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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JOJO)柯莉妮的奇妙旅途》作者:砂痕【完結+番外】

《(JOJO)柯莉妮的奇妙旅途》作者:砂痕【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323個瀏覽者
文案:

柯莉妮·柯瑞文在埃及找到自己一生最崇高的信仰(偽)。
為了那位大人,她不惜遠赴日本,隻為完成那位大人所交付的刺殺任務。
然後任務失敗的柯莉妮不得不被迫踏上了一段重返埃及的精分旅途。
珂琳(肉芽ver.):我一定要殺一個人但我又不想他真的去死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喬瑟夫:我妹腦子(物理意義上) 有點不太正常,大家多多包涵。
二十天後。
珂琳(正常ver.):商量一下,那些黑曆史你們就當忘了唄?

*JOJO三部同人。女主是莉莎莉莎晚年收養的養女,所以被二喬認作妹妹。學過波紋。
*偏全員親/友情。唯一指定男主承太郎。
*如果覺得女主跟承太郎前期關係不好,那是因為他們一開始是真的互相嫌棄。
*歸隊後劇情多處魔改,不完全按照原著進行。

內容標簽: 幻想空間 三教九流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珂琳(柯莉妮·柯瑞文) ┃ 配角:承太郎,喬瑟夫,以及喬斯達埃及旅行團全員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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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不是阿茲海默症

  珂琳近幾天總是神思恍惚,一轉頭就忘了自己本來想干嘛。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麼我想干什麼?

  雖然這種狀態通常只會持續一小會兒,很快就消失不見,但也令她感到苦惱。

  跟她同行的同僚很嫌棄這樣的她,並對這種嫌棄毫不掩飾。

  「珂琳小姐,你再走下去就要掉進水裡了。」

  年輕的同僚扯住珂琳的手臂,把她從廣場噴泉邊上拉回來。

  「這次是我今天內第三次提醒你。如果你還是這般心不在焉,那就請你放棄這次任務,由我一人完成。」同僚冷著臉,「Dio大人信任我們的能力,才會將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請注意你的所作所為,不要給Dio大人的信任蒙羞。」

  再一次從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麼的迷糊狀態恢復過來,珂琳注意到自己差一步就將邁進噴泉裡。

  她面不改色地收腿轉身,雙手抱胸燦然一笑:「多謝你的好意提醒,但別忘了,你我在到達日本之前就已經說好這次任務目標怎麼分配了,典明∼ 」

  她的同僚是一個年方十七歲的日本少年,名叫花京院典明。他們受到某位大人的托付,遠從埃及來到日本,進行一項刺殺任務。

  花京院總是嚴肅著一張臉,言行舉止冷靜矜持,沒有他這個年紀的大男孩常有的浮誇和幼稚。珂琳年紀比他大,他們用日語交流時,花京院會對她使用敬語,但是態度卻缺乏尊敬。當然,這也是因為珂琳的態度總是老不正經的。

  「其實,你跟我說話的時候可以再放輕松一點,我不介意的∼」

  珂琳笑眯眯地往花京院那邊湊近,花京院的表情現出一絲尷尬,後退一步,皺起眉頭。

  「等任務完成後,我和你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是嗎,真可惜。」

  珂琳嘴裡說著可惜,表情和語氣卻一派吊兒郎當的模樣,讓花京院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珂琳朝他一笑,干脆轉身,背對他揮了揮手。

  「那麼就按照說好的,你去學校對付空條承太郎,我去空條家對付喬瑟夫•喬斯達和他的女兒。任務是我們兩個人的,你別想一個人獨占Dio大人的稱贊。還有,典明,這是你第一次執行任務吧?可別因為緊張而大意了。路上小心。」

  喬瑟夫·喬斯達。

  這個名字讓珂琳莫名地感覺熟悉。這種感覺,從她接下命令並看到喬瑟夫·喬斯達的照片時就開始了。在她模糊的印像裡,他應該是個跟她有相當緊密關系的人。但是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是Dio大人想要除掉的人。

  在與花京院對話的過程中,珂琳又清晰地想起了自己來到日本的目的。

  一年零五個月前,她在埃及遇見了Dio大人。

  她從那天起便認定了,唯有這位大人才是她應該畢生侍奉的君主。只要是Dio大人想要除掉的人,無論是誰,她都會義無反顧地為Dio大人殺了他們。

  Dio大人想要徹底滅絕喬斯達家族的血脈,那麼她便會用Dio大人賜予她的神奇力量,令喬斯達的血脈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她這次的目標喬瑟夫·喬斯達正住在他出嫁的女兒的夫家,也是就是空條家。

  這個時候喬瑟夫·喬斯達的外孫空條承太郎應該正在上學,花京院已經提前等待在他上學的路上進行伏擊。而喬瑟夫·喬斯達和他的女兒都留在空條大宅,方便了讓她將兩人一網打盡。

  可是在前往空條家宅的路上,珂琳又犯起了迷糊。她莫名其妙地走向跟本來要去的空條大宅相反的方向。

  「難道是阿茲海默症的前兆?不不可能,我才二十五歲。」

  珂琳一邊嘀咕一邊返回正確的方向。這一次總算成功到達了空條大宅前。

  空條大宅是典型的日式豪宅,擁有占地面積極廣的庭院和曲折復雜的房屋長廊。珂琳順著院牆走了一會兒,才看到空條宅的大門。

  有一位金發的中年女性站在門口,她看到珂琳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珂琳?你是珂琳?!珂琳,我好久沒見你了,你是來日本看我的嗎?」

  那位女性歡快地撲到珂琳身上,把一頭柔順的金發往她肩膀上蹭,熟稔得仿佛她們以前也這麼干過。珂琳知道她的名字,喬瑟夫·喬斯達的女兒,賀莉·喬斯達。珂琳想了又想,她跟他們好像還真是什麼親戚,原來她跟他們有這麼熟嗎?

  「好久不見,賀莉,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可愛。」

  珂琳原本計劃潛進空條大宅,但她決定臨時變更。讓賀莉帶她進去,似乎更能減低喬瑟夫·喬斯達的警戒心。

  「你才是跟以前一樣完全沒變,連皮膚都那麼光滑有彈性,真讓人羨慕。」

  賀莉伸手在珂琳臉上捏來捏去。珂琳忍著臉上的又癢又麻的觸感,回憶了一下她們以前的相處模式,但怎麼也回想不起來,她也就放棄了。

  「賀莉,其實我到日本來,還為了一件事。」珂琳將雙手放在賀莉的肩膀上,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一臉認真地對她說,「我有急事找你的爸爸,我聽說他在你這裡,對嗎?」

  「爸爸?嗯,他在屋裡。我這就帶你去找他。他看到你一定也很開心。」賀莉點點頭,絲毫沒有察覺珂琳有什麼不對,她拉住珂琳的右手,「跟我來,珂琳。」

  很好。珂琳的背後浮現一只細瘦蒼白的手,從那只手的指尖落下一個硬幣大小的黃色光團,無聲地掉落在長廊旁的庭院裡。而後那只手無聲的穿過賀莉的後背,在她的心髒上面留下了數個同樣的不同顏色的光團。賀莉全程毫無察覺。

  她們來到一處敞開的房間,地上擺有茶具,應該是個會客室。

  「爸爸,你猜誰來了?你一定猜不到。」

  賀莉歡快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房間裡的兩人抬起頭來。一個是須發皆白,身材卻依舊壯碩的老年男人。一個是穿著紅色埃及服飾,黑色頭發扎成短辮的男人。

  和情報裡提到的一樣,他們分別是喬瑟夫·喬斯達和他的埃及朋友,穆罕默德·阿布德爾。

  珂琳正想開口打招呼,喬瑟夫卻在看清她模樣的瞬間猛地站起。他大步走過來,猛抬手,抓住珂琳的肩膀用力晃起來:「珂琳!Oh!My God——這一整年你都在干些什麼!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珂琳猝不及防,被搖得頭暈腦脹,感覺自己腦子都快晃出水聲了。

  「我聽莉莎莉莎……聽老媽她說你這一年也沒有主動聯系她,如果不是你還願意接她的電話,我們差點以為你失蹤了!」

  珂琳在埃及的時候確實接過不少來自家人的電話,不過她都隨口敷衍過去了。只有一個人特別不依不饒地持續騷擾她,把她煩的不行,以至於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她就立馬掛電話拔線路。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月才消停,原來罪魁禍首就是這個老頭嗎?

  他很關心她?

  珂琳疑惑了一秒,但立即警醒過來。他關不關心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毫無防備地現在她半米之內,這是她動手的絕好機會。

  那只蒼白如木偶般的手再次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向喬瑟夫。

  「危險!喬斯達先生!」

  赤色的火焰夾卷炙熱的空氣朝珂琳襲來,珂琳及時收手,後仰翻身,躲過了攻擊。這攻擊來自阿布德爾。

  已經太遲了,她的嘴角露出笑容。她的替身「彩虹糖」已經將替身能量凝聚的能量團放進了喬瑟夫的胸口,落在他心髒的位置。只要她動一動手指,喬瑟夫·喬斯達和賀莉·喬斯達的心髒便會從他們的胸口消失。

  只要她動一動手指——

  然後她發現自己動不了。

  額頭又熱又癢。珂琳感到不妙,這是她又要開始犯迷糊的前兆。

  至少要逃出去,只要光團還在他們體內,她便能輕易地取走他們的性命。

  然而她剛冒出這個念頭,意識便渙散了。


第二章 柯莉妮想吃布丁

  「她是我再婚的老媽晚年收養的女兒,所以也是我的妹妹。」

  「全名是柯莉妮·柯瑞文。」

  「一年多前她因為工作原因去了埃及。現在想起來,從那時候起,她就沒有主動和家裡聯系,但是電話裡面聽起來沒什麼問題,所以我就沒多想,以為是因為她工作太忙。甚至還因為她不接我的電話生過她的氣……混賬!如果那時候早點去找她就好了!」

  「阿布德爾,你看到她的額頭了嗎?她和那個小子一樣被Dio的肉芽控制了。Dio對她做的比那個小子更過分!而我……不僅之前沒能幫助她,連現在她在我面前,我也沒辦法救她!」

  珂琳清醒過來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喬瑟夫·喬斯達的大嗓門。

  她第二個意識到的,是自己被五花大綁了。她的手腳都被綁住,用的大概是軟布條之類的,盡管綁的緊卻不覺得磨皮膚。

  她第三個意識到的,是會客室裡又多了兩個人。她躺在會客室靠裡的地面上,那些人在她前方,圍著一個躺在地上的學生。

  她猛地睜開眼睛。

  「典明?」

  躺在地上的,正是那和她一起漂洋過海來到日本的年輕同僚,花京院典明。

  花京院一動不動,被另一個穿著黑色學生服、戴著黑色學生帽的少年按住頭部。黑帽少年的身後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壯碩人形替身,那個替身的手正停在花京院典明的額頭上方。

  「你們要對他做什麼?」

  花京院一路上嫌棄歸嫌棄,每次她犯病的時候卻也沒有對她棄之不理。珂琳對他多少有些同伴情誼,看到這場景,竟替他擔心了起來。

  「如果你傷到了他,我絕對饒不了你們。」

  「你醒了,珂琳?」喬瑟夫面帶憂色地看著她。

  而黑帽少年絲毫不受影響,他連眼皮都沒抬。

  他的替身跟他本人一般,動作精准穩定。她看著他從花京院頭上拔下一個正在蠕動的帶著觸手的小肉球,並把它扔到空中。喬瑟夫立即大喊一聲「波紋疾走」,他的手掌便仿佛有微光籠罩,擊中肉球之後令那肉球化為一撮黑灰。

  波紋?

  珂琳有種感覺。那個東西似乎應該是她很熟悉的,熟悉到骨子裡的。可是她想不起來。

  不,別想這些。現在她應該做出抉擇,是想辦法逃走,還是直接殺了喬瑟夫和賀莉,即使那會把自己的命也斷送在這裡。

  珂琳這麼思索的時候,聽到花京院在問那個黑帽少年為什麼要救他,得到了一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的回答。

  她意識到他們並沒有傷害花京院。

  為什麼?

  仿佛是為了回應她的疑問,花京院典明來到她身旁。他蹲在她前方,對她說道:「失禮了,珂琳小姐。」然後伸手把她的劉海掀了起來。

  「果然……你也是……」花京院動作一滯,低聲咬牙道,聲音裡有一絲哽咽,他回頭看向門邊的黑帽少年,「抱歉,請聽我的不情之請,空條承太郎。你能像幫助我一樣幫助她嗎?」

  跟她猜的一樣,那個黑帽少年是花京院的暗殺目標,喬瑟夫•喬斯達的外孫,空條承太郎。

  珂琳皺眉,她意識到花京院不對勁。他對待空條承太郎的態度未免太過平和了,他在向他的暗殺目標求助?

  「典明……花京院典明,你背叛了Dio大人?」她看著花京院,冷聲問道。

  「這不是背叛,珂琳小姐,我的心從沒有真正向Dio宣誓忠誠。Dio利用我內心的軟弱,在我的大腦中種下他的肉芽,讓我對他的邪惡視若無睹,對他言聽計從。而你……也是一樣吧?」

  「閉嘴。Dio大人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Dio大人不需要控制我,只需要用他那無與倫比的魅力就足以讓我對他心悅誠服。我很遺憾,花京院典明,我其實挺喜歡你這個人的。」

  珂琳下了決定,她決定先逃出去。然後再想辦法把這裡的所有人,包括叛徒一起殺死。

  她說話轉移他們注意力的同時,藏在身後的手指輕輕動了起來,替身悄悄的浮現出一只手。她的替身能力——彩虹糖可以將她自身轉移到任意一個光團所在的位置,她只需要轉移到之前留下的光團那裡——

  然而還沒成功,她的手指便感到一陣劇痛。隨後她的所有手指都不再聽從她的使喚,無力的耷拉下。空條承太郎的替身從她身旁退開,留下了他的傑作,讓她疼出一身冷汗。

  「承太郎!別太傷著她。她是你的……你的,等等,你該叫她什麼來著?姑祖母?姑奶奶?」喬瑟夫喊到一半卻卡殼了。

  「吵死了,老頭子。我沒把她骨頭捏碎,只讓她十指關節脫臼而已。」空條承太郎的回答裡帶著不耐,「她剛才不知道在計劃什麼,我看應該跟她的替身能力有關。」

  空條承太郎來到珂琳身前,示意花京院避讓。他彎下腰掀起珂琳的劉海,在珂琳滿是憤怒的瞪視下,面不改色的仔細觀察她的額頭。一會兒後,他搖了搖頭。

  「她額頭上的肉芽沒辦法像花京院一樣處理。」承太郎說道,「她額頭上同時有三個肉芽,它們的觸手纏在一起,就算是我的替身也無法只拔出一個不影響其他兩個,也做不到同時拔出三個卻不讓她大腦受傷。」

  「真……真的?」喬瑟夫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一旁的花京院也變了臉色。

  「很遺憾。」承太郎緊繃著臉,「但我沒辦法救她。」

  他們說要救她?開什麼玩笑,她什麼事都沒有,唯一的問題就是被他們綁著。想要救她,倒是把她給放了啊?

  當然他們不可能放了她。尤其是喬瑟夫那老頭子不知道吃錯什麼藥,認定她是他的好妹妹,還認定她是被Dio大人控制才會跟他們敵對,想要找辦法把她給「糾正」回去。

  要不要干脆就假裝自己「醒」了,「恢復」成他們嘴裡的柯莉妮·柯瑞文,騙他們放了她?

  珂琳認真思考可行性時,花京院再次跪坐在她面前。

  「珂琳小姐,雖然我們一起從埃及來到日本,但我總感覺像是現在才真正認識你。」花京院說道,「可是我沒有忘記,你從我們認識以來一直在想辦法照顧我,雖然方式總有些讓人誤解。剛才也是,你是真的在為我的安危擔心。我可以斷言,從前的你,絕對不是會心甘情願為Dio那種惡人賣命的人。」

  珂琳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花京院的表情太認真,以至於她失去了對他惡言相向的興致。她選擇不看他,移開了眼睛。

  花京院說完話,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走了。不一會兒又有一個人來到她身前。

  出乎意料地,珂琳看到的是空條承太郎的臉。空條承太郎一副冷酷到極點的模樣,如果不是容貌上還能看出少年的青澀,珂琳都要懷疑他的年紀其實是花京院的兩倍了。突然間看到一張冷到冰點的面癱臉近在咫尺,任是珂琳也不由得抽了下眼角。

  「怎麼了,覺得我漂亮嗎?」她對他拋了個媚眼,「謝謝,我也一直這麼覺得。」

  「……」

  空條承太郎一聲不吭,表情也沒什麼變化。但珂琳總覺得他可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老頭子。」承太郎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說剛才她在攻擊你們的時候突然停手,整個人像失去意識一樣沒有反應,你們才順利抓住她。你知道她當時失去意識的原因嗎?」

  「不,我沒有頭緒。她當時就像自己失了魂一樣,我們什麼都沒對她做。」喬瑟夫回答他,「你想到了什麼?承太郎?」

  「什麼都沒有。」空條承太郎起身,抬手壓了壓他的帽沿,「……真是夠了。」

  「那個,珂琳到底怎麼了,爸爸,可以告訴我了嗎?」賀莉趴在門邊,她面露憂慮地看向珂琳的方向,手指緊緊地扣住木制拉門的邊緣。

  「你不用知道,跟你沒關系。還有,不要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靠近那個女人。」承太郎搶先回答了她的問題。

  「是……我知道了。」賀莉笑了笑,「你們都累了吧,我去給你們准備點心。」

  說罷,賀莉踏著小步跑遠了。

  接下來的好一段時間裡,珂琳都被包裹在布丁和紅茶那香甜的氣味裡。

  他們居然在她面前吃起點心來了。

  珂琳瞪了一眼擺放在房間中央的布丁,咽了下口水。不,她不想吃。她死也不會向他們要吃的。就算布丁是她最喜歡的甜點,她也不會放棄身為敵人的尊嚴的。

  「珂琳,我來喂你吃,啊∼」

  賀莉端著一碗奶黃色的布丁來到珂琳身前,用勺子挖了一勺伸到珂琳嘴邊。

  珂琳瞪了一會兒那個勺子,把它含進了嘴裡。軟滑的布丁流過舌尖,滑進食道裡,留下濃郁的奶香味。還挺好吃。

  她就著賀莉的手吃掉了兩個布丁。

  心滿意足後她又動起了歪心思。她看著喬瑟夫他們,突然笑起來。

  一屋人齊齊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她。

  「喬瑟夫,你的心髒上被我放置了我的替身能力。只要我一有機會,我就能讓你的心髒『嘭』地一下從你胸口消失。」珂琳揚起一邊嘴角,「現在我要告訴你,除你之外還有一個人的心髒上也被我放了同樣的東西。你猜猜,會是誰呢?」

  房間裡霎時間寂靜無比。

  「那時候帶你來的……是賀莉!」喬瑟夫聲音一緊。

  「恭喜,回答正確,不過沒有獎勵。」珂琳笑著,把視線投向攥緊拳頭站起來的空條承太郎,「空條承太郎,你的替身力量確實很強大,但你卻無法將我的彩虹糖拿下來,強行動它們只會讓能力被引發。只有我可以解除它們。當然,你們可能會覺得,替身使者死了之後替身就會消失了。不過,我聽說也有替身使者死後替身力量爆發後才消失的情況,你們認為我會是哪一種呢?」

  承太郎的動作停滯片刻。喬瑟夫將他攔下來,看向珂琳的眼神卻滿是復雜的傷感。

  「喬斯達先生,承太郎,如果她能發動能力,她早就該用賀莉小姐的性命來威脅我們,而不是等到現在。我的回答正確嗎?柯莉妮·柯瑞文。」一直沉默觀察的阿布德爾發聲了。

  「嘖。」珂琳咋舌,不過她本來就是為了給他們找點不痛快而已,「回答正確。」

  承太郎問她:「你提起這個有什麼目的?」

  珂琳眼睛轉了一下:「我的目的是——」

  「我不會讓你輕易得逞——」

  「——我的午餐要由我自己來點。」

  「——嗯?」

  承太郎的話停在一個尷尬音節上。這次珂琳成功地看到他的表情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你想啊,我是美國人,日本菜對我來說實在是難以入咽。萬一我因為飯菜太難吃餓死了,讓替身力量陷入暴走可不妙呢,你說是不是,承太郎∼」

  「嘁。」承太郎扭過頭不理她。

  「你說呢,喬瑟夫?」珂琳笑著把目標轉向喬瑟夫。

  喬瑟夫沒有笑,他點了點頭:「當然可以,珂琳,你想吃什麼?」

  珂琳收起笑容,她覺得這個話題有些無趣了。喬瑟夫在想什麼?她絕對不會主動撤掉賀莉身上的光環,如果他最終發現自己無法讓她「恢復」為他心中的柯莉妮,他需要做出一個選擇。

  「人∼生∼從一個選擇∼前進∼到另一個選擇∼沒人知道∼走過去之後腳底∼會踩到狗屎還是金條∼」珂琳哼著自己現編的歌,她覺得自己編的不錯,可惜聽眾們沒有一個為她捧場。於是她打了個呵欠,「我困了,我中午想吃西班牙風味海鮮大披薩和蜜汁烤小羊排,希望我醒過來之後能見到它們。」

  說完,她靠在牆上,當真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篤定他們不會傷害她,珂琳原本只想假寐片刻,結果居然真的睡著了。

  雖然睡得並不□□穩。

  她做了夢。夢裡有更為年輕的喬瑟夫·喬斯達和小時候的她。

  「饒了我吧,珂琳。我已經二十幾年沒好好用過波紋了。」年輕的喬瑟夫向她告饒。

  「喬瑟夫哥哥,媽媽說你的波紋天賦是萬裡挑一的天才,為什麼你不努力鍛煉,要放棄波紋?」年幼的她問他。

  「Oh,這個問題我該怎麼回答才好。聽著,珂琳,我啊,這輩子最討厭的詞語就是加油和努力了。」

  「你騙我。」

  「我沒騙你。」

  「騙人。」

  「沒騙。」

  「騙了。」

  「真的沒騙。」

  「……」

  「……」

  珂琳對那對吵口的兄妹嗤之以鼻。她怎麼就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那麼幼稚呢。

  她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清楚的回憶起自己的過去了。

  她和喬瑟夫·喬斯達,曾經真的是一對感情不錯的兄妹嗎?

  珂琳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她居然在意起喬瑟夫·喬斯達和自己的關系來了。明明在到日本來之前,她對除Dio大人以外的所有人都不屑一顧。說起來,她身上開始出現阿茲海默症前兆……啊呸,犯迷糊的前兆,似乎就是從接到這次任務並離開埃及後才開始的。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第三章 問:讓承太郎給自己喂飯是什麼樣的體驗?

  珂琳在中午醒來的時候,果然看見了海鮮大披薩和蜜汁烤小羊排。

  只是她的手腳被綁,必須有人喂她。負責喂她的人卻出乎她的意料。

  「為什麼是你在這裡?賀莉呢?」

  「我讓她不要接近你。」

  「典明呢?」

  「他頭部的傷還沒愈合。」

  「喬瑟夫呢?」

  「他和阿布德爾出門了。」

  珂琳沒話問了。

  「少廢話。你吃不吃?」對方不耐煩了。

  「吃,為什麼不吃。」

  摸著珂琳不多的良心說,空條承太郎長得不錯。他這個日美英多國混血的血統正好繼承了多方的優點,微卷的短黑發和澄澈的藍色眼睛的搭配恰到好處,十七歲卻有著190cm的高挑身材。只是空條承太郎表情又少,瞪她的眼神又很凶,對著這麼一張臉,再美味的美食味道也會減半的。

  不過空條承太郎並沒有在吃飯上為難她。他默默地披薩和羊排切成小塊,默默地叉到珂琳嘴邊,默默地等她吃完,默默地端起盤子拔腿就走。

  「喂,等一下。」珂琳叫住了他。這是從吃飯開始到結束期間他們兩個的第一句對話。

  「嗯?」

  「幫我擦個嘴吧,羊排的油留在嘴角上了,怪不舒服的。」

  承太郎轉身扯過一張餐巾紙,動作隨意地往她嘴邊抹了幾下。

  珂琳指揮他:「左邊,左邊那裡。不對,再往右一點。左邊一點。」

  承太郎黑著臉,但還是按照她的指示替她擦干淨了嘴邊的油膩。待珂琳滿意點頭時,他把紙一扔,這次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還有話沒說完。」

  珂琳目送承太郎的背影消失,笑著自言自語道。不過她有分寸,剛才的承太郎估計快到忍耐極限了。她要再過分一點,真惹他發脾氣,受人轄制無法反抗的可是珂琳自己。她才不會自找麻煩。

  「啊,如果賀莉不過來,那我怎麼去衛生間?」

  笑著笑著,珂琳突然想起了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

  上廁所的事最後還是靠著賀莉的幫忙解決了。

  聽到她這麼提問的承太郎和喬瑟夫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當天下午珂琳繼續待在會客室。喬瑟夫來找她聊了會天,花京院出現了片刻,承太郎露了個幾秒的面,遠遠看到阿布德爾經過和喬瑟夫在走廊上談話,賀莉躲在走廊柱子後面偷看她。

  到了晚上,喬瑟夫搬了兩床被子過來,說要睡在她旁邊監視她。

  反正不用擔心半夜有人給她脖子上來一刀,珂琳睡得比喬瑟夫更熟。

  只是又夢見了年輕的喬瑟夫和她。這次還有年輕的賀莉和一個滿頭白發,氣質卻依舊威嚴的老年女性。夢裡她叫那個老年女性媽媽。

  因為這些夢,珂琳睡的很不安穩,翻來覆去的。一會兒夢見自己被扔到山崖下要靠手腳不借助任何工具爬上去,一會兒夢見喬瑟夫偷偷地給鍛煉的她捎來整只肥的流油的烤火雞被媽媽發現後兩個人一起被罰站了半天的刺樁,一會兒夢見她挽著媽媽的手去墓園吊唁已逝數年的父親,一會兒又夢見賀莉拉她一起去聽音樂會並對台上年輕英俊的東方音樂家露出陶醉的表情。

  以至於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感覺腦袋漲得被塞了十斤棉花似地。

  喬瑟夫不在屋裡,沒有人在。

  她等了好一會兒,翻了無數個身,仍然沒有人來。

  「有∼沒有∼人∼」她扯著嗓子喊道。

  她喊了兩三次,終於有人走了進來。她看到來人,對他眨眨眼睛。

  「典明,能幫我叫賀莉過來一下嗎?」

  「……」來人正是花京院,他聽到珂琳的話時表情微妙,隨即低聲道,「賀莉小姐她沒辦法過來。」

  「怎麼?有新的殺手被派來了?」

  珂琳心裡咯噔一下。都兩天了,她還在這裡磨蹭,人一個都沒殺成。萬一Dio大人不高興,也不是不可能重新派人過來。

  「不是這樣。是……賀莉小姐她也出現了替身。」

  「哦?那不是好事嗎?她畢竟也是喬斯達的血統啊。」

  「對賀莉小姐來說不是件好事。賀莉小姐太溫柔隨和了,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替身。她的替身會一直處在失控狀態,侵蝕她的身體……」

  珂琳意外地睜大了眼睛。賀莉的臉逐漸跟她夢裡看到的那個年輕少女重合在一起了。那是個開朗可愛,沉浸在戀愛喜悅中的美麗少女。夢裡的珂琳甚至曾冒出過一絲「有著這種笑容的女孩一定要過的幸福美滿才行」的念頭。

  珂琳暗暗呸了自己一下。希望自己的暗殺目標過的幸福美滿是怎麼回事?是她的阿茲海默症狀又要加深的征兆嗎?

  花京院繼續告訴她現狀。

  「賀莉小姐會出現替身,是因為Dio占用了喬瑟夫先生祖父的軀體,喬斯達家族的人身上似乎都有種冥冥之中的血脈聯系……為了救賀莉小姐,喬瑟夫先生和我們已經決定要找出Dio,並打倒他。」

  珂琳發出一聲冷笑。

  「夢話不該在白天說。典明。」

  「一提到Dio,你的敵意就會變的特別明顯。珂琳小姐,也許打倒Dio之後,你也可以從他的控制中清醒過來吧。」花京院笑了笑。

  「自不量力的想法。看在那個什麼,日本那說法叫什麼『一飯一宿之恩』對嗎?看在這個的份上,我以後會在你們墳前放上一束鮮花的。」

  珂琳譏諷花京院,他卻不見生氣,反而搞的珂琳也沒脾氣了。

  「典明。」她示意花京院扶她起身,問他,「如果按你說的,你是被Dio大人控制才按他的命令行事。那現在控制已經去除,賀莉•喬斯達的性命跟你也沒有關系,你為什麼要跟他們一起去找Dio大人?你知道Dio大人的力量有多強大吧?」

  「我沒辦法把這份感覺形容出來。」花京院露出苦笑,「也許是因為空條承太郎毫無芥蒂地救了要殺他的我一命,也許是因為我想找回我丟失在埃及的那個自己……我只知道,如果我在這裡離開,這份遺憾一定會伴隨我終生。」

  「傻瓜。」珂琳毫不客氣地罵道。

  「……是。」花京院一愣,隨即失笑般的點點頭,他將珂琳扶起來,安置在牆邊,為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真是傻瓜。」

  這下好了,繼希望暗殺目標幸福美滿後,她又開始憂心被自己列為消除對像的叛徒的生命安危了。這已經不是阿茲海默症能概括的了,她這是要精神分裂了吧!

  珂琳覺得如果自己能動手,她大概會把自己揪成禿頭。

  「珂琳小姐。從前的你,一定是十分溫柔的人。」花京院對她說道。

  「是你的錯覺。」

  「不,我保證。」

  珂琳一萬個沒想到。

  她剛從花京院那裡聽說他們要不自量力打倒Dio大人,心裡還嘲笑過他們連Dio大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就放大話,結果轉頭間他們就已經知道Dio大人就在埃及了。

  待她聽說他們定位到Dio大人位置的理由,竟是因為喬瑟夫·喬斯達的替身能力「隱者之紫」照出了一只埃及的蒼蠅時,她暗暗地發誓等回了埃及,她一定要去找目前給Dio大人管家的那小子的麻煩。怎麼能讓肮髒的蒼蠅進入Dio大人的臥室呢!真是該打!

  珂琳兩萬個沒想到。

  喬瑟夫·喬斯達他們居然還提出要把她也給帶上。

  「我不要,我拒絕。」珂琳搖頭,義正言辭地辯駁,「你們肯定不會給我松綁對吧?讓我這樣上路已經很不方便了,更何況我在路上洗澡換衣服上廁所都要人幫忙,難道這些都由你們來做嗎?哼∼連我的內衣內褲,你們也想來換換看嗎?」

  喬瑟夫·喬斯達把SPW財團的人給叫來了,由這些財團的人在他們前往埃及的期間照顧病床上的賀莉。

  所以她說話的時候正被十幾個人包圍著,她話音一落,在場的男性臉上都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尷尬表情。

  花京院的臉紅到了耳根。空條承太郎把臉別開了沒在看她。穆罕默德·阿布德爾咳嗽一下,強行板住一張正經的臉對喬瑟夫·喬斯達說話:「喬斯達先生,我們不能把她留在這裡。財團的人看不見替身,她太狡猾,他們恐怕看不住她。」

  「放心吧,阿布德爾,我已經想好對策了。」喬瑟夫大聲回答阿布德爾,「把那個東西拿過來!」

  珂琳豎起耳朵,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個SPW財團的黑衣男人上前幾步,把一個黑色皮箱送到喬瑟夫手裡。喬瑟夫打開箱子,拿出一大四小五個黑色金屬圓環,仔細看去,上面還布著金屬嵌合的紋路。

  喬瑟夫走向珂琳,在她的瞪視下,先是把大的圓環打開,扣在她的脖子上,然後把四個小圓環分別扣在她的四肢上。

  喬瑟夫又拿起一個黑色電子手表模樣的儀器戴在自己手上,他在上面摁了一個按鈕,珂琳手上的兩只圓環就「啪」地合在了一起。

  「Ok,珂琳,這樣你就可以跟我們一起走了。」喬瑟夫滿意地打量珂琳身上的圓環,他伸手將綁住她的布條扯斷,「你手上和腳上的是SPW財團特制的電磁環,只要按下開關,它們就會吸在一起。它們的吸力足以承受住一百噸力量的拉扯。只要有它們,你就逃不掉,珂琳。」

  「脖子上這個?」珂琳問他。

  「……」喬瑟夫沉默了一下。

  「遙控炸、彈?」珂琳挑眉。

  「我希望我們不需要走到那一步。珂琳。」喬瑟夫默認了,他抬起手,壓著珂琳頭頂摩挲了一下,「總開關由我拿著,我會給承太郎一個只能控制手腳的副開關。你只要乖乖跟著我們,不要想著逃跑或者搗亂就行了。」

  當喬瑟夫撤去手環的磁力後,珂琳伸手打掉喬瑟夫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們什麼時候出發?不急我就先去洗個澡。」她說道。

  「你去吧,我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喬瑟夫回答她。

  珂琳聳聳肩,走出會客室,她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東張西望後回頭:「誰帶我去浴室?對了,我還要一套換洗的衣服。」

  「你這女人,別太得寸進尺了。」離她最近的空條承太郎面色黑成鍋底。

  「我來跟著她,承太郎,你和阿布德爾他們去做好出發的准備。」喬瑟夫拍了拍承太郎的肩膀。

  承太郎哼了一聲,他擺弄手上拿著的黑色電子表。珂琳的雙腿突然被大力拉扯並在了一起,珂琳前後搖晃一個不穩就要栽下走廊去。幸虧喬瑟夫手快拉住了她。

  「我記住怎麼用它了。」承太郎把那個手表扔起來又接住。

  珂琳扶著喬瑟夫,用再度自由的雙腿站好,她也哼了一聲。

  他絕對是故意的。說不定他還記仇著之前珂琳使喚他給她擦嘴的事呢。


第四章 難道你們以為我會順手解決他?

  凡事都需要適可而止。

  盡管珂琳不想讓他們順利出發,但是她無法主動使用能力,受人轄制,能做的有限。她的十指關節脫臼,連穿衣服都異常艱難,還時不時疼出一身冷汗。

  她以此為借口又磨蹭了一會兒,才踩在他們幾個忍耐的邊緣,慢悠悠地走到空條家大門口。

  「好!我們這就出發!」

  喬瑟夫•喬斯達扯著他的大嗓門宣布了旅程的開始。

  除她之外,出發的共有四個人。喬瑟夫•喬斯達,空條承太郎,花京院典明,穆罕默德•阿布德爾。他們在空條家大門外並肩而立。

  珂琳靠在門框上眯起眼睛看他們。Dio大人會察覺到他們的意圖,他會派出更多的殺手來攔截他們,她也會伺機而動。

  「喂,你也跟上。」

  空條承太郎嫌珂琳太磨蹭,回頭扯了她一把。

  剛才他扯著珂琳,要她在離開前把賀莉身體裡的光團取出來時,也是這麼個粗魯的做法。她大度沒和他計較,滿心滿眼裡都是躺在榻榻米上的賀莉。賀莉神色痛苦、發著高燒,後背上能看到藤蔓狀的替身若隱若現。然而賀莉在看到她出現時,仍然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天知道為什麼,她腦海裡瞬間又冒出那句「有著溫柔開朗笑容的女孩一定要過的幸福美滿才行」。

  珂琳最後還是解除了賀莉身上的能力。珂琳一邊取一邊安慰自己,沒關系賀莉什麼力量都沒有,只要喬瑟夫和承太郎都了結了,留下的一個賀莉也就不足為慮。

  不過,當承太郎又提到要她把喬瑟夫的也取出來時,珂琳頭一偏,裝起了聾子。她自己不想干的,誰也別想逼她。就算空條承太郎叫出他那個看起來揍人就很疼的替身在她眼前晃悠也沒用。

  空條承太郎拿珂琳沒辦法,看他的態度,他應該挺厭煩她的。珂琳對他們倒是無關喜惡,她甚至覺得如果不是互為敵對關系,她跟喬瑟夫和花京院都能相處的不錯。不過這種如果不存在。只要他們是Dio大人的敵人,那麼也就是她的敵人。

  「你再那麼認真看著我,我就要認為你迷上我了。」珂琳朝冷眼看她的承太郎拋出一個笑臉。

  說完後她撒開步子追上喬瑟夫,一把抱住喬瑟夫的左臂。

  「從現在起我會好好聽話的,喬瑟夫哥∼哥。」

  「真是,希望你能在正常的時候好好地叫我哥哥。」喬瑟夫嘀咕道。

  「嘛,承太郎,她畢竟……有那個嘛。」珂琳聽見花京院在對承太郎說話。

  說得好像她腦子不正常似的。

  罷了,畢竟最近連她自己都懷疑自己快得阿茲海默症了。剛才有一瞬間她竟然覺得空條承太郎這塊大冰山踢起來還挺帶感的。她還認真地好奇了一會兒,擁有喬瑟夫和賀莉血緣的他,為什麼會長成跟他們兩個完全不同的個性?他越是擺出煩她的表情,她還就越想去試著撩撥他,看看他的反應是什麼。

  當然,只敢口頭撩撥,沒敢動手動腳之類的。才不是因為空條承太郎的替身看起來揍人真的很疼。絕對不是。

  喬瑟夫一行人決定的走法是從東京成田機場乘坐客機前往開羅。

  珂琳冷眼旁觀他們的討論。

  客機雖然是速度最快,但也是空間最為封閉,遇事最難逃脫的交通方式。

  已經這麼多天了,Dio大人應該早就得到花京院叛變以及她被抓住的消息。新的殺手一定已經在路上,說不定飛機上就有一個。

  不知該說是她料事如神,還是flag立得太好,當晚他們果然在飛機上碰到了敵人。

  珂琳淡定地坐在喬瑟夫和承太郎兩人中間,聽他們緊張地討論敵人的情報。

  「獨角仙?不對,是鍬形蟲?」

  「這裡怎麼會有蟲子?」

  「這只蟲子是名為灰塔的替身,有著喜歡拔出他人舌頭的喜好。我曾聽說過,擁有它的替身使者制造過大量的事故,借機收斂因事故死亡的人的錢財。去年英國發生過一起三百人死亡墜機事故,傳聞也是這個人干的。」

  阿布德爾很快憑借對方獨特的外形,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這個替身使者珂琳認識,准確地說,他是珂琳前往聯系的替身使者之一。

  Dio大人在擴充勢力的過程中,吸收了不少來自世界各地的替身使者,裡面不乏一些罪犯,「灰塔」正是其中之一。她雖然不會為此質疑Dio大人的決定,但也對其中一些說是渣滓也不為過的人成為自己的同事感到不快。

  但是Dio大人當時曾這麼對她說:「王有王的才能,廚子有廚子的才能,若要成就大事,就該物盡其用。你不需要跟他們和睦相處。記住什麼才是重要的,別做過頭了。」

  那時候珂琳甚至還沒有做出什麼表情,Dio大人就明白了她的想法。Dio大人了解她,並願意包容她的任性。Dio大人強大威嚴,英明寬容,俊美如神。這樣的Dio大人,如何能不讓人死心塌地地追隨他。喬瑟夫居然質疑她對Dio大人的忠誠是虛假的,簡直不可理喻。

  機艙內滿是奇怪的嗡嗡聲,一只足足有人的頭顱大小、翅膀上長滿詭異花紋的巨型鍬形蟲黑暗中剝離出來,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承太郎的頭頂。

  「承太郎!它飛到你頭上了!」花京院伸手指向承太郎的頭頂。

  「交給我來處理吧。」

  空條承太郎站起身來,他的替身「白金之星」浮現在他身後。然而那只蟲子躲過了白金之星的攻擊,快速張口伸出泛著金屬光澤的細長口器,企圖探進白金之星的嘴巴。白金之星用手阻擋,卻被刺穿手掌,但他及時用牙齒咬住口器尖端,承太郎僅是嘴角溢出少許血絲。

  「嘿嘿,即使在一公尺內用槍來射擊我,我的替身也能躲開。你們不可能殺得了我。」

  在一片寂靜中,鍬形蟲發出怪異扭曲的刺耳笑聲。現身的蟲子突然往乘客方向極速衝去,它穿過整整一排座位,從最後一排乘客的頭顱一路穿透到第一排乘客的頭顱,振動的雙翅帶出的鮮血灑得到處都是。蟲子拖著從乘客口中拔下的舌頭,在機艙牆上寫下一串血字——「全部殺光」。

  事情發生太過突然,等他們意識到時事情已然無可挽回。阿布德爾猛地站起身,他那鮮紅的火焰替身浮現在身後。

  「……可惡!我要用我的『紅色魔術師』把他給燒死!」

  「等一下,阿布德爾。你的替身攻擊會讓飛機爆炸,不適合在這裡使用。」

  花京院連忙起身阻止了他。

  阿布德爾動作一滯,眼中的怒火卻絲毫不減。

  珂琳本不想摻和,甚至樂於看承太郎吃癟。

  可是她低估了灰塔的作惡程度,也低估了自己對無辜者被卷入血腥殺戮的忍耐程度。

  珂琳站起來,雙手抱胸看著牆壁上血紅的字體,似笑非笑地問:「灰塔,你這句全部殺光,也包括我嗎?」

  「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裝腔作勢的蠢女人。像你這種不但任務失敗還被抓的無能家伙,不如干脆點去死吧。」蟲子在黑暗裡發出嘲笑的聲音。

  「哦?別忘了,你那張醜臉長什麼樣子,我可是一清二楚。」珂琳道,「灰塔,你如果在我眼前再殺任何一個和喬斯達無關的人,我就幫助他們把你這個蠢貨的本體揪出來。」

  「臭婆娘,你要背叛Dio 大人?」

  「只要最後的結果不變,Dio大人才不會介意這點小事。」

  鍬形蟲忿忿地拖著血淋淋的舌頭在珂琳眼前耀武揚威般地掠過,一蓬鮮血當面飛向珂琳。珂琳往邊上側讓些許,這些鮮血便灑落在她的衣服上。

  珂琳皺起眉頭,嘖了一聲,回頭見自己的座位沾了血,便大喇喇地占了喬瑟夫的位子。

  一抬頭便看見喬瑟夫承太郎花京院阿布德爾四個人正齊刷刷地看著她,珂琳朝他們一笑。

  「你們看我干嘛?難道你們以為我會順手解決他?好歹他也是Dio大人派來的人,我可不會那麼做,他還是你們的。」

  他們四個表情古怪,一會兒之後紛紛轉過頭去。

  珂琳聽見花京院對其他三個人說道。

  「阿布德爾的替身不便在機艙內使用,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力量過於強大,容易打破機艙。所以,現在就讓我的法皇之綠來嘗試一下吧。」

  花京院利用法皇之綠能夠無限延展帶狀身體的特性,在機艙內布下埋伏,成功地擊敗了灰塔。隨著鍬形蟲被法皇之綠刺穿身體,一個坐在血字附近的地中海老頭一邊慘叫著,一邊滿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然而他們還沒能開始放松,飛機卻突然傾斜起來。

  「難道!」

  喬瑟夫不顧空姐的阻攔闖進了駕駛室。

  跟在喬瑟夫身後的承太郎直接粗魯地把兩位攔路的空姐給推開了。離他最近的珂琳一閃身,那兩位空姐便撞向她身後的花京院。

  花京院接住了兩位空姐,溫柔微笑著請她們原諒,並迅速地得到了兩頰泛紅的空姐的諒解。

  目睹一切的阿布德爾露出「還能有這種操作」的驚訝表情。

  之前珂琳總覺得花京院比較內斂靦腆,可看來他也很熟練的嘛?

  珂琳跟在他們身後進入駕駛室,看到的是已經被殺的機長和副機長。

  喬瑟夫他們商量了一會兒,決定由年輕時開過戰鬥機的喬瑟夫來駕駛飛機進行迫降。

  聽完他們的話,珂琳回頭對兩位嚇得無法出聲的空姐說道:「你們馬上去把所有乘客都叫醒,讓他們穿好救生衣,做好迫降准備。」

  兩位空姐得到命令後,連忙點頭跑開。

  珂琳靠在駕駛室的金屬門上穩住身子,卻發現承太郎看了她一眼。

  「你這煩人的女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珂琳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

  「別誤解,我不過是有自己的原則罷了。等我找到機會的時候我還是會干脆利落地殺了你們。」

  「哼。這句話等你先找到機會再說也不遲。」

  「無聊的話題到此為止。我對差點和鍬形蟲舌吻的故事比較感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分享一下滋味,那邊帶著帽子的帥氣小哥∼?」

  承太郎留給她一個跟黑色帽子融為一體的黑乎乎毛茸茸的後腦勺。

  哦,她才不會有什麼見鬼的挫敗感呢。

  突然機身劇烈地搖晃起來,珂琳腳下一滑,被旁邊伸來的手扶住。

  「珂琳小姐,請注意。」扶住她的是花京院,「現在飛機飛行不穩定,你最好找個東西扶好……」

  「謝謝,典明。」珂琳借他的手臂站穩身子,對他笑道,「剛才你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能夠想出那樣的出色作戰方法,讓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謝謝,你過獎了。」

  花京院愣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另一邊的喬瑟夫一面擺弄著操縱台,一面扶著下巴感嘆:「承太郎,我說,這已經是我這輩子第三次遇到墜機事件了。一般人的一輩子不可能遇上三次空難吧?」

  「……」

  「……」

  空氣中瞬間劃過微妙的安靜。

  「沒有下次了。」副駕駛位的承太郎抬手壓了壓他的帽沿,「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乘坐飛機了。」


第五章 快樂生活的哲學

  飛機最後在距離中國香港35海裡的海域迫降。待救援人員接到消息並趕到時,天邊已經露出了白光。

  珂琳他們幾個也搭乘救援直升機來到了香港。

  喬瑟夫一到街道上便找了個電話亭,不知道謀劃什麼去了。珂琳陪承太郎他們三個站在路的另一邊等他。

  珂琳打量著周圍繁華的建築,這裡的文字她以前學過一點,能認出個大概六七分。當她從一堆建築裡辨認出商場時,她心動了。

  「承∼太郎。」珂琳回頭看向負責看管她的承太郎,「我們商量一下,你帶我去那邊好不好。」

  「你這女人,又想搞什麼花樣?」

  承太郎立即露出嫌棄的神情。

  「跟你這樣的粗糙男人不一樣,女性在出門的時候要准備的東西可是很多的。」珂琳豎起食指搖了搖,「我只是想去商場裡買點東西。」

  「嘖,麻煩死了,別來問我。」

  「跟你說不清,我還是去拜托喬瑟夫好了。」

  反正她本來就沒打算在承太郎這裡得到良好的回應。畢竟,除了喬瑟夫之外,他們三個看起來都沒什麼錢。

  說罷,珂琳便往已經打完電話,准備朝他們走來的喬瑟夫那裡迎了上去。

  「你要買什麼?」喬瑟夫果然沒有拒絕她。

  「因為我身上什麼行李都沒有嘛,除了換洗的一兩套衣服之外,我的手指使不上力,所以前方拉鏈式的內衣或是胸貼也很有必要……」

  「Oh!Stop——珂琳,我明白了,你沒必要全部說出來。」喬瑟夫尷尬地抓了抓下巴的胡子,「我們先去吃個飯,待會我再帶你去商場。」

  得到喬瑟夫承諾,珂琳同意了他的提議。折騰了一晚上,不光是喬瑟夫他們餓了,她自己也快餓扁了。

  不過這頓飯卻沒吃成。

  新的追殺者已經趕在他們之前來到了香港,並跟著他們進入了同一家飯店。當珂琳看著滿桌熱氣騰騰的飯菜被追殺者掀翻在地上的時候,她摸摸自己快要貼在背上的腹部,送了這個勉強算自己同事的家伙一個白眼。

  來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銀發男人,自稱是法國人,名叫J•P•波魯那雷夫。使用的替身是以戰車為名,身穿古典騎士鎧甲手持西洋劍的銀色替身。

  這次是阿布德爾主動站出應戰。方才過了幾招,那個追殺者卻提出要到更空曠的地方與阿布德爾決鬥,理由是在阿布德爾能力被限制的地方戰鬥,會使他勝之不武。

  該誇這做法很有騎士精神嗎?可是老兄你是來殺人的不是來找人決鬥的哎?

  珂琳只能跟了上去。中途碰見一家路邊的包子店,她便向喬瑟夫要錢打包了一籠小籠包,抱著裝滿包子的牛皮紙袋,在承太郎滿是嫌棄的怒目而視中一路小跑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不久到了對方選擇的決鬥地點,是一座風景十分有特色且詭譎華麗的公園。阿布德爾開口要他們不用出手,他一個人就可以對付。

  「典明,你要不要來一點?」珂琳舉著紙袋問花京院。

  「不了,謝謝。」花京院謝絕了。

  「承太郎,你要來點嗎?」

  承太郎不理她。

  連喬瑟夫也搖頭拒絕後,珂琳自得其樂地站在喬瑟夫身旁觀看這場決鬥。她用虎口夾起竹筷,當成叉子那樣戳進包子裡,再把大小正好一口一個的包子戳進嘴裡。

  承太郎似乎猜到了她的替身能力發動跟她的十指有關,所以在路上她軟磨硬泡,企圖忽悠他們為她接回脫臼的指關節的行為全部失敗了。承太郎甚至明著威脅她如果她敢自己暗中接回去,他就把她的指骨捏碎。

  這樣可不行,珂琳一邊吃一邊想。她得找到機會,離開他們的視線,想辦法把脖子和手腳上的東西拿掉。

  當珂琳一袋小包子快吃完的時候,戰鬥也接近了尾聲。阿布德爾的火焰取得了勝利,珂琳看著他們圍在J•P•波魯那雷夫身旁。就像之前在日本時他對花京院做的那樣,承太郎用白金之星從那個銀發法國男人額頭上拔出了一顆同樣的觸手肉球。

  肉球在接觸到陽光的同時就化為飛灰。

  「好,肉芽拔掉之後,他就變成會讓人露出牙齒對他笑的人了。」

  喬瑟夫扶起倒在地上的的銀發男人,說著讓人笑不出來的冷笑話。

  珂琳看著昏迷不醒的銀發男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不和諧感。花京院,這個男人額頭上都出現了所謂的肉芽。花京院的肉芽被拔出後,花京院便背叛了Dio大人。這個男人呢?他的下一步也是背叛Dio大人嗎?喬瑟夫篤定她額頭上也有這種肉芽,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代表著她的思想也被Dio大人控制著?

  珂琳下意識地控制著自己呼吸的速度。這個念頭光是冒出來一瞬間,她便覺得這是對Dio大人的大不敬。她被喬瑟夫他們影響的太深了。

  額頭上漸漸發熱,珂琳的思維變得遲鈍起來,紙袋也從她僵硬的手中掉落在地上。

  「珂琳!——承太郎!她看起來不對勁!」

  這是珂琳在意識徹底模糊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珂琳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已經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女,她面對的喬瑟夫臉上已經出現些許皺紋,不再那麼年輕。

  「我不會再問你為什麼要放棄波紋。喬瑟夫,那是你的選擇,我應該尊重你的決定。」夢裡的她對夢裡的喬瑟夫說,「我也很喜歡絲吉Q,你們要一直好好地,過的像現在一樣幸福快樂。媽媽的波紋就由我來繼承。」

  「喂,喂,你干嘛突然說得那麼嚴肅?而且,珂琳,老媽她從來就沒有說過要你繼承波紋什麼的,她只希望你能活的開心快樂。」

  「我知道。當那些該死的吸血鬼被我親手消滅掉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快樂。」

  「哈啊——」

  夢裡的喬瑟夫嘆了好大一口氣。

  「珂琳。」他說,「我們希望你感受到的,並不是這種快樂——」

  「她被我老媽收養的時候,是個孤兒。」

  珂琳稍微恢復一些意識的時候,她聽到的依然是喬瑟夫的聲音,以至於她半夢半醒間迷糊地以為自己仍然還在夢裡。

  「我聽莉莎莉莎……莉莎莉莎是我老媽,聽她說,珂琳的父母是被一個在幾十年裡不停犯下連續殺人案的吸血鬼殺死的。後來收養她的親戚一家,也被同一個吸血鬼殺死了。就因為那個吸血鬼認為她看到了他的樣貌,不能讓她繼續活著。」

  「兩次她親人被殺的時候,她都目睹了現場……她那時候只有五歲,如果不是意外碰上了莉莎莉莎,她也早就沒了性命。」

  「唔,你們問哪個吸血鬼怎麼了?聽老媽說,他去殺收養珂琳的親戚一家時,她正好趕上了,雖然人沒能救下來,但是那個吸血鬼也在那裡被她干掉了。」

  「珂琳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吸血鬼,她對吸血鬼的厭惡程度甚至可以說是偏執了。這丫頭,不怕苦不怕累,非要跟莉莎莉莎學習波紋。一個小姑娘天天全身大傷小傷不斷卻一句也不喊疼,鍛煉再苦也從來沒想過放棄。」

  「她成年之後經常用工作當借口滿世界地去跑。她以為她瞞著我和莉莎莉莎,但實際上我們都知道,她總是去那些有著吸血鬼傳聞的地方,除掉那些躲藏在暗中傷人的吸血鬼。關於這個,我跟莉莎莉莎都說服不了她。之前會跑去埃及,大概也是聽到了跟吸血鬼有關系的傳聞吧。只是……」

  「當時的我們都沒有想到,在那裡的會是Dio。」

  「等她的肉芽除掉之後,知道自己被一個吸血鬼控制前來暗殺我和賀莉,也不知道她會有多生氣。嘿,到時候你們可得幫忙攔著她。」

  「哈哈……你說得對,承太郎,等想到辦法再說這些也不遲。」

  珂琳徹底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喬瑟夫背在背上。

  往臉上吹來的風帶著海水的腥味,她打量了一下周圍,他們正站在一個海邊碼頭,周邊有許多集裝箱。耳邊還能聽聞到遠處海面正在工作的船只的鳴笛聲。

  珂琳隱約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喬瑟夫一直在她耳邊嘮嘮叨叨,可是他說的話大部分她都沒能記住。印像最深的一句是——「我們希望你感受到的,並不是這種快樂」。

  珂琳想了想,她並沒有覺得不快樂啊?除了被暗殺對像抓住暫時找不到方式反抗逃脫之外,她的人生並沒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她一心一意追隨Dio大人,完美地完成Dio大人的命令就是她的人生目標。這麼充實的人生都不快樂,那還有什麼值得快樂的?

  失去意識前她好像曾冒出過一個關於Dio大人的想法,可是一覺醒來她就淡忘了。

  「珂琳小姐,你醒了?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身旁不遠響起了花京院的聲音,他面露關懷地看著她。

  珂琳的目光掠過花京院身後的阿布德爾時,一直對她板著臉滿是戒備的他,居然,對她可以說是很溫和地笑了一下。

  「醒了就別賴在老頭子背上。你自己能走吧?」承太郎就站在喬瑟夫旁邊一點,說話還是一樣不中聽,可是他的語氣居然溫柔不少,最後那句愣是被珂琳聽出了不一樣的關心味道。

  珂琳狐疑地盯著他們幾個。她拍了拍喬瑟夫,在喬瑟夫松手後忙不迭跳下地,迅速與他們拉開距離。

  「為什麼你們的態度變化就像突然發現平時愛理不理的窮老爹其實擁有億萬家財所以為了遺產繼承開始大獻殷勤的兒子那樣啊?」珂琳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他們,「真惡心。你們想干什麼?」

  「嘁。」承太郎把臉轉了開去。

  「珂琳,珂琳,我們一直都很關心你哦。」喬瑟夫居然在用哄小孩的語氣跟她說話,「你看,這是你要買的東西。你看看還缺了什麼,到新加坡之後再補上。」

  珂琳接過喬瑟夫遞來的一個防水旅行包,打開一看,果然是她說要買的那些東西。她看了看包裹,看了看喬瑟夫,揚起臉龐笑了一笑。

  「謝謝,喬瑟夫,這些衣服都是你親自選的嗎?」

  珂琳從包裹裡扯出一條淑女風格的淺色上衣。

  「沒錯,有什麼問題嗎,女孩子就該穿得像個淑女。」

  「其他的也都是你選的?」

  「沒錯。」

  「我的尺寸也是你量的?」

  「沒錯……不對!」

  「哦?你覺得我身材好嗎?」珂琳把上衣塞回包裹。

  「喂!抱歉抱歉,剛才是口誤!我是請商場的女櫃員幫你量的,是真的,不騙你!因為這個剛才我還差點被當成人販子了!」喬瑟夫忙連連擺手。

  「那邊的紳士們,你們不會阻止我教訓一個不知檢點的老頭吧?」

  「噫——救命啊,承太郎——」

  喬瑟夫這個老不要臉的,居然真的躲到了承太郎身後。

  珂琳跟從承太郎背後探出頭的喬瑟夫大眼瞪小眼,順道也跟被迫攔在他倆中間的承太郎大眼瞪小眼。

  承太郎有些警惕地看著她,一會兒之後他放松了肩膀。

  「真是夠了,我一點也不想摻和。」

  承太郎拔腿走出珂琳和喬瑟夫之間的空間。

  「承太郎,你要對外公見死不救嗎承太郎——」

  「吵死了!你這老頭!自己開的玩笑自己去收拾。」

  「Oh——No——」喬瑟夫捧臉大叫。

  「你逃不掉的哦,喬∼瑟夫∼」珂琳笑眯眯地靠過去,手從喬瑟夫的耳邊開始向下比劃,「讓我來猜一猜,你的敏感帶是哪裡呢?是這裡,還是這裡?」

  「Stoppp——饒了我吧!哦!哦哦!珂琳!你看,船來了,我們快點做好登船准備!」

  喬瑟夫一下子蹦開老遠,他所指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游艇正向他們的方向靠來。

  珂琳並沒有真的去追喬瑟夫,她彎腰撿起旅行包,甩在肩膀上。

  「老不正經。」

  珂琳嘟囔道,她突然覺察到承太郎的視線,於是看了回去。

  「怎麼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難得我想贊同你一次。」

  「什麼?」

  「老不正經那句。」

  說罷承太郎便朝喬瑟夫那邊走去,留下愣著的珂琳。珂琳後知後覺地想到,剛才承太郎難道是在跟她開玩笑?

  她要收回以前說他是塊大冰山的話。這家伙,搞不好只是個表面冰山,內裡卻是個悶騷。

  「珂琳小姐,你和喬斯達先生的感情其實很好。」近距離全程圍觀他們撒瘋的花京院笑著說道。

  「看起來是那樣嗎?」

  珂琳卻像是被潑了盆冷水,整個人都清醒起來。但她沒有表現出異樣。

  「典明∼我覺得我們也可以感情很好哦?」

  「不……啊,不是說你不好,珂琳小姐,只是這種玩笑就饒了我吧。」花京院有些手忙腳亂。

  「好了,我不捉弄你了。我們也到那邊去等船靠岸吧。」珂琳笑了出聲。

  珂琳大步往喬瑟夫的方向走去。只是越走出一步,她的心底就越冷靜一分。

  剛才她居然和喬瑟夫毫無顧忌地開起了玩笑?看來,那些她以為無所謂的夢,對她的影響比她自己以為的要深的多。

  這可,不行啊。


第六章 晴天是個適合搞事的好天氣

  喬瑟夫計劃從香港出發走海路。他在香港時聯系SPW財團幫忙購買了一艘小型游輪,雇佣一船水手,打算沿著馬來西亞群島繞往印度洋,接著橫渡印度洋,前往位於非洲大陸的埃及開羅。

  他們出發的時候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微風和煦,游輪在海面上穩速前進。所有人都聚在甲板上曬太陽,享受一時的安靜。

  「你們兩個,干嗎不換掉身上的學生制服?不覺得熱嗎?」

  甲板的一邊,一身夏天短袖打扮的喬瑟夫大聲地問道,對像則是並排著躺在沙灘椅上的承太郎和花京院。

  「我們兩個是學生,學生就應該有學生的樣子。」一身長袖立領深色學生裝的花京院從雜志中抬起頭,「這個理由會太牽強嗎?」

  「哼。」同樣一身長袖立領黑色學生裝的承太郎哼了一聲。

  「日本的學生還真是古板。」

  喬瑟夫又轉身往珂琳所在的這一邊甲板看了過來。

  「這邊又是另一個極端……喂,珂琳,你這打扮是怎麼回事?我可不記得給你買了這種衣服。」

  「有什麼奇怪嗎?」

  珂琳嫌喬瑟夫給她准備的衣物品味太老古董,所以自己稍微改造了一下。短背心和露出大腿的熱褲難道不是夏日海灘的正常衣著?

  「就算有奇怪的地方,也是做日光浴卻沒有塗橄欖油穿比基尼才奇怪吧?唉∼沒有橄欖油和比基尼的日光浴就像沒有撒上芝士和干蔥的香焗龍蝦一樣令人遺憾。」

  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珂琳半眯起眼睛。早知道會在海上待那麼長時間,她就讓喬瑟夫准備全套海灘用品了。

  「真是的。」喬瑟夫搖了搖頭。

  「喂,你們不是說她還被Dio控制嗎?就這麼放著她在外面沒關系?」

  「喬斯達先生他們有做好防範措施。」

  另一邊的甲板上,承太郎和花京院的旁邊,阿布德爾和一個銀發的高大男人正在交談。

  J•P•波魯那雷夫。

  這個男人在他們快要登船的時候出現在碼頭上,向喬斯達一行人致謝。他為了追查殺死他妹妹的凶手才會落入Dio的掌控,而現在凶手的線索也指向了Dio手下的殺手。於是他提出想要加入喬瑟夫一行人,一同前往埃及尋找Dio。

  先是花京院背叛,現在又是這個波魯那雷夫。回去之後,她或許應該提醒一下Dio大人,他對他們所用的招募方式看起來不怎麼穩定靠譜。或許應該多安裝一個防範背叛的措施?

  珂琳嘗試過接近波魯那雷夫,想試探他的態度,看有沒有利誘他的可能。但是阿布德爾似乎提前提醒了波魯那雷夫,波魯那雷夫避開了所有她能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波魯那雷夫提到殺死他妹妹的是「雙手都是右手」的男人,珂琳總覺得自己對擁有這種特征的人有些印像。她登船後才想起來,侍奉在Dio大人身邊的恩雅婆婆,就有著這麼一雙異常的手。

  莫非波魯那雷夫所說的凶手,和恩雅婆婆有什麼關系?對了,那個老太婆似乎有一個兒子,叫什麼J•凱爾來著……真是那樣的話,他決定和喬瑟夫他們一起去埃及,倒是沒有走錯路。

  雖然想到了這一點,但珂琳並沒有說出來。她本就不是他們的同伴,自然也沒有將情報主動告訴他們的義務。

  這是當然的,珂琳對自己說,她所盡忠的對像,唯Dio大人一人而已。

  「放開我!可惡!快放開我啦!」

  「給我安靜一點!你這個死小鬼!」

  甲板上突然響起一陣吵鬧聲,一位水手拎著一個身穿牛仔背帶褲,頭戴鴨舌帽的孩子從船艙走出來。那個孩子不停地扭動身體,一邊大叫一邊想從水手手中掙脫。

  「喂,不是說好了乘客只有我們嗎?」喬瑟夫問那個水手。

  「對不起,喬斯達先生,這個小鬼是偷渡的,他剛才一直躲在船艙裡。」

  水手連聲道歉。他手中的孩子還在不停掙扎,大叫要踢爆水手的蛋蛋。這囂張的威脅方式讓珂琳多看了那個孩子幾眼,結果立即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她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起身往那個孩子走去。

  這時候,水手大聲說要將那個孩子交給海警。那個孩子明顯緊張起來,開始低聲求饒,說自己是想要去新加坡找他的爸爸,拜托水手放過他一次。被水手拒絕後,那個孩子跳起來用力咬了水手的小臂一口,趁水手松手的瞬間奔向欄杆,眼看就要翻身跳進海裡。

  珂琳迅速叫出她的替身,在他落進海面之前撈住他的雙手腋下,把他停在了海面上。

  「放開我……這,這是什麼啊!為什麼我會停在半空中啦!咿呀——!!!」

  那個孩子愣過之後大聲尖叫起來,雙腳在水面上亂踢。

  「你不用那麼驚訝,因為姐姐我是個魔術師哦∼」珂琳探出身子,伏在欄杆上朝那個孩子笑道,「你是打算從這裡游回岸上嗎?」

  「不用你管!快放開我!」

  那個孩子扭頭朝她吼道。

  「哎呀∼真是個勇敢的孩子。不過你知道嗎,這艘游輪離開香港之後已經行駛了5個小時,距離陸地已經有至少250公裡。途中你不但要考慮是否能及時碰見其他船只,還要考慮他們是否願意讓你搭載。就算他們願意救你,他們也可能做出和水手先生一樣的決定。哦,我記得這片海域好像是有鯊魚的對吧,水手先生?」珂琳看了一眼水手,水手點頭應了一聲,她又低下頭繼續對那個孩子說道,「所以你還要躲過鯊魚的襲擊。就算這樣,你也要自己游回去嗎?」

  仿佛是老天也幫珂琳驗證她的話,遠處海面上浮起一張深色的魚鰭,片刻之後又沉了下去。

  那個孩子愣愣的看了海面很久,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珂琳把那個孩子拉回船板上,他站穩後低著頭繼續抽抽噎噎。珂琳好笑地伸手把他的帽子摘了下來。

  「行了。你這小丫頭有膽量一個人偷渡,卻那麼容易哭哭啼啼嗎?」

  「啊!」

  帽子摘下之後,一頭黑色的長發落了下來。正在無淚干嚎的女孩紅著臉往後跳了一步,怒氣騰騰地瞪向珂琳。

  「就是這樣。你們怎麼看?」

  珂琳朝一旁傻站著的男人們問道。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他們沒有一個發現這孩子是個女孩。

  「是女孩子的話就沒辦法了啊,總不能讓她在這裡下船。」喬瑟夫摸摸下巴說道。

  「那就讓這孩子陪陪我吧,喬瑟夫。」珂琳道,「到新加坡為止。」

  女孩聽到珂琳前半句的時候雙眼發亮,聽到後半句的時候扁了一下嘴。珂琳用替身從她的沙灘椅旁拿來一瓶未開封的汽水,遞到女孩手裡。

  「喝吧,你藏了那麼久,應該渴了。我叫珂琳,你的名字是?」

  女孩瞪大眼睛張著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漂浮」到自己眼前的汽水。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圍著汽水繞了一圈,才把它拿到手裡。

  「我是安……你真的是魔術師?」

  「真的。」珂琳惡趣味發作,騙起小孩子來毫無壓力。

  「那他們呢?」

  「那是我們馬戲團的團長,負責我們的工資和伙食。」珂琳指向喬瑟夫。

  「那是我們馬戲團的另一個魔術師,負責火圈表演,他還會占蔔。」珂琳指向阿布德爾。

  「那是我們的雜技演員,他會表演用細劍在空中串起十個蘋果哦。」珂琳指向波魯那雷夫。

  「那也是我們的雜技演員,他會表演從手心噴出水花和綠寶石。」珂琳指向花京院。

  「那個,嗯,也是演員。」珂琳指向承太郎時卡殼了一下,「他可以表演徒手打碎岩石並讓所有碎塊大小看起來都一樣。」

  「真的?」安愣愣地問。

  「騙你的。」

  安的表情迅速垮了下來,她對珂琳翻了個白眼,拿著汽水跑向船艙的方向,頭也不回。

  「我覺得馬戲團這個主意不錯,我們幾個的表演一定會大受歡迎,哈哈哈。」喬瑟夫用他的大嗓門開著玩笑。

  「喬斯達先生,普通人並不能看到我們的替身。」阿布德爾一本正經地吐槽他,「能看見替身的人也不會想看我們的表演。」

  雜技演員ABC三人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遠處的安又發出一陣尖叫。

  「你想干什麼!放開我!混賬!你這個下三濫!」

  「偷渡的就是這個小鬼?」一個頭戴船長帽,身材高大全身肌肉的金發男人押著安往他們走來,「喬斯達先生,雖然你是客人,但也別做讓我為難的事情。」

  說著話的時候,他似乎加大手上的力道,安疼得大叫起來。

  「提尼爾船長。」

  來人是SPW財團為這艘游輪特地聘請的船長,喬瑟夫對他的態度很是客氣。

  「我很抱歉沒有及時和你溝通。但她畢竟是個孩子,你是不是太用力了些?」

  「我對偷渡客向來從不手軟,他們就是海上的蝗蟲,要是因為她是一個小女孩而大意,以後偷渡上來的就會沒完沒了。」船長拎起安的胳膊,將她扔給身後的水手,「把她關到船艙的最底下。」

  「等等。船長先生。」

  珂琳攔在他們身前。

  「你的雇主喬斯達先生似乎不想處置這個孩子。麻煩你給你的雇主一個小小的方便,把這女孩交給我來看管吧。」

  「小姐。」船長居高臨下看她,「我是這裡的船長,船上的事由我說了算。你如果想看管她,那就和她一起到底部船艙去。」

  「不能通融一下?」珂琳誇張地嘆氣,猛地飛起一腳把抓著安的那個水手踹開,將安搶了回來,「可惜,我只聽從一個人的命令。那個人正好不是你,船長先生。」

  「我佩服你的勇氣,小姐。如果你想挑戰船上的規矩,就別怪我不客氣。」船長氣極反笑。

  「喂,珂琳,別跟船長吵架。船長的做法有他的道理。」

  眼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喬瑟夫忙上來打圓場。

  珂琳瞄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這時候船長往前踏出一大步,似乎想要把安從她手裡搶回去。她把安往喬瑟夫那裡一推,回頭繼續跟船長對峙。

  「船長先生,我有一件事很好奇。附近的海域有什麼除鯊魚之外的大型魚類嗎?」

  「小姐,你應該親自到水下看一看,順便冷靜一下你那脫水水母一樣的大腦。」

  聽罷,珂琳對船長一笑。

  下一刻,珂琳的拳頭便接連不斷地轟向船長的胸口部位。若非脫臼的手指隱隱作痛影響了她的發揮,她在第五拳左右的時候就能把他轟進海裡。即便如此船長也只能手忙腳亂地後退並招架她的攻擊,當他快靠近船沿的欄杆時,珂琳先是抬腿一腳踢飛他的下巴,接著一腳踹在他的腹部,船長站立不穩整個人翻出欄杆外。珂琳在他掉下水之前用替身拉住了他的手。

  「果然,還是請你下去看看比較好,船長先生∼」

  珂琳一腳踩在欄杆上,一臉得意地朝手下敗將示威。

  「喂,別鬧了,珂琳。快把船長拉上來。」喬瑟夫從身後拍了拍珂琳的肩膀。

  「好∼」珂琳作勢要用力拉人上來,但她扯了好幾下,船長的位置不但沒動,反而往下掉了些,連帶著她也不得不往下俯身,「奇怪……底下有什麼東西拉著他。」

  「海裡有東西!」花京院敏銳地發現了海裡的異樣,大聲提醒他們。

  「有東西在拉我的腿!救命!快!快把我拉上去!」船長也驚慌地喊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巨大壯碩的人形藍色影子從水中躍出,抱住船長的下半身,用力將他扯進了水裡。珂琳猝不及防,整個人也被帶得往水裡栽了下去。

  事情發生的太快,甲板上的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距離珂琳最近的喬瑟夫用力拋出他的紫色隱者。

  「珂琳!抓住!」

  藤蔓從珂琳的手指旁掠過,她很快便落入水裡,整個人因為衝擊力往水下沉去,瞬間被海浪吞沒了身影。


第七章 我也想知道啊!

  「你還挺機靈,知道順水推舟跟我一起演戲。」

  海面上看似溺水,久久沒有浮起的珂琳,實際上正漂浮在水中,用替身與剛被她揍了一頓的船長交流。

  「你這是任務失敗被俘虜了?柯瑞文小姐?」船長嘲笑她,「要我幫忙嗎?像我這行人,你只要給的錢夠,沒什麼我不能做的。」

  「不用你多嘴,你考慮怎麼對付他們就行了。」珂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的脖子上有他們的炸彈,我得先想辦法把它拿下來。」

  「你怕死?」

  「閉嘴,船長。」珂琳挑眉道,「你只拿錢辦事,我卻可以為了Dio大人奉獻生命,但這種奉獻絕不是指沒有意義的去死。待會兒他們如果派人下來找我們,我想多半是空條承太郎、喬瑟夫•喬斯達、花京院典明三人中的兩到三人……喬瑟夫•喬斯達多半會親自下來,因為……我在這裡。」珂琳頓了一下,她不自覺地咬咬嘴唇繼續說道,「阿布德爾和波魯那雷夫的替身不適合水底作戰,花京院典明的遠距離替身適合岸上支援,那麼來人是喬瑟夫加承太郎的可能性極大。這裡是你的場子,但別大意了,船長。」

  「嘿,女人真是可怕。」船長聳了聳肩膀,他身後靠著他的替身,一個巨大的藍色的仿佛海底怪物般的人形替身,「不過我的暗藍之月在水底從沒怕過任何人。」

  珂琳不再多嘴。她看到頭頂的水面有影子靠近。

  「用你的替身攻擊我。」她道。

  暗藍之月舉起雙手,漩渦狀的水花和幾十片暗藍色的鋒利鱗片朝珂琳正面撲來,珂琳喚出替身抵擋,卻故意偏讓些許,讓全身上下被鱗片割的鮮血淋漓,就著這一擊的力道往上浮去。

  不多久後,一只手在她後背扶住了她。

  珂琳回頭,承太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借力停下,轉身游到他的身旁,十分順手地扯了扯飄到她眼前的承太郎衣領上的大鏈子。她指了指海底,用替身告訴他:「那個替身就在下面。那個替身在水裡速度非常快,船長被它拉到水底去了。」

  承太郎沒回答她,他盯著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斷她的話有幾分真假。珂琳坦坦蕩蕩地回視過去,最後承太郎先移開了眼睛。

  因為暗藍之月從黑夜般深沉的海水中浮現出來,猶如體形碩大的藍色魚類的身影開始在他們周圍游走。

  「就算你是被肉芽影響,只要你做出了傷害外公他們的事,即使老頭子為你求情我也會懲罰你。」承太郎皺眉說道,他一手揮開她,「走開,別在這裡礙事。」

  珂琳被他推得飄出老遠,她半真半假地道:「你不信任我是當然的。可是承太郎,聽你這麼說我也會傷心的哦?」

  說完珂琳轉身游上水面,喬瑟夫駕駛的救生艇正等在水面上。她抓著喬瑟夫的手爬上救生艇,剛坐穩,便感覺到喬瑟夫的視線停在她身上。

  「珂琳,你知道船上的替身使者是誰,對嗎?」

  珂琳反省了一下,是她演技太浮誇露餡了嗎?

  「知不知道,又怎麼樣呢?我不會告訴你,喬瑟夫。」

  「船上的十名水手都是SPW財團親自出面聘請來的知根知底的人。那麼只能是有人提前得到了這個消息,在他們和我們碰面之前就取代了那個人。」喬瑟夫道,「當然,泄露信息的不可能是當時還昏迷的你。但你比我們更早發現有替身使者與我們同在船上。你借機激怒船長,故意制造機會讓自己和他掉進海裡,引我們下來。你認識船上那個替身使者,珂琳。」

  「……」珂琳沉默了一會兒, 「知道我有問題,你還到海裡來找我?喬瑟夫,你是老糊塗了嗎?」

  「我可不認為來『找』自己的妹妹有什麼不對。」喬瑟夫搖搖頭,「雖然她是個喜歡離家出走不接電話,從不肯好好叫哥哥還想騙他的不良少女。雖然她忘了很多東西,還忘了她騙人的習慣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嘿。」

  珂琳呆了一下,立即整個人背過身子,不理會喬瑟夫。

  她才不是被他的話語所動搖,她只是不想看他而已。

  雖說如此,珂琳的心情卻還是很糟糕。

  她把注意力放往眼前的海面,承太郎已經下水一段時間了。那個替身使者本人的外號就是「船長」,他也是當初珂琳前往招募的替身使者之一。船長的替身「暗藍之月」在水中的能力她是有所了解的。承太郎的白金之星確實很強,但在水底卻未必能夠贏得了暗藍之月。

  突然海水劇烈地波動起來,一個漩渦出現在原本相對平靜的蔚藍海面上,而且越變越大。

  「糟糕!承太郎他還在那裡!」喬瑟夫趴在船沿上,緊張地看向漩渦中心。

  珂琳遠遠能看到承太郎的影子,就在那旋轉的漩渦中央。他四肢一動不動,順著水流的動向游走,也不知是沒了力氣還是放棄了抵抗。

  不過,即使珂琳對承太郎只有數天的了解,她也知道後者是不可能的。承太郎一定是在想脫身的方法。

  在救生船被順著漩渦的紋路,一圈一圈漸漸靠近中心的時候,船身猛地一震。

  「你的外孫已經放棄反抗了,你也一起下來吧,老東西!」

  「Oh——No——」

  珂琳迅速回頭,便看見暗藍之月抱住喬瑟夫的肩膀將他扯向水面。

  當珂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她已經撲到喬瑟夫身邊,用雙手死死地拽住喬瑟夫的手臂。

  「喂!快放手,船會翻掉!」喬瑟夫先是驚訝,然後喊道。

  「你這女人怎麼回事?」暗藍之月也震驚了,「你不是才說要為Dio大人奉獻嗎?!」

  「我TM的也想知道啊!」珂琳咬緊牙關吼道。

  她這到底是阿茲海默症還是精神分裂症,到底是該放棄治療還是找點藥吃,她也想知道好嗎!

  然而手指脫臼的珂琳到底還是使不全力氣,喬瑟夫的手臂從她雙手中脫出,隨著暗藍之月沉入海裡。

  珂琳不由得趴在船邊上,愣愣地看著漩渦上起伏不停的水紋。

  當她意識到喬瑟夫•喬斯達可能就此喪命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並不覺得高興,相反心髒卻像被寒冰冰過的鐵鎖鎖緊一般沉重冰冷,甚至有種立即跟進水裡救人的衝動。

  「抱歉,Dio大人……」珂琳垂下眼瞼,仿佛告解般地低聲說道,「我會這般動搖,一定是因為我還太過軟弱。」

  就在救生船漸漸靠近漩渦中心,開始傾斜時,漩渦的水流逐漸開始變弱,最後停了下來,徹底消失。

  片刻後海面上冒出兩個人影,他們並排在一起朝救生艇游來。雖然衣服破破爛爛,身上也有許多被鋒利鱗片劃開的口子,但毫無疑問他們都還是活蹦亂跳的。

  「呼——哈——嚇死我了!剛才我有一會兒真以為自己要斷氣了!做得好,承太郎!」

  「你這老頭子,所以我才叫你不要下來礙事。」

  「不管怎麼說,我的隱者之紫也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難道不是嗎,承太郎?」

  喬瑟夫和承太郎一邊拌嘴一邊朝救生艇靠近。

  直到他們爬上救生艇,珂琳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瞪著他們,感覺眼前的景像有點不太真實。

  「喂……珂琳,你是在哭嗎?」

  聽到喬瑟夫這句問話,珂琳才意識到自己視線模糊。她伸手往臉上一抹,抹下滿手的眼淚。

  「哭?我為什麼要哭?」珂琳用力把淚水抹干,結果眼睛更紅了,「如果你真的在這裡沒了命,我應該高興才對,喬瑟夫。」

  「現在的你肯定會這麼回答。不過,珂琳,我們會找出讓你恢復的辦法。」喬瑟夫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到那時候,你就不用這麼難過了。」

  珂琳扭頭躲開喬瑟夫的手,卻意外地碰上了承太郎的視線。他此時此刻正看著她,雖然還是板著臉,但看她的眼神卻不似剛才那麼憤怒和嚴厲。

  在四目相接後,他「嘖」了一聲,把視線收了回去。

  不遠處突然響起爆炸聲,不一會兒海面震蕩起來。

  他們一齊往游輪那裡望去,爆炸的火光從船艙開始,不斷擴張到整艘游輪。

  「Oh!God!那個船長在船上裝了炸彈!」喬瑟夫大叫一聲,「喂!承太郎,快來幫忙把救生艇劃回去,我們得去接落水的人!」

  接著就是一陣手忙腳亂的救援行動,不久後留在船上的花京院等人,還有游輪上剩下的幾個水手都成功爬上救生艇。

  那艘游輪在他們的注視下沉入了海底。

  他們一行人和剩下的十個水手正好占滿了兩艘救生艇。求援信號發出後,他們便開始等待。爆炸來的突然,他們只搶出少量的水和食物,於是漂流過程中幾乎沒有人主動開口挑起話題,都在盡量保持體力。

  他們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中途還誤入名為「力」的替身使者設下的陷阱。所有的水手都葬身在陷阱裡,喬瑟夫他們也歷經了九死一生。

  最後活著抵達新加坡的,只有喬瑟夫一行六個人,以及那個名為安的小女孩。

  成功踏上新加坡的時候,已然是第二天早晨。每個人都被折騰得又髒又累,精神緊繃。

  不過,當波魯那雷夫那放在地面的髒兮兮濕噠噠的旅行袋,被路過的警察誤認為是垃圾袋而差點被罰款時,他們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其中有一個特別突兀的開心笑聲。

  「你這小鬼是怎麼回事?干嘛一直粘著我們?」波魯那雷夫問道。

  「你不是要去找你的父親嗎?」喬瑟夫也問道。

  被他們提問的安把臉一撇:「我跟我爸爸說好了五天後見面,現在我想去哪裡是我的自由啦。」說完還偷偷瞄了承太郎一眼。

  這小姑娘大概以為沒人發現她的小動作,卻不知她內心的想法已經暴露了。

  「哦,原來你和你的爸爸約好五天後才見面啊。」珂琳意味深長地拉長音調。

  「你這語氣是什麼意思!」安用力瞪她。

  「意思就是我知道你的意思。」

  珂琳的繞口令讓安愣了一下,她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一紅頭一偏,把「我不想理你」寫在了臉上。

  他們決定就近找一家酒店休息。安說什麼也要賴在他們身邊,他們只好把她也給帶上了。

  達到酒店後,他們先是到櫃台預訂房間。承太郎與花京院,阿布德爾和波魯那雷夫,安獨自一間。

  當安聽到珂琳和喬瑟夫一間房時,小女孩的臉上又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不管你在想什麼,事實都不是你想的那樣。」喬瑟夫把房間鑰匙遞給安,打斷了小女孩的胡思亂想,「你到房間好好休息,等約定的時間到了就去找你爸爸。」

  「沒錯,別再跟著我們屁股後頭跑了,小鬼。」波魯那雷夫跟著說道。

  安從喬瑟夫手上接下鑰匙,對波魯那雷夫做了個鬼臉,又看了眼珂琳,也對她做了個鬼臉。最後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承太郎,這才往自己房間走去。

  「我和喬斯達先生有些話要說,波魯那雷夫。你先走吧。」阿布德爾對波魯那雷夫說道。

  波魯那雷夫擺擺手:「哦,那我就一個人先去享受了。」

  待波魯那雷夫走後,承太郎和花京院也離開了,珂琳才跟著喬瑟夫阿布德爾前往房間。

  珂琳挑了靠窗的床位,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枕頭抱在懷裡。

  「喬斯達先生……」

  阿布德爾和喬瑟夫站在門邊低聲交談,珂琳豎著耳朵也只聽到「危險」、「考慮」等幾個詞彙。

  阿布德爾很可能是在建議喬瑟夫重新考慮對她的處置。當他聽到她不但認識暗藍之月還騙了喬瑟夫的時候,他的眉頭快能把他頭頂的辮子夾斷了。

  珂琳起身,阿布德爾停下對話,警惕地看來,她朝他揚起嘴角,走進房間自帶的洗手間裡。

  喬瑟夫會和珂琳一間房,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畢竟其他幾個男人更不合適,放她一個人他們又不放心。一到夜裡她的手環腳環就會被關上,避免她逃跑或搗亂。

  珂琳擰開水龍頭,水聲在狹窄的房間裡回蕩。她的替身浮現在她身後,纖白的手臂環過她的脖子,從替身指尖上流淌出紅色的細小光芒彙聚在她的脖子上,漸漸包裹住脖子上的黑色金屬項圈。

  珂琳盯著它。她的替身「彩虹糖果」可以將被不同光團包裹的物體進行交換。如果她能成功在瞬間完成用光芒精准地包裹項圈,並接好手指,她就可以用自己的替身能力把它取下,那麼她就不用再受他們轄制了。

  不過這是個精細活,一個不小心,她能把自己的頸動脈也給挖了。

  珂琳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成效,不太滿意地撇了下嘴。她收回替身,低頭洗了把臉,抬頭時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自離開日本後她就沒能好好休息,不但皮膚變糟了,黑眼圈也浮出來了,還有——

  珂琳神使鬼差地抬起手,想把劉海撩起來看一看。

  這時候有人敲響了洗手間門。珂琳被驚醒後迅速收回手。

  「珂琳?待會所有人會在這裡集合,我說你……該不會是在洗澡吧?」

  「集合?不是才剛分開嗎?」珂琳打開門,喬瑟夫和阿布德爾都看著她,她問道,「新的殺手到了?」

  等從喬瑟夫那裡得到肯定的回答,珂琳直接走到電視機前,打開開關:「你們隨意,我先看會電視,要不怪無聊的。」

  「喬斯達先生。」

  「阿布德爾,剛才的話題我們以後再討論。」

  「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珂琳把屏幕定在新聞頻道,自顧自地看起來。不久後承太郎和花京院來到房間,他們等了好一會兒,主動提出跟他們約好五分鐘之後集合的波魯那雷夫卻一直沒出現。

  直到喬瑟夫他們開始覺得奇怪,開始討論要不要去找波魯那雷夫的時候,波魯那雷夫終於出現在房間門口。

  「哦?波魯那雷夫,你也太慢了吧?還不快進來,讓我們一起討論怎麼對付詛咒的迪波。」

  波魯那雷夫滿頭滿臉都是血,看到他們時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累死我了。」

  說完,波魯那雷夫便像一攤軟泥,順著門框滑坐在地上。


第八章 在被歐拉的邊緣試探

  波魯那雷夫告訴他們,新的殺手,也就是詛咒的迪波,在他們等待的這會兒時間裡已經被他打倒了。因為詛咒的迪波在波魯那雷夫的房間內殺了酒店服務員,波魯那雷夫不得不被當做嫌疑人帶往當地警局。阿布德爾與他隨行,一同前往警局。

  喬瑟夫通過SPW財團安排律師為波魯那雷夫做辯護後,其余人便在酒店等波魯那雷夫歸來。

  「承太郎,關於珂琳的事,我有一個想法。」

  喬瑟夫的房間內,在一片各有所思的安靜中,喬瑟夫突然對承太郎說道。

  承太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珂琳一眼。雖然在海底那時他對珂琳說得嚴厲,但實際上他並沒有真的為難過珂琳。

  當然,或許也是因為珂琳在那之後安分了許多。

  「雖然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但想要去除她額頭上的肉芽,這可能是唯一的方法。」喬瑟夫說著,來到珂琳身前。

  關了電視的珂琳正無聊地縮在床頭翻看報紙,瞥見喬瑟夫的影子,她抬頭警惕地望向他。

  喬瑟夫在她身前一米左右的位置坐下。

  「她額頭上那些肉芽的弱點是陽光和波紋,如果能夠將波紋能量精確地打進它們內部,它們就會脫落。」

  「你打算現在就這麼做嗎?」

  承太郎說著,視線停留在珂琳身上。

  不知為什麼,珂琳竟從他那半點表情也無的臉上感覺到了一絲復雜。她有點好奇,他在想什麼?

  「不不,承太郎。」喬瑟夫搖頭,「咳,這麼精細的活我做不到。沒控制好的話波紋會對她的大腦造成損害。」

  「喂,你在開玩笑嗎?老頭子。這裡只有你能使用那什麼波紋吧?」

  「自從二十歲以後我就沒認真鍛煉過波紋了,而且這麼多年來也沒什麼能用上它的時候。」喬瑟夫的老臉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老頭子,你還真是把偷懶說得理直氣壯。」承太郎嘖了一下,道,「那麼,你到底想到了什麼?」

  「雖然我做不到,但是這裡會使用波紋的,其實有兩個人。」

  喬瑟夫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然後指向珂琳。

  珂琳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波紋?什麼波紋?雖然是有點耳熟,但是她完全沒有頭緒好嗎?

  「雖然她現在好像忘記了怎麼使用,但是她鍛煉了二十多年的波紋,身體記住的本能不會被遺忘。」喬瑟夫繼續對承太郎說道,「波紋能量本質是由呼吸來驅動人體內血液中蘊含的生命能量。也就是說,只要她使用波紋呼吸法,她的血液自然會帶著她體內的波紋能量到達她的腦部,迫使肉芽離開她的大腦。」

  「……」承太郎沉默片刻,「要怎麼做?」

  「承太郎,你用你的白金之星,按照我所說的節奏來控制她的呼吸節奏。」

  珂琳在喬瑟夫解釋波紋原理的時候便開始稍稍移動。沒等他說完,她便竄到了另一張床上,順便還把坐在那裡的花京院拉到了自己面前。

  「珂琳小姐?」

  花京院猝不及防,整個人被珂琳用來擋在身前。

  「喂,從花京院背後出來。」

  承太郎叫出了他的白金之星,一人一替身用他們的身高無聲地向珂琳釋放壓力。

  「我拒絕。」躲在花京院身後的珂琳探出半個頭道,「雖然不知道波紋是什麼東西,但看你們的表現就知道對我來說不是好事。」

  「珂琳小姐,生病了就一定要接受治療,不能諱疾忌醫。」

  被她扳住肩膀的花京院也勸她。

  「我身體很好,只要把我手指接好,我甚至可以給你們表演一下徒手從12樓陽台爬到1樓。」

  為了防止承太郎用手環鎖上她的手,珂琳從背後用手臂勾住花京院的脖子。

  「……」

  「……」

  「花京院。」承太郎道。

  「抱歉了,珂琳小姐。」花京院無奈道,「法皇之綠。」

  法皇之綠出現在他們身旁,下半身分解成帶狀,迅速地繞住珂琳的手臂,與她較勁良久後將她的手臂強行掰開。花京院趁機脫離了她的鉗制,而後法皇迅速地將她的雙手綁了起來。

  珂琳看了看自己被法皇纏繞住的雙手,點評道:「看起來就像是某些糟糕的play,典明。」

  「……還請你不要把這個想法說出來。」花京院單手捂住半邊臉,「接下來交給你了,承太郎。」

  「你這女人,明知沒有意義,卻還是要做這些無聊的事。」

  「意義就是我看到了害羞的典明和覺得麻煩卻還是不能不理會我的承太郎你呀∼」

  不知道承太郎有沒有在一瞬間生出想要歐拉歐拉珂琳的念頭。他聽完她的話之後,臉有那麼一下是真的黑到底了。

  「喂,承太郎,別被她的話影響了。」喬瑟夫扶額,「真是的……珂琳!你再搗亂我可要跟以前一樣打你屁股了!」

  「你這老糊塗在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被你打過屁股了。」珂琳哼道,「證據呢?你說說手感讓我看看對不對呢?還有——唔!嗚!!」

  「這可真是夠了。老頭子,等這女人的肉芽拿掉後就把她扔回美國去,我不想再聽見這個女人的聲音。」

  忍無可忍的承太郎終於出手了。

  白金之星一手捂住了珂琳的嘴巴,一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珂琳只能干瞪眼。

  「嗯……她這個模樣就像是她最頑皮的那個年紀,不過她長大後這幾年已經變得穩重多了。」喬瑟夫摸著下巴道,「別介意她的話,承太郎,她是被肉芽影響了才會這個樣子。嘿,等她恢復之後我要把她這幾天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她,到時候她的反應一定很有意思。」

  被承太郎用白金之星制住後,珂琳就停下了她的騷擾舉動。

  白金之星捏著她的鼻子讓她感到很不舒服。喬瑟夫在一旁告訴承太郎應該以何種節奏控制她的呼吸,她也被迫跟著這個節奏進行呼吸。

  不一會兒之後,珂琳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有些發熱。

  視線有些迷茫,思維開始遲鈍,像極了她之前突然犯迷糊的預兆。

  莫非這什麼波紋呼吸法,就是她最近頻繁犯阿茲海默症的原因?

  頭腦中的空白漸漸擴大,珂琳突然從心底生出一種恐慌。

  有什麼東西正在她的意識裡遠去。她有種直覺,如果放任現狀發生,她將會失去一個對她來說份量極為重要的人。

  ……那種事情,她絕對不會讓它發生!

  想到這裡後,珂琳立即閉住了呼吸,她睜大眼睛,帶著挑釁望向承太郎。承太郎意識到她停下呼吸後並沒立刻放手,他們較勁般地對望。但一會兒後珂琳就失去了這種力氣,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閉緊呼吸一事上。

  「你是想自殺嗎?」

  珂琳能聽見承太郎的話,但她沒力氣回答他。

  「嘖。」

  承太郎先放手了。

  珂琳緩了一會兒,才讓空氣順利重新進入自己的呼吸道裡。

  「無論你們對我做什麼,我也絕不會背叛Dio大人。」她嘶聲對他們說。

  「今天到此為止吧,承太郎,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喬瑟夫嘆氣道。

  喬瑟夫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失望,花京院看起來也為這個結果感到遺憾。只有承太郎還是板著他的臉,好像露出別的表情是什麼很不cool的事情。

  他只是用手壓低他的帽沿,從嘴角擠出一句。

  「……真是夠了。」

  承太郎和花京院離開後,珂琳回到自己床上,鑽進被子蒙頭大睡。

  她睡得很不穩,半夢半醒中聽見有人來到房間裡找喬瑟夫。然後還聽見電器損壞的滋滋電流聲,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要……小心……花京院……是……Dio……的手下……」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花京院真還是Dio大人手下的話,她早就該偷笑了好嗎?

  珂琳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翻了個身繼續睡。

  然後又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在看著我對吧,喬瑟夫•喬斯達。」

  「Dio大人?!」

  珂琳猛地坐起來,有那麼一瞬間她的頭痛得讓她想要流淚。不過她還是勉強看見了聲音的來源。喬瑟夫站在旅館房間配置的電視機前,他的隱者之紫伸進電視機裡,屏幕上是Dio大人埋於暗色中的背影。

  然後電視機就嘭地炸開了,喬瑟夫和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阿布德爾齊齊倒飛出去,躲避爆炸的衝擊。

  珂琳把被子一撈,蒙住自己,等到爆炸碎渣都掉落之後,她才鑽出來。

  「你在干什麼,喬瑟夫?如果我沒醒的話不就危險了嗎?」

  珂琳揉著太陽穴抱怨道。

  「哦,你醒了。剛才隱者之紫念聽的話你都聽見了?」喬瑟夫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起身,「我問你,珂琳,你好像很關注花京院,為什麼?」

  珂琳被他這麼一問,不由得愣了一下。

  仔細想想好像是那麼回事,只有跟花京院說話的時候,她才不會有事沒事故意挑釁。不過看看其他幾個人就不難理解,喬瑟夫姑且不說,承太郎整天板著臉還嫌她吵,阿布德爾總是對她高度警惕,波魯那雷夫一直跟她保持距離。

  偏偏她還不得不整天呆在這麼幾個人中間。對她態度友好的花京院簡直就是溫暖人心的清流好嗎。

  「關注身邊的美少年難道有什麼不對嗎?」珂琳向喬瑟夫眨眼微笑,「如果你再年輕個五十歲,我說不定也會很中意你哦?喬瑟夫。」。

  「她的回答沒問題。」喬瑟夫扭頭對阿布德爾說,「我也相信花京院,一定是有什麼隱情。」

  「喬斯達先生,抱歉,但我想提出一個問題。」阿布德爾看著珂琳說道,「她瞞了我們許多事情,Dio的事,還有接下來追殺我們的替身使者的情報。你考慮過對她用隱者之紫嗎?」

  珂琳沉下臉,這個見鬼的埃及佬,她是真的跟他合不來。

  「關於這點,其實我在日本的時候就試過了。」

  喬瑟夫的回答讓珂琳瞪大眼睛。

  他什麼時候干的,她怎麼都不知道……哦,日本啊,在日本那天她睡得挺熟的……可惡,是她自己大意了。

  「但隱者之紫一靠近她的頭部,她額頭上的肉芽就會產生反應。我做不到拿她的命去賭那些情報。」

  珂琳聽著喬瑟夫的話,心裡又升起了微妙的滋味。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在暗藍之月那一戰時,珂琳就了解到了,她並不希望看到這老頭死去。

  珂琳不能允許自己繼續產生這個想法。

  雖然Dio大人寬容仁慈,但他也不可能允許有人違逆他的命令。而珂琳盡管在一般事情上隨心所欲,但她從未想過要違抗Dio大人的命令。

  等她回到開羅後,她會向Dio大人坦白自己的過錯,請求他的寬恕。

  到那時候……她一定會帶著足以贖罪的消息回去。

  承太郎從喬瑟夫房間離開後,便跟花京院帶著安外出,前往車站購買離開新加坡的火車票。他回來的時候還順便帶回了名為「黃色節制」的殺手已經被他打敗的消息。

  聽說「黃色節制」偽裝成花京院與承太郎一起出門,而真正的花京院卻以為自己是被放了鴿子,絲毫不知地在酒店花園曬了一下午的太陽。

  承太郎順便還從「黃色節制」那裡「打聽」到了接下來的幾個替身使者的信息。

  「皇帝」、「倒吊人」、「女帝」、「戀人」。

  珂琳一邊聽著這幾個熟悉的稱呼,一邊在心裡估計哪一個人更有能幫助她的可能。

  「皇帝」荷爾荷斯,是個油頭滑腦的家伙,自稱愛護全天下的女性。偶爾見面時沒少對珂琳嘴花花。去找他幫忙,他可能會當場答應。但是他一定會在事情敗露或遭遇危險的時候選擇獨善其身。

  「倒吊人」J·凱爾,恩雅老太婆的兒子,兩只手都是右手的高大男人。多半就是奸殺波魯那雷夫妹妹的凶手。

  「女帝」,不熟。

  「戀人」丹,算是她比較熟悉的人了。可是她對丹能不能幫上她保持懷疑態度。

  如果來的是「女教皇」蜜朵拉的話,她或許可以拜托她。看在她們曾經在開羅街頭看上同一只口紅而不打不相識的奇妙友誼的份上,蜜朵拉跟她關系還不錯。

  這麼想來,她還真是沒幾個可以指望的同事。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他們在新加坡酒店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乘火車出發前往印度。

  在他們離開之前,一直跟著他們的安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他們討論了一下,覺得她可能是去找自己的父親了,於是便也沒有特地去找她。

  「偽裝成我的替身使者嗎?」

  花京院和承太郎坐在餐車車廂的一邊,談論起承太郎碰見的黃色節制。

  「他似乎是在我離開酒店時就變成了你的樣子。」

  「聽安說,他不但當街對小偷使用摔跤術,還生吃獨角仙……想到那是用我的臉做出的事情,真是讓我感到很不愉快。」花京院說道,「哦,承太郎,那個櫻桃你不吃嗎?雖然不好意思,但我很喜歡櫻桃,能給我嗎?」

  得到承太郎同意後,花京院把餐盤上裝飾用的櫻桃拿起來,放進嘴裡,咬斷梗後放在舌尖「rerorero」地轉起來。看起來玩得還挺開心。

  承太郎一愣,隨後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嫌棄表情。

  珂琳坐在另一邊的餐桌上,將盤子裡的炸豬排用叉子撥到醬汁裡。

  自從在新加坡酒店裡見識了承太郎在波魯那雷夫起哄下順勢表演的「把點燃的香煙藏進嘴裡還能保持香煙不熄滅」的絕活後,她覺得自己對這群人究竟身藏何等絕學這點已經不會再有驚訝的時候了……

  才怪!

  「說起安,那個小丫頭說她是為了找她爸爸,我總覺得她說的不是真的。」波魯那雷夫加入他們的對話,「不過她不在之後還真是安靜啊,倒讓我覺得有些寂寞就是了。你說是吧,承太郎。」

  「哼。」

  承太郎很難得地露出笑意。但他的視線偏偏就在這時候瞟了一下珂琳的方向,那個眼神仿佛是在說「可惜最吵的人還在這裡」。

  從上車開始就沒怎麼吭過聲的珂琳感覺自己冤得慌,突然就想說幾句話來配合一下氣氛。

  她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開口,波魯那雷夫正好轉向她,當與她視線相對時,波魯那雷夫剛才輕松的表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

  「你這女人,一開始就知道J·凱爾是你的同伴嗎?」

  「別用同伴這個詞,我跟他們談不上。波魯那雷夫,我知不知道J·凱爾的信息並不重要。在這之前如果我告訴你我有J·凱爾的情報,你難道會不相信嗎?恐怕你會不顧一切從我這裡得到情報吧。哪怕叫你幫助我,你也會同意。」珂琳道,「但我沒有那麼做,只是因為你尋找J·凱爾是為了你的妹妹,這個理由我不討厭。但我也沒有提供免費情報的義務。」

  「喂,難道你以為我會輕易相信你說的話嗎?」

  「你當然會信。」

  「你這女人的態度真讓人火大,現在誰還會信你說的話啊?!」

  波魯那雷夫直起身子,手肘支在火車座位間的餐桌上,右手食指差點就要點到珂琳的鼻子。

  珂琳舉起叉子,用叉子手柄把波魯那雷夫的指頭從眼前推開。

  「真的?但我可以肯定,我接下來告訴你的話,你一定會相信。」

  「別小看我!你盡管說啊,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

  珂琳對他眨眨眼:「我剛才說完了。」

  「……」波魯那雷夫表情呆滯了一秒,「哈?」

  「你信了我說的『我有話要告訴你』。」珂琳好心解釋。

  波魯那雷夫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波魯那雷夫,你跟她爭辯是說不過她的。」阿布德爾從後面拍了拍波魯那雷夫的肩膀。

  波魯那雷夫用力地坐回座位上,他用力瞪了珂琳一會兒,然後端起餐盤擠到承太郎和花京院的桌上去了。

  珂琳心情愉快地用叉子插起排骨,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起來。

  火車有節奏地在鐵軌上顛簸,窗外奔馳的景色逐漸從白晝渡向黑夜。

  他們的下一站,將是一個新的國家。


第九章 這是我的原則

  他們下了火車後,數次換乘短途客輪,最後抵達印度東部的大城市加爾各答。

  一下客輪他們就被大堆的印度居民團團圍住,有乞討的,有推銷商品的,有拉客的,種種嘈雜人聲交雜在一起。

  四處躺倒的流浪漢,悠然漫步在街頭一邊拍動尾巴一邊排泄的神牛,混合著空氣中彌漫的微妙氣味,共同構成這個城市的獨特景色。

  「可惡,我踩到牛大便了!」波魯那雷夫慘叫。

  「我的錢包被偷走了……」花京院看著自己空空的口袋。

  「這就是印度嗎……阿布德爾?」喬瑟夫一邊躲閃商販們不斷逼近的手,一邊對著阿布德爾喊道。

  「是啊,這就是印度,這個國家不錯吧?」阿布德爾樂觀地向喬瑟夫他們介紹。

  珂琳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剛下渡輪不久,她便感覺到有人跟在她身後,想混水摸魚把手伸到她穿著短褲的大腿上。她迅速攔下那只手,轉身一腳用力踹在他的臉上。那人倒飛出去五米,把本來圍在她身後的一群男人嚇得齊齊後退。

  「先生們,如果不快點離開這裡,我可能會因為當街毆打騷擾犯被請去警察局哦?」珂琳拍拍手上的灰塵說道。

  「你到前面來。」

  承太郎推了珂琳一把,她便進入了由他們五人共同圍成的一個包圍圈內。

  雖然方式一點都不紳士,不過珂琳漸漸也明白了。

  承太郎這個人,果然是個表面冰山——在各種意義上都是。

  「總之,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喬瑟夫在一片混亂中說道。

  喬瑟夫找了一家裝潢不錯的餐館。珂琳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和喬瑟夫他們一樣點印度奶茶,而是要了一瓶進口瓶裝水。

  恆河,是印度人的聖河。她承載印度古往今來的歷史,包容時間長流中生活在她身側的所有生命。

  從他們的出生直至死亡,溫柔地接受他們的一切。

  清洗下的污垢,每日的排泄物,以及死亡後燃盡的遺骸。

  同時,它還是——印度人的主要飲用水源之一。

  光就這一點,珂琳覺得自己大概是不會習慣這個國家了。

  喬瑟夫他們點餐時,波魯那雷夫起身去了廁所,不多久便聽見他隱約的慘叫聲從走廊深處傳來。

  「我去看看。」花京院起身,他站在走廊前段看了一會兒,便走回來,「波魯那雷夫受到了印度廁所文化的衝擊。因為是不適合在飯桌上提起的話題,我就不多說了。」

  原本擔心是敵人攻擊的幾人紛紛放松下來,點餐的點餐,說話的說話,喝茶的喝茶。

  又過了一會兒,波魯那雷夫猛地從走廊裡衝了出來。

  「替身!在哪裡?!那個兩只手都是右手的家伙!」

  波魯那雷夫先是在餐廳裡四處張望,接著跑出了餐廳大門。喬瑟夫等人不得不放下還沒開動的飯菜,跟著他來到門外。

  「怎麼了,波魯那雷夫?」

  「如果剛才那個玩意是替身……那麼他終於來了!」波魯那雷夫咬緊牙關,雙目滿溢仇恨的光芒,「那家伙終於出現了,承太郎,你聽說的那個使用鏡子的替身使者來了!」

  不甚擁擠的街道上,陸陸續續的行人從他們身側走過。每一個人看起來都無比平常,每一個人看起來都疑點重重。

  「喬斯達先生,從現在起,我要跟你們分開行動。」波魯那雷夫突然說道,「既然知道我妹妹的仇人就在附近,我怎麼可能等那家伙自己進攻過來!」

  喬瑟夫、花京院以及阿布德爾都嘗試勸說波魯那雷夫,想讓他放棄獨自行動的打算。但是波魯那雷夫去意已決。

  「Dio對我來說本來就無所謂,我是為了報仇才跟你們一起行動!」

  在拒絕阿布德爾的勸誡時,波魯那雷夫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這點我在香港就說過了,喬斯達先生和承太郎應該都很清楚這一點!我——」

  波魯那雷夫停了一下,但很快他便神色復雜地繼續大聲說道。

  「——我從一開始就是孤身一個人,獨自奮戰到現在!」

  對於波魯那雷夫的決定,珂琳並不感到意外。

  在波魯那雷夫心裡,他對殺死妹妹的凶手有著極為深重的仇恨,也是這股仇恨驅使他一路走來。與之相比,他與Dio大人之間的過節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這一點喬瑟夫的確清楚,所以他才沒有繼續勸說。

  波魯那雷夫在他們跟前和阿布德爾大吵了一架,拎著他的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

  「讓他走吧,阿布德爾。」

  喬瑟夫攔住欲追上波魯那雷夫的阿布德爾,對他搖了搖頭。

  「喬斯達先生……我只是對他很失望。」

  阿布德爾低聲說道,垂下肩膀。波魯那雷夫在爭吵時還故意提起了阿布德爾曾在埃及遇見Dio並逃跑的往事,這讓阿布德爾情緒變得沮喪。

  喬瑟夫帶頭返回餐廳,他們在凝重的氣氛中重新坐回餐桌旁。

  阿布德爾的情緒尤其明顯。這個平時言行穩重的180cm大男人,現在卻像是考零分後還要通知父母參加家長會的學生一樣坐立難安。

  不遠的窗外,天空忽然烏雲密布起來,下起了一場驟雨。

  「……敵人在波魯那雷夫一個人面前現身,目的一定就是為了把他單獨引開。對不起,喬斯達先生。我果然還是不能放他一個人去面對敵人。」

  阿布德爾猛地起身,雙手用力撐在桌上,讓餐盤茶杯一震。

  「我去找他!」

  阿布德爾快步跑出餐館,喬瑟夫他們甚至沒來得及攔住他。

  又來了,這群人身上似乎有著某種不能安心吃飯的詛咒。

  珂琳把自己的那份餡餅大口咬進嘴裡,迅速地解決了。

  「喬斯達先生……我也放心不下。」花京院放下一口未喝的茶杯。

  「沒想到阿布德爾也會衝動。」喬瑟夫叫來服務員,把一沓多於餐費的鈔票直接塞給他,然後起身,「好,走吧。我們分頭去找他們。」

  稍作商量之後,他們三人分成三隊,往不同的方向尋找。

  珂琳跟著喬瑟夫,隨他沿路找去,在五個拐角後意外撞見了承太郎。

  「承太郎,你那邊怎麼樣?」

  「什麼也沒有。」

  喬瑟夫和承太郎交換了各自的發現,然後組隊一起繼續尋找。

  途中珂琳一直抱著喬瑟夫右臂,哪怕在趕路的時候也沒有放開。

  承太郎瞟了她好幾眼,最後皺眉問道:「喂,你這女人,為什麼從剛才起就一直粘著老頭子不放?」

  珂琳義正言辭地回答他:「承太郎,你知道嗎,印度是對女性犯罪的高發國家。尤其是我這樣美貌出色的女性,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是件危險——阿嚏!」

  一個噴嚏打斷了珂琳的話,她揉了揉發癢的鼻子。

  自從進入印度後她便漸漸覺得冷了起來,之前在香港買的衣服已經過於單薄了。

  跟承太郎說的理由是珂琳胡謅的。

  也許是之前在新加坡酒店裡,喬瑟夫叫承太郎強迫她進行的那什麼波紋呼吸法起了一些效果。這幾天來她陸陸續續想起了一些原本模糊不清的東西。

  比如她的全名柯莉妮·柯瑞文,名字柯莉妮來自她因事故去世的親生父母,柯瑞文則是她養父母的姓氏。

  比如她的養母伊麗莎白·柯瑞文是喬瑟夫再嫁的母親,不過他們仍然跟喬瑟夫住在一起,她在喬斯達家長大,四舍五入她和承太郎也算是沾親帶故。

  又比如,對於在日本協助喬瑟夫照顧賀莉的SPW財團,她也比自己曾經以為的更加熟悉。在遇見Dio大人之前,她正是在財團名下的超自然事物研究部門工作。

  但是,喬斯達一家是Dio大人親自下令刺殺的對像。

  這個事實不會因為她想起什麼而改變。

  只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衝動。一但想到J·凱爾隨時可能改變心意折返,將喬瑟夫作為目標,她就不由得防備起來。

  當然,這話她是絕對不會說給他們聽的。

  「唔,等找到阿布德爾他們,我就帶你再去買一些衣服。」

  喬瑟夫沒有注意到珂琳的心思。

  而承太郎似乎不怎麼相信她的話。

  「你最好別想著搞花樣。」他說。

  「太過分了,承太郎,我是很認真在幫忙的。」

  承太郎又不理她了。喬瑟夫掛心阿布德爾的情況,也不跟她說話。沒有人配合的表演是多麼艱難。

  當他們經過一段四周都是低矮建築的窄小街道時,迎面而來的路人在討論有人在前方街道上決鬥的話題,並且提到有人中彈。

  聽到這些,喬瑟夫和承太郎對望一眼,迅速往那個方向跑去。

  剛下過雨的路面坑窪不平,滿是泥濘的黃泥和星羅棋布的水窪。

  喬瑟夫和承太郎奔走在道路上,連泥水濺滿了褲腿也絲毫不覺。

  珂琳緊跟著他們,當他們接近喧鬧的終點時,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景像。

  十幾個印度居民聚集在並不寬敞的街道上議論紛紛。街道地面上到處灑滿凌亂的碎玻璃塊,有著明顯戰鬥痕跡。

  街道中間,阿布德爾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血從他的後背和額頭流出來,染紅了他身旁的水窪。

  喬瑟夫和承太郎齊齊停住了腳步,定在距離阿布德爾一米遠的地方。反而是珂琳第一個走上前去,蹲下,將手掌貼近阿布德爾的鼻尖,然後又移到脖子側旁試探頸動脈的動靜。

  「離他遠一點!」

  承太郎將她從阿布德爾身旁用力拉開,珂琳的手臂被他抓的生疼。

  珂琳瞪大雙眼,但她看見了承太郎的表情和他手中攥緊的阿布德爾的沾血頭帶,她把原本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你可以不信我。」珂琳道,「但現在馬上治療他的話,可能還來得及。」

  承太郎松開了手。珂琳從他的眼底看到了淚光。

  承太郎注意到她的視線,用手把帽沿壓下,蓋住了眼睛。

  「阿布德爾,你這小子……」

  喬瑟夫深吸一口氣,越過他們,在阿布德爾身旁蹲下,他檢查阿布德爾的氣息,俯下去聽了一會兒心跳。

  「……承太郎,珂琳說的沒錯。他還有氣息。」

  珂琳揉著被承太郎捏過的手臂。他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不過,無論承太郎平日裡多麼冷靜,他畢竟還是個17歲的學生,成長的環境也相對和平。在這次出發前往埃及之前,他所經歷的最嚴重的暴力事故也就是街頭鬥毆,而他一向還是毆打別人的那個。

  雖然也有賀莉生命垂危在前,可畢竟留有一線生機。

  親近之人的「死亡」,承太郎還是第一次見到。

  喬瑟夫在此時比承太郎冷靜,也只是因為他擁有更多面對「死亡」的經驗而已。

  喬瑟夫把阿布德爾送到了當地的醫院。

  阿布德爾的傷勢不輕。他後背被人用匕首捅了一下,肺部被刺穿。額頭被子彈削去了一片頭骨,衝擊造成腦震蕩,令他陷入不知何時能醒的昏迷。

  在喬瑟夫通知SPW財團的醫生前來接手治療阿布德爾的時候,珂琳和承太郎在阿布德爾的病房裡並排坐著,呼吸著醫院裡藥水與消毒劑混合的化學味道,等待喬瑟夫歸來。

  「你的手……」

  一片沉默中,承太郎突然開口。他一個一個字地念出來,說的很慢。

  「腫了。」

  珂琳把手臂舉起來給他看,她白皙的手臂上清晰地浮現出紅色的指印。她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不做處理,明天它會變成內充血的青紫瘢痕。

  承太郎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走出病房,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個冰袋。承太郎把冰袋扔到珂琳懷裡。

  「先用它敷一下,再去找醫生給你上藥。」

  珂琳故意奇怪地看著他:「你這人的態度怎麼變來變去的?」

  「……哼。」

  珂琳嘴角上翹,把冰袋敷在手臂上。

  承太郎不再看她,他翹著他的大長腿,面向阿布德爾方向,帽沿壓得老低。

  「你不用擔心我會偷偷對阿布德爾動手。Dio大人給我的命令只有阻止喬斯達而已。只要阿布德爾在這裡脫隊離開你們,我就沒有對他動手的理由。」珂琳想了想,說道。

  珂琳不喜歡隨意取人性命。她很清楚自己在她那群同僚之中算是個異類,可是Dio大人卻能容下這樣的她。Dio大人的下屬裡總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獨特個性,也正因如此,更能說明Dio大人所具有的容人之度與偉大之處。

  「這又是你的原則?」承太郎問她。

  「才不是,我只是不喜歡做多余的事。」珂琳一口否認,「等等,你為什麼要笑?不對,你居然笑了?」珂琳震驚道。

  「沒什麼。」承太郎把臉轉開了。

  「莫名其妙。」

  等SPW財團的醫生接手了阿布德爾之後,他們與歸來的喬瑟夫一同離開醫院,循著戰鬥的痕跡繼續尋找波魯那雷夫。

  就差一個拐角時,遠遠聽到波魯那雷夫和另一個男聲在對話。

  「那人渣的屍體就在前面兩三百米的地方,你要過去看看嗎?」

  「好,我去看看!」

  一個全身黃色牛仔服的男人猛地拐彎,朝他們所在的巷子裡撞來。

  承太郎舉起拳頭,正中他的面門。男人慘叫一聲倒飛回去,仰天摔在泥地上。

  「哎呀?這不是荷爾荷斯?」

  珂琳從承太郎身後探出半邊身子。

  地上倒著的赫然是「皇帝」荷爾荷斯,他身側數米的地方站著波魯那雷夫和花京院。他們兩個身上有著不少的狼狽的血跡和傷口,站姿看起來卻銳利而挺拔。

  「你,你是——」

  男人看清楚珂琳的模樣後,突然指著承太郎身旁的珂琳大喊。

  「那個女人叫柯莉妮,和我一樣是Dio的手下!她比我更早就為Dio做事了!我說,你們該不會是被她騙了吧?」

  趁著眾人被他的話吸引的同時,荷爾荷斯手腳屁股並用往後拼命挪。

  「好久不見,你的第一句話就是坑我一把?荷爾荷斯,你真是個混賬。」珂琳用關愛傻子的和藹眼神看著他。

  荷爾荷斯隨即也注意到自己的話並沒有造成意想中的轟動。他驚慌地看著波魯那雷夫一步不停地繼續朝他靠近,銀色戰車的刺劍幾乎抵到他的臉上。

  「我就長話短說了,波魯那雷夫。雖然簡單樸素,但我們已經安葬了阿布德爾。」喬瑟夫對波魯那雷夫說道。

  波魯那雷夫一怔,他眼圈泛紅但沒有落淚,然而銀色戰車持劍的手微微顫抖,泄露了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喬瑟夫打算隱瞞阿布德爾還活著的消息?

  珂琳盯著喬瑟夫的後腦勺。

  是為了讓阿布德爾遠離危險安心養傷,還是他有什麼計劃要落在阿布德爾身上?

  「卑鄙地從身後偷襲阿布德爾的是兩只右手的男人。」花京院亦上前一步,目光凜冽地投向荷爾荷斯,「但直接造成阿布德爾死亡的是荷爾荷斯的子彈。要怎麼處置他?」

  「由我來宣判吧。」波魯那雷夫挺直腰板,向前穩跨一步,銀色戰車的刺劍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目的白光,「——死刑!」

  只是波魯那雷夫的刺劍還沒能碰到荷爾荷斯的身體,突然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印度少女猛地從側旁衝過來,用力撞上波魯那雷夫的腰部,生生把他頂開並一起摔在地上。

  「荷爾荷斯大人,請你快逃!」

  少女力氣出乎意料的大,她死死地抱住波魯那雷夫的腰部,把他壓在地上。波魯那雷夫使勁掙扎著,居然沒能從她的手裡掙脫出來。

  荷爾荷斯趁機大步衝向路邊綁著的馬匹,扯下韁繩翻身上馬。他一邊對少女大喊「我逃走是因為我愛你寶貝」,一邊用力驅趕馬匹一陣風似地逃遠了。

  「別讓他逃走啊!可惡!你這個女人搞什麼!」

  波魯那雷夫終於爬起身,他拖著印度少女走出幾步,少女的雙手從他的腰上滑落到大腿上,但仍死死地拉住他。少女的手肘在滿是沙礫的地面上擦過,濺出一片紅色的血,少女「啊」地痛呼了一聲。

  「啊什麼啊!可惡!」

  眼看荷爾荷斯已經跑的沒影了,波魯那雷夫只能放棄了追趕他的打算。

  整個過程裡喬瑟夫和承太郎都很冷靜,毫無出手干涉的意思。

  珂琳奇怪的是,喬瑟夫和承太郎甚至沒有做出要留下荷爾荷斯的舉動。這也太奇怪了。莫非喬瑟夫有什麼沒有讓她聽見的打算?

  喬瑟夫拿出干淨的手帕,為那個印度少女簡單地包扎了手肘的傷口。

  「咳——!」

  波魯那雷夫用力咳嗽一聲,把所有人注意力引到他身上。

  「好了,我們繼續朝著埃及前進吧!我們一定要團結一致才能打倒Dio。要是有人單獨行動的話,我第一個對他不客氣!」他背對喬瑟夫等人,大聲地說道。

  這大概是波魯那雷夫式的反省和道歉?

  喬瑟夫、承太郎和花京院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搖頭笑了起來。


第十章 論波魯那雷菇的養殖方式

  他們的下一站仍然在印度境內,所到達的城市是貝拿勒斯,又名瓦拉納西。

  喬瑟夫他們好心地帶上了那位印度少女。

  據她自己說,她是居住在貝拿勒斯的富家女兒,為了戀情跟隨荷爾荷斯離家出走。現在她被拋下,喬瑟夫便打算順路送她回家。

  他們乘坐客車前往貝拿勒斯。一路上,波魯那雷夫堅持不懈地向那個名為妮娜的印度少女搭訕。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得到對方的良好回應,他卻熱情不減。

  到站下車後,喬瑟夫沒有立即出發,他站在路邊,表情古怪地看向自己的手臂。

  珂琳跟在他身後跳下車,見狀湊了過去。

  「喬瑟夫,你手上長了個奇怪的東西。」

  喬瑟夫手臂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約有可樂瓶底大小,表面凹凸不平的腫塊。

  「唔。本來以為只是被蟲咬了一口,沒想到腫起來了。」喬瑟夫用另一只手搔著腫塊。

  「喂,不覺得像是長了張人臉嗎?」波魯那雷夫聽到他們的動靜,也跑過來湊熱鬧。

  「別胡說八道,波魯那雷夫!」喬瑟夫把手臂從波魯那雷夫眼前快速挪開,吹胡子瞪眼道,「真是的,我去一趟醫院,你們自己去酒店。」

  「我陪你去吧。」珂琳道。

  「要不我陪你去?」波魯那雷夫也道。

  同時發聲的兩人互相瞪了對方一眼。

  「誰能放心你這家伙跟去啊?」波魯那雷夫道。

  「你要把妮娜小姐一個人留下嗎?」珂琳朝他一笑。

  「別吵了,我一個人去。別把我當成需要照顧的老人家。」

  「喬瑟夫,在你走之前,我給你講一個傳說吧。在亞洲有一種叫做人面瘡的惡靈妖怪。它一開始看起來就像個普通腫塊,但是它會慢慢長出跟人類一樣的五官。當五官齊全後,它開始像活人一樣講話吃東西,吸走宿主的養分越長越大。有一種人面瘡還會越長越像本人,最後吃掉本人取代——」

  「別,別說了!那種都是唬人的!」喬瑟夫臉色發青地制止了滔滔不絕的珂琳。

  「喬瑟夫,惡靈是真的存在的哦?我可以給你講一講我親眼見過的海上幽靈。」珂琳道,「那是我在大西洋……」

  「我要走了!」說完喬瑟夫轉身就跑。

  「啊,他走了。」珂琳遺憾地對旁邊的承太郎說,「我還期待他會因為害怕把我們也給叫上呢。」

  承太郎剛看了她一眼,跑出十米的喬瑟夫又折返回來。

  「咳,咳!我突然想到。」喬瑟夫咳嗽兩聲,「出現這種奇怪的東西也有可能是敵人進行替身攻擊的預兆,所以,我們從現在開始最好不要落單。」

  「老頭子。」承太郎嫌棄道,「你一把年紀還怕聽鬼故事嗎?」

  「這是出於安全考慮!」喬瑟夫老臉泛紅但仍然嘴硬,「喂,波魯那雷夫,你陪我去醫院。承太郎,你們先去酒店,順便帶珂琳她去買些衣服。」

  「沒問題。」波魯那雷夫立即答應,不忘扭頭對妮娜道,「抱歉,妮娜小姐,我馬上就回來。」

  「波魯那雷夫先生,請你帶上我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對波魯那雷夫的殷勤表現得無動於衷的妮娜卻突然有了反應。

  「妮娜小姐?你,你說什麼?」波魯那雷夫愣了一下。

  「我……我……不想再被留下。」妮娜把臉埋在雙手中,肩膀微微顫抖,「可以允許我待在你身邊嗎,波魯那雷夫先生?」

  「當,當然可以。」

  波魯那雷夫臉部肌肉劇烈運動起來,一副恨不得下一秒高興得當街狂奔,又為了顧及在少女面前的形像不得不忍著的傻樣。

  「還是我陪喬瑟夫,你就陪她吧。」珂琳道。

  雖說珂琳隱約覺得這個妮娜對波魯那雷夫表現出的好感有些突然,但她又覺得自己不該這麼想。波魯那雷夫這人雖然逗了點,但外形其實還不錯,人也不錯。也許這女孩是真的被荷爾荷斯的渣傷到了心,在傷心之際被波魯那雷夫的安慰所感動呢?

  「不,說了是我就是我。」波魯那雷夫突然正經,他雙手放在妮娜的肩膀上,用一種十分耍帥的表情說道,「妮娜小姐,我很快就回來。請你相信我,哪怕令我自己傷痕累累,也不願令你感受到一分痛苦。」

  珂琳、承太郎和花京院三臉冷漠地看著他。

  「我和承太郎還有珂琳小姐一起。」花京院在被眾人投以詢問的眼神時回答道,「正好我也聽膩了毫無新意的搭訕。」

  「喂!你小子說什麼呢?」波魯那雷夫帥不過三秒,轉頭朝花京院嚷嚷。

  「你還在磨蹭什麼,波魯那雷夫。」喬瑟夫喊他。

  波魯那雷夫不得不放棄和花京院理論,三步一回頭地跟著喬瑟夫走遠了。

  「真是夠了。」

  承太郎抬手壓了壓帽沿,也不打招呼便先走一步。

  珂琳和花京院對視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少女妮娜駐足凝望了一會兒波魯那雷夫的背影,才邁開步子,默默地跟在他們後方。

  在到達預訂的酒店前,承太郎果然如喬瑟夫囑咐的那般,帶著珂琳停在一家服裝店門前。

  「你自己進去選。」承太郎對珂琳說道,「別浪費時間。」

  「誰來付錢?」珂琳拍拍自己空空的口袋。

  「當然是找老頭子報銷。」

  「真是沒有情調的小氣男人,這時候不應該說『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一切有我』之類的嗎。」珂琳搖頭,自問自答道,「算了,讓你說那種話比讓政客在總統競選演講上當眾表演鋼管舞拉票還要不可思議。」

  珂琳也問了一下妮娜要不要一起進去,看對方搖頭後就不勉強她。況且妮娜的視線總讓珂琳感覺她對自己有莫名的敵意。她好像沒怎麼她?

  「我也在這裡……」

  「典明∼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珂琳不等花京院說完,便扯住他的手臂。

  結果是花京院被珂琳強行拉進了服裝店。

  珂琳一邊隨手挑著衣服,一邊向花京院問起了他和波魯那雷夫對付倒吊人的事。花京院的描述簡單卻生動,聽完他和波魯那雷夫與倒吊人J•凱爾的驚險戰鬥後,哪怕知道結果,珂琳還是忍不住替他緊張了一把。

  「的確是個很難對付的敵人。如果不是阿布德爾為我們創造了機會,恐怕波魯那雷夫會第一個被暗殺。那時候分散的我們,也很可能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J•凱爾和荷爾荷斯逐個擊破。」

  花京院已經得知阿布德爾還活著的事,只是他們都對波魯那雷夫那個大嘴巴保了密。

  「除了阿布德爾,你們戰鬥時那出色冷靜的判斷也很重要。」珂琳笑道,「說起來,你離開日本,你的父母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他們。」

  「所以你這是離家出走了?」

  「在他們眼裡看起來,大概就是這樣。」花京院笑了笑。

  「等你回去之後,要記得好好道個歉。」珂琳自然而然地說道。

  聽到她這句話,花京院本想說些什麼,但在醞釀的中途被打斷了。

  「喂,你們兩個,太慢了。」

  承太郎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們旁邊,他往珂琳身邊一杵,接近20cm的身高差給人的視覺效果就像憑空多了一堵牆。

  「想聊天等到了酒店再說,你們想讓我等多久?」

  「快啦。」珂琳繞過這堵牆,「幫我看看哪件好?」

  說著她挑出兩件印度傳統服飾沙麗,一件淡綠色鑲銀邊,一件酒紅色鑲金邊,讓他們幫忙參考。

  「……」承太郎不想說話。

  「……我覺得都很合適你。」花京院的回答沒有參考價值。

  珂琳把酒紅色沙麗扔回衣架,拿著淡綠色沙麗和其他挑好的衣服去結賬。承太郎掏錢包付錢之後還叫店家開了明細□□,看來真的打算找喬瑟夫報銷。

  這時候店門外傳來一陣騷動,議論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承太郎率先搶出店門。珂琳迅速拎起大包小包,和花京院一起跟上。

  原本站在店門外的妮娜不見了,地面上有不少滴落的血跡,零零星星地延伸到街道遠處。

  在血跡延伸的盡頭,妮娜奔跑的背影消失在川湧的人流裡。

  「那個女人,難道是新的替身使者?」承太郎立即低頭看向珂琳。

  珂琳搖搖頭:「我真的不認識她。」

  「那個方向,好像是喬斯達先生和波魯那雷夫去的那家醫院的方向?」花京院提醒他們。

  珂琳和承太郎臉色一正。

  「我們快去找喬瑟夫。」

  說完,珂琳第一個跑了出去。

  三人走著走著,便發現街上情況越來越混亂,甚至有不少警察持槍在大街上來回搜尋。

  珂琳朝行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因為有一個外國人在醫院殺死了醫生,警察正在追捕犯人。

  關鍵在於那個外國人的外形。

  身材高大,頭發花白,一臉絡腮胡子,還穿著黃色的上衣……怎麼聽都像是喬瑟夫。

  「喬瑟夫那笨蛋在搞什麼?」珂琳小聲嘀咕。

  「真是夠了。花京院,我們分頭找。」承太郎說道,「那個女人如果打算逃走就不會選擇這個方向。她往這邊跑,說明她想在我們趕到之前對付老頭子和波魯那雷夫。他們還在這附近。」

  「好。」花京院點頭同意,「我們得快點,如果先碰見那個女人的是波魯那雷夫就危險了。」

  「你跟我來。」

  承太郎對珂琳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珂琳朝花京院揮了揮手,快步跟上承太郎的步伐。

  兩分鐘後,花京院的擔憂成了現實。

  在兩條街外,珂琳和承太郎找到了波魯那雷夫。

  還有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疑似新替身使者的妮娜。

  「承太郎他們把你一個人扔下,害你被陌生男人攻擊了?」遠遠聽見波魯那雷夫這麼說道,「真的?這也太過分了。」

  那兩人並不知道珂琳和承太郎已經來到附近。妮娜在波魯那雷夫懷裡點點頭,她的臉上有許多傷口,紅色的血液不停滴落在波魯那雷夫的胸口和手臂上。

  波魯那雷夫卻沒發現,他那被血液淋到的皮膚上,慢慢凸現出粉紅色的經絡和血管,越來越厚,越來越多。

  「很抱歉,妮娜小姐,但現在我身邊很危險,我的同伴也還在等我……」

  「波魯那雷夫!離開那個女人!」承太郎往前幾步,對波魯那雷夫大聲道。

  「承太郎?」波魯那雷夫驚訝地抬頭,「你怎麼在這裡……」

  他懷裡的妮娜抬起頭來,原本眉目秀美的臉龐上猙獰了一秒,隨即帶上詭異的微笑。她突然抬起手,用一把小刀刺向波魯那雷夫的胸口。

  波魯那雷夫震驚之下叫出銀色戰車,及時擋住了她這一刀。妮娜卻順勢割向自己的喉嚨,頓時鮮血飛灑噴出,仿如漫天鮮紅的箭雨一般。

  那血很不對勁。珂琳掏出剛買的沙麗,迅速將它用力展開,甩在自己和承太郎身前,擋住那一蓬血雨。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一系列動作已經做完了。

  「可惜了,我還挺想穿穿看的。」

  珂琳把弄髒的沙麗扔在地上,假裝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承太郎來不及對她的行為發表意見,因為波魯那雷夫的情況開始變得奇怪。他手臂上被血淋到的部分漸漸長出一層仿佛是肉質的褐色皮層,動作也變得不受自己控制。

  戰車舉劍的方向也變成了承太郎和珂琳。

  「這是什麼東西?!喂喂!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快躲開!承太郎!」波魯那雷夫驚慌地大喊道。

  就在戰車的刺劍快要向承太郎刺出的時候,妮娜突然搖晃了一下。她的上半身在瞬間四崩五裂,從腰部出現一個極其矮胖的女人,轟然倒在地上。

  波魯那雷夫手上的褐色皮層也消退下去,他震驚地看著地面上的矮胖女人。他慢慢往後退,一步,兩步,三步,最後刷地邁開腿跑到承太郎身後,話都說不利索了。

  「她,她,她——」

  「她就是名叫『女帝』的替身使者。」他們身後傳來喬瑟夫的聲音,「你被她騙了,波魯那雷夫。」

  「咦?咦?!——」

  片刻之後,波魯那雷夫發出一聲慘叫。

  珂琳和承太郎一同回頭,喬瑟夫靠在巷子的牆上,看起來安然無恙,只有左手義肢折損些許,同時脖子上也受了點傷。

  「老頭子,你沒事嗎?」承太郎問道。

  「你以為你提問的對像是誰?我可是寶刀未老。」喬瑟夫耍帥地答道。

  然而在一陣警車鳴笛聲經過時,他立馬整個人跳進角落裡。

  「說來話長,在警察發現我們之前先離開這裡。」等警笛聲遠去,喬瑟夫才探出頭來。

  「我有個想法。」珂琳指著地上展開的沙麗,「你看這沙麗的布巾又長又大是不是很合適藏住臉?不如我們去買件大號的,給喬瑟夫你變個裝吧。」

  「……這個就算了吧。」

  「……」

  喬瑟夫和承太郎臉上瞬間寫滿了「我拒絕」三個大字。

  最後由波魯那雷夫和承太郎、花京院一起去買了台越野吉普車,加上一些野外露營用的睡袋等工具回來。一行人連酒店門都沒進,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貝拿勒斯。

  在日落前,他們停在野地的一片河畔休整了一會兒。

  「本來以為今天終於可以睡在床上了。」花京院感慨道。

  「都怪老頭子太笨,搞到讓警察通緝。」承太郎毫不客氣。

  「我也不想啊。」喬瑟夫嘟囔道。

  「我現在只希望下個城鎮可以讓我好好洗個澡。」珂琳無聊地望天。

  一群人中,只有波魯那雷夫一個人蹲在河邊玩自閉。一聲不吭一動不動,仿佛是朵大型蘑菇。

  「喂。」珂琳走到他身後笑他,「你還在失落呢?想想毫不知情的荷爾荷斯。」

  「你別跟我說話。」波魯那雷夫絲毫沒有受到安慰。

  「喂,波魯那雷夫,你來開車。真正受到攻擊的是我,你要郁悶到什麼時候?」

  喬瑟夫也走了過來,把車鑰匙拋給波魯那雷夫。

  波魯那雷夫沒有回頭接鑰匙,那鑰匙便噗地一下插在波魯那雷夫整整齊齊的掃把頭上。

  「我還寧願是直接被攻擊……」

  波魯那雷夫用可憐兮兮的聲音說道。

  短短半天內,便從幾乎戀愛到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失戀。

  為了讓這樣的波魯那雷夫有時間去整理心情,其余幾人掏出零食啤酒就地野餐起來。

  良久之後,河畔上的大型蘑菇終於有了動靜。

  蘑菇長高了。

  蘑菇回頭了。

  蘑菇變回波魯那雷夫了。

  波魯那雷夫站起來了。

  波魯那雷夫走過來了。

  波魯那雷夫從承太郎手中搶過開啟的啤酒罐,一口氣往嘴裡灌了下去。

  「行了——!我們出發吧!」


第十一章 濃霧裡的狂歡派對

  因為「女帝」的陷害,喬瑟夫被認為是殺死醫生的凶手,遭到印度警察的通緝。他們不得不開著越野吉普從偏遠小路繞行,前往巴基斯坦。

  途中遇見代號為「命運之輪」的替身使者的攻擊,在承太郎損失了他那從日本一路穿來的校服外套後,最終有驚無險地抵達了巴基斯坦。

  他們又意外碰上了那個名叫安的小女孩。

  這一次,安終於承認自己是離家出走,而不是什麼尋找父親。

  等到達巴基斯坦後,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一張回香港的機票,把這個離家出走的小姑娘送回家。

  安一開始很不願意,吵著鬧著想要繼續跟他們一起旅行,但最後她被喬瑟夫說服了。她沮喪了一會兒,立即又提起精神:「我知道啦,那就在這裡再見吧。人生就是不斷地說再見嘛。」

  安站在登機口磨磨蹭蹭,左看右看,她在找承太郎的身影。但承太郎到服裝店拿定制的校服去了,並不在場。工作人員開始催促她趕快登機。安低下頭,失望地走進機艙。

  不過珂琳覺得承太郎會及時趕來的。雖然他看起來凶巴巴冷冰冰的,內在其實挺溫柔。

  這麼想著,她就在機場邊緣看見了承太郎的身影。

  安仍在不死心地透過機艙的窗戶張望,珂琳對她打了個手勢。

  安看見承太郎時,眼睛立即亮了起來,透過窗戶向他用力揮手。

  飛機起飛時掀起一陣大風,珂琳站得近,風把她半長的頭發全糊在臉上。她抬手扒拉頭發,從眼角余光看見承太郎被風吹起的校服長外套。

  珂琳不明白承太郎和花京院為什麼對校服那麼堅持。

  別說什麼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他們明明都翹課半個多月了好嗎?

  「承太郎,你衣服上的那條鏈子是什麼材質的?在海裡看到它飄起來的時候我就很好奇了。」她一本正經地向他搭話。

  承太郎不想回答她並一臉冷酷的從她身邊走過。

  「你不回答我,那我就自己動手了。」

  承太郎最近都沒怎麼凶她,珂琳也愈發得寸進尺。

  趁著承太郎從身邊經過時,珂琳一伸手撈住承太郎衣領上那條大鏈子。

  「真是夠了,你已經無聊到這種程度了嗎。」

  承太郎不得不停下來。

  「我好奇嘛。這重量應該不是鐵的,讓我看看裡面……」

  「喂,別弄壞了,這是全新的。」

  在珂琳准備把外面鍍的顏色刮下來試試時,承太郎無情地把鏈子從她手裡搶了回去。

  他們幾個繼續開著吉普走山路,漸漸地,周圍的霧濃了起來。

  濃霧後方出現一些影影綽綽的黑影。

  珂琳眯起眼睛看去,發現那是一只被串在木樁上的狗的屍體。

  正好一陣陰冷的山風裹在潮濕的霧氣裡迎面吹來,珂琳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她注意到承太郎也看著那只狗的方向。

  「你也看見了?」她對承太郎道,「我覺得這地方氣氛有點不正常,有點像鬼……」

  「No!珂琳,在這種地方你別講鬼故事,自己嚇自己才最嚇人。」喬瑟夫連忙叫停。

  「好啦。」珂琳道,「但我說的可不是『故事』。」

  「我也感覺很不對勁,就像霧裡面有人在看著我們似的。」花京院說。

  「你們別說了!我突然覺得背後有點冷。」波魯那雷夫抖了一下,手握緊方向盤大聲嚷嚷。

  在霧濃得看不見山路之前,他們終於發現了一個小鎮。

  喬瑟夫松了一口氣,讓波魯那雷夫找個地方停車。

  小鎮裡有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但沒有一個回頭看這群外鄉人,好像看不見他們的存在似的。經過的居民都帶著空洞木然的神情,整個鎮子透露出一股沉沉的死氣。

  喬瑟夫在路邊找了家飯館,想朝老板打聽情況,卻吃了對方一個冷冷的閉門羹。

  不久後,承太郎和波魯那雷夫他們在路邊看到了一具剛死去不久的旅人的屍體。這具屍體身上布滿了硬幣大小的空洞,洞中卻沒有血液流出,死狀無比詭異。

  過了好一陣子警察才姍姍來遲地把屍體抬走了,周圍的居民對此漠不關心。

  一位滿臉化膿的女性抱著臉色青紫的嬰兒望了他們一會兒,轉身消失在濃霧裡。

  「這個鎮子是怎麼回事?!」喬瑟夫不由得變了臉色。

  所有人之間最淡定的是珂琳。遇見Dio大人之前,她在SPW財團名下的超自然事物研究部工作了好幾年,干的就是跟滿世界的超自然事物打交道的工作。一個兩個鬼鎮什麼的她還是見過的。

  不過,當一個的矮小女性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時,她就明白眼前的「鬼鎮」不是真正的鬼鎮。

  如果是真的鬼鎮,眼前的這個老太婆不可能若無其事地出現在這裡。

  恩雅婆婆,既是J·凱爾的母親,也是「正義」的替身使者。她是最早就在Dio大人身邊侍奉的替身使者,據說Dio大人關於替身的知識就是她教導的。這老太婆平日裡幾乎不離開開羅,珂琳也從沒見她出過手。

  這次親自動手,大概是因為被兒子的死刺激到了吧。

  「看來幾位是旅客吧?現在霧這麼大,離開鎮上太危險了。我家有經營旅館,要是各位不嫌棄,今晚要住我那裡嗎?」

  恩雅婆婆露出滿面和藹的笑容。她頭發花白,身形瘦小,拄著木制拐杖,走路還巍巍顫顫的,看起來就像是隨處可見的好客老人。

  「哦,終於看到正常人了。」波魯那雷夫高興地說道。

  喬瑟夫他們商量了一下,認為應該找個地方住一晚,便跟著恩雅婆婆一起前往她的旅館。

  珂琳裝作不認識對方。恩雅婆婆不像是會顧念她們那點同事情誼的人。在確定恩雅婆婆的態度之前,珂琳甚至不能對她掉以輕心。

  「喬斯達先生,那裡就是我的旅館,請跟我來吧。」

  恩雅婆婆用拐杖指向霧氣裡的一所建築,笑容可掬地說道。

  「等等,老婆婆,你剛才說了『喬斯達先生』吧?你怎麼知道這個姓氏?」承太郎突然問道。

  恩雅婆婆背對他們好一會兒,才回頭陪著笑臉解釋道:「哎呀呀,這位客人,因為那位先生剛才不是叫了喬斯達先生嗎。」說著,她用拐杖指向波魯那雷夫。

  被她這麼一指,波魯那雷夫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說過喬斯達這個姓氏,打了個哈哈道:「我好像有說過哦?」

  珂琳在心裡翻白眼。這老太婆自詡是Dio大人的總管家婆,天天宅在家不出門,有什麼事情也只會使喚他們這些年輕人去做。她是安逸太久了,才會連這種低級錯誤也犯得出來。

  承太郎對這個解釋未置可否。一行人便跟著恩雅婆婆前往她的旅館。

  波魯那雷夫對這位老婆婆很親切,一路上總是跟她搭話,還用其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逗她開心。

  知道真相的珂琳默默地移開了眼睛。

  進了旅館,在旅客登記簿上簽名後,喬瑟夫他們告別恩雅婆婆上了樓。珂琳安分地跟在他們身後。

  承太郎並沒有相信恩雅婆婆的解釋,他已經開始懷疑恩雅婆婆的身份。他在旅客登記本上寫了假名,還提醒所有人都不要叫他的名字。

  在承太郎產生懷疑的前提下,珂琳想要試探恩雅婆婆態度也變得更難了。小鎮裡異常的濃霧說不定也跟恩雅婆婆有關,說實話她有種不太妙的直覺。

  除了波魯那雷夫去了自己的房間外,其余人都聚在了喬瑟夫的房間裡。

  花京院和喬瑟夫嘗試打開旅館內老舊的電視,承太郎則看著窗外。

  霧似乎比剛才更濃了,窗外只能看見一片白色,連路燈的燈光都被淹沒在霧氣裡。

  過了一會兒,波魯那雷夫打開門走進來。

  「你們這間房有廁所嗎,我那邊沒有。」

  「這所旅館是共用廁所的設計。波魯那雷夫,順便看看有沒有浴室。」珂琳回答他,「二樓沒有的話就到一樓看看。」。

  「喂,你這女人指使起人來為什麼這麼熟練啊?」波魯那雷夫怒了。

  「我不方便下去嘛,拜托了,你不會那∼麼小氣吧?」珂琳朝他微笑。

  沒想到承太郎在這時候轉過頭來,看向珂琳。

  「喂,走吧。怎麼,你不是想出去看看嗎?」

  珂琳的笑容漸漸凝固。

  於是成了珂琳和承太郎、波魯那雷夫一起出門的局面。

  有承太郎跟著,珂琳壓力很大。

  忽悠一個波魯那雷夫問題不大,可加上一個本來就起了疑心的承太郎,她覺得自己還是放棄跟老太婆接頭的想法好了。

  「承太郎,你手上的東西怎麼跟她脖子上的長得那麼像?」波魯那雷夫問起當初喬瑟夫給承太郎的控制手環,「難道是一套的?」

  「像這樣。」承太郎給波魯那雷夫做了個示範。珂琳的雙手「啪」地一下鎖上了,又被放開了。

  「哦?真酷!讓我試試。」

  波魯那雷夫興衝衝地學著承太郎按下按鈕。

  然後珂琳眼看著自己的手被鎖上,被打開,被鎖上,被打開……第三次她終於忍不了了:「你是第一次從老爸那裡得到遙控車當聖誕禮物的六歲小孩嗎?!」

  「嘿,這東西真方便,當你這女人想騙人的時候把你鎖住就好了。」波魯那雷夫歡快地又鎖了一遍。

  「如果你擔心我騙人,更應該的是堵住我的嘴吧?」珂琳嗤之以鼻。

  樓下大廳裡突然傳來東西倒地的聲音,在空曠的旅館內反復回蕩,格外清晰。

  「難道是那個老婆婆出了什麼事?」

  說著,波魯那雷夫率先加快步伐衝下樓梯。

  當他們來到大廳後,便看到大廳的側門開啟著。裡面是個寬敞的休息室,角落裡桌子翻倒在地。恩雅婆婆縮在桌子旁邊,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婆婆你沒事吧?」波魯那雷夫緊張地向她跑去。

  「沒事沒事,人老了不中用咯,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恩雅婆婆擺了擺她那用繃帶包扎起來的左手。她對喬瑟夫他們的說辭是被燙傷,實際上卻是因為她有著跟她兒子一樣的兩只右手。

  波魯那雷夫立即把恩雅婆婆從地上扶起來,幫她把地上散落的東西收拾好,為她按摩摔到的手臂,還跟她聊起了她的家庭。

  「我有一個兒子……」恩雅婆婆被問起孩子的情況時哽咽了,「但我的兒子已經過世了。」

  「對不起,提起了你的傷心事。我也失去了我的家人,我明白這種心情。今晚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兒子吧!」波魯那雷夫一邊給她按摩肩膀,一邊真誠地說道

  排除掉他倆的真實關系,這畫面其實還,挺溫馨的。

  波魯那雷夫這家伙,是真心實意地在關心他眼中的孤身老婆婆,只是恩雅婆婆注定感受不到。此時此刻這老太婆恐怕已經在心裡把波魯那雷夫全身器官問候了一遍又一遍。

  承太郎雖然沒說話,但他一直在觀察恩雅婆婆的舉止言行。

  「老婆婆,問個失禮的問題,你的兒子是什麼時候去世的?」他突然問道。

  「我的兒子……」恩雅婆婆的表情抽搐了兩下,隨即掩面低泣,「……我的兒子,是在山裡發生車禍去世的。」

  「喂,這個問題太失禮了,j……」波魯那雷夫出口一半,總算及時想起承太郎之前的提醒,把他的名字給吞了回去。

  珂琳假裝觀賞牆上的裝飾油畫,慢慢地往旁邊走開。她經過一個沙發時,腳踝突然被人握住。那人力氣不大,她迅速掙脫並反踩住那只手。

  「是我!是我啊!」

  從沙發底下探出半張男人的臉,赫然是荷爾荷斯。他嘴角全是血,神色緊張慌亂地仰望珂琳。

  珂琳低頭看自己踩住的那只手,荷爾荷斯的小臂上有個圓整的洞口,明明穿透手臂卻沒有血跡,跟他們之前發現的旅人屍體上的一模一樣。

  「小心那個老太婆!」荷爾荷斯吐出一口帶著碎牙的血,朝她大喊,「她一心只想著給兒子報仇,她想把我們全都殺了!」

  「荷爾荷斯!你這混蛋居然還沒死!」

  上一秒還一臉和藹的恩雅婆婆瞬間變臉,她光速從衣服裡掏出一把剪刀,往近在咫尺的波魯那雷夫身上扎下去。

  波魯那雷夫懵逼之余及時叫出銀色戰車,然而他似乎沒法對恩雅婆婆下狠手,只是被恩雅婆婆揮舞的剪刀逼得一邊防守一邊後退。

  「我要你們全都給我的兒子J·凱爾陪葬!」

  恩雅婆婆面目猙獰,她扯下左手的偽裝,露出了她的兩只右手。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室內的霧氣濃了一倍,霧氣中心逐漸凝聚出一個慘白的巨大骷髏形狀。

  通向客廳的門外,房間巨大落地窗戶外,一張張青紫色的呆滯人臉浮現在灰蒙蒙的霧氣裡。密密麻麻的眼睛反射出的光點,就像滿牆的藍綠色螢火。屍體全身上下遍布圓形的空洞,從嘴裡吐出細長的舌頭。它們撞破窗戶玻璃,打破深夜的寧靜,從四面八方向房間裡的他們撲來。

  「千萬不要讓自己受傷,一旦受傷就會被她的替身『正義』控制,像我這只手一樣。」荷爾荷斯警告他們。

  珂琳果斷地退回到承太郎身後,叫出替身在身前防御。

  房間已經被屍體重重包圍,三十……四十……眼看還在不斷地增多,仿佛整個小鎮的屍體都在往這裡趕來。她甚至看見了之前死去的旅人和抱著嬰兒的母親。

  「恩雅婆婆,我跟你沒仇,跟你兒子的死也沒有關系。我也挺尊敬你的,你看是不是讓我先離開一下?」

  珂琳不用抬頭也知道承太郎瞪了自己一眼。

  屍體的攻勢暫緩,恩雅婆婆陰惻惻地笑起來。

  「柯莉妮,你這個小賤人,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兒子被殺卻沒有幫忙對吧?你有什麼臉來向我求饒?!」

  「講點道理啊老太婆,我是受人轄制,而且我也沒在現場啊。」

  雖然不受轄制她也不會去幫J·凱爾就是了。

  「那又怎麼樣!你跟荷爾荷斯一起去死吧!」

  珂琳放棄跟恩雅婆婆交流,不忘趁機嘲諷一下。

  「這房間裡那麼多人,你要哪一個先陪葬,恩雅老太婆?你這一大把年紀了,一下子收拾這麼多個,我怕你力不從心!」

  「他們我全都要殺!馬上就輪到你這個小賤人!」

  恩雅婆婆笑容陰森扭曲。她舉起她的雙手,霧氣隨著她的手指動作不停飛舞絞扭,大批的屍體分別朝承太郎、珂琳和波魯那雷夫湧去。

  承太郎叫出白金之星,一陣歐拉歐拉之後,他周圍的屍體紛紛飛了出去。躲在他背後的珂琳沒怎麼出力,就享受了白金之星清掃出的安全地帶。她幫忙踹飛了一個偷偷爬上承太郎小腿的僵屍嬰兒。

  「現在我確定我們是同一戰線啦。」

  珂琳對承太郎笑道,得到對方的一聲冷哼作為回答。

  荷爾荷斯機智地整個人縮回沙發底下,反而比正面吸引了火力的他們更加安全。

  另一邊的波魯那雷夫被恩雅婆婆和屍體們越逼越緊,不得已躲進了一扇門後。

  恩雅婆婆回頭瞪了珂琳和承太郎一眼,指揮更多的屍體攔住他們後,進門追向波魯那雷夫。

  承太郎用白金之星不停將屍體擊飛出去。珂琳的替身雖比不上白金之星那般有力,但想要打飛這些屍體也是綽綽有余。兩人短時間內都很安全。

  但是,哪怕骨頭被敲裂,脊椎被折斷,這些屍體也會繼續爬著朝他們攻擊。又要分心不讓自身受傷,兩人不得不緩慢地往波魯那雷夫那邊靠近。

  「霧的替身嗎,看來如果對它進行物理攻擊可能會不湊效。」在打飛一輪僵屍的空隙,珂琳抓了一把霧氣,問承太郎,「你有什麼想法嗎,承太郎?」

  過了一會兒,承太郎回答她。

  「替身只能用替身打倒,但替身使者本人則不一樣。」

  「我們想到一塊了。」珂琳朝他一笑。

  在這時候,他們終於抵達那扇門。

  門後是一個約二米寬的長廊,裡面擠滿湧動的屍體,恩雅婆婆被這些屍體簇擁在後方。

  她站在一間開啟的房門前方,發現他們時憤怒地瞪圓了雙眼。

  「承太郎,你願意信我一次嘛?」

  打量過眼前的環境後,珂琳湊近承太郎問道。


第十二章 打架就要抱大腿

  「承太郎,你願意信我一次嘛?」

  打量過環境後,珂琳湊近承太郎問道。

  她的計劃說起來很簡單。

  替身難以對付的時候,就從替身使者本人身上下手。

  他們距離恩雅婆婆的直線距離僅有八米左右,前後都有屍體攔路。選擇直接一路突圍看似可行,但在狹窄的地方不好躲閃,萬一受個傷就不好了。

  所以,珂琳的打算是從空中過去。

  得到承太郎的默許,珂琳踩著承太郎的手臂,跳上承太郎的肩膀,從那裡起跳。

  「歐拉!」

  隨即,白金之星用雙手用力擊出兩拳,正中珂琳的腳底,力道精准地將珂琳送上前方空中。珂琳借這股力道,輕盈地越過大群屍體的頭頂,直撲向恩雅婆婆。

  恩雅婆婆顯然沒料到他們還能這麼干,慌忙調動屍體擋在身前。數條尖銳的舌頭從下方朝珂琳刺來。

  但珂琳迅速讓替身出現在她前方,彩虹糖踏著她的肩膀用力一蹬,珂琳往後倒飛回去,替身卻借力越過障礙,瞬間抵達恩雅婆婆身前,將她狠狠地撞翻在地,順便一個頭槌猛地敲下去。恩雅婆婆立即失去意識暈倒在地上。

  倒飛向屍體群的珂琳馬上便聽見白金之星「歐拉歐拉」的聲音。屍體被紛紛擊飛,她從身後被接住,並放回地上。

  然而珂琳的雙腳剛接觸地面便一軟,條件反射地抓向最近的支撐物,卻還是哧溜一下跪坐在地上。本來她是想抓承太郎校服衣擺的,結果手指用不上力氣,跪下之後反倒成抱著他的大腿了。

  「……」

  「……」

  珂琳迅速松開手,臉難得地有些發熱。

  「這只是個意外。意外。」她嘟囔道。

  承太郎沉默一下,抬手拍肩膀上的塵土,問她:「你的腳麻了?」

  珂琳點點頭:「我現在站不起來,那個老太婆就交給你了。」

  恩雅婆婆昏迷後,空中扭動的「正義」和霧氣開始慢慢消散,屍體也紛紛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波魯那雷夫捂著嘴巴從恩雅婆婆剛才盯著的那個房間走出來,看到珂琳和承太郎時似乎有些尷尬,目光閃躲。

  珂琳剛才在空中的時候瞥了那個房間一眼,裡面看起來像是個廁所。見波魯那雷夫這樣,她於是笑著問他:「波魯那雷夫,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你好像趴在廁所裡?你在做什麼?」

  「什,我什麼都沒干!」波魯那雷夫可疑地紅了臉。

  「我好像有聽到老太婆說什麼『把它舔干淨』之類的。」

  「一定是你聽錯了,剛才情況那麼亂,哈哈。」波魯那雷夫干笑兩聲。

  「真的?承太郎,你聽見沒有?」珂琳扭頭問承太郎。

  「我想,應該是『給我用力舔干淨』之類的。」承太郎看了一眼波魯那雷夫,答道。

  「承太郎!怎麼連你也這樣!」波魯那雷夫看起來快哭了。

  珂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欺負波魯那雷夫可真是太好玩了。

  喬瑟夫和花京院總算也注意到樓下的動靜,他們下樓時,承太郎和波魯那雷夫已經在大廳裡等他們。一個拎著走不動路的珂琳,一個帶著被綁起來還昏迷的恩雅婆婆。

  「你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法帶我出來嗎?」

  頭朝下被承太郎當成米袋扛在肩膀上的珂琳很有意見。沒看到連恩雅婆婆都是波魯那雷夫好好抱在手裡搬出來的嗎?

  「既然要麻煩別人就別挑三揀四。」

  承太郎說完便把她推給喬瑟夫。

  珂琳扶著喬瑟夫的手臂,勉強讓腳底仍然發麻的自己站穩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喬瑟夫問他們。

  承太郎把發生的事簡短地告訴喬瑟夫,波魯那雷夫在一旁找花京院要治療箱。

  「哦?你受傷了?沒事吧,波魯那雷夫?」喬瑟夫問他。

  「沒事,沒事。」波魯那雷夫紅著臉。

  不一會兒。

  「你剛才說什麼?舔了什麼?便器?哈哈哈哈哈——」

  波魯那雷夫,受到了來自喬瑟夫的二次傷害。

  喬瑟夫一行人走出旅館,霧氣消散後的小鎮也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真相讓他們都嚇了一跳。

  明亮的陽光下,原本樓房林立的小鎮消失無影,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斷的墓碑。旅人的屍體化作森森白骨,隨風滾落在沙礫上。

  「真是個了不得的替身。」珂琳感慨道。

  安全躲到最後的荷爾荷斯在這時偷偷溜出來,企圖混上吉普車把車偷走。珂琳發現了他,用替身把他揪下來,扔回到承太郎腳下。

  他們用繩索把荷爾荷斯綁在墓碑上。在荷爾荷斯「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啊啊」的背景音中,珂琳朝他揮手告別,與喬瑟夫他們一起,帶上仍然昏迷的恩雅婆婆離開了這裡。

  路上,珂琳趴在座椅靠背上,找負責開車的波魯那雷夫搭話。

  「波魯那雷夫,我有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不聽。」波魯那雷夫一口拒絕。

  「真的是好消息哦?」

  「那我就聽一下吧。」波魯那雷夫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

  「既然我們看到的環境都是幻覺,那麼那個便器也可能是幻覺。就算它是真的,那也很長時間沒人使用過了。這麼想的話,有沒有覺得好受一點?」

  「哦?……哦,你說的有點道理。」

  「但是,長時間沒人使用的便器。」喬瑟夫隨即補了一刀,「也還是便器?」

  「不要,再強調便器了!」

  波魯那雷夫悲憤不已。

  進入路面平坦的地區後,波魯那雷夫突然咳嗽一下,對珂琳說道:「我對你說這些,絕對不是因為我認為你是同伴了。但是,你最好知道,你現在想做的事情不是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也有跟你一樣的經驗……無論是效忠Dio還是想要刺殺喬斯達先生他們,都不是你自己真正的想法。」

  「哈?你想說什麼?」珂琳一愣。

  「我是說,如果你繼續聽從Dio,你以後會後悔啦!」波魯那雷夫大聲道。

  「波魯那雷夫,算了。就算你說再多遍,她也沒法理解。」喬瑟夫說道。

  「被肉芽控制的人不僅僅是被催眠那麼簡單。」花京院同意喬瑟夫的說法,「那是種能夠扭轉思維方式的強力精神控制,在肉芽取出之前,幾乎不可能靠珂琳小姐自行清醒過來。」

  「我知道。真是,如果這女人個性再討厭一點就不用那麼麻煩了。」波魯那雷夫抱怨般地說道。

  珂琳扯了扯嘴角。這群人總是固執地認為她是被Dio大人控制了才會聽命於他。她已經能夠面無表情地聽他們給她灌輸這個設定了。

  不過,珂琳確認過,她的腦門中間確實有著Dio大人的肉芽。那三個肉芽的存在似乎也在佐證著他們的話。

  只是一旦思考起這些,她心底卻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告訴她,要相信Dio大人,必須相信Dio大人。腦袋也變得越來越疼,仿佛在懲罰她對Dio大人的質疑。

  珂琳把自己掛在車門上,像個焉了的茄子,對他們的話不理不睬。

  喬瑟夫從後方拍了一下珂琳的後腦勺,她回頭瞪他一眼。喬瑟夫非但沒收手,反而變本加厲把她的頭發撓成了雞毛撣子。

  「為了『那個』,我讓SPW財團幫忙去拿『那個東西』。明明叫他們小心行事,結果還是被莉莎莉莎逼問出了賀莉和珂琳的事。她知道的時候大發雷霆,差點就親自跑來。」喬瑟夫道,「真是的,明明都是個一百歲的老婆婆了,還那麼精力旺盛。」

  「精力旺盛的老人家,這裡不就有一個。」承太郎道。

  「喂,別把我當老人家,承太郎,我還精神著呢。」

  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他們穿過山麓地帶,終於到達了下一個城市。巴基斯坦南海岸最大的商業港口城市,卡拉奇。

  他們在街道上前進,喬瑟夫左看右看,瞥見路邊的小吃攤在賣一種叫做沙威瑪的當地美食,便叫波魯那雷夫停車,跑下車去買沙威瑪。

  珂琳趴在車門上,聽喬瑟夫跟包著頭巾的小販討價還價。這老頭子,明明租的起游輪買得起豪車,現在卻在異國街頭為了幾塊錢殺價,真是無聊得緊。

  聽著聽著,珂琳從那小販的聲音裡聽出了幾分耳熟。

  躺在後座間隙裡的恩雅婆婆猛地坐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死死地盯著那個包著頭巾的小販。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面前?!」

  就在這時候,恩雅婆婆的五官裡探出了鮮紅色的細長觸手。那些有著蚯蚓一般環節的觸手越來越長,洶湧的鮮血從恩雅婆婆的五官裡溢出來,染紅了她花白的頭發。

  「我什麼都不會說!我生活的意義就是Dio大人!我絕對不會背叛Dio大人!為什麼!為什麼你會來殺我啊啊啊——!」

  在恩雅婆婆凄厲的尖叫聲中,珂琳的腦袋也疼了起來,仿佛和那飛舞的觸手產生了共鳴。她忍著疼,躲避無差別攻擊的觸手,跟著承太郎他們跳下吉普。

  「婆婆!」

  波魯那雷夫上前一步,卻被觸手逼退回來。他用戰車的刺劍快速切斷觸手,然而絲毫不能制止觸手的長勢。部分斷裂的觸手掉落在陽光下,迅速地化為灰燼。

  「這是……Dio的肉芽!」

  喬瑟夫立即撲到全身抽搐的恩雅婆婆身旁,焦急不已地喊道:「老婆婆,你現在應該知道Dio不是你以為的那麼好的人了吧?!拜托!告訴我Dio的替身能力!求你了!」

  「Dio……大人……信任我……我……不……背叛……他……」

  恩雅婆婆圓睜雙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面對變成血人的恩雅婆婆,他們幾個臉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像你這種微不足道的老女人,Dio大人怎麼可能會相信你。」

  小販摘下頭巾,露出了本來的臉。他是個黑發的年輕男人。是珂琳熟悉的人,也是新的殺手,替身名為「戀人」的丹。

  丹漠然地瞟了一眼恩雅婆婆的屍體,隨即轉向珂琳。

  「至於你,柯莉妮,Dio大人讓我自行判斷是否需要了結你的性命。」

  「那麼,你判斷的結果呢?」珂琳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問道,「丹。」

  「你還是老樣子,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柯莉妮。」

  「我什麼時候看不起人了?」珂琳莫名其妙。

  「就是你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你一直看不起我對吧?」丹有點激動,但他很快意識到時間地點不對,迅速停下話題,「但是,你最好搞清楚,我隨時都能將你大腦中的肉芽激發,讓你去死。」

  丹的話剛說完,就被幾個黑影團團包圍。

  「雖然因為我妹妹的關系,我對這老婆婆的感覺很復雜,但我要宰了你。」波魯那雷夫憤怒地看著他。

  「即使要四對一我也不會猶豫。」花京院忍著怒火接道。

  「站起來。」承太郎冷聲道。

  被他們包圍住,丹卻走到旁邊的圓桌旁坐下,一副從容的樣子。

  丹的替身能力「戀人」,是雖然力量弱小,但一旦得手卻相當棘手的替身。經過這些時候,他應該已經鎖定目標了才對。

  如果讓珂琳來選,她一定會趁能力沒有暴露前,先把最麻煩的承太郎解決。但是她了解他們每個人的能力,才會做出這個選擇。丹這家伙容易自大輕敵,做事也不夠嚴謹,他搞不好連每個敵人的能力都沒研究清楚就開始動手了。

  第一個目標會是剛才離恩雅最近,也是相對之下容易對付的喬瑟夫嗎?

  承太郎走上前去,將丹從桌子旁提起來。

  「少在那裡裝腔作勢。你不動手,我也不會客氣。」

  眼看承太郎就要對丹動手,珂琳走上前去,抓住了承太郎的手腕。

  承太郎停下動作,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珂琳暗嘆一口氣。為什麼她就沒辦法管住自己,不要手賤多管閑事呢?

  「真讓人看不下去,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戰鬥已經開始了,承太郎。丹,為什麼不快點告訴他們呢?第一局勝負,你已經贏了。」

  珂琳一說完,喬瑟夫他們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怎麼,你是打算現在討好我嗎?」丹眯眼打量珂琳。

  「你可以那麼認為,畢竟我這人很惜命。而且我覺得若是讓你這張臉受傷也怪可惜的。」

  珂琳搭上丹的肩膀,笑著用指尖蹭了蹭他的臉頰。

  「咦?」一旁的喬瑟夫發出驚訝的聲音,「肩膀好重!好像被石頭壓著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承太郎更加用力地提起了丹的衣服。

  「哼。從現在開始,你們沒辦法碰我一根汗毛。我的『戀人』已經帶著Dio大人的肉芽進入了喬瑟夫·喬斯達的大腦,十分鐘後肉芽就會成熟並破壞他的大腦。」丹挑釁地看向承太郎,得意地笑起來,「而你對我造成的傷害,會全部加倍反擊到你的外公身上,要來試試嗎?承太郎?」

  中招的果然是喬瑟夫嗎。

  一猜就中的珂琳毫無驚喜的感覺。

  雖然丹是個頭腦簡單的家伙,也曾是她覺得最沒指望幫上她的人,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對她來說,這次也許是個好機會——


第十三章 人生如戲全看演技

  丹證明了「戀人」的能力後,承太郎更加憤怒了。

  花京院費勁地阻止了差點想要動手的他,波魯那雷夫也幫忙把他架到旁邊。

  承太郎這小子,雖然嘴上不說,還時不時吐槽喬瑟夫,但其實很喜歡也很在乎喬瑟夫這個外公吧?也只有到緊張的時候,才能看出這一點。

  珂琳在丹洋洋得意挑釁承太郎時,上前一步,阻隔在他們中間。

  「丹,你不需要冒這個險。萬一這小子當真不顧外公的安危對你動起手來呢?」雖然她知道其實不會,「承太郎,比起在這裡做無謂的掙扎,不如多去陪陪喬瑟夫如何?畢竟……你們還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相聚嘛。」

  喬瑟夫死死地盯了他們一會兒,突然扭頭就跑。花京院也立即跟了上去,一面還提醒承太郎看好丹。波魯那雷夫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選擇跟著花京院他們離開。

  剩下珂琳和承太郎,一左一右站在丹的身旁。

  「柯莉妮,我聽說你被他們抓住是三個星期前的事了,看來你過得還不錯。」丹看著珂琳說道,「但你今天的表現有點奇怪。你該不會把自己當成他們的人了?」

  「說什麼笑話呢,他們的魅力哪裡比得上Dio大人。」珂琳聳聳肩,「丹,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待會如果承太郎有什麼奇怪的舉動,你就使勁折騰喬瑟夫。」

  「你……」承太郎低聲道。

  只是他沒說完,丹就將自己的手用力敲在桌沿上:「沒聽見嗎?閉嘴!」

  承太郎閉上嘴。

  在承太郎無言的逼視中,珂琳叫出替身。她抬起雙手,分開十指,彩虹糖握住她的手指,找准位置,將錯開的關節一一按了回去。

  距離她離開日本已經過了二十天左右。她的指關節脫臼錯位二十天,連帶手指的經絡也出現了輕微的變形。強行按回去的瞬間,一陣仿佛冰柱穿透骨髓的劇痛差點令她站不穩。但她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將十指全部接好,忍著劇痛活動了一下手指。

  確認手指可以活動自如後,珂琳簡直想挨個親一下。她可是擔心了好久,生怕會出現後遺症呢。

  做完這一切後,珂琳笑著看向丹。

  「你說我目中無人,那是因為我心裡只有Dio大人。但是丹,你如果好好和我說清楚,我也會接受你的。」

  「你是因為想要活命才這麼說吧?」丹冷哼道,「你這女人,我每一次約你你都愛理不理,打電話給你你也馬上就掛,送你的禮物你也從不接受!你——」

  「丹啊丹,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不能否認,在Dio大人面前,所有人都會顯得黯淡無光對不對?」

  珂琳用一根手指抵住丹的嘴,截斷了他的話。

  「不提Dio大人,仔細看看,你也是我喜歡的類型嘛。」

  丹吞了下口水。

  珂琳迅速收回手指,在丹發話之前搶道:「我這一路上盡是受他們欺負,今天你把我救出來,你想我要怎麼多謝你呢?」

  「嘖。」默默聽到現在的承太郎嘖了一聲。

  珂琳面上微笑,內心冷漠。她表演得也是很辛苦的好嘛。她不覺得丹會真心留她一命,頂多是想趁機跟她玩玩而已。

  「你要感謝我?那我得認真想一下,你有什麼能謝我的?」丹果然得意起來。

  「在你想到之前,我還有些事要做,就麻煩你看著承太郎了。」珂琳道。

  彩虹糖的左手覆蓋在珂琳的脖子上,光芒慢慢彙聚,包裹住她脖子上的項圈。珂琳打了一個響指,項圈便從她脖子上消失,交換到替身右手掌心另一個光團的位置,只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她如法炮制,拿掉了手上和腳上的金屬環。

  珂琳將這些取下的控制器具扔到腳下的花圃裡。

  承太郎安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真是夠了,你還真是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機會。」承太郎沉聲道。

  珂琳對他微微一笑,卻不回答。

  「喂,承太郎。我叫你閉嘴,沒聽懂嗎?啊?」

  丹拎起承太郎的衣襟,承太郎顧忌喬瑟夫,忍住了沒有做出反抗的動作。

  丹見他不反抗,又得寸進尺地把手伸進承太郎的口袋,把他的錢包給拿了出來。

  卡拉奇是巴基斯坦東部海岸的最大港口城市,人口眾多,商業發達。

  不過他們剛進城不久就碰見了丹,所在的位置還在城郊。周圍沒什麼行人,也沒幾家店鋪。

  丹拿走承太郎的錢包後,還把他的手表也給順走了。這些承太郎都忍了下來,只有眼神泄露了他此時此刻的情緒。

  「這筆賬我一定會向你討回來。」

  承太郎向丹這麼宣告的時候,丹瑟縮了一下。

  但丹隨即恢復鎮定,他看似滿不在乎地笑著,開始在街道上閑逛起來。

  走沒多遠,一道水溝橫在他們身前。

  「水溝啊,要我直接跳過這個水溝也是可以,不過要是我不小心跌倒就太危險了,要繞到那邊的橋去也很麻煩。」丹回頭對承太郎說道,一副准備看好戲的得意模樣,「喂,承太郎。你過來,給我掛在水溝上當橋。」

  承太郎沒有回應,甚至沒有看丹。

  「怎麼,你不願意?」

  「小子,你開什麼玩笑?」

  「叫你給我躺下去當橋!你聽不懂是不是啊?!」

  丹用力把自己的小腿砸在水溝旁邊的石墩上。

  承太郎過了好一會兒才嘁了一聲,走到水溝邊上蹲下,伸直手腳把自己搭在了水溝中間。

  珂琳在丹准備踩上承太郎的時候叫住了他。

  「你做事真是越來越沒品了,丹。」

  「你說什麼?柯莉妮,難道你看上了這個小子?」丹扭頭問她。

  「別胡說八道,適可而止吧。」

  「你這女人是不是忘了你的命在我手裡?Dio大人可是親口把你的命交給我——」

  珂琳叫出替身,迅速拎起丹後背的衣服,把已經一腳踏上承太郎背部的丹懸空提起來,拉回原位,扔在地上。

  「你干什麼?不想要命了?」丹喊道。

  「丹啊丹,你以為我傻呢?你所謂的催化肉芽需要靠你的替身鑽進我的腦子裡才能完成吧?你一次只能對付一個人,而你的替身現在在喬瑟夫•喬斯達那裡,你要怎麼對付我的替身?」

  珂琳故意讓彩虹糖將手指一根根收緊為拳,在丹臉前晃了晃,丹臉色立即白了。

  「柯莉妮,剛才是我太得意忘形了。你原諒我吧?」

  珂琳沒回話。她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喬瑟夫真的沒能逃過這一次,她會不會想殺了眼前這小子?

  「柯,柯莉妮!你,你想干什麼?你,你那麼看我是什麼意思?你,你,你想背叛Di,Dio大人嗎?」被她盯著的丹腿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珂琳壓制下心裡翻騰的黑色思緒,她挑起眉。

  「嗯?你以前是這麼稱呼我的嗎?」

  「柯,柯莉妮大姐。」

  「不夠響亮。」

  「柯莉妮大姐頭!」

  「很好。雖然是恩雅老太婆讓你有了替身能力,不過負責指導你替身知識的是我。看在舊情的份上,我暫時饒過你剛才威脅我這件事。」珂琳道,「接下來你如果安分一點,等事成後我可以多給你一些獎勵。」

  說完她轉身往回走。

  承太郎從水溝上爬起來,一步不離一聲不吭地跟在他們後頭。

  在距離恩雅婆婆屍體所在地僅有一道拐角的地方,珂琳停下來。

  「丹,你在這裡看著承太郎。別讓他靠近我。」她指使丹,「也別讓我發現你有什麼小動作。對於要不要揍你我可沒有顧忌。」

  丹唯唯喏喏地應了。

  承太郎沉默地注視著珂琳,他剛才明明憋了一肚子的火,現在碧藍色的眼眸裡卻還是冷靜清明。

  「你想跟我來嗎?不行不行。被威脅的人就該有被威脅的樣子。」珂琳笑道,「要乖乖地待在這裡哦?承∼太郎。」

  珂琳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一把承太郎的下巴,過了一把演壞人的戲癮後,珂琳才快步走向恩雅婆婆死亡的地點。

  恩雅婆婆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肉芽的殘根仍舊在她身上蠕動。

  珂琳嘆了口氣。雖然她不喜歡這老太婆,這老太婆也不喜歡她,可是畢竟共處了一年之久。

  恩雅婆婆亦是珂琳與Dio大人相識的媒介。

  一年多前,在埃及出差的她,正是在大街上碰見恩雅婆婆,被她所攜帶的一只神奇的「箭」刺中手掌,從而擁有了替身能力。

  也因為她擁有了替身能力,她才會被Dio大人召見並招攬。

  興許是珂琳雖然嘴上不輸人但是干活卻最認真靠譜,盡管一年多來兩人一碰面就老太婆小賤人的互懟,見面的次數卻是比其他人都多。看到這老太婆的屍體躺在眼前,說沒有些微妙的情緒,那是珂琳自己也不信的。

  最近幾天,在某次閑聊的時候,花京院問過她一個問題。

  他問她,還記得為什麼會向Dio大人臣服嗎。

  珂琳當然記得。她和Dio大人的第一次會面是在一年零五個月之前。她發現自己獲得替身能力的那個晚上,Dio大人出現在她的房間,邀請她成為他的伙伴。

  那一晚Dio大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她卻記不太清楚了。

  ——但那一定是她自己的問題,與Dio大人無關。

  從日本出發之後,她從一開始能夠毫不遲疑對喬瑟夫和賀莉動手,變成現在拖拖拉拉難以下定決心的模樣。

  ——但Dio大人的命令是絕對的,她不能拒絕。

  如果喬瑟夫對她是這麼重要的親人,為什麼當初在埃及聽到Dio大人的命令時,她卻毫不猶豫呢?

  ——但她不能質疑Dio大人。

  珂琳用力搖搖腦袋,把亂七八糟甚至互相矛盾的思緒暫時壓在心底。她用替身把恩雅婆婆的屍體拉到陽光下,待肉芽全部縮回體內後,讓替身仔細搜索她的隨身物品。

  錢包……裡頭還有J•凱爾的照片,對她來說毫無用處。

  鑰匙……對她來說沒什麼用,不過可以留著,以後說不定能用上。

  手帕……上面好像有東西沾著,有點惡心。

  一個封好的布袋子……她打開看了一眼便驚訝了,裡面是一支拆掉了箭杆的石制箭頭。看箭頭上的花紋,似乎就是當初讓珂琳擁有替身能力的那支箭。

  珂琳留下了鑰匙和箭頭,把其他的重新塞回恩雅婆婆衣服裡,為她整理好衣服。

  確認自己沒有遺漏後,珂琳轉身往丹和承太郎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到拐角時,她留了個心眼,躲在牆後偷偷看了一眼,發現氣氛果然有點不對。

  丹手腳扭曲地趴在地上,仿佛被什麼重壓著,正慘叫連連。

  承太郎的白金之星浮現在他身側,手裡像是捏著什麼。

  看丹的模樣,大概是「戀人」返回想對承太郎故技重施,卻反而被承太郎用白金之星給抓住了。

  從喬瑟夫他們離開算起,時間應該還不到十分鐘。丹的替身「戀人」卻返回了,那說明喬瑟夫他們成功取出了「戀人」。

  也就是說喬瑟夫已經安全了。喬瑟夫,花京院又或者是他們三個一起解決了這個難題。

  珂琳心裡五味陳雜,就在她走神的這一會兒,承太郎突然看向她的方向。

  「出來。」他說道。

  珂琳慢慢步出拐角,遠遠地與他對峙。

  「大姐頭!柯莉妮大姐頭!救救我!快把我從他手裡救出來!」丹一看見她,什麼神氣也沒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她大聲求救。

  「你要救他嗎?」承太郎道,「這個對你滿腦子下流念頭的爛人?」

  「……」

  她不在的這會兒,丹是對承太郎說了些什麼?能讓承太郎評價為下流,恐怕內容不會讓她覺得愉快。

  「正面交戰的話,我打不過你的白金之星。再說喬瑟夫他們也快回來了,我也沒有信心以一敵四。」珂琳道,她攤手,「所以他就隨你處置了。」

  「你說什麼?!你這個賤人……咿呀呀呀呀——!!!!我的手!我的手!!」

  丹的罵聲被慘叫蓋過,承太郎低頭看向爛泥一樣癱在地上的丹。

  「你剛才對我的侮辱,就用你的手腳來償還。現在給我滾,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承太郎放開了丹的替身,丹涕淚齊流地從他身邊一點一點挪開。

  眼看承太郎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珂琳不由得戒備起來。

  「你當真認為脖子上的是炸彈?」

  沒想到承太郎卻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想說什麼?」

  承太郎這麼問她,絕對不是無端發問。

  「那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是炸彈,只有追蹤功能和電擊功能。電擊的程度只會讓人昏迷。老頭子已經准備好讓SPW財團的專家給你嘗試藥物催眠治療。」承太郎道,「老頭子他,無論是媽媽還是你,他都沒打算放棄。」

  珂琳抬手捂住嘴,手有點顫抖。可是,她卻不懷疑承太郎是在騙她。

  「……但那又如何?雖然我的確被你們欺騙,相信那是真的炸彈了。」珂琳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但,我……我已經徹底擺脫了你們。無論它曾經是什麼,現在是什麼,都已經沒有意義。」

  「……真是夠了。我只是想告訴你而已。」

  他們隔著一條街相望,珂琳意識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承太郎,把他沉穩堅毅的臉龐烙進眼裡。

  此時此刻望著她的他,碧藍色眼眸中卻還有些說不清的情緒。

  他們的對望被一陣狂笑突兀地打斷。

  「嘻,嘻嘻,柯莉妮,承太郎,這就是你們看輕我的後果。在你們眉來眼去的時候,我已經反敗為勝了!」丹大聲說道,他指著不遠處經過的幾個孩子,從胸口掏出一把小刀,「我的『戀人』已經到了那個小鬼身上。你們能殺了那個小鬼嗎?」

  兩人不為所動。

  「你沒救了,丹。」珂琳道。

  「你這人爛到骨子裡了。」承太郎道。

  丹妄想的反撲注定是場鬧劇。從一開始,便有一條若有若無的綠色絲線纏在「戀人」身上,那是來自花京院法皇之綠的束縛。

  他們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她也該走了。

  「再見,承太郎。如果不是Dio大人……我想我會很喜歡你們。」

  珂琳說完,便抬起右手。

  一聲清脆的響指過後,她從承太郎眼前消失,回到恩雅婆婆身旁。她剛才就在這裡留下了一道光團,以便自己有情況時隨時能夠脫身。

  珂琳抬頭看向街角透出的陽光。

  「久違了,自由的感覺——」

  然而,卻並不怎麼令人愉快。

  五分鐘後,躲在某個街角的珂琳,後知後覺一個殘酷的事實。

  她,沒有錢。

  她,不但沒有錢,除了身上的衣服和剛才從恩雅婆婆身上搜來的東西,其他什麼都沒有。

  「Oh……這也太慘了吧?」

  此時此刻比街頭乞丐還窮的珂琳抱頭哀嚎,引來過路人群的紛紛側目。


第十四章 短暫別離後的重逢

  四天後,珂琳再次踏上開羅的土地。

  距離她上次離開,已然過去接近一個月的時間。

  珂琳到達Dio大人的宅邸時正值中午。

  它是一幢被高聳的院牆、尖頂的圓塔和緊閉的鐵門圍起的阿拉伯風格建築。乍看只是開羅城中的一所普通豪宅,但是若有心人接近這裡,便能感受到從腳底滲透到骨髓裡的刺骨壓力。

  佩特夏停在大門門柱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珂琳。它身邊的空氣不停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細小的冰凌不斷凝聚成型又粉身碎骨。

  「荷魯斯神」佩特夏,是恩雅婆婆用箭造出的替身使者之一。它原本是只生活在尼羅河畔的普通游隼,現在卻是Dio大人宅邸的忠實守門人。

  動物的直覺比人類來得敏銳。佩特夏的表現,就像是發現珂琳心中存在著動搖和叛變的種子似的。不過,這只傲慢的鳥大概只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罷了。

  珂琳頂著它跟它替身能力一樣冰冷的視線,推開鐵門走進去,發現宅邸的大門也已經開啟。

  有一個年輕男人站在門裡。

  「好久不見,柯莉妮。你到日本刺殺喬瑟夫·喬斯達的任務不僅徹底失敗,連自己也被對方俘虜。你這次回來,是對方故意放你回來?」那個年輕的男人問道,他穿著紫色內搭白色外套,還頂著一頭用發膠抹得一絲不苟的綠毛,「還是你自己逃出來的?」

  「別來煩我,達比。」珂琳從他身旁走過,「我知道你的收藏品和游戲卡帶都放在哪個房間。」

  「你在威脅我?」

  「只要你把嘴閉上,那麼它就只是個威脅。」

  「哼。你這個蠻不講理的母猩猩。」

  「那麼你就是放任蒼蠅飛進Dio大人臥室的邋遢小子。」

  「你少抓著那只蒼蠅不放,Dio大人都沒有怪罪我,你這母猩猩憑什麼多嘴?」達比臉上裝模作樣的表情有點繃不住了。

  泰倫斯·T·達比是名為「亞圖姆神」的替身使者。恩雅婆婆還在開羅時,他就留在宅邸內負責雜事和守備。

  珂琳知道達比還有一個哥哥是「歐西裡斯神」的替身使者,不過他那個哥哥幾乎沒在宅子裡面出現過,珂琳沒見過他。他們兩個是天生的替身使者,是Dio大人早年在外面旅游時找到的。她對他們了解不深。

  嚴格說來,她知道替身能力的那部分人,大部分都是恩雅婆婆使用「箭」,在這一年內為Dio大人創造出的新替身使者。像達比兄弟這種天生替身使者,他們自己不說,她就只能自己猜測。

  「達比,我早就想說了,你特別喜歡以提問的句式跟人搭訕。」珂琳走出幾步後回頭,朝他一笑,「我必須提醒一下你,這樣太沒禮貌了。」

  「你——」達比的表情頓了一下。

  「既然你已經正式升任Dio大人的管家,那麼就要記得時刻保持笑容和風度。」珂琳繼續道,「待會幫我准備一杯咖啡,要熱的。有蛋糕或者布丁就更好了,要巧克力味的。」

  「夠了!快給我滾!我是管家不是男僕!」

  達比的表情終於崩了,他衝珂琳怒吼。

  把他的怒吼當成背景音樂,珂琳踏上了二樓。

  四天前。

  發現自己是個窮光蛋後,珂琳偷偷摸摸地繞回丹所在的地方,確定承太郎等人都不在後,跑到腫成豬頭的丹身邊,把他的錢包搜了出來。

  也幸好承太郎沒有順手把丹的錢包給拿走。

  接下來,珂琳遠遠跟在喬瑟夫他們幾個身後,不過總差他們一步。

  她跟著他們穿過沙漠,越過山丘,最後來到紅海中心的一個小島上。她碰上了全身燒傷,拼著一口氣打算自己坐游艇離開小島的「審判」卡梅歐。她從卡梅歐口中了解到阿布德爾已經歸隊,戰鬥地點的燒焦痕跡和卡梅歐的傷勢也印證了這一點。

  據卡梅歐所說,他在島上等候喬瑟夫他們的時候,沒在海島周圍看到大型船只的蹤跡,喬瑟夫他們乘坐的小船也被扔下。唯一的解釋是他們從海底離開了。這倒也像是喬瑟夫會做的事。

  失去他們蹤跡的珂琳於是轉身到最近的機場,乘飛機回到開羅。

  宅邸二樓的氣氛比一樓更加陰冷。

  Dio所在的書房近在眼前,珂琳卻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門內散發的迫力,也不是因為心生膽怯。

  她難以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每一次面見Dio,她好像透過一層濾鏡看他一般。無論Dio做什麼,說什麼,她都覺得他是絕對的正確,他完美無缺。她甚至覺得Dio大人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重要人物。

  然而,當記憶碎片回歸,邏輯漏洞浮現,這種濾鏡就開始消減崩碎。

  這一次會面,她的雙眼會看到什麼樣的的Dio?

  「為什麼不進來?柯莉妮。」

  昏暗的書房內傳來疑問。

  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卻像是從黑暗中爬出的毒蛇攀附於脖頸。

  「Dio大人,我……」珂琳試圖找回自己從前的狀態,不露出異樣,「……我不但任務沒能完成,還被喬斯達他們俘虜。這種失敗模樣,實在是羞於見您。」

  「無妨。柯莉妮,你是否已經做好准備接受懲罰?」

  「……是的。」

  「進來。」

  珂琳暗吸一口氣,跨進書房門內。

  Dio側對著她,坐在書房中央的座椅上,一頭金發在昏暗的光線下仍然醒目非常。他沒有抬頭,仍然看著膝蓋上的書籍。

  「自殺吧,柯莉妮。」Dio輕描淡寫地說道。

  「是。Dio大人。」

  她不能違逆這個人。

  珂琳的大腦這麼告訴她。

  她沒有第一時間思考這個命令的過分之處,而是考慮了一下目前自殺的條件,叫出替身,五指束成手刀往脖子用力刺去。

  下一秒沒有鮮血噴濺出,脖頸處該出現的傷口也沒有出現。

  手刀明明刺穿皮膚,陷入皮膚半釐米左右,卻莫名被抽出並調轉方向,導致揮空。

  Dio從座位上消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前。

  「你的呼吸亂了,柯莉妮。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克努姆神』和『托托神』已經出發,但他們兩個無法發揮他們替身的真正實力。我相信你,柯莉妮,你知道該怎麼做。為了我,去殺死喬瑟夫·喬斯達和他的外孫吧。」

  Dio冰冷蒼白的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低沉的聲音帶著一分若有若無的魅惑,像是黑暗中縈繞不去的冷風。

  大腦中的緊繃隨風而散。這個人所說的命令,她無法拒絕。

  「是,Dio大人。我一定盡我所能。」

  珂琳離開喬瑟夫他們的這幾天裡,「太陽」、「死神」、「審判」、「女教皇」等幾個替身使者相繼敗落。

  「蓋布神」恩多爾已經出發前往沙漠地帶阻攔喬瑟夫一行人,目前還沒有消息傳回。

  從達比那裡得知這些情報後,珂琳便出發追趕「克努姆神」歐因哥和「托托神」波因哥兩兄弟。他們兩兄弟已經前往亞斯文,在那裡提前等待喬瑟夫一行人。

  當珂琳到達亞斯文,並找到這兩兄弟時,哥哥歐因哥拒絕了她合作的提議。

  「克努姆神」是能夠讓替身使者自身徹底變成他人模樣的替身,而「托托神」是能夠用漫畫進行預言的替身。她要找的正是「托托神」。

  珂琳也不著急,她跟在他們旁邊,任他們怎麼趕也不走。

  直到歐因哥按照「托托神」的預言,准備在喬瑟夫他們的車子裡放置炸彈,結果卻把變成承太郎的自己炸成重傷時,珂琳終於等到了機會。

  「哥哥!歐因哥哥哥!你沒事吧?」

  膽小內向的波因哥慌成一團,一邊哭喊一邊跑向倒地的歐因哥。

  珂琳先是好心地為某個被歐因哥當街搶劫而想要找他報仇的男人指了路,然後在兩兄弟被幾個尋仇的大漢嚇得瑟瑟發抖時,她閃亮登場,對瑟瑟發抖的波因哥露出和善的笑容。

  「波因哥,跟我合作和跟你哥哥一起進醫院,你選哪一個?」

  珂琳指了指已經卷起袖子舉起拳頭的那幾個路人。

  「哥,哥哥,我,我……」波因哥牙齒打顫,求助地看向歐因哥。

  「弟,弟……弟啊,你自由的……」歐因哥擠出這幾個字,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我,我合作!」

  成功「說服」波因哥合作後,珂琳便帶著他前往喬瑟夫他們所在的醫院。

  珂琳在路邊花大價錢現買了一輛車,撈起波因哥往副駕駛座一塞。

  「漫畫裡預言的事的確實現了,但結果卻沒有像你們以為的一樣發生,這說明你的預言存在誤差?」她問波因哥。

  「托、托托神的預言是絕對的,正確的。」

  波因哥曲起膝蓋縮在座位上,雖然一臉害怕緊張的模樣,對自己的能力倒是很堅持。

  「你的托托神預言他們會喝下紅茶,但結果是他們讓有毒的紅茶進了嘴卻沒有喝下去。按照預言承太郎會被炸彈炸傷……但卻是你哥變的承太郎被炸傷。這證明書上的預言雖然會發生,但作為讀者的人卻存在誤讀的可能。還是說,預言的本身就存在不同分歧的可能性?」

  「我,我不知道。」波因哥搖頭。

  珂琳無奈。波因哥才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雖然有個哥哥,但他哥哥的腦袋也不靈光。他們對托托神的能力開發並不完善,真是浪費了這個特別的能力。

  「下一個預言是什麼?」珂琳問。

  波因哥猶豫了一下,將托托神遞給她。

  珂琳把車暫停在路邊,看向托托神,空白的頁面上有畫面慢慢浮現出來。

  【哥哥受傷住進醫院了,可是波因哥還要繼續戰鬥。波因哥會為哥哥報仇的!哥哥!放心交給波因哥吧!波因哥,加油!】

  【有個巫婆抓住了波因哥,波因哥被迫答應了巫婆的要求。巫婆雖然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可是笑容很可怕,對波因哥很凶。可憐的波因哥感到很害怕,巫婆會怎麼對待波因哥呢?波因哥!別害怕!要加油啊!】

  「……你這小鬼,我還沒凶過你吧?」

  珂琳忍不住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

  波因哥把頭埋的更低了。

  【承太郎他們擔心花京院和阿布德爾的情況,一起來到醫院。波因哥和巫婆也趕到了醫院。巫婆帶了一個下毒的熱狗,把熱狗掉在醫院大門口。和承太郎他們一起旅行的那只小狗吃掉了熱狗。三分鐘後醫院的電梯從四樓掉了下來,承太郎他們都在裡面受了重傷!波因哥,大成功!】

  漫畫裡看似無關的預言事件,也許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有著環環相扣的關聯?雖然她還是想不通,一只小狗跟電梯事故會產生什麼樣的關聯。

  珂琳非但沒有買熱狗,反而跑到醫院服務台假裝病人家屬投訴電梯有異常情況,非讓醫院把那個要出問題的電梯停下檢修才作罷。

  她在服務台跟醫院工作人員扯皮的時候,一只體型小巧的毛色黑白相間的波士頓犬從她身後跑過。

  三分鐘後承太郎他們乘另一個電梯下樓,當他們到達一樓的時候,隔壁電梯正好嘭地一聲掉在地上。不過因為停止了載客,沒有人員受傷。

  珂琳抓著波因哥躲在柱子後頭,看完這一切。

  「你,你為什麼不按照預言去做?」波因哥又困惑又不開心。

  「我想看看如果做了相反的事,預言會怎樣發生。」珂琳隨口道,「好了,我們看下一個預言。」

  【承太郎他們離開了醫院,開始往下一個目的地出發。波因哥和巫婆開車趕在他們前面,波因哥看見地上有一根鐵釘,但他們成功避開了。波因哥在鐵釘邊上又扔了幾個鐵釘。五分鐘後承太郎他們的車跟旅游車相撞,嘭!波因哥,大成功!】

  「……」珂琳問波因哥,「預言的結果有可能被完全消除嗎?」

  「撕下來就結束了,預言就不會發生……啊!」

  珂琳把剛出現的新預言撕了下來。

  「如果不用來殺人,你這能力倒是蠻有用的。你也不適合做殺手,跟你哥哥一起考慮考慮,今後改行吧。」

  珂琳把撕下來的頁面揉把揉把,扔進垃圾桶裡,掉進垃圾桶後那一頁紙便消失了。

  波因哥生氣了,別著頭不理會珂琳。上車後更是把頭埋進膝蓋裡,一句話都不跟她說。

  又經過兩次失敗的預言後,珂琳總算等到了一個靠譜的機會。

  預言裡寫到,承太郎他們在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的途中,將會在路邊的一個小店停下來休息,並且喝了那裡的瓶裝可樂。

  珂琳就近准備好東西,抄近路一路飆車,提前趕到了那個路邊小店。借口自己有強迫症要挑選好的數字編碼,把冰箱裡的可樂全摸了一遍,實際上卻是用替身往每個可樂瓶裡注進了一個小小的光團。

  在選擇用什麼藥的時候珂琳卻猶豫了。她神使鬼差地選了安眠藥,用彩虹糖的能力把藥物交換到密閉的可樂瓶裡。

  「這、這裡還有剩下的毒、毒藥。」波因哥從口袋裡翻出幾包東西。

  「收起來。」

  「哦。」

  珂琳把車開到一處高聳的岩石後面藏住,在那裡遠遠地觀察小店裡的情景。

  喬瑟夫和承太郎他們果然在這裡停車休息,並向店家購買冰可樂。

  花京院因為眼部受傷,被留在了亞斯文的醫院。現在他們一共四個人,喬瑟夫、承太郎、波魯那雷夫和阿布德爾。

  嗯,還得加上一只狗。

  四人一狗圍在桌邊,打開可樂大口灌著。突然那只小狗汪汪叫個不停。

  「你吵什麼啊?伊奇?有敵人在附近?」波魯那雷夫。

  「不,我感覺它在對我們叫。」阿布德爾。

  「難道是這可樂有問題?」喬瑟夫。

  「不可能啦,喬斯達先生。這可樂可是我們自己親手打開包裝的。」波魯那雷夫。

  「也是。」喬瑟夫,「伊奇,別鬧,給你口香糖。」

  等到他們把瓶裡的可樂喝完後,幾個人都陸續趴了下去。

  「成、成功了。我的托托神成功打敗他們了。嘻,嘻嘻嘻,咕嘰咕嘰咕嘰——哎喲。」

  「想笑就大聲笑出來,別笑得那麼難聽。」

  珂琳又拍了下波因哥的後腦瓜。

  除了珂琳自己放棄的兩次預言機會,另外還有兩次失敗的預言。就像當初歐因哥企圖用紅茶毒倒承太郎他們,中途被各種意外因素打斷那樣,讓珂琳懷疑當事人的運氣也會影響托托神預言的發生。

  不過,一次不行就下一次。

  除非命運永遠睜著眼睛站他們那一邊,否則總會有打盹的時候。

  比如現在。

  確定他們不動後,珂琳往那裡走去。

  「如,如果用毒藥的話,現、現在就已經成功除掉他們了。」波因哥跟在她身後嘀咕。

  珂琳沒有反駁,這是句大實話。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選。

  她的腦子正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好像有堵牆壁把思維隔開,一邊想要全心全意完成某個目標,另一邊又抗拒著這個目標。

  唯一還清醒的小狗伊奇對她擺出防御的姿勢,從喉嚨發出一陣低狺。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不過我們的事跟你沒關系。你如果能理解我的意思,就自己走。」

  珂琳就那麼一說,沒指望對方真的能聽懂,然而伊奇的表現卻讓她懷疑這只小狗真能聽懂自己的話。

  伊奇真的停下了低吼,它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一圈倒在桌上的四人,似乎感到猶豫。但伊奇很快下了決定,它往旁邊走開。

  珂琳再次打量倒下的幾人,在距離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腳步。

  「承太郎。」她說道,「起來吧,我知道你還醒著。」

  承太郎一動不動。

  「你把沒喝的可樂倒在自己的褲腿和鞋子上,假裝已經暈倒。」珂琳道,「然後等我靠近時出其不意地歐拉我一下?可是你兩只褲腿的布料顏色不一樣,我已經發現了。」

  「……」

  兩秒鐘後,承太郎直起身子,抬頭盯著她。

  「觀察力不錯。」承太郎道。

  「不僅如此。你不站起來,是因為你還是喝了一點下去對不對?」珂琳道。

  「……」

  「你現在心裡在想『真是夠了,真是麻煩的女人』,對不對?」

  「這可真是夠了。」承太郎扯了下他的帽子,嘖了一聲,說道,「如果你說完了,就換我來問。這幾天裡,你去見了Dio?」

  「沒錯。」

  波因哥抱著托托神躲在珂琳身後,探出半張臉偷窺承太郎,看見他氣勢逼人的表情時又害怕地縮了回去。

  「如果你用的是毒藥,我們已經輸了。」承太郎道,「你在猶豫,你在逃離我們之前就已經想起來自己是誰。但Dio的肉芽還控制著你,你無法違抗他的命令。」

  「……」

  輪到珂琳無言了。

  「老頭子總想找一個沒有風險的辦法來取下肉芽。正因為這樣,才會越拖越久,讓你有了逃走的機會。」

  承太郎撐著桌子站起來,他的動作果然有些不穩。但當他挺直身軀後,他便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宣告。

  「但現在也不遲。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耗了,我要把Dio的肉芽從你的身上拔下來。」

  「你不是說過沒辦法拔嗎?」珂琳愣了一下,問他。

  「之前認為你的肉芽沒辦法拔出,是因為它們的觸手糾纏在一起,要處理其中一個必定會牽動其他。但只要讓那些觸手暫時轉移到別的地方,就可以像花京院他們一樣分別處理掉。」

  「轉移觸手?你是說讓觸手轉移到別人身上……轉移到你身上?」珂琳想起當初承太郎為花京院去除肉芽時的模樣,就明白了他說的原理,她立即反對道,「別開玩笑了,喬瑟夫不會讓你這麼干的。」

  「他現在正好沒辦法反對。」承太郎道。

  珂琳抿緊嘴唇,她從後腰取出為了應對意外情況而攜帶的□□,打開保險栓,指向承太郎。

  「我知道你的白金之星能夠抓住子彈,不過那樣你就沒時間來抓我了。」

  說著,她連續扣動扳機,六發子彈同時飛向承太郎。白金之星迅速出現在承太郎身前,用手臂為他擋下子彈。

  珂琳趁隙拖住波因哥的衣領就要跑路,回頭的時候卻看見那只名叫伊奇的小型波士頓犬擋在她離開的路上。

  伊奇朝他們齜牙,下一秒空氣中突然出現黃沙形成的旋風,黃沙迅速凝聚成一巨大的犬型替身,當面一爪朝珂琳拍下來。

  珂琳用替身擋住這一爪,然而砂礫卻散開,並把她的替身的手給纏住了。

  「做得好,伊奇。」

  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承太郎已然快步跑上前來。

  一進入射程範圍,白金之星便擰住了珂琳替身的手臂,把她的動作給鎖住。

  承太郎也用左手扣住珂琳本人的下巴,另一只手將她的劉海撥開。

  珂琳用力掙扎了幾下。

  「嘖,別動。」

  承太郎制住她的力道也更大,他謹慎地用手試探著觸摸珂琳額頭上的肉芽。

  然而異變陡生。被他觸碰的肉芽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突然暴起,觸手瘋狂伸展,高高揚起,一半朝珂琳轉去,一半朝承太郎飛去。

  珂琳在那一瞬間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一定是Dio在她身上做了防護措施,當有外力想要解除肉芽時,肉芽便會自動生長,破壞她的大腦。

  她的第一反應是用力把承太郎一腳踹開,將已經入侵承太郎手部的幾條肉芽觸手也順勢拔了出來。

  以額頭為中心,一陣仿佛要把整個頭部撕裂的劇痛散發開來。

  肉芽正在她大腦中增生,她的眼前一片血紅,世界也成了同樣的顏色。

  透過血紅的簾幕,她看到承太郎緊張到甚至有一分慌張的模樣。讓她有那麼一剎那感到好奇,自己看起來有多慘不忍睹,才會讓他也露出這樣的表情。

  劇痛將她記憶和理智中間的最後一道隔閡撕下,席卷著她二十余年的人生,即將奔向生命最終回歸的黑暗。

  但她還不能夠去那裡。

  這股劇痛同樣讓她想起了呼吸該有的節奏。

  黃金色的波紋能量隨著她的呼吸,出現在她的雙手上,跳躍著和陽光一般的旋律。

  當她把雙手覆上她的頭部時,一切的劇痛和混沌都消失在金色的光芒之中。


第十五章 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很安靜。

  一開始沒有人說話。

  承太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珂琳。

  波因哥瞪大雙眼,驚慌地抱著小店的柱子把自己擋在後頭。

  伊奇打量珂琳十秒鐘後,帶著一臉「這人傻了吧」的神情走開了。

  只有珂琳擺著名畫吶喊的姿勢,對著空無一物的天邊發呆又沉默。

  「操。」

  許久之後,珂琳吐出了第一個字,打破詭異的寂靜。

  她用手抹了一把額頭,看到指縫裡滴答下落的鮮血,面無表情地把它甩在地上。

  「操。」

  她又罵了第二聲。

  波因哥原本靠她很近,但他敏銳地察覺她身上似乎出現什麼變故。他瑟縮著踮起腳尖想偷偷離開,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就被珂琳用替身揪住後領拖了回去。

  「這小鬼是『九榮神』裡的『托托神』,他還有一個哥哥是『克努姆神』,現在因為全身重傷在亞斯文的醫院裡住院治療。你們買張車票把他送回亞斯文,他們兩個已經搞不出什麼事情來。」珂琳對承太郎說道。

  她又對波因哥說道:「波因哥,我讓他們把你送回你哥哥那裡。等你哥哥傷好之後別再跟著Dio了,去找別的事情做。」

  說著,她瞥見了承太郎剛才被肉芽戳傷的右手。

  「承太郎,把手給我。」

  承太郎沒有動靜,珂琳便主動伸手把承太郎的右手撈起來,運起金色的波紋能量覆蓋在傷口上,傷口迅速愈合了。

  「你……」承太郎終於開口。

  「雖然你可能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但我現在不想回答。」珂琳搶先堵住了他的話,「我自己現在也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這不是珂琳找借口搪塞承太郎。

  她就像剛從一場自己不能控制的惡夢裡醒過來,偏偏夢裡面的事她記得一清二楚。夢裡頭的那個一心一意向著Dio的自己特別令她不爽,讓她恨不得把那段時間的自己拉過來猛抽腦瓜子。

  大腦裡的障礙去除了之後,過去的記憶一下子清晰起來。和近一年多來的記憶一起,在她大腦裡交叉翻騰,醞釀著煩躁又狂暴的情緒。

  承太郎的視線不斷地在她臉上打量。

  珂琳為他治好傷口後就從他身旁走開,來到喬瑟夫身邊。

  她安靜地看了喬瑟夫一會兒,她把喬瑟夫歪掉的帽子摘下來,放在桌子上。

  「我都記得。這段時間以來,我遵從Dio的命令,一直想找機會殺了你們。本來我還怪自己拖拖拉拉下不了決心,現在我很慶幸我從沒成功過。」

  珂琳對在場唯一能聽懂她的承太郎說道,不過她其實沒打算說給誰聽,更像在自言自語。

  珂琳注視了喬瑟夫好一會兒,然後轉身向她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經過承太郎身前時被他扯住了小臂。

  「你想干什麼?」承太郎盯著她問道。

  「到Dio那裡去。」

  「我以為你已經清醒了。」

  「你認為我不清醒?」

  「真是夠了。你這模樣根本就是氣得腦子一塌糊塗。如果你還清醒,就不該一個人去找Dio。」

  「我沒有不清醒。」珂琳對他道,「別看我這模樣,我挺冷靜的。我的肉芽剛剛除去,唯一知道的波因哥也還在這裡。Dio和他的部下還沒有得到我叛變的消息。也就是說,我還有一些時間可以暢通無阻地接近Dio。」

  「所以?」

  「所以你就別管我了。你現在都站不穩了吧?我很在意Dio的替身能力。我有種直覺,如果不搞清楚他的能力就絕對無法對付他。要是有新的消息我會想辦法留給你們。」

  珂琳伸手推了承太郎一把,她用了點力,把他整個人推向木制長椅,承太郎便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然而承太郎的手還是牢牢地抓著她不放。

  珂琳翻轉手腕,將一道波紋打入承太郎的手腕。

  承太郎的手顫抖一下,立即松開了她。

  「你那只手會麻上一陣子,但不用擔心,過個幾分鐘就恢復了。」

  「嘖。你想找死嗎?」

  珂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她回頭看向承太郎,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對不起,承太郎。如果我回不來,你就幫忙把我這句對不起轉告他們吧。」

  說完她便背對承太郎,一步一步往她停在不遠處的汽車走去。

  這樣就好。他們還活著,就是她最好的希望。

  珂琳不知道自己勝算有多少。現在她想不了那麼多,但她也不是全無機會。無論結果如何,她一定要讓Dio忘不了這個教訓。要怎麼去見Dio好呢?送他一個波紋炸彈好像不錯?

  很快她便來到汽車旁邊,打開駕駛座坐進去。

  就在她准備啟動車輛的時候,車身猛地一震,發動機響了兩聲,車輪卻仍然在原地打滾。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住了車尾。

  「——!」

  珂琳回頭,並不意外的看見牢牢地扒著車尾的白金之星,以及白金之星身後表情緊繃情緒明顯不佳的承太郎。

  珂琳迅速地踩下油門與他較勁,然而車身突然升高,後車輪在空中劇烈打轉,汽車無法前進半步。珂琳才反應過來,承太郎居然讓白金之星把整個車尾給提起來了。

  珂琳不得不推開車門跳出來。待她落地,白金之星「歐拉」一聲,把車整個給翻了個面。

  「……」

  「……」

  空氣突然安靜。

  珂琳和承太郎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先說話。

  最後還是珂琳先收回視線,她轉身朝車底盤狠狠踹了一下,金屬的底盤上留下一個明顯的凹陷。

  不得不承認的是,被承太郎這麼反復打岔,她自以為冷靜實則緊繃得幾乎爆炸的大腦,總算有了一絲冷卻的跡像。

  「冷靜了?」承太郎問她。

  「……」珂琳用手把掉下來的頭發掃到腦後,「算是吧。」

  「這可真是夠了。雖然老頭子說過你可能會大發脾氣,但沒想到會這麼難搞。」承太郎松了口氣,他的聲音帶著些微喘息,「你這女人,有沒有被肉芽控制都這麼麻煩。」

  「真是抱歉。不過就算時間跑到宇宙盡頭我也還是這個模樣。」

  「哼。」

  對話結束後,他們又安靜了一會兒。

  珂琳與承太郎對視時,注意到他的嘴角邊有滲血的傷口。於是她走到承太郎身前,坦坦然地抬手摸向承太郎的下巴。

  承太郎眼看著她靠近,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躲開她的手。

  「是剛才被肉芽傷到的嗎?」

  珂琳檢查那個傷口,卻發現那個傷口的形狀更像是一個咬痕。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用波紋將那個傷口修復。

  「承太郎,這麼近看你,你的五官果然很像喬瑟夫。」珂琳打量承太郎,「等你老了,頭發變白,眼睛周圍都長出皺紋,大概就會和現在的他一模一樣了。」

  她用手捧著承太郎的臉,掰過來,又掰過去,確認沒有別的傷口之後才松手。

  「這個角度更像了。」她側著腦袋看了一會兒,又道。

  承太郎一開始不回答,但珂琳一直盯著他看,他便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頭:「你已經說了兩次。有多像?」

  「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吧,不過喬瑟夫的表情總要比你傻一些。」珂琳說道,她開始扯承太郎衣領上的鎖鏈,把它往指尖上套,「我第一次見到喬瑟夫時他已經四十九歲了,不過修行波紋會使人看起來比一般人更年輕。所以當時他頭發還是黑的,臉上也沒什麼皺紋。」

  「嗯。」承太郎應了一聲。

  「我以擁有伊麗莎白那樣的媽媽和喬瑟夫那樣的哥哥為榮,成為他們的家人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我發過誓,絕不放過任何傷害他們的人。但是……」珂琳收緊了手指。

  鎖鏈帶得承太郎的脖子也往下一墜,但承太郎看了一眼情緒不穩定的珂琳,默許了她的動作。

  「……這次傷害喬瑟夫的卻是我自己。」珂琳低聲說道,「我在害怕,我非常害怕……承太郎,我差點就做下了會讓我後悔痛苦一輩子的事情。這種後怕和後悔的感覺,我大概永遠都忘不了。」

  承太郎非常輕的嘆了口氣。

  「你沒必要為沒有發生的事感到愧疚。」承太郎對她道,「更不用一個人去打倒Dio。我和老頭子,我們所有人都是為此而來的。」

  「謝謝你,承太郎。」珂琳抬起頭,然後笑了起來,「你還真是溫柔啊。」

  過了好一會兒,珂琳情緒才穩定下來,她把承太郎的鏈子放開。

  「你還能走回去嗎?」她問承太郎。

  「……」承太郎沒有馬上回答。

  「嗯?不能嗎?不過沒關系,說不定我能用替身把你抱回去。」珂琳故意說道。

  「……真是夠了,你可千萬別那麼干。」

  「開玩笑啦,你扶著我肩膀,我扶你回去吧。」

  回到小店,承太郎坐在櫃台旁邊的木椅上,等藥勁緩過。

  珂琳則是找店主付了錢,把冰箱裡所有冰可樂都抱了出來。

  想要偷溜的波因哥也被他們抓了回來。

  珂琳把波因哥按在承太郎坐著的那條長椅的另一端。但波因哥看了看承太郎,用托托神把腦袋蓋住,哧溜一下縮到櫃台底下,怎麼也不肯出來。珂琳也就任他去了。

  珂琳回到櫃台邊上,把一瓶瓶可樂全給撬開。

  「這些全被你下了藥?」承太郎在一旁看她忙活,「你怎麼知道我們會在這裡停下?」

  「嗯哼~那個孩子的替身『托托神』能夠預言短時間裡的未來,所以我們才會在這裡等你們。其實在你們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受到過好幾次襲擊了。」珂琳向承太郎晃了晃開瓶器,回答道。

  「你是怎麼碰到Dio的?」承太郎又問她。

  珂琳停下手上的動作,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去年六月份,我在開羅調查一些事情的時候,在街上碰到了恩雅婆婆。那個時候她的手裡拿著一支奇怪的箭,我本來想把它給買下來,但是她說她不賣,只能借我看看。」

  說著,珂琳開始繼續撬瓶蓋,手上用力了許多。

  「於是我向她把箭借來拍照,但那只箭到我手上時,卻不知怎麼刺穿了我的手掌。那個老太婆趁我不注意,拿著箭就跑了。我本以為就只是個意外,但第二天晚上Dio就出現在我的酒店房間裡面,說什麼我是被箭選中的具有資質的人,要我為他效勞。我拒絕了他……後來的事情,就是我獲得了替身,但被Dio那個混賬用肉芽控制,聽他命令為他干活,直到這次被派到日本對付你們。」

  這時候伊奇叫了幾聲,珂琳停下話題朝桌子那邊看去。

  只見波魯那雷夫的腦袋動了動,手臂也挪了一下,把桌上的空可樂瓶推到地上,差點砸中路過的伊奇的腦袋。

  伊奇跳上桌面,用前腳「啪啪」地用力拍波魯那雷夫的臉,衝他耳邊汪汪大叫。

  「唔……怎麼……發生了什麼事……別在我耳邊叫啊伊奇,我知道我知道了,我這就起來……」波魯那雷夫一臉懵逼地被伊奇吵醒,然後猛地起身,「對了!剛才我們突然都睡著了!是敵人的襲擊嗎?!喂,伊奇你沒事嗎?」

  波魯那雷夫往四周張望,看見倒在桌上的喬瑟夫和阿布德爾時立即警戒地叫出了銀色戰車,然後就看見清醒的承太郎和正在撬可樂瓶的珂琳。

  波魯那雷夫愣住了,他懷疑人生地揉了揉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承太郎,這女人怎麼又回來了?」

  「好久不見,波魯那雷夫。」珂琳朝他揮揮手。

  「誰跟你好久不見。你不是自己逃走了嗎,為什麼又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出現在這裡啊?」波魯那雷夫指著她嚷道。

  「說來話長,讓我們和睦相處吧,今後我還得跟你們一起去開羅呢。」珂琳笑道。

  承太郎聞言扭頭朝她看來。

  珂琳對他說:「發生了那麼多事,在揍到Dio那個混賬之前我是不會回紐約的。」

  承太郎沒有提出反對,他像是嘆氣似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這可真是夠了。」

  「等等,這又是什麼情況?喂,承太郎,你倒是說個話啊?」

  見他們這打啞迷的模樣,波魯那雷夫愈發摸不著頭腦。

  「嗯……波魯那雷夫,怎麼了,為什麼那麼吵?」

  在波魯那雷夫的吵鬧聲中,喬瑟夫和阿布德爾也有了動靜。

  喬瑟夫捂著額頭,慢慢地抬起頭來。

  聽到喬瑟夫的聲音,珂琳開瓶蓋的手一歪,可樂直接往身上倒去。她反應很快地跳起來,把可樂瓶遠遠扔出去。

  「我這不是怕他。」頂著承太郎的視線,珂琳磕磕巴巴地小聲道,「我就是,就是……近鄉情怯?」

  「如果你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把你對我說的話再對他說一遍。」承太郎道。

  「哪些話?」

  珂琳回憶了一下,她剛才情緒不穩定,羅裡吧嗦說了不少話。也難得承太郎都聽下來了。

  「關於家人的那部分。」

  「哦……我知道啦。」珂琳有些別扭地應道。

  她看向承太郎,映入視野的卻是承太郎猶如暖玉微光般帶了笑意的碧色眼眸,以及輕輕上彎的唇角。

  珂琳突然覺得自己腦子果然是被肉芽給戳壞了,她居然對比自己小了8歲的承太郎產生了一絲心動的感覺。然而承太郎不僅算是她的後輩,而且才17歲,不管美國法律還是日本法律都還未成年,現在她要真去勾引他的話簡直就是犯罪好嗎?

  喬瑟夫終於也發現了珂琳。

  他帶著疑問看向承太郎,承太郎朝他點了點頭。

  承太郎站起來,走到珂琳身邊,輕輕地推了珂琳的肩膀一把。

  珂琳順勢走向喬瑟夫的方向。

  每走出一步,她便不停地想著自己第一句話該說點什麼。

  珂琳很快走到了可以數出喬瑟夫臉上的每一根皺紋的距離。她卻還沒想好該說什麼,於是便開口說出自己唯一的想法。

  「對不起,喬瑟夫,我……」

  「你這個——」喬瑟夫提起了嗓門,瞬間又放了下去,「——歡迎你回來,珂琳。」

  「笨蛋。喬瑟夫。」珂琳眼睛有些模糊,聲音也有些哽咽,「你這麼說,我就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啊?」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這是我們久別重逢,你應該笑得更開心一點。來吧。」喬瑟夫動作誇張地張開雙臂。

  珂琳撞進喬瑟夫的懷裡。喬瑟夫差點被她推倒,他踉蹌後退一步,才穩住身子。

  「喂,喂。珂琳,別那麼用力,很痛啊。」

  珂琳沒說話。雖說她和喬瑟夫名義上是兄妹,但由於實際年齡差距很大,喬瑟夫對她來說更像是個亦兄亦父的存在。原本趨於穩定的情緒差點又要決堤,珂琳努力控制好情緒,只是免不了紅了眼眶。

  周圍很安靜,其余幾人都將此時此刻讓給了他們。

  「你就算現在大聲哭出來也沒關系。」喬瑟夫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

  珂琳用力搖頭,把掉出來的眼淚全給擦在了喬瑟夫的衣服上。她才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又哭又鬧的,她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又過了許久,喬瑟夫才再度拍了拍她的後背。

  「喂,珂琳,珂琳,差不多該放開我了。」

  「我不要。」

  「真是,你們都一個樣,明明都不是小姑娘了還愛撒嬌。」

  「二十幾歲怎麼就不能是小姑娘了,哼。」

  說歸這麼說,珂琳還是放開了喬瑟夫,抬起頭來。

  剛才還在桌子邊上的波魯那雷夫和阿布德爾,這時候都聚到承太郎那邊去了。三人就在那邊默默地等著他們這邊結束。

  珂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把殘余的淚水給擦掉了。

  她整理好思緒,深吸一口氣,對他們開口道:「我是被肉芽控制才會效忠Dio,所以Dio對我也有所設防。像是Dio的替身能力這種機密,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見他使用過。但是,可能他這次認為我是個用完就扔的棋子,必死無疑,所以才讓我見識了一次他的能力。我會把我當時的感受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珂琳的目光巡視一圈,最後落在喬瑟夫身上。

  「你們也來想一想吧,是什麼樣的能力,才能造成那種結果。」


第十六章 一人一句烏鴉嘴

  「我遇見Dio是在一年零五個月前。」

  「我在工作的途中,了解到有一個吸血鬼曾在多個不同國家出現,於是追蹤他的痕跡,來到開羅。」

  「我在尋訪吸血鬼的過程中,意外遇見了恩雅婆婆,並對她手裡的『箭』產生興趣。我向她把箭借來觀察時,被那支箭刺傷手掌,恩雅婆婆也趁機離開……現在想來,那時候,那個老太婆應該是為了尋找具有替身使者資質的人,故意拿著箭在開羅街頭晃蕩,我恰巧上鉤了。」

  「那支『箭』留下的傷口在箭拔掉後不久便愈合了,讓我感覺到它的不同尋常。但是最初的那天,我的身邊沒有出現異樣。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箭』會讓我身上產生巨大的變化。直到第二天晚上……Dio出現了。」

  「他出現在我入住的酒店房間,告訴我,我被『箭』選中,是具有資質的人,他非常需要我這樣的人才,問我願不願意效命於他。」

  「我曾在媽媽和喬瑟夫口中聽說過Dio的故事,但那時候我沒有將他與故事裡那個一百年前的吸血鬼聯系起來,他看起來很年輕。當然,吸血鬼看起來都年輕,他們不會衰老。」

  「我一刻也沒有猶豫地拒絕了他,告訴他他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怪物,我只想看到他毀滅。他聽了之後反而笑了。他身上的氣質很特別……讓我意識到,他也許比我見過的其他吸血鬼都更為特殊。」

  「我打算用波紋攻擊他,但那時候我看到了他身後出現的『人影』。我從沒見過那樣的『人』,有著人的形狀,卻像是機械和人類組合成的特殊生命體。那一刻我大意了,被他先手攻擊,重傷腹部。」

  「我現在知道了,那是Dio的替身『世界』。」

  「接著Dio在我額頭種下肉芽。一開始我曾有數次差點恢復自己的意識,為了加重對我的控制,他反復加固肉芽,直到我徹底聽命於他。我聽從他的命令,為他干活,為他協助恩雅婆婆培養制造新的替身使者,也曾為他借SPW財團之便,獲取全世界的『超能力者』資料,甚至為他……這個你們都知道了。」

  「像我這種需要肉芽控制才效忠的人,Dio從來沒有讓我接觸過真正核心的秘密。他的替身能力,以及他在背後有過什麼計劃和打算,我統統都不知道。」

  將自己遇見Dio的經歷一一講述給喬瑟夫他們後,珂琳又將自己遭遇Dio的替身能力的經歷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末了她總結道:「我沒辦法更詳細地告訴你們我的感受。或者該這麼說,在Dio使用他的替身能力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是什麼時候使用的,甚至感覺不到他能力發生的過程。打個比方,在能力發生的那一瞬間,就好像他仍在房間中央,但同時他也在我身後。大概就是這麼個感覺。」

  「也許他控制了你的意識?讓你忘掉了這段時間的事?」喬瑟夫沉吟一會兒,說道。

  珂琳仔細回憶一下細節,搖搖頭。

  「那時候我的意識是連貫的,我所看到的燭火搖動的光芒也沒有停頓或者不正常的跳躍。我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空間轉移呢?」阿布德爾道,「我知道有這種替身能力存在。」

  「也不像。」珂琳又搖頭,「我自己就能做到這一點。」

  珂琳現出彩虹糖,朝不遠處彈射出一個光團。

  她打了個響指,整個人便從原地消失,出現在光團所在的位置。

  「就算是在一旁看著的你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這個人消失後又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這麼一個情況。但Dio的能力卻沒有這種違和感。他存在於我的前方,以及他存在於我的後方,這兩個狀態就好像是同時存在的事。而且空間轉移也無法解釋他阻止我自殺的行為是怎麼發生的。」

  「……」承太郎緊皺眉頭。

  「可惡,搞不懂啊……總之,Dio的能力能夠做到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殺死一個人,我這麼理解沒錯吧?」波魯那雷夫差點把他的發型給撓亂,然後放棄了思考。

  「各位,現在我們距離開羅只有800公裡,已經踏入了Dio的大本營。接下來的行程會更加危險,敵人會從四面八方襲擊我們。我們也很快要面對Dio,在明白他的能力之前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最後是喬瑟夫為這段沒有結果的討論做了結束語。

  把要說的說完後,珂琳安靜地看著他們幾個,嘴邊帶著一絲微笑。

  雖然他們也會不安,會困惑,但仍然排除恐懼,認真且堅定地選擇面對未知的命運。

  曾經肉芽干擾了她,讓她拒絕接受和了解他們。

  不過,現在她已經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裡才是適合她的地方。

  「珂琳,接下去你有什麼打算?」

  討論完畢後,喬瑟夫問起珂琳的打算。

  「我要跟你們一起去開羅。」珂琳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啊。你離家出走一年半,莉莎莉莎擔心了很久,你應該先回紐約去見她一面。」喬瑟夫探手過來,用力搓了一把她的腦門。

  「你趕不走我的,喬瑟夫,就算你用媽媽的名字嚇唬我也沒用。」珂琳毫不客氣地把他的手拍開。

  「真是的。」喬瑟夫沒有堅持要她離開,「但你這一路可不能亂來,否則——」

  「否則什麼?」珂琳斜眼看他。

  「我就把你這段時間的表現一遍一遍地講給你聽。嘿嘿嘿。」

  「?……!!!」珂琳愣了一下,立即明白喬瑟夫的意思。

  這段時間自己做了些什麼她自己心中也有數,現在想起來登時有種黑歷史被翻出來的尷尬感。

  珂琳抬手捂住耳朵:「我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其實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當初你說了什麼來著?讓我想想,你當時——Oh!No!別,別用力搖我,我頭暈!」

  「喬、瑟、夫!你要是敢說出口,我們的兄妹之情就到此為止!」

  珂琳惱羞成怒地叫出替身,揪住這個老不正經的老頭的領口,前前後後,像在慶典上搖香檳瓶那樣用力搖晃。

  「承,承太郎,幫我一把!」喬瑟夫在頭昏眼花中向旁邊的承太郎伸手求救。

  「我不要,自己想辦法。」承太郎無情地拒絕了他。

  「Oh!Nonononono——」

  當珂琳終於放開快喘不過氣來的喬瑟夫時,便看見桌旁的其余幾人都盯著自己。

  她咳嗽一聲:「那個。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們之間有過一些不愉快。雖然是肉芽的原因,但那畢竟是我自己做出來的事情,我在這裡說句抱歉。過去的那些黑……事情,你們不要放在心上。」

  「放輕松點,珂琳。」喬瑟夫拍拍她的肩膀,「這裡沒有人介意,對吧?大家。」

  阿布德爾和波魯那雷夫對看了一眼。阿布德爾輕輕一笑,波魯那雷夫也跟著笑了一下。

  承太郎看著她,與她四目相接時,微微勾起嘴角。

  珂琳收回視線,她點點頭,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嗯。」

  接下來,珂琳與他們四人討論了一會兒接下來的行程。

  討論結束後,珂琳離開桌子,走向櫃台,把瑟瑟發抖的波因哥從櫃台底下使勁拽了出來。 「我要先回亞斯文一趟,去看看典明的傷勢,看我能不能治好他。順便把這個小鬼送回他哥哥那裡。」

  「嗯……等等,你打算一個人回去?」喬瑟夫問道。

  「我有車,不用擔心我趕不上你們。」

  「真是夠了。你和花京院還有波魯那雷夫不同。你知道不少Dio和Dio部下的底細,還知道Dio的藏身地點。你哪來的自信自己不會被Dio派人襲擊。」一旁的承太郎接過話。

  「你不要烏鴉嘴。」珂琳瞪了他一下,「而且,雖然我之前沒什麼機會表現,但別因為這樣就以為我不會打架了。」

  「珂琳,承太郎說的沒錯。你加入了我們,也代表你已經成為Dio的敵人。你一個人行動太危險了。」喬瑟夫道。

  「我知道啦。愛操心的老頭子。」珂琳沒有拒絕他們的好意,她想了想,道,「那就麻煩你們之中的誰跟我回去一趟?」

  阿布德爾看向波魯那雷夫,波魯那雷夫看向承太郎,承太郎看向喬瑟夫。喬瑟夫左看右看,最後看向承太郎。

  「承太郎,你跟珂琳回亞斯文一趟吧,我們三個先到下一個城鎮等你們。」

  「等等。」珂琳脫口而出。

  「有什麼問題?」承太郎看向她。

  「……」

  總不能說是因為她剛剛對承太郎起過邪念,所以想到要跟他兩人相處突然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吧?她懷疑喬瑟夫要是知道她現在的想法,會省略一切過程和理由讓SPW財團把她打包空投回美國去。

  「你們幾個身上如果有還沒愈合的傷口,可以告訴我。我的波紋可以治愈傷口。」珂琳將這個話題帶過了。

  承太郎沒有反對,珂琳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事情就這麼定了。

  珂琳查看了一下幾人的情況。阿布德爾的脖子上還留著在沙漠裡和「蓋布神」恩多爾戰鬥時受的傷,波魯那雷夫身上也有幾處之前戰鬥遺留的傷口。她用波紋治好了他們,方才向他們三個告別。

  准備出發時,珂琳看見伊奇在前方經過,便蹲下去,對伊奇說道:「你是伊奇對吧?我是珂琳。謝謝你剛才攔了我一把,伊奇。」

  伊奇看她兩眼,留給她一個冷漠的屁股,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珂琳站起來,回頭的時候卻發現承太郎就在自己身後。他看著剛才她和伊奇所在的位置,似乎在想什麼。

  「怎麼了?」珂琳問他。

  「……沒什麼。走吧。」承太郎移開了視線。

  臨走前,波魯那雷夫指著波因哥,向珂琳提出疑問。

  「剛才我就想問了,這個畏畏縮縮的小鬼是怎麼回事?」

  「他是『托托神』。事情是這樣那樣……」

  不一會兒,喬瑟夫和波魯那雷夫發出兩聲震驚的大喊。

  「什麼?!跟我們一起到醫院的是敵人假扮的承太郎?!」喬瑟夫。

  「什麼?!車上那個承太郎是假的?!」波魯那雷夫。

  「老頭子,連自己的外孫都能認錯,你真的是我的外公嗎?」承太郎一臉冷漠。

  「可是,那個承太郎也會把五根煙同時藏進嘴裡的絕技!」波魯那雷夫滿臉不可置信。

  「這證明世界上不止一個人能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珂琳聳肩。

  「Oh!My God!我居然看走眼了!」喬瑟夫很受打擊。

  「對不起,承太郎!那個人實在扮得太像了!」波魯那雷夫向承太郎告饒。

  一片亂糟糟鬧哄哄中,承太郎壓了壓他的帽檐。

  「這可真是夠了。」

  跟喬瑟夫他們分別後,珂琳拖著波因哥的後領,和承太郎一起走向她那輛被倒翻在地的汽車。

  「Dio應該是在我上次回開羅時才對肉芽動的手腳,這點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珂琳在途中對承太郎說道,「不是需要在意的事。」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她回頭看他,發現他正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我說的話很奇怪?」

  「不是。」

  珂琳對他一笑,指了指地上的汽車。

  「那麼我們先把車翻過來吧,希望它沒壞,否則我們就得出賣美色到路邊搭便車了。」

  他們檢查汽車,發現它還能用後,便由珂琳負責開車,載著承太郎和波因哥回到花京院所在的亞斯文當地醫院。

  珂琳做的第一件事,是將波因哥送到他哥哥歐因哥的病房裡。

  珂琳順便態度強硬地囑咐了他們一番,叫他們好好養傷,不要再為Dio賣命。

  之後珂琳找到SPW財團留駐在醫院的醫生,了解花京院的傷勢後,便往花京院所在的病房走去。

  「承太郎,待會你先別說話。」

  距離病房還有十來米,珂琳對承太郎豎起食指,在嘴邊比了一下。

  「……真是夠了。」

  承太郎看了下近在眼前的病房門,領會了她的意圖。

  直到珂琳推開病房門,他果然沒有說話。

  珂琳一推開門,便看見花京院眼部包裹繃帶,獨自坐在病床上。

  「花京院典明,你不會以為受傷脫隊,Dio大人就會放過你吧?」

  花京院立即把臉轉向珂琳的方向。

  「這個聲音是……珂琳小姐?」

  「你認得我的聲音,我非常高興哦?」珂琳笑道。

  「為什麼你會來我這裡?難道是因為喬斯達先生和承太郎他們已經——」花京院急切地問道。

  「他們現在被其他替身使者絆在路上,我只是順路到你這裡,完成Dio大人的交待。」

  「……太好了。」花京院松了一口氣,隨即笑了笑,「雖然這麼說不太合適,但是我很高興你平安無事,珂琳小姐。」

  「什麼呀。我明明是來殺你的,你卻說這話,是想讓我心軟放過你這個病人嗎?」

  「很抱歉,但我並沒有坐以待斃的打算。不過……」

  法皇之綠浮現在花京院的身旁,他擺出了一副思考的姿態。

  「喬斯達先生他們還活著,你卻到我這裡來,這件事本身就奇怪。你來這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珂琳小姐?」

  珂琳憋了半天,這時候終於笑出聲來。

  花京院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他立刻想到了什麼,問:「……珂琳小姐,你該不會……已經恢復了?」

  「正確答案。」

  「哼。」沉默看戲的承太郎也笑了一下,「你還好嗎,花京院。」

  「承太郎?你也在?真是的,你們串通好了,打算從進門開始就嚇我一跳對嗎。」花京院驚訝過後,嘴邊揚起微笑,「不得不說,我的確被你們嚇到了。」

  「抱歉抱歉。讓我看看你的傷。」

  珂琳笑著來到花京院的病床旁,坐在病床邊上。

  她剛才已經在醫生那裡了解到,花京院眼上的傷口表皮已經愈合,但要完全愈合還需要一段時間。她隔著繃帶將手指輕輕按在花京院的傷口上,仔細地輸出波紋能量。

  過了一會兒,珂琳站起來,替花京院解開繃帶。

  花京院嘗試著睜開眼睛,他眨了眨已然無礙的雙眼。

  「真讓人吃驚,醫生說我的傷口還需要五天才能初步愈合。」

  「波紋只能讓原本就有希望愈合的傷口加速愈合。所以,你們不能因為我可以治療你們而大意。」珂琳提醒道。

  接著珂琳和花京院簡單地說了最近發生的各種事,見他確實已經痊愈,便打算離開一會兒。

  「我去打個電話,這段時間你們可以辦好出院手續。」珂琳道。

  「你又打算一個人行動?」承太郎很快看過來。

  「就在樓下而已。」珂琳道,「不准跟來偷聽。」

  「沒人想那麼做。」承太郎嫌棄地說道,他立即又補了一句,「注意周圍情況。」

  「知道。一會見。」珂琳笑道,轉身走出病房。

  公用電話被設置在醫院一樓,珂琳好不容易才在大廳角落裡找到它們。

  她投下錢幣,撥通通往美國紐約的號碼。喬斯達家的管家接起電話,她讓他幫忙轉到母親那邊的分機。向母親報完平安,被母親嚴肅地教育念叨了一通後,珂琳向她保證今後一定會小心行事。

  「喬瑟夫那邊我也會好好看著他的,媽媽你放心吧。」

  珂琳一邊回答母親,一邊也留意著周圍的環境。

  很快她注意到有人在向她靠近。

  對方是個年紀約是二十左右的年輕男人,身材健碩,右手持一柄復古長刀,左手持黑色刀鞘,雙眼透出的殺氣毫不掩飾。他分開驚慌的人群,徑直地走向珂琳。

  珂琳立即借口說承太郎正在找她,向母親告了別,然後輕輕放下話筒。

  雖然也預想過會被襲擊,但沒想到這麼快,她以為至少會等到他們離開醫院才對。

  珂琳問來人:「你是哪一個?我們好像沒見過?」

  「我是『阿努比斯神』的替身使者,我會先替Dio大人取下你這個叛徒的性命,之後就輪到樓上的承太郎和花京院。」

  對方說完便不多廢話,持刀砍下。

  鋒利的刀鋒當頭朝珂琳劈下,珂琳迅速抽身躲避,繞到旁邊的一個柱子後面。阿努比斯神的刀鋒方向隨之轉向,刀刃仿佛切入空氣般地直接穿透柱子,追向珂琳。

  珂琳朝上空扔出一道光團,響指過後整個人便出現在半空中。她讓替身攀著柱子,自己則用腳尖勾住替身的小腿,迅速從上方倒垂下來。

  趁著自己的身影從阿努比斯神眼前消失,對方繞往柱子後方尋找而背對著她的這個空隙,雙手猛地敲上他的兩邊太陽穴,將波紋打進對方的腦袋。

  對方搖晃一下,立即暈倒在地,手中的刀落在地上。

  珂琳跳回地面,踢了踢那個自稱阿努比斯神的男人。見對方沒了動靜,也放松下來。

  「這也太容易了?」她還嘀咕了一句。

  這時候醫院的保安們趕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大聲質問珂琳為什麼在醫院裡鬧事。

  珂琳左看右看,打算找個機會逃跑時,一個保安將掉在地面的長刀撿起。就在撿起的一瞬間,那個保安的表情立即變了。

  「是我。是我『阿努比斯神』啊,你該不會以為已經解決我了吧?」

  保安咧嘴笑了起來。

  所以,那把刀才是對方的本體。被她打暈的只是被控制的人而已?

  眼看周圍人越來越多,珂琳後退一步,然後找到一個空隙,撒腿跑向大門外。

  控制保安身體的阿努比斯神也迅速追了出來,他追得很緊,好幾次刀鋒差點就切到了珂琳的背上。

  跑著跑著看見了地下停車場的標志,珂琳心念疾動,猛地轉了一個向,往那裡跑去。


第十七章 所謂人生就是要背負黑歷史前進

  地下停車場的面積很寬敞,足約有三分之一個醫院那麼大。穿過下坡道,便是光線昏暗的停車場所。通道兩旁停滿了車輛,珂琳自己開來的轎車也停在裡面的某處。

  珂琳前一腳踏進空蕩蕩的通道,身後的阿努比斯神後一腳便跟進來。兩人的時間差不到兩秒。

  阿努比斯神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剛出醫院門時他們還隔著老大距離,現在近得他一揮刀就能砍中她的背部。

  珂琳將波紋集中在小臂強化防御,一個急轉身,用力敲中刀刃的側方平面,讓當頭斬下的刀刃偏離軌道,另一只手緊握成拳,朝阿努比斯神的面部錘去。

  剛才被她用波紋弄暈過一次的阿努比斯神謹慎地避開了她的拳頭,收刀與她拉開了距離。

  兩人互相對峙,慢慢踱步,尋找對方的破綻。

  「我已經記住了你的速度和防御的力量,下一刀我會把你的手砍下來。嘿,你能擋下我的下一刀嗎?」阿努比斯神問她。

  珂琳沒回答他。對方的速度和力道的確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重。如果要制服他,就絕對不能繼續拉長戰線。

  當阿努比斯神再度持刀而來時,她已經想好了對策。

  這時候似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不過她不能分神去看對方是誰。

  珂琳先避開阿努比斯神攻向她腰間中盤的幾刀,當他劈向她肩膀時,她不但不退避,反而迎了上去。

  她提前將全身的波紋集中在這裡,強化左肩的防御,刀刃砍進她的左肩,直接卡在了鎖骨中,無法再向下劈落。

  阿努比斯神發現不對想要收刀時,珂琳用左手用力壓住刀身。

  她的右手探出,抓住對方握住刀柄的手掌,用波紋麻痹他的神經。

  被阿努比斯神控制的那個保安雙手顫抖一下,松開了刀柄。

  同時她讓替身出現,揮拳把保安打飛到三米之外。

  做完這一切後,珂琳的腳步晃了一下。她的肩膀上傷口的疼痛中,還夾雜另一種奇怪的感覺。

  「愚蠢至極!你以為只有用手拿起我才會被我控制嗎?只要你身上任何一個部位碰到我,我就能控制你!承太郎來的正好,我就用你的身體去殺了他吧!」

  阿努比斯神的聲音直接在珂琳的意識裡響起來,他越說越興奮,字裡行間仿佛他已經贏定了。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說不定還會頭疼一下。現在有承太郎在這裡,我有什麼可怕的?」珂琳戳破他的妄想,「比起Dio的肉芽來,你的精神控制水平還差了火候,如果是他就不會給我留下說話的時間。」

  剛才叫她名字的人正是不知何時趕到的承太郎,他正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表情,快步跑向她。

  阿努比斯神被她的話給噎著了,忿忿的情緒直接從刀身傳到珂琳大腦裡。

  「承太郎,用白金之星把這把刀折斷,要快。」

  珂琳說完這句話便無法再說更多解釋,她專心地抗拒阿努比斯神的入侵,保持自己的理智。

  「等等!你想干嘛!可惡你這女人!快點乖乖讓我控制啦!」覺察到危險的阿努比斯神在她的腦海裡大喊大叫。

  承太郎聽到她的話,沒有多問,直接叫出白金之星,雙拳分左右兩側,大力敲在阿努比斯神的兩邊刀刃上,刀刃隨之斷為三截。刀柄及中段落在地上,只有刀尖部分留在珂琳肩膀上。

  珂琳聽到阿努比斯神的一聲慘叫,還夾雜有幾聲咒罵。珂琳並不想聽他說什麼,她在他因刀身斷裂而走神的時候便趁機把刀拔了出來,將淌著血的斷刃扔到地上,然後用波紋治療深可見骨的傷口。

  「別碰那刀的碎片。那把刀就是『阿努比斯神』的替身使者,它能夠控制接觸他的人。」

  珂琳注意到承太郎在打量那把斷掉的刀,開口提醒他。

  承太郎的注意力從刀上轉到了她的身上。她肩膀上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的傷口,只留下沾血的上衣。

  承太郎皺起眉頭:「你所謂的會打架,就是把自己弄成這副破破爛爛的模樣?」

  「我有分寸啦。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握,我不會主動讓自己受傷,而且我也會控制好,不讓自己受到波紋沒辦法治療的傷勢。」

  「真是夠了。」

  聽完她的回答,承太郎拉了拉他的帽沿,把視線移開了。

  過了一會兒珂琳才回過味來,剛才自己是不是被關心了?

  她特地上前兩步,站到承太郎的正前方。

  「承太郎,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我沒聽清楚,你能不能再叫一次?」

  承太郎低頭瞪了她一下。

  「你看,兩天前我們還是敵人,也發生過……咳,一些事情。」

  珂琳說起來有些心虛。自己從日本到埃及這一路上都干了什麼,是怎麼在出發前就承太郎家滿嘴胡言亂語,一路上是怎麼時不時作死以騷擾人家為樂的,她記得一清二楚。

  偏偏那還就是她自己干的。與其說是肉芽讓她性格有變,不如說是因為肉芽模糊了她的記憶,導致她那段時間的行事行為接近她最中二放飛……啊呸,最肆無忌憚的那個年紀。

  簡直就是一幀幀活生生的行走的黑歷史。

  「剛才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你就讓我再聽一次吧。」

  承太郎撇開臉,滿臉的「不想陪你做無聊的事」。

  「承太郎∼再一次就好,一次。」

  任珂琳怎麼說,承太郎把帽子往下一拉,不為所動。

  「開玩笑的。我去看看有什麼能把這把破刀給裝起來。」

  珂琳把失望寫在了臉上。不過承太郎不願意,她總不能強迫他。

  她剛打算到自己的車上找找看,卻聽見承太郎的聲音在背後傳來。

  「這可真是夠了……珂琳,這樣就行了吧。」

  「啥?」

  珂琳愣了足足有三秒。

  「沒聽見?」

  「哦?哦,我聽到了。很好啦,以後就那麼叫我吧。」珂琳忍不住嘴角上揚。

  「有什麼可高興的?」承太郎看起來很是莫名其妙。

  「因為這代表你已經把我當成同伴了,對不對?所以我很高興。」珂琳轉身看著他,毫不掩飾自己開心的笑容。

  「……」承太郎半晌才回答,「……算是這樣吧。」

  這時停車場坡道響起腳步聲,他們便停下了對話。

  花京院的聲音遠遠地從坡道傳來,很快他的身影也出現了。

  「承太郎,珂琳小姐,終於找到你們了……珂琳小姐,你受傷了?!嚴不嚴重?」

  花京院一靠近,就被珂琳的半身血衣給嚇了一大跳。

  珂琳問他:「我看起來真有那麼嚇人?」

  花京院被她問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有那麼點。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吧。」不過她這精神倍兒棒的模樣確實不像有事,所以他換了個問題,「攻擊你的敵人在哪裡?」

  珂琳指著地上的斷裂的阿努比斯神,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花京院。她看著阿努比斯神,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不如我們把它打的更碎一點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刀柄似乎顫抖了一下。

  花京院辦好出院手續後,珂琳也順便換了個衣服。她用破衣服把阿努比斯神的碎片包起來,帶著一起上路。

  仍然由珂琳開車帶承太郎他們兩個出發。途中路過尼羅河時,他們在河邊的一處平地上停下來。

  珂琳向他們兩個交代了幾句,才把包著阿努比斯神碎片的衣服拿出來,在汽車前蓋上鋪開。

  碎成二十幾塊的刀刃就像珠寶似的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珂琳用左手拿起光禿禿的刀柄,阿努比斯神氣急敗壞的聲音立即就在她意識裡響起來。

  「你這臭女人啊啊!!你看看你都對我做了什麼?!我的刀刃!我五百年來沒生過鏽的刀刃啊啊啊!!」

  珂琳做了個要把刀柄扔河裡的動作,阿努比斯神登時安靜乖巧起來。

  「你有什麼條件,好說,都好說。」

  「Dio的替身能力,你了解多少?」珂琳問他。

  「我不知道他的能力。」阿努比斯神回答得飛快。

  「是嗎。」

  珂琳叫出替身,讓彩虹糖從刀刃碎片裡掂出一塊碎片,甩手扔向河中央,然後又拿起一塊,還一邊評價。

  「這片形狀不好看,扔了吧。」

  「這片太小,沒用,扔了吧。」

  「這片大小正合適,扔了吧。」

  「你給我住手!!!」

  被迫圍觀自己的身體(?)被摧殘的阿努比斯神又大叫起來。

  「想要我住手嗎?想要我住手的話,就把你知道的關於Dio的信息都告訴我。如果我聽得高興,說不定你還能有機會和晚上會唱歌的雕像美人認識一下呢。」

  珂琳這些話倒不是忽悠他。SPW財團超自然研究部門的收藏室裡存放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不少是她撿回去的。阿努比斯神如果肯安分,她不介意讓他在收藏室裡占個位置。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我之所以效忠Dio,正是因為他太過強大,我贏不了他。他的替身『世界』名副其實,是能夠掌控世界的強大力量!」

  「恩雅老太婆說過一樣的話。」珂琳搖頭道,「缺乏誠意,還是扔了吧。」

  「等一下!雖然我沒辦法告訴你Dio的能力,但你可以問我其他人的能力!比如『蓋布神』、『荷魯斯神』……」

  「這兩個沒有說的必要。」

  「那就『巴絲提女神』!你如果看到周圍出現沒有電線的插座,那就是那個女人的能力,她能讓碰過插座的人身體產生磁力!」

  「『歐西裡斯神』和『亞圖姆神』的能力你又了解多少?」

  「他們兄弟兩個的能力都和靈魂有點關系,別的我也不知道。」阿努比斯神碎碎念,「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了,夠誠意了吧?」

  「還不錯,希望你可以繼續保持。」珂琳道。

  阿努比斯神安靜了一會兒,突然發出一陣帶著得意的悶笑。

  「……哼,哼哼,我已經想好了要什麼報酬,就用你的身體給我做報酬吧!」

  他的話剛說完,珂琳的腦袋便像被猛地塞進幾百斤的鐵塊,又疼又漲。

  「是你自己提醒了我!這一次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跟身後那兩個小子溝通!」阿努比斯神在她大腦中叫囂。

  然而她一露出異樣,承太郎立即走到珂琳身旁,叫出白金之星。

  珂琳早就跟他們說好,在拿刀柄時也特地只用指尖部分輕輕握住,所以白金之星只需要屈指在刀柄上一彈,刀柄便從珂琳手中飛出,打著旋飛向尼羅河中央,在水面上濺起一叢水花。

  白金之星立即又把剩下的碎片打包,遠遠拋進尼羅河裡。

  珂琳立即捂著腦袋趴在車前蓋上,半天沒緩過來。

  「喂,你怎麼了?」承太郎伸手想要扶她,但卻慢了一秒。他收回雙手,問道。

  「沒事吧,珂琳小姐?」花京院也急忙問道。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犯惡心。」珂琳蔫巴巴地回答他們,「嘶……感覺就像前一天晚上熬夜到四點第二天凌晨六點起來乘車位置偏偏還坐在車尾那麼惡心……」

  「還有心情說廢話,看來確實沒事。」確定她沒事後,承太郎又不客氣起來了。

  「我們休息一下再出發吧。」花京院笑了笑,說道。

  珂琳休息了二十分鐘才恢復精神,他們繼續向喬瑟夫他們約好的酒店出發。

  趁著休息的機會,珂琳也將從阿努比斯神那聽來的信息告訴了承太郎他們。

  「不能完全信他的話,他肯定還有隱瞞的地方。」她總結道。

  副駕駛座上的花京院沉思了很久。

  「珂琳小姐,你們在討論Dio的能力時,有沒有考慮過『時間』的可能性?」良久後他問道,不過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很快又道,「抱歉……我也覺得這種猜測很難以置信,真的會存在能夠控制時間的替身能力嗎?」

  「時間是一個沒辦法分割的整體概念。如果有一個替身能夠影響時間,那代表著它擁有能夠影響全世界時間的力量……」

  珂琳說著說著,手指不自覺地敲打方向盤。

  「恩雅老太婆常說,Dio的『世界』是能夠掌控世界的力量。她是把替身的秘密告訴Dio的人,也是最早待在Dio身邊的人,她應該很清楚Dio的能力……你是對的,典明。在發現真相之前,無論是什麼樣的可能,我們都應該假定它存在。」

  「承太郎,你怎麼看?」

  花京院回頭問承太郎,專心討論的珂琳立即也看過去。

  承太郎本來想說什麼,看到珂琳的動作馬上黑了臉。

  「好好看前面,給我專心開車!」

  「珂琳小姐!快看前面!」花京院也一臉驚色。

  「啊!抱歉。」

  珂琳忙回頭,把差點開出路面的車頭給掰了回來。

  「呼……我們還是下車再討論吧。」花京院松了口氣。

  「這可真是夠了。下次我絕不再坐你開的車。」

  他們到達約定好的酒店時,發現喬瑟夫、阿布德爾和波魯那雷夫都已經登記入住,還給他們三個訂好了房間。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待在酒店裡,也沒給他們留信息,不知道去了哪兒。

  連伊奇也不在。

  「太奇怪了,如果他們有事外出,喬瑟夫應該會給我們留句話才對。」珂琳停下敲房門的手,對承太郎和花京院說道,「除非……」

  「他們遭到敵人襲擊了?」花京院想的跟她一樣。

  「很有可能。」珂琳點頭,「我們到樓下跟酒店打聽一下,再到附近找他們,最好不要單獨行動。」

  他們准備沿走廊離開,不遠處某個拐角卻有股視線向他們投來,有人在暗中窺視他們。當他們的注意到那個角落時,那股視線消失了。

  珂琳對承太郎和花京院打了個手勢,跑向那個拐角。她特地停下,探頭看了一下拐角後的走廊。

  只是個普通的走廊,地面鋪著紅色地毯,對面有著一扇敞開的窗戶,陽光灑在窗邊的一盆綠植上。有個穿著酒店制服的男人背對他們,正抓著一塊抹布擦窗戶。

  見承太郎他們已經跟上,珂琳走出拐角,問那個看起來像酒店員工的男人:「剛才你有沒有看到其他人經過?」

  「沒,沒有。」男人回答的聲音有點緊張。

  「你,轉過身來。」承太郎道。

  男人動作一頓,他慢慢轉過身來,緊繃的臉上慢慢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請問,幾位客人有什麼需要我為你們服務的嗎?」

  「你的殺氣已經暴露了,你這蠢材。」

  隨著承太郎說完,男人表情一變。

  他腳下的影子突然變得漆黑,化為一個詭異的人形,頭部還帶著兩只埃及雕塑似的巨大眼睛。

  黑色影子光速穿過走廊,朝他們三個腳下延展。

  「是替身!快避開它!」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能力,但這個黑影卻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珂琳朝承太郎和花京院喊道,三個人及時都從黑影上方跳開。

  那個男人趁機收回影子,轉身就跑。

  「你們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珂琳問承太郎他們。

  「沒有。」花京院仔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情況,才回答道。

  承太郎搖了搖頭。

  「先追上他再說。小心他的影子。」

  三人追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跟著那個男人從一樓離開酒店,進入街道。

  跑著跑著,珂琳漸漸覺得視野好像不太對,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寬松。

  「我說,好像有點不對勁,你們呢,承……成……?」

  珂琳話說了一半,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在對誰說話,突然也忘記自己是在追誰。

  她停下腳步,一頭霧水地回頭,發現兩個同樣一頭霧水的男孩跟在她身後,和她一起停下。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都穿著寬松到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外,三個人沒有絲毫的共同點。

  「你是,成……誠……誠一郎?不不,不對……還有你是,天……天天?還是不對……」

  珂琳抬手撓撓腦袋,寬大的上衣差點從肩膀上滑下去。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好像不認識他們。

  「你們是誰啊?」

  「你們是誰?」

  「你們是什麼人?」

  她和他們異口同聲地問道。


第十八章 珂7歲,承8歲和花6歲

  「你們是誰啊?」

  珂琳一會兒覺得這兩個男孩的外形很眼熟,過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不認識他們。

  「你們是誰?」穿著全身黑色衣褲,一頂黑色鴨舌帽蓋住了半邊臉的男孩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穿著全身綠色衣褲,長長卷卷的劉海從額頭一邊垂下蓋住眼睛的男孩也問道。

  問完後三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得到答案。

  珂琳對比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身高比他們都高出一個頭。、

  感覺很怪,她總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矮,而且她甚至記不清自己現在的年紀。看身高的話她應該是15歲左右,這兩個男孩看起來最多8歲。

  「我感覺我們三個應該認識,你們呢?」她想了想,問。

  黑衣男孩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也有這種感覺。」

  另一個男孩沒有回答。

  「我們先說說自己的名字。我是柯莉妮•柯瑞文,你們可以叫我珂琳。」珂琳道。

  「我叫承太郎,空條承太郎。」黑衣男孩答道。

  另一個男孩還是沒有回答。

  「承太郎?我聽過這個名字……對了。」

  珂琳猛地伸手把承太郎的鴨舌帽摘下來,看見底下那個有著微卷的黑色短發,碧藍色雙眼的男孩,她高興地一拍手。

  「我知道你。你是賀莉的孩子,我在絲吉Q那裡見過你的照片!」

  承太郎把帽子從珂琳手裡搶回去,他習慣性抬手把帽子戴回去,然而由於帽子太寬,帽檐立馬垂下擋住了他的視線。於是他又摘下來,只是把帽子捏在手裡。

  「那就更奇怪了,賀莉和絲吉Q都不在這裡,為什麼只有我們兩個在這裡?」珂琳自言自語,隨即她想起現場還有第三個人,於是朝他那裡看去,「你叫什麼名字?」

  「花京院典明。」那個劉海卷卷的男孩終於說話了,「我們看起來都很奇怪,我們很可能忘記了自己的事情。」

  「嗯,你說的對。證據就是我們都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珂琳點頭,她甩了下掛在腳上的綁帶靴,「還有鞋子也是。」

  珂琳說著,扭頭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們停在距離一道巷子入口大約兩米的位置,外面是占地平整寬闊的廣場,有不少來來去去的行人。

  周圍的建築有著強烈的民族風格,她不記得這裡是哪個國家,總之肯定不是她家所在的美國。

  她想了一會兒,又看向那兩個男孩:「我覺得,我們三個是同伴。很可能是長大後的我們碰到了意外,才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剛才我們一起從巷子裡跑出來,互相也有熟悉的感覺。而且,我們都沒有被自己的鞋子和衣服絆倒,說明它們在剛才是合身的。一定是這樣沒錯。」

  她一說完,兩個男孩都愣了一下。

  「……」承太郎捏緊帽子,皺起眉頭,似乎在考慮珂琳的猜測。

  花京院看著他們兩個,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你們能看到我旁邊有什麼嗎?」

  「你的身邊?沒有東西啊?」珂琳往他身邊看了好幾眼,對他的問題感到奇怪。

  「你的身邊有什麼嗎?」承太郎也問道。

  花京院看起來有點失望,他沒有解釋。

  「總之,我們可能是同伴,所以我們先暫時呆在一起吧。」珂琳年紀比他們大,認為自己應該主持一下局面。

  「如果你們看不見法皇之綠,那麼不可能是我的同伴。」花京院說道。

  「為什麼?法皇之綠是什麼?」珂琳奇怪地問他。

  花京院卻不回答她的問題。他從說出那句話開始,就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

  這時候承太郎看向巷子口,朝他們道:「你們別說話,有人來了。」

  巷子入口處出現了一個成年男人。

  對方似乎認識他們,一看到他們三個,立即露出了十分愉悅的笑容。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嘿嘿,瑪萊雅在對付喬瑟夫、阿布德爾和波魯納雷夫,你們三個就由我賽特神阿雷西大爺來對付。」

  自稱阿雷西的男人背著巷子外頭射進來的太陽光,他的影子被陽光映在地上,朝珂琳他們的方向延展,黑得像潑灑的大桶墨水。

  男人一邊奸笑,一面把手伸進外套裡掏東西,掏到一半停了下來。

  「等等,你是怎麼回事?」他指著比承太郎和花京院高出一大截的珂琳,「你應該和他們一樣變成8歲小孩才對。難道你看起來年輕其實是上了年紀的老女人?」

  珂琳莫名生出一股想要暴打對方的衝動。不過比起這個,她更在意的是對方說的內容。那句「應該和他們一樣變成8歲小孩才對」是什麼意思?

  阿雷西耷拉肩膀,一臉凶樣地往巷子裡走進來。他腳下的影子以一種不正常的形狀開始拉長,往珂琳他們的方向延伸。

  「他的影子上長著眼睛?」花京院瞪大了雙眼,他倒吸一口氣,提醒珂琳和承太郎,「你們小心,他的影子不對勁!」

  在珂琳眼裡,她只能看到阿雷西的影子十分不自然地拉得越來越長,變成一個奇特的形狀。她直覺這個影子有問題,聽到花京院的提醒後更加確定這一點。她伸手用力推了一把跟她站在一起的花京院,把他推到另一邊,然後自己也慌忙往旁邊一跳。

  一旁的承太郎伸出手,拉了落地時沒站穩的珂琳一把。結果兩個人撞成一團,差點摔倒在地上。

  「謝……」

  珂琳一句謝謝還沒說完,就看到承太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即她發現自己的視野似乎在慢慢變低。

  本來比承太郎高出一個頭還多的她,最後卻定格在比他矮上半個頭的位置。

  摔在另一邊的花京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矮了一截。

  「身體變成小孩子,也就是說,大腦和記憶也會退化成小孩哦?又要到我最喜歡的欺負弱小的時間了。」

  這時候阿雷西終於把外套裡的東西掏了出來,他舉著一把斧頭,滿臉獰笑地向他們走來。

  「媽媽和喬瑟夫哥哥都說過,越是碰到奇怪的情況,越是要保持冷靜。」珂琳眼睛轉了轉,認真地說道,「這個時候我們必須……」

  「必須什麼?」承太郎見珂琳說得認真,於是問道。

  「跑。」

  珂琳把腳上的兩只巨大的綁帶靴扒下來,動作迅速地用鞋帶將兩只靴子系在一起。像牛仔 那樣把靴子用力甩了幾圈,然後扔向阿雷西。

  靴子轉著圈飛向阿雷西,被他用斧頭一把劈開。

  「嘁,失敗了。」珂琳有些遺憾。

  「別廢話了,快跑。」承太郎有些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也脫下自己寬大不合腳的皮鞋朝阿雷西砸去。

  兩人剛光著腳跑開,阿雷西的影子便舉著一把斧頭的影子砍在他們剛才待的位置。

  地面就像是被真的斧頭砍了一下,留下一道清晰的裂口。

  承太郎和珂琳逃跑的時候不忘拐個彎,把比他們都矮了一截的花京院從地上扯起來,半架著他往巷子另一端跑去。

  「乖乖在原地別動,小鬼們。」阿雷西拿著斧頭在他們身後緊追不已。

  成年人和孩子的腳程畢竟有差距,加上珂琳他們時不時還得被自己寬大的衣服褲子絆一下,兩方的距離慢慢縮短。

  他們經過的一路上都沒什麼可利用的障礙物,眼看快要被阿雷西追上。

  花京院突然放慢腳步回頭,面向滿臉猙獰的阿雷西,大喊了一聲:「綠寶石水花!」

  珂琳和承太郎都不知道花京院做了什麼,空氣中似乎出現了某種東西,發出子彈般的嗖嗖飛行聲,往阿雷西的方向飛去。

  阿雷西的腳步慢了,他往路邊一撲。他的影子揮著斧頭,似乎試圖把這些東西給擋開。

  「本大爺我最喜歡欺負弱小了,那會讓我覺得很爽快。不過我的任務畢竟是要干掉你們,尤其是承太郎,干掉你的話,迪奧大人一定很高興,說不定會給我一大筆獎勵。如果你們乖乖不動讓我欺負的話,說不定還能再多活一會兒。」

  阿雷西從地上爬起來,把斧頭插回衣服裡,又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把槍。

  珂琳他們撒腿跑得更快了,突然前方出現了幾個行人,差點被他們給迎面撞上。

  珂琳不得不停下來,她慌忙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剛才追著他們不放的那個名叫阿雷西的男人不見了。

  「他不見了?」花京院也發現了。

  「可能因為有別人來了吧?」珂琳猜道。

  「我們找地方先藏起來。」承太郎看了看周圍說道。

  一分鐘後,他們蹲在一道狹窄的房屋夾縫裡。

  夾縫外頭還堆放著五六堆的木箱,這裡似乎是隔壁雜貨店放置廢棄空箱的場所。他們三個正好能藏進這堆木箱子後方。

  「你剛才做了什麼?綠寶石水花是你的超能力嗎?」

  剛藏起來,珂琳就迫不及待地拉著花京院問東問西。

  花京院並不想回答她,但珂琳不打算放過他。

  「我也有超能力。」

  珂琳舉起左手,她的食指指尖出現像是細小的閃電般跳躍的金色光芒。

  「如果這裡有水杯就好了,我可以給你們表演喬瑟夫哥哥教我的『用吸果凍的方法喝光杯子裡的水』。」

  花京院滿臉的不堪其擾,他轉了個身,把後腦勺對著珂琳。

  珂琳戳戳他的後背,被某個看不見的東西拍開了手。

  「有人碰我的手。」珂琳瞪大眼睛,「雖然看不見,但真的有人。他就是你說的法皇之綠嗎?」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花京院回頭忿忿地瞪了她一眼。

  「是不是嘛?你回答我,我就不問了。」

  「是啦是啦。」

  得到回答的珂琳滿意地扭頭看向承太郎,承太郎被她看得心裡發毛。

  「我什麼超能力都沒有。」他說道。

  「明白了。你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珂琳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打架從沒輸過。」

  或許珂琳是比他矮了一截,卻一本正經的說要保護他,看起來有些好笑。承太郎扯了扯嘴角,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然而他一轉頭就看到珂琳盯著自己不放,眼神還很詭異。

  「你盯著我干嘛?」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覺得看見你笑是件很難得的事情,我還想再多看幾次。你再笑一個?」

  「別開玩笑了。」承太郎道,往後縮了縮。

  珂琳湊上前一點。

  承太郎又後退一點。

  珂琳又上前一點,伸出雙手准確地扣住承太郎的兩邊臉頰,讓他無法再後退。

  「再笑一次就好,一次。」

  「你好煩啊,放開我!」承太郎手掌攥緊又松開,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把她推開,「你自己不也沒笑,為什麼非要我笑?」

  珂琳歪著腦袋考慮了一下他的話,然後縮回雙手。

  「我會笑啊。」

  珂琳揉了揉臉頰,兩邊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自以為很燦爛的笑容。

  承太郎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你這也算笑?」

  「你們兩個安靜點,我看到剛才那個人了。」

  一旁的花京院看到身邊毫無緊張感的兩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珂琳終於放過了承太郎。她蹲到花京院身邊,跟他一起從牆邊往外看去,發現剛才追殺他們的阿雷西正從不遠處的街道上經過。

  阿雷西四處東張西望,正在尋找他們三個的蹤影。

  「我有個好辦法了。你幫我從那邊拿幾個罐頭過來。」珂琳低聲對花京院說道。她指了指不遠處的雜貨店,店主人正在店鋪外整理剛到貨的成堆的黃桃罐頭。

  「你要我偷東西?」花京院不可置信地問她。

  「是賒賬。」珂琳正兒八經地回答,「等有時間了就還他。」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拿。」

  「可是我自己去的話很容易被發現。你讓法皇之綠去拿,店長就看不見是誰偷的了。如果店長抓了我不放我走,被剛才那個拿斧頭的人找到了呢? 」

  「行了……拜托你少說兩句。」

  花京院有點受不了地瞪向她。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操縱法皇從店長眼皮子底下摸了三個黃桃罐頭回來,扔進珂琳懷裡。

  「謝啦。」

  珂琳歡快地把黃桃罐頭塞進松松垮垮的外衣裡。她招招手,讓承太郎也靠過來。

  「現在他不知道我們在哪裡,我們可以把他引過來,埋伏他。」珂琳道,「我們三個人合作,我和承太郎把那個人引到這裡來。花京院在這邊等著,想辦法把他絆倒。他要是站起來,承太郎就撞他的肚子,讓他再摔倒一次。接著就交給我了。」

  「你?」花京院懷疑地看了她一眼。

  「沒錯,這就是我今天的必殺技。」珂琳拍了拍衣服裡的黃桃罐頭。

  「什麼叫今天的必殺技,難道你明天就有別的必殺技了嗎?」花京院道。

  「換一個武器就是另一個必殺技。」珂琳道。

  「你的歪理還真多。」

  「真是夠了。你們管什麼必殺技不必殺技,那個人往我們這邊來了。」

  聽見承太郎的警告聲,珂琳忙用手捂住嘴。

  不遠處的街道上,追蹤他們的阿雷西似乎注意到了這個巷子。他正在打量堆放在牆角陰影裡的這些雜貨箱,之後慢慢走向他們。

  他們三個正躲在牆角和箱子形成的空隙裡,阿雷西只要再走近一點,低下頭就能從縫隙裡看見他們。

  「你們別忘了,就按照我們剛才說好的。」

  珂琳低聲對承太郎和花京院說道,然後她迅速從後方爬出去,三兩下攀著箱子爬到最頂層。

  承太郎一個沒留意,沒能拉住她。

  他和花京院互相看了一眼。

  「按剛才說的?」花京院問。

  「……」承太郎沉默,「就按剛才說的吧。」


第十九章 清晨起床第一件事是互相傷害

  「那邊兔子腦袋的大叔,看這裡,看這裡。」

  珂琳站在雜貨箱堆的最頂端,居高臨下地俯視不遠處的男人。

  雖然她穿的衣服像麻袋,頭發也因為在箱子堆裡鑽來鑽去而亂糟糟的,但她氣定神閑地向追殺自己的男人招手,愣是擺出了十分的氣勢。

  賽特神阿雷西立即看向珂琳的位置,確定她的方位後向周遭打量。

  「臭小鬼,另外兩個小鬼呢?」

  「你猜,猜對了我才告訴你。」珂琳朝他做鬼臉,「連小孩子都追不上,大叔你真沒用。」

  「你這死小鬼……」

  阿雷西上前兩步,靠在牆角,用身體擋住自己的動作。他掏出安裝消|音|器的手|槍,瞄准上方的珂琳。

  珂琳看起來很害怕地抖了一下,立即拿起手邊的一個箱子蓋,像是鴕鳥埋住自己腦袋那樣把自己的臉擋住了。

  「嘲笑大人的壞孩子,可是要乖乖受到懲罰的哦?」阿雷西說完卻突然把舉起的槍口迅速降下,「你們這些臭小鬼,想騙大人還早了十年!承太郎和花京院他們就在這底下對吧!」

  珂琳立即不抖了,人也有勁了。她抓穩箱子蓋,借腰力轉了兩圈,將箱子蓋猛地脫手飛出,發出呼呼的風聲砸向阿雷西。

  「看我的大飛鏢!」

  阿雷西慌忙往旁邊一跳。

  「你這小鬼是動物園裡跑出來的猴子嗎?為什麼會有這種力氣?!」

  「法皇之綠!」

  聽見動靜的花京院也動手了,他探出頭,操縱法皇之綠趁機絆了阿雷西一下,然後圈住阿雷西的腳踝用力一拉,阿雷西仰天摔在地上。

  承太郎迅速跑上去,把阿雷西手上掉落的槍踢開。

  「真是夠了。不要因為我們是孩子就小瞧我們啊,大叔。」承太郎說著,一拳頭砸向企圖起身的阿雷西,「歐拉——」

  接著他「歐拉歐拉」一拳接著一拳砸在阿雷西臉上。

  花京院也鑽出來,沒忘記用法皇之綠繼續鎖住阿雷西的雙腳雙手。

  「喂,給我留點啦。我還有必殺技沒用呢。」

  珂琳從雜貨箱上跳下,對承太郎喊道。

  「給你。」

  承太郎聞言停下雙拳,從頭昏眼花的阿雷西身邊走開。

  珂琳從衣服裡掏出黃桃罐頭,雙手把波紋能量注入罐頭裡。罐頭內部的液體似乎沸騰了起來,閃著金色的光芒,還發出嗡嗡的聲響。「必殺技——黃桃罐頭波紋疾走!」

  她把這三個強化罐頭劈頭蓋臉朝阿雷西砸去。一個正中臉部,一個正中胸口,一個正中胯|下。

  三處要害被重擊的阿雷西面部劇烈扭曲起來,兩秒鐘後口吐白沫昏死在地上。

  「成功!」

  珂琳回身,她朝承太郎和花京院伸出手,雙手掌心向上。

  「你這是做什麼?」承太郎問她。

  「當然是勝利的擊掌。」珂琳道。

  承太郎看了看花京院,花京院看了看承太郎。

  「還是說你們更喜歡這樣子?」

  珂琳又把手伸出去,這一次是豎著手掌,把掌心朝向兩人。

  承太郎搖了搖頭,伸手在珂琳的手掌心拍了一下,又伸向花京院。

  花京院猶豫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拍了珂琳的手,又和承太郎交換了一個擊掌。

  珂琳高興地收回雙手,她翹起嘴角,露出了一個不太像笑容的笑容,接著注意到自己的視線正慢慢變高。

  「我們要恢復原樣了!」

  一分鐘後。

  恢復成原樣的三人各自背過身去整理好身上的衣物,這才回頭看向彼此。

  承太郎彎腰撿起他一直捏在手上,只在剛才揍人時方才放下的帽子,拍掉灰塵,重新戴回頭上。

  珂琳拉著自己亂糟糟的發尾看了下,用五指代替梳子理順發絲。

  花京院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把梳子,仔細地整理他弄亂的劉海。

  在沉默的微妙氣氛中,珂琳率先笑出聲。

  「你們的記憶都恢復了嗎?」

  承太郎不說話,點了一下頭。

  「我想是的。」花京院也輕笑起來,「要怎麼處理他?」

  「當然是謝謝他讓我看到了好東西∼」珂琳笑道。

  阿雷西一睜開眼,就看到三個人加三個替身圍著他。

  「等,等等!求求你們饒了我吧!」他慌忙大聲求饒道。

  「如果求饒就能得到原諒的話,世界上就不需要警察啦。你說對嗎,大叔?」

  珂琳笑得無比和善。

  十秒後,賽特神阿雷西,再起不能。

  三人走出巷子正打算回酒店,珂琳卻好像聽到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我好像聽到了喬瑟夫的聲音。他一定就在附近。」她東張西望找聲音的來源。

  「喂,你就那麼喜歡老頭子?」承太郎在她身後問道。

  「對啊,我最喜歡喬瑟夫哥哥和媽媽了。」珂琳非常順口地回答他。

  話說出口之後珂琳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怕是被剛才記憶回到小時候的事給影響了。

  「你小時候倒比現在坦率得多。」一會兒後,承太郎說道,「也比現在吵鬧得多。」

  「哼∼你小時候也比現在可愛得多嘛。」珂琳回敬他。

  承太郎朝她的頭頂伸出手,在珂琳莫名其妙,以為他想敲她腦袋時,他只是從她頭頂摘下一塊木屑,接著便看向前方。

  不多久,在前方距離他們一百多米的拐角處,波魯那雷夫的身影第一個冒出來,接著是喬瑟夫和阿布德爾。

  波魯那雷夫也看見了珂琳他們,遠遠便聽到他的喊聲:「喬斯達先生!是承太郎和花京院,還有那個女人。」

  雙方彙合交流後,才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受到了敵人的襲擊。喬瑟夫他們碰到的是個能夠把人體變成磁鐵的女替身使者。

  珂琳立即想起了阿努比斯神說的「巴絲提女神」瑪萊雅。

  看來當時那把破刀認為自己一定能夠占據她的身體,在說出情報的時候沒有特意摻假。雖然,它也沒說什麼有用的就是了。

  等珂琳這邊把碰到賽特神阿雷西的事情也說了一遍後,波魯那雷夫便嚷嚷著要回房休息,還說自己今天全身骨頭都磕得難受。

  一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三個就表情古怪,怎麼也不肯詳細說。

  珂琳只好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珂琳醒了個大早,她沒有睡意,干脆起床下樓。

  大清晨的沒什麼人,只有伊奇蹲在旅館大門外。它和波魯那雷夫一個房間,不過波魯那雷夫不在附近。伊奇一向自由自在,看起來是丟下波魯那雷夫自己跑了出來。

  珂琳已經從喬瑟夫那裡了解到伊奇的來歷,也知道伊奇並不是自願來到這裡。

  當初她被肉芽控制,想給喬瑟夫他們下藥的時候,伊奇早早便發現珂琳他們在附近。但它只是隨便提醒了喬瑟夫他們一下,沒有出力把她給找出來,一開始也沒有出力阻止珂琳靠近喬瑟夫他們。

  「早上好,伊奇。」

  珂琳走到伊奇身前,坐在它身旁的台階上對它說道。

  伊奇挑起一邊視線瞄了珂琳一眼,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我知道是喬瑟夫不顧你的想法把你帶來埃及,所以你不高興也是應該的。不過我想和你做個交易,你不需要對付我們的敵人,只要呆在喬瑟夫他們身邊,在發現危險的時候提醒喬瑟夫他們。報酬是在離開埃及之前我每天都給你買三支咖啡味口香糖。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們就握個手吧。」

  珂琳向伊奇伸出手。

  伊奇朝她露出一個特別人性化的鄙視表情。

  「那從今天開始,以後你每天的口香糖都由我提供怎麼樣?」

  珂琳不死心地繼續誘惑它。

  伊奇把頭一別,無聊地打著呵欠,眼神卻還看著珂琳。

  這時候波魯那雷夫從旅館大門裡走了出來。

  「伊奇,你搞什麼,一大早把人吵醒還到處亂跑……」他看到珂琳跟伊奇看似相談甚歡的模樣時愣了一下,「喂,你可小心點,這只狗看不起人,還喜歡咬別人頭發,我這是好心提醒你。」

  「沒關系,我覺得我可以和伊奇成為好伙伴。對不對,伊奇?」珂琳笑道。

  伊奇懶洋洋地抬起頭,它抬起前爪,在珂琳停在它身前的那只手上拍了一下。

  在珂琳和波魯那雷夫都倍感意外的時候,伊奇轉身跳上波魯那雷夫的左肩,撅起屁股對著他的臉放了一個響屁。

  「你這死狗!你就是只跟我作對對不對?!快給我下去!」

  波魯那雷夫怒吼,伸手去抓伊奇。

  伊奇面帶得意地從他左肩跳上他的腦袋,又踩著他的腦袋跳到右肩上,然後跳下地面跑進大門。

  珂琳悄悄後退一步,背著手看熱鬧:「我看這應該是伊奇喜歡你的證明。」

  「哈?!你哪只眼睛看出這是喜歡?!」

  「在我們幾個裡面,伊奇只和你親密接觸,這不就是證據嗎?」

  波魯那雷夫抬起手,心疼地把他寶貴發型一點一點地整理回原樣。

  待波魯那雷夫整好發型,一回頭就看見看熱鬧的珂琳。他繃起尷尬的表情:「你這女人,之前明明又囂張又愛騙人,拔了肉芽後簡直就像在裝乖。」

  「你這是對我有偏見,波魯那雷夫。」珂琳說道,「再說,你對待敵人跟同伴也不能是一個態度吧。」

  「嘿,聽你這麼說話還真不習慣。」

  波魯那雷夫性格開朗又大大咧咧,三言兩語間就消減了從前的隔閡。

  珂琳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等待其他人起床下樓,不知怎麼就開始扯一些奇怪的話題。

  「你是喬斯達先生的妹妹,那承太郎豈不是要叫你外祖母?」波魯那雷夫發現新大陸似地問她。

  「瞎說什麼呢。我媽媽再嫁之後的家庭跟喬斯達家在法律上沒有關系,沒必要去計算這種亂七八糟的關系……非要說的話,外公的妹妹應該是姑外祖母啦。」珂琳回答他。

  這種奇葩的關系,算起來好像她不是25歲而是52歲似的。

  有人咳嗽了一下,珂琳和波魯那雷夫於是往大廳裡看過去。

  承太郎和花京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大廳裡,離他們還很近。

  見珂琳他們發現了自己,花京院嘴邊似乎憋著笑:「早。」

  「早啊。你們什麼時候來的?」珂琳朝他打招呼。

  「你擋路了,姑外祖母。」

  承太郎輕描淡寫地蹦出一句話,讓珂琳的微笑瞬間凝固在臉上。

  「對不起風聲太大沒聽清楚你剛才叫我什麼?」

  「你應該還沒到耳背的年紀吧。」承太郎還真順應她的要求再說了一遍,「姑外祖母。」

  空氣中仿佛有驚雷萬丈滾滾而過。

  珂琳在這雷劈電打中繼續堅強地微笑。

  「真是抱歉啊,小承承∼不過沒關系,你說的都對,小承∼承∼」

  然後把這一團驚雷朝承太郎扔了回去。

  「……」承太郎也黑了臉。

  珂琳用「你要敢繼續我就敢互相傷害」的眼神瞪著承太郎。

  承太郎拉了拉他的帽沿,一句「這可真是夠了」,就這麼糊弄過去。

  「哈哈,這稱呼不是挺適合嗎?」波魯那雷夫起哄笑道。

  「你還有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波魯那雷夫。」珂琳雙手抱胸前挑眉。

  「喂!你們一大早就在樓下吵吵鬧鬧的干什麼呢?」

  喬瑟夫從三樓的房間窗戶探出頭來。

  不一會兒阿布德爾也出現在窗邊。

  「喬斯達先生,阿布德爾,既然醒了就趕緊下來。快去吃早餐吧,我快餓扁了!」波魯那雷夫朝他們大力揮手。

  聽到早餐,一直百無聊賴趴在大門裡面一點的伊奇也跳起身,「汪汪汪」地表達它對早餐的期待。

  「真是夠了。一大早就這麼吵。」

  承太郎微彎的唇角泄露了他的口不對心。

  「我覺得這樣也不壞。」花京院笑道,「珂琳小姐回來後,隊伍也變得更加熱鬧了。」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珂琳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回頭問道。

  「沒什麼。對吧,承太郎。」

  「哼。」

  自喬瑟夫他們從日本出發已經過了四十三天,他們終於抵達開羅。

  珂琳帶著他們到她所知道的Dio居所看了一下,不過連她自己都不抱有希望。距離她拔下肉芽恢復自我,再一路抵達開羅,中間已經有四天時間,足夠Dio更換居所。

  他們找到的果然是一幢空屋。

  喬瑟夫通過血脈感應,也確定了Dio並不在裡面。

  「抱歉。」珂琳有些沮喪,「讓你們白跑了一趟。」

  「別介意。至少我們可以確定,Dio出於某個原因在故意避開我們。」喬瑟夫拍拍她的肩膀,「Dio是個自視甚高的人,他比誰都想了結和喬斯達家的恩怨。如果他現在能動手,他絕不會躲藏起來。走吧,該我的隱者之紫派上用場了。」

  他們開車到開羅商業街區買了相機,喬瑟夫用隱者之紫的念寫能力照出了Dio如今的居所。

  那是一棟有如城堡一般恢宏的建築,從照片上可以看出它似乎是獨立在某處,周遭沒有比它更高的建築。

  他們在大街上打聽了一圈,卻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珂琳雖然在斷斷續續在開羅生活了一些時間,但也做不到在開羅這麼個600萬人口的大城市裡准確地定位出某個建築。她頂多能猜測,這所看起來有些年代的建築,很可能是在開羅南部舊城區。

  「阿布德爾,你在開羅生活的時間比我長,你認不認識熟悉開羅城區情況的人?」珂琳問阿布德爾。

  阿布德爾認真思索片刻,點頭道:「那些人也許可以。」

  他們走進一個路邊茶館,在購買茶水時順便向店裡的人問起照片上的房子,卻有一個人接了話。

  「我知道那幢建築。」


第二十章 論粉轉黑的天然優勢

  「我知道那幢建築。沒有錯,絕對是那幢建築。」

  說話的男人年約三十,嘴唇上留著兩撇黑色的山羊胡,兩頰布有胎記般的暗紋,眼中透出世故和精明。

  男人將撲克牌在桌上抹平,手法嫻熟地用手指一挑,撲克牌便平整順滑地翻了個面。他從裡面挑起一張鬼牌,對喬瑟夫他們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真的?你知道?快告訴我!」

  喬瑟夫立即走到那個男人所在的茶桌旁邊,雙手敲在桌面上高興地喊道。

  其他人也跟著喬瑟夫走上前去,把那男人團團圍住,不一會兒只剩一個珂琳還站在櫃台邊上。

  珂琳盯著那個男人,直覺有點眼熟。但她也確定自己以前沒見過這麼個人。

  就在她反復打量那人時,承太郎注意到她的反常,他又返回她身旁。

  「你發現了什麼?」

  「我沒見過這人,但總覺得他有哪裡眼熟。」

  不過這些年她見過的人太多,一下子怎麼也想不起來。

  「看他的樣子不像埃及本地人。」珂琳自言自語。

  這時候那個男人拒絕了喬瑟夫要給30磅作為報酬的提議,聲稱自己以賭博為樂,要求喬瑟夫他們必須與他賭上一局。只有在賭局中贏了他,他才會說出建築的位置。賭局的內容是賭不遠處的貓將叼起左邊的還是右邊的魚塊。

  「好啊,我跟你賭!」

  那邊的波魯那雷夫被他激將,衝動地答應要與他賭上一局。

  「波魯那雷夫,不要衝動。」花京院試圖勸阻他。

  喬瑟夫雖然也勸了一下,但他只把男人當成路邊的賭鬼,沒覺得有哪裡不妥,也就沒有堅持。

  「我不要錢,以你的靈魂為賭注如何。」男人說道。

  這怪異的要求讓波魯那雷夫不禁愣了一下,但他沒有多想地答應了。

  「靈魂?」

  珂琳卻因為這兩個字,一下子打通了她模糊的思路。

  她立即看向承太郎,她當時從阿努比斯神那裡聽來的信息都告訴過他們。

  正好承太郎也在看她,意味著他也注意到了這個關鍵的詞語。

  「得先阻止他們。」她道。

  珂琳伸手往櫃台上摸去,他們剛才喝冰紅茶的杯子還沒被店老板收起來。

  不過承太郎的動作比她更快一些,白金之星已經把冰塊抄在手上,屈指對准地面的魚塊彈了過去。

  在貓靠近魚塊前,冰塊便將魚塊遠遠打飛,終結了這個賭局。

  珂琳慢了他一步,看了看替身手裡的冰塊,便不浪費地往波魯那雷夫後腦勺彈去。

  「誰?!」

  銀色戰車刷地把飛來的冰塊切成兩半,其中一塊掉在桌上,咕嚕滾到男人的眼下。

  「你搞什麼鬼?」

  波魯那雷夫回頭,看到手上拿著一杯子冰塊的珂琳,第一反應就認准了是她在搞鬼。

  珂琳朝他攤手,從杯子裡拿出一個冰塊扔進嘴裡。嘎嘣脆,透心涼。

  開羅這裡天氣悶熱,她穿個真皮短外套就後頸出汗粘的難受,真不知道承太郎的黑色純羊毛校服外套是怎麼能面不改色穿在身上的。

  不過,一處思路打通,散亂的線索也被串聯起來。

  珂琳越看那人的臉越覺得在哪見過,忽然靈光一閃想了起來。

  她湊到承太郎身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加快語速告訴他:「我想起來了,他長得有點像給Dio管家的那個小子。」

  「你肯定嗎?」承太郎也壓低聲音。

  「那小子有個經常掛嘴邊的哥哥,也是替身使者。我認為值得懷疑。」珂琳低聲道。

  「嗯,去會會他。」承太郎很快接受了她的說法。

  承太郎馬上就相信了自己這一點,讓珂琳的心情莫名變好。

  她忍不住朝承太郎一笑:「被你相信的感覺還挺不壞。」

  說完珂琳把杯子扔回櫃台,晃著雙手和承太郎一起走向喬瑟夫和那個男人所在的位置。

  「怎麼,你們不願意賭嗎?真遺憾,如果你害怕,那麼就此離開。」

  剛走近,便聽見男人對波魯那雷夫說道。

  「典明。」

  珂琳走到花京院身邊,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聽我說。只要不斷手斷腳,就算粉碎性骨折我也能治好。」

  「珂琳小姐,你的意思是……」

  「嗯,就在這個位置,用你的綠寶石水花攻擊那個人。」

  珂琳伸手指向茶桌對面的男人。

  花京院並不太驚訝。他在達比說出「靈魂」一詞時,也和珂琳一樣覺察了不對。法皇之綠浮現在他身旁,和他們一起注視著那個男人。

  珂琳觀察男人的表情變化。令她驚訝的是,男人的表情動也不動,連眼神也不曾動搖。

  「喂,珂琳,你打算干什麼?」喬瑟夫有些吃驚地問她。

  「我什麼時候做過毫無根據的事嗎?喬瑟夫。」珂琳的語氣無比自信,「我懷疑這個男人是Dio的手下。」

  「什麼?!」

  喬瑟夫、阿布德爾和波魯那雷夫都震驚地看向那個男人。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Dio又是誰?」男人問道,臉上的疑惑和不悅恰到好處,「我說了,如果你們不打算跟我賭,那就別擋在這裡。」

  「珂琳,你說的話有證據嗎?」喬瑟夫問。

  「證據就是我自己。我在被Dio的肉芽控制期間,見過Dio的大部分手下。」

  珂琳故意往誇張了說,其實光是九榮神她就沒見過幾個,更不知道他們還有這麼個組織名稱。

  「他就長得像其中一個。」珂琳伸出一只手,指向那個男人。

  「長得像?」波魯那雷夫插話進來問道,「你說長得像?」

  「沒錯,就是長得像。」

  「哈?你這理由也太不靠譜了吧?」

  「靠不靠譜,只要讓喬瑟夫用隱者之紫問問他就知道了。」

  「等等,你們這是打算用武力脅迫我說出建築的下落?我雖然只是個賭鬼,但也有賭鬼的尊嚴。除了在賭桌上打倒我,別的辦法都不能讓我開口。」男人說道,他仍然帶著鎮定的微笑,「而且我和這裡的老板是舊識,如果你們動手,他會立即為我報警。」

  「武力?不,我們不用那種低級的手段,我們不需要你開口就能從你的大腦裡獲得秘密。」珂琳道,「喬瑟夫,我從恩雅那裡聽過,除了她之外,有其他的部下也了解Dio的能力。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不該放過。」

  男人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抬頭盯著珂琳。

  「非常時期就應該行非常事。」珂琳強調了一句。

  無論是對方因為她的話露出破綻,還是喬瑟夫被她這番話說服,她都算是達成了目的。

  喬瑟夫若有所思,他和承太郎對視一眼。

  「你說的對,珂琳。」過了一會兒他說道,「非常時期就應該行非常事。如果搞錯了人,那就到時候再道歉吧。」

  男人的冷靜終於出現了裂痕。

  「你似乎很熱?開羅的太陽讓你的汗停不下來嗎?」承太郎淡淡地說道。

  他站的位置最為接近男人,能夠清楚地看見男人額頭和後頸滲出的冷汗。

  男人沒有回答,更多的冷汗從他額頭滲出。

  「是什麼讓你感到害怕?是因為發現我們不會放過你,還是——」承太郎停頓一下,「因為你知道,我們的確有辦法從你身上獲得Dio的秘密?」

  男人的五指猛地收緊,把平整的紙牌捏的皺巴巴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

  「看來是後一個。」承太郎道。白金之星浮現在他身側。

  男人似乎已無計可施,他的手指反復松緊幾次,最後把手中的撲克扔在桌面上,雙手攤開,放棄了抵抗。

  「所以現在確定這家伙是Dio的部下嗎?」波魯那雷夫還沒跟上節奏。

  「波魯那雷夫,剛才如果不是承太郎和珂琳小姐及時發現,你可能已經掉入他設好的陷阱裡。」阿布德爾道,他回過味來後也發現了剛才的驚險。

  「沒錯,拜托你務必反省一下。」花京院也道,說著他便輕輕地嘆發出一聲感嘆,「不過,總覺得我們隊伍的行事風格越來越不得了了。」

  他們押著男人離開時,茶店老板和周圍的幾個顧客想要上來阻止他們。

  承太郎和波魯那雷夫往他們前面一站,身高肌肉和凶惡眼神的優勢便把他們給嚇退了回去。

  珂琳拿著從男人的隨身物品中搜到的一本收藏簿,走在隊伍旁側,用他們幾個的影子為自己遮擋陽光。

  「署名是丹尼爾•J•達比……果然是泰倫斯•D•達比的哥哥。這些籌碼是什麼?每個上面都有人臉,還標注了時間地點和人名?」珂琳翻開收藏簿,看到裡面滿是眉眼清晰的浮雕籌碼,不由得嘀咕道,「這是把被自己打敗的人的相貌做成籌碼收集起來?這興趣真惡心。」

  她翻了幾頁,便把這本貼滿密密麻麻的人臉籌碼的收藏簿向旁邊一扔,正好落在波魯那雷夫手裡。

  波魯那雷夫好奇地打開看了看,立即一臉嫌棄地把它扔給了花京院。

  花京院打開看了幾眼,很快便合上了。

  達比只有雙手被綁著,因為他乖乖接受沒有掙扎,所以他們也沒有對他動武。

  只是他和剛出現在他們眼前時判若兩人。

  如果說,剛出現的達比鎮定精明,像個歷經百戰的賭徒,那麼現在的他就像害怕著什麼,呼吸急促,冷汗直出。

  「喂,他是怎麼回事?」波魯那雷夫看著達比問道,「我們沒怎麼他,他怎麼就成了這個模樣?」

  「他在害怕Dio。」喬瑟夫回答他,「看來他的確知道Dio替身的秘密,所以他才會害怕Dio前來殺人滅口。」

  「我們必須抓緊時間。Dio知道達比被我們抓住,一定會立即讓人來殺他。」珂琳幫忙補充道。

  「嗯。我們去找最近的旅館,以免夜長夢多。」喬瑟夫點頭。

  「……你們不可能從我身上知道Dio替身的秘密。」

  從被俘以後就沒有出聲的達比突然開了口。

  他聲音顫抖,帶著深切的恐懼。

  「我落在你們手裡的消息傳出去後,他一定會來。我逃不了,你們也逃不了。」

  「你什麼意思?」波魯那雷夫用力拎起達比的衣領,「你是說Dio自己會來?!」

  達比沒有回話,臉上卻扭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那是不可能的,波魯那雷夫。Dio是吸血鬼,白天的時間裡他不會外出活動。」珂琳說道,「他應該正躲在藏身的地方,保持清醒,等待部下把我們的消息帶給他。」

  她又說道:「蓋布神恩多爾只告訴承太郎,Dio身旁有『九榮神』這個替身使者團體。但Dio手上有著『箭』,他能夠隨心所欲地制造替身使者。他身邊一定還有其他的替身使者。而且,在最近兩年裡,他經常離開開羅,每次離開的時間跨度在一周到幾個月不等。很可能是在暗中收攏部下,制造更多的替身使者,打造他的地下罪惡組織。」

  珂琳說著說著便覺得氣氛微妙的安靜。

  還是波魯那雷夫心直口快,立即吐槽出來:「你對Dio的事知道的挺多嘛?」

  珂琳老臉一紅,咳嗽一聲,一本正經道:「這就像當你喜歡一個歌手時會購買寫滿他的經歷和八卦的雜志,會搶購第一批發行的專輯,會購買演唱會第一排座位為了近距離靠近他,會想辦法去了解他的所有信息一樣,不難理解吧?」

  波魯那雷夫:「不,不能理解。」

  花京院:「我保留意見。」

  阿布德爾:「嗯……」

  喬瑟夫:「真是的。」

  承太郎:「真是夠了。」

  珂琳:「算了,我們來說說下一個問題吧……」

  喬瑟夫決定就近找一家旅館,借用旅館裡的電視機,所以他們沒有回到自己原本的那個旅館。

  最近的旅館就在離他們不到800米的距離。

  為了能夠沿路打聽,他們這次沒有開車過來,所以帶著達比步行過去。

  在半途中,伊奇突然神經緊繃地對某個方向大聲狂吠。

  達比也停下了腳步,目光直瞪瞪地投向那個方向,瞳孔收緊,仿佛正見到死神的鐮刀揮舞在頭頂。

  珂琳順著達比的目光,看見的是一隊攢動的行人和樹影。在他們身後有個紫色長發的男人一晃而過,冷酷肅殺的氣質與周圍格格不入。

  盡管只是短暫的一眼,珂琳卻感受到他眼神裡滿溢的冰冷殺氣。

  「那是誰?」珂琳立即問達比。

  「你在那裡,來殺我對嗎?瓦尼拉•艾斯……我不會說,我不是故意知道Dio的秘密……我不想知道Dio的秘密,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別殺我……我們來玩游戲吧,麻將很好玩哦……」

  達比卻對她的話充耳未聞,他開始胡言亂語,滿是冷汗的面孔迅速地變得蒼老。

  「大家!都離他遠一點!」

  他的反應讓珂琳感覺不妙,不由得大聲提醒。

  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可是達比恐懼扭曲的表情,還有他歇斯底裡的話語,讓她莫名寒毛直豎。

  她和喬瑟夫站得離達比較近,其他人都在稍遠一點的地方。

  她喊出這句話後,便拉著喬瑟夫的手臂,扯著他向前撲倒,一起遠離達比。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們來不及調整姿勢,但在摔倒前,他們兩個都被扶住了。

  走在他們側前方的承太郎及時叫出了白金之星。白金之星扶住了喬瑟夫,而承太郎自己扶住了珂琳。

  兩秒後,怪事發生了。

  達比的嘴裡說著邏輯混亂的囈語,然後,悄無聲息地,他的頭部直至胸腔的部位都消失了。

  達比身上的切面十分平整,仿佛有把巨大的曲面刀刃將他劈開。

  然而被劈下的那一部分全憑空從世界上消失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沒有任何聲響,沒有出現任何事物,地面也沒有任何陰影。消失的部分便是徹底消失了,什麼也沒有剩下。

  一秒鐘後,達比的半截身體轟然倒地,鮮血從裸露的胸腔噴湧出,濺射的形狀有如血色煙火,宣告他的死亡。

  隨著達比的倒下,原本被花京院拿在手中的收藏簿突然劇烈晃動,從他手中脫出。

  頁面無風自動,數不清的淺色光束從中飛出,夾雜著男女老少皆有的悲鳴聲,上升天際,消失在晴朗的天空中。


第二十一章 終將抵達的旅途終點

  沉默的恐怖彌散在正午的陽光裡。

  「你們都沒事吧?」

  喬瑟夫回過神來,他站穩後向他們問道。

  他身邊是正攀著承太郎手臂的珂琳,和正扶著她的承太郎。

  剛才花京院和阿布德爾走在隊伍外側,他們在珂琳提醒的時候拽開了較為靠近達比的波魯那雷夫。

  除了達比之外,其他暫時沒有人受傷。

  「那東西是從哪出現的?!」波魯那雷夫驚出了一身冷汗。

  珂琳的心髒瘋狂跳動著。剛才那一瞬間,若是她晚了兩秒……若是她沒有及時拉上喬瑟夫……

  她很清楚那會是怎樣可怕的結果。

  她感到一陣後怕,以至於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此時此刻被她緊緊握在手裡的,不是喬瑟夫的手臂,而是承太郎的手臂。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沒事吧?喬……」

  她抬起頭,然後一句「喬瑟夫」卡在了嗓子裡。

  近在咫尺,正低頭看著她的,赫然是承太郎。

  珂琳總算發現,從剛才起被她抓著的一直都是承太郎。她離他很近,近得一低頭似乎就能靠上他的胸口。

  「他沒事。」承太郎道。他稍微側身,讓她能夠看見他身後的喬瑟夫。

  「……承太郎。謝謝。」

  珂琳松開他的手,並後退一步。

  雖然承太郎還什麼都沒說,可是在他的視線裡,她的心跳卻似乎益發平靜不下來了。

  「各位,請全部到我身邊來。」花京院突然喊道。

  花京院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所以在場其余五人便如他所說,一起聚集在他的身旁。

  在花京院出聲的同時,他的法皇之綠便分解成細長的絲線,在空間中不斷迅速延展,交彙,在他和他周圍的人身邊織就一張360°全方位的結界。瑩綠色的細線在空氣中閃爍,仿佛清晨露水一樣清透的色澤。

  「從達比屍體上的切面弧度來看,那東西的直徑大概在一米左右。」花京院說道,「我用法皇之綠制造出空隙小於這個直徑的結界,如果它再度發動攻擊,就會觸發綠寶石水花的攻擊。」

  在一瞬間令法皇之綠制造出大範圍的結界,讓花京院看起來有些疲憊。

  「Dio……為了守住他替身的秘密,連自己的部下也不放過。」

  波魯那雷夫皺緊眉頭,咬著牙。他可能是想起了恩雅婆婆,臉色不太好看。

  「對他來說,人類只是他追求力量和權利的踏腳石。」喬瑟夫道。

  「當他需要下屬為他效力時,他會表現成一個出色的領導者。」珂琳也說道,「但任何人都是他隨時可以舍棄的棋子。」

  「……我完全看不見他的攻擊方式。」阿布德爾道,「承太郎,你看見沒有?」

  他轉頭看向承太郎,承太郎對他搖搖頭。

  阿布德爾臉色一沉:「連白金之星也看不到他的攻擊軌跡嗎?」

  這時候,伊奇又衝著另一個方向狂吼起來。

  那是他們所在的街道旁側的房屋。

  房屋的牆面上打開一個平整的圓形切口,屋內的陰影裡,似乎有一個男人的臉龐懸浮在空中。在他們把目光聚集在那處時,人臉消失了。

  作為被肉芽控制才聽取Dio命令的人,珂琳對Dio真正的實力知之甚少。或者說,Dio根本就沒有給過她信任。

  珂琳下意識咬著自己的右手食指的第一個關節。如果她當時有去探聽更多消息就好了。

  她真的能幫上他們嗎?她真的能讓他們順利回到日本,與賀莉團聚嗎?

  「別擔心。」

  喬瑟夫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珂琳抬起頭,喬瑟夫對她微笑。

  她視線轉向另一邊,承太郎也正看向她。

  也許他自己並不知道,他目光中自然流露出的溫柔與安撫,總教人不經意間窺見他內心柔情的一面。

  他總是沉默少語,可是她卻知道他一直在那裡。

  只是站在那裡,就能讓她從心中生出信任與勇氣。

  珂琳笑了,她反手拍拍喬瑟夫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別擔心。」她回道。

  喬瑟夫也笑了。他把他的手拿開,轉頭看向另一邊的阿布德爾等人。

  「阿布德爾,你好像有話要說?」他問阿布德爾。

  「剛才那個替身使者攻擊達比時,波魯那雷夫和達比的距離只有十釐米左右,但他沒有轉向攻擊波魯那雷夫,也沒有立即回頭攻擊我們之中的任何一人。」阿布德爾點點頭,說道。

  「這是說……」喬瑟夫沉吟片刻。

  珂琳很快也明白了阿布德爾想說的話。

  「他很可能在攻擊的時候看不見周圍的目標。」她道。

  珂琳努力讓自己更加冷靜地思考。那個看不見的替身雖然神出鬼沒,但也不是沒有破綻。

  「他如果能夠在攻擊時選擇目標的話,剛才就應該將我們都列為目標。你有發現什麼動靜嗎,典明。」她看向花京院。

  「結界沒有反應。」花京院回答道,「他沒有繼續攻擊我們。」

  這時候周邊發生了一陣騷動。有一隊當地的婦女從他們身邊不遠處路過,她們雖然看不見法皇之綠張開的結界,但卻能夠看見達比倒地的半截身軀,隨即尖叫不止。

  「不好。」喬瑟夫按了下額頭,「要是她們現在就報警就麻煩了。」

  「我們分頭離開這裡吧,喬瑟夫,你來決定碰頭的地點。」珂琳道。

  「我和珂琳一起,承太郎和花京院一起,波魯那雷夫就跟阿布德爾和伊奇一起走。」喬瑟夫點頭。

  他蹲下用隱者之紫在混合黃沙和黃土的路面上畫出附近的地圖。

  「我們在這裡彙合。」

  他在地圖上點出一個位置,待所有人都看清後立即用腳抹去。

  「盡量走障礙物多的地方。花京院,准備把結界撤掉,等我喊一二三,大家立即出發。1,2,3——Go!」

  隨著喬瑟夫的聲音落下,花京院將法皇之綠形成的結界迅速撤回。他們便如三股脫膛的子彈,化作數道疾影分別向三個方向飛快離去。

  珂琳特地落後喬瑟夫幾步,跟在他身後。喬瑟夫看出她的心思,她一慢他也放慢腳步。

  珂琳瞪了他好幾眼,喬瑟夫卻朝她擠擠眼睛,最後珂琳無可奈何地與他並肩保持同樣的速度。

  他們在穿過一片街心花圃後,又從房屋和房屋之間不足一米距離的巷道中穿過。

  珂琳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那個看不見的替身使者似乎沒有追逐他們這一隊。不知道承太郎和波魯那雷夫他們那兩隊情況又是如何?

  二十分鐘後,她從彙合的他們那裡得到了答案。

  那個替身使者沒有跟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隊,就好像他在殺死達比之後就離開了似的。

  天色將近傍晚,夕陽的紅光從開羅的天邊降下,將這座古老的城市籠在橘紅色的薄紗裡。尼羅河的粼光是那薄紗上點綴的珠寶,將黃昏妝點得愈加悠遠夢幻。

  他們度過了到達開羅的第一天。

  為尋找Dio的下落,他們一整天都沒有停過腳步。雖然不是不感到心急,但喬瑟夫仍然堅持他們必須好好休息。

  喬瑟夫重新訂了一家旅館,並差人到他們之前的旅館將行李取來。

  在等待行李取來的這段時間裡,各人都選擇回房暫作休息。而珂琳留在大廳,用旅店的電話聯系了某個地方,又讓旅店的服務生替她去購買一些東西。

  她還叫住了准備去房間休息的阿布德爾,掏出從旅店那裡借來的長尺,在他身上腿上比劃了幾下,把尺寸寫在紙上,交給一旁等待的服務生。

  阿布德爾一臉莫名其妙,幾番欲言又止。

  「明天我們去找你那個熟悉開羅的朋友。」珂琳見他這樣便說道, 「但Dio已經知道我們到了開羅,為了防止今天這種敵人再盯上我們,我們出門的時候要做一些改變。」

  「我們?」阿布德爾問道。

  「對,我只准備了我們兩個人的變裝,人越多目標就越明顯。」

  「我明白了。」終於跟上了她的思路,阿布德爾點了點頭,一會兒之後,又不確定地問她,「抱歉,柯瑞文小姐,你的計劃喬斯達先生知道嗎?」

  「我還沒來得及和他說。不過他沒理由反對吧。」珂琳道。

  「……」阿布德爾,「我明白了。」

  「不行。」

  晚飯時珂琳跟喬瑟夫提起這件事,之前對阿布德爾信誓旦旦,表示喬瑟夫沒理由反對的她迅速被喬瑟夫打臉了。

  「理由?」

  珂琳當然不會這就放棄自己的計劃。

  「你還問我理由,假如你們兩個找到了Dio的住所,如果被Dio發現,不就成了自己送上門嗎?」

  「所以才需要變裝嘛。」珂琳道,「我東西都准備好了。」

  喬瑟夫扶額,他還想繼續說什麼,一旁的阿布德爾清清喉嚨,接上了話。

  「喬斯達先生,我認為柯瑞文小姐的計劃值得一試。Dio一路上不停派出他的下屬阻礙我們,他們總能夠找到我們,也是因為我們這群人的特征明顯,容易打聽到行蹤。按照柯瑞文小姐的計劃,我們或許可以更快找到Dio藏身的地點。」

  「沒錯。」珂琳笑眯眯地衝阿布德爾點頭,「就是這樣。」

  「唔……」喬瑟夫被說動了,「但就你們兩個人還是危險。」

  「人越多就越容易暴露目標。再說,你和承太郎都和Dio的身體有特殊的血脈感應,不適合這次秘密行動。波魯那雷夫和典明都是外國人,容易被認出來。只有我和阿布德爾最適合。」珂琳道。

  「喂,你不也是外國人嗎?」聽到這裡,波魯那雷夫忍不住了。

  「不要小看女性的化妝術。」珂琳朝他神秘一笑,抬頭看了一圈,問,「大家都不反對了吧?那就這麼定了。」

  承太郎瞥了她一眼,沒有出聲便說明他不反對。

  花京院輕輕地點頭,表示自己同意這個計劃。

  波魯那雷夫湊過頭來問珂琳:「你打算變裝成什麼模樣?」

  「真是的。」而喬瑟夫則衝她重重地搖了搖頭。

  說服了喬瑟夫他們接受計劃後,珂琳一個人回到旅館大廳,從報架上抽了一份報紙,坐在角落的沙發裡等人。

  大約半個小時後,一名身著便裝的SPW財團工作人員拎著一個銀灰色行李箱走進來,看見珂琳後便徑直向她走來。

  工作人員向她道了聲好,將行李箱交給她。珂琳將行李箱放在茶幾上,打開看了一眼,確定東西無誤後向他點頭。交接完畢後,工作人員很快離開了。

  珂琳從打開的行李箱中摸出一個懷表。懷表外殼是白金質地,用細碎的各色寶石和鑽石鑲嵌成玫瑰枝和月光的紋樣。兩邊的圓蓋都可以打開,分別放著一張照片。

  珂琳把行李箱合上,拎著它離開大廳,往房間走去。就在她一邊走著,一邊對著懷表中的照片走神的時候,承太郎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嚇了她一跳。

  「你在干什麼?」

  「承太郎,你在這裡干嘛?」珂琳脫口而出。

  問完才想起她的房間和承太郎的房間好像就在同一條走廊上。

  承太郎默默看了她一眼,一臉的「這話難道不該我問你?」

  「我讓SPW財團的人幫忙,把我留在日本酒店的行李給送過來了。」珂琳向他解釋道。

  聽說因為太久沒人去認領,差點被當成沒人要的廢棄物給處理掉,幸好趕上了時候。

  也幸好她在那懵懵懂懂的一年多裡,沒有把自己以前的東西亂扔。那些對她來說很重要的物品,仍然完好地躺在她的行李箱的最底下。

  「裡面有些很重要的東西。」珂琳看著手中的懷表。

  「那個懷表」

  「嗯。」珂琳說道,她隨即發現承太郎的目光落在懷表中的照片上,「要看嗎?」

  珂琳干脆地伸手遞給他。承太郎頓了一下,接下了懷表。

  「裡面有兩張照片,一張是我現在的父母,另一張是生下我的那對父母。」珂琳道,「我有說過我是被收養的嗎?」

  「我知道。」承太郎道。

  珂琳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想通了:「是在香港碼頭那時候嗎?喬瑟夫把我以前的事情告訴你們,所以你們那時候態度才那麼奇怪。」她停了下,問,「吸血鬼的那部分也……」

  「嗯。」承太郎沒有否認。

  「喬瑟夫那家伙,什麼都說了啊。」珂琳嘀咕道。

  承太郎將懷表合上,放在掌心,遞回到珂琳眼前:「既然是重要的東西,那就收好它。」

  珂琳把懷表接過來,靠近掌心的那部分似乎有些溫度。

  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手心的溫度,還是承太郎留在上面的。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珂琳的房間門口,這段走廊也太短了些。

  在珂琳用鑰匙打開房門的時候,承太郎在她身邊停了一會兒。

  「早點休息,不要多想。」

  他突然這麼說道,見珂琳已經把門打開,便轉身往回走。

  承太郎的房間在與她房間相反的另一個方向。珂琳想到這點後,不由得又想到,他特地說這句話,莫非是因為他注意到了白天她的緊張?

  「承太郎。」她把行李箱往房間裡一推,衝承太郎的背影喊道。

  承太郎停下腳步,回頭。

  「晚安。」

  「……?」承太郎奇怪地朝她看來,見她沒有別的話,他問,「就這個?」

  「嗯。突然想跟你說句晚安而已。」

  「……真是夠了,不要做無聊的事。」

  「你就假裝無聊地聽一下嘛。」珂琳朝他笑道,「明天見。」

  說完,珂琳便縮回門內。

  承太郎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來。慢慢地往走廊另一頭遠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珂琳拎著為阿布德爾准備的變裝衣服,敲響了阿布德爾和喬瑟夫共住的房間門。

  開門的是阿布德爾,他看到珂琳的時候愣了老半天才敢認她:「柯瑞文小姐?」

  只見她穿著銀底金紅鑲邊的真絲長裙,戴著齊腰黑色假發,用鮮紅的長絲巾圍起頭發和脖子。原本白皙的皮膚用粉底打暗,眉毛描粗,嘴唇艷紅,架著墨鏡也藏不住底下露出的淡紫色描金眼影。活脫脫一個妖艷……哦不,美艷埃及貴婦。

  「給你的。」珂琳把衣服遞給他,「喬瑟夫起床了沒?」

  「喬斯達先生還在睡。」阿布德爾接過衣服。

  珂琳往裡面走,阿布德爾側開身子,讓她進入房間裡。

  珂琳大喇喇地走到喬瑟夫床頭,壓著嗓子湊到喬瑟夫耳邊,學著母親教訓人的口氣:「繼續睡懶覺或者戴兩百斤的鐵枷跑十公裡,JOJO。」

  喬瑟夫在睡夢中皺起眉頭,不安穩地翻了個身,一分鐘後他猛地睜開眼睛。

  「珂琳!」

  「哈哈哈,我是不是學得越來越像了?」

  「可惡,害我又夢見了以前那些魔鬼訓練。呼,嚇死我了。」喬瑟夫對夢裡的回憶心有余悸,一轉眼看清珂琳的打扮又被嚇了一跳,「Oh my god!你這是什麼鬼打扮?」

  「但你得承認,你如果在大街上碰到我,肯定認不出我。」珂琳用腳尖踢他的床腳,「快起來,我有東西給你。」

  一旁的阿布德爾偷偷地往珂琳遞給自己的袋子裡瞄,發現是一套正常的阿拉伯男士長袍後松了口氣。

  珂琳從隨身的手拎包裡掏出一個袖珍對講機,塞到坐起身的喬瑟夫手裡:「我從SPW財團那裡拿來的,聯系範圍能有半個開羅城那麼遠。有情況我會隨時聯系你們。阿布德爾,我們准備出發,我到大廳等你。」

  待阿布德爾點頭答應,珂琳便一個人先來到大廳。

  在等阿布德爾的這段時間裡,承太郎和花京院先下了樓。兩人看見倚在櫃台旁邊的珂琳,但沒有認出她來,很快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經過。

  不久後波魯那雷夫和伊奇從她眼前經過。伊奇鼻子抽動兩下,瞟了她一眼,衝她汪了一聲。

  波魯那雷夫倒是多看了她幾下,不過顯然不是因為他認出了她。因為他立即轉了個方向,走到珂琳身前,一手撐著櫃台擺了個帥氣的站姿,非常熟練地開口:「你好,小姐。你在等人嗎?還是一個人出來旅游?我叫……」

  「波魯那雷夫。」珂琳好不容易憋住笑,「是我。」

  「等等,這聲音。」波魯那雷夫剛擺好的造型立即垮了下來,「怎麼是你?!」

  「怎麼樣,我的變裝很成功吧?除了伊奇,你們沒一個認出我。」

  波魯那雷夫的聲音引起了承太郎和花京院的注意,他們紛紛回過頭來。這一次,通過波魯那雷夫的反應,他們終於把眼前的陌生女性和珂琳聯系到了一起。

  「……」承太郎,「…………」

  「……」花京院,「該不會是……珂琳小姐?」

  珂琳遠遠地朝他們比了一個「V」的手勢。

  待喬瑟夫和換好衣服的阿布德爾終於來到大廳後,珂琳和他們互相交流了一下今天的打算,便和阿布德爾出發了。

  阿布德爾本來就是本地人,所以珂琳給他的是一套暗青色系做工精致的男款長袍,只是把他的發型全部包裹進頭巾裡。看起來沒有珂琳的變裝這麼有視覺衝擊力。

  接著便是由阿布德爾負責開車,前往尋找他在開羅的舊識。阿布德爾所說的舊識是開羅城的乞丐。開羅城的乞丐有著完善的組織,他們耳目靈通,對於開羅城內每條街的情況都有相當的了解。所以當珂琳問起阿布德爾,有誰了解開羅情況時,他想到的便是這些人。

  他們在開羅城轉了小半個圈,在一處廣場上找到了阿布德爾曾經認識的某個乞丐,花掉了整個上午。他們向乞丐說明來意,許諾如果他能夠找到照片上拍下的Dio住所就給他一大筆報酬。乞丐聽罷,把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袍一掀,搖身一變為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闊步走向廣場邊上的一輛豪車。

  「照片上的大屋我三個小時內就能找到,你們在這裡等我的消息。」乞丐自信滿滿地向他們保證。

  「等等,我還有個條件。我們必須和你一起去。」珂琳叫住了他。

  阿布德爾向她投去疑問的眼神。

  「Dio的住所有替身使者為他守門。」珂琳道,「他如果不了解情況,太過靠近,很可能直接被干掉。」

  「是我疏忽了。」阿布德爾聞言臉色一緊,點了點頭,「Dio的住所不可能沒有防備。」

  「喂,這難道是會有性命危險的差事?」乞丐豎起耳朵,「那這個價格就劃不來了,我……」

  「事成之後報酬再加倍。只要你聽從我們的指示,不要多問,我們會保證你活著拿到錢。」

  一提加錢,乞丐二話不說一口答應下來。

  接下來,他們花了將近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在開羅的大街小巷裡穿梭。乞丐時不時下車拿著照片打聽,最後終於確認了房屋所在的方位。

  珂琳叫乞丐放慢車輛的速度,緩緩靠近,在一個能夠看見大屋的大半個輪廓,又不至於太過接近的地方停下。

  珂琳在副駕上反復對比照片和房屋真實輪廓,確定了眼前藏在圍牆之後的建築,的確與喬瑟夫用隱者之紫拍下的Dio藏身之地一模一樣。

  她將照片遞給阿布德爾,阿布德爾對比了一下,也點頭同意這個判斷。

  珂琳把說好的報酬交給乞丐,讓他什麼都不要問,立即離開。

  然後她用對講機聯系喬瑟夫他們,告訴他們方位後,藏在街角裡等待喬瑟夫他們到來。在這段時間裡,她用准備好的工具把臉上的妝給卸了,把假發、首飾和長裙給脫了扔進路邊的花圃,露出底下穿著的緊身黑色勁裝。唯有那條紅色絲巾被她留下,圍到脖子上。

  這是她母親送給她的,是母親年輕時常用的特殊武器。據說是用某種亞洲昆蟲的腸筋通過某種方式制作出來的,具有十分優秀的波紋傳導能力。不到非常時刻,珂琳不會將它拿出來。

  四十五分鐘後,喬瑟夫他們開著車疾馳而來。

  一下車,喬瑟夫便臉色凝重。他看著大屋的方向,緊緊攥起拳頭。

  「沒有錯!這種感覺,肯定是他!Dio,他就在那裡!」

  就像喬瑟夫感應到Dio的存在一樣,Dio同時也感應到了喬瑟夫的靠近。

  一種讓人不由得冷汗直冒的強大壓迫力,從那座大屋裡緩緩地彌漫出來。

  珂琳下意識地放緩呼吸,壓抑心中激動和不安交織的情緒。她往周圍看去。

  喬瑟夫,承太郎,花京院,波魯那雷夫,阿布德爾。他們的視線都仿佛被炙熱燒灼,牢牢地黏著在那座大屋的輪廓上。

  他們每個人來到這裡的目的都不盡相同。哪怕在途中屢屢多受阻撓,但最終還是步調一致地抵達了這裡。

  也許他們此時此刻心裡的想法也都不盡相同,但有一點想法一定是一樣的。

  ——他們這段長達五十天的旅程,終於到達了終點。


第二十二章 旅途的終點,也是決戰的開始

  前方大屋石磚砌就的牆面微微發黃,看起來頗有年代。

  庭院正中央聳立著三座巍峨的尖頂高塔,厚重的圍牆將大屋的全貌擋在身後。

  每個窗口都暗沉沉的,沒有任何光線透出來,像座沒有人入住的空屋。但當他們靠近鐵制的庭院大門時,鐵門自動開啟了。似乎裡面的人已經做好准備,迎接他們的到來。

  「就像我知道Dio在這裡,Dio也知道我們來了。」喬瑟夫說道。

  他眉頭緊蹙,萬分警惕地看向圍牆之後的大屋正門。

  承太郎和花京院緊隨在他身後,與他一同停在庭院大門前方。

  珂琳正打算跟上,邁步前卻聽見波魯那雷夫的聲音:「這只笨狗怎麼在這裡?你該不會是在車上睡著了吧?」

  珂琳回頭看過去,原來是伊奇不知怎麼的出現在汽車的駕駛座上。

  也難怪波魯那雷夫會感到驚訝,雖然伊奇最近不像以前一樣,一到休息時間就跑得沒影,但他仍然對他們這趟行程的最終目的表現得漠不關心。

  伊奇衝波魯那雷夫齜了齜牙,他半趴在皮制座椅上,抬著眼皮瞥向波魯那雷夫,似乎在表明他對他們的最終戰場沒有興趣。也許他只是一時興起前來看一看而已。

  「你就等我們回來吧。」

  波魯那雷夫朝伊奇擺了擺手,沒有多加逗留。

  阿布德爾從他的衣服口袋裡掏出兩支咖啡味口香糖,放在伊奇身前。

  「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自己小心。」

  他的話提醒了珂琳。她蹲下去,對伊奇說道:「SPW財團的援助人員就在兩條街外。你想離開的時候可以去找他們。」

  說完,她用手為伊奇指了個大概的方向。伊奇足夠聰明,有需要的時候他知道要怎麼找到SPW的人。

  伊奇動了動耳朵,用前爪扒拉一下口香糖,沒有像平時那樣立即開吃。

  直到阿布德爾和珂琳相繼離開,他也只是目送他們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屋這邊,當喬瑟夫的腳步跨入庭院的範圍時,正門也隨之打開。

  門內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長廊,兩側有無數的拱門延伸到遠方的陰影裡,門外又有類似陽光的光線射下。

  長廊的長度遠遠超過他們在屋外所目測出的房屋長度,一望便知它並非真實存在的事物。

  「在進門之前,有件事情要再提醒你們一次。Dio是吸血鬼,一般的方法很難對他造成傷害。想要殺死吸血鬼有三種方法,第一種是陽光或者強烈的紫外線,第二種是波紋能量,第三種,也是唯一能夠以物理方式殺死吸血鬼的方法。」珂琳說道,「打碎他的頭顱,攪亂和破壞他的大腦組織,吸血鬼就會徹底死亡。」

  她說話的這會兒,一個人影從長廊另一端的陰影裡出現,以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勢,雙腳懸浮在空中朝他們極速掠來,眨眼間便在他們身前停下。

  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身著白色大衣,短發用額帶圍起,臉上有著奇特的暗紋。

  珂琳和他勉強也算是個老熟人,自認識他以來,珂琳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麼陰沉的表情。

  泰倫斯•D•達比,是替身名為「亞圖姆神」的替身使者。

  他在珂琳印像裡是個很少出門的死宅,聊起天來三句話裡至少有一句話要帶上他的哥哥。雖然他總是特地表現出一副看不起也不在乎自己哥哥的模樣,實際上根本就在意得不得了。

  現在看他的表情,想來是知道了他哥哥的死訊。

  「我已恭候多時,喬斯達先生。」達比冷著臉,向他們鞠了一躬, 「我是這座宅邸的管家,達比。」

  「達比,你的哥哥是被Dio……」珂琳開口道。

  「閉嘴!」

  達比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裂,他怒吼後似乎有些後悔自己的失態,抿了抿嘴唇。

  「家兄的事情我自然知曉。我當然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去埋怨Dio大人。歸根結底,我哥哥的失敗是因為他無法放棄他古老陳舊的觀念。哥哥是個擁有以耍詐和賭技來取勝的思想古舊的人,他能贏的只是跟他同樣落伍的人。是他的失敗在先,才讓Dio大人不得不取他性命。」

  「你這混賬,說的是人話嗎?」波魯那雷夫聽到一半,忍不住怒道,「那可是你哥哥。」

  「家兄在臨終前可有提起我的名字?」達比問道。

  波魯那雷夫被他問得愣了一下。

  珂琳偏開視線,用一種很遺憾的語調說道:「他喊了你的名字,但他被殺死是一瞬間的事,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達比表情僵硬片刻,他的替身立即浮現在他身旁。

  「你在說謊。」

  說完後達比的表情有那麼一會兒變得十分復雜,似乎有憤怒也有失望。

  「這並不意外,哥哥向來對我感到畏懼。也許在他的想法裡,他更希望當我這個弟弟從不存在。」他說。

  達比似乎篤定了珂琳說的是謊話。

  珂琳停了一下,才道:「你很在意你的哥哥,達比,你心裡對於你哥哥的感情不像你自己所說的那樣。」

  「你閉嘴,柯莉妮。」達比咬著牙,「少在那裡自以為了解我,我也不會受你的挑撥對Dio大人產生怨恨。」

  「我們沒時間在這裡聽你的家庭關系。」承太郎打斷了達比的話,「快帶我們去見Dio。」

  達比的視線在珂琳身上停了幾秒鐘,才轉向承太郎等人。

  「Dio大人已恭候多時。」達比側身,擺出一副紳士的姿態,「各位,你們如果一定要和我一決勝負的話,就請進吧。請問,是誰要當我的第一個對手呢?」

  「這小子真讓人看不順眼。」波魯那雷夫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向下一指,向達比比了個鄙視的手勢,「承太郎,直接揍扁他。」

  承太郎往前跨出一步,白金之星出現在他身側。他謹慎地觀察著達比的舉動,白金之星舉起雙拳,沒有立即進攻。

  「來賭一下吧……我猜白金之星第一拳會以『左手』攻擊我。」達比用替身單手指向承太郎,挑釁道,「你會以左手對我開展第一次的攻擊,來賭賭看。」

  「承太郎,管他那麼多,反正你的力量怎麼扁他都有用!動手吧!」波魯那雷夫喊道。

  「冷靜點,波魯那雷夫。」珂琳道。

  雖然站在敵人的大本營門口,他們所有人都緊張而戒備。但波魯那雷夫毫無疑問是將緊張表現得最明顯的那個。

  他們還不知道達比的替身能力是什麼。承太郎看似主動出擊,實則是抱著試探的態度。

  白金之星上前一步,極速打出右拳,正朝亞圖姆神的面部。

  亞圖姆神身形微動,在白金之星拳頭到達之前便側身將這次攻擊躲開,同時伸手抓住白金之星的右臂。

  承太郎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

  以白金之星的速度和力量,除非達比的替身能夠跟上白金之星,否則他不可能躲開……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他知道。他知道我剛才在他哥哥的事情上說了謊,也知道承太郎剛才打算出的是右拳。」

  達比看了珂琳一眼,對她的發言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他的腳底下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穴,洞穴從達比腳底開始迅速擴大,眨眼間便蔓延到承太郎的腳下。

  達比直著身子墜入洞穴,他的替身拉著未能料及這個突發情況的承太郎一同下落。

  喬瑟夫和花京院一齊甩出隱者之紫和法皇之綠,纏住承太郎的手臂企圖將他拉出來。

  「真是沒辦法,兩位也請進吧。」

  達比突然從洞穴裡冒出頭來,抓住他們兩人的手,那個黑洞猛地擴大到喬瑟夫他們的腳下,將他們一起扯入洞穴。

  「承太郎!」

  事出突然,待珂琳反應過來後事情已經發生了。

  「喬瑟夫!典明!」

  她奔向那個黑洞,本想跟著跳下去,但她卻聽見了身後傳來伊奇急促的叫聲,像是在警告他們幾個。

  只一轉頭的瞬間,地上的洞穴已經消失。

  回頭的珂琳也看見了另一邊出現的危機。

  「快躲開!」

  同樣發現危險的阿布德爾,對她和波魯那雷夫大聲吼道。

  在他們的身後,數十道冰錐浮在半空中,在陽光下閃著白光,銳利的尖端對准他們三人。

  佩特夏在這些冰錐後方的空中拍打著翅膀,張開的彎喙仿佛是在嘲笑他們。這只鳥一直都沒有出現,原來是躲著想要暗算他們。

  他們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在大屋正門的門框處,兩側無處可躲。珂琳和阿布德爾他們不得不衝進門內,冰錐如雨立即灑落在他們剛才立足的位置,將地面砸出一片蜘蛛網狀的破損。

  佩特夏在空中發出憤怒的尖嘯,第二道冰錐攻擊又再度凝聚起來,然而這一次卻是朝向院門外的伊奇。

  珂琳他們只能看到這裡。

  因為就在他們進入大屋正門的那一瞬間,屋外的場景就扭曲起來,仿佛是霧中的海市蜃樓被風吹散那般散開消失了。他們眼前留下的只有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長廊。

  「伊奇!」

  波魯那雷夫往原本是大門的方向跑出幾步,然而長廊毫無變化,那扇本該就在眼前的大門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

  「波魯那雷夫!不要輕舉妄動,我們現在正在敵人的幻覺陷阱裡。」阿布德爾伸手扳住波魯那雷夫的肩膀。

  「伊奇很強,他不會輕易出事的。」

  珂琳咬了咬嘴唇,對波魯那雷夫說道。她也只能這麼說。

  剛進敵人大本營便與喬瑟夫和承太郎失散,讓她感到既擔心又不安。

  但這是現在他們最不缺乏也最必要的情緒,她盡力維持自己鎮定的模樣。

  波魯那雷夫停下徒勞無功的舉動,咬緊牙關回頭。

  阿布德爾收回扳住波魯那雷夫肩膀的手。

  「波魯那雷夫,柯瑞文小姐,在進去之前我先說一句……」阿布德爾道,「在這大屋裡,無論誰受了傷,或是失了蹤,其余的人都不該去救他。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考慮,避免為了救一個人出現全軍覆沒的情況。」

  「……」波魯那雷夫沉默片刻,點頭,「我知道了,阿布德爾。」

  「好。」珂琳答道,「你也一樣,阿布德爾。」

  這時候他們幾個都聽見了一陣轟隆聲。剛才是大屋正門,現在是無盡長廊的那個方向,在不遠處出現了一堵牆壁,變成了死路。

  對方正告訴他們,他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大家都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能大意。」

  阿布德爾看著珂琳和波魯那雷夫,表情嚴肅地叮囑道。

  波魯那雷夫叫出戰車,面朝無盡長廊的深處。

  「好,進去吧!」他大聲說道,就像是在為自己打氣一樣。

  在一段無法確切感知時間的路程後,長廊終於有了盡頭。

  珂琳他們所看到的盡頭,是一個迷宮一般的巨大建築。數不盡的粗大石柱和交錯的階梯遍布在昏暗的空間裡。

  這個迷宮所展現出來的面積,遠比他們在外面所看到的大屋體積來得要大得多。他們一路看到的景色,毫無例外,全是敵人造成的幻覺。

  阿布德爾示意他們放慢腳步。他在魔術師之紅的雙手中制作出一個立體的火焰架,東南西北上下六個方向分別有一簇跳動火焰。

  「這火焰是生物探測器,能夠感應到人類和動物的呼吸或皮膚呼吸,以及物體移動的氣息,也能發現替身的能量活動。我們就跟著它進迷宮吧。」阿布德爾說道。

  珂琳聽完,甩了下自己的長圍巾,道:「我的圍巾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波紋武器,如果有敵人偷襲我們,它會立即做出反應。就由我走在後面吧。」

  波魯那雷夫張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喬斯達先生他們被拉進地下,我們先往下面走。」阿布德爾建議道。

  珂琳和波魯那雷夫都點了頭。阿布德爾率先走在最前方,用他的火焰探測器開路。

  他們踏著向下的階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周圍安靜空曠,甚至能聽到他們腳步聲在昏暗的空間裡反復回蕩。

  珂琳試著摸了摸牆壁,在這個幻覺裡,連石磚粗糙冰冷的觸感都無比真實。

  他們現在感覺自己正在向下走,然而真實情況究竟如何,他們無法知道。必須把制造幻覺的那個替身使者找出來才行。

  他們走完兩段階梯,眼前又出現了一個空曠的大廳。粗壯石柱連接成片的拱門,盡頭沒入深沉的黑暗裡。

  當他們踏下通往這片大廳的最後一道階梯,阿布德爾的火焰探測器突然發出劈啪的響聲,左邊的火焰伸成直線,指著他們左前方。

  「這麼快就有反應了?」

  阿布德爾謹慎地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在火焰指向的直線方向,有一根長寬各約一米的石柱,旁邊是一個拱門。

  他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他們不動,對方也不動,也沒有攻擊他們。

  「我過去看看。」珂琳等了這一會兒沒有結果,決定主動出擊。

  「我們一起過去。」阿布德爾道。

  珂琳朝他點頭。

  當他們三個一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根石柱時,火焰抖了一下,方向偏了一點。

  阿布德爾伸手示意他們停下,仔細觀察那火焰。

  只見那火焰又輕輕地抖了一下,方位又偏離了些許。

  珂琳將圍巾從脖子上取下,在手中飛快繞成一團。被她注入波紋能量的圍巾像閃電球一樣在表面滾動著細微的金色能量流。普通人只要接觸到一點波紋球,它上面的能量就足夠讓他暫時全身麻痹。

  她的替身出現,從她手上接過這團能量球,朝火焰偏向的方位迅速精准地砸去。

  幻覺能夠影響他們的感官觸覺,但影響不了死物。

  圍巾球在他們眼下沒入看起來是拱門門牆的位置。然後嘭的一聲巨響,有重物從上方砸下來,摔在他們眼前的地面上。

  那東西掉下來的同時就露出了原貌,是個身材粗短的男人。他頭暈腦脹地搖搖腦袋,似乎還沒明白自己怎麼受到的攻擊,打算站起身來。

  「從剛才起都是你這家伙在裝神弄鬼嗎?」

  波魯那雷夫將銀色戰車的刺劍抵在男人的喉嚨上。

  男人立即清醒了,抻著脖子一動不敢動。

  「你這混蛋,回答我的問題,這幻覺是你的替身能力嗎?」刺劍又往前伸了些。

  男人眼珠轉了轉,他用手指指刺劍,又擺手,似乎想表達刺劍抵得太緊,他不敢說話。

  「切。」波魯那雷夫把劍往回收了一點。

  在波魯那雷夫審問男人的時候,珂琳則是防備男人的一舉一動。波魯那雷夫把劍往回收後,男人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地面忽然開始震動,頭頂的天花板碎開向他們當頭砸下,男人所在的地面也和他們分離開來。但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幻覺之後,想要忽視它們也變得簡單的多。

  早有准備的珂琳用替身將男人及時拎回身旁,掄起拳頭運起波紋能量往他腦袋上來了一拳。男人瞬間暈死在地。

  就在這一刻,什麼坍塌的天花板,龜裂的地面,黑漆漆的古堡迷宮都消失了。

  他們三個所在的空間顯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這是一間占地面積約有五六十平方米左右的廳堂,沒有窗戶,也沒有燈光。

  從他們剛才走過的方向看,這裡很可能是地下樓層。

  「不用理會這個人了,他至少要睡個一天。」

  就算他醒了,後遺症也會讓他需要躺個十天半月。

  珂琳拿回圍巾,跨過地面的男人,走向阿布德爾和波魯那雷夫。

  他們拋下不知名字就被打倒的敵人,繼續往前裡面走。

  「火焰探測器也恢復正常。這裡除了我們幾個沒有別人。」阿布德爾說道。

  沒有燈光也沒有陽光,一切都是影影綽綽。他們就像是在地獄中行走,四周都是張牙舞爪的陰魂鬼魅,只有他們所在的位置被阿布德爾的火焰所照亮。

  空氣中的某種壓迫力愈加清晰,珂琳很熟悉,波魯那雷夫和阿布德爾也一樣熟悉。

  那是Dio的氣息。他毫無疑就在這間大屋的某處,從黑暗中居高臨下地窺視他們。

  喬瑟夫他們被黑洞吞入地底,想來其實也是被機關陷阱引到了地下樓層裡。只是不知道他們那邊戰況如何,是否結束。

  珂琳隨身還帶著對講機,只要拿出來和喬瑟夫聯絡,就能知道他們的情況。

  在她這麼打算的時候,阿布德爾不知什麼時候落到了她和波魯那雷夫身後。

  他突然大喊一聲:「波魯那雷夫!柯瑞文小姐!小心!」

  接著珂琳的後背被狠狠地推了一下,對阿布德爾毫無防備的她往前摔去。

  她的波紋圍巾卻時刻保持警戒,在阿布德爾突然推她的時候,它便纏上了阿布德爾的手臂。結果變成他推開她,她扯著他往前倒的局面。

  珂琳踉蹌好幾步才穩住,回頭剛想問阿布德爾怎麼回事,見到的畫面卻令她瞳孔緊縮,心跳加速。

  阿布德爾被珂琳的圍巾扯住右臂,倒在她的腳邊。

  他的整個左肩和左臂都仿佛被一個圓弧狀的刀刃整齊切下,切下的部分卻什麼都沒有剩下。鮮血正從能夠看進胸腔的傷口裡不斷湧出來。

  阿布德爾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對她說什麼,但沒能說出口,他便失去了意識。

  「阿布德爾!」

  剛才波魯那雷夫被阿布德爾推向了另一邊。

  當他回頭看到阿布德爾的模樣時,他眼睛紅得快要滲出血來。

  「……阿布德爾!」

  這詭異的傷口,讓珂琳想起了他們在開羅大街上碰到的,那個看不見蹤影的替身使者。

  那神出鬼沒的攻擊方式當時便讓她感到強烈的威脅,甚至一度讓她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是否真的能夠讓喬瑟夫他們平安回家去。

  而現在毫無疑問,他又來了。


第二十三章 脫發不能使人變強

  第一個提出要他們不要救人的阿布德爾,卻也是第一個為了救人而受傷的人。

  珂琳猜想,阿布德爾剛才想要對她說的話,多半也是「不要管我快離開」這種話。

  一個黑影出現在距離他們不到十米遠的廳堂裡。

  那是一個黑色的替身,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將自己的四肢和身體全部吞進自己的嘴裡,只留下頭部在空中漂浮。

  珂琳匆匆瞥了那個替身一眼,瞬間做出了選擇。

  「波魯那雷夫,你看著他,我要替阿布德爾處理傷口。」

  「……!!」

  波魯那雷夫停下往阿布德爾奔來的腳步,他召喚出銀色戰車,舉劍擋在兩人前方。

  像是要驅散空間中沉重的恐懼,波魯那雷夫對著廳堂裡的替身使者用力喊道:「你這混賬!報上名來!」

  阿布德爾整個左臂至腋下二公分處都被削去,僅憑珂琳的波紋無法治愈這種嚴重傷勢。珂琳只能用波紋能量收緊傷口處的肌肉和血管減少出血量,再把阿布德爾的外袍扯下,將長袍撕成長布條將阿布德爾的傷口緊緊纏起。除波紋外的一切她都用替身完成。她的替身「光環」速度精確度都很高,做完這一切用的時間不過十秒而已。

  在珂琳替阿布德爾處理傷口的時候,大廳裡的黑色替身張開了嘴。一個男人的臉龐從替身黑色洞穴般的口腔裡緩緩探出,陰鷙的目光直指波魯那雷夫,以及他身後的珂琳和阿布德爾。

  「你們的好運到此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的掙扎。阿布德爾馬上就會變成一具屍體,你們馬上也會步上他的後塵……我要好好糾正你們那妄想打倒Dio大人的錯誤觀念。」

  替身中的男人看著他們說道,對珂琳嘗試治療阿布德爾的行為不屑一顧。

  他的語氣自信非常:「我的口中是一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通往什麼地方的黑暗空間隧道,接下來我會一個一個……按照順序,讓你們葬身在我瓦尼拉·艾斯的黑暗空間裡。」

  「你這家伙……說什麼,阿布德爾會死……」

  波魯那雷夫忍不住側身回頭看了阿布德爾一眼。雖然珂琳以最快的速度為阿布德爾處理傷口,但他在側身倒地時已是大量失血。阿布德爾雙頰毫無血色,雙目緊閉,沒有絲毫清醒的跡像。

  「……少胡說八道了,該死的是你這混賬!!」

  銀色戰車從波魯那雷夫的身側激射而出,殘影化作銀色閃電劃破空間,直刺向廳堂中央的敵人。對方似乎沒有想到波魯那雷夫的攻擊來得那麼快,他在空中左右挪移,極力躲過銀色戰車的極速連擊,隨即再度從他們眼前消失。

  珂琳用替身抱起阿布德爾,站到波魯那雷夫身側。

  「雖然有擊中的感覺,但沒能造成致命傷。」波魯那雷夫說道,「他——」

  「這些一會兒再說,我們馬上離開這裡。」珂琳道,「他消失,說明他馬上要發動攻擊了。」

  波魯那雷夫點頭,他忍住向珂琳詢問阿布德爾情況的衝動,跟著她的步伐一同向樓梯處快速奔去。

  就在他們離開原地的一秒後,他們原本所在之地的柱子猛地被無聲削去。

  「——!」

  珂琳加快了步伐,波魯那雷夫緊隨其後。

  他們登上樓梯,回到一樓,這一次才看清了一樓的全貌。

  眼前是一個裝潢富麗堂皇的寬敞客廳。從大門抵達大廳的走廊並不長,他們一進入大廳就能看到陽光從門外射進投下的白色光斑。四周窗戶有厚重窗簾遮擋,讓大廳裡光線昏暗。大廳深處有個偏門,裡面似乎是會客用的偏廳,能看見沙發和牆上裝飾畫的影子。

  經過大門往前,是通往二樓的樓梯。

  他們腳下片刻不停,敵人的追蹤卻也緊緊咬在他們身後。他們剛踏進大廳,身後的樓梯便轟然開出一個空洞,預示著那個名為瓦尼拉艾斯的替身使者已經追上了他們。

  大門近在眼前,對他們無疑是巨大的誘惑。

  阿布德爾的情況不容樂觀,珂琳所做的只是止血,但是已經過量失血的他仍然未脫離危險。他們必須盡快把他送到SPW的醫療人員那裡去。

  但是……他們這種急切的心理,也許會被對方給利用。如果那個看不見的敵人在門口等待他們,那麼急於離開的他們毫無疑問就是自投羅網。

  「往另一邊走。」珂琳催促波魯那雷夫往與大門相反的另一個方向走。

  「阿布德爾怎麼樣?」波魯那雷夫終於忍不住問她。

  「他還活著,但是情況不算好。」珂琳道。

  「喂,那我們快把他送回去,SPW財團的醫生能救他的對吧?既然他還活著,他們一定能讓他活下來對不對!」波魯那雷夫顯而易見地激動。

  「沒錯,所以我們才要想辦法盡快打倒敵人。」珂琳用盡量平穩的語氣說道。

  波魯那雷夫看著她,數度張開嘴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最後他深吸一口氣,攥緊雙拳。

  「那家伙好像不在牆上開洞就沒辦法通過……等他從黑暗空間裡再次露面的時候,就是最佳的機會。」他壓低聲音說道。

  珂琳朝他點點頭。這一點她也注意到了,瓦尼拉·艾斯的黑暗空間會吞噬他碰到的任何東西,這是他們唯一能夠尋找他行跡的辦法。但是他們所在的大廳,並沒有能夠為他們遮擋的東西。

  跑動時打在額頭上的劉海讓她突然有了靈感。

  於是她一邊跑,一邊朝波魯那雷夫喊:「波魯那雷夫,用戰車的劍把我的頭發切下來。」

  波魯那雷夫一愣:「什麼時候了,你還盡說些奇怪的話?!」

  「別廢話,快點。」珂琳用手抓起自己的頭發,迅速比了一下長度,「對著這裡切。」

  盡管波魯那雷夫莫名其妙,但他還是聽她的,用戰車把她長度及肩的發絲從她抓住的位置削了下來。珂琳把這一大把頭發抓在手裡,她用右手抓取大約五分之一的量,將波紋從指尖往頭發注入,原本細軟的發絲如鋼針般豎立起來,閃爍著耀目的金光。

  珂琳急剎車,擰腰雙腳劃地回身,將這把被波紋化為鋼針般硬度的頭發,均勻的拋射在他們身後的空間裡。

  就在頭發射出大約半米遠時,某個角度的頭發倏地消失了。

  「Shit!」珂琳忍不住罵了句粗話。

  來不及向波魯那雷夫解釋,她讓抱著阿布德爾的替身用力踹向波魯那雷夫的胸口,她自己和替身也借反作用力朝另一邊飛開。

  波魯那雷夫倒飛出去,摔在他們剛才看見的偏廳門口。

  就在他們紛紛摔倒的同時,大廳裡忽然響起了一聲男人的慘叫聲。

  由於替身手上還抱著阿布德爾,珂琳飛出的距離有限。不過好歹躲過了對方這次攻擊,只是事出突然落地時來不及調整姿勢,她和替身背向地面重重摔去,感覺整個後背被地面摩擦得火辣辣地疼,連脊椎都要撞散架似的。替身手中的阿布德爾也不由得震落在地上。

  珂琳一緩過神來立即去看阿布德爾的情況,卻看到阿布德爾發出幾聲模糊不清的低吟,居然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打量了一下環境,迅速地理解了眼前的狀況。

  「……別管我……」他蠕動嘴唇,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我不會答應,波魯那雷夫更不會答應的。」珂琳答道。

  珂琳的目光投向剛才發出慘叫的方向,讓她意外的是瓦尼拉·艾斯自動現出了行跡。他仍像剛才那樣浮在空中,只在替身口中露出一張臉,但是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痛苦非常。他的右半邊臉頰像是被強酸腐蝕一樣,血肉模糊,不停潰爛。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瓦尼拉·艾斯用手指用力抓開右臉頰的皮膚,讓它變得更加鮮血淋漓,似乎抓傷的痛楚也不及潰爛的萬分之一,「——啊啊啊啊啊啊啊——」

  珂琳愣了一下,她飛快的思考自己剛才做過的事。

  她使用被波紋強化的頭發探路,在頭發被瓦尼拉·艾斯的黑暗空間吞噬時及時發現他的存在,並躲開。

  吞噬。頭發。波紋。

  瓦尼拉·艾斯的傷勢,是波紋造成的。他在用替身口中的空間吞噬頭發的時候,應該存在一個特別細微的緩衝時間,讓這些頭發有機會碰到同樣在替身口中的瓦尼拉·艾斯本人。但頭發上的微量波紋不可能對一個普通人造成這麼大面積的傷害,這個瓦尼拉·艾斯——已經不是人類了。

  珂琳又看向波魯那雷夫,注意到他暫時平安無事的同時,也注意到了他身後的小客廳。一個想法在她心裡成型。

  她迅速用替身再度抱起阿布德爾,朝瓦尼拉·艾斯的方向扔出一把頭發,才朝著波魯那雷夫和他身後的小客廳跑去。

  「阿布德爾,你還能使用替身嗎?」她邊跑邊問。

  阿布德爾怔了一下,他很快便堅定地輕聲道:「……我可以。」

  「嗯,拜托你了。待會要做的事,只有你的魔術師之紅做得到。」

  說話間,珂琳已經靠近了波魯那雷夫的位置。她腳下不停地跑進小客廳,對波魯那雷夫喊:「進這個房間!把門關上!」

  波魯那雷夫起身,也跟著她跑進小客廳,他照著她說的把門重重關上,還推了一個櫃子堵在門上。

  珂琳看向阿布德爾,還未等她說話,阿布德爾便現出了魔術師之紅。

  「阿布德爾!」

  波魯那雷夫注意到阿布德爾的清醒,毫不掩飾自己高興和驚喜。哪怕在昏暗的光線裡,也能看到他眼底的晶瑩淚光。

  阿布德爾虛弱地朝他笑了笑。

  「阿布德爾,將這個房間燒起來吧。」珂琳說道。

  要瞬間點燃這裡所有能夠燃燒的東西,只有魔術師之紅的超高溫火焰才能做到。

  阿布德爾強提精神,魔術師之紅發出一聲尖嘯,滾滾的火焰長柱從他的雙手中噴射而出,仿若長龍繞著房間迅捷游走。替身能量所形成的超高溫火焰,在接觸房間內木質家具、布質窗簾和牆壁裝飾掛畫的瞬間,就讓它們燃起火來。

  珂琳示意波魯那雷夫隨她一起退到房間中央,把沙發座椅地毯等家具推開移出一片空地,盡量減少自己被燒傷的可能,同時也將它們圍在自己身邊。

  他們動作很快,但顯然對方來得也很快。魔術師之紅才點燃房間內一半左右的家具,緊閉的房門上便轟然出現一個圓形的切口。

  他們和房門之間隔著搖曳的大片火焰。很快連珂琳他們自己也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炙熱,隨之而來的是嗆人的煙塵。

  「他的替身在前進的同時會吞噬所碰到的物體……也會吞噬那一部分的空氣。」珂琳道,汗水從額角不住落下,「所以,他前進的軌道上,火焰的動向一定會有明顯的變化。」

  魔術師之紅終於將周圍的所有物品都點燃。魔術師之紅消失的同時,阿布德爾也脫力地再度倒下。

  珂琳拿著一塊提前扯來的桌布,用手撕開,遞給波魯那雷夫,讓他護住阿布德爾和他的口鼻。在做這些動作的同時,她和波魯那雷夫一前一後緊緊盯著周身的火焰,不敢有半分懈怠。

  「我看到他了!」波魯那雷夫突然大聲喊道,「他從右邊來了!快閃開!」

  波魯那雷夫的右邊,即是她的左後方。

  珂琳用替身帶著阿布德爾側身避開。空氣中有某種無形無色的東西從他們的身旁經過,在經過火焰上方時,火焰微微地向著它經過的區域聚攏。那是因為它吞噬了經過區域的空氣,當它離開時,旁側的空氣將流向那個空缺,氣流帶動火焰,令火焰為他們畫出了清晰的軌跡。

  「我看到他了!」波魯那雷夫又說了一遍,「我看到了,那個家伙,他的弱點——」

  波魯那雷夫將戰車現在身旁,高舉長劍,精神緊繃地往周圍尋找火焰變化的軌跡。

  珂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波魯那雷夫似乎發現了對方的突破口。

  「他——」

  波魯那雷夫本想向她解釋幾句,但下一刻他瞪開雙目,戰車將長劍疾如閃電般刺出。

  眼看只是刺向虛空的長劍,卻精准地捕捉到只在剎那間浮現的黑色替身,長劍穿過黑色替身大張的血口,刺入瓦尼拉·艾斯的額頭。

  「在確認我們位置的時候,如果不探出頭來,你就看不到外面的情況!這就是你的弱點,瓦尼拉艾斯!」波魯那雷夫厲聲喊道,戰車把劍插得更深,「給我受死吧!」

  瓦尼拉·艾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嘴裡發出呵呵的喘氣聲,仍在潰爛的臉頰不時有肉塊掉落,圓瞪的雙目滿是赤紅的血絲。

  「……在殺死你們之前我不會死……為了Dio大人,我要把你們都扔進黑暗空間……然後把喬斯達也解決掉——」

  片刻之後瓦尼拉·艾斯開始掙扎,黑色替身伸出手,掐住了戰車的脖子。

  「……這、家伙怎麼回事……為什麼還不死……?」波魯那雷夫呼吸不暢,艱難地張口問道。

  一旁的珂琳早將阿布德爾在地上安置好,在這時候讓替身用手狠狠攥住黑色替身的手腕,令他不得不放松掐住波魯那雷夫的力道。

  「看來Dio把他變成了吸血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珂琳道。

  她讓替身制住黑色替身的手,而她抬起手來,在指尖凝聚起波紋能量,再將剩下的頭發注入波紋,拋進黑色替身大開的嘴裡。瓦尼拉·艾斯被她和波魯那雷夫雙重禁錮,逃無可逃,它們盡數命中瓦尼拉·艾斯的臉部。

  瓦尼拉·艾斯的臉上迅速出現了數個清晰的血坑,這些傷口裡面閃爍著不斷跳動的金色波紋。接著從這幾個點開始,裂縫伴隨著金色波紋擴散,瓦尼拉·艾斯發出一聲大叫,然而叫聲未盡,他的頭顱便整個崩裂開來,碎塊在掉落時漸漸化為灰燼。

  波魯那雷夫收回劍,不再看瓦尼拉艾斯逐漸崩壞的軀體。

  「我們離開這個房間吧。」珂琳松了一口氣,對他道。

  她已經能聞到自己頭發正在發出烤糊的焦味了,再多待一會兒,他們怕是要被燒傷。

  「啊。走吧。」波魯那雷夫應道。

  波魯那雷夫用戰車將離他們最近的窗戶給切碎,他們便用最快的速度穿過火場,從那裡離開房間,來到庭院。

  回到安全區域,珂琳先將阿布德爾和自己身上的少許火苗拍打干淨,又看了看阿布德爾的情況,他不知在什麼時候再度昏迷過去。

  珂琳看向同樣在拍打身上火苗煙塵的波魯那雷夫。

  波魯那雷夫也看了她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他才有幾分猶豫似地開口:「我……」

  「波魯那雷夫,能拜托你把阿布德爾送到SPW財團的醫生那裡嗎?」珂琳搶先說道。

  波魯那雷夫一愣,他咬了咬牙,移開視線,卻沒有立即回答。

  「波魯那雷夫,聽我說。」珂琳加重了語氣。

  波魯那雷夫低下頭看向阿布德爾,眼角泛出些微的紅色。

  「對不起,我知道,讓你現在離開戰場是件過分的事。但是必須有人把他們送到醫院去。」珂琳說道,「但我不能離開,我……」

  「別說了,我都明白。」波魯那雷夫忍住顫聲,「我送他去。」他隨即提高了聲音,「但我會馬上回來。等你見到承太郎他們時,告訴他們,我波魯那雷夫馬上就來。絕對會回來。」

  「好。如果事情在你回來之前就解決了,可別怪我們不等你。」珂琳用故作輕松的語氣和波魯那雷夫開玩笑。

  雖然玩笑不怎麼樣,但波魯那雷夫還是很賞臉地笑了一下。

  他們來時開的車還停在庭院大門外的街道上,鑰匙被珂琳收在腰帶上別著的戰術腰包裡。

  珂琳仍用替身帶著阿布德爾,與波魯那雷夫一同往汽車停靠的位置快步走去。

  一路上珂琳不停往四周張望。她記得他們在進門的時候被佩特夏偷襲,是伊奇提醒了他們。之後佩特夏的注意力就轉到了伊奇身上,很有可能在他們被幻覺隔離之後繼續追殺伊奇。她一直到穿過庭院大門為止都沒有發現伊奇和佩特夏的蹤影,倒是在走出大門的時候,看到了地面上幾處被冰錐砸出的裂口。

  她的視線順著這些裂口出現的方向尋去,在二十米開外一處轉角的牆底看到了露出一點點的,像是是黑色爪子的東西。

  「等我一下。」珂琳將阿布德爾小心翼翼地放入車前座,用安全帶固定好他的身體後,將對波魯那雷夫說道。

  她飛快地向那裡跑去,果然在轉角後看見了倒在地上的伊奇。他全身髒兮兮的,看起來經過一場惡戰,在戰勝對手返回時脫力地倒在這裡。珂琳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除了皮毛下疑似凍傷、擦傷、撞傷的傷口外,他的左前爪傷勢最為嚴重,從中部開始斷掉了半個前掌。伊奇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傷口的血已經不怎麼流出。

  珂琳心裡一緊,她忙把伊奇抱起,伊奇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抬了抬眼皮,眼睛睜開一線望向珂琳。

  「伊奇?」珂琳輕聲道,「沒事了哦,一會兒就讓SPW的醫生為你治療。」

  伊奇從鼻子裡發出一陣呼嚕嚕的鼻音,見是她,他便放松了下來,難得安分地待在她的懷裡。

  珂琳抱著伊奇回到車前,波魯那雷夫遠遠看到她懷裡的伊奇,立即迎上來。一臉關心的他在得知伊奇沒有生命危險後,大大地松了口氣。

  珂琳把伊奇安置在車後座,把車鑰匙交給波魯那雷夫,並小聲告訴他:「你從這裡往右走,經過第一個十字路口往左走進三百米,SPW財團的接應人就在那附近。」

  珂琳從腰包裡找出對講機,調好頻道,交給波魯那雷夫,告訴他用法,以及如何聯系SPW的人員。

  「路上小心,波魯那雷夫。」

  「交給我吧。」波魯那雷夫道,在啟動車輛前他頓了一下,又朝珂琳說道,「喂,你先找到喬斯達先生他們,不要一個人行動。」

  「你當在跟誰說呢。」珂琳笑了,「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珂琳目送波魯那雷夫開的車安全消失在道路盡頭,方才回頭看向安靜的庭院和大屋。

  在重新進入大門之前,她從地面的投影上注意到了自己相當難以描述的發型。

  由於是被長劍從一邊削下,所以她的頭發呈現出一邊長一邊短的形狀,發尾還參差不齊的。

  「等結束了去一下理發店吧。」

  她嫌棄地摸了摸自己狗啃的發型,決定暫時當它不存在。

  走進大廳,能看到偏廳的火焰仍在燃燒,厚重的地毯和牆上的裝飾畫已然全部被點燃,火舌在門內吞吐混沌的熱氣。

  現在的時間大約在下午5時左右。如果不抓緊時間,等天色暗下來,Dio的行動就徹底沒有顧忌了。

  雖然珂琳有心讓這座大屋全部燒起來,讓Dio無所遁藏,但喬瑟夫、承太郎和花京院三人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是否被困,讓她不得不暫時放棄這個想法。

  一樓大廳裡還留有瓦尼拉·艾斯留下的殘斷痕跡,往左是登上二樓的階梯。她在階梯下方站了一會兒,喬瑟夫他們還是沒有出現。剛才急於將阿布德爾送去治療,沒有多想,現在想想也許她應該先和喬瑟夫聯系一下。

  珂琳思考著要不要再到地下一層看看,畢竟喬瑟夫他們是被拉到地下一層沒錯,而她和波魯那雷夫剛才也是從地下一層回到的一樓大廳。喬瑟夫他們如果被敵人絆住,那麼很有可能還在那裡。

  然而,在她做好決定之前,一股沉重粘稠的恐怖感從天而降。她不由得僵住,費了好大力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很熟悉這種感覺。她曾被他的肉芽所控制,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裡都聽命於他。

  Dio,他就在她的上方。

  「……Dio。」

  珂琳抬起頭,在樓梯盡頭的高層,陽光直射不到的陰影裡,Dio高大的身影在那裡浮現。

  他雙手抱胸俯視下方,張開他生有獠牙的嘴,聲音平和得仿佛空氣裡若有若無的殺氣都是珂琳的錯覺。

  「好久不見,柯莉妮。」


第二十四章 系統更新中,請勿關機

  「好久不見,柯莉妮。」

  Dio的身影出現在陽光照射不到的樓梯盡頭。

  他高大緊實的身軀包裹在貼身長衫下,雙手抱在胸前,從上而下俯視,金發紅瞳,在陰影中熠熠生輝。

  他的視線掃過珂琳時,帶著俯視螻蟻一般的高高在上和傲慢的笑意。

  珂琳的存在,並不被他放在眼裡。

  盡管他剛才用平靜的聲音向珂琳打招呼,語氣裡甚至還有一絲熟稔。

  但在Dio的眼裡,她只是可有可無的,不值得在意的東西。

  珂琳攥緊拳頭,指甲掐進肉裡。

  「托你的福,我活著回來了,Dio。」她暗吸一口氣後說道,「你一直不願意自己動手,現在卻主動出現,那就說明你的部下們都被我們清理干淨了吧?」

  偏廳燃燒的煙塵逐漸蔓延到他們所在的位置,Dio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收回視線時沒有任何表態。

  「柯莉妮。」Dio說道,用的是珂琳仍在他所控制下時常用的那種柔和的語氣,「你盡管有擯棄不了的天真,但勝在聰明伶俐,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部下。」

  「多謝誇獎。我確實有很多優點,但全都與你無關。」珂琳回道。

  「你和喬斯達一族並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為什麼不趁此機會離開他們,徹底地效力於我?你在為我效力的時候,難道沒有感到比你如今更多的安心和喜悅?」Dio繼續循循善誘。

  珂琳聽完他的這句話,一陣恍然。

  它解決了她自清醒以來的一個疑問:Dio究竟知不知道她和喬斯達家族的關系?

  答案是知道。

  也許Dio翻查過珂琳的行李,看見過她和母親、喬瑟夫一家的合照。也許他曾經派人探查過她的底細。不過這些猜測都無關緊要了。

  重點是,Dio明知道她和喬瑟夫的關系,他卻故意派她去刺殺喬瑟夫。或許他還以此為樂。

  「……Dio,你當初在給我種下肉芽的時候,就知道我和喬斯達家族的關系,卻還是留下了我的性命。我猜你當初看中我,是因為可以利用我從SPW財團那裡獲取不少便利和情報。而之後你故意派我去刺殺喬瑟夫,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吧?」

  珂琳問道,但她其實並不需要Dio的回答。

  Dio也沒有回答,他僅僅是露出一個輕蔑的微笑。

  初見Dio時產生的緊張漸漸被憤怒蓋過。

  「你問我要不要繼續當你部下?算了吧,我剛好想起來我對吸血鬼過敏。」珂琳道,「這種肮髒的東西只適合被扔在陽光下的臭水溝裡。」

  「是嗎,那你就去死吧。」

  Dio的替身「世界」悄然浮現在他身後。

  它是一個看起來身形壯實的金色人形替身,棱角分明的輪廓,表面皮膚泛著金屬機械般的光澤。

  珂琳也叫出了自己的替身,她很清楚,她從一開始就處於絕對劣勢。

  因為那段被肉芽控制的經歷,Dio對她的能力一清二楚,而她對Dio的能力近乎一無所知。

  就算她的波紋是對付吸血鬼的有力手段,前提也是她必須靠近Dio才行。

  她不是沒有戰鬥經驗的菜鳥,但Dio的能力太難揣測,她不得不提起十萬分的警惕去謹慎對待。

  現在是先想辦法和Dio周旋探取情報,還是暫時撤退等喬瑟夫他們彙合?

  可是,如果她能在這裡刺探出Dio的能力,喬瑟夫他們贏取勝利的機會也會變大。

  珂琳腦子裡正轉著這些念頭的時候,卻聽見Dio突然輕笑一聲。

  「波紋。原來如此,你還是個波紋使者。」

  珂琳一怔,隨即背脊發涼,冷汗從額角滲出。

  她的確往圍巾裡注入了波紋用以防御,但是從Dio的距離和角度不可能發現異樣。

  除非……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來過她的身邊。

  「一百年前,它的確是讓我頭疼的東西。但是。」

  Dio自始至終都站在台階的最上方,雙手抱在胸前,語氣悠閑,沒有其他動作。

  然而一支黃銅燭台突兀地出現在珂琳的前方,尖利的刺針對准她露出的半截脖子。

  「在我的『世界』面前,它不堪一擊。」

  毫無預兆,毫無前奏,她甚至沒有眨眼的時間。

  要用替身阻擋或者側身躲開都已經太遲了,黃銅刺針在她看見它的那一瞬間,便刺破她的皮膚,穿透肌肉,擊碎她的喉管。

  隨著刺痛襲來的,是逐漸變得困難的呼吸,血沫從裂開的氣管裡不停嗆上來。

  珂琳張開嘴,試圖往肺部吸氣。她用替身將燭台從傷口中拔出,用替身的雙手牢牢握緊氣管破裂的位置,企圖將呼吸節奏調整,用波紋將傷口愈合。

  然而劇痛和窒息令她全身無力,只能跪坐在地上。

  氧氣漸漸難以抵達大腦,視野中的一切也開始變得虛幻模糊。

  有那麼一會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維持著替身的存在。

  她的思維混沌又清晰,從未如此感覺到死亡近在咫尺。

  她想起了媽媽。她有很久沒回美國見她了,她原本打算這邊的事情結束後盡快回紐約的。

  她想起了喬瑟夫。她在被肉芽控制的那段時間裡給他找了不少的麻煩,但他一點都沒生氣。只要一想到自己差點親手殺掉喬瑟夫,她就憤怒得想把造成這一切罪魁禍首撕碎。

  從清醒過來那一刻起,她就定下了要讓喬瑟夫他們安然無恙回家的目標。當初她說想把自己做成波紋炸彈,聽起來雖然誇張了點,但也不完全是個玩笑。

  可是。

  可是她在做什麼?

  當Dio就在眼前的時候,她卻什麼都沒做到。

  為什麼會這樣?他做了什麼?

  Dio是什麼時候去拿的燭台,什麼時候出的手?

  為什麼?她沒看到Dio的動作,他卻從別處取來,並扔出了這只燭台。

  絕對不是什麼超高的速度,那樣行動的話,無論如何也會引起氣流回旋,也會留下殘影。

  他就像擁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段時間似的,他在那段時間裡的行動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像是他擁有她看不到的時間,她所能感知的時間之外的時間。

  珂琳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歪,斜著倒在地上。

  逐步渙散的意識裡,隱約聽到有腳步聲不急不緩地向她靠近。

  是Dio嗎?他來給她最後一擊?

  那樣的話,她要怎麼樣才能趁自己勉強清醒的時候,把剛才想到的想法留給喬瑟夫他們?

  珂琳用顫抖的手探向自己的腰包,用指尖摸索到自己隨身攜帶的懷表。

  指尖同時碰到了另外一樣東西。

  那個東西尖銳又堅硬,是她從恩雅婆婆那裡拿到的石制箭頭。當初她覺得這箭頭不簡單,所以一直放在身上,准備以後把它拿到SPW財團旗下的研究所進行研究。

  她就是被它刺中手掌,獲得了替身能力。當時箭頭穿透了她的掌心,但後來……

  那個靠近的腳步聲又更近了,珂琳用最後的力氣抓起這兩樣東西,將它們緊緊抓在手上,用箭頭在懷表外殼上劃出痕跡。

  靠近的腳步停了下來,轉了方向。

  有人在遠處喊她的名字,隔了一整個世界般地遙遠飄忽。

  是喬瑟夫,還是花京院,她已經辨別不出來。

  她唯一能夠猜想的是,那應該不是承太郎的聲音。

  他那個人,明明心裡很關心人,可就不願意以明顯的方式表達出來。

  說起來,雖然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承太郎這個名字,但珂琳對他的印像不深,也不曾有過什麼交流。直到這次旅程開始,珂琳才算真正地認識空條承太郎這個人。

  一開始她對他的印像可糟糕了。因為他看見她的時候總是冷著臉,對她凶巴巴的,還總嫌她吵,嫌她麻煩。

  不過,想來當初承太郎對她的印像也好不到哪去。畢竟,她當時的表現,可是能讓他說出「再也不想聽到她的聲音」這樣的話來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地注意到他的外冷內熱,發現他冷酷外表下隱藏的溫柔和細心。發現的越多,她越不能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當她終於意識到時,已是一想起他便會生出滿心的柔軟。

  珂琳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一個不像微笑的微笑。

  遺憾的是……不論呼喚她的是誰,她,大概不能再回答他們了。

  她現在的所思所想,也是再也不能讓那個人得知了。

  *******

  喬瑟夫、承太郎和花京院行走在陰暗的地下通道裡。

  他們剛剛解決掉「亞圖姆神」泰倫斯•達比,從他的幻境房間裡離開。

  他們三個剛進大門,就被陷阱拉到這個地下室裡,和珂琳、波魯那雷夫、阿布德爾一行失散,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大屋的構造。

  穿過一條大約二十米長的通道,通道兩邊沒有窗戶,僅靠寥寥幾盞泛黃的電燈照明。

  盡頭是一個空曠的大廳,邊角上置有一些雜物,看起來像是這個地下樓層的中心,四周有著許多通往別處的門。

  喬瑟夫示意承太郎他們停下。

  大廳裡有著奇怪的痕跡,地上和柱子上分布著一些像是被某種東西挖出來的半圓柱形凹坑。

  「這是……」喬瑟夫沉吟,「是我們之前在街上碰到的那個替身使者?」

  「的確,地板上的痕跡和當時達比身上留下的痕跡很像。」

  花京院蹲下,用手觸摸那圓整的切口,他的視線向前延伸,然後猛地一驚。

  「喬斯達先生,承太郎,看那裡。」花京院起身,快步往前走,在一灘血跡跟前停下。

  「花京院,小心點,敵人可能還在這裡。」喬瑟夫一面提醒他,一面和承太郎跟上。

  地面的血跡未干,有少量呈噴灑的點狀,但更明顯的是一大片形狀完整的血窪,更像是有人受傷倒下而流出。而從出血量來看,傷者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還有這個。」花京院從血跡旁邊撿起一條沾著血的暗青色布塊,他臉色泛白,「這是……阿布德爾今天穿的衣服。」

  「難道……不,不可能。」喬瑟夫搖頭,他往四周張望,但觸目可及之處沒有其他人的蹤影,「我們得快點找到他們。」

  「那裡。」一直沒有出聲,只是默默觀察的承太郎開口了,他指著大廳另一頭的向上的階梯,破壞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那裡,「他們往上走了。」

  「對了!」喬瑟夫猛地想起今早珂琳塞給他的便攜對講機,慌忙從褲口袋裡翻出來,調出珂琳的頻道。

  對講機滋滋響了好一會兒,在他們的望眼欲穿中接通。對方接起的時候,喬瑟夫立即大聲問道:「珂琳!你們現在在哪裡?」

  對方過了兩三秒鐘才回答他:「喬斯達先生?是喬斯達先生嗎?我是波魯那雷夫。」

  「波魯那雷夫?其他人呢?跟你在一起嗎?」

  信號時好時壞,好像波魯那雷夫距離他們已經很遠:「我們打倒了一個棘手的敵人,但阿布德爾受了重傷,伊奇也受了傷。我……抱歉,喬斯達先生,我現在已經離開那座大屋。但是!等我把阿布德爾他們送到SPW財團手上後,我馬上回去!」

  「你不用道歉,波魯那雷夫,你做得沒錯。」喬瑟夫道,但他立即意識到某個名字沒有被提及,「珂琳呢?」

  「她說要去和你們彙合,你們還沒有碰到她?」波魯那雷夫聲音一緊。

  「……」

  喬瑟夫捏緊了對講機,不知為何他心跳得厲害。

  但他還是說道:「波魯那雷夫,阿布德爾他們就拜托你了,這邊就交給我們吧。」

  說罷,喬瑟夫關掉對講機,他回頭看向承太郎和花京院,壓下心中的不安。

  「走吧。」

  當喬瑟夫一行人登上一樓,他們立即聞到了刺鼻的濃煙味道。

  大廳裡漂浮著肉眼可見的煙塵,來源是一處正在燃燒的偏廳,火光伴著黑灰色的煙塵從門內溢出來。不過由於大屋的建築材料以大理石為主體,火勢沒有蔓延開。

  那大概是阿布德爾他們戰鬥留下的痕跡。

  「咚」的一聲輕響,大廳的另一端,眼見是被一段螺旋階梯擋住的某個位置,傳來了有物體倒地的聲音。在只有劈啪燃燒聲的空曠廳堂內格外突兀。

  喬瑟夫與承太郎相視片刻,承太郎點點頭。他們三個小心翼翼地朝那個方向走去。

  大屋敞開的大門投射下一整片的陽光,當他們踏進這片陽光的時候,階梯另一邊的景像也收入眼底。

  珂琳面朝他們的方向,整個人倒在階梯下方。

  她的替身彩虹糖跪坐在她身邊,伸直雙手,手掌陷在她的脖子裡,似乎緊緊地捂著裡面的東西。

  然而就在他們看過去時,便發現她的替身身上浮現出數道明顯的裂紋,很快又有無數細微裂痕從這裂紋上延展出來。最後像是因為熱脹冷縮崩裂的玻璃雕像,在空氣中轟然化為齏粉,忽而全部不見。

  「珂琳!」

  喬瑟夫立即大聲叫她的名字,然而珂琳對喬瑟夫的聲音毫無反應。

  承太郎死死地盯著珂琳倒下的位置,拳頭過於用力而青筋直迸也毫無自覺。

  「珂琳……小姐?」

  花京院亦有點發愣。他或許已經有了面對Dio的勇氣,卻沒有做好面對同伴死亡的准備。

  直到花京院的眼角余光瞥見另一個人影。他全身一震,回過神來。

  「有人在樓梯上!」

  「——Dio!」

  承太郎終於收回視線,他以咬碎牙齒的力道咬緊牙關,低吼出那個名字。

  他朝那個方向邁出一大步,卻被喬瑟夫攔下。

  「等等,承太郎!」

  喬瑟夫扳住承太郎的肩膀,紅著眼睛搖了搖頭,同時看了旁邊的牆壁一眼。

  承太郎停下,順著喬瑟夫的視線看向牆壁。

  他狠狠地咬了牙,白金之星浮現,瞬間移至牆壁跟前,「歐拉歐拉——」連續以光速揮動雙拳,將那片牆壁除起支撐作用的柱子之外的部分全部打碎。

  陽光隨著承太郎前進的腳步同步前進,映照飛舞的碎石粉塵,呈光柱型降落在大屋的大理石地面上,為他們鋪出一條安全道路。

  樓梯上的Dio哼笑了一聲,下一刻他便失去蹤影。

  只是此時此刻他們也顧不得追趕Dio。

  承太郎率先來到珂琳身邊。

  他一開始只是快步,最後卻變成了奔跑。

  他到達的時候,珂琳側身倒在地上,雙目緊閉,黑褐色微卷的發絲落下蓋住半邊蒼白的臉。

  她身前的地板有濺落的血跡,一支尖刺染血的黃銅燭台滾落在附近。灑在地面上的血跡雖不多,卻也足夠觸目驚心。

  身上唯一的傷口似乎在她的頸部,黑色上衣和紅色圍巾為她掩蓋了不少血跡,看起來並不猙獰。但她的胸口顯然已經沒有肉眼可見的起伏。

  「……可惡!我就不該答應讓她跟來!」

  喬瑟夫隨後趕到,他的聲音混入了壓抑不住的哽咽。

  承太郎一聲不吭地擋在他們身前,半跪在珂琳旁邊。他朝珂琳脖子上的圍巾伸出手去。

  在觸到之前,他的手停在半空,手指曲起又伸開好幾次之後,才做好准備一般,用手指捏住被鮮血浸透的圍巾,將它扯開。

  可是他並沒有看到預期中血肉模糊的傷口。

  承太郎一怔,隨即將她的圍巾小心地取下。他用手抹去珂琳頸部的血,沒能找到傷口,卻碰到了埋在皮膚之下的某樣東西。

  接著他將珂琳的身體輕輕放平,俯下去,聆聽她的心跳。

  非常微弱,但是確實存在。

  「她沒死,老頭子。」承太郎回頭,向流淚的喬瑟夫說道,他加重最重要的一句話,「她還活著。」

  「……」喬瑟夫直瞪瞪地看著他。

  「不知道什麼原因,她身上沒有傷口。」承太郎帶著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如釋重負的表情說道,「她的脖子裡面有什麼東西。」

  他用指尖順著那樣東西的輪廓描摹,三角形,質地堅硬,厚度不大,就像是——

  「……箭?」

  喬瑟夫深呼一口氣,他終於放松了自己的肩膀。

  「她手上也拿了東西。」喬瑟夫蹲下去,從珂琳虛握的右手裡取出一個圓形的物件,「……她應該是想給我們留下某種訊息。」

  他把那樣東西擺在承太郎和花京院眼前。

  那是一個被刻意刻下了多道劃痕的金屬懷表。


第二十六章 時間之外的時間

  懷表由鉑金制成,在其中一半的表殼上,原本精致唯美的花紋上卻被用力刻下幾道劃痕。

  喬瑟夫將它托在掌心遞出,讓承太郎和花京院能夠看清楚刻下的痕跡。

  珂琳留下的劃痕共三道,兩長一短,呈中心發射形往三個不同的方向延展,又在末端交叉起來,像是一個歪曲的雪花的形狀。

  「看起來不是字母。」喬瑟夫道。

  「是鐘表。」花京院道。

  他的話一出,喬瑟夫和承太郎立即看向他。

  「珂琳小姐和我討論過Dio的能力與時間相關的可能性。這三道劃痕兩長一短,長度正好對應著時針,分針和秒針。如果保持它們的角度進行平移,它們的末端會交於一個點。」

  花京院用手指在懷表表面比劃,為他們示意,他說著,又想到了什麼,語氣變得低沉。

  「……它會變成現在這樣,恐怕……」

  他沒說下去。

  恐怕是因為,那時候畫這個圖案的人已經看不清眼前事物的模樣,只能憑感覺下手。

  不需要花京院說出來,喬瑟夫和承太郎也很快想到這一點。

  「……」

  喬瑟夫把懷表打開,他看到的那一面,放置的是小時候的珂琳和他們一大家子的合照縮影。

  懷表表盤上仍在走動的時針,顯示時間已是傍晚五點十分。

  「如果只是為了告訴我們Dio的能力和時間有關,她沒必要特地把它畫在外殼上。她一定還有什麼想告訴我們。」喬瑟夫對他們說道。

  承太郎從喬瑟夫手中拿過那個懷表。

  表殼放著的照片雖然被縮印得很小,但也能看清楚裡面的幾個人影。

  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珂琳站在照片的左側,她身旁依次是比現在年輕許多的喬瑟夫、絲吉Q,還是少女模樣的賀莉。他們圍著正中間坐著的一對頭發花白的夫婦,對著鏡頭露出笑容。

  承太郎從照片上移開視線,他手指收緊,握緊懷表。

  當他的目光落在表盤上時,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把表殼翻過來看了一陣子,用手指點一下表盤,又指著外殼上刻畫的時鐘。

  「這裡有兩個不同的時鐘。」他說道。

  「時鐘……時間……等等,如果懷表的時鐘代表正常的時間,那麼珂琳小姐畫的時鐘,代表正常的時間之外的另一個時間?」花京院露出驚訝的表情。

  「雖然不可思議,但這樣的確解釋得通。」喬瑟夫沉默一會兒,「她想告訴我們,Dio擁有時間之外的時間。」

  喬瑟夫抬頭,層層天花板之外便是Dio的所在。

  哪怕被層層建築阻隔,喬斯達家傳承百年的血脈仍然明確地告訴他,Dio就在那裡。

  「他就在那裡。我們一路受到重重阻撓,現在終於來到他眼前。」喬瑟夫放低了聲音,「但是……我現在唯一能說的,就是太陽光仍然是Dio的弱點……現在太陽就快下山了。」

  「喬斯達先生。」花京院道,「我從不認為打倒Dio這件事可以毫無風險。」

  「老頭子,我們沒有在這裡退縮的理由。」

  承太郎眼神裡更有一股安靜燃燒的怒火。他用這樣的眼神告訴喬瑟夫,他早已經做好准備,沒可能在這裡停下。

  喬瑟夫向他們點頭。

  「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行動。Dio的能力恐怕比我們到現在為止認為的更加凶險,一定要萬分謹慎。」

  做好決定後,喬瑟夫低頭看向珂琳。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他們身前,和平時的她相比未免太過安靜。

  像是隨時會醒,又像是將要一睡不醒。

  「我們得把她帶上。」喬瑟夫說道。

  承太郎也看著珂琳,但他還未開口,喬瑟夫便繼續說道:「我來背她,你們要提起十萬分的注意,Dio可能藏在任何一個角落裡。」

  承太郎沒有把那句話繼續說出口。

  喬瑟夫便把珂琳背起來。他們帶上她,繼續往樓上進發。

  大屋主體共有三層,但四個角落有著四個尖塔,塔身內也有足夠的空間可以供人藏身。

  他們一路謹慎地尋找Dio的蹤影。當他們來到大屋二樓的廳堂時,一個年輕女性在大屋深處搖搖晃晃地走出來,看到他們時大聲求饒,聽起來似乎是被Dio收集來當作備用食糧的人。

  不過,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她那與正常人方向完全相反的雙臂上。

  「你們,你們會幫助我嗎?」

  不知道自己已經露餡的年輕女性,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問他們。

  「當然,我們會幫助你下地獄。」

  喬瑟夫發話的同時,承太郎用白金之星一拳把對方狠狠揍飛。

  年輕女性在空中翻了三圈,露出了頭發背面藏著的男人的臉。

  接下來,他們押著這個主動送上門來,自稱外號為「大笨蛋」的男人,讓他為他們帶路。

  大笨蛋雖然害怕Dio,但他也害怕剛剛把他揍成豬頭的承太郎。他不得不戰戰兢兢地在前方引路,將他們帶領到Dio平時的住所。

  Dio平時居住的場所位於大屋南部尖塔地塔頂,根據大笨蛋所說,白天的大部分時間裡Dio都待在那裡。

  塔身的窗戶都被木條封死,喬瑟夫他們一邊順著階梯走向塔頂,一邊把路邊窗戶全部打開,讓陽光照進這死寂的黑暗。

  他們很快到達塔頂的房間,房間很寬敞也很空曠,沒有大件的家具和裝飾,最醒目的是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具烏沉的棺材。

  剛進門,喬瑟夫便示意承太郎將封死的窗戶打開。

  承太郎用白金之星將窗戶連同周邊牆壁一起打破,陽光瞬時間傾灑下來,將他們覆蓋。

  大笨蛋驚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躲開陽光,縮到陰影裡。

  「喂,大笨蛋,你去把棺材的蓋子打開。」喬瑟夫對大笨蛋道。

  「Dio大人,我,我對你絕對沒有背叛之心。我相信你的力量,請你把他們給宰了,Dio大人!」

  大笨蛋瑟瑟發抖地走近棺材,嘴裡念叨個不停。

  他動作一慢,便遭到喬瑟夫三人的怒目而視,不得不用發抖的手把棺材蓋緩緩打開。

  棺材裡的確出現了一個人影。

  但那不是Dio,而是剎那之前才打開蓋子的大笨蛋。

  他身體被切斷成數截,卻仍然還殘留有生命跡像。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我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那具棺材!他是什麼時候做的?!」喬瑟夫震驚地瞪著棺材中的大笨蛋。

  「我現在明白……珂琳小姐說的時間之外的時間是什麼感覺了。」花京院額頭流下冷汗。

  「……情況不妙!我們馬上離開,這種感覺,太危險了!」喬瑟夫立即扭頭對承太郎和花京院大聲喊道。

  他們三個一刻也沒有遲疑地從承太郎打破的牆壁跳出,離開房間,攀到一處能夠被陽光直接照射的平台上稍作休整。

  頭頂的陽光已經化為艷麗的橘紅色,落在天邊的太陽也只剩下指甲蓋大小的一片。

  黑夜即將來臨,那是Dio可以自由活動的主場,對他們更加不利。

  喬瑟夫率先打破安靜的氣氛,他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們先暫時撤退。但這不是打退堂鼓。接下來我們必須認真考慮怎麼應對Dio的能力,一定能夠找到機會揭穿他替身的真面目!」

  說完,喬瑟夫看向仍然昏迷不醒的珂琳。

  「而且……也不能這麼繼續帶著她。」

  他將珂琳安置在平台的內側,她平躺在磚面上,呼吸已經很平穩,但就是沒有醒來的跡像。

  承太郎和花京院沒有反對。

  他們趁著太陽沒有完全落下的時候,找到停留在屋前街道上的汽車,驅車離開大屋。

  在返回據點的路上,他們在如何安置昏迷不醒的珂琳時犯了一會兒難。

  不過承太郎主動坐進後座,解決了這個問題。他讓珂琳靠著他的肩膀,以避免她在車輛晃動中磕碰到自己。

  接著他們找到與SPW接頭的地點,並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來到SPW財團暫時租借的據點。

  待車停穩,承太郎第一個下車。他轉身將珂琳小心翼翼地抱下車,等喬瑟夫他們也下車後,一同往據點的大門走去。

  在據點門前,他們碰到了正准備出發去找他們的波魯那雷夫。

  「喬斯達先生?!」波魯那雷夫正推著向SPW財團借來的摩托車,一腳還跨了上去,看到他們時愣了,「已經結束了?」

  「說來話長,事情還沒有結束。」喬瑟夫回答他。

  「她怎麼了?!」波魯那雷夫看到昏迷的珂琳時,臉色立即變了,「難道她……」

  「她沒事。」喬瑟夫道,「波魯那雷夫,阿布德爾和伊奇呢?」

  「阿布德爾被他們送到醫院去了,SPW財團的醫生說他回來得及時,沒有生命危險……他們也治療了伊奇,它在屋裡休息。」波魯那雷夫答道。

  聽到阿布德爾的情況,喬瑟夫松了一口氣。

  喬瑟夫讓波魯那雷夫和花京院在原地等他們一會兒,並叫下一個工作人員,讓他幫忙找了一個安靜的房間。

  承太郎抱著珂琳跟在喬瑟夫身後,他們將珂琳安置在房間裡,讓她在床上躺好。

  喬瑟夫為珂琳蓋好毛毯後,回頭囑咐SPW財團的工作人員隨時觀察珂琳的情況。

  承太郎一個人站在床邊,他低頭看著珂琳,伸出右手。手指輕輕地掠過她的臉頰,並在那裡停了片刻,就像是在感覺她的溫度一般。

  這時喬瑟夫轉身返回,他便立即收回手,迅速地插回口袋裡。

  「該走了,承太郎。」

  承太郎應了他一聲,他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珂琳。之後便跟在喬瑟夫身後,離開這個房間,返回據點大門。

  當他們回到據點大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烏黑的夜色爬滿蒼穹,漫天的星光與地面的燈火爭輝。

  「現在情況有變。我們已經見識到了Dio能力的可怕之處,但那只是他表現出來的冰山一角而已。」

  喬瑟夫站在大門外,面向其他三人。

  「我們現在知道的是,Dio可以在我們看不到的時間裡行動……至少他的能力表現出來的效果就是這樣。但對他究竟是通過什麼手段來造成這種結果仍然一無所知。就像挑戰者攀登高峰時,明知道危險警示牌就在眼前,也不知道前方的危險會以什麼形式襲來,但經驗豐富的登山員會做好萬全的准備,迎接危險繼續前進。我們要做好足夠的准備……」

  說到這裡,喬瑟夫突然停下。他猛地看向某個方向,面色越來越嚴峻。

  「老頭子,時間不多了。」

  承太郎也和他一起,看向同一片遙遠的夜空。

  「承太郎,你也感覺到了吧。那家伙,Dio正在向我們靠近。」喬瑟夫緊皺眉頭道,「Dio一直以來都躲藏在背後,現在他主動現身,說明他已經打算親自動手除掉我們。這個晚上,他一定會一直尋找我們,我們不能再停留在這裡。」

  喬瑟夫看向這所被SPW財團臨時租借的據點。它是一所普普通通的民房,藏在開羅一道普普通通的小巷裡。無論怎麼樣看都不起眼,Dio也未必能准確地找到這裡。

  但這裡有著SPW財團特地派來幫助他們的八位工作人員,正在修養的伊奇,以及仍然未醒的珂琳,他不能讓他們去承受這種風險。

  「我們要怎麼對付他?」波魯那雷夫問道。

  「承太郎……你怎麼想?」花京院看向承太郎。

  「我們兵分兩路,且戰且走。」承太郎沉思片刻,說道,「也就是說,制作出兩面夾擊的形勢。」

  「嗯。Dio頭部以下的身體是我的祖父,喬納森•喬斯達的身體,他的身體與我和承太郎有特殊的感應。不過,他應該不能區分出我和承太郎,也無法感應出我們的具體位置。我和承太郎分為兩隊,可以干擾他對我們位置的判斷。」喬瑟夫贊同承太郎的提議。

  「喬斯達先生……我認為首要的事情仍然是想辦法刺探出Dio能力的真相。」花京院沉默一會兒道。

  「我們邊走邊戰,尋找機會。」喬瑟夫道,「走吧。讓我們去會一會Dio。」

  他們商議好如何分隊後,便按照約定,兵分兩路。

  喬瑟夫和花京院一起,承太郎和波魯那雷夫一起。他們分別從兩個不同方向繞往Dio所在的方向。

  喬瑟夫這一隊裡,由喬瑟夫負責開車,花京院坐在副駕座上。他們離開據點,駛上開羅的大街。

  大約十五分鐘後,喬瑟夫感覺到Dio的距離逐漸向他們靠近。

  終於,當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時,他發現有一輛白色轎車從前方的岔路衝出,企圖攔截他們的汽車。

  血脈感應清晰明白地告訴喬瑟夫,那輛白色轎車裡坐著的是誰。

  喬瑟夫當即急轉彎,往另一個方向的路口駛去。

  「Dio!」

  副駕座上的花京院忍不住回頭,看向緊緊跟在二十米後的白色轎車。

  他現出法皇之綠,衝出車外,朝對方而去。

  法皇之綠在距離轎車還有十米左右的時候,舉起雙手,綠寶石水花在法皇之綠掌心之間凝聚,朝白色轎車噴射過去。

  在快要到達轎車時,綠寶石水花卻出現些微錯位,它們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扭轉方向,避開轎車中部,巨大的衝擊力道將轎車頂部和側面掀開。

  花京院看見了轎車內部的金發男人。

  Dio。

  只是一眼,他便回憶起當初在開羅第一次遇見Dio時胃部緊縮的感覺。

  那時攝取了他全部內心的恐懼,在這五十天的旅途裡,已經如同暴雨傾瀉過後的烏雲般,被清風和陽光抹去。

  現在他正站在他曾經恐懼的對手面前。直面他,挑戰他,並且不再畏懼和退縮。

  法皇之綠再度聚起綠寶石水花。

  白色轎車猛地加速,迎著綠寶石水花上前。如同剛才那般,綠寶石水花被無形的力道調轉了方向。

  而一個金色的人形無聲無跡,突然出現在法皇之綠的身前。

  「!」

  對方向法皇之綠極速地揮出拳頭,法皇之綠倉促地用雙臂防御。他被狠狠打飛,在空中翻滾數圈,撞倒路邊好幾道的燈杆,直到撞上路邊的貨車才停下來。

  花京院連忙收回法皇之綠,大片鮮血登時從他頭頂淌下。

  「花京院,你沒事吧!」喬瑟夫朝他喊道,「你離他太近了!」

  「……對不起,我沒事……」

  花京院用有些顫抖的手拿出手帕,用力擦去流進眼睛的鮮血。

  「如果我再靠近一點,大概就死定了……不過喬斯達先生,也因為如此,我可以肯定那家伙的替身是近距離力量型,他的射程在10米左右,以拳頭作為攻擊手段……」他捏緊手指,「但他的替身還藏有更多的秘密,到底是什麼,Dio的能力,他是怎麼創造出那看不見的時間……我想到了。」

  「什麼?」

  「我剛剛想到了,如何揭穿Dio替身真面目的方法。」

  「你說的是真的嗎?」喬瑟夫震驚之余也帶著十分認真地問道,「花京院。」

  「我很認真,喬斯達先生。」花京院回答他,表情堅定,「我們需要下車,更直接地與Dio接觸。」

  喬瑟夫沉默了,他通過透視鏡看向緊追不舍的白色轎車,沒有立即回答。

  「請你相信我,喬斯達先生。」

  「我知道了,要小心,花京院……一定要萬分小心。」

  ***

  花京院獨自站在高塔的塔尖上。

  法皇之綠在他身邊化為無盡的細線延展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網狀結界。

  結界直徑是三十米,這已經是他所能達到的最遠直徑。

  他不知道這個距離是否足夠,是否足夠應對付Dio那神秘莫測的時間。

  但在這結界裡,他可以盡可能地掌握對方的動作,他要用它解開Dio的謎題。

  喬瑟夫隱藏在附近的高樓上,正擔心地地看著他。

  而Dio如他所願地出現在他的結界裡。

  綠寶石水花從被觸動的結界處瘋狂地向Dio掃射,但它們並不能重創Dio。Dio最終還是出現在他正前方。

  「Dio!接我這招,半徑三十米的綠寶石水花!」

  花京院向Dio發出戰鬥宣言,綠寶石水花從四面八方朝Dio襲去。

  這時候地面響起一聲撞擊聲,不過他們都沒有分出注意力給它。

  Dio只是露出了一個傲慢的冷笑。

  「——世界。」

  他聽見了Dio清晰的說出這個名字。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

  「——世界。」

  世間萬物都隨著這句咒語停止了動作。

  疾速飛行的綠寶石水花,被綠寶石水花擊碎的建築碎塊,空中暗沉的雲朵,遠處本該閃爍的燈火,夜裡凜冽的風,風中遙遠的喧囂,全部在這一刻被凍結起來。

  在靜止的世界裡,只有Dio仍在行動。他用手刀切開被靜止的結界,揮開攔在路上的碎石,走向一動不動的花京院。

  「我的『世界』的真正能力,正是能夠支配整個世界的能力。」他說,「不過,在這靜止的時間裡,你既看不到,也聽不到,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去死吧,花京院。」

  他的替身世界舉起拳頭,對准花京院毫無防備的胸口。

  就在這時候,花京院腳下出現細微的動靜。

  一只手從尖塔塔頂的背後探出,摸索著抓住了花京院的腳踝。

  Dio如臨大敵地迅速後退,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只突然出現的手。

  對方隨後現出了半個身形。出現在花京院背後的是一個全身白色的替身,它身形纖長,關節分明,四肢布有流線型的暗藍色紋路,整體氣質就像是科幻電影中來自未來的機械人偶。

  它就這麼冒出頭來,抱住花京院的肩膀,雙腳蹬向塔頂,將他拉離高塔。

  時間恢復流動的那一瞬間,它先是和花京院一同往塔下墜落,但兩秒鐘後它便消失了。

  只剩下花京院一個人。

  ***

  花京院一時間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正在下墜。

  至少Dio不像是會用把他推下樓的方式來殺他的人。

  唯一明白的,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某些事,自己很可能已經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

  下墜的速度之快,讓他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這些,死亡的威脅並沒有離他遠去。

  但在經過高塔中部的一圈陽台時,有東西從那上面飛出纏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下墜之勢。

  他被那東西扯住,側著身子狠狠地磕在陽台的欄杆上,隨即有一只手伸出來拉住了他的手。

  他抬頭看過去。映入視野的是一張熟悉的也是意想不到的臉。

  「珂琳小姐?!你……你醒了?」

  來人正是珂琳,纏住花京院手臂的是她的波紋圍巾。

  見他問她,她不說話,只是笑,雙手使勁將他拉上陽台。

  「你怎麼在這裡?」

  珂琳仍然不說話,在花京院身體全部爬上陽台時,便用替身攔腰抱起他,快速地轉移到塔裡。

  「珂琳小姐……你不能說話嗎?」

  她的安靜讓花京院發現她的不尋常。

  他們正沿著塔內的階梯快步拾級而下,珂琳走在他前頭,聽見他的話後回頭,用唇語告訴他「不用擔心。」

  花京院感覺喉嚨被堵上了,不知道說什麼。時間也不允許他們多說什麼。

  他全身疼痛,就在剛才,他發現法皇結界被Dio同時切斷了多處。傷勢反饋全數在他自己身上,他現在全身多處肌腱斷裂,恐怕將會暫時喪失行動的能力。但他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要傳達給他們。

  他對珂琳道:「Dio的能力是停止時間。」

  珂琳沒有停下腳步,片刻後她點點頭,示意她聽到了他的話語。

  「喬斯達先生就在附近的樓頂,如果Dio沒有追擊我們,那麼一定是去了喬斯達先生那裡。」他又說。

  他們終於在塔底停下,在珂琳將他放下地時,他雙腿幾乎無法用力。

  珂琳發現這一點後,只能讓他平躺在地上。

  「只是有點疼而已。」他忙道,「我不要緊……不用擔心我。」

  珂琳低頭看他,眼神滿是關心和歉意。

  她很快點點頭,握了下他的手,無聲地告訴他「很快回來」。

  接著她便不再猶豫地站起,毅然決然地走出高塔,身影消失在黯淡的夜色裡。


第二十七章 向死而生

  ——十六分鐘之前——

  珂琳在SPW財團設立的據點醒來。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身上蓋著一條紅棕色的呢絨毯。泛黃的白熾燈在她頭頂搖晃,讓她有些眼花。

  她先是發怔了好一會兒,接著伸手用力捏了把自己的臉。臉頰傳來的疼痛讓她清醒起來。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後,她回憶起當時的情形。

  那時候,她被Dio用利器刺傷喉嚨,在意識昏迷前拿出懷表和箭頭,想方設法留下了信息——

  不過,她會在這麼一個安靜的房間裡醒來,應該是因為喬瑟夫和承太郎他們在Dio的大屋裡找到了她,並把她帶到這裡。

  那麼,他們又在哪裡?

  珂琳掀開毯子,坐起身,摸向自己的脖子。

  應該留下傷口的部位沒有傷口,但皮膚和肌肉下面埋著一個堅硬的三角形物體。

  珂琳知道那是什麼。

  那時候,在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最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當初遇見恩雅婆婆並獲得替身能力的時候,她便是被這支箭把掌心刺穿,但那傷口卻立即就愈合了。於是她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把箭頭刺進脖子上的傷口。

  雖然那之後她馬上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活著,恐怕正是這只箭的功勞。

  「——叩。」

  一聲清響在房間裡回蕩,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輕敲桌面。

  珂琳立即往聲音響起的方向尋去,一看之下卻愣住了。

  這是一個普通的房間,面積不過大約十平方米。靠近窗戶的地方有一張圓形的茶桌,那上面坐著一個全身雪白的人影。它四肢纖長,關節分明,四肢布有熒光一般的暗藍色紋路。當與她視線相接時,那個人影歪了下腦袋。

  它對她來說既熟悉又不熟悉,與她記憶裡的它外表有所不同。但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和她的異體同心。

  那是她的替身。

  她的替身抬起右手,平平舉起,指向房門。

  隨後房門被打開,一位穿著SPW財團工作服的女性員工走進來,手上抱著幾件干淨的衣服。她徑直走向珂琳,發現她醒後露出驚喜的表情。

  「柯瑞文小姐,您覺得身體狀況如何?」

  珂琳還沒回答她,眼前的景像突兀地消失了。房間裡仍然只有她和她的替身。

  但數秒後,房門開啟,她剛才見到的女性拿著同樣的衣服,以同樣的姿勢走進來,對她問出同樣的話語。

  珂琳瞪大眼睛,她看向她的替身。

  她的替身微微歪著腦袋,似乎對她的驚訝毫不意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珂琳腦子有點混亂。她的替身在她昏迷的期間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以前的它從來沒有表現出這樣明顯的自我意識。

  而且,她隱約能感覺到它的想法,它想要給她呈現的,遠遠不止她剛才看到的畫面。

  「我……」

  珂琳一開口,脖子上便傳來一陣悶痛。仿佛有把鈍刀抵在聲帶上面磨蹭,讓她難以發出聲音。

  她從床上迅速站起來,在房間裡看了一圈,沒有找到合適的工具,便闖出房門。

  房間位於這座房屋的二樓,房屋總體結構簡單,裝潢也很簡潔。原本大概是一所民房,如今被SPW財團的工作人員租用作為根據地。

  珂琳快步穿過走廊和樓梯,進入大廳後,她看到三名工作人員正坐在沙發上,其中一人拿著筆記本和筆在寫著什麼。她便不客氣地搶下他的筆和筆記本,翻到空白頁飛快寫下:【告訴我喬瑟夫和承太郎他們現在的情況!】

  據點裡留下的工作人員全部知道她的身份。那幾個經常和她聯絡的人也在其中,他們是她從前就認識的同事。

  她一詢問,便有人回答她:「喬斯達先生他們,說是迎戰Dio去了。」

  她接著詢問他們,知道了距離喬瑟夫他們離開據點還不到十分鐘。

  【喬瑟夫身上還帶著多功能對講機,那東西在這裡嗎?】

  珂琳說的那東西,是與多功能對講機配套的車載定位雷達。她當初叫SPW的人幫忙准備這些東西時只是抱著萬一用得上的想法,結果現在正好用上了。

  珂琳吩咐SPW的工作人員開啟定位雷達,通過定位實時告訴她喬瑟夫的方位。

  工作人員接到她的吩咐,三下兩下便做好了准備。

  珂琳快步走出據點,一輛全新的摩托車放在門口。據說原本是為波魯那雷夫准備的,不過他與喬瑟夫他們彙合後,便與他們一起開著汽車離開了。她接過工作人員遞給她的耳機和頭盔,把它們戴好,然後把對講機別在腰間,最後拿上她的圍巾。

  喬瑟夫他們才離開不久,她只要抓緊時間,應該可以趕上他們。

  按照工作人員為她指示的路線,珂琳一腳把摩托車的油門踩到底,開足馬力向喬瑟夫的方位追去。

  摩托車飛馳著劃破開羅的夜風,她在人流和車流間穿梭,很快就接近了喬瑟夫他們的位置。

  根據雷達定位,喬瑟夫已經停了下來,與她的直線距離大約在二十米左右。

  但當她到達那裡時,只看到喬瑟夫的車被拋棄在路旁,裡面空無一人。

  另有一輛外殼幾乎全部損毀的白色轎車停在它的後方不遠處,有一個西裝革履卻血淋淋的男人倒在駕駛台上。

  喬瑟夫的車完好無損,看起來並不是被暴力攔截下來的。他們是主動棄車而行?

  珂琳疑惑過後忙往周圍仔細張望。在頭頂高樓和高樓的罅隙間,她看到有瑩綠色的長形光輝在夜色背景中一閃而過。

  她馬上調轉車頭,往那裡騎去。那個方向坐落著一座高約五層樓的阿拉伯式高塔。越是靠近,她越能看清楚,在高空中,以高塔為中心布滿了網狀綠色長線。那是花京院用法皇之綠制造出的巨型結界,結界中心的塔尖上隱約站著花京院的身影。

  他想干什麼?

  這個疑問剛冒出來,珂琳立即又發現了Dio的身影。他位於花京院正前方三十米左右的高空樓頂,正在躲閃法皇結界噴射出的綠寶石水花。

  她松開摩托的把手,整個人跳起踏在車背上。她用力蹬起,在半空中用圍巾纏住塔身突出的裝飾雕塑,用力一晃卸去衝擊力,接著用替身抓住牆上凹凸的部位,穩住自己的身子。

  摩托余速未減,猛衝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

  珂琳順著塔身往上爬,最後翻進塔身上的一圈陽台圍欄。

  剛落地她心念一動,叫出了她的替身。

  雖然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測試,但她剛才在路上已經找機會實驗了一下。從長度來說的話,她看到的大約是「從發動能力後十五秒之內將要發生的事情」,不過她看完全部景像只需要一瞬間。就像在夢裡夢到自己過了一天,醒過來後也許只過了幾十分鐘那樣。

  這一次,她「看到」法皇結界發動,綠寶石水花從四面八方襲向Dio。但中間的轉折毫無銜接,Dio突然出現在花京院所站的位置,而花京院胸口帶著血被擊飛出去。

  「——!!」

  那不自然的一瞬間,就是Dio發動能力的時候!

  珂琳的視野回到現在。眼前的花京院仍平安無事地站在結界中心,但12秒後,她剛剛看到的一切即將發生。

  「想到那裡去嗎?」

  耳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珂琳回頭,她的替身正看著她。

  「如果你想,我將前往。」

  珂琳知道她的替身所說不假。

  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從沒想過誕生自精神能量的替身可以這樣和自己交流。從前它出現在她身邊的時候,它僅僅是一個沒有明顯意識的人偶。可如今的它,她甚至覺得她可以找個時間和它促膝長談。不過不是現在,她需要回應它的提問。

  箭頭在肌肉深處摩擦出鈍痛,每發出一個音節都像是被割裂一次。

  珂琳咬緊牙,讓自己吐字盡量清晰一點:「……去吧。」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替身,而她的替身抬起頭看向花京院所在。

  在某一瞬間,她的替身輪廓似乎模糊了一下,接著一段短暫的記憶被塞進她的大腦。

  那段記憶來自於她的替身。它剛才確實「到達」了「那裡」。它到達了Dio發動「世界」能力的那一瞬間,並在那看起來凍結萬物的世界裡自由行動。

  來不及為她的替身感到驚訝,珂琳便奔向花京院掉落的方向。她扯下脖子上的圍巾,灌注波紋,在花京院從眼前經過的瞬間,用圍巾纏住他的手臂,把他從空中攔截下來。

  待花京院一落地,她便不打招呼地用替身把他抱起來,帶他躲進塔內。他們所在的方位正好是Dio的視野盲區,他很可能沒有看見他們的位置。她一路跑下階梯,一路留神周遭的動靜。直到抵達塔底都沒有其他動靜,Dio似乎沒有追他們。

  「珂琳小姐……你不能說話嗎?」花京院發現了她的不同往常,他問她。

  珂琳回頭對他笑了笑,她用唇語告訴他「不用擔心」。

  雖然也不是完全不能說話,而且只要箭頭還在傷勢就會愈合,但那相當於傷口被一次又一次在同一個地方割開。剛才說了兩個字就讓她疼得頭皮發麻。

  花京院的表情一時間顯得驚訝又難過,不過他很快又說道:「Dio的能力是停止時間。」

  珂琳隱約感覺他可能誤會了什麼,但花京院給出的信息太過重要,她立即點點頭。剛才她的替身傳遞給她的記憶裡的景像,也能印證花京院的這個判斷。

  \"喬斯達先生就在附近的樓頂,如果Dio沒有追擊我們,那麼一定是去了喬斯達先生那裡。\"

  當他們到達塔底時,她本想將花京院放下,但花京院雙腿似乎使不上力,沒法自行站立。她只好在塔底為他尋了一片靠牆又干燥平整的地面讓他躺下。

  「只是有點疼而已……我不要緊,不用擔心我。」

  花京院雖然表情平靜地這麼說,但他額頭滲出冷汗,嘴唇發白,根本不像是只有一點痛的樣子。

  但是他說得對……如果Dio沒有追他們,那麼一定是去了喬瑟夫那裡。

  雖然對花京院來說很抱歉,但現在她必須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

  不過,他們的敵人只剩下了Dio一個人,花京院留在這裡應該很安全。

  珂琳彎下腰,握了一下他的手,仍然用唇語告訴他:「我很快回來。」

  告別花京院後,珂琳在樓頂和樓頂之間飛速奔跑。

  在替身的幫助下,她躍過大樓之間的數米間隙,徒手攀過樓層之間的落差距離,追向喬瑟夫所在的方位。

  她很快遠遠地望見了喬瑟夫和Dio追逐的背影。

  在她距離他們還有數百米的距離時,他們突然停了下來,並且在高樓頂部對峙了一會兒。喬瑟夫似乎想用隱者之紫攻擊Dio,但Dio用他的替身「世界」一拳打碎煙囪,碎石擊中喬瑟夫的胸口。喬瑟夫站立不穩,翻身摔下高樓。

  Dio跟著跳下。他們兩人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珂琳趕到喬瑟夫剛才所在的高樓時,沒有立即跳下。因為她發現Dio似乎沒有馬上攻擊喬瑟夫,反而正在向他提問。她於是僅僅爬到距離地面還有四層樓距離的一處陽台,趴在那裡觀察了一陣情況。

  下方的街道並不冷清,有數家開啟的商鋪,還有十來個當地居民正聚在露天咖啡廳用餐。喬瑟夫就在這條不大的街道中央,Dio站在他身前五米左右的位置。

  Dio在問喬瑟夫:「那個白色的替身,是什麼東西?」

  「你說什麼?」

  喬瑟夫還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他露出了絲毫不假的驚訝表情。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跟我裝蒜?算了,老東西,讓我看看,當你沒命的時候,那東西會來救你嗎?」Dio打量喬瑟夫的神情後,一笑說道。

  珂琳慌忙開啟能力。

  她「看到」一秒後,一把餐刀憑空出現,刺入喬瑟夫的喉部。

  就是那裡!

  ***

  被「世界」所停止的時間內。

  本該除了Dio之外不再有能夠行動的事物,但這一次Dio再度看到了那個陌生的白色替身。

  它突兀地出現在喬瑟夫身前,探手抓住喬瑟夫身前的餐刀,將餐刀前進的朝向從喬瑟夫身前掰開。

  Dio面色前所未有的嚴峻,他目光帶著一絲狠厲地打量這個陌生的替身,末了冷冷一笑。

  時間開啟流動。

  飛刀擦著喬瑟夫的脖子飛過去,叮地一聲敲在地面上。

  白色替身並未直接消失。它在時停結束的那一刻仍然停留在喬瑟夫身旁,這一次喬瑟夫也清楚地看到了它。

  「你是……」喬瑟夫瞪大雙眼。

  「你是誰的替身?喬瑟夫埃及旅行團的人裡沒有你這樣的替身使者,你是他們新找到的幫手?」Dio則看著它說道。

  白色替身當然不會回答他。

  它一會兒後便消失在原地。

  「消失了?離開了?不對。之前也是這樣,拋下花京院消失。」Dio道,「只能存在短暫的時間嗎。哼。這麼說來,那個人就在附近吧,在看得到你我的地方。」

  Dio口中似乎在與喬瑟夫對話,實則往周圍尋找。但觸目所及之處沒有可疑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輛小貨車上。那輛貨車停在一家販賣冷凍品的小店門口,裡面似乎還裝有貨物。

  「就讓我Dio好好看一看,藏頭露尾之輩,你到底是什麼人。」

  ***

  Dio的表情讓珂琳感到不妙。

  她在使用完能力後,需要大約三個呼吸左右的間隔,才能重新看見「未來」。

  間隔一結束,她立即再度使用能力。

  她所看見的「十五秒內的未來」裡,一輛載滿貨物的小型貨車突然懸空出現在喬瑟夫上方,朝著喬瑟夫當頭砸下,喬瑟夫來不及躲避,被貨車壓砸在底下。

  她的替身再次前往那一瞬間。很快替身在那段時停裡所獲得的經歷,也立即塞進她的大腦裡。

  在這一段停止的時間裡中,Dio的用替身「世界」將路邊的貨車搬來,對准喬瑟夫砸下,並且隔著貨車用雙拳幾番連打,加重它壓向喬瑟夫的力道。她的替身雖然努力擋下了貨車,但在時間開始流動後,它將只能在那裡存在一秒鐘的時間。如果沒有人及時將喬瑟夫拉出來,或者他自己沒能及時做出反應,仍然會被車砸在底下。

  Dio。他想逼她出現。

  ……而她不得不出現。

  珂琳離開藏身的地點,她從陽台上跳下,降落二米左右的時候Dio將開啟時間停止。

  她本人在時間停止中既無法行動也沒有意識。但在時間開始流動的那一刻,她會讓位於「現在」替身及時趕到喬瑟夫身邊,代替消失的「過去」的替身抗住車輛的重量。

  而她自己則是在落地的同時撲過去,抱住喬瑟夫的腰,把喬瑟夫推出車輛的範圍。兩人一起狼狽地摔在路面上。

  「珂琳!」

  喬瑟夫回過神後震驚不已。

  「Dio……替身能力……是……停止時間……」

  珂琳爬起來,時間緊迫,她忍著脖子的痛,將Dio的能力告訴喬瑟夫。

  喬瑟夫神色復雜地看著珂琳,他眼中有若有若無的水光:「辛苦你了,珂琳。」

  珂琳用力搖搖頭。最終的答案是由花京院驗證的。她只是負責把它帶來。

  珂琳很快回頭看向Dio。當她跳出陽台的時候,她也會在時間停止中被Dio看見,不過Dio沒有攻擊她,應該是因為她當時在他的攻擊範圍外。

  但現在不是了。她和喬瑟夫一起,暴露在Dio的攻擊射程裡。

  Dio看清她的臉時,難得地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原來如此,你還沒死。」Dio道,「波紋使者這種生物還是那麼讓人厭惡,就像陰溝裡的蟑螂一樣生命力頑強,不把他們的頭顱砍下就會沒完沒了。」

  他饒有興致地將自己對珂琳替身的猜測講出。

  「我聽說過,精神能量的進化可以導致替身的進化,你就是這種情況?能夠在被我停止的時間裡活動卻不直接進攻,因為你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及我的世界吧。結束後只能存在大約一秒的時間,你本身也無法在停止的時間裡行動。」

  珂琳抿緊嘴唇。

  Dio說的沒有錯……只是,他還沒有全部猜出她的能力。她還可以尋找機會。

  這時候,承太郎出現在街道另一頭。他跨著大步從那裡跑來,校服的下擺高高飛起。

  喬瑟夫第一個看見了他。

  「別過來!承太郎!他的能力,Dio的能力是讓時間停止!」

  喬瑟夫遠遠朝他喊道。

  承太郎在遠處停下腳步,但他聽見喬瑟夫的話時卻沒有顯得意外。

  反而是他看到和喬瑟夫在一起的珂琳時,表情有些古怪。

  「我知道,老頭子。」他很快收回視線說,「我剛才見了花京院,他已經告訴我了。」

  Dio也回頭看向承太郎,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你快後退!就在那裡,和他保持距離!」喬瑟夫有些著急。

  但承太郎卻沒有聽喬瑟夫的話,他重新邁開步伐,仍然朝Dio一步一步走去。

  「你錯了,老頭子。不靠近他,我怎麼痛扁他一頓?」


第二十八章 旅途的終幕

  不顧喬瑟夫的制止,承太郎仍然繼續朝著Dio走去。

  喬瑟夫的神情在焦急、擔心、疑惑之間反復變換數次,最後他安靜下來,不再制止承太郎。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承太郎的一舉一動,選擇相信承太郎的判斷。

  珂琳也和喬瑟夫一樣疑惑。

  但她也知道,承太郎不會不考慮行動的後果,也不會隨便亂來。他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只是他們都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

  而且……不管如何,只要她還在這裡,Dio就沒那麼容易傷害他們。

  珂琳從地面爬起,她往前走了一步。

  喬瑟夫本想跟在她身後,但她向他搖頭,伸手指向後方。

  喬瑟夫無法應對Dio的時間停止,他在這裡,反而容易成為Dio的突破口。

  喬瑟夫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他沉默片刻,帶著一絲不甘心地點了頭。

  在喬瑟夫往後退出Dio的射程範圍時,珂琳反向前走去。

  在前方七八米左右的地方,承太郎和Dio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過兩米。

  他們各自叫出了自己的替身。Dio的世界和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互相試探地過了一招,猛烈的拳風掀起一陣氣流。

  白金之星的腿部被世界擊中,承太郎的小腿也隨之出現傷痕。

  「太慢了太慢了!『世界』是最強的替身,就算不使用時間暫停,光是速度和力量就遠勝你的白金之星。」

  Dio狂傲又得意地嘲笑承太郎。

  「剛才我只是試探一下你的白金之星和我的世界的差距,看來你連讓我試探都不夠格。」Dio說道,「不過,在認真打敗你之前,還得先把那邊麻煩的東西除掉。」

  珂琳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前便開啟了能力。

  她所看到的「未來」裡,Dio發動了時間停止。

  承太郎被Dio打飛出去,雖然沒有看到明顯的外傷,但他倒飛出五米,直到撞上路燈才停下,並就這麼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至於珂琳自己……她的身前將出現大約二十把飛行的餐刀。

  僅憑她自己,在時間恢復流動的那一瞬間,一定無法全部躲開。

  「……」

  珂琳拉起圍巾,將頭部和胸口上半部分的要害部位包裹起來。她會在圍巾裡輸入波紋保持防御狀態,減輕自己被一擊斃命的可能。

  而她的替身,將會去往承太郎身邊。

  ***

  停止的時間裡。

  Dio唇角單邊上揚,形成嘲諷的弧度。

  他的身前是那個他見過多次的白色替身。如今它的身份已經不再是秘密。

  它站在被停止了時間的承太郎身旁,面無表情卻警惕萬分。

  「柯莉妮,你還真是能給我驚喜。」

  Dio轉身從一旁的路邊餐鋪取來一大把餐刀。

  「不管你是怎麼獲得現在的替身能力,它注定贏不了我Dio。就算你這一次救了承太郎,你能同時救自己嗎?哼。你就再死一次吧,下一個是承太郎,喬瑟夫也一樣會喪命在我手下。」

  Dio高高揚起手臂,接近二十把的餐刀被接連甩出。

  它們停在珂琳的身前,分布在她全身上下的不同位置,等待停止的時間再度開始流動。

  白色替身動了一下,它做出了想要回到珂琳身邊的動作。但它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行動,依舊沉默地守在承太郎身邊。

  「喬斯達埃及旅行團到此結束。」Dio大聲狂笑起來,「沒用沒用沒用——!!」

  承太郎的手指突然抽動一下,接著白金之星出現了。

  白金之星一出現,便將身旁的白色替身從腿彎處攬起,干脆利落地扛起它。

  「歐拉——」

  然後白金之星把它朝珂琳扔了回去。

  「?!」

  事出突然,Dio瞬間後退,跳出三米,表情驚疑不定。

  被莫名其妙扔出去的白色替身也有些懵逼。不過它很快明白承太郎的意圖,它在空中調整身姿,落在珂琳身旁的同時,雙拳迅速揮出,將珂琳身前的飛刀全部打開。

  白金之星在扔出白色替身後便停止了動作。承太郎也仍然一動不動。

  但Dio卻沒敢再隨便靠近承太郎。他帶著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又退出幾步,與承太郎保持距離。

  時間開始流動。

  ***

  珂琳看著不遠處的承太郎,內心驚詫無比。

  承太郎可以在被Dio停止的時間內活動?

  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小會兒,但他的確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動了。

  這麼說來……他故意靠近Dio,是在引誘Dio大意接近他,意圖尋找機會給Dio意外一擊?

  那豈不是說,她是好心辦壞事了嗎?

  珂琳心情很復雜。

  她選擇了讓替身保護承太郎,自己面對飛刀。

  承太郎則選擇了暴露自己可以在時間停止中活動的秘密,將替身送回她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承太郎會那麼選擇,是因為他本就是這麼一個關心在意身邊人的人。

  而假如讓她回到剛才那一刻,在那時候能獲得的信息下,她也不會做其他選擇。

  他們都沒有錯。只是事情的發展,卻像是個陰差陽錯的笑話。

  比珂琳更詫異的是Dio,他一直以來表現出的游刃有余和強烈自信都出現了裂痕。

  「你剛才動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你剛才的確動了!承太郎!」Dio的語氣像是在低聲嘶吼。

  「你在說什麼,Dio,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承太郎仍然表情冷靜,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過承太郎的拳頭在袖口下用力攥起,他的內心並沒有表面這麼平靜。

  Dio狠狠地咬起牙,他的視線在珂琳和承太郎之間來回梭巡,表情陰晴不定。

  珂琳手中拿著幾把撿起的餐刀,餐刀上流淌著晶瑩粘稠的油。那是她作為波紋使者,在戰鬥前常備在腰包裡的工具之一,能夠讓波紋在金屬工具上較長時間保持運轉。

  Dio看似傲慢自大,實則很謹慎狡猾。現在他對他們都萬分防備,想要他像剛才一樣隨意接近承太郎已是不可能。他甚至很有可能和他們拉開距離,尋找其他殺死他們的機會。

  他下一步會做什麼,會走向哪裡?

  珂琳開啟了能力,她「看到」Dio接下來的行為,他企圖退向東北方向。

  珂琳在Dio後退的前一刻,迅速地朝他跑去。

  她往承太郎那邊匆匆地投去一個眼神。

  承太郎會懂她的意思嗎?不過,就算他一時不能理解,她相信當他看到她創造出的局面時,一定也能領會她的用意。

  珂琳算准時間,將塗滿油並滿是波紋的餐刀往Dio後退的方向扔過去。

  Dio不知道她可以提前看穿他的動向,他一定來不及躲開。

  想要躲開,他就只有——

  ***

  「——世界!」

  時間變得靜止,飛刀也停在空中。

  Dio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塗滿致命波紋的飛刀。

  只是,還有更多的准備在等著他。

  那個白色替身突然出現在他身旁,用肩膀狠狠地撞向他的胸口。將他撞得連連後退的同時,白色替身伸手抓起一把餐刀,朝他頭部用力刺進去。

  Dio在千鈞一發之際用世界的拳頭將刀尖打偏,刀尖刺入Dio眼下一釐米的臉頰。

  那處傷口立即像是被扔下火苗的汽油,仿佛有看不見的火焰瘋狂焚燒起來。

  Dio猝不及防,又踉蹌後退幾步。他讓世界用雙手抓住白色替身的頭部,將它從他身旁推開。

  白色替身不停掙扎,趁機抬腿踹Dio的臉,又把那把刀往裡推了些許。

  「這不可能!你能預見『未來』嗎?!混賬……我Dio……我Dio竟會如此狼狽!」

  Dio不得不用手將刀快速拔起。這樣一來,他的手也沾到了油和波紋。

  臉上的傷口深處仍然有著殘留的波紋,它們同時開始潰爛,火燒火燎般的痛楚折磨著Dio的頭部。

  暴怒之下,Dio的世界滿是殺氣地捏緊白色替身的頭部。

  白色替身努力嘗試掰開世界的雙手,但仍然不敵地被他逐漸壓下。

  珂琳的臉頰兩側,也慢慢出現了同樣的指印凹痕。

  「——去死吧!」

  但珂琳卻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頭顱破碎。

  Dio很快察覺自己無法行動,使勁全身力氣也無法移動半點。

  雖然Dio自己沒有發現,但進入頭部的波紋干擾了他的思維。讓他沒有及時注意到,這一趟時間停止的長度,已經超過了他本身能夠停止的五秒。

  一旁的白色替身也變得無法行動。它保持著試圖掰開世界雙手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和世界一起停在那裡。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身體完全動不了?」

  「你的時間已經結束了,Dio。現在是我暫停了時間。」

  當Dio終於注意到異常時,有人出現在他的身後。

  「感覺如何,Dio,自己動彈不得,卻知道有人站在你的背後。這感覺就像……一個只能在水裡呆一分鐘的人,在快沒氣時浮上水面,正打算換氣時——」

  Dio的肩膀被用力抓住。那個人用力之大,似乎能夠將他肩部的骨頭就此捏碎。

  「腳就這樣子被抓住,然後又被拉進水裡,你說是吧?」

  那個聲音是承太郎的聲音。

  「不過對像是你的話,就沒什麼好可憐的了。」

  承太郎話音落下,白金之星猛力踢出一腳,將Dio的雙腿折斷。

  而後白金之星一拳擊中Dio的頭部。

  Dio臉頰上的傷口在這一擊之下猛地擴大,半個頭顱就此裂開。

  時間開始運轉。

  ***

  當珂琳回過神時,發現眼前的情景已然換了另一番模樣。

  Dio的頭部破開,雙腿斷裂,倒在地上,四肢仍然在微微抽動。

  她從替身那裡獲得的信息,顯然不足以解釋她現在所看到的情況。

  她只知道,她差一點就被Dio殺死。但那時候她已經在Dio沒有發覺的情況下,把他逼進了承太郎的攻擊範圍。

  然後……是承太郎做了什麼?

  承太郎站在Dio的屍體前面背對珂琳,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珂琳走向Dio,她解下圍巾,將它的一端覆蓋在Dio頭部上。

  她輸入波紋,波紋准確地將Dio的頭部全部摧毀,化為灰燼,不剩下一絲殘渣。但卻從頭部和脖子的明顯接口處,完整地留下了除頭部以外的軀體。

  做完這些,她把圍巾甩去血污,暫時放在一邊的地面上。

  承太郎回頭,看到她時,目光忽然有些閃爍。

  他沉默片刻,才有些艱難似地開口。

  「喂,你的聲音……」承太郎低聲問,「真的……」

  珂琳聽到這句問話,愣了好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

  承太郎剛才見過花京院,也許花京院告訴了他,她不能說話的事。

  不過,看承太郎這表現,恐怕是以為她之前受的傷讓她以後都不能再講話了。

  想通後,珂琳噗嗤一聲笑出來。

  承太郎愣了。剛才的感傷被珂琳這一笑,硬是憋了回去,一時之間不知所以。

  珂琳想了想,朝承太郎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她指了指他的右手,用手指在自己掌心比劃,試圖讓他明白她是想要在他掌心寫字和他交流。

  幸好承太郎看懂了她的這一陣手舞足蹈。他頓了一下,才伸出右手,放在珂琳的左手上。

  珂琳左手托著承太郎的右手,用自己的右手食指在他掌心寫下話語。

  「我的脖子上有個東西,拿掉之後就可以說話了。」

  「……那就好。」承太郎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他的身體是喬納森•喬斯達的身體,我想由你和喬瑟夫來處理最合適。」珂琳又寫道。

  寫完這句話,珂琳便想要放開承太郎的手。

  承太郎卻手掌一翻,握住了她的手。

  珂琳呆住了,她抬頭看向承太郎,發現他跟她一樣在發呆,似乎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做這個動作。

  就在這時候,波魯那雷夫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遠遠地響起來。

  「——承太郎!」

  承太郎松開了珂琳的手。他把臉轉向波魯那雷夫的方向,耳朵根微微有些泛紅。

  珂琳把手背到身後,臉也有些發熱起來。

  波魯那雷夫從街道遠處朝他們跑來。他背上還背著花京院,一路快跑,有些氣喘吁吁的。

  波魯那雷夫來的方向看不清剛才他們的動作,所以絲毫沒注意到珂琳和承太郎之間的微妙氣氛。

  「那是Dio?!……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波魯那雷夫看見Dio的無頭屍體,呆了一呆。

  他表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比起一切結束的驚喜,更多的卻是悵惘。

  「看來是的。是承太郎和珂琳小姐的功勞吧。」

  花京院第一眼便注意到Dio的屍體,他的表情和波魯那雷夫差不多。

  沒有明顯的喜悅,只是帶著對一切結束的惆悵和劫後余生的感概。

  喬瑟夫也從遠處走了過來,站在他們身邊,與他們一起低頭看向Dio。

  街道很安靜,他們剛才鬧出的動靜把原本在街上散步的居民都嚇跑了,如今只有他們幾個。

  夜空如同隆起的純黑罩子蓋在開羅的上方,這一夜星光很少,淹沒在開羅街道點點的霓虹燈裡。

  「一切都結束了。」喬瑟夫道,「Dio……他已經把該還的東西還給了我們。」

  沒有人說話。似乎都不願意打破這一刻的肅穆。

  珂琳在這片安靜的中途忍不住看了一眼承太郎。

  他很快覺察到她的視線,也看回來。

  珂琳朝他漾開一個笑容。

  他碧藍色的眼眸在這一刻似乎收藏了全世界的光芒,是她今夜所見最醉人的星辰。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1988年的一個普通夜晚。

  對喬斯達家族來說,這是一場長達百年的恩怨的終結。

  對他們來說,這是一段歷經五十天,從日本到埃及,跨越半個世界,充滿了危險、希望和勇氣的旅途的終幕。

  ——當然,也未嘗不是另一段生活的嶄新開始。

  
番外一.兩個人的故事.1989.開羅(上)

  1.

  「你要回Dio住的那間屋子?」

  確認Dio徹底死亡後,Dio剩下的殘軀由SPW財團幫忙暫時收容。

  喬瑟夫打算等第二天將它帶到陽光下,徹底銷毀。

  得閑的珂琳先是替花京院看了看傷勢,確定自己的波紋能夠治療後,便為他進行當場治療。

  她還把在場所有人身上都檢查了一遍。確認他們都不再有傷口後,她離開一會兒,找來一本筆記本和一支筆。

  珂琳把自己的想法寫在筆記本上面,遞到喬瑟夫面前。

  喬瑟夫看完後問她。

  珂琳點頭,又寫道:「從Dio被打撈起來到現在已經有四年時間,但我們在一年前才發現他的存在。他還有許多秘密是我們所不知道的。他曾經在世界各地四處旅行,這也意味著在世界各處都可能有他的殘黨。一旦Dio死亡的消息被傳開,殘黨們便會開始行動。他們中的一部分很可能會找到開羅來,尋找Dio可能留下的遺物和遺言。事情還不能算結束。」

  喬瑟夫沉吟一會兒,同意了她的判斷。

  「我們都過去吧。」他對一旁的承太郎道。

  承太郎微微地點頭,算是同意。

  花京院和波魯那雷夫得知他們的打算後,也要求一起前往。

  喬瑟夫叫來SPW財團的現場負責人,向他安排好後續工作後,便借用了一輛面包車,一同前往Dio的大屋。

  一行五人又回到那座大屋門前。

  只是這一次的心情,和上一次完全不同。

  他們走進敞開的大門,進入大廳。

  由於這棟大屋建築材質的關系,火勢無法徹底蔓延,原本燃燒的偏廳火勢已經熄滅,只剩下被熏黑的地面和天花板融入在夜晚的陰影中。

  大屋地處偏僻,遠離鬧市,此時此刻無比安靜。

  唯有暗沉的夜色將這裡籠罩,為眼前的氣氛平添一份厚重。

  重新回到這個大廳,珂琳心裡有些感慨。

  走近樓梯口的時候,還能看到她先前留在地面上的血跡。

  大廳一邊的牆壁被整片打破,想來應該是承太郎的成果。

  那個時候,她當真以為自己的生命會就此結束,內心滿滿都是沒來得及完成的遺憾。

  萬萬沒想到,那只她不曾在意過的箭會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機。

  不僅讓她活了下來,甚至改變了她的替身能力,讓她擁有了能夠在與Dio的戰鬥中左右戰局的力量。

  珂琳發呆太久,喬瑟夫在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喚醒。

  珂琳回神後掏出筆記本寫道:「我突然覺得,活著真是太好了。」

  只要活著,未來就還有無限的可能性。在失而復得的生命裡,她可以去彌補在那一瞬間湧出的種種遺憾。

  喬瑟夫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攬住她的肩膀:「沒錯,真是太好了。我們現在能夠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裡,是將諸多不可能變為可能才獲得的萬分寶貴的奇跡。」

  喬瑟夫環顧一圈,他一一看過珂琳、承太郎、花京院、波魯那雷夫,以及那兩位不在此處的同伴。

  「大家,謝謝你們。」他說。

  「別這麼說,喬斯達先生。我……雖然這一路上發生了許多事,但真的非常快樂。因為有你們在,這段旅程才能這麼快樂。」波魯那雷夫咧開嘴笑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應該說謝謝的是我,喬斯達先生。」花京院也笑了起來,「因為有你們在,我才能夠找回重新面對Dio的勇氣。」

  承太郎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珂琳抬手,搭上喬瑟夫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與他相視而笑。

  直到眾人感慨的情緒稍微褪去,珂琳才拍拍手,把眾人的注意力拉過來。

  她舉起筆記本:「我們分頭行動,我去樓上Dio的房間。你們要注意周圍情況,以防這裡還藏有Dio的殘黨。」

  讓他們看完這段話後,珂琳率先走上樓梯。

  「喂,珂琳。」喬瑟夫有點無奈地叫住她。

  珂琳知道他想說什麼,她停步回頭,原本想說誰跟她一起去都好。

  但當她的視線移到承太郎身上時,承太郎也正看著她。

  珂琳立即改變了主意:「承太郎跟我一起去吧。」她把筆記本轉向承太郎,「這樣可以嗎?」

  「真是的。」喬瑟夫搖頭,「承太郎?」

  「真是夠了。」

  承太郎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同意了。

  「我和她一起到上面去。老頭子,你們從下面開始。」

  說完他便踏上階梯,朝珂琳走去。

  在他快要接近珂琳的位置時,珂琳眨眨眼,對他笑起來。

  她這一笑,承太郎的視線卻像是有些無處安放。他避開珂琳的視線,還把帽沿往下拉了一點。

  承太郎邁開步子,三兩步就超過珂琳的位置。

  但當珂琳落後於他時,他回頭,在前方等她趕上。

  珂琳加快了速度,與他並肩同行。

  這座大屋的主體部分是一棟長方形的三層樓房,四個角落各聯通一座尖塔。

  承太郎他們之前到過的Dio的臥室,正是在其中一個尖塔上。

  「塔上的那個房間是Dio在白天時待的地方,他在三樓另外還有一個臥室。」珂琳告訴承太郎,「我們先到塔上,再到三樓。」

  他們走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和階梯,四周安靜得只有他們兩個的腳步聲。

  珂琳偷偷地瞄了一下承太郎。他走在離她右手邊只有半米不到的地方,視線正投向遠方的黑暗廳堂。

  雖然她剛才大著膽子點名讓承太郎陪她,但真這麼做並成功了之後,她反而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一點也平靜不起來。

  非要找出個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為她知道,承太郎不喜歡有人在他耳邊吵鬧。而她唯獨對讓自己變得安靜這一點沒什麼自信。

  想當初她還因為承太郎的這個毛病而嫌他粗魯,現在她居然在為了怎麼開口告訴他她對他的喜歡而發愁。真是世事難料。

  在快要到達從大屋通往尖塔的螺旋階梯時,珂琳壯了壯膽,伸手扯住承太郎的袖子。

  承太郎停下腳步,迅速回頭:「怎麼了?」

  他還警惕地往周圍看了一圈,見沒有異樣,把目光投向珂琳。

  珂琳寫道:「經過這次與Dio的戰鬥,我懂得了一個道理。想要說的話一定要及時說出來,否則機會隨時都有可能失去。」

  珂琳把筆記本舉起來給承太郎看。待他看完後,下一句話她沒有立即下筆,筆尖在紙面上點點點了良久才寫下來。

  「你覺得,我是像現在一樣安靜好,還是跟以前一樣就好?」

  珂琳把臉藏了一半在筆記本後面,只露出兩只眼睛看著承太郎。

  承太郎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問:「這就是你想說的?」

  珂琳點點頭,又搖搖頭。

  「別說傻話。」承太郎道,沒一會兒又道,「你寫在筆記本上的話不比你平時說的話少。」

  珂琳語塞。她瞄了下手中剛拿到不足二十分鐘便寫滿五大頁的筆記本,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也沒錯。

  但是,這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

  好吧,這原本也不是她想要問的問題。

  他們繼續沿著螺旋階梯前進,到達Dio位於塔頂的房間。

  曾經屬於Dio的房間此時此刻一片死寂,高懸的月光從被打破的牆壁穿進來,把這房間的一切統統塗抹上蒼白的顏色。

  大笨蛋的屍體仍孤零零地,躺在原本屬於Dio的木制棺材裡。

  珂琳指示替身抬起棺材,把大笨蛋的屍體翻倒出來,放置在破損的牆邊。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陽光會將他的屍身化作灰燼。

  然後她把棺材搬到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仔細檢查它是否藏有更多秘密。

  她檢查的同時,承太郎也將這房間裡其他的部位搜尋了一遍。

  在這個房間裡,他們沒有任何收獲。

  珂琳想了想,告訴承太郎:「我們到Dio的另一個房間去。」

  承太郎點頭。他們離開塔頂,開始往下走。

  這一次珂琳走在承太郎的前方,她聽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低頭看著腳下延伸的螺旋階梯。

  當她看見階梯的盡頭出現在眼前時,把心一橫,一個轉身,擋在承太郎身前。

  承太郎及時剎住步伐,才沒有撞上她。他一臉疑問地看著她。

  珂琳掏出筆記本,飛快地寫道:「我想告訴你的是,經過這一次的從死到生,我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我很喜歡你。」

  寫完,她把打開的筆記本塞到承太郎手上。

  承太郎拿起筆記本,他的視線掃過珂琳的表白。

  剛把筆記本塞到承太郎手上時還沒什麼感覺,這時候珂琳卻突然緊張起來。她用手指不停轉著筆尖,抬頭觀察承太郎的表情。

  承太郎在看清她的話的那一剎那顯得很驚訝。

  他還對著她那句話思索了一會兒。

  「真是夠了……我知道了。」

  然後他說道,把筆記本遞還珂琳。

  他這個反應讓珂琳愣了,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寫了錯字。

  她盯著筆記本上自己的筆跡,反反復復看了幾遍,確定自己沒有寫錯什麼。

  承太郎的回答也很微妙,珂琳不知道他這算是拒絕還是沒拒絕。

  沒等她分析出結論,遠處傳來喬瑟夫的聲音。

  「承太郎!珂琳!你們有什麼發現?」

  珂琳抬頭看去,喬瑟夫站在二樓到三樓的台階處,遠遠地朝他們擺手。花京院和波魯那雷夫也在他身後。

  珂琳忍下追問承太郎的衝動,與他一起向著喬瑟夫走去。

  接下來的搜尋裡,他們獲得了意外的收獲。

  他們在Dio位於三樓的臥室裡找到了Dio的日記本,以及另一把石制的箭頭。

  Dio的日記裡記載著他從四年前被打撈起來至今的許多事情,甚至提到Dio正在准備的一個名為「上天堂」的秘密計劃。

  他們把它們帶回據點,放在安全的地方。這才各自散開,回房休息。

  一夜無夢。

  2.

  第二天。

  珂琳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還是霧蒙蒙的灰色。

  她在窗前張望,寂靜的街道上空無人煙,只有零星的人聲偶爾從清晨微風裡傳來。

  昨晚從Dio大屋返回後,他們便住進據點附近的酒店。

  經過那一場激烈的戰鬥,他們每個人都累壞了,回程後不久便各自回房休息。

  喬瑟夫打算把Dio剩下的殘軀,也是喬納森•喬斯達的遺體在日出前帶往郊野,讓清晨的第一束陽光下為他送葬。

  這一趟喬瑟夫只喊上了承太郎和珂琳。

  畢竟,這是Dio和喬斯達家長達百年的恩怨糾纏,由他們來親手終結再適合不過了。

  雖然珂琳嚴格來說不算喬斯達家的人,不過她一向是把自己當成半個喬斯達的。

  珂琳洗漱完推開房門,酒店裡很安靜,行走時只有她鞋底摩擦地毯的聲音。

  她昨天鼓起勇氣向承太郎表白,只得到承太郎一個不知所以然的回復。

  她一晚上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他那個回答有點奇怪。既不是肯定的拒絕,又不像是真正的拒絕。她覺得她應該向他問問清楚。

  從昨晚牽手時承太郎的反應來看,他應該不是對她毫無感覺才對。

  珂琳來得比約定的時間早十分鐘,不過她走出酒店大廳的時候,發現承太郎已經等在外面。

  他站在晦暗未明的晨色裡,背對著大門的方向,手插褲兜,黑色風衣下擺垂墜及腿部,更襯得他的身姿筆挺。

  有一股暗青色的淺淡煙霧在他耳畔繚繞,似乎正在抽煙。

  喬瑟夫還沒到,也不知他今天會不會賴床。

  珂琳向承太郎走去,距離他還有五米左右的時候,承太郎的視線便移了過來。他的嘴裡叼著一支已經燃了一半的香煙。

  周圍沒有別人,酒店大堂裡值班的服務員也看不到他們的位置,喬瑟夫還沒有出現。

  四舍五入他們此刻便是二人獨處。是個好機會。

  珂琳當即拿出筆記本,寫下:「對我昨天告訴你的話,你沒有其他想說的嗎?」

  然後遞到承太郎眼前。

  「昨天?什麼?」

  承太郎一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的表現,讓珂琳心塞了。

  「就是我昨天說我喜歡你那件事。」她又寫道,還把「喜歡」這個詞彙給描粗了一遍,「你還沒有好好回答我。」

  「……哈?」承太郎還是一臉不理解,「你到底想問什麼?」

  珂琳開始覺得如果不是她心理足夠強大,可能現在就想把筆記本一扔跑開了。

  不過,作為她死而復生的執念之一,就算最後的結局是被承太郎狠狠地拒絕,她也要把這份心意明明白白告訴他才行。

  珂琳又斟酌一番他們目前的對話,發現根本是在雞同鴨講。

  承太郎對她所說的「喜歡」的理解,恐怕和她自己想要表達的方向根本不一樣。

  「你認為我昨天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她直截了當地問道。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直白問題,承太郎愣了下,反問:「喂,你在搞什麼?一大早盡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很認真,沒有聽到你的回答的話我就無法安心。」

  「真是夠了。」承太郎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就像你以前說喜歡老頭子和你的媽媽那樣……不是嗎?」

  珂琳睜大雙眼,恍然大悟。奇怪的地方——就是這個。

  「當然不是!」

  珂琳把這幾個字寫的老大,她把筆記本高高舉起,就差把它們拍到承太郎臉上。

  「我對你說的喜歡,和對喬瑟夫他們的喜歡不一樣。」

  為了避免他再產生什麼奇怪的誤解,珂琳收回筆記本,又寫下一段話。

  「我對你,是作為一個獨立的有魅力的男性來愛慕。」

  這一次,承太郎久久地看著珂琳寫下的話語。

  原本被承太郎重新叼回嘴上的香煙,不知覺間掉了下來。

  在快要跌到筆記本上時,白金之星現出一只手臂,飛快地接住香煙,塞回承太郎手上。

  雖說可能只是幾十秒鐘甚或十幾秒鐘的時間,但在珂琳的體驗裡,哪怕是這點時間也顯得無比漫長。

  久到她忍不住把筆記本收了回來。

  承太郎像是被驚醒一般,在珂琳直視他的目光裡,他的臉頰和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一整片的紅色。

  就算是珂琳也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

  她突然就很想笑,然後她真的忍不住低頭輕聲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承太郎似乎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低下頭:「喂,我……」

  珂琳止住了笑,歪歪腦袋,在他眼前慢慢地寫道:「我的話也許讓你感到很意外。你如果還沒想好怎麼回答,那就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吧。」

  承太郎有些無所適從地止住了話語。

  他的視線從珂琳的筆記上,慢慢移到珂琳身上,落在她帶著笑意的臉上。

  他突然伸手把筆記本從珂琳手上抽走,往前翻到某一頁,把那頁紙連同珂琳最新寫下的那句話撕下來,這才遞給珂琳。

  見珂琳盯著他的動作,他偏過臉,躲開她的視線,道:「這是給我的。」然後把那兩頁紙折起,放進大衣內面貼著胸口的那個暗袋裡。

  珂琳接過筆記本,發現前面被撕掉的,是她昨天寫著「很喜歡你」的那一頁。

  她看了一會兒,嘴角漸漸上揚。

  珂琳朝承太郎邁出一步,靠得更近,近得她似乎能夠分辨出他在這個冷冽的清晨裡散發的溫度。

  她踮起腳尖,仰起臉龐,用手捧住承太郎的臉。他的唇間還留著香煙淡淡的味道,她在那裡留下一個輕吻。

  她擔心他不習慣這樣的親昵,所以很快便放開他。

  「會覺得討厭嗎?」她在紙上問他。

  「……不會。」承太郎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她,他雙頰通紅。

  「那就是喜歡了。」珂琳又寫道。

  承太郎用行動代替了他的回答。

  在她和他的距離尚未拉開前,承太郎便將她重新帶回懷中。

  用他的節奏,重新接管了他們之間的吻。

  幸運的是,他們一直都沒有被打擾。

  這個清晨,真正的,完全地屬於他們。

  
番外一.兩個人的故事.1989.開羅(下)

  3.

  愛賴床的喬瑟夫姍姍來遲。

  他完全不知道在自己到達之前,珂琳和承太郎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也好。要怎麼把他們如今的關系向喬瑟夫挑明,恐怕是一場難度不下於擊敗Dio的戰役。

  雖然珂琳對此做好了心理准備,但也沒有馬上就讓喬瑟夫知道的打算。否則一定會在回日本前便鬧得雞飛狗跳的。

  他們依照計劃,前往據點,取出Dio的遺體,將它載到郊外。

  遺體沐浴在清晨第一束陽光下,在他們眼前徹底化為浮動的灰燼。灰燼在陽光下泛著點點金光,最終被晨風吹散。塵歸塵,土歸土。

  在返回的車程上,珂琳對他們講起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喬瑟夫驚訝地問她:「你不跟我們一起回日本?」

  珂琳在隨身的筆記本上寫道:「Dio留下的東西還有很多,這裡需要有了解替身的人主持工作。」

  她說的有理有據,喬瑟夫沒有理由反駁。

  喬瑟夫准備購買今天的機票回日本。雖然Dio被打敗後不久,留駐日本的SPW財團醫療團隊就已經傳來了好消息,不過喬瑟夫還是要親眼見到健康的賀莉才放心。

  聽說絲吉Q也發現了賀莉生命垂危,以及他們為了拯救賀莉與Dio戰鬥的事情。絲吉Q早幾天便已前往日本,在那裡陪伴賀莉,並等待他們歸去。所以喬瑟夫有必須回去的理由。

  珂琳雖然也有心去見見賀莉,上次她跟她見面的時機簡直一團糟,但是她放心不下開羅這邊。

  她打算好好地搜索一下Dio和他的得力部下,例如恩雅婆婆住過的幾個地方,同時還要監控近期在Dio住所附近活動的可疑人士。這活光靠SPW的人不行,必須有她這種替身使者在。

  珂琳繼續刷刷地寫:「你們幫我告訴賀莉,等我事情處理完了我一定去找她。」她又寫道,「你們不用擔心,這裡有阿布德爾和波魯那雷夫可以幫忙。」

  她把筆記本擺在喬瑟夫面前,眼神卻看向承太郎。

  「真是夠了。」一會兒後,承太郎說道,「我留下來。」

  在喬瑟夫說話之前,珂琳便搖搖頭,寫道:「那樣賀莉會很擔心你,她會擔心你是因為受了傷才沒有回日本。」

  「……」

  珂琳的話說中了關鍵,承太郎一時間沉默下來,蹙起眉頭。

  「現在日本和開羅的距離,對我們來說只有一天而已。」珂琳向他們笑著,「我可以在這裡准備好大餐,隨時歡迎你們回來。」

  「你啊,別忘了和麗莎麗莎聯絡。」喬瑟夫嘆了口氣,最終被她說服,「別忘了回去一趟。」

  「放心吧,這個我才不會忘記呢。」珂琳答道。

  珂琳的視線與承太郎的視線相觸。

  那一瞬間,他眉頭已經舒展,似乎已經做好了某個決定。

  珂琳喉嚨上的箭頭,約好一天後由SPW財團派出色的外科醫生來替她動手術取出。

  阿布德爾和伊奇的身體都已經無礙,但是失去的肢體無法找回。他們將繼續待在開羅,等待SPW財團為他們准備義肢及移植手術。

  波魯那雷夫決定暫時留在開羅,陪伴阿布德爾他們。順便也免不了要被珂琳拉去干個苦力什麼的。

  花京院准備和喬瑟夫他們一起回日本。在戰鬥結束後第二天,他聯系了他的父母。他的母親在電話那頭嚎啕大哭,令他不知所措。他在電話裡向母親反復道歉,並允諾盡早平安回家。

  珂琳向花京院說起他之前假裝轉學到承太郎學校的事情。她問他要不要干脆假戲真做,花京院笑著回答她「會認真地考慮」。

  喬瑟夫他們離開的時候,珂琳和波魯那雷夫、伊奇一起,到機場送別他們。

  阿布德爾還不被允許離開病房,喬瑟夫他們特地到醫院和他告了別。

  波魯那雷夫負責抱著伊奇。雖然伊奇仍舊擺著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模樣,但這次其實是他自己主動跟來,還一路安分地躺在波魯那雷夫的臂彎裡。

  在他們幾個大男人互相拍著肩膀告別後,珂琳也和他們一一告別。

  在喬瑟夫和花京院回身拿取放在地上的行李時,承太郎來到珂琳身前。

  「我很快就回來。」

  承太郎的表情依舊平靜,只有微紅的耳朵泄露了他的情緒。

  「我等你。」珂琳寫道。

  「該走了,承太郎。」喬瑟夫在不遠處提醒承太郎。

  珂琳向他擺了個再見的手勢,承太郎轉身離開。

  但才走出兩步,他突然停下來。

  「……在我回來之前。」他回頭,對她說道,「不要一個人去做危險的事。」

  「我答應你。」珂琳看著他笑。

  「喂,你們在說什麼?」喬瑟夫等半天等不到人,衝他們喊道,

  「秘密。」珂琳翻到空白頁,寫出大字,舉給喬瑟夫看。

  她向他們揮手告別,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登機口。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幾個的影子,她才回身,叫上波魯那雷夫和伊奇,返回他們的據點。

  在等待承太郎回來的同時,她可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4.

  承太郎他們離開開羅後,珂琳主管了對Dio大屋的監控和搜查。

  除了之前在Dio的房間找到的日記和箭之外,她還在恩雅婆婆的舊居裡找到有其他「箭」存在的線索。

  同時在大屋周圍安排的監控,也找到了幾個被懷疑與Dio有關的人。

  承太郎他們離開的第二天,SPW財團醫生便為她取下了喉嚨上的箭頭。手術一結束,她便用波紋為自己治好傷勢,恢復了自己的聲音。

  阿布德爾和伊奇的義肢已經在緊鑼密鼓地制作當中。他們的身體在珂琳的幫忙下恢復的很快。三天後,阿布德爾已經能夠出院。

  珂琳抽了個上午,去迎接阿布德爾出院。

  她和波魯那雷夫一起,還帶上伊奇,去幫阿布德爾收拾快一年沒住的屋子。

  當她向他們三個告別,一個人回到據點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

  「柯莉妮小姐!」

  留守在據點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員看到她時兩眼一亮,快步向她跑來。

  「空條先生回來了!」

  珂琳愣了一秒,才想到,她說的「空條先生」,既不可能是空條貞夫,更不可能是喬瑟夫,而是承太郎。

  「他來了多久?」她問道。

  「快三十分鐘吧。」工作人員回答她,隨後單手捧臉開始發表感慨,「哎∼喬斯達家的男性都非常的有魅力。喬斯達先生雖然年紀大了些,可他的眼神還是能讓人臉紅心跳。空條先生他……」

  「這些以後再說啦,先告訴我他在哪裡?」

  珂琳忙打斷她滔滔不絕的發言。

  「因為你不在,我帶他去你的辦公室等你了。」

  珂琳總算聽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的辦公室在據點二樓,她邁開腿就往樓梯上跑。

  跑過樓梯,跑過走廊,在快要接近房門時她慢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躁動不安的心髒,珂琳推開半掩的房門。

  她的辦公室是用原屋的書房改造的,原本靠著裡面牆壁的書櫃被挪到門邊,那片牆壁上現在正掛著她用來整理線索的白板。

  房間中央是兩張拼起加大的書桌,桌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她的筆記,和裝著資料剪報監控照片的文件夾等等。

  從Dio大屋裡找到的日記和那兩只箭頭,則被她鎖在藏在牆裡的一個小型保險箱裡。

  她進門的同時便看見了承太郎的背影。他手上拿著她這幾天做的線索筆記,正一頁一頁地認真翻閱。

  開門聲讓他停下手上的動作,立即轉過身來。

  四目相接,珂琳對他展開笑顏。

  「你回來了。」

  「你的聲音恢復了?」承太郎道。

  「嗯。只是小問題,做完手術就恢復了。」珂琳進門,反手把門重新虛掩上,「你什麼時候到的?」

  「……」承太郎沉默一會兒,「剛剛。」

  她知道,他的這個「剛剛」實際上是半個小時。

  「只有你一個人嗎?」

  珂琳往四周看,生怕喬瑟夫突然從哪個角落蹦出來。

  「老頭子要送絲吉Q外婆回紐約。」承太郎道,「這次來的只有我一個人。」

  珂琳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她很想快步跑過去,但又覺得那樣就不能多看他幾眼了。

  「已經過了三天。」她說道。

  承太郎一怔。

  「三天的時間足夠發生許多變化。」珂琳又說道。

  她這時候來到距離承太郎只有一步的距離,突然加快步伐,闖進承太郎敞開的胸膛。把頭埋在他胸口,雙手繞過他的後背,緊緊地抱住他。

  「但我這三天都在想你。」她低聲道。

  珂琳能感覺到,承太郎因為她的這個動作全身僵硬了片刻。不過很快他的手也落在珂琳的背部,將她環在他的臂彎裡,漸漸收緊。

  「嗯……我知道。」承太郎在她耳邊低語。

  他的聲音有些顫音,並不平靜,就像他現在正加速的心跳。

  開羅到東京,橫跨三個大洲,哪怕乘坐飛機也要花費一天的時間。

  承太郎只離開了三天,那正說明,他如他所承諾的那般,「很快地」回來了。

  也許難以聽到他說什麼甜言蜜語,也難以看到他做什麼浪漫的事情,不過一旦認真地去了解他,就不會錯過他那份深沉又內斂的溫柔。

  珂琳在他懷裡抬起頭:「所以,作為補償,你要給我一個一分鐘,不,三分鐘的吻。」

  她的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笑意,臉頰微紅,金綠色的眼眸如星般璀璨,承載著滿溢出的喜悅。

  承太郎的臉頰也爬上紅暈。他垂下視線。

  「真是夠了。」

  「如果你不反對,那就是同——」

  她的話消失在承太郎覆下的雙唇裡。

  5.

  在承太郎19歲那年,他們正式向喬瑟夫和賀莉坦白。

  賀莉只用了兩秒鐘,便徹底接受了他們的關系。她沒有糾結多久,便開心地問珂琳能不能留在東京,和他們一起長住。

  珂琳告訴她,她和承太郎商量好了,她還是會繼續她以前的工作,承太郎也會繼續完成自己的學業。賀莉聽完還顯得特別的失望。

  而喬瑟夫的反應沒有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在聽說珂琳和承太郎的戀愛關系後,先是發出了一聲震天響的「Oh My God」,之後便是難以接受地開始逃避現實。

  他們用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最後在賀莉、絲吉Q和珂琳的養母伊麗莎白夫人的幫助下,終於讓喬瑟夫再無芥蒂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不過,聽承太郎說,後來喬瑟夫有偷偷跑去找他,還對他說什麼「雖然你是我的外孫,但你也是把珂琳拐走的日本男人,所以現在開始一個星期不要和我說話……不,一個星期太久了,三天,三天就好了」之類的話。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番外二.兩個人的故事.1999.杜王町(上)

  1.

  1999年。

  杜王町大酒店的私人沙灘。

  承太郎面朝大海,坐在被漆成和海面一樣藍的木制公園長椅上。

  陽光,棕櫚樹,延綿的平坦沙灘。

  承太郎一身白衣白帽,靜坐在這一片亮麗的景色中,風吹動他手中拿起的杜王町日報。

  那上面白紙黑字寫著的,是「銀行突遭大停電,金庫不翼而飛」,「金店被偷竊一空,監控卻未錄下竊賊身影」,「今年以來第六起失蹤事件」這樣的內容。

  一位身高大約180的中年男人從沙灘的另一個方向走來,他穿著棕色的風衣,帶著棕色呢絨帽,面貌一望便知並非日本人。他走近承太郎所在的位置後,若無其事地坐在長椅的另一面,與承太郎後背相對。

  「你好,空條承太郎先生,我是SPW財團的人。」男人拿出工作證,從脖子邊上亮給承太郎,「應你的要求,我們將采取口頭傳遞的方式為你轉述最新消息。」

  他們都沒有回頭,假裝沒在交談。

  「只要有電存在的地方,就有被偷聽的可能。」

  承太郎的視線掃過銀行的那條新聞。

  「我理解。請你聽好,信息的內容是:喬瑟夫•喬斯達先生預訂在明天正午抵達杜王町港口。以上。」

  「……」

  「另一個消息。」男人道,「部長……不,近期正在日本目黑分部的貴夫人,在聽說喬斯達先生這一趟行程可能遭遇危險後,已經全速與喬斯達先生彙合。她讓我向你轉告……『雖然老頭子讓人生氣,但我會好好看著他的』。」

  這是個並不意外的好消息。

  盡管她對喬瑟夫在日本留下一個私生子的行為很生氣,曾經強調她「一見他就想揍他,可是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揍,所以暫時不想再見到他」。但是她到底還是打從心底關心喬瑟夫,所作所為並不像她生氣時拋出的話語那般強硬。

  「空條先生,你有什麼需要我傳達的嗎?」男人問他。

  「不。謝謝。」

  男人起身,摘下帽子,朝承太郎的方向微微欠了欠身。他邁開步伐,消失在通往杜王町大酒店的鵝卵石小道盡頭。

  澄澈耀目的陽光,隨風輕晃的棕櫚樹,延綿的白金色的平坦沙灘。

  承太郎放下報紙,注視眼前寧靜祥和的海灘風景。

  天色益發澄淨,海面益發湛藍。

  不知覺間,笑意便已蔓延上臉頰。

  2.

  1999年。

  杜王町港口。

  杜王町的海上運輸行業並不發達,因而港口規模也不大。不過仍有不少裝滿貨物的集裝箱堆放在港口附近,等待被運載到杜王町小鎮的各個角落。

  音石明就躲在這些集裝箱之間的空隙裡。

  在他的十來米之外,是聚集在港口,等待喬瑟夫•喬斯達抵達的東方仗助和空條承太郎等人。

  他的辛紅辣椒就趴在他們腳底的電線裡,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來了……老頭子搭乘的那艘船,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左右的距離。」

  現在說話的這個人是空條承太郎。

  音石明在他們幾個中間,唯一忌諱的就是空條承太郎。他是音石明在獲得強大的替身能力以來,第一個感到畏懼的人。

  音石明讓替身在小鎮中四處偷窺,方才知道杜王町裡來了空條承太郎這麼一號人物。更知道了空條承太郎冷靜沉著,經驗豐富,他的替身「白金之星」甚至還擁有能夠暫停時間的可怕能力。

  太早得知空條承太郎的存在,對他來說不知是幸或不幸。

  只要空條承太郎在杜王町一日,音石明就不得安寧。

  「乘、乘客就只有喬瑟夫•喬斯達先生一個人嗎?」

  回話的矮個子是廣瀨康一。

  廣瀨康一的替身能力「回音」就和他的身高一樣,完全不需要放在眼裡。

  「嗯。其他船員都是SPW財團的人。」空條承太郎答道,「要是讓他比我們還要早登上那艘船的話,我們就輸了。」

  ——哼。

  雖然那個名叫喬瑟夫•喬斯達的外國老頭和他無冤無仇,連面都沒有見過。不過,誰叫他想用能力把他的本體找出來呢?

  他好不容易得到強大的替身能力,通過替身能力獲得了難以計數的巨大財富。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每天的生活裡只有考試考試考試,臨近畢業又要低聲下氣到處找工作還屢屢碰壁的窮學生。

  現在他有足夠多的錢,還買了他夢寐以求的昂貴電吉他。他將來的夢想是成為世界頂尖的吉他高手。雖然這個夢想在之前經常被他人嘲笑為痴人說夢……但是,現在的他毫無疑問有能力達到。他甚至還可以用替身好好地教訓那些嘲笑過他的蠢貨。

  他要轟轟烈烈,自由自在,瀟灑不羈地過這一生。

  這些擋在他夢想前面的絆腳石,當然要一個不剩地清理掉。

  「承太郎先生,快艇檢查好了。」

  坐在快艇上朝空條承太郎喊話的是虹村億泰。

  虹村億泰的替身能力「轟炸空間」雖然強大,但本人腦子卻不靈光。他曾被音石明輕易地玩弄於掌心,不足為慮。

  「那家伙沒有躲在這艘快艇的電池裡,一切正常,可以出發了。」

  留著過時老土發型的是東方仗助。

  音石明曾和東方仗助交過手,差一點吃了虧。不過那是音石明自己大意了,論硬實力,東方仗助還不足以成為他的對手。

  「仗助,我和億泰搭快艇過去就好,你和康一留在港口這邊。」

  空條承太郎發號施令了。

  不但特地留下東方仗助和廣瀨康一在港口防備音石明的本體,更是猜到了他打算用遙控飛機跨越海面,搶先登船。

  果然,空條承太郎才是最大的絆腳石。

  不過。這也代表只要在這裡把他們都殺掉,之後就沒有人能夠阻礙他了。

  一分鐘後,抱著這樣想法,主動現身在仗助和康一面前的音石明,被仗助揍了個半死。

  * * *

  借著裝死躲過了仗助和康一的注意,音石明拖著滿身的淤傷,趁著船快靠岸的時候,游到船上,想辦法打昏了一個船員,把制服剝下套在自己身上。

  時間緊迫,他把失去意識的船員就地推進看不見的角落裡,便把工作帽蓋在臉上,匆忙離開。

  他一直以來的自信心有些崩潰,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他看不起的東方仗助擊敗。

  不但暴露了自己的長相,還挨了一頓毒打。更是讓辛紅辣椒受了重傷,害的他只是制服一個船員便費了不少力氣。

  不過,只要殺了喬瑟夫•喬斯達,還沒被空條承太郎看到長相的他,就還有逃走並東山再起的機會。

  這麼想著,音石明低著頭走進船艙,從眼角瞥見船艙裡的情況。

  「喬斯達先生,我來幫你搬行李了。」

  喬瑟夫•喬斯達本人,就像他聽說的那樣老態龍鐘,得拄著拐杖才能站穩。

  陪著喬瑟夫•喬斯達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大笨蛋虹村億泰,另一個是身材高挑的陌生女人。

  那個陌生的女人站在喬瑟夫•喬斯達身側,陪他一起張望港口。聽到音石明的聲音後才回頭,朝音石明看來。

  音石明的動作不由得停了片刻。

  因為在杜王町這個小地方,難得見到這樣漂亮的女性。

  她看起來是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身高至少175cm左右,身材纖秾合度。褐色偏黑的長發微卷著垂至腰部,皮膚白皙,精致的五官將清麗和嫵媚兩種不同的特質糅合得恰到好處。

  這一瞥之下,她的唇角微微翹起,對音石明露出一個微笑。

  「辛苦了。」

  音石明忙收回目光。

  「應,應該的。」

  他鞠了一躬,暗暗觀察自己有沒有暴露行跡。

  「你為什麼不抬起頭來呢?」

  她的第二句話便讓音石明全身僵硬。

  辛紅辣椒從他進門起就已經鑽進電線,現在正在喬瑟夫•喬斯達頭頂的電燈裡待命。

  即使剛才辛紅辣椒受了傷,但要殺死一兩個行動不便的老頭或手無寸鐵的女人綽綽有余。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啊咧?嗚哇啊啊啊———?」

  先下手為強的明明是他,為什麼先飛起來的也是他?

  辛紅辣椒甚至沒來得及出現,音石明便被一連串快拳狠狠地擊打在他的臉部胸部腹部以及四肢上。

  他在還沒能做出反應之前就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船艙上。力道之大,甚至把船艙撞出一點凹痕。

  音石明只覺得四肢和背部都不是自己的了。他順著牆壁滑落在地,不僅抬不起手臂,連抬頭都變得困難無比。胸口又悶又痛,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因為鼻青臉腫而扭曲變形的視線裡,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白色替身從他身前消失。瞬息之間又出現在那個女人身後。那個女人朝他緩緩走來。

  他顫抖起來,可惜退無可退。

  「小子。雖然這老頭一把年紀還不知檢點,鬧出那些氣人的事情。可就算這樣,我都還舍不得揍他。」

  那個女人低頭對他這麼說道,聲音輕柔悅耳,可是對音石明來說不啻奪命鈴音。

  「你居然想當著我的面殺他?」

  「對……對不起……我、我再也不敢了……!!」

  音石明心中無比後悔。

  早知道這個女人也是個厲害的替身使者,他才不會冒然進來。

  說起來,那個空條承太郎居然說什麼「乘客只有喬瑟夫•喬斯達,其他都是財團的員工」,其實是知道他在偷聽,故意騙他的吧?

  然而後悔已經太遲了。

  「大事不妙!敵人已經潛入這艘船了!我……誒?啊?哦!非常抱歉!我來遲了!」

  另一個穿著財團制服的工作人員匆匆跑進船艙。他原本一臉焦急,看到軟泥似的癱在地上的音石明時便愣住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在他身後跟著走進來的,是聽見動靜尋來的空條承太郎。

  看見音石明被單方面暴打,空條承太郎一點也不見意外。他把手抄在口袋裡,站到那個女人身旁,就地圍觀。

  與他目光相接時,音石明不禁又瑟縮了一下。

  「……你,你為什麼知道……是我……」

  音石明有點不甘心,也不明白自己在哪裡露了破綻。

  「我到這艘船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記住了他們每一個人的模樣。」那個女人微笑著解釋了他的疑問,「讓我想想∼接下來還要給你什麼樣的懲罰呢?」

  「咦?!……還,還要繼續嗎?!……對……對不起!……我不會再犯了……今後都不會……不會再來找你們了!請饒了我!!」

  音石明被她笑得寒毛直豎。如果他的四肢還有行動的余力,恐怕會不惜一切手段進行求饒。

  「如果一句道歉可以解決所有問題,那麼做錯事的人就得不到該有的懲罰。」那個女人又說道,「我一向主張犯了錯,就要先進行相應的懲罰,再決定要不要接受道歉。」

  音石明的精神在她這句話結束時緊張到了極點。

  在她的替身再度舉起拳頭的時候,這根收緊過度的弦終於斷了。

  他頭一歪,就此昏了過去。

  然後在昏到一半時,被攥著領口拎起來拍醒了。

  「被你脫了衣服的那個船員在哪?你殺了他嗎?」

  「沒……沒死……甲……甲板上……帆布蓋著……」

  他被扔回地上。

  這一次,終於成功地昏死過去。

  
番外二.兩個人的故事.1999.杜王町(下)

  3.

  1999年。

  抵達杜王町港口的小型輪船。

  載著喬瑟夫和珂琳一行人的輪船,最終安全地停靠在杜王町港口。

  待船身停穩,舷梯便被放下,將客船與港口連接起來。

  珂琳和承太郎陪著喬瑟夫,來到下船的位置。

  喬瑟夫在舷梯前停下腳步,看向岸上的某個方向。

  站在喬瑟夫身旁的珂琳,也清楚地看到了等在岸上的那幾個少年的模樣。

  很容易便能認出哪一個流著喬斯達家的血。

  一個月前,喬斯達家在處理喬瑟夫將來的遺產問題時,意外發現他在日本有一個私生子。

  這個消息當時便在喬斯達家引起了毀滅級別的大地震。

  事發那時候珂琳雖不在現場,但這股地震的橫波也掃射到了他們那裡,震驚得她當場捏破了一瓶易拉罐裝的汽水。

  那時候她正好拿到一個長假期,又正值她和承太郎結婚五年的紀念日。她正打算和承太郎一起度過這個長假,便聽說了這件事。

  他們於是更改旅行的目標,前往紐約,近距離感受了絲吉Q婚後61年以來最大的一次怒火。

  總之,這樣那樣那樣這樣的一番折騰後,喬斯達家的滿城風雨暫時告一段落。

  承太郎被委托去日本通知他的這位「舅舅」。珂琳自認還不能平靜地看待這件事,所以便沒有與他一起前來杜王町。雖然與他一同到了日本,但她拐道去SPW財團非自然事物研究部設在東京都目黑區的分部,打算看看那邊的情況,順便等承太郎把杜王町那邊的事情處理完。

  至於喬瑟夫——雖然她在氣頭上的時候是說了「因為太想揍他,所以暫時不想再見到他」這種話啦。可是說到底,這件事上喬瑟夫有再多話要說,也該是和絲吉Q說。

  珂琳不可能真的不管他。或者說,對現在的他,她根本就說不出重話。

  所以,當珂琳聽說杜王町出現了「箭」的蹤跡,還出現了連承太郎也覺得棘手的替身使者,更威脅到將要前往杜王町的喬瑟夫時,她毫不遲疑地找到喬瑟夫,全程守著他的安全,和他一起來到杜王町。

  不過,看到那個喬斯達外貌特征濃厚的少年,心情果然還是有點復雜。

  珂琳站在甲板上,扶著欄杆。

  喬瑟夫從她跟前走過,他拄著拐杖巍巍顫顫地走下搖晃的舷梯,在踩最後一步時不小心腳歪了一下。

  珂琳差點上去扶他,但她看到那個等在港口的少年有了動作。在片刻的猶豫後,她退回原地。

  那個少年紅著臉,伸手攙住喬瑟夫。

  他們便這麼一方扶著另一方,走下舷梯,走向港口。

  「消氣了嗎?」承太郎與她並肩站在甲板上,問她。

  「嗯。」珂琳看著喬瑟夫和那個少年的背影,「大人犯下的錯誤和孩子沒關系,我不會遷怒他。」

  「我知道。」

  「現在我心裡舒暢多了。」

  她剛剛教訓了船艙裡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頓,算是出了口氣。承太郎也知道她最近心裡憋得慌,所以他只是在旁邊看著她,沒有出手。

  「你這邊好像發生了很多事。」珂琳看向承太郎,說道。

  「本來以為要處理的只有仗助和安傑羅的事,沒想到會在這裡發現箭的蹤跡。」承太郎道,「這次在杜王町的時間,可能要比預計的更久。」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那樣我會更早過來。」

  說起這個,珂琳便有點生他的氣。

  雖說這些年來,他們的感情一直很穩定,但也少不了一些摩擦。

  其中一個問題,就是承太郎遇到難題的時候,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處理問題,不願意主動牽扯她。

  這次杜王町出現了「箭」的事,她甚至是在他解決之後,從SPW財團那裡知道的。

  在那之前,承太郎一句話也沒有告訴她。

  「你不必擔心,我會處理好。」承太郎說道。

  「……承太郎,我絕對不希望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碰到危險,而我卻毫不知情,甚至只能從別人那裡得知你的情況。」珂琳嘆了口氣,「關於這件事,我們以後一定要好好談一談。」

  時間和地點都不夠合適,珂琳沒有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她轉身,挽住承太郎的手臂,順勢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

  「我有件事要對你說。」她笑著說,「是我在目黑那幾天才發現的。」

  「什麼事?」

  「從今天起,我們需要提前准備好一個好聽的名字了。」

  承太郎過了好一會兒才領會她的意思。

  「你是說……」

  「嗯哼∼」

  承太郎臉上一瞬間露出混合著震驚、驚喜又茫然的復雜表情,但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他說。

  如果一開始便告訴他,那麼他恐怕便不會同意珂琳陪喬瑟夫到這裡來冒險了。

  「對不起啦,因為我想要當面告訴你嘛。而且。」

  珂琳松開他的手臂,轉而從側前方抱住他。

  「因為有你在這裡,所以我什麼都不害怕。」

  她在他懷裡抬起頭,用只有他能聽見的音量說道,然後笑著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這可真是夠了。」

  承太郎的肩膀放松下來,他抬手,把珂琳輕輕擁在懷裡。

  「珂琳。」

  「你說。」

  「你接下來打算在哪?」

  「你肯定得暫時留在這裡對吧,那我要和你一起。」

  「箭出現在杜王町已經有一年以上,上一個持有人被殺前沒有留下足夠多的信息。我們沒辦法得知,他究竟在這個小鎮裡制造了多少替身使者。留在杜王町的這段時間裡,你要隨時待在我身邊。」

  「是∼我向你保證,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一步也不離開你。」

  她從眼角余光看見他輕勾起嘴角。片刻之後,他低下頭,在她發絲間落下一個輕吻。

  她貼近他,認真聆聽耳畔那由他的呼吸,心跳和海浪聲,風聲交織而成的奇妙韻律。

  這十年間他們並不是總待在一起。

  這十年間,他成為了知名的海洋學者。

  在這期間,她也在各種機緣巧合下,接管了SPW財團的非自然事物研究部——這個部門遵從財團創始人史比特•瓦根的遺言,始終如一地幫助喬斯達一家解決難題。

  雖然決定在美國定居,也購置了房產。但他們的工作免不了在外奔波,每年總有那麼幾個月的時間相隔兩地。

  分開並不代表分離。

  只會讓他們在每一次重逢時,更加地確認彼此的無可取代。

  在已經過去的往昔,正在發生的現在,還未展開的未來裡,她從沒考慮過生活裡不再有他的可能性。

  她曾當面把這句話告訴他。

  那時的他笑著抱緊她,在她耳邊低語:「我也一樣。」

  不過,今後他們的生活方式,或許需要一點點的改變了。

  * * *

  走下客船後,珂琳遠遠望著仗助,突然發出感慨:「看到這個孩子,我才發現喬斯達的血統在外貌上的顯現有多麼強大。不過好像只出現在男性身上呢。不知道我們將來會不會有個長得像你的女孩呢?」

  承太郎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像你比較好。」他說道。

  4.

  1999年。

  杜王町小鎮的街道。

  一段原始錄音。

  「下午好,大家。這裡是美麗杜王町∼生活大放送。我是主持人小葵。1999年已經過去了3個月,在這個快要結束的春天裡,小葵我成功地烘培出了人生中第一塊蜂蜜蛋糕,還得到了「味道很棒」的稱贊呢,真是太開心了∼不知道各位鎮民們的生活又有些什麼樣的精彩變化呢?」

  (腳步聲)

  「你好,這位先生,我們是美麗杜王町節目組,請問您允許我問您幾個問題嗎?」

  「……讓開。」

  「誒?抱歉,打擾您了,非常抱歉!」

  (腳步聲)

  「這段要剪掉啦。」

  (小聲討論)

  「我們去那邊看看。誒∼在我們鎮上遇見高質量帥哥美女的頻率有這麼高的嘛∼」(驚訝的聲調)「啊,這段不要錄啦!」

  「反正要剪掉嘛。」

  (笑聲,腳步聲)

  「你好,這位小姐。我們是美麗杜王町節目組,請問您允許我問您幾個問題嗎?」

  「你們是電視綜藝節目嗎?」

  「誒,不是的,我們是電台節目……」

  「那可以哦。不過,我的丈夫正在那邊等我,我先和他說一聲。」

  「啊,好的,謝謝您。」

  (腳步聲)

  「喂,小葵,你干嘛那麼緊張?」

  「呼啊∼剛剛那一瞬間我好像在跟台長講話,不知不覺就緊張起來了……你這大笨蛋,都說了不要亂錄啦……那位小姐的丈夫,原來就是剛才那位看起來凶巴巴的先生啊。」

  (小聲討論)

  「……感覺挺有趣的。」

  (遠遠的談話聲)

  「哈……」

  (遠遠的嘆氣聲)

  「我去那邊等你。」

  「嗯,馬上就來。」

  (走近的腳步聲)

  「久等了。」

  「不會的,一點也不久!」

  「小葵,你太緊張了。」(小聲)

  「可是……」(小聲)

  「是我表情太嚴肅了嗎?抱歉,我是第一次接受街頭采訪,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才合適。」

  「啊……我們節目的目的是記錄下小鎮日常中最真實美好的狀態,所以,您只要像平常聊天那樣就好了。」

  「OK。」

  「非常感謝您,請問我們可以從頭開始嗎?」

  「嗯,可以哦。」

  (調整機械方向的雜音)

  「你好,這位夫人。我們是美麗杜王町節目組,請問您允許我問您幾個問題嗎?」

  「當然,我很樂意。」

  「非常感謝。夫人似乎來自國外呢,是英國人嗎?還是美國人呢?」

  「是美國人。」

  「是美國人啊,您的日語講得真好∼請問您在杜王町生活多久了呢?」

  「其實,我這次是和丈夫一起來日本旅游,到杜王町來才一個星期。」

  「誒∼是這樣的嗎?請問您對杜王町的印像如何呢?」

  「一個非常有日本氣息的,非常美麗又平靜的小鎮。我想,在這裡生活應該會很快樂吧。」

  「聽您這麼說,感覺就像是我自己被稱贊了一樣開心呢。請問夫人願意和我們分享一下您和先生的故事嗎,我想一定是個浪漫的故事吧。」

  「該從哪裡說起呢。我和他已經認識十年了。最初認識的契機,是在一趟跨越半個世界的長途旅行裡。那趟旅途不太平靜,路上發生了很多事。但正因為那樣,我們兩個才能借此機會了解對方,並愛上對方。嗯∼對我來說,能夠和他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了。」

  「夫人和先生的感情一定非常好吧。可以冒昧問一下嗎,不知先求婚的是哪一方呢?」

  「這個問題啊。」(輕笑聲)「那時候我們一個認識多年的好友結婚了,在婚禮上我問他,我們要不要也結個婚試試,結果那天晚上他就把戒指套在了我的手上。」

  「誒∼真甜蜜呢∼」

  「我和他這幾年來都有不小的變化,奇怪的是我卻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他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真是個未解之謎啊∼」

  「真希望先生能夠聽到這個節目,您的這句話應該會讓他很高興吧。」

  「嗯?像這樣的話,當然還是親口告訴他更好哦?」

  「誒∼」

  「時間差不多,我得走了。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已經沒有問題了呢。感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非常感謝∼祝您和您的先生生活幸福。」

  「謝謝你的祝福。再見。」

  (遠離的腳步聲)

  「小葵,小葵。你又發呆了。」

  「淳平,如果我每天都告訴你一遍我愛你的話,你會開心嗎?」

  「那我就會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笨蛋淳平,你是不是又沒把錄音關掉?」

  「啪。」

  (錄音結束)

  所有認識珂琳和承太郎,並湊巧聽到了這個節目(當然是剪輯版)的人,都被迫吃了一口沉甸甸的大份狗糧。

  也在路人群體中引起過一番「他們這樣算是誰和誰求婚」的(八卦)討論。

  這也是後話。

  END

  
番外三.其他人的故事(大綱)

  以下是做了但懶得寫成番外的設定大綱:

  1.

  波波的故事:

  波魯那雷夫在打敗Dio後留在開羅的那段時間裡,意外邂逅了這個世界的那位埃及姑娘。

  她22歲,家住亞斯文,未婚,家庭中等富裕,自己經營著一間服裝店。之後又偶遇了一次,變得熟識起來。

  波魯那雷夫對溫柔善良的她動了心,他總是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姑娘也對他有了好感。

  那時候珂琳和承太郎還在開羅。珂琳敏銳地通過八卦直覺發現波魯那雷夫似乎有秘密。

  她跟和波魯那雷夫住在一起的阿布德爾八卦這件事,懷疑波魯那雷夫有了戀人。她問阿布有沒有發現什麼,阿布搖頭說自己最不擅長的就是戀愛占蔔。

  後來波魯那雷夫在回家鄉和這段異國戀之間難以抉擇,加上他接下來打算和珂琳、承太郎和阿布德爾他們一起追查箭的下落,需要離開埃及。

  正因為他對這段戀情很認真,他意識到習慣了獨自漂泊的自己,或許沒辦法給她承諾和安穩的生活。

  他心情低落。終於被珂琳他們三個注意到了這件事。

  波魯那雷夫和他們幾個坦誠了自己的想法。

  最後在他們的相繼開導下,他漸漸放下心結。

  家可以是從小成長的地方,也可以是心愛之人所在的地方。

  波魯那雷夫決定去和對方坦白。

  那位姑娘表示願意等他回來。

  時間流轉。波魯那雷夫如期而歸,從此相守。

  2.

  因為杜王町在日本,本來番外2裡想讓同樣在日本的花出來串個場。

  想來想去不知道哪個工作最適合他,最後就沒有寫他出場。

  他和珂琳他們一直保有聯絡。

  知道喬瑟夫、珂琳、承太郎三個人都在日本的話,他會提出想和他們見面重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大概是這麼個設定:

  花京院典明,28歲(1999年限定),未婚,工作【沒想好】,家境優渥,因為正被熱情執著地追求而感到困擾中。

  3.

  阿布德爾留在開羅繼續開自己的占蔔店。

  和最後定居亞斯文的波魯那雷夫經常互相走動。

  4.

  伊奇回到紐約當狗王。

  他的生活一直處在SPW財團的關照下,吃住不愁。

  待伊奇年邁時,征求他自己的同意後,珂琳把他接到他們家照顧。(時間線在番外2之後)

  他們的孩子喊他「伊奇叔叔」。

  5.

  雖然和原著時間有區別,但第一個孩子是女孩。

  至於她的名字,把承太郎和珂琳的名字各取一半讀音拼起來就知道了(。

  6.

  恩裡克•普奇和約翰葛利•A都在SPW財團的特別名單裡。

  因為在Dio死後的那段時間裡,他們曾出現在開羅Dio的住所附近。並且形跡可疑,被SPW財團監控到並留下了影像。

  因為不再是敵暗我明,所以事情會向好的一方面發展。

  目前給普奇預訂的結局,是搞事未遂中途失敗,被迫用自己的替身能力取出自己的替身能力光碟,今後無法再使用替身能力。

  7.

  在早幾年追查箭和Dio殘黨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Dio曾留下幾個兒子。

  珂琳猜與Dio曾經計劃的「上天堂」有關。

  但既然Dio已經徹底死亡了,他的計劃自然也無法繼續。

  經過調查,發現他們幾個都有著屬於喬斯達家的星星胎記,沒有Dio的吸血鬼血統。而且,他們的原生家庭都不和睦。

  珂琳和承太郎商量後,在暗中考察他們的心性品格,以確定他們沒有繼承Dio的天生邪惡。

  之後便以SPW財團名下的兒童基金會的名義向他們提供幫助,幫助將一直持續到他們成年。

  (甚至還想來這麼一段,雷的話勿怪:

  Dio留下的子嗣中,成長表現最出色的是名為汐華初流乃的男孩。

  他那幾個從未見面的兄弟都心安理得地接受資助,不打算往裡深究。

  只有初流乃敏銳地察覺基金會背後有著其他人存在。

  10歲生日時,他向為他送達生日禮物的基金會來人提出,他希望見一見背後的那個人。

  基金會聯系人征得珂琳同意後,讓他們進行了視頻通話。

  初流乃直白地問珂琳,她幫助他的原因是什麼。

  珂琳思考了一會兒,告訴他,他的父親曾經是喬斯達家的養子。但他的父親很早之前便離開喬斯達家,並與喬斯達家斷絕關系,現已身亡。雖是如此,發現他留下了孩子後,喬斯達家仍然想要提供一些幫助,讓他們過得更好。

  初流乃聽說父親已死,沉默了很久。他拿出珍藏的父親照片,問:他已經死了?珂琳點頭。

  初流乃收起照片,問她:能不能讓他自己選擇十歲的生日禮物?

  珂琳同意了,她發現初流乃很聰明,對他將要說的話有些興趣。

  初流乃說,他想要的禮物就是把他帶走,離開他的家庭。

  珂琳問他,如果她帶他走,意味著要讓他離開意大利,徹底告別過去生活的環境。她也不能向他保證他的未來就是光明的。就算這樣也想離開?

  初流乃想了想之後,說是的。

  珂琳說好,她會讓人去接他。其他的話,他們可以見面的時候說。

  離開意大利,來到美國的初流乃徹底告別過去,還給自己改了名字,在他們身旁開始新的生活。

  後來,等他長大一些後,自然覺醒了替身,頭發變成金色。

  他長大後終於從珂琳那知道了自己「父親」的真相,才知道當初她說的那一堆關於喬斯達家養子的話雖然沒一句假話,但通篇都是大忽悠。)

  8.

  蟲箭和其他幾只被發現的箭,被珂琳拿到SPW財團的藏寶庫裡收容。

  有一次在拿它做實驗的時候,偶然發現了鎮魂曲的秘密。

  然後它就被嚴加看管起來。

  9.

  這個世界的意大利沒有波波,沒有蟲箭,也沒有15歲的秧歌star。

  但「箭」的線索仍然指向「熱情」。

  所以如果繼續追查箭,他們一行人就有碰上發霉章魚頭的可能性。

  真的對峙起來的話,局面就會變得很撲朔迷離。因為同時有三個時間系能力:時間暫停,帶預知的短期時間穿越,帶預知的時間刪除。

  (打起來誰會贏我不知道,只知道如果寫這個,受傷最嚴重的一定是我的腦細胞。)

  10.

  一些題外話:

  前面修文的主要內容大概有以下幾種:修改一些不通順的句子用詞,刪了一些意義不大的片段,補充了一些承太郎和珂琳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的互動細節,讓感情線看起來更加清晰一點(主要在歸隊後的部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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