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魯卡爾德那點破事兒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一天初始。
金發大美人夏洛特一幅休閑男裝打扮,她悠閑地喝著阿魯卡爾德工廠的當季新品「櫻桃貴婦」,眼睛不時瞅著右手銀懷表的指針。
「老師。」清澈的聲線吸引了夏洛特的注意,稱呼夏洛特「老師」的玫紅發色男孩笑眯眯地把玩著交叉重疊的撲克,他旁邊站了個滿臉不耐煩的藍發女孩。
夏洛特扣下表蓋,拍手稱贊:「kk,不錯,速度快了不少。」
「老師教導有方。」kk取出小巧圓潤的極樂鳥蛋,呈給夏洛特。
藍發小女孩脾氣顯然不怎麼好,手中價值千金的魔界第一猛禽的蛋直直砸向夏洛特。
夏洛特右手食指中指並用,輕松接住極樂鳥蛋。
「弗利西亞,作為見習魔導師能做到和kk一樣的程度,不愧是賈思敏小姐親自推薦的血族。」夏洛特沒有在意弗利西亞的無禮,在她看來,小女孩嘛,多哄哄多誇獎,應該的。
聽到賈思敏的名字,弗利西亞的臉色頓時溫柔,但她仍朝著和夏洛特、kk完全相反的方向別過頭。
kk召喚出使魔藍鳥luck,luck除了全身是天空般的湛藍,外表看上去跟普通小鳥差不多。
Luck似乎對弗利西亞很感興趣,一直繞著弗利西亞飛,kk試圖說服弗裡西亞玩撲克,弗裡西亞拒絕,kk繼續,弗裡西亞拒絕,kk堅持……
夏洛特感嘆了句「年輕真好」,躺在草坪裡,單手枕頭,另一只手翻著雜志,瀏覽卡爾德面包房新推出的甜點飲品。
三人消磨了小半個上午,太陽半露出笑臉。
遠處視線內出現三個糾纏成一團的小影子,紫衣紫發的男孩擺出紳士的派頭,步履間不免倉促,極力擺脫另外兩個孩子的窮追猛打、死纏爛打。深金發的男孩露出頑劣的大大笑容,故意挑起打鬥。稍稍落後半個身子的灰發小男孩氣喘吁吁,瘦小的身體居然背了龐大的畫板,他沒有放棄,一直試圖超越前面兩個孩子。
夏洛特起身,在三個孩子抵達樹蔭之時依序按下懷表。
三個孩子站定,不過都是八九歲的模樣,雖然狼狽不堪,卻都穿著得體,貴氣十足。
「洛,3小時26分42秒33;弗格,3小時26分42秒47;萊德,3小時27分03秒12。靠,你們看kk和弗利西亞,連你們一半的時間都沒用到!你們這群笨蛋!」夏洛特毫不客氣地對著三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連踩帶踹附送踢。
「我要成為宮廷畫家,我不要當騎士……還有我的名字是萊昂萊德。」
「美麗的夏洛特老師,您的踢擊還是那麼力道十足。雖然成績不好,但我是三人中的第一名,是不是可以適當減少些處罰?」
「洛,你快那麼零點幾秒,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深金發小男孩不屑一顧,「你再怎麼恭維夏洛特也是沒用的。」
「弗格,五十步和一百步,再怎麼都有五十步的差距。」紫發的洛邊反駁弗格邊仔細整理好衣服。
「極樂鳥的蛋?」夏洛特停下對三個男孩的拳打腳踢。
洛的唇角抿出歉意的笑容,萊昂萊德望天邊浮雲,弗格破口大罵:「蛋你妹啊!找極樂鳥——我看你是存心要我這蒂孚日未來閃耀之星早登極樂!」
「弗格,我是獨女,沒有兄弟姐妹。」夏洛特本著不打不成材的觀點開始了效率極高的拳擊。
偏偏弗格嘴硬,一邊閃避攻擊一邊罵罵咧咧:「夏洛特,我嚴重懷疑你作為老師的水平。身為母親,你連自己的女兒都教不好,憑什麼指導我!」
夏洛特手腳僵硬。
弗格洋洋得意地摸下巴,不懷好意地說:「被我戳中痛腳了吧,偉大的軍務大臣喲~」
「弗格,你為什麼認為夏洛特老師沒有教導好維爾利特小公主」kk提出質疑。
「阿魯卡爾德那點破事兒人盡皆知……」弗格弗格白了明知故問的kk一眼,結果kk、洛、萊昂萊德一擁而上,堵住弗格的嘴,阻止弗格胡言亂語。弗利西亞面無表情地走上去踢了弗格的屁股一腳。
夏洛特的笑容如五月陽光般燦爛,她擋開控制弗格的小鬼們,拎起弗格的衣領,平視滿臉懊悔的弗格:「蒂孚日最重視言論自由。弗格,盡情的說吧,我很想知道阿魯卡爾德的那點破事兒。」
「夏洛特老師,弗格目中無人口出狂言天生智商有缺陷,我們或許可以從人道的角度忽略他偏離常理的認知和言行。」kk率先反應過來,小藍鳥站在kk的肩頭不停拍翅表示贊同。
「瘋子的話都能被重視,那這個世界離末日審判不遠了。」弗利西亞補充了句含義不明的話。
「夏洛特老師,您的美麗光彩奪目,不能讓污言穢語打攪您堅強無畏的心靈。」洛獻給夏洛特一朵紅色康乃馨。
「老師,我來為你畫畫,名字我想好了,叫《藍衣女武神》 。」萊昂萊德放下背上的畫板。
夏洛特橫了眼離奇團結、一致對外的四個小屁孩,提著弗格的手沒松開,她說:「弗格,要說什麼快說,男孩子吞吞吐吐的像什麼話!」
弗格瞥著面色鐵青、心如死灰的「同伴」,心中暗罵一群變色龍,卻又不禁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後悔,突然靈機一動,鎮定自若道:「維爾利特仗著自己家世好、地位高,明明年級最小,個子最矮,端的架子卻是最高級的。眾所周知,維爾利特性格孤僻,難以接近,而且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目無尊長,出言不遜,她根本沒有朋友,表面上的都沒有。這下,你明白你的家庭責任和義務去哪兒了嗎?哼,管理不好子女的家庭教育,憑什麼教我這棟梁之才。」弗格以沉痛的語氣巧妙地將涉嫌誹謗蒂孚日極位者家族轉換成討論家庭內部教育問題,順便在末尾又誇了自己。
「什麼,維爾利特居然沒有朋友……這和家庭教育問題有關?」夏洛特恍然大悟,顯然,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弗格趁機掙脫夏洛特,其他人以劫後重生的姿態甩了弗格一個白眼。
「弗格說的沒錯,家庭教育很重要,但是你們的課業不能荒廢。決定了,接下來我們去蒂孚日公學院基礎教育部觀察維爾利特的日常,之後就維爾利特的問題每人提交給我一份一萬字以上、詳細的附有解決方案的報告。」
「蒂孚日公學院有很多美人。」洛陶醉。
「洛,按你的年齡,你是要熟女還是幼女?」弗格口頭攻擊。
「偶爾看看籠中小鳥的日常學習生活,就娛樂方式而言效果一般。」弗利西亞不鹹不淡地沒有異議。
「只要我可以畫畫,隨便哪裡都行。」萊昂萊德檢查畫筆。
kk拿出隨身小本子,看了看說:「老師,今天是基礎教育部客座教授講課日。我和弗利西亞可以應對基礎教育學部的安全防御魔法。」
「交給你們兩個了。」
「等等,為什麼是我和kk——」弗利西亞沒來及抗議,莫名其妙興奮的夏洛特抱起她和弗格,洛拉著萊昂萊德,萊昂萊德拉著kk,kk抓住夏洛特的衣角。
「小鬼們,抓緊了——坐標確定,瞬間移動,開始!」
夏洛特抱著頭,麻木地問:「為什麼會這樣?」
五個小孩興致盎然,光明正大地坐在教室最末的窗台,大搖大擺地竊竊私語。
教室內是一副再正常不過的畫面,六排六列,36個四五歲大的小孩懷著對知識的憧憬之心聆聽老師的諄諄之言。
講台上正是蒂孚日位高權重、玉樹臨風、在多所著名學院掛名的客座教授布萊姆,他所陳述的課題:溫莎戰役——夏洛特將軍的活躍。
「布萊姆宣傳愛國主義教育啊,還是關於他老婆的,切,兩字——虛偽!」弗格啃蘋果。
夏洛特沒心情在意弗格,看到布萊姆的臉,夏洛特表示她的心很累很累。
「老師,放心,我和弗利西亞發動了全方位屏蔽魔法,除了公爵大人,教室裡沒有人能夠看到我們。」什麼都早知道且故意為之的kk安慰什麼都不知道被帶到老公面前的夏洛特。
「布萊姆那老狐狸,我們來了半天,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當我們不存在,真會演戲。」弗格秉承有話直說的原則。
「天生的政治家,可怕的男人。」弗裡西亞對kk沒好感,對和kk同一類型的布萊姆也沒有好感。很多年後,在血族分裂成蒂孚日血族和廢墟血族的戰爭時,弗利西亞很大程度栽在這個認知上,當然,這是後話。
「很多可愛的女孩子……安妮斯頓的班級在哪裡呢?」洛的關注點始終是美與女性。
萊昂萊德鋪好畫紙,鉛筆靈活地在畫紙上滑行,勾勒春光下的寧靜的師生圖。
維爾利特的個子的卻很矮,在同齡孩子中間像顆不起眼的小豆丁,如果忽略她燦爛的金發。維爾利特坐在教室一排中央直面布萊姆的位置,小小年紀已然學會面帶譏諷的淺淺笑意傾聽布萊姆聲情並茂地敘述夏洛特的艱苦奮戰。
「喂,夏洛特,你和布萊姆婚變的消息不是真的吧?瞧你一幅見到布萊姆就沒出息的樣子。」
「國務大臣遇到軍務大臣能有什麼好事兒。」弗裡西亞的口氣像在對白痴說話。
「我看到布萊姆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夏洛特不得不澄清,卻更加讓人摸不著頭腦。
「公爵大人是國務大臣,夏洛特老師是軍務大臣。國務大臣和軍務大臣同時出席的場合通常伴隨無窮無盡的種族矛盾、政治分歧、地區爭端、軍事衝突、外交問題……老師並不擅長應對這些事務,所以看到公爵大人下意識頭疼心慌。」kk作出合情合理的推斷,得到了當事人夏洛特的贊同。
夏洛特的耳環發出藍光,夏洛特接受了訊息,眉毛一挑:「邊境送來了黑色急件,我要回阿魯卡爾德莊園。今天一天安排在基礎部學習,你們難得和同齡的小朋友打交道,好好享受。和學院老師的接受事宜商討由kk全權負責,之後我會來補辦手續。今天務必將完整的報告交到我的手中。」
「你這就要離開?我允許你成為我的導師不是為了來學校寫小孩子的觀察報告這種無聊事。請認真嚴肅地對待我!」弗裡西亞生氣的模樣總算有了女孩的嬌蠻。
蒂孚日小孩的教育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學院派,傳統的教育方式,適合絕大多數不同出身的小孩;另一種是實戰派,進行這種教育方式的小孩通常天賦異稟、家世優越,只追隨一個導師,負責教導的老師綜合素質極強,且在軍中或政府中擔任要職,為了有效提高小孩們的應變力、判斷力、戰鬥力等多方面能力,他(她)給小孩們安排布置危險性大死亡率高的任務。雖然很多學者質疑實戰派的做法公然違背人權法和未成年人保護法,然而實戰派的成果明顯、權勢滔天,蒂孚日一半以上的高級官員和貴族來自實戰派。
夏洛特一手握著弗裡西亞的手,一手握著kk的手,莊重真摯地說:「kk,請認真嚴肅地對待弗裡西亞!」
kk鄭重地行軍禮:「是的,將軍。」
弗裡西亞氣急敗壞地踹kk、夏洛特,kk虔誠地不為所動,夏洛特根本不當一回事兒。弗格干脆捂著肚子放肆大笑,洛應景地捧出剛從教室外花圃采摘的鮮艷紅玫瑰,弗裡西亞搶過紅玫瑰花束,順手地砸kk、洛、弗格、夏洛特。萊昂萊德舉著畫板,遮住笑容,小心地不被發飆的弗裡西亞發現。
講課中的布萊姆眼神溫柔,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唇角。
第2章 小惡魔維爾利特
夏洛特瞬間移動的途中又收到賽格煉金工房的信息,賽格親手打造的寶具已經完成,夏洛特立刻改變坐標,移動到賽格工房。
由於賽格的特殊愛好,工房大廳賽格下屬的女煉金師穿著低胸的煉金長袍,打扮花枝招展,迎來送往,言笑晏晏,總讓夏洛特有一種進入某些特殊場所的錯覺。
委托賽格煉金房的人非富即貴,總遇見一些臉熟心不熱絡的人,夏洛特厭惡客套的寒暄,直接闖進賽格的秘密煉金屋。
賽格痴迷地凝視掌中的戒指,戒指小巧精致,鑲嵌其中的藍石看不出材質,不是鑽石,不是玉石。藍色石頭六射微弱星光,賽格沒做多余的雕琢,巧妙地運用藍石本身隱約湧動的波紋,勾勒出一朵欲綻的藍玫瑰,戒指大方簡潔,優雅端莊。
「賽格!」夏洛特沒時間等賽格慢慢欣賞。
全神貫注的賽格驀地驚醒,他像看著即將出嫁的女兒一樣看著戒指,聲音悲痛:「按照你的要求,十二名頂級祭司、十二名頂級騎士、十二名頂級魔導師都對這枚誓約戒給予了祝福。接下來你將你的鮮血注入戒中,戒指的持有者將永遠得到你的保護,直到你的身軀化為塵埃。」
「謝啦,按照約定,愛因茲貝倫所有動產不動產你都有無限期的使用權。」
「你的那點家底我還不知道嗎?」
夏洛特拿起戒指,她毫不猶豫地掏出小刀,劃開右手動脈,藍石貪婪地吸收噴湧的鮮紅的血液。
「可以了。」賽格感嘆,「你可真舍得下本錢,罕有的玉中魔石都拿來做誓約戒。」
「這麼厲害?石頭是我成年的時候賈思敏小姐送我的。」夏洛特確定藍石呈飽和狀態,她放心地往傷口處系上止血帶。
「這可是我打造噬魔戒、鎖魔戒以來的最高成就,讓我給她命名吧。」賽格的表情像極了被迫送走女兒的父親。
「……隨便你。」
「護魔戒,她的名字是護魔戒。」
「哦,那我走了。」
「等等,看尺寸大小,戒指是准備送女性的?明天送?」
「你怎麼知道!」
一瞬間,賽格的臉上閃過震驚、探尋、悲痛、糾結,最終歸於信仰破碎的幻滅。
夏洛特跟不上賽格的思維,看著賽格進入痴呆狀態,考慮到有黑色急件要處理,打算過幾天送賽格幾塊珍貴的材料做謝禮,夏洛特果斷瞬移回阿魯卡爾德莊園。
窗外晴光正好,幾只白鴿愉快地在庭院小湖上滑行。古典精致的白色小亭點綴在怒放的紅色玫瑰林間,好看別致。
夏洛特抱著牛奶杯,牛奶冒著熱氣,她趴在窗前,傻傻地笑,安然地享受難得的靜好時光。
「阿夏,發生什麼事了?」布萊姆把外套遞給血僕。
「沒事。『旅人』蘭蒂斯在羅馬教廷和血族的邊境游蕩,駐邊的軍隊認出了他,沒膽子的家伙們嚇壞了,請求支援,我已經派莉莉娜過去做安撫工作了。」
「蘭蒂斯要出手,邊境早成一片廢墟了,」布萊姆笑著說,「那家伙還是喜歡不分時間場合到處晃蕩。」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找到『天神右翼』。」
「噓,禁忌勿言。」布萊姆神秘地豎起食指,「對了,偉大的親王終於想起了國務大臣和軍務大臣也是需要休息的,放我們兩天假。」
「我們兩個同時?」
「是的。維爾利特這兩天也會放假,阿米奈爾已經把她的行李搬回來了。」
「布萊姆,我聽到了一些消息,我認為應該重視維爾利特的家庭教育問題。」
布萊姆露出無奈的笑容:「你現在才意識到嗎?」
布萊姆公爵,身居第一重臣國務大臣,年輕俊美,博學多才,風度翩翩,擅長危機公關,不僅在軍事戰略上眼界高遠,在政壇上的長袖善舞亦是令人驚嘆。更可怕的是,他對女性有著細致的分類:妻子(夏洛特),女議長(賈思敏),女下屬(莉莉娜、阿米奈爾等),女性追求者(太多,伊米忒提不算,公爵說她太小了),女性友人(太多),調情對像(太多)……凡是他身邊的女人,公爵都能以洞察分毫的自信、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力收拾的服服帖帖,最得意的戰果是老婆夏洛特。然而平衡高手布萊姆獨獨漏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親愛的父親,親愛的母親,許久不見,很高興看到你們都安然無恙。」維爾利特打扮得像個精致的洋娃娃,臉上的笑容甜得像加了糖的蜂蜜。
多年的政治鬥爭告訴布萊姆快跑。
多年的戰場浴血警告夏洛特快逃。
「我很開心地看到我的父母避免了斷手斷腳、被俘虜、被暗殺的危險回到我的身邊。」維爾利特乖巧地分別向布萊姆、夏洛特行禮,然後彬彬有禮地說,「父母是孩子的私有財產,為了保證我的繼承權不被侵犯,我有必要闡釋布萊姆公爵、夏洛特將軍嚴重缺失家庭責任觀造成對我幼小心靈和脆弱精神的傷害。首先,我不得不說,雖然追求□□是血族的天性,但是如果你們無視家族榮譽做出傷風敗俗的舉動——比如偶然、突然、竟然冒出個肮髒的私生子……不好意思,是男孩我會直接泡進福爾馬林做成人體標本為醫學做貢獻,是女孩我會用於人體煉成實驗以檢驗生命真理存在的價值。」
布萊姆和夏洛特同時打了個寒戰。
「維爾利特,你別信外面的謠言,人怕出名豬怕壯,我絕對是清白的。」
「利特,我發誓我對夏洛特的愛獨一無二,我信仰忠誠無垢的婚姻觀。」
維爾利特保持淑女的笑容,趾高氣揚的氣勢未變:「謠言還是真相需要時間佐證,而誓言的存在不就是為了被打破的嗎?當然,我不是斤斤計較的女兒,在阿魯卡爾德和愛因茲貝倫的繼承權不被分享的條件下,我會細心保護和我擁有完全相同高貴血脈的弟弟或妹妹。弟弟或妹妹的誕生還請忙碌的父母多多留心了。」
「維爾利特殿下,您的禮儀老師在第三書房等您。」布萊姆的首席秘書,男裝麗人阿米奈爾好心解圍,夏洛特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維爾利特沒放過這個小動作:「住嘴,死變態!派對殺手、熱愛一夜情的阿米奈爾,你早就對我腦細胞不夠用的母親心癢了。哼,你認為我手段高明的父親為什麼把你從母親的軍務副官調任為他的國務秘書,升職?呵,把有力的情敵放到身邊監視是最便利的方法。」
阿米奈爾尷尬地說:「公爵大人,將軍大人,維爾利特殿下,抱歉,秘書室的工作尚未完成,請容屬下先行告退。」
勉強維持風度的布萊姆會意地說:「阿米奈爾,辛苦你了。」
阿米奈爾轉身離開,這個蒂孚日沒節操的女性殺手,腳步蹣跚,搖搖欲墜。
「主人,三成火力就好,蒂孚日的主權還要仰賴公爵大人和將軍大人。」斯沃德站在公眾的角度勸說。
「不讓他們明白家庭教育的重要性我枉為人子!」維爾利特義不容辭地瞪夏洛特,夏洛特感到寒氣油然而生。
「感謝母親大人,母親大人在戰場的活躍、在帝都的恣意,血族志願入軍的女性人數年年攀高。雖然知道您戰場一流情場風流玩政治不入流,且鑒於您不管是情商智商都達不到血族的平均水平,為了避免您慘遭迫害壓制,誠懇地建議您將名下資產轉入我的名下。」
夏洛特氣得渾身發抖,無法相信維爾利特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布萊姆見情勢不好,忙打圓場:「利特,其實夏洛特很愛你,不過她的表達方式比較特別……」
「哦,父親大人,」維爾利特的儀態絕對是無可挑剔的貴族,然而語氣陰陽怪氣,內容是抓住痛腳一踩到底的堅決:「您的精明能干實在是無懈可擊。您對母親的縱容匪夷所思,沒有任何底限地容忍母親做出種種不符身份的蠢事。我有理由相信您在某些方面已然違背對婚姻及家庭的基本責任……請不要急著申辯,截至上月,已經有二十七位有身份的女士在《泰晤士報》上宣稱和您是情人關系,有一百三十六位女性接受過關於您的情感專訪,嘖嘖,不愧是父親大人呢。」
「利特,這只是必要的交際手段,逢場作戲不能當真。」布萊姆直冒冷汗。
「作為一家之主,我勢必糾正你們的不當行為,維護家族聲譽,做好血族的表率。」小豆丁維爾利特理直氣壯。
「維爾利特什麼時候成一家之主了?」
「我怎麼知道!」
被罵的狗血淋頭、無從反駁的夫婦二人進行復雜的眼神交流。
「我問你們,明天是什麼日子。」
夏洛特:「萊雅莉的生日。」
布萊姆:「《新生血族人權宣言》七周年紀念日。」
維爾利特的微笑如春風和煦:「明天是情人節。侍從室的工作做的真到位,源源不斷的玫瑰花、情書、禮物已經為你們善意地攔截了。親王陛下考慮到公爵和將軍的魅力太大,憂心由此帶來的血族驚人的離婚率,向我轉達了請富有魅力的已婚父母不要出現在公眾場合的願望。」維爾利特大義凜然,臉上寫著「我就是真理」。
維爾利特想到確立家主權威不僅要恐嚇威脅,賞賜寵愛也是必要的,軟硬兼施的效果比較好。於是,她威嚴地做了個手勢,示意父母蹲下。
布萊姆和夏洛特戰戰兢兢地照做。
維爾利特踮起腳跟,親切地在父母頰邊留下香吻,然後滿足地哼著《歡樂女神》的調子去上禮儀課。
布萊姆和夏洛特驚懼交加癱坐地上,無法動彈。
第3章 思念體
確定維爾利特開始了禮儀課,布萊姆和夏洛特回到了久違的主臥,小心地關好房門,布萊姆和夏洛特馬上開始了相互指責。兩人悲痛地發現,維爾利特的教育問題的確和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公爵,典型的居無定所,血族的所有領地和人類的重要地區都留下過他強勢的足跡。當他再次回到家時,他可愛的女兒已成為出色的強權外交家……
將軍,把戰場當婚床,帶著五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小孩習慣性地奔赴高危險地帶,參加指揮過的戰役比她見女兒的次數還多。在她歸家時,迎接她的不是乖巧的笑臉,而是一場暴風驟雨的痛斥……
布萊姆身子傾斜,躺在軟椅上,領口半敞,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夏洛特雙手抱膝,窩在沙發處,雙足□□,目光渙散,面色蒼白。
「布萊姆,你在處理女性問題上一向很有辦法,你看維爾利特——」
「夫人,我用我的人格保證,我從來沒和十二歲以下的女孩有過深層次的交流。」布萊姆走向夏洛特,學著夏洛特的姿勢,陷入沙發深處,頭埋進夏洛特的頸窩,他眯著眼,像個小孩子在撒嬌:「夫人,你關心維爾利特不關心我,我傷心了……」
顯然,公爵大人撒嬌的幾率近乎奇跡,唬得夏洛特將軍不知所措。
「夫人,我們上一次單獨相處是什麼時候……」布萊姆一口一個「夫人」,夏洛特暈頭轉向,布萊姆得寸進尺。他趁勢壓住夏洛特,溫暖的唇有技巧地挑逗夏洛特的耳垂,手掌熟練地滑入夏洛特的內衣,即將開始新的探索……
禮貌有節奏地敲門聲響起,伴隨少女嬌嫩歡快的聲音:「夏洛特大人,我回來了。」
夏洛特推開布萊姆,愉快地跑去開門,開心地抱住一個十一二歲大的紅發少女。
她摸摸少女的頭,再以自己為標准量少女的身高。夏洛特的腿修長筆直,少女剛及夏洛特的腹部。
「萊雅莉,長高了哦。」
「嗯嗯。對了,我在家政課上做了蛋糕,想請夏洛特大人嘗嘗。」萊雅莉捧起包裝精致的大盒子,忽然,被莫名其妙的寒氣包圍。
進入正人君子狀態的公爵正帶著迎接難纏政敵的親切笑容面向萊雅莉,萊雅莉抱著大盒子,縮在夏洛特懷裡,緊張地說:「對……對不起,我並……並不知道公爵大人也在。」
夏洛特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兒。走,我們去主客廳吃蛋糕。布萊姆,你要不要來?」
蛋糕是粉紅色的,裝飾有覆盆子、杏仁、黃桃、草莓、葡萄干、火龍果等,蛋糕的甜點師精心地在蛋糕的側身繪出了一圈粉玫瑰,還貼心地撒了細碎的巧克力粒,雖然制作蛋糕的手法尚算稚嫩,但甜點師的溫暖心意已經傳遞達了。
夏洛特挽起袖子,用小刀切了一塊蛋糕送入口中,甜蜜的滋味溜進喉噥,夏洛特驚喜地說:「真好吃!萊雅莉,蛋糕裡加了血的?」
萊雅莉靦腆地絞手指:「嗯,因為擔心不好吃,我試著做了五次,同學們都說不錯。」
夏洛特感動地撫摸萊雅莉的腦袋。
萊雅莉自豪地抿起嘴角,突然,她驚慌地大喊:「夏洛特大人,你的手!」
夏洛特的右手腕繃帶浸出了淡淡血色,萊雅莉趕緊把夏洛特的手腕護到胸前細細察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沒事沒事,一點兒小傷。」
「不行,」萊雅莉堅決反駁,「夏洛特大人體質特殊,自愈能力薄弱,我來為您治療。」
不由分說,萊雅莉將夏洛特受傷的手腕放在自己的兩掌間,吟唱咒語,淡綠色的柔和光芒籠罩手腕,繃帶自然脫落,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傷口消失,治愈魔法消耗了大量的魔力,萊雅莉虛弱地搖搖晃晃。
夏洛特想起了護魔戒,她拿出口袋裡的護魔戒,莊重地半蹲下,握住萊雅莉的小手:「生日快樂,萊雅莉。」她吻了萊雅莉的額頭,為萊雅莉戴上護魔戒,然後在護魔戒上印下深深一吻:「以護魔戒為證:我,夏洛特·馮·愛因玆貝倫,直到身軀和靈魂歸於虛無,我都會保護你。」
渾身的魔力和精神力瞬間恢復,萊雅莉頓時放聲大哭,哽咽著說:「待……待在夏洛特大人身邊,是我最幸福的事。」
「傻女孩。」
萊雅莉的綠眼睛亮晶晶的,她說:「只要您不討厭我,不嫌棄我是個礙事麻煩的東西,我希望永遠待在您的身邊。」
永遠,多麼殘酷的字眼……
萊雅莉的面容逐漸與記憶中的女性重疊,夏洛特的眼眶不由紅了。
維爾利特上完禮儀課回到客廳時,夏洛特正在美滋滋地享受蛋糕,萊雅莉興奮地講解如何使蛋糕更好吃的烘焙方法,兩個人的表情都像白痴一樣可笑。
「主人,萊雅莉手指上的戒指是不是玉中魔石?」斯沃德眼尖,猶猶豫豫地問。
維爾利特定睛一看,果然是玉中魔石,怒氣慢慢地在心髒處發酵,她抬起手指,姿態猶如斯大林指揮紅軍攻克柏林般正義果斷:「炎之箭矢!」
赤色的火焰從維爾利特的指尖冒出,徑直撲向萊雅莉,萊雅莉嚇了一跳,然而烈焰卻被護魔戒自發支撐的結界吸收,藍石爍爍發光。
「維爾利特!」夏洛特「騰」地站起來,眼神嚴厲。
「夏洛特,你究竟還要做多少蠢事!被上司當棋子使、被下屬當靶子用還不夠嗎?竟然給這下賤的雜種玉中魔石!」維爾利特無法忍受地大叫。
「啪!」
「夫人!」斯沃德焦急大喊。
維爾利特被掀翻倒地,白皙的面龐清晰地印著鮮紅掌印,淚水在她的血眸裡打轉,卻沒有流下來。維爾利特固執地仰視怒氣衝衝的夏洛特,嘴角浮出冰冷的譏諷笑意:「吶,夏洛特,我果然十分憎恨你。」
夏洛特聞言還要動手。
斯沃德急忙護住維爾利特。
萊雅莉伸出雙臂擋在維爾利特和斯沃德身前,勉強擠出干澀的笑容:「小公主說的沒錯。我爸爸是神族和魔族的混血,我媽媽是精靈和人類的混血,我不是雜種又是什麼呢。」
「滾開,我不需要雜種的求情!」維爾利特起身,毫不理會萊雅莉,優雅端莊地離開。
斯沃德向夏洛特行了禮,急急忙忙去追維爾利特。
布萊姆下樓時,剛好目睹到維爾利特款款離開的狼狽模樣。
佯裝開朗的萊雅莉溫柔地安慰夏洛特。
夏洛特抱著雙膝,無助地蜷縮成一團,神色沮喪悲傷,像失去靈魂的木偶,一動不動。
布萊姆拍拍萊雅莉的肩,萊雅莉大致向布萊姆講述了整個事件,她不安地撫摸護魔戒的藍石。
「夏洛特送給你的就是屬於你的。母女兩個都是個性固執又激烈的人,遲早會出矛盾,這不是你的錯。」布萊姆的話語裡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奇妙力量,「夏洛特交給我,相信我。」
萊雅莉仰頭注視布萊姆的雙眸,雙眸裡的情緒美好而堅定,即使心理潛意識畏懼他的威嚴,但這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紅發的少女這樣判斷的。
「公爵大人,拜托你了。」
「好好休息,萊雅莉。」
默默離開的萊雅莉仍然不時擔心地望夏洛特的方向,最終小聲地嘆息著消失在布萊姆的視線之外。
「夏洛特,你真是不幸又幸福的存在。」布萊姆半是調侃半是無奈。
冷不防地,夏洛特猛地撞進布萊姆的懷裡,兩人都險些摔倒。
失去了光澤的金發糾纏著銀發。
「布萊姆,我累了。」年輕的女將軍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似地說。
「斯沃德,對於母親來說,世界上的小孩是不是有三種,一種是男孩子,一種是女孩子,還有一種是可有可無的我。」
淚水仿若決堤之水,聲音卻是斬釘截鐵的確定。
「對於夫人來說,主人是獨一無二的。」斯沃德小心地斟酌用詞。
「獨一無二到漠不關心、視若空氣嗎?她可以泰然自若帶著不相干的小孩到處閑晃,也可以立下重誓守護卑賤的雜種。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多看看我?因為我不夠優秀不夠強大嗎?」維爾利特抱膝,赤足蜷縮在過分龐大的臥室角落陰影裡。
斯沃德陪在維爾利特的身旁,口才良好的劍魔不知如何安慰外表強硬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小主人。
父親的影子覆蓋住籠罩女兒的陰影。
布萊姆抱住了哭泣的女兒。
「維爾利特,你會不會為了承諾頭破血流、殞身不悔?」
父親的話語猶如命運的回音在龐大的房間重復。
枝繁葉茂的大樹,樹干大概有兩三個人合抱那麼粗壯。愜意伸展的樹枝掛滿了朵朵高潔的白花,隨著微風的親吻,白花嬌羞地落進微風的懷抱。
樹蔭下,是一座白花環繞的墓,沒有墓志銘,墓碑上的名字由鮮血銘刻,年代久遠,文字已有本身的鮮紅接近墨色。
金發的女子靠著墓碑,就像靠著最親密的友人。
白色的花瓣落到她的發間,落到她的肩頭,她渾然不覺,平靜地凝視虛空翩然紛落的白花,唇角含著恬淡笑意,仿佛遠離世間一切喧囂和絕望。
手情不自禁去盛放那紛落白花,她的眼神驀地悲傷,口中低低重復一個名字。
「莉莉安。」
「心意相通。」布萊姆高興地稱贊。
「我指的是墓碑上的名字。」擦干淚水的維爾利特繼續發表觀點:「偷窺是不好的行為,父親。」
「誰說這是偷窺,我們這是合情合理地關愛重要的人。」布萊姆的面龐浮上神聖正直的光輝,這種義正詞嚴和維爾利特慣有的理直氣壯如出一轍。
布萊姆的魔力高出夏洛特幾個等級,夏洛特發覺不了父女二人。
夏洛特伏著墓碑,臉頰埋在墓碑上,眼淚無聲滑落,自言自語道:「莉莉安……」
夏洛特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年輕女性,仿佛由微風幻化而成的輕盈女子。
紅發,白裙。
面容姣好宛如幽居深谷的精靈,身姿纖細,身影極淡,她和萊雅莉十分肖似。她從身後依戀地伏在夏洛特的肩頭。
夏洛特似乎不知道女子的存在,自顧自地說道:「陛下和賈思敏小姐的矛盾越來越大,兩人都在極力維持表面的和平,但是基本理念的不同根本是無解的難題。」
「德國南部遭遇嚴重雪災,又遇到官員貪污救災款,中央本來想隱瞞,消息走漏,接連幾個州都爆發了起義……議會打算讓我去鎮壓,可是,軍隊怎麼能對本應保護的人民舉起武器。」
「市民要求議會向平民開放席位的呼聲漸漸高漲,古老的貴族們拖延敷衍,壓根沒打算讓市民階級掌握實權。」
「也許,血族內部將會爆發新的【聖戰】,到那時,我帶的小孩也不得不各自為敵。」
「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理解那麼困難,莉莉安。」夏洛特的腦袋失落地埋入雙臂。
「抱歉,又讓你聽我抱怨沉悶的瑣事。」
白裙的女子聆聽夏洛特的自語,一會兒與夏洛特背靠背仰望水洗晴空,一會兒坐在墓碑上自顧自地搖晃雙足,一會兒乘風棲息在樹枝上采花,她始終在夏洛特的視線之外,輕盈得仿若白羽,又仿佛一縷游魂般的女子。
「莉莉安,那群沒事找事的文化流氓一天到晚找我的麻煩,說我戀童、好戰、反社會,偏偏我還不能對這群光嘴巴厲害的家伙動手。有人收拾了他們,不是布萊姆做的,畢竟太多眼睛盯著他,那是誰在幫我呢?」夏洛特疑惑地托腮思索。
「對了,文化流氓這種東西簡直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又拿我收養萊雅莉的事攻擊我,沒想到貴族中有這麼多種族主義者。你放心,我會好好地照顧萊雅莉,和你的份一起,她一定會得到雙倍的幸福……要娶萊雅莉的男人必須打倒我,哈哈。」爽朗的笑聲讓微風的腳步也為之停駐。
「你一定想知道維爾利特的事情,畢竟你那麼喜歡她,盡管維爾利特已經忘了你,」夏洛特聲音低了幾個調:「我是個糟糕的母親,維爾利特憎恨我,維爾利特……我沒辦法面對她,不,她是無辜的,我沒辦法原諒無能的自己……莉莉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夏洛特徒勞地哭泣著嘶喊著。
白裙的身姿近乎透明的女子從背後環抱住慟哭的夏洛特,不言不語。
維爾利特沒有想到粗線條的母親隱藏了這麼多的秘密,努力整理了繁雜的思緒,處事雷厲風行的維爾利特頭一次感到說話是件困難的事情。
「白裙的女性是莉莉安嗎?」
「維爾利特,你聽說過思念體嗎?」
「思念體?」
「精靈的肉身死亡後會有思念體出現。無關魔力,思念體只是憑借著本體的執念或愛意,來到本體最重要的人身邊。感情越強烈,思念體越實體化,存在的時間越長。即使是這樣,思念體一般是拳頭大小的模糊光團,持續的時間不過幾分鐘。」
就像昨日場景般深刻的記憶裡,莉莉安死後的第二天,夏洛特像死了一樣跪在鮮血淋漓的莊園,瘋狂的大雨撕咬夏洛特瘦弱的身體,然後,布萊姆驚異地看到了,大雨中漸漸清晰的白裙女子,她的全身籠罩著淡淡的光輝,她幾乎和生前的模樣沒什麼區別,默默守候在夏洛特身後,一言不發。整整一天,夏洛特一動不動,而莉莉安的思念體一直陪伴夏洛特,直到夏洛特昏迷倒下。
「混血兒也有思念體嗎?」維爾利特小心地詢問。
「莉莉安強烈的感情創造了和她本人幾乎一模一樣的思念體,」布萊姆苦笑,「我的固有結界【塵世的理想鄉】安放了莉莉安的遺體,莉莉安的思念體跟隨遺體進入了【塵世的理想鄉】,因為固有結界的保護,莉莉安的思念體一直待在這個空間裡。當夏洛特痛苦到無法忍受時,她會來到莉莉安的墓前,這時,莉莉安的思念體會出現在她的身後,盡管夏洛特不知道。」
維爾利特沉默了,她默默地凝視著母親和莉莉安,聲音干澀:「莉莉安是怎麼去世的?」
「為了保護你。」
「我沒有這段記憶。」維爾利特毫不妥協地直視父親,並非質問,而是希望得到事情完整真相的堅毅眼神。
「夏洛特親手封印了你的這段記憶。維爾利特,你的內心還沒有堅強到可以背負這段傷痕累累的記憶。」布萊姆正視了維爾利特的認真,「當你足夠堅強時,你自然知曉所有過往,世界不是你想的那麼理所當然。」
維爾利特點點頭,認同了父親。
「莉莉安的思念體,不要告訴夏洛特。」
夏洛特要是知道莉莉安的思念體一直注視著她,又會更加自責難過。夏洛特就是這樣一個感性神經豐富的笨蛋,維爾利特不知不覺放下了對夏洛特的誤解。
「萊雅莉知道嗎?」維爾利特頭一次直呼萊雅莉的名字,或許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對萊雅莉的態度悄悄改變了。
布萊姆心裡暗暗一喜,面上不動聲色:「萊雅莉的父親,游俠貝倫早在神魔戰爭中陣亡。萊雅莉幼年被當做珍稀的混血奴隸受盡折磨,直到夏洛特找到她。她不知道莉莉安的存在。」
維爾利特低下頭。
萊雅莉深受夏洛特的偏愛,對於夏洛特來說,萊雅莉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得出結論的維爾利特仍不由小小地嫉妒萊雅莉。
布萊姆察覺到女兒別扭的小心思:「維爾利特,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還沒有明白為什麼夏洛特這麼在意萊雅莉嗎?」
「萊雅莉是莉莉安的女兒。」維爾利特賭氣似地回答。
布萊姆抱住維爾利特,父親懷抱裡的溫暖讓人心安。
「因為,萊雅莉的母親用生命為代價,保護了夏洛特最愛的女兒。」
父親的話語就像八音盒的奇妙音符,讓維爾利特缺乏安全感的心得到了滿滿的治愈。
「對於父母來說,世界上的小孩有三種,一種是勇敢的男孩,一種是可愛的女孩,還有一種是最愛的延續了自己與愛人血脈的小孩。」布萊姆溫柔的聲線裡充滿了自豪和幸福。
「父親,母親也像父親這樣坦率就好了。」維爾利特不擺貴族架子了。
「夏洛特的別扭是出了名的。莉莉安的思念體,你知我知,千萬別告訴第三個人。」布萊姆不放心地再次重復。
共有的秘密拉近了父親和女兒的距離。
維爾利特狡猾地眨眨眼睛:「當然啦。」
不遠處,被父女共同保護著的夏洛特倚著樹干陷入沉睡,樹干另一側,莉莉安的思念體編織著白花的桂冠。
夢中,夏洛特回到了過去。
開滿白花的愛情樹下,布萊姆和夏洛特纏綿接吻,親熱低語,完全無視周圍群眾的羨慕嫉妒恨。
塞勒恩特和賈思敏並肩坐在鋪滿陽光的草坪上,賈思敏沒開口,塞勒恩特不說話,相對無言。
維爾利特剛剛學走路,手臂胡亂揮舞著,小步子跌跌撞撞。
莉莉安耐心地扶著維爾利特學步,維爾利特衝著莉莉安露出可愛的笑容。
盧法斯在旁邊嘲笑:「夏洛特,莉莉安比你更像一個媽。」
夏洛特生氣地准備揍盧法斯,布萊姆擁住夏洛特又是一個甜蜜的長吻,夏洛特像個小女生一樣幸福地摟著布萊姆,布萊姆得意地說:「盧法,別嫉妒了,有一個真心相守的愛人不是那麼容易的。」
盧法斯女友雖多,卻沒有愛人。
盧法斯顯然不會被打擊,他興衝衝地來到莉莉安面前,眼睛發電,含情脈脈地說:「莉莉安,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們在一起吧。」花花公子盧法斯的行動力很高。
話還說不清楚的維爾利特戒備地抓緊莉莉安的裙角,出於直覺地提醒莉莉安小心叔叔。
「我已經有一個孩子了。」莉莉安微笑著說。
「什麼!」盧法斯的表情只能用晴天霹靂來形容。
大家好奇地詢問莉莉安的孩子,血族的生育率低,孩子是珍貴的生命。
莉莉安抱起維爾利特,維爾利特享受地摟著莉莉安的脖子。
「是個女孩,和她的父親一起生活,」莉莉安無意隱瞞,露出了想念的神色,「她的名字是萊雅莉。」
第4章 以愛為名的奇跡
星光溫柔地眨著明亮的眼眸,似乎想要傾訴動人的童話,月牙兒害羞地躲進薄雲的懷抱。
阿魯卡爾德的莊園裡,零落分布的湖泊泛起粼粼波光。
幾乎和阿魯卡爾德主宅同樣龐大的金龍收攏面積巨大的金翼,金翼上烙印著阿魯卡爾德的家徽,它降落在宅邸前專屬的區域上,即使是在這樣安靜祥和的環境裡,逼人強大的威勢未減,不過此時,作為頂級戰鬥神獸的四翼金龍噴吐著十分不符身份的幽怨嘆息。
面對金龍嘆息的第二書房燈火通明的,初春清涼的夜風未經允許地鑽進書房,頑皮地拂起書桌前勤勉閱讀報告的女子的額發。
夏洛特臉色鐵青,握著報告的手漸漸收緊,扔下報告書,她衝到窗前怒吼:「斯巴達,給我安靜點!」
金龍的黃金瞳孔幾乎有窗框那麼大,它的眼睛裡居然氤氳起朦朧的水氣。
布萊姆嚴肅地踱步進書房,以商議國家大事的語氣說:「春天是金龍的發情期,阿夏,請給予斯巴達必要的人道主義關懷。」
「人道?」夏洛特煩躁地盯著名為斯巴達的金龍:「明天我就把這頭思春的笨龍宰了煮成大鍋肉湯犒勞三軍!」
斯巴達嚇得趴在地上,黃金四翼蓋住整個金光燦燦的身體。
夏洛特皺著眉頭重新坐到書桌前,書桌堆著《國土安全聯防》類的資料。
布萊姆撿起夏洛特扔下的報告書,用可怕的神速讀完,眼神裡不禁流露出玩味的色彩。
「斯巴達。」
聽到主人的呼喚,金龍從四翼下探出腦袋,小心地甩甩尾巴,表示自己聽到了,但是肥碩的心靈很受傷。
「斯巴達~」刻意拖長的尾音。
斯巴達深知布萊姆腹黑的個性,立刻乖乖伸長脖子湊到窗前。
「居然追不到母龍,斯巴達,你還是我的使魔嗎?」布萊姆壓低聲音,「我可以幫你,不過……」
斯巴達聽完後精神大振,足以遮天蔽日的四翼舒展開,起飛時裹挾的疾風卷起玫瑰花林的花瓣,零落的花瓣四散飛入夜空,整個莊園彌漫著玫瑰淡淡的香氣。
「遷怒金龍不是成年人該有的做法。」布萊姆鋪平五份《關於維爾利特的觀察報告》,與其說是報告書,不如說是小孩子的吵架抱怨訴苦日記。
弗裡西亞的這份字跡清秀,規規矩矩地寫滿一萬字,但從字裡行間感受到弗裡西亞的怒氣衝衝。簡而言之,弗裡西亞認為觀察幼女的行為從本質上就極其無聊透頂,為了完成任務按捺郁悶忍受,然而下午的自由活動,維爾利特周圍完全沒有生物出沒,維爾利特自個兒讀書練習魔法,觀察行程滯後,弗格性子急跳出來,弗格說一句,維爾利特反駁十句,句句綿裡藏針、笑裡藏刀,弗裡西亞看不下,於是和維爾利特理論,表達能力欠佳的弗裡西亞不是維爾利特的對手,當弗裡西亞決定用拳頭教導維爾利特「尊重」二字時被kk拖走了。
kk的報告書是格式的典範,邏輯清楚,條理清晰,層次分明,完全不含任何負面詞彙,從多個角度高度贊揚了維爾利特的知書達理、能言善辯、大家風範,最後又以沉痛的語氣說明了為了謹遵夏洛特的[認真嚴肅地對待弗利西亞]的教誨不得不提前帶走了身體不適的弗裡西亞,懇求老師原諒雲雲。
弗格、洛、萊德三人組嚴重偏離主題。
弗格的完整報告書:「維爾利特這個自閉的小鬼,居然連一只蜜蜂都不敢靠近她!這樣怎麼寫報告?誠實的小孩只能交白卷……我弗格可不會向維爾利特認輸。靠,夏洛特,你真的確定維爾利特是你生的?牙尖嘴利、蠻不講理到底遺傳了誰的基因值得討論,關鍵是她的臉上總掛著一副「我就是真理我就是正義」的無恥表情。弗裡西亞你又是來做什麼的,三言兩語就被維爾利特氣得要動手,[移動冰山]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嘿嘿,有趣,看來弗裡西亞要動真格了。等等,那個滿臉通紅的花痴該不會是,是阿碧絲那個蠢女人!不行,我撤了……」弗格潦草凌亂的報告到此為止。
洛的字體華美整潔:「蒂孚日公學院果然是美人雲集的地方呢。藝術系的姐姐臉蛋兒漂亮,文學系的姐姐楚楚可憐,法學系的姐姐氣質出眾風采極佳,商學系的姐姐高挑美麗性感火辣。咦,安妮斯頓怎麼在石頭上睡著了?石頭冰冷,睡在石頭上容易生病。給予女士無私的援助是騎士的守則之一,我相信恪守騎士之道的老師一定會支持我的。Miss安妮斯頓,我來了。」
萊德的報告少得可憐:「我不喜歡報告,也不喜歡寫報告。春天的景色這麼迷人,應該用來畫畫。您說過『血族的生命雖然漫長,但絕對不允許庸庸碌碌混吃等死』。我去畫畫了。」歪歪扭扭仿佛從牙縫裡擠出的幾個字說明了字的主人有多麼討厭書面寫作。
「想笑就笑吧。」夏洛特悶悶地趴在書桌上,無精打采。
「你以前也很討厭文件工作,」布萊姆拉了張椅子坐在妻子身邊。
「教育小孩不能著急,目的性強,要求高都是大忌。」
夏洛特努力尋找小鬼們的優點:「暫且不對內容有過多評價,kk和弗裡西亞勉強合格,他們的綜合能力遠遠高於洛、弗格、萊德。」
「經歷了傷痛後總會長大。懵懂的小孩希望快快長大,卻不知道要付出成長的代價。」布萊姆的話裡前者指的是弗裡西亞和kk,後者指的是三人組,後者中或許還要加上一個維爾利特。
「我寧願他們永遠都是不諳世事的小屁孩。」那麼就不用面對世界無止境的紛爭,不用直面鮮血淋漓的現實。就像夏洛特清楚地知道維爾利特天賦異凜,卻堅持把維爾利特送到遠離父母、相對安全的蒂孚日公學院接受教育。
「你的想法過於理想自私,沒有人永遠是小孩,身為父母長輩的我們沒有權利剝奪小孩成長的自由。忽略孩子本身的意願、一意孤行保護他們難道不是自我滿足的借口、扭曲孩子意志的行為嗎?或許因為年齡和經驗的局限,他們不能做出准確的判斷,黑暗中的磕磕絆絆也是成長的必經之路。作為父母老師,我們只需給予適當的意見。」布萊姆抱住煩惱的夏洛特,溫熱的呼吸縈繞耳際,說教的語言籠罩著甜蜜的誘惑氣息。
「我該怎麼做,現在我和維爾利特溝通都是問題,還有這群討厭的小鬼。」夏洛特仰起頭,鼻尖抵著鼻尖,二人嘴唇的距離近在咫尺。
公爵不愧是公爵,送上來的可口點心一口咬住,半點沒給夏洛特反悔的機會。
夏洛特將軍雙頰緋紅地逃開公爵的禁錮,堅持要求答案。
夏洛特,你為什麼是夏洛特?布萊姆公爵心中哀嘆老婆的固執。
「溝通是交流的橋梁,誠意則是交流的前提。維爾利特缺乏安全感,小孩們需要大人的傾聽他們的想法,我們兩個得適時地向公眾證明婚姻的神聖不可侵犯。聖瓦倫丁節是個不錯的節日呢。」布萊姆開始了忽悠。
「你不想拯救血族岌岌可危的離婚率嗎?」
「這個……」有心無力。
「你不想了解孩子們的想法嗎?」
「當然……」現在的小孩都很可怕。
「你不想為萊雅莉准備一個特別的生日慶祝會嗎?」
「想!」毫不猶豫地回答。
「最後一個問題,阿夏,你仍然喜歡星星嗎?」
布萊姆的唇角浮出篤定的神秘笑意。
「想要獲得我的愛情,請付出奇跡的代價!」
《蒂孚日時報》、《泰晤士報》、《公民報》、《衛報》等蒂孚日各大主流媒體的特刊紛紛打出了此強悍的宣言作為聖瓦倫丁節即情人節的頭版頭條。
據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某報業總編放出的小道消息,這個頭版來自於某位位高權重人士的緊急聲明。深夜,一個突如其來的拜訪,讓已經印刷好的匆匆返回印刷廠排版重印。
報紙的頭版頭條無一例外只有一個簡潔的宣言和一張照片,照片就算放在小塊的生活類信息裡絕對也是引人注目:深藍的軍裝服帖地包裹修長的身軀,三星的將軍肩章閃耀奪目的光輝,金發隨意地散落在瘦削但不柔弱的肩頭,唇角彎起自信的弧度,她騎著駿馬,正英姿颯爽地檢閱軍隊。
在這一天,凡是購買以上媒體報紙的女性市民,無論種族年齡階級,都會得到附贈的一枚精致的藍玫瑰胸章(據說由某位貴族友情贊助)。
在這一天,哦不,應該說在這情人節的一天,終於出現了聳人聽聞的一幕!早間十點沒到,登載強勢宣言的報紙迅速地銷售一空,報業老板們紛紛加急加印。
一位經驗老到、德高望重的花商不勝唏噓地說:「第一次見到情人節的報紙居然比玫瑰更受歡迎。」
蒂孚日評論家們的頭腦清晰,言辭犀利地解讀出血族現役的唯一女將軍夏洛特·馮·艾因茲貝倫在主流媒體上的宣言隱含三層意思:第一,夏洛特放蕩不羈,公然挑釁血族傳統的婚姻價值觀;第二,比男人更出色的女性有資本像個女王一樣接受男性的追求;第三,以夏洛特為代表的女權運動正在崛起。
眾多周知,夏洛特是位頗富爭議的女軍人,幾經沉浮的人生讓她的名字幾乎等同於不可說的傳奇,反對她的人比支持她的人還多。也許正是這矛盾的色彩,讓民眾對她有著痴迷的向往好奇。
蒂孚日的大街小巷,女性們都以佩戴藍玫瑰胸章為時尚。人人都在猜測哪位青年將獻上【奇跡】,俘虜夏洛特的心。
藍玫瑰,不可能的愛或是奇跡的愛。
全民投入到疑似宗教崇拜的狂熱中,千奇百怪的議論紛紛,不懷好意的眾說紛紜,別有用心的點評論述。
首席煉金術士賽格奇怪地問助手:「為什麼民眾這麼關注夏洛特?難道他們不知道夏洛特的愛情觀一直停留在小學生程度嗎?」
暮色四合,當黃昏的余暉被黑夜的蜜語蠱惑,心甘情願地墮入黑夜深不見底的懷裡,黑夜展開了他深色的風衣。
血族帝都蒂孚日,無數精致優雅的建築落落大方地展示自己與眾不同的氣質。戴著高禮帽、握著文明杖的紳士們攜著美麗的女伴漫步在劇院、舞會。中產階級的情侶們更青睞在安靜的河畔、演奏輕音樂的咖啡館閑談。
眾人談論的話題十之八九涉及夏洛特。
通過狹窄的旋轉樓梯,夏洛特推開天台的門。
兩架古老的卡塞格林望遠鏡沉默地眺望星空。
玫紅色頭發的男孩表演著精彩的魔術,紫發男孩、灰發男孩聚精會神地欣賞,深金發男孩大言不慚地評論,藍發女孩不屑一顧,眼神卻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還有一個漂亮的紅發少女,她和小孩們竭力保持著天台空間能達到的最遠距離,膽怯地抓著裙子,卻掩蓋不了對魔術的好奇神往。
「夏洛特,你遲到了。」弗格不滿地指著夏洛特。
「我想這是我的過錯。」銀色長發的青年男子從夏洛特的身後走出,他的臂彎裡挎著一個大籃子,看上去像是來野餐的。
「晚上好,小朋友們。」布萊姆悠閑地打招呼。
「公爵大人,晚上好。」恭恭敬敬的異口同聲問候。
「大家不用拘束,隨意點兒。」布萊姆放下籃子,籃子裡面塞滿了茶具、甜點、水果、果醬、小吃,還有一瓶香檳。
kk、萊雅莉懂事地跑上去幫忙。
夏洛特興致勃勃地調試卡塞格林望遠鏡,無奈水平有限,仍然是萬能的布萊姆出手調整好望遠鏡的精准度。
洛、萊昂萊德一頭霧水地瞅瞅kk、萊雅莉,又看看夏洛特、布萊姆。弗裡西亞拉下kk的領口:「說,怎麼回事?」
kk眼睛彎彎:「我打醬油的。」
弗格懷疑的目光來回打量布夏二人,鑒於布萊姆不是個善茬,欺軟怕硬的弗格選擇觀望。
「大家都坐下吧。」布萊姆笑眯眯地挑了個位置先坐下,夏洛特挨著布萊姆,萊雅莉快步走到夏洛特身邊,保持淑女的的姿勢跪坐。
五個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依次坐下,弄不明白布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八個人圍成一個圈,布萊姆的身旁空了一套茶具。他毫不在意地以閑聊家常的語調說:「今天的星空很美,適合茶話會的氛圍。來來,邊吃邊聊。」
夏洛特拿起芝士蛋糕大快朵頤,大吉嶺紅茶的裊裊霧氣自東方瓷壺裡升起。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開始享受零食小吃,氛圍不一會兒活潑起來。
弗裡西亞特別喜歡萊雅莉做的水果沙拉,她以優雅標准的貴族姿態悄悄地迅速地消滅水果沙拉。
kk主動湊到萊雅莉旁邊同萊雅莉攀談,萊雅莉驚慌地往夏洛特懷裡挪。kk用禮帽表演了幾個小魔術,順利地博得了萊雅莉的好感。
kk和萊雅莉越聊越開心,甚至吸引了弗格、萊昂萊德加入。
「制作芝士的前一天不能吃腌制品,腌制品的氣味影響芝士質量高低。芝士半完成過程中撈取的乳清可以用來勾調面包的口感軟度。」
「木蝴蝶樹的種籽加桔梗、款冬花、桑白皮、甘草煎汁,然後一起封入樹底盛蜂蜜的小壇子。七天之後開壇得到的紙花蜜清香醇厚,養顏助眠。」
萊雅莉侃侃而談、頭頭是道,引得三人口水橫流、喝彩不斷。
弗裡西亞利落地解決完水果沙拉,驚異地發現kk帶著萊雅莉和弗格、萊昂萊德聊得熱絡。肘擊撞向kk,弗裡西亞冷著臉:「呵,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kk誠懇地小聲地說:「萊雅莉小姐的刀工我暫時達不到,你等等,騙騙沙拉醬我還是有信心的。」轉頭,kk又加入了熱火朝天的討論。
弗裡西亞呆頭呆腦地一想,面上唰地紅成番茄色,「我不要」三個字始終說不出口。
洛鄭重其事地詢問布萊姆「怎麼樣取悅女性且不會引起對方的反感」,布萊姆佯裝嚴肅地說「你確定要我在我的妻子面前回答」。
布萊姆開玩笑似地說:「我比較樂意分享追到夏洛特的經驗。」
所有人頓時一臉呆滯,包括夏洛特。
弗格像看外星人一樣看布萊姆:「夏洛特這種程度的還需要【追】嗎?」
kk默然不語,一副受到心目中偶像光輝驀然崩潰的重大打擊模樣。
夏洛特跳起來,難以置信地衝布萊姆吼:「你……你什麼時候追過我!?」
布萊姆雲淡風輕:「既然你們都不信,我們來聊聊心事、說說真心話,我追夏洛特的故事當做給坦誠小孩的獎勵,順便幫我可愛的夫人溫習溫習。」
「你能保證你的諾言真實可信嗎?」弗裡西亞機警。
「當然。」布萊姆若無其事地把玩大拇指的碧璽家主戒。
「雖然說是談心事,範圍太廣了。」洛原本就毫無戒心。
「說說父母的事吧。」夏洛特提議,瞬間,好幾個人的臉色變了。
弗格抬抬下巴示意夏洛特:「既然是夏洛特提議的,那麼就由夏洛特開始,順時針一個個來。夏洛特,真心話,1、2、3,快說!」
夏洛特沒料到第一個是自己,坦然地說:「我對父母沒印像,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
面對夏洛特的淡然,咄咄逼人的弗格訥訥地說:「呃……接下來是萊雅莉。」
萊雅莉埋下頭,紅色的發絲遮住臉頰的表情,兩只手緊攥著膝前裙子,一只溫暖的手覆蓋萊雅莉冰冷的手背,萊雅莉的胸中仿佛注入了無限的勇氣。抬起頭,萊雅莉環顧大家,眸中尚有水氣:「我沒有見過母親,父親在我六歲的時候去世了。」
「萊雅莉,那個,對不起……」弗格慌亂道歉。
「沒關系。父親和母親是種族完全不同的混血兒,他們真心相愛。不同種族的結合生育率低,父親說過,我的誕生是神給予父親母親的[祝福]。」萊雅莉的淺淺笑容恬靜安詳,「雖然母親不得不離開我和父親,我知道她是愛著我的。」
夏洛特的眼中隱隱藏匿了點點模糊淚光,也許是溫柔的星光流淌進了她的眼中,紅發的少女這樣想。
「kk,到你了。」弗格急於轉移趨於悲傷的氣氛。
「我嗎?父母都是普通的血族,父親是雜貨店老板,母親是家庭婦女,奧地利貴族內亂,他們死於反叛軍隊的無差別虐殺。」kk過於平靜的敘述導致弗格傻眼,腦袋短路,眾人齊齊噤聲。
大概覺察到氣氛過於沉重,kk反而緬懷似地笑笑:「爸爸媽媽生前是模範夫妻,行事光明磊落,他們對我的影響很大。」
「我的父母被土匪殺了,」弗裡西亞接住話頭,「別用那種同情擔心內疚的眼神看我,在這種戰爭頻發的時局動蕩時期,人命就像草芥一樣不值錢。父母的卻曾給我庇護,我活著是為了走向未來的無盡旅途,如果我拘泥過去消散的虛妄快樂,那是對我父母的侮辱。」
「萊雅莉,kk,弗裡西亞都是堅強的孩子。」布萊姆的低語只有夏洛特聽見。
無需輕柔安慰,無需多加保護,亦無需過多教誨,三個年幼失怙的孩子早已在命運的打壓下學會斬開荊棘探索生命的真諦。
「堅強的女性無時無刻都充滿著魅力。」輪到洛的場合。
「我的父母健在,父親帥氣逼人,母親賢良淑德。」
「放羊的小孩沒人愛。」弗格刻薄詛咒。
「……老爸熱愛沾花惹草,招惹大片狂蜂浪蝶。」洛神態自豪地補充。
眾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安琪兒居然能忍受?」夏洛特和洛的母親安琪兒是同一批入伍的軍人,雖然安琪兒早早地退伍結婚生子,但是軍中的安琪兒被稱為「極惡的雙劍天使」。
「撞到老爸勾搭女性,老媽操起兩把雪白發亮的菜刀,鎮靜地對老爸說『你敢出軌,我先殺了安德烈,然後殺了你,我再自殺。』」安德烈·洛心有余悸。
可怕的女人!眾人心中同時閃過五個血紅的大字。
「老媽暴走後,老爸不斷奉承討好老媽,送禮物度蜜月親自下廚,哄得老媽眉開眼笑。不到一個月,老爸樂此不疲地重蹈覆轍、游戲花叢,驚悚劇再次上演……」
「洛的父親深愛洛的母親。」布萊姆下結論。
「獨具匠心的調情方式。」kk若有所悟地感嘆,弗裡西亞警惕地遠離kk.
「老爸的口頭禪『妒火中燒的安琪兒閃亮得耀眼』。」洛驗證了布萊姆和kk的看法。
無法理解!夏洛特遇到難題時習慣性地看布萊姆,正好對上布萊姆繾綣的視線,夏洛特心慌意亂地別過臉。
情商高手布萊姆感觸良多,恰當的情趣添加劑保持婚姻的新鮮度,看來要向洛家的夫婦學習經驗。結婚這麼多年,老婆一點兒都沒有吃醋的跡像,也不知道是太信任自己還是夏洛特本身太遲鈍……一定是前者,布萊姆趕緊自我安慰。
有了洛的父母堪稱「蒂孚日名產」的事跡,萊昂萊德帶著笑容放下畫板:「我的爸爸媽媽都是平常的學者,學術方面厲害,生活上像兩個幼稚園的孩子,經常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最常說的事情是離婚,但是至今都沒離婚。」
「你太不孝了,居然不幫助父母離婚找真愛?」弗格搞怪地捶胸頓足。
「他們吵架又和好,和好了互相表揚贊美,然後又吵架……沒有我能做的,嗯,我只能畫畫。」
夏洛特有理由相信萊德的呆氣就是這樣養成的。
「弗格,到你了。」布萊姆好心提醒。
「李斯特侯爵夫婦是同一類人,結婚的目的僅是為了有一個血統純正的繼承人,」弗格無所謂地開口,「李斯特侯爵交游廣泛,巴黎賭博,阿爾卑斯滑雪,塞浦路斯狂歡,每次都能收藏風情各異的美女,蒂孚日固定的情婦也有四五個;李斯特侯爵夫人出身貴胄,對侯爵的放蕩不聞不問,侯爵夫人推崇藝術,欣賞一切美好的事物,和幾個有名的男演員保持不正當的關系,她交往過的情人數目並不比侯爵的情婦少。」
「不過在維護家族貴族形像方面李斯特侯爵夫婦出人意料地齊心協力。」弗格惡劣地冷笑。
夏洛特抱起小小的弗格。
「夏洛特,你這個神奇生物,發什麼神經?」弗格一邊大罵一邊掙扎。
「就想抱抱你。」
「老師,我也想抱抱弗格。」麥穗高的萊昂萊德扯夏洛特的褲腳。
夏洛特放下弗格,萊昂萊德抱住弗格,kk、洛同樣伸出短短的手臂抱住弗格,弗格被三個男孩擁住,像只夾心團子。
弗裡西亞和藹地摸摸弗格的腦門。
萊雅莉端起香蕉船遞到弗格面前。
弗格不停叫嚷:「一群白痴……」
布萊姆笑著「救」出弗格,弗格的小臉氣鼓鼓地皺成包子。
「害羞了?」布萊姆逗弄被他懸在半空的弗格。
「不要以為你是公爵我就怕你!」弗格氣急,小手凝集出尖冰攻擊布萊姆。
布萊姆的貴族做派拿捏得十足十:「弗格,想要傷到我,先拿到八星騎士證書。」順手拍了拍弗格的屁股。
「公爵很開心的樣子。」洛驚奇。
「欺負小孩,趣味低級。」弗裡西亞對誰都不客氣。
「聽說亞瑟公爵夫婦感情很好。」kk適時地掐斷不和諧的苗頭。
亞瑟·阿魯卡爾德公爵,國務大臣布萊姆、親王盧法斯、「德爾菲巫女」薇薇共同的父親,【第三次千年聖戰】的大英雄,指揮著密黨騎士團同人類進行了一場場殊死戰鬥,捍衛了血族領土的完整,他光輝的名字至今都保留在血族的教科書中。
「亞瑟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布萊姆陷入回憶,弗格從布萊姆手中溜掉,「亞瑟1/3的時間用來工作,2/3的時間被露西安娜占用。」
「露西安娜?」萊昂萊德困惑地撓撓頭。
「我的母親,」布萊姆補充,「露西安娜太會撒嬌,以至於亞瑟無暇照顧我們家三個孩子,亞瑟對我們兄妹三人的教育實行放任主義。」
「也叫聽天由命。」弗格別有用心的解釋。
「你成長得很好。」夏洛特慈愛地捧起布萊姆的臉。
「露西安娜夫人正是位甜美動人的女性。」洛一臉心曠神怡,似乎找到了理想老婆的典型。
「得了吧,攤上這樣的女人我可受不了……」弗格賴洋洋地評價。
「你們看,那是什麼?」萊雅莉指著遠方漸漸被燦爛金色渲染的夜空。
華貴的深色夜衾上,金龍體色堪比土豪金閃瞎眼,金翼上滑稽地掛滿數量龐大的報紙。金龍有規律地振動四翼,報紙紛紛飛入蒂孚日的大街小巷,仿佛一場遲到的二月暮雪。
身著筆挺禮服的老派紳士瀏覽從天而降的報紙。
為妻子圍紗巾的青年展開突如其來的報紙。
牽著小女友的少年翻開意料之外的報紙。
布萊姆向金龍揮手致意。
金龍繞著圖書館盤旋三周,所有的報紙均勻地遍布蒂孚日每個角落。
報紙像有生命一樣准確地降落在每個人手中。
報紙只有一刊,形式上不像報紙,倒像發表聲明的簡報,簡報上的內容簡單明了。
「好可愛的嬰兒。」連弗裡西亞都不禁輕聲贊嘆。
【在此奉上奇跡】——B ·Alucard
亮銀色的聲明下,照片裡嬰兒的睡顏甜美干淨。
嬰兒金發燦爛,紅菱似的嘴唇嘟起,巴掌大的小臉像熟透的蘋果。嬰兒安心地依偎在厚實的胸膛前。
抱住嬰兒的手溫暖寬大,兩只手穩穩地護住嬰兒。
金龍掛在圖書館上,兩只爪子勾著欄杆,鐵錘般的長尾巴翹起,像一只狗狗討好地左右搖著尾巴。
金龍的頭頂冒出個金色小腦袋,扭扭捏捏不出啦。
布萊姆向金龍頭頂後的維爾利特伸出手,維爾利特搭著父親的手跳進父親懷裡。
布萊姆一手抱著維爾利特,另一只手騰空摸了摸金龍斯巴達,在斯巴達的頭頂刻了一個魔法烙印。
斯巴達興奮地蹭布萊姆和維爾利特,又充滿同情地望了一眼夏洛特,拍著遮天四翼疾馳消失在天際。
「四翼金龍!太漂亮了。」萊德靈感一來,畫筆飛快地描繪金龍華美的姿態。
「公爵大人給老師的【奇跡】是維爾利特小公主嗎?」細心的kk端詳著維爾利特,有仔細地琢磨照片和文字,一枚紅玫瑰胸針從照片裡掉落。
弗裡西亞捂住胸口,以科學研究的嚴謹目光來回打量維爾利特和照片裡的嬰兒,僵硬地說:「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這下全血族都知道維爾利特小公主是老師的【奇跡】呢。」洛天真地說,手中的簡報同樣掉落下紅玫瑰胸針。
夏洛特聞言,接過布萊姆懷裡的維爾利特:「布萊姆,我接受了,你奉上的【奇跡】。」維爾利特傲嬌地擺弄魔法術式。
在生命這方美麗原野上,每個孩子都是上天賜予父母獨一無二的【奇跡】
。如果世界上真有傾聽血族願望的神明,夏洛特祈求她的【奇跡】擺脫血族和家族的沉重枷鎖,自由自在地馳騁在世界的盡頭。
「只有男生的報紙有胸針。」萊雅莉奇怪詢問。
「我想清晨的藍玫瑰胸章和深夜的紅玫瑰胸針是一對兒,藍玫瑰像征老師,紅玫瑰像征公爵,清晨的胸章只贈送女性,深夜的胸針可能是事先的附加魔法只飛向男性,其中的意義……」kk聰明地留了一半的話。
「就是說,夏洛特,你被蓋了個戳兒,布萊姆大喇喇地宣布了你的所有權。」弗格一臉不齒,「腐敗!墮落!居然用四翼金龍做這種無聊事兒。」
「清晨的報紙由官媒發行,深夜的簡報麻煩民媒,官民一家親。」布萊姆笑得很假。
「沉睡於無垠之夜的火焰眷屬,席卷浩瀚之空吧!」歌吟般的咒語,維爾利特的掌心釋放出明麗的紅光衝向頭頂夜空,瞬間,圖書館上空九重火焰燃燒,重重疊疊的金紅色焰雲仿佛大朵大朵開得興起的富麗牡丹。
情人節的夜晚充滿意外,大家邊欣賞美景邊默默感嘆。
「始作俑者」維爾利特若無其事地端起瓷碟,食指微彎執起瓷杯,舌尖沾了些許茶味,笑容光芒四射:「父親大人泡紅茶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布萊姆硬生生忍下喉嚨裡的「您過獎了」、「承蒙大人不棄」、「小的深感榮幸」,駕輕就熟道:「維爾利特送給萊雅莉的生日禮物很特別。」
話剛落,小鬼們七嘴八舌討論開。
「哎,萊雅莉的生日,怎麼不早說?」
「情人節生日,惡俗的成分偏重。」
「現在准備禮物來得及嗎?」
「要不然這樣……」
窸窸窣窣的小動物們有了結果。
kk雙掌合擊,兩掌伸向圖書館上空逐漸褪色的焰雲中心:「幸運女神的微笑!」紫色的魔法呈巨劍狀插入焰雲,卷起重重濃雲,將天空攪成巨大的的漩渦。
萊德潑灑五彩魔法注入kk制造的漩渦中心:「春之奏歌!」
弗裡西亞五指凝結出冰錐:「冰之箭矢!」
洛雙臂一揮:「回旋閃槍!」
弗格嬉皮笑臉,雙掌間雷電劈啪作響:「哇哈,英雄最後出場,去吧,轟雷彈!」紫藍的球型雷擊鑽進漩渦中。
電閃雷鳴,天地變色,日月昏暗,漩渦顏色千變萬化,前一秒鮮紅,後一秒墨綠,咆哮的疾風四處逃竄,渾濁的氣流得意奔走。
凌亂的夏洛特呆若木雞地自問自答:「我是在看賽格做滴定分析實驗嗎?不,我肯定沒睡醒。」
「鳴唱之風,成為束縛的鐵鏈。」布萊姆審時度勢,簡單吟唱,得到命令的忠犬疾風包裹著席卷王都的混亂氣流升入空中,打包似地壓縮亂七八糟的漩渦魔法集合團。
壓縮到極致的漩渦猛地爆炸,刺目的白光照亮暗夜王都,建築物的輪廓影影綽綽。
不作死不會死,夏洛特無辜地腹誹,認命地閉上眼睛。
「阿夏,睜開眼睛。」
咦,這是?
高冷的維爾利特,羞怯的萊雅莉……大家歡呼雀躍。
彩虹女神無私地撒下朵朵花火,多彩的花火閃耀著冰晶般的流麗,夜空剎那被點亮。
富裕的,窘迫的,年少的,老邁的,人們紛紛走到大街上迎接花火,掌心的花火並不會造成傷害,融化的同時只有淡淡暖意。人們沉浸在這方童話般的花火之雪中,熟悉的,陌生的,人們相互擁抱,此時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唯有擁抱才能表達出內心滿溢的喜悅。
淚水盈滿萊雅莉碧色眸子。夏洛特大人,謝謝您,您給我避風港,給了我溫情,給了我伙伴的歡笑。萊雅莉仍然記得第一次見夏洛特的情形:她的劍尖有血滴落,眼中感情全無,斬開萊雅莉的手鐐腳銬,丁點兒沒傷到萊雅莉。「想清楚哦,永遠追隨我的唯有無盡苦難,舍棄自由跟隨我意味著與災厄為伴。」萊雅莉明明已經痛得力氣全無但是卻死死地抱著她的小腿,她笑了起來:「也罷,既然你下了決心,那麼直到你成年,我允許你再做選擇,離開血族過普通平靜的生活或繼續留在我身邊,隨你喜歡。」
「包含祝福心意的魔法誕生的也是祝福。」布萊姆攬著夏洛特觀賞小孩們吵鬧誰的魔法最厲害。
「公爵,你說過要告訴我們你追夏洛特的故事。」記性很好的弗裡西亞不屑跟維爾利特、弗格爭論,轉移陣地炮轟布萊姆。
「請你們好好欣賞。」布萊姆指尖的柔和銀色光團彈進所有人的額頭。
弗格摸額頭:「什麼都沒發生嘛。」
大家面面相覷,只有夏洛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忽而悲傷,忽而開心,忽而憂郁,忽而微笑。
「記載故事的記憶魔法送到你們腦中,考慮到安全性問題這類魔法限制條件是六星職業以上水准能閱讀。」
「耍賴!」
「可恥!」
「卑鄙!」
「騙子!」
「父親大人耍滑頭的功力日益精進呢。」
「沒有規定用何種方式講述哦。」布萊姆的臉上和藹地顯示「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們,可惜你們的能力不夠,好好加油啊」。
小孩們集體背對布萊姆,脾氣好的如kk、萊雅莉都沉默不言。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記憶魔法儲存在你們腦中,等你們達到六星水准自然能了解昔日的春花秋月。」布萊姆欠扁的噪聲如魔音灌耳。
「我才不稀罕!」弗裡西亞、弗格、維爾利特異口同聲。
「星星好美。」夏洛特托腮趴欄杆。
今夜的繁星大約受了驚嚇,點點星芒猶如浸在水中般淌著瑩潤的光芒。虹色的花火仍未散去,踮著腳尖旋轉,渴望乘上風的翅膀去擁抱遙不可及的星星。
「說起星星,最著名的『星』也就是那一位了。」
「『星』?那一位?」洛性格爽朗,又崇拜布萊姆,最先湊到布萊姆面前。
「你們或多或少聽說過,做出卓越貢獻和功績的人被稱為『星』,但是功績、貢獻但是針對某國家、某種族來說未免片面,數千年來自稱為『星』的瘋子數不勝數,但被公認為『星』的人寥寥無幾,甚至有苛刻的政論家說『星』不可能降臨凡土,生物天性自私,若想維護某方的利益必定是以另一方更大的犧牲為基礎。」布萊姆在勾人好奇心方面絕對是個高手。
所有人聚攏在布萊姆身邊。
布萊姆樂享其成:「只有那一位被所有種族承認,光芒不僅在黑夜閃耀,白晝亦無法掩蓋其光輝,那一位被稱為『輝耀白晝與黑夜之星』。」
「沒有實體感啊,你在編故事?」弗格眼睛溜溜只轉。
「那個人的確存在,自身無欲無求,對善惡界限模糊,我對那個人持保留態度。」夏洛特說不清對那個人的感受,能力無可挑剔,個性飄渺不定,行事隨心所欲。如果執意追尋那個人的因果,無異於探索萬物起源般手足無措。星星閃耀,不為國王榮光,不為貧民祈禱,那個人被世人傳頌為『星』,大概因為那個人無意權勢名聲,隨天性采取行動,卻在實際效果上造福眾生。那個人想法簡單粗暴,「我樂意這麼做,你們感恩戴德也好,謾罵攻訐也好,關我毛線事兒」。
「親王的名言,[屬於你的命運星,庇佑你的精靈]。」布萊姆爆八卦。
「沒想到作風強硬的陛下是一個浪漫主義者。」kk感慨。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星星,星星就像精靈一樣默默守護你,不過很多人在發現它之前已親手遺棄它。」
弗裡西亞、kk對著繁星不知在想什麼,維爾利特踩著洛和萊德的肩膀旋轉按鈕觀察星雲,萊雅莉緊閉雙眼對著北極星許願。
「我要成為[星]!」弗格對著星空高喊。
「弗格一個人成為[星]多孤單,快點去抓住屬於你的星星!」夏洛特鼓勵。
孩子們爭先恐後地向高遠的天空伸出稚嫩的雙手。星光溫柔迷人,縱情揮灑迷蒙光輝。
活的越久,心越疲憊,一次次決絕,一次次失意,一次次改變,一次次傷痕累累,已經變得任時間撫平傷口、學會和冰冷現實妥協。看著孩子們年幼的面龐,看著他們奮力想要抓住星星,消失的夢想的熱度一點一點回到了胸口。夏洛特,當盧法斯繪制的藍圖完成、我們放下所有的重任時,帶著十三人的願望,再一次踏上旅程,去尋找屬於我們十三審判的遺失在世界各地的Roman吧。布萊姆凝視夏洛特,握緊夏洛特的手。
夏洛特清晰地記得他們每個人的音容笑貌,還有共同在星空下桀驁不遜的宣言:「我們會是歷代最強的十三審判!」那些年少輕狂的時光早已譜成一組兀自悔恨的夜曲,回響在漫漫長夜。可是,我不會認輸,我們的Roman還在繼續。
「鬥志上怎麼可能輸給小鬼們。布萊姆,去尋找我們的星星!」夏洛特的眼睛亮得出奇,兩人十指緊扣,高舉手臂迎接燦爛星空。
希望與新生,過去與未來。
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眼睛。
星星將銘記,銘記那光影燃燒的歲月,星星將傳唱,傳唱我們沿著心的方向勇往無前的Ro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