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側寫師(4)
路德·米勒沒有橫死當場,他只是接下來一段時間被迫過上了清心寡欲的生活——他沒有一次約炮成功過,更可恨地是每次他都和女伴即將進入正題,就被這樣那樣的原因硬生生打斷,等事情解決後,無論是他還是女伴都沒有了再繼續下去的心情。
一次兩次,路德還覺得只是意外,可他還沒傻到家,在第三次就恍恍惚地意識到這都是來自他家雇主的報復。
就因為他說她是紙性戀。
路德渾身上下都寫著欲求不滿,以及悔不當初。
「我錯了!請原諒我的口不遮掩!」
林蒙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我原諒你了。」
路德咬了咬牙:「你真是寬宏大量,BOSS。」
林蒙微微一笑:「你知道就好。」
路德悚然一驚,也不知道他都想到了什麼,立刻端正了姿態,申明自己絕對得到了教訓,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林蒙這才滿意了。
撇開路德遇難記這個小插曲,林蒙這段時間並沒有閑著,她已經鎖定了弗蘭克的真實身份。
「需要我問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嗎,莉茲?」路德盡職盡責道。
「車上說。」林蒙邊說邊往外走。
「嗯?」路德盡管不太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不妨礙他條件發射地般做好出門前的准備。
等路德將車開出了車庫,林蒙捧著她的黑莓手機上了車,她開口說了出門目的:「弗蘭克和簡就在曼哈頓,嗯,讓我看看,他們倆目前正在東78街。」
路德對她的洞察力和執行力以及推理能力,再信服不過了,所以並沒有多驚訝,他只是不太明白:「你不是已經知道弗蘭克對簡的『愛』,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了嗎?那就沒有必要追蹤他們倆了啊。」
路德會這麼說,都是出於這幾年對自家雇主的了解。
林蒙棒讀道:「哇,路德,你變敏銳了,看來這段時間的禁欲效果拔群。」
路德嘴角一抽:「這和禁欲沒有任何關系。」
被這麼一打岔,路德就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老老實實地開車。
不過他確實有一針見血,本來按照林蒙一貫的作風,在了解到弗蘭克這個性虐待狂,對簡的感覺不是愛情,而是移情作用後,她就沒有必要再追查下去了。她不是警察,沒有義務去將弗蘭克繩之於法,她也不是法官,沒有權力去審判與裁決弗蘭克。
只是出於對吉迪恩的敬重,林蒙樂意這麼做。再有她諸多推測,還需要得到最切實的驗證,雖然到目前為止,她的推測基本上沒有多大的出入,否則她也不會在弗蘭克和簡一出現在紐約,她第一時間就得到了反饋。
還有就是林蒙也很好奇,弗蘭克和簡的「愛情」能維持多久。
或者說,弗蘭克還能忍耐多久不去殺人。
於是,在弗蘭克帶著簡來到曼哈頓,讓簡享受著愛情的甜蜜時,林蒙就在暗處觀察著他們。
「弗蘭克肯定在和簡講述著他的過去和他的母親,但是弗蘭克必定不會告訴簡真相,他說講述的都是他曾幻想的。」林蒙這麼和路德說著,手邊還興致勃勃地寫著她的感想。
路德看著她的眼神,突然想到在他小時候,老師讓他寫觀察日記時,他就是這麼看著養在玻璃缸中的金魚,要不然就是看老媽買來的玩具。路德恍惚間有點不太舒服,可又莫名地有點悲哀。他無法切身理解自家雇主面對世界的感受,總覺得她看什麼都看得太清楚了,反而會深受其擾,收到來自世界的痛苦遠比世界給予的快樂要多得多。
林蒙斜睨過來:「你的眼神好惡心,路德。」
路德:「……」
路德想嘆氣,他想了想自家雇主的行程,確認過兩天她就會去菲什伯恩醫生那邊,覺得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只是在晚間他看到新聞,從電視上金發漂亮而又優雅的BAU對外聯絡官,聯想到BAU裡那個智商高達187的天才斯潘塞瑞德,路德還是沒忍住感嘆一下,同為高智商天才,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呢。
那個瑞德博士怎麼看都過分綿軟,且道德感感人了啊。
與BAU相關的新聞,林蒙那邊也有得到推介,她還因為聽到一個詞,多關注了下那起相關案件,即新奧爾良疑似出現開膛手傑克——被害人每次都會被割開喉嚨,並被凶手取走內髒,而且像當年開膛手傑克那樣給警察寄去了挑釁信。
說來開膛手傑克作為犯罪史上第一個被廣為人知的連環殺手,其在犯罪史上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開膛手傑克作案的時間是1888年,地點是倫敦。
林蒙這輩子學習犯罪心理學時,有仔細研究過這起案件,她現在看了看新奧爾良的案件,在初步判定凶手只是在故布迷陣後,就沒再多關注了,她更多地還是想到:『咦,不是每個平行世界都出現開膛手傑克呢。』
在她和歇洛克·福爾摩斯存在的平行世界,就沒有開膛手傑克。
當然了,這輩子林蒙有看過《福爾摩斯探案集》,還查閱了很多和原著作者柯南·道爾爵士有關的資料,知道爵士並沒有將開膛手傑克寫進小說內,他本人倒是有對開膛手傑克的身份做出過自己的猜測。
而如果開膛手傑克真的發生在那個平行世界,想必福爾摩斯不會讓他逍遙法外的。
林蒙眼前一亮,將這個想法記了下來,還隨手在她的筆記上快速勾勒了幾筆,她所認識的福爾摩斯就躍然紙上了。不過林蒙近期沒有動筆寫老朋友的計劃,《持天平的女人》只是第一部 ,林蒙准備將它寫成一個系列,而在她將手稿交上去後,出版社那邊就極為委婉的暗示下一部什麼時候出了。
為什麼是極為委婉的暗示,那是因為這家出版社是屬於林蒙個人的。就規模而言,這家出版社規模最開始只是中等,這幾年發展還算可以,還因為這兩年也有了其他能扛銷量的作家,盈利還不錯,規模也跟著擴大了點。而正因為林蒙自己是自己的老板,所以她才能不受出版社拘束,營銷策劃也會按照她的想法來,沒少讓出版社的一干員工頭禿。
「唔——」畢竟是自己的產業,林蒙覺得還是稍稍上點心。她的目光落到了《弗蘭克觀察日記》上,心中有了個決定。
弗蘭克可是犯罪史上最高產的連環殺手,縱橫三十余年,還有著從FBI下全身而退的「豐功偉績」,這樣的噱頭必定會讓普羅大眾愛得要命。
林蒙想著去翻閱了下自己的記錄,發現若是按照專業角度去出版,她這邊還是缺少一塊「版圖」的,畢竟弗蘭克的犯罪史,是怎麼都繞不過一直在追捕他的傑森·吉迪恩的,而且林蒙自己很多心理側寫,都有參考了吉迪恩所做的研究。所以,林蒙決定去補足這塊「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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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提科
瑞德最近狀態有所好轉,這一點BAU小組其他成員也都看在眼裡,摩根和加西亞他們私下都為此松了口氣。這天,BAU小組難得沒有出外勤,一個個都在辦公桌前寫這樣那樣的報告。
眼看下班時間就要到了,摩根往後推了推轉椅,冷不丁地開口:「瑞德,等會兒要不要去喝一杯?」
瑞德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
「別這樣嘛,瑞德,反正你下班也沒有其他娛樂活動,還不如跟我還有加西亞去放松一下,神經一直緊繃著可不好。」摩根見瑞德沒有松口的跡像,就加了把火:「你前段時間可是很緊繃啊,加西亞可是擔心得不行。」
瑞德之前因為染上毒癮,工作上變得懶散不說,性格還變得敏感尖銳,就像是只野貓似的,誰來都能撓上一爪子,新來的艾米麗可沒少被他刺。瑞德理智回籠後,心裡也很後悔,所以摩根這麼一說,他拒絕的話一下子就哢在了喉間。「這個,我——」
艾米麗看看他,又看看明顯故意的摩根,偷笑了下。她和摩根都看出來瑞德今天明顯有約了,摩根這顯然是故意逗弄他來著。
果然,摩根接下來就說道:「當然了,瑞德你要是下班後有其他的約會,就當我沒說。」
這下瑞德也反應過來了:「摩根!」
下班時間到了,瑞德狠狠地瞪了朝他擠眉弄眼的摩根後,就拽著他的包往外走。
摩根還不忘最後調侃一句:「別忘了幫加西亞要個簽名哦~」
瑞德走得更快了,最後干脆是小跑著進了電梯。
和瑞德有約的,正是從紐約過來華盛頓的林蒙。林蒙這次來還帶來了她的文稿,以及弗蘭克對簡起了殺心,簡敏銳地覺察到這一點,立刻從弗蘭克身邊逃走的消息。之前弗蘭克為了找到簡,就殺害了好幾個無辜的人,這次弗蘭克一定會再開殺戮,而弗蘭克為了再次得到簡,必定會再次找上吉迪恩,讓身為FBI高級探員的吉迪恩為他尋找簡。這點林蒙很清楚,作為吉迪恩學生,同時也參與了之前圍捕弗蘭克一案的瑞德更加清楚,因而他顧不得還沒有看完的文稿,連忙選擇打電話給吉迪恩還有霍奇。
瑞德掛斷電話後,抿了抿嘴唇:「抱歉,我能把這份文稿帶走嗎,這對我們抓住弗蘭克很重要。」
林蒙撐著臉頰:「就這樣嗎。」
瑞德:「什麼?哦哦,你是不是想說我為什麼沒質問你,明明之前就知道了弗蘭克的真實身份,卻沒有對我提到過一句嗎。我覺得一般人都會這麼說吧,我是說我之前看過你的書,這一年來還和你保持著聯系,我,我從中了解了你——」
林蒙糾正了他的用詞:「你是說你側寫了我。」
坐在旁邊一桌的路德都急了,他忍不住插嘴道:「我說兩位,還有個殺人狂魔在外面等著被緝拿歸案呢。」
「對!我先走了。」瑞德被提醒後,說了那麼一句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林蒙放下手,把手機掏了出來,低頭在鍵盤上按來按去。
路德瞄了一眼後,假咳了一聲:「莉茲,你不跟過去嗎?萬一出了什麼誰都預想不到的意外呢。你別那麼看我,當我什麼都沒說。」
意外當然是沒有的,弗蘭克被FBI順利抓獲。他完全沒想到他的行蹤,早就暴露在了FBI眼皮子底下,而且他的過往也被扒了個一干二淨,包括他德裔母親為了不讓他到外面的世界去,去以殺戮為樂趣,身兼三份工作都無法滿足這一需求時,她不得不轉行去做妓女,以賺取更多的錢財,更好地保護自己的孩子。
還有他小的時候,他母親在工作結束後偶爾會給他帶草莓奶昔回來,再來這位女士早在數十年前就去世了,但弗蘭克隱瞞了她的死亡,她的屍骨一直放在他們的家中。
弗蘭克一直在為那棟公寓續租,當然租金來自他的被害人,另外弗蘭克會帶鮮花回去,探望母親(母親的骸骨)。他也確實把簡當做了母親,因為簡不害怕他,且在當時還誇獎了他眼睛漂亮,這句話觸動了弗蘭克。
此外,簡這次不見了後,弗蘭克果然是想要來找吉迪恩,用殺戮來要挾吉迪恩的,只是如今弗蘭克再也做不到了。
對這樣的結果,林蒙感到很滿意。
之後,林蒙有受邀進了聯邦調查局總部,在BAU所在的辦公區見到了其他小組成員。「你怎麼不早說弗蘭克的行蹤」這樣的質問場面,完全沒有出現。他們之前就側寫了林蒙,初步知曉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了解歸了解,初始好感度不高也是真的。
林蒙心知肚明,她對此並不以為意,再說她這次來只是想從吉迪恩那邊,詳細了解他對弗蘭克的看法,好補足自己的文稿。
吉迪恩也並不吝嗇向她分享自己的想法,並且在結束會談後,他還給了林蒙一些獨家資料。林蒙誠懇地道了謝,帶著裝資料的文件箱離開了吉迪恩的辦公室,到了外面辦公區後,叫了聲裝作在工作的瑞德:「去喝杯咖啡?」
現在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了,只是他們都留下來沒走而已。
瑞德一副從工作中驚起的姿態抬起頭來,十分乖巧道:「好的。」他站起來後,才想起了要還給她的文稿,又有點慌亂地把裝著文稿的文件袋從辦公桌另一邊拿過來,然後朝林蒙揮了揮,邊朝她那邊走邊道:「我看完了,有兩處模棱兩可的拼寫問題,另外關於德語與英語在語言系譜上的關系,我想和你說說我的看法……」
林蒙認真聆聽著,腳步還往外邁去。
等他們倆邊走邊說地離開,摩根和艾米麗對視一眼,喃喃道:「所以是瑞德和小惡魔版本的瑞德?」完全沒有粉紅泡泡啊。
第97章 側寫師(5)
弗蘭克全名弗蘭克·布瑞特柯普夫,他在被緝捕歸案後,關於他的報道可以說是鋪天蓋地。僅僅是衝著「犯罪史上最高產殺手」這一名頭,就讓他吸足了睛。他目前被暫時羈押在華盛頓,而且因為他所犯案時期之長,涉及州數之多,光是前期審核都將花去檢方足夠長的時間,所以弗蘭克·布瑞特柯普夫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接收到正式的審判。
不過對於弗蘭克·布瑞特柯普夫來說,來自法律的審判根本不足為懼,可他會活著接受來自外界的各色關注,尤其是所有人都將知道他極力隱瞞的過去。他的自命不凡,在真實面前不堪一擊,他不過是個普通的、乏味的連環殺手而已。
至少在林蒙這兒,弗蘭克·布瑞特柯普夫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出版社那邊在知道林蒙的新書計劃後,總編威廉姆斯先生幾乎要喜極而泣了,一應出版與發行計劃都緊急提上了日程。
所幸林蒙這本書寫得極為順利,瑞德有提供了不少場外援助,為林蒙的新書查漏補缺。
在新書即將完工前,瑞德忽然在非平常聯絡的時間打來了電話。
瑞德委屈巴巴地說:「吉迪恩要走了。」
林蒙愣在當場。
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她仿佛成為了劇院舞台上的提線木偶,上演著早就寫好的劇本,接著又仿佛被裹挾到洪流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洪流滔滔不絕地向前,她的存在甚至連分漣漪都濺不起來。緊接著,一直靜靜蟄伏在心中的凶獸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瑞德沒得到答復,他疑惑地出聲喊道:「莉茲?莉茲?」
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在千鈞一發之際將林蒙的理智喚回來,她捏了捏眉心,然後分析出瑞德的委屈之中並沒有摻雜迷茫與無措。林蒙再想了想,正了正色道:「替我恭喜吉迪恩。」
瑞德自然而然地接道:「我會的。薩拉,我是說吉迪恩的女友,是個很善良很好的女人,吉迪恩和她結婚的話,一定會幸福的。我,我只是覺得——」薩拉是吉迪恩的女友,之前弗蘭克追著簡來匡提科時,薩拉也正好來探望吉迪恩,還想給他一個驚喜。可以說如果弗蘭克沒有被提前抓到的話,薩拉極有可能被卷入進來。這個善良有堅韌的女人,在了解事情的經過後,主動踏出那一步,問吉迪恩願不願意和她組成一個家庭。
林蒙放松下來,往沙發裡面坐了坐,接了瑞德的話:「——『我竟然連重組家庭裡爸爸帶去的拖油瓶都不是!』」
「莉茲!」瑞德很不好意思,過了幾秒他捂住話筒低聲說:「其實我和摩根私底下認為霍奇才是爸爸。」吉迪恩是雞媽媽。
林蒙扯了扯嘴角:「所以吉迪恩決定要提前退休,去擁抱愛情與家庭?」
瑞德扁扁嘴:「吉迪恩還會回來的,只是可能身份不再是出外勤的探員,而是學院講師。」
「很好。」林蒙真心實意道。
吉迪恩作為資深側寫師,他對人性有著透徹又深刻的了解,更何況他還數十年來都在研究和追捕連環殺手,無疑這份對人性的了解會讓他深受其擾,他必然每日都在和自己內心的心魔做鬥爭。林蒙了解這點,所以從不吝惜自己對這種鬥士的敬重,而且她也沒有興趣看到一個鬥士被內心的黑暗吞噬,所以她會去想改變吉迪恩「既定的命運」。
也不怪當瑞德說「吉迪恩要走了」,林蒙的表現那麼過激。
幸好這只是虛驚一場。
林蒙掛斷了電話後,她從沙發上跳下來,赤著腳往外走,路過鋼琴架時,還好心情地劃拉了下鋼琴架,下樓時還不走尋常路,而是從扶手上滑了下去,喊著正在保養槍支的路德:「路德路德,收起你的小寶貝,我們去聽歌劇——」
路德不解道:「你不是回絕了喬普林先生了嗎?」
林蒙理所當然道:「喬普林邀請我另有隱情,我可不願意和一個心不在焉的觀眾坐一起欣賞歌劇,不過我現在心情好,我不介意大度一點。」
路德平板無波道:「喬普林先生會萬分感謝你這點的。」
喬普林是收藏界小有名氣的藝術品收藏家,之前林蒙有幫他找回他兩件被盜的收藏品,所以喬普林一直很感激林蒙,為此願意向林蒙開放他的私人藏館。因此在過去劇院的路上,路德就猜測道:「會不會是喬普林先生家又遭賊了?」
林蒙低頭看手機,頭也不抬道:「還沒有,不過快了。」
路德還以為她在調查喬普林被惦記一案,忍不住開口揶揄道:「你還真是口嫌體正直。」
林蒙繼續頭也不抬:「不,我在訂禮物,克莉·康諾利是我非常喜歡的一位女高音。」
路德:「……喬普林先生可是一直很喜歡你的。」
林蒙放下手機,偏過頭去用稀疏平常的語氣道:「其實四年前喬普林私人藏館失竊,就是我策劃的。哇,路德你不錯哦,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仍舊很穩。」
路德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我可以問為什麼嗎?我是說,你還回去的應該是真品吧。再說你就是想將真品據為己有,也沒必要選擇那種方式吧。」就不說伍德家家大業大的,就是自家雇主本人就很有錢啊,信托基金先不說,就是老伍德夫人在去世時,基本上將所有遺產都給了她,還有老伍德先生和伍德先生也給了她很多股份,還有這樣那樣的產業啊。
林蒙言簡意賅道:「我想盡情地觀摩我喜歡的藝術品。是真品。」
路德頓了下就解析了這個解釋,他嘴角抽了抽,心想她當時肯定還存著挑戰喬普林私人藏館安保系統的心思。
這麼想著,路德再次為喬普林默哀了一秒鐘,反正他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不是嗎。
接下來正如林蒙推測的,喬普林確實有事相求。林蒙因為心情好,就爽快地接下了這一委托,換來喬普林先生的千恩萬謝,看得路德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這個委托花了林蒙點時間,倒也沒有耽擱文稿的完工。林蒙在確認無誤後,就將等文稿給了出版社,自己就跑去了喬普林的私人藏館,近距離欣賞了他的收藏品。等回來後,林蒙就鑽進了畫室,在裡面呆了大半天。
路德沒有貿然過去打擾,直到林蒙完工了,他才進去一探究竟。
路德看著自家雇主作的畫,雖然他不是專業人士,可作為一個普通人,也能看出這幅畫很好看,色彩絢麗,畫風細膩,整幅畫給人的感覺就是很美好和純潔,上面的女童也特別惹人憐愛。只不過,路德轉頭去看畫室內的其他畫,他總感覺這幅畫和其他的畫畫風不一樣,就是不像自家雇主一貫的風格。
「這確實不是我一貫的風格。」林蒙開了口。她這幅畫是完全的仿作,真品在喬普林的私人藏館內。
而林蒙之所以仿制那麼一幅名畫,是想要釣大魚。之前那個委托表露出來的,只是整個利益鏈最淺顯的一環,林蒙現在有大把空閑去窺探全部。
也因此,林蒙和路德離開了紐約,跑去了歐洲,在那邊呆了小半年。
期間,林蒙還回英國她祖父那邊住了三個星期。被老伍德先生和同樣看著她長大的老管家,當成小寶寶般關愛,等林蒙離開時,她被喂養得臉色紅潤,衣服都得重新裁制了。
也難怪。在這邊,林蒙連抽煙都得偷偷摸摸的,更不用說那些可能在某些地方都是違禁品的東西了。再有她的作息也變得規律起來,熬夜那是不可能的,連白天最多能看多少本書都被嚴格限制著。
關鍵是林蒙也有乖乖地配合。
等路德過來接自家雇主時,他有嚇了一跳:「誰把你的臉打紅了,BOSS?」
林蒙:「……」
她眯起了眼睛。
路德干咳兩聲,嚴肅起來:「我開個玩笑。我很高興看到你精神這麼飽滿,莉茲。」
林蒙沒多理睬他,只朝著送她出門的老管家揮了揮手,就上了路德開過來的車,之後就做飛機回了紐約。因為她出去這麼久,紐約這邊積壓了不少事務,像出版社那邊,想問《持天平的女人》第二部 什麼時候完工,還有就是問問她之前小說,有沒有興趣改編成電影和電視劇。
這幾年,陸續有公司或個人表示對小說改編權的興趣,只是出版社這邊態度一直很含糊,沒有給予肯定的答復。這次,出版社這邊也是依著慣例問一句,還順帶附上了感興趣的影視公司或個人的基本資料。
林蒙隨手翻了下,在看到一個人名時,她頓了頓。
這個人名,令林蒙想起了她用了兩輩子的一個名字,梅瑞迪斯·威克斯。
拋開《全職獵人》這個世界,林蒙最初用梅瑞迪斯·威克斯的那個世界,她這輩子也知道了它的藍本是什麼。盡管在這個時間點(2008年),那部電影還沒有拍出來,但它的後傳《異形》系列是很知名的系列電影,林蒙對這一系列電影創作背景也知之甚多,像知道它的奠基者之一,是知名導演雷德利·斯科特。
眼下這名導演對林蒙那本中篇軍事驚悚小說《星月夜》有意向,林蒙覺得這事不是不可以詳談。
這麼想著,林蒙拿筆在導演名字旁邊打了個勾。
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出版社將大衛·羅西給挖了過來。
林蒙揚了揚眉,她倒是知道在吉迪恩離開後,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的大衛·羅西出乎意料的答應了返聘書,加入到了BAU中來。最開始他還因為仍舊保持著之前的破案習慣,而和BAU小組成員有過衝突,不過很快他就調整好了心態,順利地融入了小組。
說起BAU小組成員調動來,在羅西還未加入前,BAU有那麼點左支右絀,瑞德有私下委婉地問林蒙,有沒有意向加入。當然了,瑞德沒有說「加入」這樣他們都知道不太可能的詞,只是問她有沒有意向用自己的力量去做更多正確的事。
林蒙並沒有答應下來,她很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和瑞德他們保持相對的距離就好,否則,她就沒有辦法像往常那樣和瑞德交朋友,不過林蒙還是很樂意偶爾充當下場外援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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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年,林蒙沒有再遇到像弗蘭克·布瑞特柯普夫案,還有藝術品案那樣需要她投入不短的時間,和不菲的精力的案件或委托了,她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小說創作中。
《持天平的女人》出了第二部 ,受歡迎程度更甚以往。
還有就是她之前的小說,除了中篇《星月夜》被改編成電影,即將登上大熒幕外,還有兩篇短篇懸疑推理小說的影視改編權被授予了出去。此外,《持天平的女人》的改編權最炙手可熱,不僅僅是改編成電影,還是改編成電視劇都非常合適,而且它也是林蒙作品中知名度最大的,且是最受讀者歡迎的,尤其是第二部 出版與發行後。
但不那麼好的影響也隨之而來。
本來麼,除了心理學相關的兩本書,林蒙用了本名做筆名外,其他的小說,包括《持天平的女人》她都用了筆名,而且出版社對她的真實身份做了嚴格的保密。她也沒有參加過宣傳節目,沒有在公眾面前以L·W·伍德森這個身份露過面,大部分讀者更多還是關注她的小說,就算有讀者對她真實身份感興趣,也不會多麼的刨根問題,想了解的途徑也只是寫信給出版社,或是在官網下留言。
可隨著《持天平的女人》進一步暢銷,這種作者與讀者之間令雙方都不感到冒犯的界限越來越小,都有讀者跑到了出版社,去叨擾出版社的職員,想法設法地來接近作者本人。還有讀者受到了《持天平的女人》的影響,在現實中模仿書中的犯罪情節,然後理所當然地失敗了,被聞訊趕來的警察抓了個正著。這件事還成為了熱門新聞,隨後就有專家跳出來發表不知所謂的看法,雖然這種負面新聞倒有反過來刺激了《持天平的女人》的銷量。
林蒙會為此做出妥協,那才叫怪呢,而且她對專家們的批判一點都沒放在心上,還和路德吐槽他們的論點與論據之間的邏輯問題,順帶八卦下專家們的私德問題。
可出版社卻寧願不要這種事故帶來的銷量。
而出版社這邊萬萬沒想到,和之後一位瘋狂的讀者相比,其他的讀者都弱爆了。
第98章 側寫師(6)
過激讀者之相關事故讓林蒙接到了親友團的殷切關懷,林蒙紛紛表示不用擔心,她好得很。
路德也在一旁吐槽:自家雇主當然好得很。
那些外界紛紛議論對她來說無關痛癢,而引發的負面影響,也有出版社還有專業團隊盡職盡責地處理,絕對不會讓那些紛爭打擾到她的日常,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圍著她轉了。
——說得好像他不是其中一員一樣。
而出版社那邊的公關工作做得很好,在他們的塑造下,L·W·伍德森是個不諳世事的天才創作者,其性格孤高,不諳社交規則,在自己的世界中獨自飄蕩——說L·W·伍德森是個天才創作者,極少會有人出來表示不贊同的。不說她小說的銷量,和在世界各地的受歡迎程度,就是小說質量之高也是有目共睹,同時獲得過專業獎項認可的。科幻小說《永恆的時間》獲得過星雲獎,推理小說獲得過金匕首獎和埃德加·愛倫·坡獎等等。
而這種人設很符合普通人的設想,再加上還有這樣那樣的小道消息,比如那本與軍事和政局相關的小說《星月夜》,受到相關部門的密切關注,進而導致作家越發避世什麼的,給了一般讀者腦補的方向,反正也不是一個兩個讀者朝著陰謀論的方向聯想的。
另外,關於有讀者模仿書中情節一節,這種待遇也不僅僅是L·W·伍德森所著作品有過,於是在公關部的運作下,專門針對L·W·伍德森作品與讀者模仿的專題討論,就擴大了討論範圍,進而模糊了焦點。
再有,出版社覺得最好L·W·伍德森這邊能給讀者點甜頭,比如和讀者進行下互動,像是回答下讀者們最感興趣的問題。當然了,是出版社先整理好問卷,L·W·伍德森這邊只需要給出回答,他們再放在官網上好了。L·W·伍德森只需要顧忌下公關部給出的人設,不顧及的話,他們這邊會幫忙進行潤色的。
——這話兒出版社當然沒直接問林蒙,而是由路德和他們派來的人做了交接。
路德聽明白了責編和公關部的暗示,他扯了扯嘴角:「你們放心好了。」
他保證自家雇主超額完成任務。
她本來就是那樣的人,好不好。
總之,這一次過激讀者風波過去得很快。
但路德卻發現自家雇主再次不按常理出牌了,她開始關注起了她的讀者們了。
路德會這麼想,是因為他發現自家雇主最近幾天都泡在網上,花了大部分時間在多個書粉論壇裡游蕩。
路德:「??」
路德忍不住道:「告訴我,你是想研究讀者心理,莉茲。」
林蒙過了會兒才抬起頭來,氣鼓鼓道:「你敢相信嗎,我的申請被我自己的書友會拒絕了,而理由是管理員覺得我對書中角色的理解不到位。」
路德:「噗——」
「太過分了!」路德趕緊浮誇道。
林蒙白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低下頭繼續和筆記本電腦相親相愛。
路德本來覺得她只是受不了自己被拒絕,所以和那個書友會杠上了,就忙自己的工作去了。然而等他遵從日程表,來叫自家雇主用餐時,赫然發現了滿屋子的書信,是之前讀者們寄去出版社的信件,而自家雇主在信海裡翻滾著。
「發生了什麼?」路德問。
林蒙將幾封信收到了一邊,邊回答路德的問題:「歐文·格雷爾如今成為了一個殉道者。」
路德:「那是誰?」
「模仿我書中情節作案的讀者,他被人保釋了,」林蒙對著路德的不明所以,耐心地補充道:「保釋他的律師背後的雇主和他非親非故。」
路德卻偏了重點:「你怎麼知道?你先別說,讓我想想,你是想讓你的律師去保釋他的,對吧?因為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的讀者。說真的,莉茲,你有時候怪別扭的。」就像之前那個瘋瘋癲癲的簡,自家雇主在她交談過後,有幫她安排了去處,好讓她免受外界滋擾。還有明明藝術品走私和她無關,可她仍舊願意花小半年時間,去將那條牽涉甚廣的利益鏈以及相關人員連根拔起。
林蒙面無表情:「路德,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路德:「啊?」
林蒙做恍然大悟狀:「我知道了,是你腦子嘩啦啦進水的聲音。」
路德:「……我錯了。你一定是發現了歐文·格雷爾的不對勁,所以才關注他的。對了,你說他成了殉道者,那是什麼意思。」
「簡而言之,殉道者的意思是『為了信仰而犧牲的烈士』。」林蒙省略了一段殉道者這個詞的來源,直接給了個釋意,且它最常和宗教與宗教信徒聯系到一起。而在這兒,當然不是什麼猶太教或基督教,而是由一群L·W·伍德森的讀者,借著共同信奉她書中一個角色組成的「教派」。
《手持天平的女人》系列小說中,主角團人氣很高,而常常和主角團立場對立的反派人氣也不遑多讓。林蒙賦予了反派弗朗西斯她身上的部分特質,某種程度上算是她部分思想的投射,卻沒有賦予他任何枷鎖。
這麼一來,弗朗西斯便成了一個最純粹的人,有著最不為外物所動的本真,有時候他就像是個單純的孩子,他呼吸,輕快無比,哪管什麼叫善惡,哪管什麼叫生死,可他也會因為自己的追求去燃燒來自靈魂的火焰,散發著璀璨的光輝,而且無論經歷了什麼,他身上最頑固的那部分從不會變。
他是自由的。
這兒會說他是「反派」,其實也並非如此,只是按照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將他劃歸到了「反派」陣營,他也確實好幾次站在了主角團的對面。還有在普世道德觀下,他這樣的人也是要被劃歸到「邪惡之人」這一塊的。林蒙也沒有任何要「洗白」他的意思,也從不會讓他因為他做過的「壞事」而懺悔而後悔,他就要那麼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這樣的人會吸引一大批追隨者,林蒙完全不意外。
沒有人不向往自由,不向往強大,不向往純粹。
可只是了解了表層,就自詡成了為自由而抗爭的戰士,實際上更多得還是滿足自己的私欲,將自己積壓來自社會的不滿,自認為受到的不公,轉而宣泄到無辜之人身上,而不是審視自身,那就太讓人不齒了。
林蒙一想到那個拒絕了她的書友會,把弗朗西斯的本質一定程度上的庸俗惡化,還認為歐文·格雷爾是殉道者,她就覺得如鯁在喉。
本來這群陰暗裡聚集的蟑螂,林蒙是不屑多看一眼的,可當他們中有了可以將他們的惡念付諸實踐的「資助者」後,殺傷力就變得截然不同了。
林蒙受夠了這群人的自以為是,她決定做點什麼。
「路德,我有個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
路德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可他沒良心的雇主完全沒有給他拒絕的余地。沒辦法,路德在喬裝打扮後,帶著自家冷酷又無情的雇主給他的人設,混進了位於巴爾的摩的自由會——他們還給自己的教派起了個名字,陸續吸納了數十個教徒。這還是線下的,線上的教徒還有更多。
林蒙作為遠程指導。
說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自由會不吸納女性教徒,她就自己去了,不過路德去也沒有差了,甚至說他在和普通人打成一片上,有時候做得要比他家雇主要好。就像這次,路德憑借著自己作為原著作者身邊第一紅人的隱形便利,得來對弗朗西斯這個角色比較深刻的理解,再加上林蒙的場外指導,他很快就成了上層人物,能夠接觸更多的秘辛。還在不久後,見到了自稱為弗蘭西斯頭號鐵粉,同時也是自由會發起人的伍迪·埃蒙斯。
伍迪·埃蒙斯剛成年沒多久,他也正是之前派出律師保釋歐文·格雷爾的人。
讓路德說,伍迪·埃蒙斯是個中二病重症患者,被周圍人寵壞了,本性倒也不壞。路德想著這其中是否是有什麼隱情,這個自由會不至於讓自家雇主認為是個應該被鏟除的毒瘤。不過路德很快就意識到他太天真了,伍迪·埃蒙斯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開始謀劃絢爛的出道舞台,要向世人宣告他們不容忽視的存在。
路德:「……」
路德緊急將情報彙報給了自家雇主,到底根據他之前探測到的,有一批炸藥被運送過來了,這群人是認真的,這讓路德口吻嚴肅道:「我認為我們應該把這件事交給ATF(美國煙草火器與爆炸物管理局)處理,莉茲。」
「嘖,缺愛的小鬼。」林蒙呢喃了這麼一句。
路德皺了皺眉,出聲警告道:「莉茲!」
林蒙讓他稍安勿躁,還理直氣壯地反問道:「我什麼時候沒有分寸過?」
路德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好在接下來他家雇主有給他吃了個定心丸,說她不會讓自己創造出來的弗朗西斯被這麼玷污。這個理由反而讓路德尤為信服,於是他就安心地照著林蒙叮囑他的去做了。
再說林蒙這邊,她切斷通訊後,點著嘴唇看著她面前的電腦屏幕。在路德潛伏進自由會的時候,林蒙也沒有閑著,憑借著路德傳回來的訊息和她自己查到的,她可以確定網路上的那個書友會,和自由會並不能完全劃上等號,盡管兩邊重合了數個成員,可他們的領導者並非同一個人。或者說,明面上的領導者並不相同。
伍迪·埃蒙斯這個人有錢,卻沒有應有的威望,且他也不符合林蒙對於首領的側寫。
林蒙又點了點嘴唇,就讓她來看看那名首領到底想暗度什麼陳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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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現在心很累,非常累。
『說好的有分寸呢?現在不僅ATF來了,就連FBI都驚動了!啊啊,他們肯定把自由會當成要打擊的邪教了。』路德想到這兒,腦海中不僅回想起前幾年的韋科,紅寶石領和弗裡曼等事件,這幾起事件都是涉及到宗教與當局的對峙,韋科事件中還有八十多名教徒喪身火海。說起來當時還有很多人懷疑大火是聯邦調查局所為,可是引發了極大爭議。
等等。如果現在是韋科事件再現,那豈不是說明媒體即將蜂擁而至,全國媒體都將聚焦於此。啊啊,公關部肯定會抓狂的。
外面FBI出動了他們的王牌BAU,且在加西亞的神速調查下,自由會的「教義」基本上被確定了下來。加西亞第一個不能忍:「我絕對不承認他們的粉籍!」
霍奇和羅西對視了一眼,爾後公事公辦道:「加西亞,聯系伊麗莎白·伍德,請她協助我們。」
「還是我來吧。」瑞德躊躇了下說道,頂著組員們的目光,他給出了有力的理由:「我有她的私人聯系方式,能夠保證接通的那種。」
霍奇點了點頭。
瑞德本來想當著組員的面打電話的,可其他人都頂著他,讓他很不好意思,所以他就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只是很快他就折返回來了。「呃,莉茲她之前就知道了自由會的存在,還讓她的助手路德·米勒潛伏進去了,之前匿名通知了ATF的就是他。另外,她想和你談談,霍奇。」
霍奇意識到事態可能超出了他們現如今認知的部分,當下就應了下來。
摩根嘟噥道:「我怎麼一點都不意外呢。」她要是說她也在自由會,他一點都不會驚訝。倒是她還會報警這點,更讓他吃驚一點。
接下來的事情是這樣的,伍迪·埃蒙斯想要絢爛的開場,自然是未果的。他們之前安裝的炸彈,早就有ATF的爆破小組接管了。在意識到開場失敗後,伍迪·埃蒙斯他們也不多慌張,因為他們還有Plan B,那就是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朝市面上某種感冒膠囊中的幾瓶投了毒,又放回到了藥店,如果不想有無辜的購買者慘死,FBI與政府就必須答應他們的交易。
還有他們要見L·W·伍德森。
在這之前,拜無孔不入的媒體所賜,自由會已經成了熱點新聞。這次可不是之前歐文·格雷爾的事故那麼簡單了,事件性質早不是一個水平的了,而且隨著事態發展,報道此新聞的記者有好幾個在最後對著攝像機說:「面對如此惡性質的事件,L·W·伍德森會出現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第99章 側寫師(7)
信息是有延遲性的。
當媒體得到消息,開始大肆報導時,林蒙和BAU這邊的進程要超前得多:
那名躲在幕後的首領,已經被鎖定並被帶回了FBI在巴爾的摩的分部。
該怎麼說呢。
在BAU即將和自由會對峙前,林蒙就和他們連上了線,為他們提供了緊要資料,省卻了他們前期調查的時間。而對林蒙來講,她所知道的消息,可是直接跳過了明面上的頭號嫌犯,即伍迪·埃蒙斯,而是直指試圖讓埃蒙斯當替罪羊的真正嫌犯,甚至她還圈定了人選,一名叫保羅·杜蘭特的白人男性。
BAU小組快速接收了這些信息,肯定了林蒙的判斷。
於是,BAU決定利用這一信息差,來迷惑保羅·杜蘭特這個罪魁禍首,讓他主動露出破綻,以更早確定他更大規模的行動究竟是什麼。
林蒙沒有跟著去。
倒不是說她不好參與BAU的行動中去,實際上,就連霍奇都默認她這次可以作為特別顧問,跟著BAU一起行動了。
面對BAU沒有明說出來的疑惑,林蒙緩緩地眨了下眼:「我想你們誤會了什麼,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不容許有人玷污我創作的角色,因而接下來我會讓他們接受來自我這個創作者的洗禮。至於保羅·杜蘭特,我厭惡他,連和他同處一個空間都覺得難以忍受,就交給你們了。」
她頓了頓,又恍然大悟般加了句:「回頭見?」
BAU:「…………」
他們還能怎麼辦,他們也只能爭分奪秒地去追捕保羅·杜蘭特。
只是在他們上車前,瑞德舔了舔嘴唇,出聲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引過來:「呃,莉茲對BAU很有好感的,私下有真誠地肯定了BAU的能力。我想說莉茲她是覺得我們小組完全能夠勝任這次的案件,不需要她來錦上添花,沒有其他別的意思。」
霍奇點了點頭:「我知道。」
摩根則湊到了瑞德跟前:「我還以為沒有誰能比瑞德你的情商更感人的了。」
瑞德往後仰了仰頭:「你什麼意思?」
摩根攤開手:「沒什麼,只是感慨我們的天才小男孩,都懂得照顧更小的孩子了。」
瑞德沒聽懂摩根的弦外之意,他煞有介事道:「莉茲確實比我小一歲。」惹來其他人暗笑著搖頭。
總之,在這種領先的情況下,能力出眾的BAU自然是像從前一樣,圓滿地解決了案件。
而對於媒體來講,卻跟按了快進鍵一樣,他們前腳對外報道了案件有多麼的嚴峻,還有想盡辦法地想要得到關於L·W·伍德森的消息,最好能拍到本人露面的畫面,後腳FBI那邊就對外宣布他們已經解決了案件,被污染的藥物也被及時回收,金發發言官還鄭重感謝了L·W·伍德森,稱對方在案件破獲過程中發揮了關鍵性作用。
眾媒體:他們都錯過了什麼???
路德也想問這個問題!
對路德而言,在伍迪·埃蒙斯和幾個自由會「高層」提出Plan B前,他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不,嚴格來說,路德隱約覺察到他們還有籌碼,只是沒想到他們的籌碼竟然是往藥物中投毒。
路德畢竟潛伏進來的時間短,根本無法提供任何關於Plan B的詳細信息。他有點慌了,表面上穩得住還是相信自家雇主,然後他就被自家雇主聯絡上了,只是她的要求不是讓他去想法設法探聽消息,反而是讓他做傳聲筒,向自由會成員們「傳教」。
路德照做了。
效果拔群。
保羅·杜蘭特灌輸給他們的「教義」,轉瞬間就土崩瓦解,在「信仰」瓦解的途中,他們自我質疑時,可沒少大聲地說出保羅·杜蘭特從前對他們的「教導」。盡管零碎,可完全足夠另一頭的林蒙進一步地拼湊保羅·杜蘭特了,再結合她之前了解與推測的,她大可確定保羅·杜蘭特往什麼藥物中投毒,以及被污染藥物被投放的藥店在哪兒等。
BAU那邊也差不多側寫到了這一步。
兩方互相分享了信息後,這案子就接近了尾聲。
這麼一來,待命的ATF就進行了突擊,還迷迷糊糊的路德就被帶了出來,走了個程序後,他就回到了自家雇主身邊,然後被告知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BOSS,您能紆尊降貴地為我說明一下嗎?就說那個保羅·杜蘭特,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感覺就好像他去看電影,在一開始被自家雇主劇透了反派是誰,可到最後才發現這個反派就是個傀儡,真正的反派是憑空出現的一個前面連句台詞都沒有的新角色。
這觀影體驗未免太差了吧。
林蒙很無辜道:「我有提示過你啊。」
路德好聲好氣道:「什麼時候?」
林蒙答道:「我評價伍迪·埃蒙斯『嘖,缺愛的小鬼』的時候啊。」
路德:「…………」
也許是路德那一瞬間的表情太猙獰,林蒙決定平易近人地為路德解惑。從她一開始是怎麼發現歐文·格雷爾模仿作案的違和之處,到她在網絡上又是怎麼摸到了那個問題不小的書友會,再到她如何發現線下的自由會,以及對這個自由會組織者的側寫,再之後又如何從空降的自由會新頭目伍迪·埃蒙斯出發,鎖定盤踞在他身邊的惡意滿滿者,即保羅·杜蘭特的。
保羅·杜蘭特無疑是憎恨伍迪·埃蒙斯的,且絕對是私人恩怨。
「等等,他們倆有私仇?也是,保羅·杜蘭特明顯是想讓伍迪當替罪羊。你別這麼讓我看我,你總得讓我思考一下。」路德頓了幾秒開口道:「好了,我想好了,是不是這樣的——保羅·杜蘭特如果是想報復社會,又不想讓自己進監獄,那他明顯可以利用那些受他蠱惑的『教徒』,並不一定非要伍迪·埃蒙斯。還有,如果莉茲你沒有派我進去,事先知道他們要炸哪裡的話,那他們准備的炸彈要是炸了,必定會造成無辜群眾傷亡,這麼一來,作為主犯的伍迪·埃蒙斯罪名就大了去了。但我不明白為什麼還有個Plan B,是保羅·杜蘭特給自己准備的後路嗎。」
「不是哦。」林蒙伸出食指搖了搖。
准確來說,隨機投毒並非Plan B,而是保羅·杜蘭特一定要做的事情。
「我不明白。」路德不懂就問。
林蒙張了張嘴,只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揮蒼蠅地朝路德揮了揮手:「去問瑞德。」
路德其實有瞄到了一眼來電顯示,他識時務地往旁邊退開了幾步。
給林蒙打電話的,是她這輩子的父親亞歷山大·伍德。林蒙和他的關系很復雜,她這輩子得到的親情,主要來自於她的祖父母,就連她的心理醫生亞倫·菲什伯恩,都和她更熟悉,更像是家人。但這並不代表亞歷山大·伍德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只是橫亙在他們父女之間的,不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說得清的,也非是那麼容易就跨過的。
路德都不太清楚具體緣由,他也沒有偷聽的意向,只專注地做起了背景板。
林蒙這通電話,從開始到結束不到兩分鐘。
等她結束了通話,她也沒有興致給路德解惑了,於是她就撥通了瑞德的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詳細講一下BAU與保羅·杜蘭特之間的事。
瑞德語氣很軟和:「我沒問題的。」
路德接過了自家雇主的手機,又看著自家雇主從口袋中抽出煙盒,捏著一根煙把玩起來。
路德收回視線來,專注地聽瑞德博士開設的小課堂。
從心理側寫的層面來看,有四種投毒者,會以大面積的受害者為目標。信徒(政治恐怖分子/宗教信徒),對商品投毒來勒索金錢的勒索者,或是單純的惡作劇,還有一種是復仇者。
在這起案件中,表面上來看它涉及到了宗教,很像是第一類,但拋開這層罪魁禍首扔出來的「煙霧彈」,嫌犯性質的定性就不能單看表面了。
因而,BAU在將保羅·杜蘭特帶去FBI巴爾的摩分部後,就開始了針對他的一系列布置。像是故意讓保羅·杜蘭特聽到了新聞報道,上面說自由會與當局對峙情況嚴峻,而自由會造成了嚴重傷亡(作假的新聞報道),且他們找保羅·杜蘭特來,只是因為他們得到線報,說保羅·杜蘭特和伍迪·埃蒙斯關系親近,想找他了解下伍迪·埃蒙斯。
保羅·杜蘭特接下來不用BAU多勸說,他就竹筒倒豆子般說了他知道的事。
當然了,在保羅·杜蘭特的說法裡,伍迪·埃蒙斯之前還是個好孩子,可他卻漸漸變了,變得偏激、憤世嫉俗、不務正業,令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父親很失望。保羅·杜蘭特作為他曾經的朋友,一點都不希望伍迪·埃蒙斯走上歪路,他願意做什麼來挽回,比如說他可能知道伍迪·埃蒙斯給什麼品牌的藥物投了毒。為了取信BAU,保羅·杜蘭特還說了點可供調查的細節。
「在知道伍迪·埃蒙斯的危險處境後,他就放松了警惕,變得得意忘形了。」羅西分析道,「他和伍迪·埃蒙斯確實有私人恩怨,只是這私人恩怨究竟是什麼?我認為不僅僅是他嫉妒伍迪·埃蒙斯的出身那麼簡單。」
摩根緊接著說道:「保羅·杜蘭特確實主動得過了頭,他好像還很希望我們將被污染藥物公布出去,而且不惜暴露自己並非他自己說得那麼無辜的這一事實。」
瑞德想了想說:「美國第一宗藥物投毒案其實可以追溯到1982年的泰諾投毒案,嫌犯將氰化物注入到泰諾感冒膠囊中,當時強生公司先是緊急撤回了市場上所有的泰諾膠囊,但造成的恐慌一點也沒有減少的跡像,最後政府不得不全面禁止所有泰諾產品上架,這給強生公司帶來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企業危機,差點進入破產的邊緣——我認為我們的嫌犯投毒,不為了和政府交易,也不為了勒索金錢,他更希望受污染藥物所屬醫藥公司蒙受巨額損失。」
「他是個復仇者,他身懷深仇大恨,不僅僅是針對伍迪·埃蒙斯的,還針對那家醫藥公司的。」霍奇一錘定音,然後開始召喚他們的神奇女孩:「加西亞。」
加西亞接線員接線後,很快就扒拉出了保羅·杜蘭特更多的資料。
發現保羅·杜蘭特之前一直想進那家醫藥公司的研發部門,但多次求職後都被人事部門拒絕了。
但是加西亞並沒有找到保羅·杜蘭特和伍迪·埃蒙斯更私人的恩怨,連伍迪·埃蒙斯搶了他女朋友這種事都沒有。
艾米麗回憶了下保羅·杜蘭特之前的話語,「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嫌犯提到伍迪·埃蒙斯的家人時,他只單獨提到了伍迪·埃蒙斯的父親,一次都沒有提到埃蒙斯夫人,另外,嫌犯還著重強調過埃蒙斯先生現在肯定對自己的兒子失望透頂。我認為嫌犯在埃蒙斯先生身上投注了超過對朋友父親範疇的個人情感,或許我們可以查查他們之間的關系。」
加西亞立刻著手去查了。
但是她只查到伍迪·埃蒙斯的父親,和保羅·杜蘭特的母親來自同一個地方,再多的交集就沒有了。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保羅·杜蘭特生父不明。
「嫌犯妄想埃蒙斯先生是他的父親。」
嫌犯認為自己足夠出色,可他的「父親」卻不認他,反而有個一無是處的親兒子,這進一步刺激了嫌犯,讓他愈發偏激。
考慮到他所選擇的報復對像,都是和他有私人情感的人物,BAU分析他選擇投毒的藥店,也是他熟悉的,甚至和他有過摩擦的藥店。
事實也是如此。
幸運的是,受污染的藥物都被及時回收了。
路德津津有味地聽完瑞德博士小課堂,掛了電話再去看自家雇主,發現她正噙著一根煙,就只是單純地含著。『在走神麼?伍德先生打電話來到底說了什麼?應該不會是指責自家雇主所作所為有損家族榮譽吧,到底再怎麼說,外界也不知道L·W·伍德森究竟是誰啊。』
再者說了,路德這幾年盡管只見過伍德先生兩面,可他感覺伍德先生還是很疼愛自家雇主的,頂多就是情感過於內斂。難道是因為小伍德先生的緣故?路德是知道自家雇主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的,那名小伍德先生叫路易斯,生母倒是沒有嫁進伍德家。也就是說,自家雇主從來都是受法律保護的家族第一繼承人,只是她自己對家族企業不感興趣罷了,豪門恩怨更是不可能在她身上上演。
所以到底怎麼了?
林蒙回過神來:「路德,走了。」
路德道:「好。」
林蒙接下來和往常沒什麼不同,看得路德都覺得是他自己想多了。
等之後林蒙和瑞德,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勾搭上的加西亞,約著一起去參加漫展,還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到時候做什麼打扮,路德就更覺得自己思維太發散了,他還是去關注下自由會事件的後續吧。
說起這個來,L·W·伍德森因為接連的事件,切實引發了不小的爭議。和之前一樣,爭議刺激了書籍的銷量,可同時也對她的名聲帶來了不好的影響,不過也有一批讀者不走尋常路,他們認為L·W·伍德森不為這種惡性事故,屈服於民意而現身,實在是太酷了,更何況人家不出面,不照樣幫助當局把事態平息了嗎。
出版社態度也比較強硬,總而言之就是「我們尊重作家的個人意志,支持其作出的任何選擇」,接著就是大部分讀者更關心的新書事宜,出版社給出的答復是一切都遵照作家本人原定的計劃。
換句話說,人家根本沒有受到影響,該干什麼干什麼。
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讓不少人只能干瞪眼。
還值得一提的是,伍迪·埃蒙斯還有幾個自由會的「教徒」,都成了污點證人,會得到法律寬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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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當然要繼續寫啦,林蒙從巴爾的摩回來後,就准備伏案疾書了。
路德在心裡有悄悄松了口氣,因為這麼一來,他的工作就變得相對簡單了。
這日,因為有出版社的編輯登門,路德為了不失禮就去倒咖啡來——盡管林蒙寫作時獨斷專橫,可出版社還是有給她配備了責任編輯——可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路德端著咖啡再過來時,他赫然發現編輯先生一副恨不得立刻昏過去的樣子。
路德疑惑又好奇道:「怎麼了?」
林蒙撇撇嘴:「我只是提了句弗朗西斯要有愛情線——你干嘛也一副震驚的樣子。」
「我以為聖子是不容褻瀆的,」路德道,「你不是不知道有些讀者是怎麼看弗朗西斯的。」
編輯先生在旁邊猛點頭,還小心翼翼地看著林蒙,期盼她改主意。
路德把咖啡放下,言語犀利道:「話說莉茲你自己都不太理解愛情吧,我是說除卻理論部分,你能寫好愛情線嗎。」
林蒙眼神死。
第100章 側寫師(8)
林蒙沉默良久後道:「我知道了。」
編輯先生暗地裡松了口氣,還以為她改變了想法。
路德卻覺得她的意思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於是等編輯先生走了後,路德就直言不諱道:「莉茲,你改主意了?」
「當然沒有。」
『我就知道!』路德心想。
不過路德的話,還是對林蒙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她在之後和瑞德例行通話時,就有和他吐槽了這件事。
瑞德當然是站在林蒙這邊的,畢竟他和林蒙都是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小矮人,不過林蒙是因為經歷造成的與他人割裂感,心理欲求遠大於生理欲求,所以不會被生物尋求繁衍的本能所驅動,更何況這輩子她都沒遇到能讓她產生性衝動的人,更不用說更進一步了;
而瑞德雖然同樣有著高智商,可他同時還是一個發育正常的男性,當身體成熟後,會自然而然地受到女性吸引,好比他之前在好萊塢遇到的一個外貌姣好的女明星,他受到了性方面的吸引力,為此還送出了自己的初吻。可以說,瑞德如果遇到對的人,他是一定會陷入愛情漩渦的。
在那之前,瑞德也只能拿理論和數據來和林蒙侃侃而談愛情了。
只是再侃侃而談,也不能掩蓋他們散發的單身狗氣息。
意識到這點後,林蒙沉默了。
瑞德也跟著沉默起來,他過了會兒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要不我幫你問問摩根,他是我們組裡戀愛經驗最豐富的,也是最受異性歡迎的;還有羅西,他結過三次婚,對和他人戀愛並締結受法律保護的穩定關系,肯定有深刻的體會。」
林蒙本來想拒絕的,但她轉念一想後就這麼說道:「等我做份問卷。」
瑞德:「嗯,好。」
來送夜宵的路德聽了半截,等林蒙掛了電話,他才走過來幾步並出了聲:「莉茲,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
路德:「……」
「你曾以為我會和瑞德談戀愛,」林蒙擺了擺手:「八卦是人類的天性,我理解的。」
「不……算了。」路德放棄了爭辯,他把夜宵擺到自家雇主方便拿的地方,看她開始吃後,才轉而去收拾屋子,在收拾之前他一如既往地詢問哪些地方是可以收拾的。在收拾經典愛情電影DVD時,路德忽然聯想到一件事:「《迫在眉睫》,我是說根據你那本《星月夜》改編的電影,下周五會在紐約舉行首映禮,你要受邀出席嗎?」
林蒙:「哦。」
路德面無表情:「『哦』是什麼意思?是你不要去參加首映禮,但會去看電影首映?還是你既不參加首映禮,也不進電影院看電影?還是你心血來潮地也想去走走紅毯,並和劇組其他人一起在影院看電影?老實說,我是很想看這部電影的,導演和主演都是我比較喜歡的。」
林蒙把一塊只有一口大小的派吃下去:「我選A。」
「那正好我可以蹭一張票。」路德轉過頭來,「是我的錯覺嗎,還是你對改編的電影確實並不上心。」
「對於我的作品,當我將改編權授予他人後,我就盡到了我應盡的所有義務,它之後會被再塑造成什麼模樣,就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林蒙頂著路德將信將疑的目光,聳了聳肩膀:「好吧。如果我要提供後續服務的話,那從電影制作,發行,到放映,以及衍生產品開發等環節,我都要有百分百的掌控權。不對,我最先考慮的,是會去拿個電影藝術學位,我的母校UCLA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路德:「…………」
「唔,我之前覺得太麻煩了,現在想想,我為什麼不去嘗試一下呢。」她從前可沒有嘗試過這方面的事務。
路德鏗鏘有力道:「請先將《手持天平的女人》寫完!」他可不想面對出版社上上下下,還有不可計數讀者們的追殺。
林蒙只覺得他莫名其妙:「半途而廢從不是我的風格。」
路德想她做什麼都像喝水一樣簡單,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大驚小怪了。
·
《迫在眉睫》是一部成功的改編電影,尤其是從商業上來講,其中就票房而言,霸占了年度北美票房榜第五位,全球票房第十九位。此外,它還得到了兩項奧斯卡提名,不過都是技術類提名。
對林蒙來說的話,《迫在眉睫》作為改編電影也完全是合格的,尤其是導演雷德利·斯科特把握劇情的能力相當純熟,電影所呈現的畫面雖說和小說想要呈現的不盡相同,可根本性的核心卻是如出一轍的。總得來說,她給自己的作品找了個好「下家」。
且隨著《迫在眉睫》的熱映,《星月夜》作為原著也再度回到了暢銷榜上。出版社還適時推出了精裝本,陸陸續續地有賣出近百萬本。
還值得一提的,是林蒙在電影院看完《迫在眉睫》首映後,還真准備去修個電影藝術相關的學位,且她執行力高得驚人,反正路德都來不及和出版社那邊說一聲。
所幸林蒙最近都在和《手持天平的女人》較勁,且她的效率十分高。到了第二年春天,她不僅向出版社交了第三部 的手稿,還附帶了個外篇。
說起外篇來,這還得說起林蒙之前想給弗朗西斯加的愛情線,以及那個問卷調查。
對於愛情線,林蒙斟酌再斟酌,結果她設計了十數個可能性都無法讓她完全滿意。而那個問卷調查麼,BAU的探員們職業素養太高,職業病也根深蒂固,反饋回來的,更多地還是把弗朗西斯給全方位側寫了一遍,給出的戀愛提議倒是沒多少。
——BAU成員也不是個個都獲得了世俗意義上的幸福美滿,更多地還是因為工作緣故,分分合合,就連霍奇都和相戀多年的妻子離了婚好不嘞。
反正呢,林蒙看完反饋信息,也沒得到什麼關於愛情線的靈感,「事業線」靈感倒是得到了不少。這般這般的,她就弄出了個弗朗西斯個人向的外篇。
外篇是從弗朗西斯的角度出發,描繪他的一次作案。
林蒙完全摒棄了其他視角,將自己當成了弗朗西斯,又權當是自己在策劃一起犯罪事件。她還格外注意了下筆的筆跡,使其符合弗朗西斯的性格特征,就是其中設計到各色圖像,她也有留意了筆觸,可以說這一手寫體外篇圖文並茂,生動逼真。
當然了,涉及到三次元的部分內容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架空,讓讀者更夠身臨其境的同時,又不會感覺到那麼的細思極恐。
在交完稿後,林蒙就不只在紐約晃蕩了,和路德跑去其他地方逛蕩,美曰其名采風。
第一站華盛頓。
路德擠在一群宅男中面無表情地想:『嗯,來漫展采風。』
其實是同好會啦,瑞德和加西亞也有來。只是到了半截,他們就不得不回去工作。林蒙遲疑了一秒,就舉起手來:「加我一個。」
這次的案子是個兒童失蹤案。
對林蒙來說,稱不上是個難案,只是這個案件罕見地觸動了她的內心——在這一案件中,有位母親在八年前同樣失去了她的孩子,但八年來她從沒有放棄尋找,每當有類似兒童失蹤案,她都會來找JJ,JJ有時候都覺得她瘋了,畢竟兒童失蹤案最佳破案時間是二十四小時,且沒有任何證據還說明那孩子還活著,似乎一切都只是一位母親的臆想。可隨著調查的深入,有證據證實確實有那麼一對夫妻,八年來用同樣的作案手法,綁架了至少八名兒童。
最終,有四名兒童活著等到了救援,其中包括這名堅持了八年母親的孩子查理。
這名母親叫薩拉·希瑞治。
就連瑞德都難掩激動地對薩拉·希瑞治說:「我只相信事實和統計概率,但今天八對受害人父母得到公道,四對受害家庭得到團聚,只是因為你相信自己的孩子還活著,這對我來說形同奇跡。」
林蒙悄悄地離開了這個有人痛哭、有人歡笑、有人哭著哭著就笑了的大廳,跑去外面,找了個可以抽煙的角落抽起了煙。
然後,她就讓路德載她回紐約。
路德不明所以,等到第二天他一早起來,竟然發現自己雇主比自己起得還早,而且看她的打扮,路德不禁問道:「你要去參加葬禮嗎,莉茲?」可日程表上並沒有這項。
林蒙語氣平平:「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路德連忙道:「抱歉。」
林蒙搖了搖頭。
路德也去換了身衣服,這才開車載他家雇主去了一處私家墓園。在他們來之前,已經有人先來了。路德瞥了一眼車隊和留守在車旁邊的司機,意識到先來的是伍德先生。很奇怪啊,路德回憶了下,他這幾年從沒有來過這邊,也有可能是自家雇主自己來了,但他並不知道。
林蒙下了車,讓路德在這邊等著,她自己進去了。
等林蒙見了她這輩子的父親,亞歷山大·伍德後,他有點驚訝,但並沒有說什麼。林蒙也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在最後在亞歷山大·伍德手指動了動後,自然而然地上前,遞給他一根煙,並幫他點燃——煙是林蒙從他的助理那邊摸來的,是亞歷山大·伍德平時抽的。
亞歷山大·伍德頓了下,接過煙盒後,抽出了一根遞給了自己的女兒:「試試?」
林蒙接了過來,點燃後狠狠抽了一口,味道比她平常抽的要更辛辣,但在她接受範圍內,她也沒有故意裝作不適應。
亞歷山大·伍德罕見流露出來的怔忪,也轉瞬間消失了。
他們倆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一起抽完了一根煙。
最終是林蒙先開了口:「我走了。」
亞歷山大·伍德頷首:「嗯。」
林蒙走下來時,天色陰沉了下來,不過等車開進城後才開始下雨。
這好像也開啟了林蒙的傾訴欲望,她垂著眼說道:「我母親生下我沒一天就去世了。」
路德握緊了方向盤。
林蒙看起來十分平靜:「她的身體本來就不適合孕育孩子,最正確的做法就是將孩子打掉,然而她堅持要生下我。『亞歷克斯,哪怕我死了也沒關系』——她是這麼和我父親說的。她都沒有來得及看我一眼,因為奇跡沒有發生,醫生沒能將她搶救回來。」
這是林蒙這輩子父女關系一言難盡的根由。
他們夫妻無疑是相愛的,只是對亞歷山大來說,他愛自己的妻子勝過愛自己的孩子。
林蒙之前都會錯開來墓園的時間,今年是時隔多年後的第一次,而抽煙那會兒的父女相親,也實屬罕見。
路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他甚至還鬼使神差地想道:『難道這就是她性格那麼一言難盡的原因?果然幸福美滿的家庭對於孩子人格的健全、身心的健康非常重要。』好吧,他這麼想就是想讓自己顯得專業點,可他又不是菲什伯恩醫生。那他要不要私電下菲什伯恩醫生?可如果他沒有事先經過自家雇主的允許,那事後他可沒有好果子吃。等等,她不會要哭了吧?還是先找機會把車停下來吧。
「不必哦,我現在心態很穩。」林蒙抬起頭來,完全沒有任何路德想像的脆弱痕跡,「路德,我知道該怎麼寫費朗西斯的愛情線了。」
路德:「…………前後邏輯關系呢?被你吃了嗎,BOSS!」
林蒙置若罔聞:「午飯想去哪兒吃?」
路德立刻順著她的話道:「你餓了啊。讓我看看最近的常去餐廳——」
當下,路德就沒有再糾結前後關系了。只不過等他之後想了想最近發生的事情,先是有個母親尋子案,又有自家雇主的母親用命生育她的親身經歷,然後她又說出了知道怎麼寫弗朗西斯的愛情線……路德恍恍惚惚下,還想到了之前那個變態連環殺手弗蘭克,把瘋婆子簡當成他母親,並聲稱自己墜入愛河之事。
『呃,是想寫弗朗西斯有戀母情結嗎?』
路德想歸想,可他也不敢問,生怕觸及到自己雇主的痛處。
事實上,那件事已經在林蒙心中結疤了,這麼多年過去如果不去特意觸碰,她就不會感覺到痛。因而在從墓園回來後,林蒙就沒有再跑出去采風,而是把自己泡在書房中,開始奮筆疾書。
路德一直以為她在寫《手持天平的女人》第四部 ,就沒有去貿然打擾她。他有多多關注了下第三部和外篇的銷量,以及評價。
路德看著節節高升的銷量,內心十分自豪,再說新書尤其是外篇得到了相當高的評價,且因為外篇干貨過於充實,讓讀者們越發了解到L·W·伍德森本人的多才多藝,進一步導致原稿的收藏價值一路走高,甚至都有專業人士都站出來評估過。饒是薪酬和福利可以俯瞰大部分社畜的路德,看到數目都眉頭一跳,覺得家裡是不是該換個保險櫃了,以及也難怪出版社從一開始就決定給原稿上了數個保險。當然了,其他書的原稿也有這樣的待遇。
路德感嘆過後,就把刊有評論家評論的報紙報道剪裁下來,表情說不出的慈愛。
在送飯進書房時,「慈愛的老父親」路德有隨口問了句:「你愛情線寫得怎麼樣了?」
林蒙一歪頭:「唉?」
路德:「唉??別告訴我你沒有在寫第四部 。」
「沒有呢。」林蒙其實在寫一本以母愛為主題的長篇小說啦,還有間隙時間她開始動筆寫『我』與穿越時空的歇洛克·福爾摩斯的故事了。這個構思她早兩年前就有了,只是一直沒正式動筆,倒是有先取好了名字《三人自畫像》——這個名字來自畫家諾曼·洛克威爾的同名畫作,那幅畫是畫家在畫他自己一邊對著鏡子一邊畫他自己。
路德:「………」
不僅如此,在夏天快過去時,在電影藝術學院進修過一段時間的林蒙,又給她自己找了份對她來說相當微妙且有趣的兼職工作,即給《異形》第五部 做編劇。
事情是這樣的,作為《異形》系列電影的創始人,導演雷德利·斯科特一直想拍攝第五部 異形。他很明白,他需要一個好劇本,因而雖然很早就開始籌備第五部,《異形》第五部卻一直都能正式立項。期間導演還去拍攝了其他好幾部電影,《迫在眉睫》就是其中一部。
林蒙因為小說改編,還有後面接觸這方面,就一直和他保持著聯系,因而知道了他的想法。如果她沒有想錯的話,她所穿過的那個《異形》世界,就是以這個第五部 為藍本衍生的。當然了,是沒有她干涉的那個第五部,可那又如何,反正無論怎麼來說,林蒙自薦去做編劇這事,對她自己來講都非常的惡趣味。
即使為此曝光L·W·伍德森的真面目,她都覺得無所謂啦。
所以她一定會寫出打動導演的故事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