得靠你自己。」
我瞬時目瞪口呆:「可是我還是有一些知識是空白的啊。雖然我確實能回憶起很多當時你教會我的東西……」
「所以接下來就是找回剩下那部分記憶的問題了嘍?」樹理衝我眨眨眼睛,及時提醒我道。
「……六道骸。」
那部分我人為封存的記憶,六道骸是掩藏它們的關鍵。
——剩下,我只要讓六道骸解除幻術。
日常的三個家族
不過嘛,在找到六道骸之前,家還是要先回的。
雖然那個旅館暫時不能稱作是「家」,不過說個文藝些的理論,有最親最愛的人的地方就是家,不是嗎?
我已經有了藍波。而現在,連樹理都回來了。
我當然不至於說「現在的生活就圓滿了」或是「讓我安於現狀吧」之類的話,但……總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偷偷高興上一會兒的。
塔爾波的「黑衣人」盡職盡責地把我護送回了老E的店裡。
老E在我踏進店門的時候正在低頭寫著什麼,厚厚一本攤在他面前的東西有點像賬本,又有點像什麼裝訂過的文件。
我看著認真工作著的老E,又忍不住想,其實我也有那麼好的朋友在。
那時我陰差陽錯救下老E的情景也回到我的大腦裡了,我和他的確是自那以後就一直呆在一起,好像是因為彭格列批准了他留下,但必須要我自己負起監督的責任。
時光一不小心就溜掉了那麼多年,他也是我最親最愛的人啊。
只是,「朋友」兩個字我如今真是承認得有點心虛。
老E聽見我進門的動靜抬頭瞥了我一眼,然後立即不感興趣地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本子上。
「記憶回來一些了?」他漫不經心地冒出來一句,表情卻還是故作正經冷淡萬分的樣子。
他立刻知道了這個消息倒是讓我有些始料未及:「有誰已經通知過你了?」我問。
「沒有。」意外地,Evil竟然否定了我的猜測。他手裡還在忙忙碌碌,只是輕描淡寫地道,「只不過從你的眼神裡看出來了。」
「你裝在目光裡的東西,已經和我最一開始見到的一樣了。」
我頓時被他引起一身雞皮疙瘩:「老E你哄小小姑娘開心的技能到底點了多少?」
他自然是賞給我了一個白眼:「你被哄到了?……你是小姑娘?」
好吧,我想收回那句「最親最愛的朋友」裡的「最愛」。
他沒有要留我下來的意思,我也正好急著想要回去見見藍波。於是我很快和老E道了別,胡亂客套了兩句,揮著手就准備離開了。
「笨蛋安谷洛。」他在我轉過身去的那秒忽地叫住我。
我在心裡抱怨他有話為什麼不能早些說,但人還是乖乖地轉回來重新看向他。
「我猶豫了很久,但我想……現在多少也應該告訴你一些。」Evil的表情看起來還有一些為難,他把自己的劉海抓了又抓,艱難地繼續道,「盧切斯、科洛博、甘比諾,這三個黑手黨家族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老E只是簡單的提了一提這三個名字,我的腦海裡瞬間就調出了他們的相關信息。
「所以你是……」
「盧切斯。已經被彭格列完全殲滅的盧切斯家族。」老E給自己倒了半杯我看不出品種的酒,抿了一口,刺激的氣味讓他不禁皺了眉頭,「我對你說盧切斯和彭格列間的那場戰爭開始的原因不明。」
說著,他抬眼盯住我,閃爍的目光讓我有點不適。
「其實是,盧切斯家族裡有人偷偷派人調查了『丘煙石』,並且把情報帶回家族內部了。」
「當時彭格列已經開始研究這種材料了?」我半信半疑,「可那時候我也不過剛從塔爾波老頭那裡學會了雕金的相關技能。應該……還沒開始研究原材料的課題啊。」
「所以這就牽涉到科洛博和甘比諾家族了。」老E道,「當時,彭格列和這兩個家族在聯合實驗。實驗的對像就是這種能成倍提升戒指屬性的高精度材料。」
「所以並不是我首創的丘煙石?」
「嗯,嚴格來說不是。這個名字最後是你取的。理論假設和模型構建是這三大家族的相關研究人員提出的。但最後成功把這些變成現實的是你。」
「你現在記得你當時碰巧幫我和我的雨鴿療過傷了,對嗎?」見我點頭,老E接著說道,「那我們偶然中做出了雨屬性和晴屬性混合兼容的材料的事你也想起來了,對嗎?」
我又是點頭。老E滿意地頷首,「因為樹理的關系,你能被你的老師收為徒,所以你在高精度材料的研究上一直很被看好。」
「巧合的是,在彭格列處理盧切斯家族的情報竊取事件的尾聲,我和你偶然間把他們長久以來的假設成真了。」
「三個家族都不知道究竟我在這種材料的制作裡扮演了什麼角色,為了保險起見,只好留我一條命。」
「又好在我確實不知道這麼多內|幕,當時只是作為戰鬥力對彭格列的殲滅作出抵抗。所以即便後來,你的研究越發明朗,丘煙石的原理也逐漸明晰,我被證明了在丘煙石的產生過程中並不是必須的一環,但我也因為背景清白,被留在你身邊了。」
「我說這麼多,無非是想告訴你兩件事。」
「第一,我對你確實無害,也並沒有在刻意隱瞞你什麼。」
「第二,我的猜想是,科洛博和甘比諾,這兩個家族對於你來說很危險。」
說完,老E把玻璃杯裡的琥珀色液體一飲而盡,隨意地對我甩了甩手,意思是讓我可以離開了。
那些情報看來是老E利用自己的人脈搜集分析得來的。
我當然相信他沒有欺瞞我什麼,更不會加害於我。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他竟沒有什麼為家族報仇、光復家族之類的抱負。
他怎麼就甘願為殺死他家族所有人的彭格列賣命至今呢?
可能是我臉上實在藏不住心事,老E對著沉默的我嘆了氣,平靜地給了我解釋:「我從來沒有恨過彭格列。盧切斯家族太弱小了,家族的成員從來不能得到它的一點點庇護。其實放著不管,再過一些時日,它大概也會自己滅亡的吧?只是這最後放手一搏的資料竊取失敗了,彭格列的制裁加速了這一過程罷了。」
「可你至少會為家人恨吧?畢竟是彭格列的人殺死了你的家人……」
失去了父親和樹理的我完全能理解這種憤怒。要是我知道當初讓樹理重傷成這樣的家族的名字,想必我一定會鬧他們個雞犬不寧才肯罷休。
然而Evil卻只是淡淡地笑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陳述了又一個像是和他毫無關系的事實:「我的家裡人可不是被彭格列的人殺死的。」
「他們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家族內鬥裡,被冠以『同胞』名號的雙手,推進了墳墓。」
日常的告一段落
家族的自相殘殺。
實在沒有什麼比這樣一個話題更加讓人感到沉重的了。
我走近Evil兩步,試圖能安慰他兩句。然而老E干脆地拒絕了。
「好了,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提醒你小心的你別忘記,剩下的……需要我幫忙你就直接告訴我。」他做了個「再會」的手勢,我矯情的話也只好被硬生生卡在喉嚨口。
「知道了。謝謝你Evil。」我只好誠懇地道謝,不放心地多看了他兩眼,見老E沒什麼反常,就真的踩著人字拖離開了。
「啊,我穿著這雙人字拖進的羊圈……是不是應該丟掉它比較好?」我意識到自己的拖鞋實際上應該沾著很多羊糞,忽然間嫌棄的情緒波濤洶湧。
這樣一耽擱,我回到旅館房間的時間已經是半夜了。
我犯著困,用房卡打開房門。
安靜的空氣讓我身上羊群的氣味越發難以忍受起來,我悄悄往房間裡張望了一眼,發現藍波又睡著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趁機洗完澡香噴噴地和他重見。
我直接找來一個紙袋把那雙不能再穿的人字拖裝了進去,踩著房間自帶的拖鞋,我先跑到樓下把人字拖連紙袋一起丟進了垃圾箱,然後重新躡手躡腳地回了房間。
藍波似乎是真的累極了,平時我的這些動靜都能迅速把他從夢境裡召喚回來,但今天我從衣櫥裡翻出換洗衣物,把空調往上調了兩度,以及潛入衛生間關上門的這一系列動作都沒能打擾他的睡眠。
也好啦。我心想,估計他把我帶來意大利以來也沒能睡上幾個好覺。現在算是身體把他一直欠下的睡眠一次性全都要回來了。
而且,大概也有知道我記起來一部分以前的事情了以後,他突然松下了緊繃許久的神經,疲憊一下子顯現出來了的關系。我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吵他。
我拆下為了方便工作隨意綁在腦後的馬尾,把一身我等下也打算扔掉的髒衣服褪下,閉上眼睛站在了花灑下。
我也好累啊。
想到自己身上竟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我就忍不住感慨,真的是不知者無憂慮。
在一切步入「正軌」之前,我一直把自己當作隸屬於彭格列的一個普通的,稍微資深一點的珠寶鑒定師。我以為自己在意大利工作室裡享受的種種是憑借我一手努力創造得來的日常生活,以為自己被調來日本只是要執行一個普通的、需要保有一定機密的日常任務。
卻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巨大的麻煩的初露頭角……或者也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周密的計劃的開始。
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這一點我很早之前就明白,並且也為之精神崩潰過了。
但人類果然是一種奇妙的生物。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竟開始逐漸開始樂在其中。
我因為這一場顛覆,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價值」和「意義」。
我原本以為我是不在乎這些虛無縹緲又中二可笑的東西的。
我一直覺得,生活的真諦在於平凡。
意義、價值、追求、夢想……
這些構不成生活,也點綴不了生命。反而,陷入對這些東西的渴望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實現,才是真正讓人感到痛苦的根源。
我一直以「平凡」作為信條活到現在,甚至還以為自己將繼續平凡下去。
但現在看來,這也不過是給沒用的自己找尋的一個借口罷了。
因為我沒有辦法讓自己活得更有意義,所以兀自固封住腳步,說著「啊,我就是這樣的啊」,拒絕往外再走出哪怕只有一步。
伴隨著「我的價值」而來的痛苦,其實只有迷茫、掙扎時的那一段而已。緊隨其後的責任感、使命感、滿足感……
我不由得感慨,因為沉重,所以這才是真正地活著。
——我還活著。
胡思亂想著,清理工作已經不知不覺地完成了。
我把濕漉漉的長發用毛巾包裹住抓到頭上,抖開架子上的浴巾把自己也裹了個嚴實。
「加油啊。」我用手指抹去鏡子上的水霧,對著被熱氣蒸得臉頰微紅的自己道。
從浴室出來,藍波似乎還是睡得很沉。
我踮著腳尖走到窗戶邊的躺椅邊,稍微打開了一點窗簾,看著窗外已經所剩無幾的燈火,等待自己的頭發可以稍微變干一些。
「真意外啊。」樹理的聲音竟然響了起來,「我還以為愛撒嬌的洛子肯定會二話不說,先和雷守秀個恩愛的。」
我吃驚地四處尋找樹理的身影,但房間裡除了我,就只有躺在床上的藍波。
我沒有使用火焰,樹理怎麼可能出現呢?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很快回答了我:「我好像可以直接用腦和你說話。」
樹理的聲音確實沒有通過我的耳朵作用就出現了。
「那我也能……啊,可以。」我試著用「想」回應樹理,沒想到簡單地就成功了。
「這是怎麼回事?」在這之前,我從來沒能用這種方式聽到樹理的聲音,樹理好像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把她想說的傳達給我。
「我不是很清楚。」樹理道,「可能塔爾波暗中又動了什麼手腳了吧。」她倒是一點都不在意這種詭異的現像,關注點一如既往非常奇怪,「你放心哦,洛子,普通來說我看不見你在做的事情,應該只有在你需要我出現的時候,我才能感受到戒指外面的世界的事情。」
我的腦袋還有一些暈乎乎的,沒能一下子聞出樹理話裡的促狹。
她見我只是呆呆地應著,一點都沒有給她想像中的回擊,一下子不滿起來:「洛子你怎麼鈍鈍的?我的意思是,平時你和雷守LOVE LOVE我是看不見的!」
「……」她原來指的是這個意思嗎?
我無語地扯了扯嘴角,干脆把傻裝到底。
「我和奶牛怪能做什麼啊?總覺得樹理你的腦補能力超強。」
「欸,不過說真的啊,你們兩個是確定了關系的吧?」樹理直接這麼問我,我也只好坦白地說「是」。
「既然都確定在交往了,為什麼還沒有進行過必備環節啊?真是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啊!」
我被她吐槽的莫名其妙,捧起茶杯,呷了一口,問:「必備環節?什麼啊?」
「當然是啪啪啪啊。」
那口茶水瞬間嗆進了我的氣管裡。
日常的痴情牛
等頭發的濕度到了差不多可以睡覺的程度,我和據說不會隨便煩我的樹理道了別,悄悄爬上了藍波的床。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種說法好像有點猥瑣。
我幾乎是腦袋一沾著枕頭就睡著了。就觸覺來說,就是一瞬間四周的一切都變得輕飄飄起來。
這次應當是一夜無夢,因為除了睡到一半我隱約覺得自己的活動被人限制了以外,我什麼其他記憶都沒有。
我猜那可能是藍波像往常一樣從後面把我抱住了,但那會兒我半夢半醒,沒有力氣理會他。
只是隱約殘留著他對我笑了一聲,然後咕噥了些什麼的記憶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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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來,我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只是哼哼唧唧地動了動身子,就被奶牛怪大力地一把攬住。
「大清早的你干什麼啊!笨、笨蛋!」
我完全沒來得及檢查自己的晨間容貌,連嗓子都沒清,發出了有些沙啞驚呼聲。
「洛子洛子!」藍波的腦袋擱在我脖頸的左邊,幾乎整個人壓在我的身上。他輕快地喚了我的名字兩聲,意外的不是「蠢咩」。
「干嘛啊?」我沒好氣地伸手推他,兀自為他在我剛剛蘇醒的時候吵我不滿,「重死了!走走走,走開啦。」
不過我也知道自己的這點力氣對他來說連推搡都算不上。
藍波保持著抱緊我的姿勢沒有動:「洛子洛子洛子。」他繼續叫著我的名字,總覺得他高興得快笑出來了。
「所以說……」我干脆自暴自棄地把手搭在他的後背,嘆了口氣,心累地放輕了聲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叫我的名字,你就不能把你要我做的事也一口氣說出來嗎?」
這下他總算是從莫名的好心情裡平復了一些,直起身,只是整個人還是騎在我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想起來了。」他道,笑得非常非常開心。
睡了一覺,我還真的一下子忽略了藍波一直對我以前的記憶非常有執念的這件事。
昨天在電話裡雖然已經感受到了他的狂喜,但畢竟隔著手機屏幕,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沒有辦法直接確認他的想法。
看起來,我恢復記憶了的這件事,他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重視。
「對,我想起來了。」
我平躺著,被他的愉悅感染得也微笑起來。我把右手從被窩裡拿出來,伸向了藍波的臉頰。這個動作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只是我突然很想這麼做。
不過藍波似乎很懂這個時候的氣氛。
他抬抬手,把他的左手手掌攤開,附在我的掌心,然後我們變成十指相扣的動作。
「怎麼辦?我突然……有點緊張起來了。」藍波把我的手貼近他的嘴唇,稍微閉了會兒眼睛,我感覺得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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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起床之後,我們面對面坐在一起吃著簡單的吐司面包,相對無言。
藍波時不時就會抬起頭來看看我,確認我有乖乖地吃早餐以後,再迅速低下頭默默注視自己的手指。
「……」我停下啃咬吐司,一動不動直到他再一次和我四目相對,「奶牛怪你現在好像初戀中的少女。」
「呃?」聽我這麼說,藍波疑惑地動了動腦袋,發出了不解的擬聲詞。
「害羞得楚楚動人,始終像一只受驚嚇的小鹿,哇,竟然還自帶紅暈?」
他愣了一愣,臉更紅了,有些語無倫次地胡亂解釋了一通,見我還是「奸笑」著看著他,無力地扶住額頭,長嘆了口氣。
「除了『少女』這一點,其他你也沒說錯啊……」
這回愣住的人變成我了:「我說的是初戀誒?」
藍波莫名其妙地點點頭,反問我:「有什麼問題?」
我目瞪口呆地張著嘴,一臉難以置信。
「雖然我現在知道你從小不學好喜歡我,但好歹也這麼多年了……期間女朋友肯定至少有一個的吧?」
藍波看看我,無辜地搖頭。
「不……不不,我不會不開心,你別急著撇清嘛。」我本以為,藍波誤以為我是會為男友擁有前任吃醋發飆的女朋友,所以趕緊補上這一句話。
但他還是撲閃著他的大眼睛,繼續無辜地搖頭。
「……老大,你該不會,這二十五年裡,連一個[嗶——]友都沒有吧?」
「我說了我一直對你很一心一意的嘛。」
眨眼、眨眼。
「哦……奶牛怪你快閉上眼,我需要靜靜。」
我誇張地撲倒在餐桌上,小心地掩飾住自己突突跳起來的小心髒。
不過,無辜牛很快就學會了反過來嗆我。
「可是蠢咩,你不也一樣嗎?二十四年,除了有我的時候,不也一個人縮著嗎?」
我真的被他嗆住了。
——Evil。
就算老E若有似無地繞過了最敏感的部分,最終以一種曖昧不清的說辭解釋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但……既然他也說了我們曾經交往過,我就沒有辦法當作沒有發生過。
有意也好、無意也好,有情也好、無情也好。
我暫時還無從考證這一段故事的原委,所以我不敢回復藍波,不敢說自己和他抱有相同的情感。
我甚至連實話都害怕說出口。
「我、我這不一樣!小時候的事情直接格式化了,哪還能記得談戀愛?」我用近乎敷衍的路數干笑著一筆帶過了此刻豐富得簡直快要爆炸的內心世界。
「說的也是。」而藍波卻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又衝我笑了。
慢慢浮現出來的罪惡感一下子把我的輕松心情掩蓋得嚴嚴實實。
我往嘴裡又送了一口吐司,突然不敢抬眼了。
「話說回來,」我們安靜了一會兒,藍波率先開始了下一個話題,「六道骸,關於他的事情,有頭緒嗎?」
這關乎到了我剩下的那一半失去的記憶。
我搖頭,在塔爾波那兒的時間除了練習就是和樹理溫情,全程沒有一點和六道骸有關的線索。
「這樣啊……」
藍波有些失落地垂了垂眸,不過還是彎著眉眼安慰我:「不過也沒關系。我相信『你』,六道骸一定會在合適的時間點出現在我們跟前的。」
他又說了寬我心的話。
我連忙試圖報以微笑,但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日常的六道骸
而有些東西就是那麼諷刺又讓人摸不著頭腦。
在罪惡感越發讓我窒息的夜晚,我縮在熟悉的懷抱裡,卻沒有辦法安心入眠。
藍波睡下沒有多久就加沉了呼吸。他不是沒有看出我早晨的反常,我知道,他肯定明白我的掩飾是因為有什麼不敢讓他知道的東西。但他不追問,不責備。
在意大利的這段時間,他的唇邊總是帶著淺淺的笑,可能更加貼切的說法是似笑非笑,他似笑非笑地糊弄他自己,自己欺瞞自己,假裝看不見我的各種小情緒和小秘密。
你看,他又在縱容我。
我喜歡他。但找回全部的記憶以後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堅定安心地喜歡他呢?
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我突然任性地想要六道骸來得晚一些。這樣我就可以借口我不記得,把和藍波在一起的日常日子繼續下去。
長一些,再長一些。——我由衷地期盼道。
而我在最一開始說的,「有些東西」,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找上了我。
我真不敢相信,如果他說這是一個巧合。
嗯……或許我應該用「有些人」這樣的措辭?
「……六道骸,我真想對你罵髒話。」我確定我自己還沒有睡著,但身體的狀態轉瞬從側臥變成的直立。我又站在了一片潮濕的迷霧當中。
「哦?怎麼知道是我的?」六道骸的身形漸漸顯出輪廓。我看不清他的頭發究竟是紫還是藍,長度似乎比我上次見到的還要長出不少。
他不知不覺地靠近了我,而我這次總算明白了,他上次說的模糊曖昧的話裡,「還沒到時間」的意義。
「少廢話。你不是要我治療嗎?我現在可以幫你了,但作為回報,我的記……」
「作為回報?」六道骸用他獨特的詭異方式笑了一會兒,「小羊羔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比我高出不少的身體一步步逼近我,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但畢竟這是六道骸的幻境,我的背後立即撞上了一面牆。
「你的記憶是一把雙刃的殺人武器。」他眯起眼,妖嬈地笑著,「雖然早晚都是要還給你的……但我覺得,現在依舊,還不是時間呢。」
我仰起頭,不服氣地准備反駁。
但六道骸開啟了他讀心術的技能:「不,我不是指你該知道的、該掌握的還有欠缺。」
想說的話被這個家伙搶先說了出來,我有些吃癟地盯著他,干脆閉上嘴想聽聽他要發表什麼高見。
「Evil和你說的甘比諾和科洛博,這兩個家族,你沒忘記吧?」見我點了頭,六道骸撤掉了我身後的高牆,含著笑繼續了下去,「據我所知,他們已經捕捉到現在這個『你』的動向了。」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之所以會感到震驚,是因為我把之前的種種猜想合並到一起得出的結論,恰好有一條是——那個像先知一樣安排好一切的「我」,為了讓「安谷洛」逃離這兩個家族的監視,故意讓二十年前的「安谷洛」,也就是現在的這個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我,在彭格列潛伏整整二十年。
「我」想讓我在二十年後完成之前沒能完成的什麼任務!
而現在,我還沒有開始完成我的任務,我的行蹤卻被掌握了?!
我想就算是六道骸也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但……他這麼做似乎不太合邏輯。
「既然他們慢慢發現了,我們不就更應該加快速度了嗎?再等下去或許會來不及……」
「你相不相信我?」六道骸又打斷我。他抱著自己的手肘,老神在在地問道。
可能他暗自計劃了什麼。
我看看他,答:「不相信。」
於是,六道骸端得正裝逼的姿勢被我一擊破功。他右邊的肩膀向下滑了五公分,一臉蛋疼:「你怎麼又不按常理出牌?」
我又不是為了喜劇效果才故意這麼回答的。
我對六道骸翻了個白眼,不打算搭腔。
「那你至少要相信,你必須先做掉一些事情。」
「比如治好你的眼睛?」
聽我這麼說,六道骸一愣,然後贊許地對我點了點頭。
雖然我很想回答他,他也就這些伎倆。不過,為了維護我在他面前聰明伶俐的高大形像,我決定就不嗆他了。
「那就治吧。」我摸出我的匣子,看向六道骸的眼睛。
他回視著我,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最後也只是低聲笑了笑,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
我這才發現他剛才和我說話的時候是以幻像的模樣。
解除了幻像了六道骸是我從沒見過的狼狽。——雖然我暫時還只見過他三次。
他的全身都有傷,但尤其是眼睛,那只原本應該血紅的眼睛,竟然被破壞地幾乎只剩下深深的眼眶。血和肉猙獰地混合在一起,我忍不住把手捂上了自己的嘴。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雖然很不能直視,但我良好的職業素養至少還能支撐著我把我的匣子打開。
六道骸給自己變出一張椅子,作勢悠然自得地把兩條大長腿交疊。
「戰鬥了。」他言簡意賅地又開始裝逼。
「廢話!」我摸著我的小小安的腦袋,靠近他面前,一掌拍掉他的二郎腿,「治療的時候翹什麼腿!妨礙我工作。」
六道骸無辜地眨了眨他那只還完好的眼睛,把另外一邊的血窟窿對著我。
「我……不能保證這是無痛治療哦。」說實話,我並沒有摸清我的匣子全部的能力。
這句話本來也只是隨口說說卻沒想到在我燃起火焰的瞬間,六道骸痛苦地哼了一聲。
「疼?」我為我剛才的玩笑話應驗感到不可思議。
他吃力地點了點頭,抓了抓我的手,示意我可以繼續。
「不是吧?痛得都說不出話來了?明明是六道骸?」我抬手用手背順手蹭掉從他發際滾落的汗珠,小心地多看了他一眼,緩緩地把自己被火焰包裹的手以及小小安的火焰靠近他的眼睛。
六道骸明顯是在忍耐。但看他這麼痛苦,我連忙加大力度,試圖用更快的速度結束治療。
「謝謝你。」虛弱地幾乎要倒下的六道骸,用力地朝我扯起嘴角,用微弱的聲音這麼道。
日常的小回禮
但很快,我就開始對我這麼輕信了六道骸的行為感到了後悔。
我有一種強烈的,被徹底欺騙了的憤怒。
治療接近尾聲的時候,六道骸臉上的痛苦和隱忍明顯減輕了。我收了收火焰,准備將六道骸眼睛周圍沒有治療的皮外傷修復完全。
然而,這個家伙卻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我看向他,然後,讓我從背骨開始發涼的畫面出現了:他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而在他的眼睛完全恢復了以後,又一瞬間,變回了治療之前,他剛剛撤除幻境時候的狼狽模樣。
「你……」我震驚於六道骸不合常理的恢復能力,更震驚於他刻意把自己重新弄傷的怪異行為。
然而我很快想明白了:「混蛋六道骸,你那只眼睛受的傷是不是也是幻像?你是不是騙我來著?」
他妖嬈地笑了起來,看樣子是默認了。
「目的呢?」我雖然生氣,但也沒有辦法問六道骸討回我付出的精力,只能頗為不快地質問他道。
這個狡猾的家伙當然不會正面回答我。他鉗住我手腕的手還是沒有松開,我的手被他拉到了他的嘴邊,六道骸溫熱的鼻息曖昧地撲灑在我的手背上,然後他緩慢地張開嘴。
「喂、喂!啊啊啊啊!!!」手上一陣劇痛。
我原以為六道骸是想舔我,結果……!
「變態!死變態你松口啊!」漸漸有紅色的血珠從我的皮膚上冒了出來。
要不是被咬的人是我自己,我真想誇一誇要是他去演吸血鬼的話一定特別本色。
這種疼痛倒是沒有持續太久。
在我點燃火焰幾乎想要往六道骸臉上丟火球的時候,他放開了我。
「臭變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手背上留下了明顯的牙印和傷口。
我吃痛地按著我的手背,稍微緩了一緩,喚來了我的小小安幫我治療。
「快快,小小安,把這個變態弄出來的傷口治好。」
「這只小羊羔……」然而小小安的腦袋剛湊近我的手,就聽到六道骸在旁邊幽幽地說道,「它可治不好你的傷口。」
「怎麼可能有我的羊羔治不好的傷!」
雖然我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到我擁有BOX兵器的階段,但通過這一段不短的時間的摸索,我發現無論是那種類型的傷,用小小安的晴屬性火焰都能完美的治愈。
這著實是一個巨大的外掛,唯一的限制只是越困難的傷需要的治療時間越長罷了。
之前,剛被藍波帶來意大利沒多久,我剛拿到我的匣子的時候我已經做過實驗了。
我當時在手指上劃了兩刀,小小安明明只是舔了它一下,那個傷口就瞬間消失了。
我於是不再理會六道骸,摸了摸我的小羊,把手背伸到了它的面前。
「嘶——」小小安開始了治療,然而那個被硬生生用牙齒咬出來的傷口一下子劇烈地疼痛起來。
這樣的症狀讓我聯想到了剛才六道骸被我的火焰觸碰到時候的反應。
但他那難道不是處於某種目的故意做出來的幻覺嗎?
我直愣愣地盯住六道骸的臉,他始終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承認我完全摸不清他的打算。
「別賣關子了。」我說,「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六道骸輕輕吁了口氣,輕輕搖著頭,嘴角勾著淺笑:「你的匣子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它很難治愈大空屬性造成的傷害,並且幾乎不能至於晴屬性攻擊出的傷。」
說罷,他又重新撫了一次自己的眼睛。這回,它再一次變化,成了我剛才差最後一點就要完成治療的樣子。
「……連環騙我很好玩嗎?」我簡直對他無語了。
所以他眼睛的傷是真的,我快要治好他了也是真的。之後眼睛突然自己恢復又突然自己重傷,只是他要引起我注意的把式而已。
我對他這種幼稚的行為嗤之以鼻。
但六道骸剛才說的那些話確實非常關鍵。
「所以你的眼睛是被大空的火焰打傷的?」聽我這麼問,他輕輕點了點頭。
這樣的確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會在我對他治療的時候感覺到痛。
但這並不能解釋治療不好我自己的手啊。「但六道骸,你明明是霧屬性的火焰啊。」
他聳了聳肩膀,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我:「我就不能借用你的火焰來攻擊嗎?」
說著,留到和豎起他的食指,頓了一秒,一朵明黃的火花就在上面綻開了。
「怎麼可能!?」我的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如果他借用什麼器械吸走了我的火焰,我不可能毫無察覺。
「這只是一個小特技。我現在沒有在吸收你的火焰,這朵火花是你剛才治療我的時候我收下的禮物。」六道骸收回手,笑得人畜無害,「治療別人本來就要輸出火焰。我趁機摘取了一些,不注意當然不可能發現。」
我愣了愣,然後突然雙手冰涼。
「看你這個表情,果然是意識到了。」六道骸很滿意我極為後怕的樣子,他把指尖按在他咬傷我的位置按了一會兒,方才還非常清晰的灼熱感一下不見了,「要是戰鬥,你不僅僅要小心晴屬性和大空屬性的對手,還要特別當心自己的火焰被借用。」
如果我一無所知地受了傷,很有可能抱著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的心態,屍骨無存地死去。
「所以你是特意來告訴我這些的?」
「這只是你治療我的眼睛的小回禮。」他看起來毫不在意,「完整的記憶我還是沒有辦法還給你。科洛博和甘比諾距離你的身邊已經越來越近。你我都知道所剩的時間寥寥無幾。」
「你不喜歡繞彎子,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吧。」
「回日本,和日本的那群小家伙一起做出全屬性的丘煙石。」
「盡快做完這件事情,在你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之前。」
說完這些,六道骸就從我的面前消失了。
「奶牛怪!奶牛怪!」我一睜開眼就迅速搖晃起藍波的身體。
事到如今,我已經顧不得那些小情小愛帶給我和藍波的尷尬了。
熟睡的藍波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頭,迷茫地睜開眼睛,想發作但還是忍耐下來,溫和地詢問我怎麼了。
我在心裡感動地記下他的「不殺之恩」,拉起他的手就往床下蹦:「快出發!快出發了!」
「我們趕快回日本!」
日常的回日本
然後,藍波就莫名其妙地被我拉上了回日本的飛機。
「蠢咩。」藍波全程都昏昏沉沉,他一上飛機就腦袋一歪呼呼大睡起來。我剛剛把他滑到地上的薄毯撈了上來,他大概是被我動作吵醒了,頭向我這邊歪了歪,半睜著眼睛喚了我一聲。
天,這個嗓音,我喜歡。
我對著他眨了眨眼睛,等待著他繼續。
「好困。」說著,他把腦袋湊到了我的臉頰邊,輕輕在我的耳側落下一吻,然後枕住我的肩膀,又閉上了眼睛。
「還有好久呢。」我輕聲對他道,把自己的腦袋靠在他的上,「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我感覺到藍波小幅度地點了頭,呼吸很快沉了起來。
我原以為我這是突然決定回的日本,綱吉他們不會知道,可我完全沒料到,什麼「突然」到了大魔王那裡都稱不上突然。
下飛機沒多久,我就看到帶著小黑帽子的Reborn用銳利地目光掃視著我,一點一點靠近,呃……隨著行李箱的傳送帶。
「大魔王你坐在我的行李箱上是想干嘛?」我朝我的行李走過去,還沒等我伸手去搬,紳士牛就搶先我一步,把我的行李連同Reborn一同端了起來。
「蠢牛。」大魔王很快把注意力從我轉移到了藍波身上,他拽拽地囑咐他,只是說的內容讓我有些不解,「等會安谷洛跟我回阿綱那裡,你就先回她家。」
藍波竟也不問為什麼,順從地點了點頭。Reborn從我的箱子上跳了下來,藍波於是把箱子放到了地上,豎起它,推到了我腳邊。
「奶牛怪不能一起嗎?」藍波接受了安排但我卻不樂意。
六道骸囑咐我去做的事情是想辦法弄出全屬性的丘煙石,這種任務一聽就是技術活,我不確定藍波是不是能幫到我什麼,但出於私心,我希望能看到他在我身邊。
當然,大魔王才沒有可能對我妥協:「不能。」他簡單粗暴地回絕了我。
「沒事的。」我郁悶地嘆了口氣,藍波見狀拍了拍我的肩膀,柔聲安慰我。
和Reborn驅車回到奈奈家,一路無言。
大魔王似乎不打算給我透露任何和我的任務有關的秘密,我也沒什麼心情和腹黑Reborn鬥智鬥勇。
走進奈奈家,我意外地發現綱吉和他的小伙伴們全都聚集在客廳。他們神情嚴肅地在討論著什麼,一見到我進來,全都成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怎麼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明白我的出現有什麼可以震驚的。
「洛、洛子姑姑你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綱吉方才訝異地表情瞬時切換成了驚恐,他立刻起身過來拉住我,看起來十分小心翼翼,「雖然現在意大利也不一定安全……」
「嗯?綱吉?你在說些什麼……能不能稍微給我解釋一下?」
然後,在綱吉說明的只言片語中,我明白了科洛博和甘比諾這兩個家族中的其中一個已經把魔爪伸向了這裡。
我前段時間和藍波去了意大利,正好和他們那邊派來的人錯過了。
他們沒能在並盛找到我,但也不是毫無收獲——他們對綱吉帶領的彭格列十代目家族進行了一番攻擊。
「我們都沒事啦。你不要……你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啊,洛子姑姑。」
我為我沒能在關鍵的時候保護到綱吉生氣,更加對對方這種近乎挑釁的行為生氣。
「我剛才接到情報。這次是甘比諾的人。」今天一直很沉默的Reborn突然在這個時候插了嘴。他瞥了瞥我,明顯是在解釋給我聽,「在從機場回來這邊的路上。」
「確實是甘比諾會做的事。」我這才注意到碧洋琪原來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板上,「喜歡偷襲、乘虛而入、落井下石。」
聞言,我有些擔心地又仔細打量了綱吉的守護者們一番,不過好在他們的臉色不錯,看來並沒有直接應戰甘比諾家族的核心守護者們。
「不過洛子姑姑能回來也算是一件好事。」盡管知道對方的目標是我,但綱吉還是溫柔地試圖寬慰我,「畢竟,洛子姑姑可是我們這邊的強力治療啊。」
他眯起眼睛衝著我笑了笑,不得不說,我確實被瞬間治愈了。
「說到這個,」我一拍腦袋,差點忘記我這次回來的目的,「六道骸托夢給我,讓我做一樣東西。你們能不能把你們彭格列匣子裡的小動物伙伴們叫出來一下?」
「噗!」
「噗!」
「噗!」
他們幾乎全都同時笑了出來。
「笑什麼?」我暗嘆自己果然是跟不上小孩子們的笑點了,疑惑地問。
「沒有,只是『托夢』這個詞用得實在是有點可愛。不好意思啊,洛子姑姑……噗!」綱吉一邊忍耐著笑意,一邊解釋,話到最後還是沒忍住大笑了出來。
「可是,沢田姑姑!」透過綱吉的爆笑聲,名字叫笹川了平的男孩對著我大聲道,「漢我流它受了傷,如果是要幫忙做什麼工作的話,是極限地負荷不了啊!」
「受了傷?那正好!」我脫口而出就道,話一出口,才發現這在不明白前後聯系的人聽來實在太容易誤解,我連忙擺擺手,糾正道,「我的意思是,受了傷的話,我正好在這裡可以幫忙迅速治療好它。」
剛才眼裡露出警惕的笹川了平這才點了點頭。
「那個,洛子姑姑,我的納茲也受了傷,雖然不是很嚴重但……」
「沒關系,廢不了我多少力氣的,我來治療它。」
「啊,這麼說來,我的次郎也……」
「所以我還是提議,你們把它們都叫出來,我幫它們做個全身治療。」
關系到同伴的健康,少年們紛紛點頭,點燃了火焰。
根據老E的說法,只要被我的羊羔治療過的匣子兵器就能和我的火焰融合。我認真的把他們每個人的小動物都治療了一遍,希望制作丘煙石的過程能一帆風順。
「好了,治療完成了。」我用手背擦了擦額頭滲出的一層細汗,對他們道,「接下來你們能幫我一個忙嗎?把火焰點燃在右手食指上,好嗎?」
他們全都配合地照做了。
我也在我的食指上點燃火焰,注入我事先准備好的一枚小石子裡,然後把這枚石子分別與他們的火焰相觸。
果然,和預想的一樣,這枚石子很快發生了變化,並且這次,所有屬性的火焰都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哇,好漂亮。」盯著它看的綱吉忍不住發出感嘆,「這是什麼?」
我滿意地把輕松完成了的全屬性丘煙石在手心墊了墊,然後低頭看向了Reborn:「有上好的金屬原材料嗎?我需要三天的工作時間。」
大魔王「哼」地笑了一聲,我知道這次他總算沒有多少嘲諷我的意思:「如你所願。」
他果然知道丘煙石和我的任務。
我滿意地點點頭,正打算和綱吉及他的小伙伴們告別,但我的視線掃過少年們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的動物伙伴,我改變了主意。
「親愛的們,能不能再麻煩你們一件事?讓你們的動物朋友們也點燃火焰分別注入這兩塊石頭裡面好嗎?」
我捏著剛才完成了的丘煙石,又重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枚普通的石子,問他們道。
日常的吻
口袋裡揣好兩塊丘煙石,我一出奈奈家就飛似的往回跑了起來。
日本現在剛剛過午時,我想,如果動作迅速一些的話,說不定在不算是工作時間的今天還能趕制出一到兩個戒指。
我一路飛奔,等到摸到自己家的門時,我早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前還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金星。
「今天這麼快?」聽到我敲門,藍波很快打開門,我順勢卸掉力氣,倒進了他的懷裡。
「丘煙石特別順利。」我閉上眼,用力地擁抱住他,「總覺得和想像中的進度不太一樣。」
藍波點點頭,他也覺得事情進展得那麼順利有些不合常理。
「不過也沒關系。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他見我累得厲害,干脆托住我的大腿根,我整個人都離了地,被他輕松地抱了起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睡一會兒嗎?」
我在飛機上一點沒睡。
也沒有刻意去保持清醒,只是單純的在那段時間裡感覺不到困意。
被藍波這麼一問,我反倒打了個呵欠,竟有些渴望起休息來。
「嗯……」我伏在藍波的肩頭,閉了會兒眼睛,雖然的確很想就這樣睡去,但我很快強打起精神,「不了。我對Reborn說只要三天替綱吉他們准備戒指,我今天就開始的話進度應該能提上來不少。他答應准備的金屬材料很快就到了,我大概馬上就要開始工作了……啊啊!」
話還沒說完,藍波一下子松開了抱著我的手臂。我差點跌倒在地上,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好在藍波握著我的腰,我沒有想預想中的那樣跌坐下來,只是身體向下沉了幾分。
我猛地抬起頭,想要出聲嗔怪,藍波卻連穩住重心的時間都不給我,他順勢把手臂的力道向下,我被他用半跪著的姿勢按在了牆角。
「等、……」他的唇倏然而至。
我的後腦被他的手掌扣著,我能感覺得到他正在一點點地用力,我的身體和他的靠得越來越近,口腔裡的氧氣也似乎因為他越發深入的侵略變得所剩無幾。
——熱。
我的臉、我的脖頸、我的後背、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像被灼燒一樣發著燙。
藍波的吻熱烈繾綣,我仰著頭,僅存的理智也不足以讓我用來推開他。
唇齒相舐的聲音在靜謐的房間裡清晰得令人羞赧,空氣裡的甜膩和曖昧越發濃厚起來,我總覺得我們再這樣繼續下去會發展得無法收拾,而藍波恰恰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我還有些迷離,身體仍舊迷戀著他嘴唇的溫度,所以在藍波准備結束這次親吻的時候,我一直腰,重新加深了唇與唇的接觸。
藍波的後背明顯一僵,感覺得到他繼續的動作呼之欲出,但他還是執意要停下。
他捧住我的臉頰,和我拉開一些距離,用他好看的綠眼睛注視著我的眼底。
「你啊。」他大概以為我是故意逗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別鬧,我的意志力可不堅定。」
我一聽他的話就樂了,饒有興致地舔了舔嘴唇:「既然這樣,你剛才親我干什麼?」
「還那麼激烈。」我多看了他殘留了紅暈的臉頰兩眼,他粗重呼吸著的樣子真是格外性感。
「我只是……想到你要連續工作這麼長時間,想先把三天份的kiss提前預支好而已。」他無辜地撲閃著眼睛,表情看上去竟還有一些遺憾。
「但是?」
「但是因為我特別不堅定的意志,我連一天的分量都沒拿走,就不敢繼續了。」
藍波淺笑著握住我的手和我開著玩笑,拇指指腹摩挲著我的手背,指尖溫熱。
「其實——」
然而門鈴卻不給我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我頗為不快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腳下因為長時間沒有改變動作有一些發麻。我腳步不穩地踉蹌到門口打開門,沒有在門外看見人,只有一個大大的紙箱。
「果然是快。」我捧起箱子,與紙箱體積完全不相符的重量讓我愣了一愣。
「你要的不是用來做戒指的金屬嗎?怎麼需要這麼大一個箱子?」藍波再一次展現了他和我在思考問題時的默契。
我點點頭,把箱子放進房間,一時有些不敢下手打開它。
「你是怕這是甘比諾家族送來的『小玩意』是嗎?」藍波輕輕笑了笑,走到我身邊,把手掌貼在了紙箱頂端。
過了一會兒,他收回手,篤定地對我道:「看來是我們想多了。」
他剛才大概是用火焰勘探了一下紙箱的內部。
既然藍波確認了箱子裡的東西沒有問題,我立刻拆開了它。
「瓶子?」大大的紙箱裡充滿了駝色的海綿,我拿開上面半層海綿,發現一只小瓶子嵌在了最中央。
「我真想誇一誇『安谷洛』同學。」我用火焰打開了瓶子,輕松地從裡面取出了七塊質地均勻、成色上好的金屬材料。
這顯然是那個預先安排了一切的「我」干的好事。她早早地為掌握了丘煙石生產方法的我准備好了原材料。
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用肉眼就能看出其獨特質地的金屬材料,應該是塔爾波的收藏品之一。
「這下好了,蠢咩的眼神都變了。」藍波笑著揶揄我,「果然男朋友的地位不如工作。」
我聳聳肩,我也知道自己一遇到不可多得的材料就會過分興奮的壞習慣。
「放心,奶牛怪。」我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故意在藍波的嘴角輕輕一啄,「我保證在三天之內完成任務!」
「言下之意就是三天以後你就都得聽我的了嘍?」藍波抬起嘴角,手掌滑到我的後背將我緊緊貼在他的胸口。這個動作只維持了短短兩秒,然後他松開我,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道,「這次我不會再放過你了,蠢咩。」
他故意板著臉掩飾著濃濃的笑意。我朝藍波比了個「OK」的手勢,迅速拾起那些絕無僅有的金屬塊們坐到了我的工作桌前。
要開啟為期三天的不眠不休工作狂模式了!我怎麼都抑制不住從身體內部滿溢出出來的興奮。
日常的被秀一臉
把丘煙石做成戒指的過程基本可以說是順利。
真正工作起來了我才發現,那些優質金屬甚至有自己的屬性。
比如我現在正在塑形的這一小塊,它本身就自帶了大空的屬性,如果配合了融通各屬性的丘煙石,就會有大空更強,而其他屬性也能夠投入使用的效果。
想想也是蠻可怕的。
我不知道綱吉和他的小伙伴們手指的粗細,只好借藍波的手指粗略地做個估計。結合我上次被大魔王綁架去鑒定彭格列戒指時候並不清晰的記憶,這枚大空戒指竟也被我做得像模像樣。
「還不錯。」藍波點點頭,對綱吉的戒指姑且表示滿意。
「那必須,也不看看出自誰手?」我一被誇贊就尾巴翹上了天。因為需要藍波的傾情幫助,這次我沒有像以往那樣對奶牛怪不聞不問。
我還是第一次在工作的時候和人插科打諢,這感覺……還不賴。
藍波搖著頭笑我,右手支著下巴,左手在我面前攤開,擺好:「接下去做誰的?」
「做那個晴屬性的小孩的吧!」我和這個叫笹川了平的男生不太熟,但鑒於我對晴屬性總是有那麼一點點偏心,我決定先完成他的戒指。
藍波一聽就忍不住吐槽我:「你也就現在叫叫人家小孩。實際上他比你大不少呢。」
我吐吐舌頭,堅決無視這個事實。
我和藍波合作得很愉快。當綱吉小心翼翼地敲開我家門的時候,這枚晴屬性的戒指也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洛子姑姑……」綱吉眨巴著他的大眼睛看看我。他縮了縮脖子,似乎對這個在戒指爭奪戰裡出現過一小會兒的二十五歲奶牛怪有點害怕。
「你怎麼來了?」既然今天一開始就沒能進入工作狂魔模式,我就干脆欣然接受綱吉的到來,停了停手裡的活,轉過身子去看他。
「Re……Reborn說你這時候可能會忙得昏過去,所以我就拜托媽媽……做了點吃的。」他手裡確實拿著一個便當盒。綱吉一點點挪動著把便當盒放在了我桌子的一角,不小心和藍波交彙了視線,嚇得他趕緊竄回了房間門口。
「那個……」
「不用在意他啦。」我大概猜到了綱吉的困惑,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對他隨口解釋道,「有些事情說來話長。不過就結論直接來說,奶牛怪是我的男朋友。」
「咿——!!??」綱吉整個人都震驚了。
「可、可可可可藍波應該……其實只有……只有……」
「所以我在這個時候應該只有四歲,親愛的十代目同學。」
「=口=!」
綱吉莫名得知了自己的姑姑並不是親姑姑的殘酷現實。
我因為綱吉瞬息萬變的表情而樂不可支。藍波頭疼地嘆了口氣,按了按我的手腕,示意我別太欺負人家。
我回給了他一個囂張的咧嘴笑,而這等秀恩愛的行為對綱吉又是造成了一百點暴擊傷害。
「我突然……有點不明白這個世界。」綱吉欲哭無淚地捂住臉,他明明只是來送個飯的,為什麼好事做到一半卻要被硬生生秀一臉?
——而且自己從小叫到大的姑姑突然和常騎在自己脖子上的死小孩一個年紀了,這種事他根本不知道該用何種心情去面對啊!
順便,上述的兩個人現在又是情侶。
看著正在不知所措的綱吉,我忽然對我那個世界20+的他有些好奇。
成熟可靠魅力無邊的帥氣版綱吉……想看。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我就先回去了?」
我猜綱吉只想迅速離開這個可怕的是非之地。
他此刻的內心獨白我也給他想好了:Reborn這個大騙子!洛子姑姑根本就滋潤地活在愛情裡,哪有忙到昏過去?
我不小心笑出了聲,綱吉莫名其妙地看看我,正准備走,我回身手一抓,停住了他的動作。
「綱吉你再等我一會兒。你大空屬性的戒指我做好了,晴屬性的還差一點,既然你來了就把這兩枚帶回去吧?現在的狀況這些東西都不宜在我這裡留得太久。」
說完,我立刻停止嬉皮笑臉,抓過藍波的手,繼續起剛才的工作來。
「好了,戒指給你了。回去你可以先和晴屬性的小孩一起試試了。」我活動了一下略有酸脹的脖頸,把戒指交到綱吉手裡,對他揮了揮手,「當心啊,這可是好東西。當心別讓人半路劫走了。」
綱吉聞言,立即嚴肅地點點頭,乖巧地把自己的戒指往食指上套好。
「洛子姑姑拜拜,藍波……大人藍波拜拜。」
我不知道他看到藍波為什麼還是有點慌。
不過我現在沒有心思思考這些。時間已經不早了,大晚上的我卻到現在還沒有吃飯,此刻的肚子已經咕咕直叫。
「吃飯?」藍波小女僕立刻會意站起了身。
我滿足地攤在椅子上,看著陪了我許久藍波迅速從廚房摸出餐具,把便當打開送到我面前。
「喜歡!」我接過他遞來的勺子,愉悅地道。
「?」他被我這麼無釐頭的一聲感慨弄得摸不著頭腦,「喜歡什麼?」
這張茫茫然地帥臉讓我不由得更加心花怒放。
「喜歡你呀。」我樂呵呵地仰頭看著藍波從我眼前路過,他在幫我收拾桌面,我的視線就一直追隨著他的動作,直到眼前被一片陰影籠罩。
我和他就這麼對視起來。我笑著,他忍著笑。
然後藍波迅速地俯下|身,極快地在我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你少來勾|引我。」
他說完便用力按住我的頭。我不能抬頭看他,只好裝作無辜地開始碎碎念:「誰勾|引誰哦。某些人真是奇怪。」
藍波被我的話逗笑,捶了我的頭頂一下,坐到了我旁邊。
「吃吧,你的奈奈親手下廚做的。」他故意在「你的」這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還不就是揶揄我每次都會因為吃醋和沢田家光打起來嘛。
我癟癟嘴。事關可愛的奈奈,我不好反駁什麼。
不過說起來,自從這只臭奶牛強行擠進我的生活以後,我似乎好像……沒有像以前那樣喜歡奈奈了啊!
我突然皺緊眉頭,開始了深刻的自我檢討和反思。
日常的生了個病
然後,在我日以繼夜的不懈努力下,彭格列守護者們的新戒指總算都順利完工了!
除卻……
「蠢咩,我就知道。」藍波把一小顆葡萄喂進我的嘴裡,手掌覆上我的額頭,頗為心疼地嘆了口氣。
我暈乎乎地在被窩裡衝著他傻笑,心安理得地咀嚼著香甜可口的水果。
在高強度的工作之後立刻病倒,這應該也算是我的名產了吧?
藍波認識我了那麼久,多少也對我這種煩人的屬性有了抗體。他熟門熟路地照顧起我,坐到我身邊時順口問道:「戒指你打算怎麼辦?」
剩下的那幾個戒指我已經放進了我的迷你小瓶子裡。
「我剛給綱吉發過簡訊了,我讓他今天晚飯時間過來拿一下。」我挪動了身子,把腦袋蹭到了藍波的大腿上。
「你干什麼呢!肩膀都露出來了!」藍波拿我的撒嬌沒有辦法。他往裡坐了些好讓我能枕得更方便一點,然後他把我的被子往上拎了拎,嚴嚴實實地裹住我的脖頸。
我是今天凌晨四點正式收的工。結束了最後一點點綴工作後,我就搖搖晃晃地從椅子撲進了床裡。
藍波一直陪著我沒有睡覺,他正好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看見了幾乎已經睡過去的我。
「別睡這裡。」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腦袋。
我的腦袋發重,哪裡有力氣理會他的話。我抓住藍波的手按到旁邊,就真的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道藍波最後是怎麼幫我換了衣服又把我在床上安頓好的,今天早上我一醒來,就看到藍波勤勞忙碌著的身影,而我的額頭上蓋著一塊冷毛巾。
「話說你什麼時候發的簡訊?」
我幾乎沒有從藍波的視線裡離開過,藍波會對此感到詫異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就在你剛剛洗葡萄的時候啊。」我翻了個身,仰著頭正好把藍波的大腿當作高度適宜的枕頭。
「那個時候你不是睡得很熟嗎?」藍波輕輕撥開騷弄著我的眼睛的碎發,手掌停在我的耳側。
我閉上眼睛,認真地裝起無辜來。
藍波捏住我的鼻子作為我捉弄他的懲罰,然而還沒等我給他什麼回應,家裡的玻璃窗突然被打碎了。
藍波一下子松開我,我還沒能迅速反應過來,只看到他伸手擋住了一團什麼東西,然後立即擺出了戰鬥迎敵的姿勢。
「大空屬性的攻擊?」藍波看了看自己有些傷痕的手心道。
我心裡暗叫一聲不好。
大空屬性正好是我很難治愈的火焰。
無論是我還是藍波,被大空屬性的火焰攻擊了的話,我基本是無能為力的。而如果來的人中有晴屬性火焰的人,那事情就更加難辦了。
像是要印證我的想法一般,下一秒破門而入的是一把包裹著火焰的長矛。
「該死。」我吃力地下了床,點燃了我的戒指。
那用長矛的人偏偏就是晴屬性。
「不出BOSS 所料,彭格列的安谷洛果然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用長矛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長腿美人。
她用她的矛將我房間裡的東西掃得一團亂,瞥了眼把手按在牛角上的藍波,然後轉眼看向了我。
雖然我很想吐槽一句我回到日本已經蠻久了,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說那些的時候。
「Mint?」
在意大利工作室用手|槍指過我的這姑娘,現在又舉起了手|槍。
「看起來上次就這樣輕信你是我太大意了。」我攥了攥拳頭,從骨骼裡散發出的脫力感讓我十分擔心和這些不速之客的戰鬥。
「抓活的。」用繃帶遮住一只眼睛的男人在自己的指尖開出一朵橙色的火焰花朵。他騷包地打了個響指,火花搖曳,Mint和那個用長矛的女人立即應聲向這邊衝了過來。
我第一時間放出了我的小小安。
而藍波帥氣地用出了電擊角,盡管我家被他荼毒得一片狼藉,但看著被掀翻在地的金發女人以及露出膽怯表情的Mint,我還是不由得想要拍手叫好。
「小小安。」我摸了一把小羊的後背,知道它一定懂得我的想法。
果不其然,小小安「咩」了一聲,朝Mint的槍口吐出了火焰。
這和我那次在意大利迎戰Mint的時候用的是同樣的招式。但它們在本質上還是有那麼一點區別的。
我伸出右手食指,對著Mint的位置畫了個圈。
「砰——!」她的槍瞬間在她手上炸開了。
「嘶……」Mint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但她的動作沒有停下,左手流暢地拔出腰間的另一把槍,毫不猶豫地朝我開了槍。
這對我沒有用。
我用晴火焰做出一道牆擋在我面前。
Mint的子彈根本穿不過我的火焰槍。
但她全然沒有氣餒的表情,矮身躲過藍波的攻擊,繞過金發女人繼續朝我射擊。
我朝後退了半步,繼續用火焰抵擋住子彈,然而這次那顆子彈卻詭異地嵌入了我的火焰裡。
我疑惑地皺住眉,瞥見那金發女人得意的笑容,頓時明白了大半。
一定是Mint趁剛才經過她的時候在雷屬性子彈外蹭了一些晴火焰!
我深吸了口氣准備安排我的攻擊,但偏偏視線在這個時候一陣恍惚。
我膝下一軟,差點站不住。
「洛子!?」藍波緊張地喊我。
我連忙告訴他我沒事,生怕我的病情影響了藍波的戰鬥。
「看來應該要速戰速決,來一個了斷了。」藍波用火焰觸了觸匣子,他的動物朋友「牛蓋飯」帥氣登場。
「Mint後退!」金發女人看起來認得藍波將要用出的招式,警惕地將Mint護到了自己身後,「我來。」
看起來她是想用長矛作為導引把藍波的電擊轉移開。
我怎麼會讓她得逞!
我變化了自己火焰的形狀,讓它具現得和她的矛一模一樣。
我將火焰做的矛向金發女人用力擲去,她為了抵擋我的攻擊不得不改變矛的角度,而藍波只要抓住這個時機,就能一擊解決掉她們。
詭異的是,藍波竟然痛苦地蹲下了身!?
「奶牛怪你怎麼了?」我指揮小小安上前為藍波擋住Mint的子彈,緊張地試圖察看他的傷勢。——雖然按理說他並沒有受傷。
「快逃……」藍波難受得吐字都要用盡力氣,「快逃……!」
他用力推開我,可小小一間房間擠了六個人,我又該往哪裡逃呢?
等等?六個人?
我一愣。
剛剛還是三對二,只有五個人,哪裡來的第六個人?
不知不覺出現在我視線裡的人五官隱藏在黑乎乎的帽兜裡。他看起來沉默陰森,抓在手裡的黑色布袋子讓我沒來由地感覺到不舒服。
「彭格列的雷之守護者,身手確實不凡。」大空屬性的獨眼男人滿意地勾起嘴角,緩慢地拍了三下手,「失去記憶的安谷洛,我也對你刮目相看。」
我只覺得腹部一疼,那把我自己擲出攻擊金發女人的矛不知怎麼插|在了我自己的腹部。
喉嚨深處冒出一股血腥味,我覺得我的頭更暈了。
「你們難道不想知道這袋子裡是『誰』嗎?」
——他用的字眼是「誰」。
接收到指令,那個藏身於黑袍之中的男人撤去了包圍在黑色袋子周圍的紫色火焰。
「等……」他的動作讓藍波看起來更加痛苦了。
我的意識已經漸漸不足以支撐我站立。我試圖把手伸向藍波,但金發女人很快制止了我的動作。
「別亂動,安谷洛。」她出現在我身後的速度簡直讓人匪夷所思。我的手被她鉗制著,腹部的劇痛越發清晰。
在我的視線將被黑暗占據的前一秒,我看清了那個袋子裡的東西。
更准確的說法,那確實是一個人。
——藍波。
日常的越獄
就實際情況而言,科洛博和甘比諾這兩個家族對待病號的態度實在太差勁了。
我醒來的時候,肚子上的傷竟只是被草率地粘了一團棉花。連應急處理都不幫我做,萬一我就這麼死掉了怎麼辦?
憤慨之余,我摸了摸自己的胸,感受到熟悉的觸感還在,總算是松了口氣。
最重要的東西沒有丟。
……我當然不是在說我的胸!
重要的東西指的是給綱吉他們的戒指。我把它們藏在了我的迷你號匣子瓶裡,又把這個迷你瓶子藏進了Bra裡。
我身上的所有匣子,以及我手上有樹理做指環靈魂的戒指全被搶走了。還好他們沒有把我扒光搜身,我現在必須想辦法把戒指交給綱吉。
可惜那天我已經把大空和晴屬性的戒指交給了綱吉。沒有晴屬性的那枚戒指,我並不能借用他們的戒指想辦法逃出監牢。
現在唯一有利的是沒有人對我一對一的看守。
我猜想,我時隔二十年的重新出現勢必會讓科洛博和甘比諾重新擬定作戰計劃。
他們現在只是把我單純地囚禁在這裡,估計也是情況緊急所致。
我應當還是有機會的。
我走近牢門,看了看由雷屬性火焰包裹著的鎖,試圖徒手點燃自己的火焰。
就算晴火焰在硬度上並不能與雷抗衡,但指不定兩者相遇會發生什麼奇妙的反應。這麼想著,我越發集中地往指尖用起力來。
只可惜,沒有戒指的輔助,我並不能如願點出火光。
我盤腿坐了下來,決心多花些時間努力一下。
但我還沒嘗試多久,熟悉的身影就靠了過來。
「Mint。」我抬眼看她,不明白這個彭格列的叛徒現在還想要做什麼。
她悄悄地瞥了我一眼,驀地笑了。
這個笑容的意義我理解不出來。但直覺告訴我,她好像並沒有惡意。
Mint沒有徑直走到我面前,而是裝作路過巡視的樣子,悄悄用手觸了觸牢房的門鎖。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那牢門竟然開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壓低聲音,維持著表情,問她道。
「前輩。」她仍不願意多說什麼。朝我擠眉弄眼了一番,最終示意我去看她剛剛經過的地面。
是一枚戒指?
Mint很快緊張地離開了。她走開後,我又謹慎地多等了一會兒,確認不會有人過來後,迅速撿起了Mint扔到地上的戒指。
——這枚戒指……?
「哦呀,我的小羊羔。」正想著,這個黏糊糊賤兮兮的聲音就真的響了起來,「這次相見,還真是奇妙呢。」
六道骸雙手抱在胸前,老神在在地把目光定格在我手裡的戒指上。
「你從哪裡拿到它的?」看他的架勢,這枚戒指果然是他的熟悉物品。
「地上撿的。」我疲於和他啰嗦。想到我一觸碰這戒指六道骸就火速冒了出來,我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難不成你是阿拉丁的神燈?」
六道骸哭笑不得地看看我。
Mint大概知道這枚戒指能招來彭格列的霧守,所以特意把它留給我好幫助我越獄。
「六道骸,你能不能幫我營造一個幻境,讓牢房裡的我還在,而出去了的我不會被看見?」
「不能。」我沒想到六道骸會回絕得那麼干脆。
不過他並不是不願意幫這個忙:「你也知道,我能出現在現實而不是夢裡,只是這枚戒指做了媒介。」
我看看我手裡的戒指,毫不猶豫地遞了給他。
「那你用它來幫忙啊。」
六道骸無奈地搖頭,接過戒指的手倒是一點都不猶豫:「還是不行。我現在所剩的力氣不多了,讓我出現已經是這枚戒指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他把戒指往自己手上一套,看起來著還真的本就是他的東西。
六道骸能力不足?
我不明白,如果是這樣Mint把能「召喚」他的戒指給我還有什麼意義。難道只是為了找一個討厭鬼故人來跟我敘敘舊,討論討論之後的作戰計劃?
我看著六道骸手指上的戒指,一時有些無助。
「這戒指給了你你能帶走?」我隨口問道。
「當然可以。現在的我雖然力量微弱,但並不是普通的幻像。」
我又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靈機一動。
「我可能有辦法了!」我一拍大腿,壓著嗓子但掩飾不住地激動,「你等著!」
我說著就開始脫起衣服來。
「……你這是要干嘛?我對你可沒有這種方面的興趣。」六道骸移開視線,嫌棄地擰住細眉。
「想什麼呢?我對你也沒這種興趣。」我當然毫不吝嗇地白了他一眼,把穿在最外面的衣服扔到一邊,手伸進領子,伸入我的Bra。
「六道骸,戒指脫下來借我。」我從胸罩裡拿出那只迷你瓶子,接過六道骸迷惑遞來的戒指,套上了食指。
「這是霧屬性戒指。」六道骸好心提醒我道。
我雖然知道自己不能驅動霧火焰,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就算屬性不對,它好歹也是枚戒指。我憑空點不出火焰,這樣或許還能一試。」
我不再和六道骸廢話,閉上眼睛把所有的注意都彙聚去了指尖的觸感。
我想像著第一次點燃火焰時的情景。
「你把你的覺悟和意志,想像成火焰的樣子。」
藍波的聲音好像又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我的覺悟和意志是什麼呢?
一片黑暗中,我好像能看見一絲一縷的黃色細光。
——我沒有什麼雄心大志,我不覺得自己能拯救世界,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成為彭格列有力的武器。
我試圖抓住那些散落的光芒,但每一次都因為我的動作被打得更加零散。
——如果一定要說出,我是在為什麼而戰。那麼……
我想像著這些碎光聚合在一起的樣子,我小心地把它們歸攏到一塊地方,然後融合。
——為了……能夠心安理得地回到二十年後的世界,所以我必須努力。
黃色的細碎,最終結合成了整體。我把它往指尖推,嘗試著把它傳送到戒指上。
「成功了。」再響起的是六道骸的聲音。
我睜開眼,驚喜地看著開在我指尖的火花。
「看來戒指也只是給了我心理安慰而已。」我急忙用火焰打開了我的瓶子,從裡面摸出了霧屬性的丘煙石戒指,交到了六道骸手上,「如果加上它的力量,你能幫我做出這個幻境嗎?」
六道骸看起來有些吃驚。
「你竟然這麼快就……」
這果然是他需要的東西。
「如何?可以嗎?」我急切地想知道回答。
好在六道骸沒讓我失望,他戴上戒指,朝我點了頭:「只是維持這個房間的幻境沒有問題。不過你出去還是要自己當心,在外面我幫不了你。」
「這就足夠了。」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戒指交給綱吉以及找到藍波。
說到藍波,那個被裝在黑袋子裡的五歲藍波,他大概是被綁架了。
但我覺得這不僅僅是科洛博和甘比諾家族對彭格列的再次挑釁。
結合當時藍波痛苦的反應,我認定這是他們為了對付強大的雷守專程綁來的殺手锏。
如果五歲藍波失蹤,那綱吉那邊說不定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如果能想辦法聯系上他……
我看了看等著我發話的六道骸,突然又來了靈感。
「六道骸,你能幫我把這些交給綱吉嗎?」我重新點燃火焰,把瓶子裡的其它戒指也一並拿了出來。
六道骸一愣,難以置信地指了指我的掌心,問:「你相信我?」
他可是差點殺死彭格列首領和他的幾個守護者的男人。
「為什麼不?你是綱吉的霧守不是嗎?」我不由分說,把手裡寶貴的戒指們往六道骸手裡一按,「交給綱吉以後把我和藍波的位置告訴他,順便和他說一聲,我暫時沒事。」
六道骸皺著眉頭,沉默了幾秒。
「好吧。看在是小羊羔你的請求的份上。」他把戒指收進懷裡,高深莫測地含笑看看我,「希望還能再見,安谷洛。」說完,六道骸就變成一縷青煙不見了。
這樣一來,我剩下的任務就是找到藍波。
可是憑借我一己之力,就算找到了他,我似乎也無可奈何。
我苦惱地盯著打開了的門鎖,一時間難以決定我的目的地。
日常的眼線
開始發起呆來了以後,腹部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痛感終於一下子炸開了。
我低下頭,看見那團簡陋的棉花邊緣隱約沾染上了血跡。
「不妙啊……哈哈。」我真佩服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
身體還在發燙,並且這種體溫升高的感覺似乎還有越發強烈的趨勢。肚子上的傷口有很大的可能已經感染了,我現在沒有藥品工具給自己消毒,偏偏制造出這個傷口的還是我自己的晴屬性火焰。
我是真的江郎才盡了。現在的我甚至都不需要遇上敵人,被繼續放任不管就有可能很快丟掉性命。
如果我死了……
我的大腦已經不聽我的話,開始擅自思考起這種消極的問題來。
如果我死了,我會回到二十年後我自己的世界嗎?
「好痛。」我倒下身子,後背慢慢貼到冰冷的地面上,「真是好痛。」
鼻間竄過一陣酸楚,眼淚毫無防備地就湧了出來。
其實我不怕死。彭格列的人從來不會畏懼死亡。
我只是……有一點點難過罷了。
生命的盡頭,藍波不在,樹理不在,塔爾波那個老家伙不在,奈奈天使不在,綱吉也不在。
——我是一個人。
視線被眼眶裡的淚水模糊。
一個人就一個人吧。
其實在藍波出現在我家之前,我這麼多年也都是一個人。
我只不過暫時習慣了一種不那麼孤獨的生活。重新回到孤獨,又不是不可能。
我苦笑著,緩慢地闔上了眼。
「前輩!」牢門外又響起了Mint的聲音,「前輩你別睡啊!」
可能是我過了那麼久都沒有出去讓她有些擔心,Mint重新折返回來,手裡還提著一個急救箱。
六道骸已經在這間牢房裡施了幻術,Mint踏入內部並不會被敵人發現。
Mint麻利地蹲到了我的身邊,輕輕扶起我,把急救箱向我挪了挪:「前輩,快處理一下你的傷口!」
我痛得快要沒有知覺。虛弱地瞥向她,吃力地用手去摸急救箱裡的東西。
我想開口問她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我太累了,根本發不出聲音。
「前輩對不起,都怪我,是我沒能保護好你。」Mint一邊把工具遞到我手裡,一邊在嘴裡不停地道歉,「我最喜歡前輩了。前輩一定要沒事。」
我的思維一時有些難以跟上事情的變化。
看這樣子,Mint是我們這邊的人?那她之前攻擊我做什麼?
難不成她玩的是假裝自己是科洛博在彭格列的臥底,實際上是彭格列在科洛博讓對方以為臥底成功的臥底?
這說法繞是繞了點。
「前輩,十代目首領已經帶著守護者來救你了。」Mint把紗布展開,意外地按照我的習慣疊好了紗布,「嵐守大人和雨守大人已經開始戰鬥了,雲守大人目前還不知蹤影,但是他應該也進入了基地建築裡。晴守大人和霧守大人負責和首領一起尋找你和雷守大人的位置。前輩,雖然我幫你開了門,但我私心還是不希望你加入戰鬥的。」
Mint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見我把傷口處理得差不多了,跪坐在我身邊整理起了急救箱。
「前輩你這次為彭格列做出丘煙石戒指的任務成功了。所以理論上,你已經可以回去原本的世界了。既然這樣,前輩就不用……」
「你說我可以回去?」我打斷了Mint的話。
我沒想到我真的還能有回去的可能。
「怎麼做?」
面對我的發問,Mint也只是迷茫地搖了搖頭。
「我是彭格列在科洛博的眼線。科洛博和甘比諾雖然聯手了,但據我所知,兩個家族的最終目的還是有所不同。科洛博想利用丘煙石做出足以統治世界的武器,而甘比諾更感興趣的是丘煙石影響時空的力量。」
影響時空的力量?
我很難不把這和我身上發生的事情聯系在一起。
「雖然我不知道前輩你想回到二十年後的世界具體應該怎麼做,但根據我得到的情報,我想這還是和丘煙石脫不了干系。」
我點了點頭。
當時為了以防萬一,我拜托綱吉他們配合我做出了兩塊的丘煙石,那時候主要是害怕我做戒指的時候失誤。多余的這塊丘煙石也被我保存在了迷你瓶子裡,隨時都可以使用。
可我又該如何使用呢?
Mint對此也一籌莫展。
「Mint,你知道藍波在哪兒嗎?」
如果我想回到二十年後的世界,那我勢必需要先找到藍波。
「知道是知道,可前輩你還受著傷……」
「沒關系,帶我去找他吧。」
Mint為難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好吧。」她最終嘆了口氣,答應了為我帶路,「雷守大人應該在地下二層的某個房間裡。他的狀況不太好,把他帶到基地來的路上他一直昏迷不醒。」
我猜,藍波會突然這樣也許是因為他和五歲藍波相見了。
科洛博那個霧屬性的黑衣人原本用火焰阻隔了五歲藍波和外界的聯系,所以奶牛怪在戰鬥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異樣。
但當那個黑衣人出現,並且解除了火焰以後,藍波幾乎是瞬間就感到了不適。
這難道是說,同一個維度的世界裡,不能有兩個相同的人?
奶牛怪從來沒有拜訪過奈奈家,這也許就是他有意要回避和五歲藍波的接觸。但即便沒有相見,兩個藍波處於同一個世界的事實還是照舊存在。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我的家裡存在著類似結界的東西。
——或者說,是我的身邊存在著這樣的東西。
只要奶牛怪不和五歲藍波直接面對面相遇,我的身邊就有能保護他的力量。
當然,這些還只不過是我的猜測。
一切必須在我重新見到藍波之後才能定論。
Mint小心地把我架了起來,她扶著我慢慢往樓下移動。卻不想,我們前方的牆壁突然被打穿。灰塵飛揚,我一時不能看清那邊站著的人的模樣。
「前輩小心。」Mint把我護到身後,端起了她的槍。
「哈哈哈,我當是誰呢。」金發的女人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污,喘著氣從灰塵裡走了出來,「Mint,你帶著安谷洛在外面閑逛什麼呢?」
「阿綱的姑姑?!」我朝金發女人身後望去,扶著牆壁站起身的竟是綱吉的雨守山本武。
日常的戰鬥
「阿綱他去找你了,沒想到倒是我在這裡碰上你了。」山本武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只是他額頭流下的血出賣了他此時的狀況,「你們先走,這裡交給我解決。」
Mint瞥了眼金發女人,知道僅憑山本武一人並不是她的對手。她往前走了兩步,把槍口對准金發女人:「不,雨守大人,我來幫你。」
「昨天去捉安谷洛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還以為是安谷洛使了什麼手段讓你瞄不准她,沒想到啊,Mint。」雖然這麼說著,金發女人卻沒有做出意外的表情。
她重新撿起自己的長矛,用晴火焰包裹住了矛尖。
「你以為你們兩個小毛孩一起上就能拿我怎樣嗎?」金發女人提高音量,突然一躍而起。
山本武看穿了她攻擊的手法,很快用劍擋住了矛的攻擊。Mint見狀果斷地開了槍,綠色的火焰因為子彈極快的飛行速度在彈尾留下了淺淺的軌跡。
那金發女人不慌不亂,矛柄一擋,彈開了子彈,同時讓對峙著的山本武手上一重。
她顯然不把兩個人的攻擊放在眼裡。
她手一揚,山本武手上的劍就脫了手。
剛才和男生交戰的時候她重擊到了對方的肩膀。想必山本武的關節處現在還在鈍痛發麻。拿著劍也不過是強撐著罷了。
山本武痛哼一聲,果然還沒有適應肩膀的痛楚。
但現在不是在意小傷小痛的時候。他迅速俯下身用左手持劍,趁著女人的視線沒有觸及自己,迅速揮臂。
使用手|槍的Mint是中短程攻擊的好手,尤其手|槍輕便且殺傷力巨大,用火焰結合手|槍無疑極讓對手頭疼。但這樣的武器決定了使用者一個致命的弱點。
金發女人微微一抬嘴角,早就看准了Mint的短板。矮身避開山本武的揮擊,迅速貼近了Mint的身前。
「小心被近身!」山本武急忙出聲提醒小姑娘。
Mint沒有顯出絲毫膽怯。她右手舉起槍,但手腕很快被女人鉗制。
眼看著長矛就要刺向Mint的腹部,山本武急忙打開自己的彭格列匣子試圖改變女人的用力方向。
「其實我從來都是更擅長近身戰一些的。」
金發女人的動作在剎那僵硬住了。
「我知道安娜姐你早就懷疑我的身份了。昨天也是,你執意要跟著一起執行任務就是怕我暗中給前輩通風報信。」Mint把刺入女人胸口的匕首利落地拔出,在女人的身體做出反應之前一刀抹向了她的脖頸,「但光是安娜姐你自己懷疑又有什麼用呢?BOSS信任我就足夠了。」
我和山本武都呆住了。
誰能想像一個清純可愛的小姑娘在殺人的時候竟會這樣狠戾呢?
被Mint叫作安娜的金發女人難以置信地睜大著眼睛。
心髒和喉的傷很快讓她斃了命。
「我……我在為科洛博工作的時候隱藏了些實力。」解決完了敵人,Mint轉過頭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在去科洛博之前我為巴利安效過力……」
這樣也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彭格列家族的特殊暗殺部隊,精銳而殘酷。
光從魯斯當年治療我心病的過分舉動就能看出,巴利安的人都是怪物!
「呼——多虧你了。老實說,我自己一個人不是她的對手。」山本武朝Mint憨笑著。
他不是沒有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只是讓他苦戰許久的對手竟被小姑娘輕易擊敗,這還真是讓他有些自尊受損。
何況……就算是敵人,也不至於要做到殘忍殺害的地步吧?
他心裡雖這麼想,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前輩,事不宜遲,我們去找雷守大人吧?」
見沒有人說話,Mint主動打破了沉默。
我還沒從剛才的戰鬥裡緩過神,有些後知後覺地覺得嚇人。
我下意識地看向山本武,他捕捉到了我的視線,歪著腦袋衝我溫和地笑了起來。
「阿綱的姑姑,你們要去找藍波嗎?獄寺應該還在戰鬥,我就暫時不和你們一起了,我想先去看看他的情況。」
我點點頭,准備和Mint繼續向下。
但山本武捂著自己右肩的動作著實讓我在意。
「你的肩膀受傷了?」我問道。
山本武頓了頓,苦笑著點了頭:「可能是脫臼了。沒什麼大礙。」
「脫了臼你竟然還能拿著劍戰鬥那麼久?!」
我真是不得不為這個小孩點個贊。不過想到之前見到過的10+山本,他其實一直都是這麼個非常可靠的人。
我顧不上自己還有傷在身,一把拽過山本武的左手,點燃了火焰。
「我雖然治不好自己的傷,但對付你的一個脫臼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把手按在山本武的右肩膀上,微微用力。
「會有一點疼,我徒手治療的效果肯定沒有用匣子的好,稍微忍耐一下。」
「對了,嘶——小鬼說,如果我們找到你,一定要記得和你說,『他可能時間不多了』。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抱歉,只能單純地負責轉述了。」
我知道山本武口中的「小鬼」是大魔王Reborn。可Reborn所說的「他」……
「沒事,謝謝你了。」
我恢復好山本武的肩膀,拍了拍他緊實健壯的手臂。
他沒有再耽擱,和我道了別後就立刻前去幫獄寺的忙。
而我琢磨著Reborn的話,總覺得有很不好的聯想。
在這個世界,和我有關系的「他」。除了藍波還能有誰呢?
他的時間不多了——藍波的時間不多了。
我不由得焦急起來,拉起Mint著急地小跑起來。
「還沒到嗎?」我們下到地下二層已經好一會兒了,可任憑我們一間一間房間地找,都還是沒能找到藍波的蹤影。
Mint的額頭布上了一層薄薄的汗,她也不解為什麼我們會找不到藍波。
她一邊推開一扇扇的門一邊安慰我:「可能是十代目首領已經找到雷守大人了,前輩你別著急。」
對此,我也只好應答一聲,耐著性子繼續尋找。
「Mint。」我們走進走廊盡頭的某間房間,房裡沒有開燈,一片漆黑,卻突然有聲音響了起來,「你好呀。」
我感覺Mint顫抖了一下,牽著我的小手頓時在手心蒙上了一層虛汗。
「B、BOSS……」
房間突然亮起了燈。
昨天見過的那個眼睛纏了繃帶的大空屬性男人,此刻交疊著雙腿,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
日常的綱吉
「BOSS……」Mint沒有料想到科洛博的首領會出現在這裡,「BOSS您不是應該在和甘比諾的首領……商議事項嗎?」
「嗯,是啊。剛才商議完了。」男人眯起眼睛,對著Mint笑得很燦爛,「你猜結果如何?」
「如、如何?」
「結果是,我們打算趁著彭格列來救安谷洛的機會,把他們全滅。」
我的手臂一疼,還來不及反應,身子莫名就被拽到了床邊。
「安娜姐?!怎、怎麼會……」
把我鉗制住的人竟是剛才被Mint結果掉的金發女人。
「你還真當自己有多厲害呢?Mint?」安娜把手按在我的頭頂,輕輕地拍了拍,望向Mint的蔚藍色眸子漂亮又危險,「彭格列的雷守早被轉移了位置。讓你帶著安谷洛來這裡,也不過是給BOSS找了個樂子。」
「安谷洛。」科洛博的首領收回看向Mint的視線,饒有興致地打量起我。他伸手捏了捏我的下巴,輕聲道,「我也不是毫無憐憫之心的人。乖乖告訴我丘煙石的秘密,這樣我還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
「你是說,就算留我不死,彭格列還是要滅,是嗎?」我聽出了這個男人的話外音。
我和藍波說白了只是誘餌,科洛博想用我們釣出丘煙石,更想用我們釣出彭格列的核心人員,把綱吉他們一舉殲滅。
「而且不僅是彭格列,我看科洛博的胃口大得很,大到……甚至想把結為同盟的甘比諾也一起吃掉。」
男人挑了挑眉,頗為贊許地吹了聲口哨:「沒想到你的腦子還挺機靈。」
科洛博和甘比諾雖然早就聯手,但正如剛才Mint所言,他們兩個家族的最終目的並不相同。
甘比諾一向是更加崇尚學術研究的家族。想來,當年最早構建出丘煙石的基本理論模型的也就是他們。
而科洛博則從來以野心勃勃著稱。
丘煙石究竟如何他們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僅僅是,用丘煙石可以讓他們稱霸整個黑手黨。
「不過話說在前面,你對我來說並不是不可或缺的人。我相信科洛博的技術人員早晚能解析出丘煙石的原理和制作方法。我們已經等了那麼久,並不缺那麼一時半會兒。」
「既然這樣,你們何必大費周章地把我綁來呢?」
「如果要滅彭格列,和甘比諾上次的偷襲一起不是來得更容易?」
科洛博的首領果然被我言中心事,沉默了下來。
「我想,你對此的回答應該是,你們的技術人員還是沒有辦法制作出丘煙石,而甘比諾那邊也始終不願意爽快地把他們取得的研究成果分享給你。所以你必須抓到我做籌碼,並且准備在和甘比諾聯手消滅彭格列之後滅亡千瘡百孔的甘比諾。」
「沒想到你能看透到這個地步,我真是小瞧你了。」男人慢慢向我靠近,臉一點點逼近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所以……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早點站在我這邊。因為無論如何,最先滅亡的必然是彭格列。」
「這可不一定。」我聞聲猛地轉過頭,看見站在門口的是進入死氣模式的綱吉,「傷害彭格列家族成員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取滅亡。」
綱吉冷漠著臉,緩緩舉起帶著手套的手,毫不猶豫地瞄准了科洛博的首領。
不得不說,這樣的綱吉真是帥炸了!
「洛子姑姑。」綱吉一步步地朝我這邊靠近,「你先去找大人藍波,我能應付這裡。」
「這可不行,沢田綱吉。安谷洛是我們科洛博的貴客,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嘴邊掛著不善的笑,男人站起身,毫不畏懼地迎上了綱吉的目光。
「X-Burner——」
「喂喂,沢田綱吉,就這樣放出絕招真的好嗎?你親愛的安谷洛可就在我身旁啊。」
而綱吉卻像沒有聽到對方的話一般,將掌心對准了我。
「Enemy!」綱吉喊出了招式的全名,而後,耀眼的橙色火焰一瞬間迸發了出來。
我的眼前被火光充斥,什麼都看不見。
然而我卻沒有感到被綱吉攻擊,身體被溫暖的觸感圍繞,腹部的痛楚甚至都得到了緩解。
「這次還留了余力,只是一個小警告。放洛子姑姑離開,不然下一次攻擊我不會客氣。」綱吉的話完全針對科洛博的首領。
那男人雖然被綱吉的X-Burner打中,但他及時用了匣子兵器防御,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他看了看我,露出狐疑的神情:「你的招式明明同時打中了我和她,她完全沒有防御,為什麼會毫發無損?」
「洛子姑姑,你去找大人藍波吧。」綱吉毫不理會對方的疑惑,定定地看向我,面無表情的臉微微勾起一個微笑。
「Mint。」我點點頭,我確信綱吉剛才的招式目的就是衝我而來。腹部的傷沒那麼痛了,我拉過Mint,立刻准備去找藍波。
「怎麼可能會放你們走!」叫作安娜的金發女人看來不准備放過Mint,她長矛一立,擋住了Mint的去路。
「前輩,你先走,把她解決完以後我就來找你。」Mint自知和安娜有一個了斷之前不能脫身,干脆把她的匕首塞進我懷裡,把我往門口推了推。
房間裡的四個人雙雙僵持著。我現在沒有戒指也沒有匣子,不能作為戰鬥力幫助他們。
所以我沒有再耽擱,收好匕首用力地跑了起來。
科洛博的首領見我要走想要來追,但綱吉瞬間移動到了他的面前:「你的對手是我。」他酷酷地道。
我大致猜到了綱吉的「X-Burner Enemy」是怎麼回事。
從他的起名上看,這是分得出敵我的一招!
綱吉放出的火焰,炎壓至少在20萬FV至上。他可以憑自己的意志區分敵我,對敵方的攻擊能造成傷害,而對己方,就我剛才的體驗,應該有一定的治愈效果。
至於他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十有八|九是多虧了我制作的丘煙石戒指。
各種屬性的融合,意味著只要使用者願意,他可以同時發揮晴屬性和嵐屬性的效用,同時進行治療和攻擊。
這種用法我在制作戒指的過程中確實有想過。但沒想到綱吉能在拿到戒指的短短幾天內成功做到這個程度!
他佯裝攻擊科洛博,其實是想為難以動彈的我療傷!
綱吉的治療雖然不及我的迅速,但卻能彌補我不能治療晴火焰造成的傷害的缺陷。
不得不說,他實在是太厲害了!
一不小心,我成為了我家十代目的腦殘粉。
日常的死別
我雖然從那個房間裡跑了出來,但對於藍波究竟被帶去了哪裡,我仍是毫無頭緒。
依照我自己偏好,我藏東西喜歡藏在比較極端的地方。
比如就樓層而言,我不是藏在最底層就是藏在最頂層。
所以我打算先上到頂樓,就算藍波不在那裡,我也可以一層一層逐步向下。
科洛博基地頂層再上一層是一個閣樓一樣的空間。入口在頭頂,需要借助垂直的梯子攀上。
頭頂的入口被堵住了,我用手頂了頂,卻沒有辦法推開。
我沒有抱太大希望,只是在離開前隨手敲了敲那扇門。
沒想到過了兩秒,門的對面回應了我微弱敲擊聲。
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將腦袋貼近,輕聲問道:「奶牛怪?」
那邊很快又回應了我一聲敲擊。
「真的是你!?」我一陣驚喜,沒想到我能一下子就找到關押藍波的地方。
我再次爬上梯子試圖打開那門,無奈這扇正方形的門一點都看不出鎖的位置,我連想撬鎖都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奶牛怪你再等等,我馬上把門打開。」我雖然還找不到開門的辦法,但仍舊說了些寬慰藍波的話。
好在剛才Mint給了我她的匕首,給匕首加上活性說不定還有可能破門。
我閉上眼睛,努力尋找著操縱火焰的感覺。
這把匕首原來一直是雷屬性的Mint在用,我想要向裡面注入晴火焰著實有些困難。
但我托六道骸的福學會了徒手點燃火焰,所以費了些精力,我還是成功地將火焰附在匕首的刀刃上。
「藍波我要鑿門了,你離門遠一點!」
我看准邊沿的縫隙,用力地將匕首插了進去。
晴屬性的火焰加速了固體材料的運動,它們在極短的時間裡到達了活性的最高峰,繼而又因為過度的運動很快老化。
匕首插在縫隙裡,我沒有用多大力氣就成功地破壞了這扇門。
「藍波!」我小心地從自己破壞出的窟窿裡鑽了進去,見到被五花大綁著的藍波,眼睛一酸,立即撲了上去,「你沒事吧?」
藍波嘴裡還塞了布團,他不能說話,看上去也有些滑稽。
我趕緊把布團拿出來,又用匕首割斷了綁著藍波的繩子。
「洛子。」藍波叫著我名字的聲音十分虛弱。
他勉強地抬了抬嘴角,試圖給我一個微笑,然而他的身體因為難以支撐倒了下來,還好我正好抱住了他,才沒讓他撞到地上。
「藍波你怎麼了?」我沒有從藍波的身上聞出鮮血的味道,他應該沒有受外傷。
藍波沒有回答我。
他吃力地睜著眼睛,沉默地盯著我。
「藍波?」我被他盯得心裡發慌。
他越是不說話,我就越是覺得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
他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輕輕閉了眼睛,印上了我的唇。
「你為什麼不說話?」我干脆擁住他,手臂繞在他身側箍住他的腰際。
而他順勢收緊手臂,加重了這個擁抱。
「蠢咩,我的時間不多了。」他在我耳邊輕聲呢喃道。
我的腦內頓時一陣空白。這和Reborn傳給我的話一模一樣。
「什麼意思?是不是因為五歲藍波的關系……」
「我們蠢咩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他輕輕笑了,微微偏過頭將唇貼在了我的頰上。
看來,同一個人果然是不能在同一個時空碰面的。
我掙脫開藍波的懷抱,焦急地和他對視:「可是我身上一定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你安然無恙的吧?」
如果我的猜想正確,那藍波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不會有事。
可他卻「噗嗤」一聲笑開了:「你在說什麼啊,傻瓜。」
藍波的手掌按上了我的腦袋,他溫柔地凝視著我,好像在凝視著一個再也沒有辦法相見的人。
「我可能馬上……就要消失了。」
眼淚就那麼猝不及防地從我的眼眶裡冒了出來。
「你騙人。」我捉住藍波胸前的衣襟,拼命把自己的腦袋往他的胸口拱,「五歲的你明明已經不在你面前了,你怎麼可能會消失。」
可藍波好像知道我只是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他親吻著我的發頂,沒有繼續解釋。
「你明明說過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嗯。」
「你明明承諾過永遠保護我的。」
「嗯。」
「你說了連二十年後的綱吉都幫著你追我的。」
「嗯。」
「那你現在撇下我算是什麼意思?」
「洛子……」
「我喜歡你。」
「我知道。」
「可是你不管我了。」
「我……」
「騙子。」
藍波無奈又寵溺地看著莫名哇哇大哭起來的我。他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深深印刻在心底一般,而我看著他這樣的眼神,更加明白了他不得不離開我的現實。我不由得哭得更加傷心起來。
為什麼要在擁有了以後再讓我失去呢?
為什麼要在最快樂的時候給予絕望呢?
為什麼我和藍波偏偏就相愛了呢?
為什麼在我們永遠別離的時候我不能是笑著的呢?
我的眼淚怎麼都停不下來。
任憑藍波擁抱、親吻,都沒有辦法讓它們停下來。
我幾乎要流干我這輩子所有的眼淚,我抽噎、哽咽,但並沒有辦法換回藍波在我身邊。
他抱著我,手臂的力道卻越來越小。
終於,他最後一遍呼喚了我的名字,搭在我後背的手突然滑落了下來。我驚恐地直起身看他,映入視線的確是眼前的人一點點變成半透明的模樣。他的身體一寸寸地散進空氣裡,直到最後,連一絲溫度都沒有留下。
不,藍波還是給我留下了東西的。
我木楞地看著木地板上獨自躺在那裡的戒指,一動未動。
那是被科洛博的人搶走了的,有樹理在的戒指。沒想到藍波在離開我之前倒是把它給奪過來了。
幾個月前藍波把它「送」給我時候的畫面就這樣闖進了腦海。
我記得,他當時在我面前單膝跪了地。
「反正是要給你這個,總覺得這時候應該配上這個姿勢才比較正確。」他輕笑著,這樣跟我說道。
然後他牽過我的左手,把戒指小心翼翼地戴上我的食指。
「如果你想要的話,現在答應嫁給我也可以哦。我完全不介意呢。」他嬉皮笑臉地對我說。
當時,我毫不猶豫地回復了他「我介意」。
而現在,再也不會有人會對我開這種求婚的玩笑了。
安谷洛的世界,再也不會有藍波波維諾了。
日常的格格不入
我跪坐在基地頂層以上的閣樓裡良久,一動不動。
身體仿佛已經不屬於我,意識徘徊於空間之上,我就像一具還未死亡的屍體,活著,同時也是死的。
老實說,如果我沒有遇到那麼多事情,藍波的消失可能不會給我那麼大的打擊。
以前的我雖然也喜歡他,但也不過就是喜歡而已。
沒有誰離開了誰會活不下去,我始終那樣堅信。
就算愛人不在了,生活還是依舊。
但現在的他不僅僅是我喜歡的人那麼簡單。
他幾乎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能標志我歸宿的人,他現在離我而去,那我之後能去哪兒呢?
我覺得自己像被夾在了平行世界之間,處境尷尬。
我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自顧自地放著空。
直到綱吉的臂膀從背後環住了我,我才猛然發現,他也已經是一個挺拔的少年了。
「綱吉你的肩膀寬了。」他毫不費力地擁住我的肩,我歪了歪腦袋道,視線還沒有焦點。
而綱吉沒有立即說話,他把我抱得更緊了一些,像個小大人一樣拍了拍我的腦袋,聲音輕柔仿佛耳語:「我們讓傷害Family的家伙吃了大苦頭了。」
「真是可靠的首領呀,十代目。」我抬了嘴角,但感官上並不能感覺到自己的面部表情。
綱吉應該是皺住了眉頭,因為他的聲音非常直接地染上了慍怒:「洛子姑姑!」
之後我們誰都沒說話。綱吉不知道什麼時候松開了我,只是他跪坐到了我身邊,用力地牽著我的手。
他可能是從科洛博首領那裡獲知了藍波會消失的消息,所以現在他這是安慰我吧?
但我的大腦仍還不能正常運轉。我看向綱吉,只是沒有目的地看著他。
「十代目!」
過了一會兒,獄寺隼人也從閣樓的入口冒了出來。
他焦急又欣喜地擁抱了綱吉一下,然後兀自誇耀起了剛才自己膠著但結果不錯的戰鬥。
接著,山本武和Reborn也出現在了閣樓。
之後是笹川了平、笹川京子……綱吉彭格列家族的成員一個個都向著首領綱吉集中了起來。他們每個人都受了輕重不等的傷,有些憑借著自己的意志打倒了對手,有些則借助了「家人」的力量解除了危機。
一切都圓滿地結束了,這個世界彭格列的這次危機有驚無險。
他們獲得了滿意的結局,他們在笑,在因為劫後余生而肆無忌憚地快樂。
而我卻只能在一邊看著他們,像被玻璃罩阻隔開了他們和我,我一個人,完全格格不入。
「安谷洛。」沒有加入歡鬧的Reborn一躍落在了我的肩膀上,「你該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喪失了鬥志了吧?真沒出息。」
我扯了扯嘴角,感到心累但沒有力氣多和他爭辯什麼:「這不是小事啊,大魔王。」
Reborn不置可否,小手一揚,就覺得一顆小石子觸感的東西落到了我的手裡。
「你怎麼……」
「看看你現在的蠢樣子。」Reborn沒好氣地朝我的腦袋上狠狠踢了一腳,壓低自己的帽檐把表情隱沒在陰影裡,「這枚丘煙石不在你的瓶子裡。阿綱為了把它搶回來差點連命都不要了。蠢牛為了保住你的那枚戒指想必也是用盡了全力。你就這樣放棄了?」
我握住丘煙石,是我當時鬼使神差地多制作了的那一塊。可我現在不需要做戒指,也沒有什麼需要用到寶石的飾品或武器,這塊石頭的失而復得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說放棄……」我偏偏頭,看著閣樓空洞洞的盡頭,自嘲地笑了一聲,「事實是,我連可以放棄的事都沒有了。」
「六道骸的本體,還在水裡泡著呢。」Reborn冷哼一聲,看似不經意地這麼一提。他從我的肩膀上跳了下去,慢慢踱步往綱吉的方向走著。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救六道骸?」意識到了什麼,我急忙追問道。
但Reborn顯然不會和我多啰嗦,他留給我一個決絕的後腦勺……准確來說連後腦勺都被他藏在了帽子裡。
看來我在這個世界至少還有拯救六道骸的利用價值。
對此,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反倒還有些感謝Reborn在這個時候給我下達了這一項任務。
如果再不把我的注意力從藍波的消失上轉移開來,我想我大概很快就會精神崩潰。
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那個煩人的六道骸從鳳梨罐頭裡拖出來。
但話雖如此,六道骸身處的位置是復仇者監獄。那裡從來都是號稱銅牆鐵壁,就憑我?哪有可能救得出那家伙!
大魔王既然沒有在綱吉面前提起這事,自然是不希望綱吉被卷入這種棘手麻煩的事。
順帶的,我也沒有可能去借助綱吉守護者們的力量。
剩下的,我只能想到瓦裡安。
上次給路斯做了的晴屬性戒指他看起來挺滿意的,如果我去拜托他,他說不定會因為戒指的事情給予我幫助。
想到這裡,我立刻站起身,草草和綱吉說了聲有事先走,用最快的速度往能夠聯系到路斯利亞的牽頭人處趕。
「前輩!」我剛離開這個破敗不堪的基地,就聽到Mint邁著吃力的步子跟在我身後叫住了我,「前輩你去哪裡?我跟你一起!」
我停了下來,無語地看著這個遍體鱗傷的小姑娘:「你就安安心心跟著綱吉他們養傷不好嗎?彭格列科洛博和兩個家族正面起了衝突,甘比諾的援軍雖然有所參與但百分百保留了戰力。你不好好恢復傷勢准備下一輪衝擊,跟著我過來湊什麼熱鬧?」
Mint小嘴一癟,顯然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心裡。
「傷勢有前輩在,不要緊的。」
「謔?你連著都想好了?」
面對我的揶揄,Mint閉住嘴不給回應。
「回去吧。」
「不!」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甚至還走上前兩步握住我的手腕。
「我效忠彭格列,但更是效忠前輩你。前輩的記憶還沒有找全,我想幫助前輩!」
聽到「記憶」二字,我頓時茅塞頓開。
「Mint!還好有你!!」我立刻不再推脫,借那枚附有樹理靈魂的戒指點燃火焰,拉著小姑娘邊跑邊開始了治療。
如果不是Mint提醒我還真的忘記了,Reborn的那句「放棄」所指的事情,就是我的另一半記憶啊!
那半記憶和六道骸息息相關,所以我才必須找到他的真身。
日常的怪人
路斯留在日本的接頭人真是讓我好找。我只聽他說那人在一家烤魚店裡,以為他是烤魚店的老板啊領班一類的人物,結果到最後你跟我說「他」是一只鴿子!?
本身烤魚店這個地址已經足夠我吐槽的了,誰想到我到了店裡,按照路斯利亞指導的方法用口哨吹出暗號以後收獲了一只鴿子的芳心。
嗯……鴿子就鴿子吧。
我以為路斯這是讓我用飛鴿傳書的辦法和他聯系,暗自在心裡吐槽了一番鴿子要怎麼從日本飛到意大利去找他,結果在我苦哈哈地把滿滿一頁紙的信疊成豆腐干以後,那只鴿子的眼睛突然冒出了明黃色的火焰。
接著,路斯利亞的人像出現在了我面前,他一臉愉悅地看著我,說:「小洛洛∼什麼事呀?」
「……」承受著喪夫之痛的我暫時有點不想和這個人講話。
「這可是小洛洛第一次主動聯系我。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就是……關於監獄裡的六道骸。」我晃晃腦袋,知道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我把事情的原委粗略地描述給路斯利亞聽,他始終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半晌,他終於抬起頭,被墨鏡遮擋住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著我:「我了解了。總之小洛洛你先來意大利,我想我知道六道骸的事要怎麼幫你了。」
「謔……你這麼干脆地就答應了?」我將信將疑。畢竟要幫這個忙,不禁風險不小,更重要的是十分艱難。
不過路斯十分勝券在握地點了點頭,對我最後揮了揮手,中斷了通過小鴿子建立起的通訊。
我於是又重新回到了意大利。
長途飛機和時差對我來說好像已經不算什麼了。
我連行李箱都沒有帶,背著一個大挎包趕起路來。
剛下飛機,我不作休息,直接衝到了瓦裡安基地。
接應我的是斯庫瓦羅,這個長頭發大嗓門的男人這次也把我吼得腦仁發疼。
「喂!安谷洛!你突然跑來這裡有什麼要緊事嗎!」
「我和路斯約好了,我是來找他的。」我掏了掏自己的左耳,努力微笑著對他道。
「路斯利亞?他一早就出去了啊!」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話,斯庫瓦羅拿出一個小屏幕,指了指空無一人的路斯利亞的房間。
「奇怪……」這下我是真的有些慌了。路斯利亞突然外出,也沒有交代什麼時候會回來,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時間緊迫,但我不可能無止境地等他,更不可能在這裡什麼都不做。
「那還有什麼辦法能聯系到他嗎?我……」
「喔,找到了,安谷前輩——」頭頂突然有聲音響起。
我抬頭,看見樹枝上蹲著一只……呃,青蛙。
青蛙?
「路斯利亞前輩讓我來巡山。」他從樹上垂直降落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地對我解釋道,「他讓我如果看到你就把你撿回去。」
「……」莫名地,我覺得我最近可能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了。
「Me的名字叫弗蘭。Me們准備帶你明天早晨出發去把笨蛋師傅從水裡撈出來。」
「你們?」我說服自己不要在意這小孩話裡奇怪的用詞,反問道。
「對,Me們。」可惜他似乎不願意對我多做解釋,移開視線,指了指瓦裡安的基地大門,「天色不早了,安谷前輩差不多可以去睡覺了。放心,明天早上Me會記得來叫你起床的。」
「你在說什麼呢,現在才意大利時間下午六點半。」
「可是日本時間是晚上。」
「時差問題就不勞你操心了。」
「那——安谷前輩會做煎餅嗎?」弗蘭拉長語調,毫無征兆地轉換了話題。
「哈啊?」
他淡淡看了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無辜地聳了聳肩:「現在是晚餐時間,為了等前輩Me在樹上蹲了好久,Me餓了。」
我語塞地又把這個人好好打量了一番。
總覺得他是一個各方面趣味都很奇怪的人。
「你……有沒有什麼身份是我可能認識的?」我忍不住問。
雖然看樣子他現在是瓦裡安的干部之一,但我對此沒什麼認知。他看起來應該認得我,那我也許是在剩下那段沒恢復的記憶裡見過他。
他的眼睛盯著我,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六道骸——」他見我露出認識的神色,面無表情地繼續說了下去,「那是我師傅。」
「什麼?那家伙會有徒弟!?」
我簡直不能想像六道骸這種說話拐彎抹角黏嗒嗒曖昧不清的人能用小孩子聽得懂的話教他幻術。
「Me啊。」
我看著弗蘭巨大的青蛙頭,突然有了種釋懷的感覺。
——惡趣味的師傅配惡趣味的徒弟嘛,可以理解。
我跟著弗蘭亦步亦趨,進了一間又一間房間,在差點脫口而出「這房間到底有完沒完」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Me的廚房到了。」我抬眼,烹飪工具倒是一應俱全。
我答應了給弗蘭做煎餅和派,當然,做派更多是因為我想自己吃。結果在詢問了他有沒有做派的材料時,他突然從嘴角流出了流水般的口水。
「不過你這個廚房真是遠啊……」我把食材和工具一一擺開,沒有抬頭,隨口感嘆了一句。
然後就聽到弗蘭用語調平平的口氣道:「哦,那只是Me的幻術而已。」
「……Why?」
「因為Me想秀一秀自己高超的幻術,順便把廚房的確切位置隱藏起來避免半夜安谷前輩起床偷吃。」
「……」我手裡的雞蛋液一抖。
「不過,能看到活的安谷前輩感覺真是很奇妙呢。」弗蘭不知從哪裡摸來了一張椅子,他坐在流理台邊,雙手托腮,看著我的動作。感受到我不解的視線,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師傅以前模擬對戰的幻境裡,敵方後線經常會配備一個安谷前輩。喔——那治療真的是煩死個人,每次Me都不得不先把你滅掉才能擊潰前線的敵人。」
「你感覺到的這種奇妙讓我非常尷尬。」
「不過師傅幻術裡的安谷前輩好強啊,前輩實際上也是這種超級奶媽的style嗎?」
我心虛地抽了抽嘴角,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日常的救鳳梨
一夜無夢。
興許是我在飛機上完全沒有睡著的緣故,我一覺睡到了天亮,弗蘭出現在我房間的天花板上的時候我正好睜開了眼睛。
「你好,請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弗蘭依舊頂著個大青蛙,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淡定地對我道:「Me答應了會來覺前輩你起床。」
我直起身,微微捋了捋多出些皺褶的睡衣,抬頭又看了他一眼,之後起身把這只青蛙反手扔出窗外的動作一氣呵成。
「剛睡醒的女人拒絕見陌生人。」我假裝在處理灰塵一樣地拍了拍手,確認了弗蘭沒有回來,迅速換好了衣服。
我把洗漱以及整理發型等一連串的准備工作做完,然後按照弗蘭不知用什麼辦法(十有八|九是幻術)丟來我房間的指示牌去到了餐廳。
「啊……失禮了,你們是?」我沒想到推開門以後餐廳還站著是幾個穿著黑曜校服的小孩。
「是Me們今天要一起去救笨蛋師傅。」弗蘭已經坐在桌前吃了起來。
我把他們的臉一張一張看過去,莫名都有一些熟悉。
三個人中,戴眼鏡的男生沉默地靠著牆,黃色頭發的活潑男生對著弗蘭大呼小叫說「你到底要吃到什麼時候!」,而那個紅頭發的女生,我用余光看到她一直在打量我。
「W.W你一直盯著安谷前輩是想在她臉上找到皺紋嗎——?」
弗蘭鼓著腮幫子一邊咀嚼一邊說出的一句話同時讓我和紅發女生都爆出了代表憤怒的十字路口。
「你說誰是W.W啊!」
「你說誰有皺紋啊!」
異口同聲抨擊了弗蘭的我們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意外覺得合拍地互相點了點頭。
「我叫安谷洛,請多指教。」
「我叫M.M,喜歡的東西是名牌。」我們不約而同地自報了家門,然後M.M伸出手,指了指黃發男生又指了指眼鏡男生,向我介紹道,「這是犬,那是千種,請多指教。」
我和M.M握了握手,女性間的友誼就是建立得那麼容易。
「安谷前輩——再不吃早飯這個人就要把Me們吃了哦。」我聞聲往弗蘭德方向看去,發現犬齜著牙,惡狠狠地盯著優雅進食中的某青蛙,估計是因為救六道骸心切,他實在忍不了弗蘭慢悠悠的篤定模樣。
桌上擺著抹了巧克力醬的面包。我瞥了大吃特吃中的弗蘭一眼,撈起兩片面包,故意道:「好了,我可以出發了。」
「安谷前輩,你這樣的情況就叫作大寫的豬隊友啊——」
犬終於再也忍耐不下去,一口咬住了弗蘭那只大大的青蛙頭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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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們跟著弗蘭磨磨蹭蹭,竟也在將近午時才到達最終目的地。
「雖說我們的目標是齊心協力把六道骸救出來,但我一直沒來得及問,方案呢?」
躲在距離復仇者監獄不到五百米處的草叢裡,我貓著腰,輕聲對著同行的幾個人問道。
犬和千種自然沒興趣搭理我,和我飛速熟稔起來的M.M拍拍我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卻也沒有回答。
我只好把探究的目光放到弗蘭身上,他此刻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負擔的樣子。
「安谷前輩為什麼看著Me?」弗蘭偏頭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准備將裝傻進行到底。
「因為現在的氣氛是該你出場說些什麼的樣子。」我當然不能任由他一筆帶過,眼睛不肯放過他,我的臉上寫滿了「從實招來」。
「唉——」弗蘭搖搖頭,頭痛地在上衣口袋裡摸了摸,「雖然早有耳聞,但沒想到安谷前輩真的是名不虛傳的不好對付。」
我心裡一喜,顧不得深究他的「耳聞」出自誰口,一心等著聽弗蘭的作戰計劃。
然而他在口袋裡掏了半天,最終竟是摸出一朵小野花,攤在手心,示意我去接。
「你……什麼意思?」
我猶猶豫豫地把花接了過來,卻沒想到腳下頓時一沉,那朵花的花瓣瞬間散開,變成粉紅色的鐐銬完全禁錮住了我的雙腿。
「……到底什麼意思?」我這次的詢問內容顯然不是問他送我小花的原因了。
「Me的意思是,安谷前輩只要安靜地等在這裡就好了——」弗蘭躲過我試圖攻擊他青蛙頭的動作,抓住我的手腕,對著我的臉照常沒有表情,「千萬不要亂跑亂動。」
「不要緊張洛子,我們去去就來。」還是M.M這個好姑娘知道安撫一下我的情緒。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和顏悅色地對我解釋說弗蘭這麼做沒有惡意。
敢情他覺得我的存在會對他礙手礙腳?
那我來這裡的意義是什麼啊!看著他們救人,在幕後默默加油做啦啦隊嗎?!
不過弗蘭看起來主意很大的樣子,他完全胸有成竹,我也就不再說什麼,癟了癟嘴,帶著腳銬原地坐下。
某青蛙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看著我說道:「原來安谷前輩吃硬不吃軟的傳言也是真的。」
「……所以你聽到的這些傳聞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弗蘭聳聳肩,再一次開始了裝傻。
他看著時間等待了一會兒,又一次把手伸進了口袋。
不過這次他沒有再不務正業,從口袋裡掏出的是一枚足以讓我震驚到他們救人回來的戒指——
「你、你怎麼會有『撒旦之徽』?!」
「啊——?那是啥?」
「就是你手上的666戒指啊!」
「哦,這是Me的祖母在Me三歲的時候送Me的禮物。」
「你祖母……難道是某個很厲害的人物?」
「當然。」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
弗蘭從嘴裡吐出一串法語,盡管我認真辨析,但仍舊沒聽出他祖母的名字。
犬已經在催促弗蘭快些行動了。弗蘭隨意地應著,看了看我,莫名搖起頭來。
「安谷前輩也只有在這種地方會智商下限呢——」他道,「Me的祖母當然是個很厲害的人,因為沒有她就不會有天才一般的Me啊。」
「……」我仰頭看著捉弄得逞的弗蘭,差點從嘴裡吐出一口老血。
他見我表情精彩,立即招呼M.M他們准備行動。
他點燃火焰,我只來得及看清他們被一團青色的霧氣包裹住了身體。
臨行前,弗蘭最後湊近腦袋,身形已經模糊不清,但他還是「好心」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Me那句『戒指是祖母送的』的話是騙人的,前輩不用記住它。」
我……好想打人啊。
日常的營救完畢
我抱膝坐在草地上抬頭向上,婆娑的樹葉間漏下閃爍的點點日光,灑在我的發頂,身體被溫暖的絨光包裹。
一旦獨自安靜下來,藍波那雙翠綠的眸子又闖進了我的腦海中。
他好像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溫柔地注視著我,笑著蹲下身來,問我,怎麼是這麼一副悵然若失的矯情模樣。
「怎麼辦?我已經開始想念你了。笨蛋奶牛怪。」
我閉上眼睛,把陽光接觸皮膚的觸感假裝當成是藍波手掌的溫度。
想見你,好想見你。
Mint雖然跟著我一起到了意大利,但我沒有讓她來找路斯利亞。她雖然堅持要為救六道骸出力,但我最終還是把她扔給了Evil。
「不行啊前輩!復仇者監獄那麼可怕,我擔心你會……」
「她哪有這麼容易死。你去吧,這家伙我看著。」
老E揪住Mint的衣領,遞給了我一個眼神讓我安心。
我心裡想著不愧是多年合作伙伴,所作所為都這麼和我心意。
然後我告別了前來接機的老E,趕到了瓦裡安。
其實我倒是更願意在救六道骸的時候死去。
記憶這種東西,只要活著就會不斷地被創造出來。
如果我就這樣繼續活下去,那我的大腦裡將會生出無休無止的新的記憶。——沒有藍波的記憶。
而要是六道骸恰巧能恢復我的過去,那一切就會變成更加殘酷的狀態。
我將要帶著無休止的緬懷,繼續走只身一人的路。
可以的話,我不太想去經歷。
說不定到時候我可以試著問問被救出來的六道骸,可不可以在我得知所有真相以後再一次幫忙刪掉所有和奶牛怪有關的記憶。
或許只有那樣我才能逃過走馬燈式的畫面的折磨。
「嘶——疼疼疼疼。」先前看到過的青色霧氣又在我眼前彌漫開來。霧裡傳來弗蘭的痛哼,然後我身上被一大具屍體壓住,差點透不過氣來。
「該說疼的是我吧!」我掙扎著扶住身上的人,吃力地把他推到一邊,給自己順著氣。
腳上極富少女心的鐐銬重新變回了一朵小花,弗蘭捂了捂自己的側腰,很快松開手:「接下來就是安谷前輩的場合了。」
剛才被我推開的正是這次營救的目標人士六道骸。
我有些吃驚,距離弗蘭他們離開這裡也只是過了不到一小時的時間,他們只有四個人,是怎麼做到和復仇者們抗衡的?
「這家伙的幻術把我們假扮成今天可以帶出關押犯的人了。」M.M解開偽裝用的衣服,重新背起印著自己名字的包包對我道。
「幻術能騙過復仇者?」我大寫的不信。
不過弗蘭對此態度平淡:「普通的幻術的確不行,所以還是稍微費了Me一點力氣。」
然後他用腳尖踢了踢躺在一邊不省人事的六道骸,吩咐我,「前輩你再不管師傅他大概就真的要一命嗚呼了。」
我連忙點頭,直起身跪坐到六道骸身邊,伸手搭了搭他的脖頸,感受到他此刻連心跳都變得異常微弱。
「治療他可能有點麻煩,最好是讓他處在舒適的環境裡。我們要不帶著他先往回趕,我路上幫他應急處理一下。」
四個人都同意了我的提議。
我點燃火焰,握住六道骸的手慢慢把自己的力量傳遞到他的血液裡。
可能是因為他呆在水牢裡太久,身體機能陷入了非常糟糕的倦怠狀態。像是冬眠的動物,他的神經進入了麻痹狀態,生命活動降到了最低。
我讓晴屬性的火焰進入他的血管,希望活性能刺激他的血液流動,多少讓六道骸在轉移的路上就開始「復蘇」。
「對了弗蘭,你也過來一下。」我右手握著六道骸,感覺到火焰輸送情況穩定後,抬頭對某青蛙道。
「叫Me有什麼事嗎?可以的話Me不想挪動Me的屁股。」
看得出弗蘭臉上的血色越來越淡。我不由分說,繼續對他招手,他嫌我煩得不行,最終還是妥協,慢吞吞地擠到我旁邊。
「手。」我攤開左手,整個掌心被明黃色的火焰籠罩著。
「干什麼啊——?前輩你專心管好師傅就……」我一把拉住了弗蘭,他因為我的拽動身體往前衝了一衝。弗蘭皺住眉,但很快恢復了面癱。
「是左腰?」我通過他體內血液流動的狀況察覺到了他掩飾住的傷口。
我勾勾手指讓他再靠近我一點,然後按住了他受傷的地方。
「……!」弗蘭瞬間疼得皺緊了五官。
「傷得不輕。如果我沒發現你准備什麼時候再治療?」
「就算放著不管它也會很快痊愈的,前輩太多此一舉了。」
弗蘭還在嘴硬。我搖搖頭,不繼續戳穿,松開他的手從腰間摸出了匣子。
「雖然在交通工具上叫來一只羊不太體面,不過這點小事,還是別太在意了。」我把火焰堵住匣子的洞口,小小安很快出現,正眨著大眼睛乖巧地望著我。
「他。」我用下巴指指弗蘭,我的羊很快撕扯掉他腹部的衣服,在弗蘭看起來健康如初的腰側舔了一舔。
這個別扭小孩,這種時候還在用幻術,真是死要面子。
弗蘭的傷雖然挺重,但好在是我可以輕松治愈的範疇,小小安多花了些時間,總算還是在回到瓦裡安的同時治好了他。
「謝謝前輩。」弗蘭看了看自己的腰,認真對我道了謝。
「謝就不必了,只是我好奇你們明明救人救得那麼順利,你這傷是怎麼來的?」
犬和千種已經焦急地把六道骸先搬去醫療間插管子去了。M.M也掛心六道骸,跟著他們也走了。
門口只剩下我和弗蘭,他猶豫了一會兒,移開視線,還是決定如實告訴我。
「Me的幻術他們雖然看不破,但在時間上我們比變身對像和他們約好的時間早了兩個小時。」
「被懷疑的時候有一個人攻擊了Me一下。Me知道那個攻擊對Me的變身對像是不會造成傷害的,所以Me只能利用幻術,假裝沒事。」
「可是說真的,那一下真是疼啊——」
弗蘭毫無誠意地「大呼小叫」著,我不禁笑他。
他見我笑了,也微微松了口氣。
只是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道:「前輩把師傅救活以後就能找回記憶了?」
我點頭,不覺得弗蘭會知道這件事有什麼奇怪,因為路斯向來以保守不住秘密遠近聞名。
「不過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好。」
我微愣,打量著沒有表情的弗蘭,問:「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什麼?」
「不啊。」弗蘭轉過身,已經舉步准備走進基地,「Me只是復述了一句長輩們常常語重心長的話而已。」
日常的記憶碎片之一
不管怎麼說,治療六道骸是我接下來要專注的工作。
我和小小安挨著病床,始終保持著火焰的輸出,使出了渾身解數。
六道骸終於在我們整整30個小時的不眠不休中半睜開眼睛。
他小幅度地偏過頭,目光潰散,表情痛苦。
「小……羊羔?」他的聲音還很沙啞,微微倒抽了口冷氣,呻|吟了一聲。
我原本預計治愈他總共需要48小時。沒想到他身體的底子好,竟提早了那麼久醒來。
「你感覺怎麼樣?」我俯身撥開六道骸因為偏頭而滑落到眼前的發絲,「虧你能在水牢那種條件下把意念送出來騷擾我。」
如果我當時知道跑進我夢裡來的六道骸實體其實已經虛弱成這個樣子,我絕對會為他不屈不撓的精神點一個贊。
聽了我的話,六道骸吃力地扯了扯嘴角。他稍微閉了閉眼睛,集中好精神後重新睜開,費力地把話斷斷續續地告訴我:「把……丘煙石……拿來,我可以……恢復你的……記憶。」
我摸出丘煙石,卻沒有把它交給六道骸。
「你這副身體真的可以嗎?我不急,還是再等等吧?」
弗蘭最後的那句話還是動搖了我。
究竟是什麼過往,讓Reborn也好、六道骸也好,都再三想要阻止我窺探呢?
六道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堅持。
或許他還是不希望我找回過去,只是有約定在先,他不准備違背。
我預計的時間還是准確的。
距離六道骸被轉移進病房兩天後,這只鳳梨怪終於完全康復,已經可以下床蹦跶到我面前陰魂不散了。
「你現在是不是在用渾身的氣場告訴我,我是時候找你要回記憶了?」我好笑地看著一直跟在我旁邊的六道骸,揶揄他道。
六道骸失笑,他嗔怪地用他風情萬種的眸子睨我,然後接過我順從交出了的丘煙石。
「等、等等——」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他把那整塊硬邦邦的石子整個按進了自己血紅的右眼。
就看到六道骸右眼中黑色的數字慢慢褪去,像是墨字在清水裡化開,然後猩紅漸漸消失,如同血液被蒸進空氣。
「你接下來看到的,都是你當時認為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記憶。」
我的身體頓時遁入虛無,六道骸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卻又好像突然拉扯得很遠。
「不過比起『記憶』,我倒是更樂於稱之為——真相。」
我試圖抬起手,卻發現我已經不能驅動自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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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睜開眼,映入眼裡的又是彌漫著戰火硝煙的戰場。
我還沒來得及感嘆自己與戰爭的不解之緣,就看到眼熟的男人從某幢建築物的後面側身露出了半個腦袋。
我頓時覺得身體從指尖開始發涼,這種寒意一直延伸到背脊,我死死地盯著那個人。
他的臉與前些日子相比幾乎毫無差別。
——除去現在的他那只眼睛還完好如初。
科洛博的首領,他怎麼會在六道骸給我看的場景裡?
而且周圍的環境……我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我朝那個男人靠近,倚仗著他看不見我,肆無忌憚地暴露在彈雨裡。
像是特意在尋找什麼人,他的眼睛緊盯著交戰激烈的戰場,一個一個身影辨認。
我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突然,他挺直了後背,眼裡像是能冒出光。他對著手下耳語的一句,我沒能聽清,就見他從遮蔽物後跨了出來,朝著他剛才看的方向走去。
他到底看見什麼了?
這樣疑惑著,我跟著他的步伐慢慢靠近交火區,眼前掠過了一張臉,我的心髒頓時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那是……」
科洛博的首領從懷裡掏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地將他刺進了女人的後背。
「不要!!!」我試圖推開他,然而我們互相不能碰到彼此,我像一個幽靈,伸出的手徑直穿過了男人的身體。
「你……你是科洛博的……」樹理艱難地回過頭,眼睜睜看著科洛博將匕首拔出,又重新刺入她的胸腔。
「樹理……」我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我沒想到那日與我永遠分別了的樹理竟是死在這個男人手中。
「不要怪我,怪就怪你自己拒絕為科洛博效命。」
男人躲過樹理身邊的醫療隊成員的攻擊,抓著樹理的頭發閃到一邊,很快被他的霧之守護者隱藏掉了身形。
「讓我……背叛彭格列……?」樹理的臉上濺上了自己的血液。她的呼吸紊亂,但還是用力把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呸。」
然後她用科洛博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拔出自己胸口的匕首,把火焰包裹住它,朝他的脖頸襲去。
男人憑借良好的反應力後仰了腦袋,躲過了致命傷,卻被樹理的晴屬性火焰刺傷了眼睛。
「你個女人!對我的眼睛做了什麼!」
「這火是不會滅的。」樹理心滿意足地咧開嘴,還沒來得及笑,就被自己傷口的刺痛奪去了動作的能力。
科洛博痛苦地捂住眼睛,狠狠朝樹理身上踩去:「聽說,你的女兒也將會效忠彭格列?」
樹理被他這一踩咳出血來。
然而男人沒有松勁,反而壓上了更多的體重:「我殺你,甘比諾的那群蠢貨不會知道。我殺你女兒,他們自然也不會知道。」
「盡管你是他們垂涎已久的醫療好手,但——你現在可是連你自己的命都救不回來啊。」
他一腳把樹理踢到了一邊,樹理的後背重重地撞上了樹干,她終於不省人事。
目睹這一切,我咬緊牙關,牙齦幾乎要滲出血來。
原來樹理的死全都科洛博一手造成。
我從他對樹理道的只言片語裡大概能整理出事情的原委,一定是科洛博對樹理拋出橄欖枝讓她為他所用,而樹理倔強的個性一定沒有給男人什麼好臉色。
甘比諾那邊也眼紅彭格列有樹理的存在,但他們更多的是希望能得到樹理的技術,所以他們會保她周全,但誰知道科洛博的首領竟是這樣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
我正想追上男人把他接下來會做的惡毒事看個清楚,卻又一次感覺到了無力。
眼前的樹影模糊了。
日常的記憶碎片之二
這一次的場景我能確定是在二十年後的世界。
二十五歲的藍波,這個我不能更加熟悉的人竟然一開始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甚至,「我」自己也出現在畫面裡。
「那個……十代目那邊……」
安谷洛——原諒我用「安谷洛」來稱呼眼前這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面對著藍波,猶猶豫豫地想要發問。
「放心吧,阿綱不會再讓你去赴約了。尤其甘比諾的雨守好像對你很感興趣,我就更不能放任你去和他見面了。」藍波牽著嘴角,溫柔地伸出手,將安谷洛垂在眼角的劉海纏繞在食指上,捻弄了一會兒,把它圈到了她的耳後。
「我能做出理論中的石頭也是誤打誤撞,具體是怎麼做到的我自己還非常模糊。他們不停地要我去參加什麼『學術研討會』,逼著我說出做法,真是不如要了我的命。」
安谷洛因為藍波的動作紅了臉,她似乎想要撥開藍波還留在自己臉頰上的右手,但礙於某些原因,她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
「沒關系,我相信你肯定能弄明白的。」藍波又衝著安谷洛笑,我知道安谷洛此刻一定害羞得不行,因為奶牛怪的那個目光,就連在一邊看著的我都忍不住嗓子發干。
「嗯……我、我等下就叫上老E再研究一會兒。」
「可惜我暫時要外出辦點事情,不能陪著你了。」
藍波露出沮喪和可惜的表情,看了眼安谷洛通紅的臉頰,突然嗤笑出聲。按在她右頰的手微微用了力,他緩緩地壓低腦袋,鼻尖觸到安谷洛的鼻尖。
空氣一下子曖昧黏著起來。我的臉上越來越燙,原來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和奶牛怪接吻是這樣的感覺……
安谷洛顯然還沒有習慣和藍波的親密接觸。她身體顫動了一下,藍波雙眼半闔,一寸寸地偏轉腦袋,作勢要吻上安谷洛的唇。
一時間,安谷洛下意識地往回收了收下顎。
——這明顯是想要躲開的意思。
但她到底還是沒有往後退,緊閉雙目等待著藍波的接觸。
然而藍波看出了安谷洛對自己的閃躲,他無奈又寵溺地輕笑了一聲,拉開了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手掌落到對方的後腰,把親吻的動作改成了擁抱。
「沒關系,我們的時間還長,可以慢慢習慣。」
安谷洛埋在藍波肩頭的臉上攀了些失落,她點點頭,乖巧地對藍波說了聲「注意安全」。
我大概能猜出這是我為了利用藍波職位便利和他在一起沒多久所發生的事。
那個時候的我,一定是一邊祈禱藍波不要總是對我做親昵的行為,一邊又暗暗期盼他會做些什麼。
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了他,只是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真是傻得可以。我忍不住笑自己。
我看了眼捂著臉頰站在原地發愣的安谷洛,搖了搖頭,跟上了和她告別後離開的藍波。
這個我一旦從這裡醒來後就再也見不到了的人啊……
我加快腳步好讓自己和他並肩,我小心地伸出手,擺成正好能勾住他手臂的姿勢,假裝自己能繼續和他的親密。
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奶牛怪跨越時間的距離和我告白了那麼多年,現在算是輪到我斬斷空間的限制來看他了。
只可惜,夢境和現實的限制,我並沒有能力斬斷。
我一路跟著藍波,貪婪地望著他,這張帥氣的側臉怎麼都看不膩煩。
直到藍波停下腳步,我還沉浸在「重逢」當中,沒有意識到現在的局勢。
「彭格列的雷守,真是巧遇啊。」在科洛博身邊出現過的安娜擋住了藍波的去路。
我這才如夢初醒,離開藍波身邊兩步,警惕地打量起金發女人。
「科洛博的人?」藍波目不斜視地回視著她,很快辯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安娜意味深長地咧開嘴角,對著藍波勾了勾手指頭:「來打一架吧?」
「我可沒有興趣打女人。」藍波雖這麼說著,後撤的半步卻明顯是為了擺出易於攻擊的姿勢。
金發女人大笑起來,她縱身一躍,立刻近了藍波的身。
「真是可惜呢,白白浪費了一張帥臉。」她徒手捏住了藍波的喉頭,卻因為力道不夠,被提著肩膀整個人甩了出去。
藍波從側腰掏出槍,但安娜的長矛輕松一挑,手|槍就飛到了牆邊。
「抱歉了。」藍波也意識到面前的女人不容易對付,他打算使用匣子,右手已經停在了口袋上。
奇怪的是,安娜明明有阻止他的時間,她卻沒有那麼做。
她反倒是笑吟吟地看著藍波點燃火焰,仿佛特意等待他這麼做似的。
藍波顯然也感受到了這點古怪,但他沒有時間細想,匣子剛一打開,那金發女人就極快地攻了過來。
「雨禮帶。」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上空念出兩個音節。
我驚訝於旁觀戰鬥的我竟也完全沒有發現那人的存在,急忙抬頭。
空中有個銀色短發的女孩,她緩慢地向下降落,而手臂上纏繞著的湛藍絲帶狀物體盤旋著飄到了藍波頭頂。
這種軟綿綿的攻擊見我看來不堪一擊,我就希望藍波不要被它過多地吸引注意,還是應該集中應付安娜。
藍波伸手用雷火焰做出牆壁擋住那根絲帶,正准備和「牛蓋飯」使出組合技攻擊金發女人,卻突然倒在了地上。
那輕飄飄的絲帶竟輕而易舉地穿過了應是最堅硬的雷壁,纏繞住藍波的身體,越來越緊。
「牛蓋飯!」藍波低低地吼了一聲,牛蓋飯應聲昂起頭,利落地雷擊了安娜,並且憑借慣性,也撞飛了那銀發女孩。
藍波身上的藍色絲帶瞬間松開。他急忙起身撿起手|槍,一手扣住安娜的脖頸,一手用槍對准銀發女孩的腦袋。
「科洛博這麼做是想做什麼?莫非是要背棄盟約?」
「殺了,藍波波維諾,命令。」銀發女孩毫無畏懼地注視著黑洞洞的槍口,冷淡地道。
「要殺我?我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和科洛博家族結了仇。」藍波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我知道他的脾氣,既然她們主動冒犯了他,他一定也不會手軟。
他扣下扳機的手指開始用力,估計是准備只留被電暈的安娜做活口盤問。
然而還沒等藍波開槍,他的胸口就先綻出了血花。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重構。
原本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從原來的位置消失,虛弱地吐出一口鮮血的藍波仍舊被那根絲帶綁著,而安娜站在藍波的面前,手裡握著的長矛尖端插|進了藍波的胸腔。
「你可不許搶功勞啊布倫達。他最後是我殺死的。」
「懶得理你。」回答的人竟是那天和科洛博首領一起攻擊過我們的科洛博霧守。
她的臉仍舊隱藏在帽兜中,只是說話的聲音出乎我意料。——她竟是個女人?!
她的身高至少有180,所以我才會一直誤以為她是個男性。
「任務完成了呢。」被科洛博霧守擋住身形的粉發少女饒有興致地打量起失去意識的藍波,她突然皺了皺眉,撿起落到地上的手|槍,毫不猶豫地對著他的太陽穴就是一發子彈。
我捂住嘴,胃液像是在喉嚨口翻滾。
「真不知道BOSS為了殺這麼一個雷守為什麼要出動我們這麼多人。」她扔掉手|槍,點燃紅色的火焰籠罩住藍波的屍體。
「惡趣味吧。」被安娜喚作布倫達的霧守聳了聳肩,接話道,「畢竟是和安谷洛有關系的人。」
和……我……?
「以前是甘比諾的那些蠢貨惦記著她可能留著她媽媽的什麼治療秘方不給我們BOSS動手。要不是最近安谷洛正巧又做出了能融合雨和晴兩種屬性的石頭,現在死的就是她了。」安娜收起長矛,活動了一下脖頸。
「不過既然能順利解決掉雷守,吃掉彭格列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反正甘比諾在這點上一直很無所謂,只要留著安谷洛,我們殺其他守護者,那些人根本不會在意。」
「嗯,屍體分解完成。布倫達,那就麻煩你做出彭格列雷守的樣子了。」
粉發少女拍拍手,第一個離開了。
日常的真相
在那之後,獄寺隼人的死、山本武的死、甚至雲雀恭彌……
熟悉的他們一個個因為毫無防備,被科洛博突如其來的暗殺奪去了性命。
對方霧守的幻術幾乎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沒有人知道自己眼前那張鮮活的臉其實僅是個幻像,連「安谷洛」都沒能察覺。
直到——
「洛子你快走!」綱吉擋住了科洛博嵐守的攻擊,又躲過安娜的長矛,把安谷洛向身後推了一把,「至少你不可以,至少你不可以再在我面前消失!」
安谷洛在看到幻像藍波在她跟前炸裂後就失了心神。她的眼淚似乎干涸了,她木楞地看了綱吉一眼,甚至都忘了自己也有能力參與戰鬥。
綱吉再一次大聲讓她離開,安谷洛仍舊站在原地毫無反應。
眼看銀發雨守的緞帶將要纏住她的腳踝,還好她的手腕上突然多出一只大手——是六道骸!
他把安谷洛拉到自己身後,深深地看了綱吉一眼。
「骸!」見到他,綱吉突然安心似的笑了。六道骸暫時幫忙布下了幻術,疲於應對攻擊的綱吉總算能稍微緩一口氣。
「骸,你快帶著洛子走!」
「如果……」面對六道骸,安谷洛這才清醒過來,她不敢再想方才彭格列守護者們接二連三消失的情景。她望著六道骸,然後看向綱吉,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如果有一個辦法能挽救一切,十代目,你會允許我做嗎?」
「洛子……?」
「我要到導致平行世界出現的分界點到來之前的世界去。那個世界的十代目應該還只有十四歲。如果那個時候的十代目就能夠將科洛博的存在抹去,那一切還……」
「你想用什麼辦法呢?」六道骸淡淡瞥了安谷洛一眼,問。
「丘煙石。」安谷洛堅定地看著他,「入江正一和強尼二研究出了使用它做到這些的方法,雖然……最終的效果還不太能確定。」
「你這麼看著我,是要我做些什麼的意思?」六道骸勾起嘴角,然而幻術將要被破讓他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拜托你幫我保管我的記憶,好嗎?」安谷洛從懷裡摸出匣子,從裡面取出的瓶子裝著唯一完成的一塊丘煙石,「如果記得現在的事去那個世界,我的身體很有可能因為過分在意自己在這裡的使命而在途中就被打散。」
「我的老師塔爾波老頭一直讓我在研究的時候保留半真半假的材料,說所有成品真實的制作方法只要相信自己就好。」
「把我留下的那些沒有意義的記錄留給甘比諾家族應該足夠能應付一陣子。」
「而失去記憶的我,我相信,就算是那樣,我也還是能再一次做出丘煙石,抹去這個世界的死亡,重新帶著大家……回到十代目身邊。」
「從我身體裡取走的那部分記憶,你可以依照你的想法在合適的時機歸還給我。」
「可以拜托你嗎……?骸。」
「那我就不客氣了。」六道骸按住安谷洛的頭頂,淺笑著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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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到了?」耳邊又是六道骸的聲音,只是我知道現在在我身旁的他已經不是幻覺。
我從那個不真實的世界裡回來了。
我瞥了六道骸一眼,發現剛才沒有一一看到的記憶也回到了大腦。
「我好像明白你說更願意稱我看到的東西為『真相』的意思了。」
樹理和藍波的死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但六道骸把他所收集到的情報一並給了我,我剛才目睹的不僅是自己記憶中呈現的經歷,還有我原本不知道但是卻是確切發生了的事情。
「這個世界的沢田綱吉不知道這些,他上次去救你的時候讓科洛博的人吃了苦頭,但卻沒有要他們性命。」
六道骸故意把話留了一半,我心裡大呼不好,我來意大利幫忙救六道骸已經廢了不少時間,如果綱吉……如果十代目沒有把科洛博的首領和守護者殺掉,那我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獄寺他們的死亡可能還沒有被逆轉。
我必須立即和在日本的十代目取得聯系。然而偏偏這個時候我打出的電話誰都沒有接。
我只好給十代目發去一封電子郵件,然後准備用最快的速度買到機票趕過去。
我抓起裝著日常用品的背包,簡單和六道骸和撞見我離開的M.M道了別,飛快地往瓦裡安基地的大門跑去。
「你們……」剛到大門,我就被面前的兩個人震撼到了。
「前輩!我們來接你去日本啦!」
Mint燦爛地笑著,她身後的老E別扭地看了看我,不耐煩地催促我道:「快上車,首領專用飛機都幫你弄到了,就等著你人了。」
「我太愛你們了!」我一手勾住一個人擁住他們兩人,不再浪費時間,鑽進等了我許久的車裡。
我猜是六道骸在准備把記憶歸還給我之前就聯系了老E。
「一直以來都謝謝你了,骸。」我看了看窗外,真心地對他道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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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我的心髒莫名地跳得很快。
我把自己在那個世界經歷的一切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又把自己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種種在大腦裡回放了一遍。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原本都被我作為前輩和兄長的十代目他們,在這個世界一下子成了我眼中的小孩子。
我們就這麼奇妙地相處了這麼長時間,講真的,我一時間還很難抽離「綱吉姑姑」這個角色呢。
如果我真的能再一次見到屬於我自己世界的那個彭格列十代目首領……
我忍不住笑意,總覺得自己到時候面對他的狀態會非常有趣。
「笑什麼呢?」坐在我身旁的老E白了我一眼。
我轉過頭望著他,聳了聳肩膀:「幻想了回到我們原本世界的情景,覺得有點好笑。」
「白痴。」他對我從來嘴上不留情。
不過我也早就習慣了。
「一想到到了日本以後只要把科洛博家族清理干淨就能回去,還是真是有點小激動呢。」我回正腦袋,笑容沒有維持幾秒,突然又心裡一沉,「只是……」
藍波在那個時候的消失讓我很不安。
他究竟是如何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他那時的消失又會不會產生什麼不妙的影響?
我……不知道啊。
我抿緊嘴唇,生怕剛剛燃起的一點點希望最終又會被現實殘酷地潑上一盆冷水。
「現在想那些事也沒有什麼用。還不如你睡一會兒吧。」
老E把薄毯遞給了我,用力按了按我的腦袋。
我接過毯子,嘆了口氣,順從地點了頭。
也只能把一切交給命運了。
日常的結局
托的老E和Mint的福,下了飛機後我很快趕到了沢田家。
我破門而入,顧不上正好准備去買菜的奈奈萬般震驚的問話,徑直衝進了房間。
出乎意料地,十代目和他的守護者們幾乎都在場。不過這也算是幫了我大忙,因為我接下來的話確實需要彭格列守護者們的幫助。
「十代目,我想起來了!」
我在十代目面前停下,他一愣,也許是因為我突然更改的稱呼。
「我是從二十年後的某個平行世界來的人。」
「那個世界的彭格列家族核心成員在我離開的時候只剩下十代目和骸了。」
「因為技術原因,我需要封存記憶才能到這裡來。」
「這裡是一切悲劇發生前最初的轉折點。」
「如果十代目現在能滅亡科洛博家族,那之後結局是被他們暗算的平行世界就會全部改變。」
「我正是為此而來。」
「十代目——」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把他們趕盡殺絕?」十代目皺住眉頭,打斷了我的話。
他的這個表情我能領會到其中的意義。是不贊同我的話的意思。
「十代目可能覺得這樣做很殘忍,可如果你看到科洛博在日後對大家做了什麼,你一定不會允許自己放過他們!」
「你……看見了?」
「我看見了。」
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幕重上心頭,我顫栗起來,只能緊緊地握住拳頭。
「他們從一開始就只想要除盡彭格列。十代目,我確信你一定不想看見那些人的戮行。」
「可如果我們也乘人之危,在他們戰力不足的時候進攻他們,不就做了和他們一樣的事情了嗎?」
「但是……但是……」我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十代目會拒絕這個提議的可能性,我突然無助起來,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改變未來的能力,「要是繼續任由事態發展下去,未來……」
那樣的未來會重演。
他們會繼續一個個地相繼死去。
我這麼一段冗長的「時間旅行」,會變成毫無意義地浪費時間。
「不會的。」十代目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抬頭看向他,發現他朝我投來的目光堅定且不容置疑,「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既然你清晰地向我傳達了,我就不會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我一定會保護好所有人,會與所有傷害我們朋友的人為敵。」
「相信我,洛子。」他竟直接喚了我的名字,「我答應過大家,要永遠一起看煙花。」
「真的……不會食言嗎?」
如果現在的十代目真的能說到做到,不再讓科洛博有機可乘,那……死去的他們可以再度在我的面前歡笑也說不定。
只是長久的保護到底比一勞永逸地毀滅困難得多。
——我真的能相信你的承諾嗎?
然而沒有等十代目給予我回復,在旁邊沉默了很久的Reborn終於說了話:「夠了,安谷洛。」
我聞聲回頭,沒想到他拿著列恩變作的槍指著我。
「你的任務到此為止吧。」
大腦的運轉還有一點遲鈍,我抿住嘴唇,捉摸不透大魔王這是什麼意思。
「回去吧。」
我想出聲再一次詢問十代目,可槍聲在我的聲帶振動之前先一步鑽進了我的頭顱。
劇烈的疼痛,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意識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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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陽光隔著眼瞼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識地呻|吟了一聲,動了動指尖,發現大腦還能操控自己的軀干。
頭部中了一槍以後還能睜開眼真是件罕見的事。我支起身體,頭痛欲裂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大魔王是瘋了嗎?開了我一槍以後又把我扔到荒郊野外……」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意外地什麼異常的觸感都沒有。
莫非Reborn只是給了我一發特殊彈?用來讓我昏迷然後便於把我丟出去?
我胡思亂想著,坐起身恢復體力。
四肢都還像被灌了鉛,我自己盤算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回家。
既然是大魔王親口下的逐客令,一時半會兒我還是不要再去騷擾十代目了。
這段時間我也是該自己靜一靜,除了相信十代目的承諾,我認為我自己也不該坐以待斃,多少都應該對科洛博做一番深入調查。
這麼想著,我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判斷現在的時間大概是正午。
「說起來……我到底是在哪裡啊?」我忍不住埋怨大魔王把我丟出去也就算了,為什麼非得選一個我不認識的陌生樹林。
是生怕我找到回去的路嗎!?
我站在原地迷茫著,終於還是敗給了自己不怎麼優秀的方向感。
我點燃指間的戒指,打開匣子簡單粗暴地召喚出了我的羊。
「動物的話,認路應該比人類厲害一點吧?」我干笑著揉了揉小小安的腦袋,希望它能帶我回到自己家。
只可惜,寵物隨主。
小小安茫然地晃了晃腦袋,在地上嗅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邁出一步。
「你別這樣!我們真的會睡草地的,別開玩笑!」我的頭痛得快要炸掉了。
見我的羊派不上用場,我正想讓它回到匣子裡,卻沒想到它耳朵一顫,突然撒開腿跑了起來。
我急忙跟上它,希望它至少也要能把我帶回並盛。
不過小小安這次的表現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
它一口氣找到了路,附近街道的景像漸漸熟悉起來,我松了口氣,終於站在自己家門前真是百感交集。
我喘著氣,從口袋裡摸出鑰匙。因為剛才劇烈的跑動,我的手還有一點發顫。我費了些力氣才把鑰匙對准鎖芯,而在我轉動手腕之前,門卻搶先被打開了。
「???」
我被嚇了一跳,抬起頭,可還沒來得及看清躲在我家裡的是誰,身體就落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我的腦袋被固定在那人的肩頭,他的手按在我的後頸,溫熱的手掌緊貼著我的皮膚,略顯粗糙的薄繭騷弄得我有些癢,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那人也順勢把他的大手移到了我的耳側,把我抱得更緊。
他的心髒跳得很快,收縮的力道連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嗯……還是說那其實是我自己的心跳?
「……蠢咩。」他低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呢喃起對我的昵稱。
我一下子笑了出來,卻不知為什麼連眼淚也一起落了下來:「奶牛怪!」
他更加用力地收緊手臂,在我覺得自己的肋骨也許快要被折斷的時候,他又恰好松開了我。
然後他低頭吻住我,呼吸很重,氣息很燙。
——我現在更想和你說說話啊,笨蛋!
口腔被他一寸寸地攻陷,這句無法出口的話我也只好在心裡想想。
藍波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落到我的臉頰上,他一邊引我去追他的舌尖,一邊用指腹蹭去剛才莫名滾落的眼淚。
「停……暫停一下……」我終於推開他,狼狽地撫著胸口喘息。
這個人到底是用什麼方法穩住氣息的!?
我看著氣定神閑地翹著嘴角盯著我看的藍波,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見我稍微恢復了些,藍波輕笑一聲,偏過頭作勢又要親吻。
我急忙抵住他的身體,維持住我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
「怎麼了?」
「在做這些之前好歹先讓我把話問完吧!而且你確定一定要在門口嗎?」說著我拉住他就想往屋裡走。
「等等、裡面……」
「BANG——!!!」
藍波的話還沒說完,我就成功被炸開的禮賓花糊了一臉。
「藍波在門口等了你一早上了,你總算回來了啊洛子。」比起我印像中明顯大出一號的沢田綱吉頂著一張三十多歲但還是童顏得可怕的臉,對著我笑得很溫柔。
「慢死了!」三十多歲但還是帥氣得不得了的獄寺隼人給了我一記眼刀。
「蠢洛你有沒有想念我的料理?」逼近四十歲但還是美麗動人前|凸|後|翹的碧洋琪端著散發著紫色氣體的東西慢慢走近了我。
「哈哈哈,洛子你要來一杯嗎?」三十多歲卻還是爽朗得像個笨蛋一樣的山本武舉著小酒杯,朝我揚了揚手。
……
「洛子你怎麼不說話?」十代目拿著禮賓花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成功地把更多的亮片散到了我的腦袋上。
「所以我說了……」藍波捂住臉,一副心很累的樣子。
我看著滿屋子的人,他們一點都不客氣地把我家布置成了歡迎會。
桌上都是制作得十分精致的食物,所有的菜肴都被透明的保鮮膜小心地封好。桌上擺了一長排各種各樣的杯子,只有裝著柿種和花生的小碟子周圍散落著鹽粒和碎屑。
「你們……你們怎麼都在我家?而且……你們的樣子……」
我剛才見到藍波,以為他那天在閣樓消失後又通過什麼辦法重新回到了我身邊。
但現在看著這些人熟悉的臉龐,他們的神態和舉止同我被Reborn爆頭前見到的判若兩人。
這簡直好像是——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迎接洛子回來。你說要把大家帶回來,現在終於完成任務了呢。幸苦了!」十代目伸手幫我撥掉我頭頂的彩色紙片,面前的他比我高出近一個頭,眯著眼睛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眼眶一熱。
「怎、怎麼哭了?」十代目一下子亂了手腳,無措地看看藍波又看看身後的家族成員們。
「因為、又見到你們,像做夢一樣……」我哇哇大哭起來,在這樣的十代目面前我才突然像變回了一個小孩子。我撲到他懷裡,拼命地把眼淚和鼻涕一股腦地往他身上蹭。
「好了好了,洛子真是的。」十代目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無奈地笑了起來,「歡迎會我們可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忙活了呢。」
「唔?」我的臉還埋在十代目的胸口,只能發出悶悶的一聲鼻音。
「我們大家都是昨天下午突然睜開眼睛的。」
「那時候你走以後,我雖然盡了最大努力但還是被科洛博的首領所殺。」
「不過你回到分界點的行為讓世界線劇烈變化,確切來說,我從死亡狀態變成了待死亡狀態,大家都是這樣,最終的結果會因為你在那邊的行為而改變。」
「我們昨天都在同一個地方醒來,我回憶了一下那個時候和科洛博戰鬥的情景,立即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能重新聚到一起,一定是因為去了分界點的洛子你成功了。」
「既然你改變了未來,那應該也馬上就會回來了。」
「這麼想著,大家怕你回來得太快,立即張羅起歡迎會來。」
「哪知道等了一晚上都沒等到你。」
「現在……你總算是回來了呢。」
我抬起頭,十代目微笑著用藍波遞來的紙巾幫我擤掉了鼻涕。
「不對啊……」我的聲音還有些鼻音,「如果你們都是待死亡狀態,怎麼解釋我失去記憶在那個世界的時候藍波一直在我身邊的事?」
我轉頭看了看一直盯著我的奶牛怪,不確定地問:「還是說,在那個世界的那個人……不是你?」
所以我面前的這個藍波不知道我們在那個世界發生的事情,是嗎?
我的鼻腔又是一酸。
「想什麼呢,當然是我啊。」不過還好藍波第一時間這麼回答了我。
他走到我身邊,從十代目懷裡把我撈了出來,霸道地攬住我的腰。
我為他當著這麼多人面前還做這麼不要臉的舉動羞紅了臉,他倒好,最後還肉麻無比地總結了一句:「那大概是因為愛情。」
他的話引來了在座大家的哄堂大笑。
我嗔怪地抬眼瞪他,但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所以,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我的彭格列。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最後,<劃掉>為了湊夠20w字<劃掉>明天還會有一章很短很短的番外!不要錯過喲!
日常的番外
什麼男人喝醉了之後會開啟情聖模式酒後吐真言吐出一堆情話!?什麼醉酒後的男人會用高超的床|技帶你翻雲覆雨醉生夢死!?
沒有!
全都沒有!
那些話全都是騙人的!
至少奶牛怪的醉酒一點都沒有上述的那些「症狀」!有的只是一灘爛泥!
而且是一灘需要同樣喝了不少的我服侍的爛泥!!
我氣憤地在癱倒在地上的藍波肚子上踹了一腳,但我自己也搖搖晃晃,踹了他這麼一腳,我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到了地上。
我家現在髒亂不堪到了我這麼不在意環境清潔的人都要忍受不下去了的地步。
小春和京子在下午又賢惠地做了兩個奶油蛋糕。
而這兩個蛋糕,一個被我們瓜分進了肚子,另一個則遍布每個人的臉上、頭發和衣服上、以及我家家具的各個角落。
之前那些封得好好的食物已經被全數掃光。
取而代之的是啃了一半的雞腿、被扒掉脆皮的炸蝦、只剩下酸黃瓜的三明治……
那些信誓旦旦喊著慶祝我回歸的家伙們此刻拿我家地板當作床鋪,一個個呼聲如驚雷,口水如瀑布的,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一群中年大叔!
「這可怎麼辦?他們好像都睡熟了……」京子沒有喝酒,作為一個理智清醒的女性,她一針見血地提出了這個關鍵問題。
「洛子也喝了好多,身體沒關系嗎?」小春只是喝了一小杯清酒,現在也一切正常。她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關切地問我。
「除了有點暈……其他都沒什麼。」我甩甩腦袋,微笑著道。
「不過阿綱之前放的煙花,好漂亮呢。」京子倒了一杯冰水遞給我,隨口挑起了個話題。
口腔裡清涼的溫度讓我的腦袋清醒了些。
回想起那個煙火,我不由得柔軟了心髒。
——「我答應過大家,要永遠一起看煙花。」
沒想到他還真的做到了。
我轉頭尋覓十代目的身影,他倒是安安靜靜地坐在牆角,整個人因為脫力微微下滑了一些,但看上去仍舊十分得體。
「還是十代目是笑到最後的好男人啊。」我感嘆了一句,對上京子疑惑的眼神,連忙搖了搖頭。
「就讓他們今天睡地上吧。明早起來我招呼他們一起幫我打掃房間。京子和小春要不先回去?抱歉啊,要不是我的床不夠讓你們留宿……」
「沒事沒事,這點小事洛子就別在意了。」小春親昵地摟住我,在我的臉頰上捏了捏。
「那我和小春就先走了?」京子看上去還是有些擔心,我豪爽地朝她揮揮手,示意她不用掛心。
「可是一平和碧洋琪……」她看了看橫屍在男人堆裡的兩人,還是露出不放心的神色,「要不我把她們叫醒帶回我家去睡?」
「也好。」我點點頭,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碧洋琪身邊。
「親愛的,起來啦!」我湊到她耳邊,喚她。
很快,一平和碧洋琪就被京子、小春各自背走了。
我吁了口氣,癱坐下來。理智雖然知道自己至少應該躺到床上再睡,身體卻怎麼都不受控制。
就在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過去之際,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我頭重得厲害,不想理會抓我手的那家伙。
誰知道沒有得到回應,藍波直接起身跨坐到了我的身上。渾身散發著酒精味,他迷離著一對翠綠的眸子,一瞬不眨地望著我。
「唔你干嘛啊……快從我身上下來……」我艱難地睜開眼睛,不懂他剛才怎麼都叫不動,現在怎麼又有力氣來欺負我了。
「我等得太久了,憋。」藍波大著舌頭,口齒不清地道。
「憋什麼?」我戳了他的肚子一下,觸到硬邦邦的腹肌,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什麼都憋。」像是故意要和我玩文字游戲,藍波俯下身,嘴唇覆在我的臉頰上,哼哼唧唧。
「憋麼就……做些什麼解決啊。」我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懶得和他多廢話,我只想快些敷衍掉藍波好安安靜靜睡個覺。
誰知道後背突然一空,他從我身上下來了是沒錯,但竟然一把橫抱起了我。
「你、你干嘛?」
「解決問題。」
他的吐息熾熱,滾燙的唇瓣緊緊貼著我的耳垂,腳步穩健得簡直想讓我質疑他剛才的醉酒。
然後我被他一下丟到了床上,這個家伙竟然還有心帶上門還上了鎖。
我暈乎乎地看著他做好這一系列事情,又看著他目光灼灼地在床尾盯著我,再看著他瞬間把他自己扒了個精光……
「喂、喂喂!!」
「你干嘛!不要過來!!」
「不要動我的腿!」
「啊啊啊我的屁股!癢啊!別摸!!」
「走開!那是我的胸不是你的!!!!!」
「誰准你動我的衣服了!」
「走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不起,我收回前言,奶牛怪醉酒後,不會多啰嗦什麼情話,但是,會——
做。
作者有話要說:
大結局後一些啰嗦的話:
13年什麼設定都沒想就開始亂寫真是把我害的夠慘
腦洞都要破掉了才大概圓成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還有什麼邏輯不對或者前後矛盾的地方,只能不好意思地希望大家多多包涵了
不敢相信這文竟然也能有完結的一天
其實將近結局的這幾章,怎麼展開還是我在期末考試期間的某天早晨醒來突然想到的
一氣呵成地記了個大綱在日記本上,但是因為旅游和拖延症拖到了現在
總算也是兌現了在寒假完結它的承諾
最近漲的收藏君和十章一個的留言(哼)讓我終於有動力花了兩天把這麼些章寫掉了
至於平行世界和時間軸具體是怎麼回事,丘煙石這個鬼之後怎麼樣了,還有科洛博、甘比諾在原作世界裡有什麼結局…………
隨風而去吧
和沒有出場的白花花一樣,這些都是回到了歸宿的安谷洛暫時不會參與的故事了
感謝還看到這裡的你,
也辛苦總算講完這個故事的我,
結束啦!
2016.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