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綜漫)和赤總談戀愛》作者：十三朝【完結】

悠于

版主

Rank: 8Rank: 8

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HP(生命值): 441 / 441

MP(魔力值): 12019 / 12019

EXP(經驗值): 46 %

1#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5-31 04:16  只看該作者

《(綜漫)和赤總談戀愛》作者：十三朝【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3735個瀏覽者
文案:
　　
降谷絵連，25歲，戀愛經驗：01。
所謂的初戀居然還是那種渣到爛的劈腿男。
聞說她一遍遍的慘痛相親經歷，大家都說絵連是渣男磁石本石了。

……直至她在那個喝醉的晚上重逢高中時的筆友赤司。
　　
於是，兩位筆友在酒店面♂基後的翌日早上。
絵連：……等等，昨晚我到底干了什麼。
赤總：距離開會有點時間，我們去扯個證吧。
絵連：？？？？？

#cp成年赤司，女主是透哥他妹
#這文透哥走《零的日常》風
#BG #簡單粗暴的甜寵文
#赤司騙了女主，他們開局沒有一/夜/情
#我真的從未寫過這麼甜的成年人戀愛了，V後甚至越來越甜，看封麵就知道了，所以快來圍觀一下吧！　　

內容標簽： 少女漫 娛樂圈 黑籃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降谷絵連，赤司 ▏ 配角：社會你透哥，愛豆們，大爺，柳，黃瀨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阿征他想寵你很久了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悠于

版主

Rank: 8Rank: 8

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HP(生命值): 441 / 441

MP(魔力值): 12019 / 12019

EXP(經驗值): 46 %

2#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5-31 04:19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Rainbow電視城，大樓下。

　　[赤司：我在電視城樓下等你。]

　　[繪連：欸……？！為什麼？]

　　[繪連：但我這邊導演還沒開始和劇組的訓話…/__>\]

　　[赤司：沒關系，慢慢來。]

　　[繪連：抱歉我會盡快的！]

　　一天的拍攝工作結束，聽完導演與服裝部又臭又長的拍攝後檢討，降谷繪連就提起自己的包用跑的離開了公司。

　　「……大家辛苦了！」

　　「嗯，降谷今天也辛苦了！」

　　電梯門緩緩關上，趁著那從電視城高層到地下的十來秒空隙，繪連又用手機的前置鏡頭檢查了下自己的儀容，補了唇膏又撥弄了下前額的劉海。

　　畢竟每天在長達十小時的拍攝後，她作為愛豆們的形像指導，自己的形像倒是會因為工作內容太多而顯得有點凶殘。

　　雖然平常是不會在意這些……但假若要和那個人見面的話，就不一樣了。

　　把隨身鏡收好之後，降谷繪連又望了眼手機上的LINE聊天室，上頭「赤司征十郎」的用戶名稱對她來說實在是有點刺眼陌生。

　　……畢竟這個號，她可是今天早上才在酒店和他交換得來的啊。

　　在那之前，她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和這個人有任何交雜。

　　「哈啊……」她感覺有些壓力地嘆息一聲。

　　……

　　…

　　「叮」的一聲，電梯終於從高層抵達大樓底層。

　　自知早已讓赤司等候多時的繪連心裡很有逼數的奔跑著從電視城的大門離開，在被冬日的冷風糊了一臉後，往前沒走多遠，她就已眼尖地瞧見那輛屬於赤司征十郎的高檔黑色邁巴赫了。

　　對！就是名車！邁巴赫！

　　嗚……這輛車真的讓她看多少遍都不習慣啊QAQ！

　　不論是那車身一絲不苟的啞色噴漆還是那黑防窺玻璃與那極低的底座，這種配置的車在日本來說根本沒多少人會擁有，就連是他們公司的高層或頂級愛豆，估計也沒幾個人開得起。

　　她想，若不是她今早就被赤司送上班了，她此刻肯定會被這輛車嚇到的！

　　緊張的情緒油然而生，因為不知道他特地過來找她的原因為何，繪連就只能鼓起勇氣用最輕的力度敲了下他的車窗。

　　末了，又突然擔心自己這個行為會不會太KY……畢竟她敲的可是名車的車窗啊名車名車……

　　但幸好，在她作出那樣的行為後，身為車主的赤司也沒在意，只是緩緩地搖下了車窗，一雙赤色的瞳眸貌似還噙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看他心情不錯，繪連的緊張感也隨之輕減了，她禮貌地對赤司笑了笑，又詢問：「赤司桑，抱歉讓你久等了……但你找我做什麼？是我今早把什麼漏在你車子上了嗎？」

　　繪連的聲音很輕，戰戰兢兢的樣子實在讓她像小動物般惹人憐愛。

　　他的臉有這麼嚇人嗎？沒事還不能找她？她的反應甚至讓赤司有點懷疑自己，他莫不是洪水猛獸。

　　他有些無奈地望著她，接著又垂眸低笑了一聲，語氣溫和：「……外面冷，你先上車。」

　　……

　　…

　　赤司的車裡。

　　無法拒絕赤司的邀請，繪連最終還是抱著自己的包包一臉緊張的二度爬上了他的黑色邁巴赫。

　　而他看了眼那個坐在他副駕上坐立不安的少女，嘴角一勾，就相當紳士的主動為她將安全帶拉出來戴上，同時，耐著性子詢問：「吃過晚飯了？」

　　「還沒有，我在檢討完畢後就下來了。」因為她不敢讓他等太久。

　　「那正好，我訂了餐廳。」赤司的笑容很滿意。

　　「……欸？」她有點懵逼。

　　後來，她又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未免過於失禮，就忙地一臉抱歉的低下頭去。

　　而赤司被她那一臉戰戰兢兢、受寵若驚的樣子給逗笑了，就搖了搖頭安慰她：「不用那麼緊張，我只是有些話想同你商量。」

　　說完，他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就回到主駕位上坐好踩油門把車開出去了。

　　窗外的景色快速倒退，或許是注意到她怕冷在搓手，在把車倒出去之後，赤司還刻意把車裡的暖氣調高了一些，實在體貼到不行。

　　幾乎沒遭受過如此貼心對待的繪連有些困惑地望向隔壁的男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因為不想打擾他開車而住了口。

　　尤其……此刻她的腦海還是一團亂麻啊。

　　畢竟最近對她而言，事情真的太多了。

　　首先是接近年末、公司那能做死人的工作量，接著是在聖誕前夕撞破她地下戀的男朋友的劈腿現場，然後就是突然收到的高中同學聚會邀請……

　　然後就是……因為在同學會上喝太多斷片了而在翌日早上醒來，發現自己正以衣衫不整的狀態和只穿著褲衩的赤司睡一起！渾身酸痛的！

　　對，就是早上起來看見人就在旁邊的那種！

　　不知道還以為是八點檔呢！原來是她的人生啊！

　　但！是！

　　若是和她發生關系的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但她睡的這位可是他們洛山高校赫赫有名的貴族赤司家獨子，作為傳奇一般被所有人尊敬著的學生會長啊！

　　在高中的時候的他和她別說是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衡線了，都算得上是雲泥之別了。到底昨晚的她是何德何能才會把赤司給睡了？

　　雖然她這邊是稀裡糊塗的把自己的第一次給搞沒了，但因為對像是赤司，所以她居然反過來覺得是自己對他失禮了、沒給對方添麻煩就好了——在她眼中，她和赤司就是有著這樣的差距。

　　然而，這是為什麼呢？

　　她身旁的這個男人比起嫌棄她……竟是反過來做出主動送她上班、接她下班以及交換聯系方式的行為？

　　現在還說有事情和她商量……降谷繪連偷偷瞄了眼那正以從容姿態開名車的男人，眼神寫滿不解與凌亂。

　　明明她和他唯一的交雜，也就高三同班過的關系罷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

　　…

　　「……到了。」

　　就在繪連一個人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回想解析了一遍之後，赤司也就駕著她到達目的地了，他以熟練的動作將車子完美停泊好，就相當紳士的湊過去想為繪連解開安全帶。

　　「……那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她實在不習慣被人無微不至地照顧，就刻意抬手打斷了赤司。

　　……對，她怎麼說也得多從這個人面前奪回一些主導權。

　　降谷繪連微蹙著眉頭將安全帶解鎖，接著又相當禮貌乖巧的率先下了車。

　　而面對少女刻意制造出的距離，赤司不置可否，也只是維持著那個充滿風度的笑容獨自下車。

　　「我訂了一家和式餐廳，你應該不討厭吧？」而在等候升降機的時候，他還不忘風度翩翩的搭話。

　　「嗯，我都沒關系。」只要不是太貴的餐廳，她是沒所謂的。

　　……

　　…

　　和風餐廳，包廂。

　　懷揣著各種不習慣的感覺與他並肩一起走，她終於和赤司抵達預定好的包廂。

　　坐在他的面前，繪連望著他一臉自然地點好了菜，看氣氛貌似穩定下來了，她就干脆直入正題。

　　「赤司桑說要對我說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她已經快要被他那副淡定給逼瘋了。

　　而本正在用熱毛巾擦手的赤司動作一頓，一張俊朗的臉就緩緩抬起。

　　他對繪連勾起一個業務式的友善笑容：「降谷桑希望我現在就說嗎？」

　　「嗯。」她咽了口唾沫。

　　「但你看起來很緊張，」赤司眼神帶笑：「我擔心一旦把話說出口，你就沒辦法吃飯了。」

　　「你要對我說那麼可怕的事情嗎？」繪連臉上寫了一絲不好。

　　「噗，」他有些忍俊不禁：「倒也不是。」

　　他慢悠悠地把自己的熱毛巾折疊好放回原處，低垂的眼簾下是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而繪連看他似是有點遲疑，眼神就著急了起來：「赤司桑？」

　　「嗯，沒什麼，」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好的燒酒，望著小巧的酒杯裡澄澈的液體，他的語氣就放輕了一些：「我只是覺得，或許我也需要一點勇氣才能把話說出口。」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麼從容優雅的，「他需要勇氣」這一點，真像是他為了緩和氣氛而制造出來的玩笑。

　　然而，繪連在那之後卻見他一個人悶悶地把燒酒給喝下了。

　　他看起來，居然真有幾分需要「壯膽」的感覺。

　　或是說，他看起來遇到什麼困難了？

　　她都有點後悔了，因為她剛才的提問貌似讓赤司陷入了困擾。

　　「要不還是等一會兒再說吧。」何況她也因為他而莫名緊張起來了。

　　「不，既然降谷桑希望現在就聽的話，我可以現在就說。」

　　赤司放下酒杯，再次抬起眸來時，眸中的銳氣似乎減了幾分。

　　看赤司的眼神似是變得柔和了，繪連也逐漸適應與他對視。

　　「我記得，昨天在同學會上聽說，降谷桑你現在是單身狀態嗎？」

　　「啊……嗯，是的。」

　　沒想到打開話題的第一句是這個，名為單身的利箭狠狠戳中了降谷繪連的小心髒——說起這個，她前男友和公司小愛豆在客廳糾纏的畫面幾乎就要被全部勾起了。

　　繪連有些心不在焉地摩挲著茶杯的邊沿。

　　「你還好嗎？」赤司觀察到她的小情緒。

　　「嗯，只是沒想到明明雙方都作出要來年互相拜訪家長的承諾了，結果還是這樣。」

　　繪連越說越覺得委屈，就只好喝一口熱茶提提神。

　　而赤司理所當然的抓住了她的重點，沒一會兒，又對她勾起一個禮貌的笑。

　　「很困擾嗎？」

　　「對，因為之前都和母親提起過了…之後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撇除失戀和被背叛的苦楚，想起沒有男朋友帶回老家，她也是特別尷尬——繪連眼神寫滿絕望。

　　而赤司打量著繪連臉上的表情，知道她心中的煩惱，一會兒，又風度翩翩地開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這邊剛好有一個對你我來說恰到好處的建議。」

　　「嗯？」這是突如其來的戀愛相談嗎？

　　「不知道降谷桑，你要不要考慮和我結婚呢？」

　　他的聲音不溫不火，但眼神卻是格外熾熱。

　　而那本來還在喝茶的降谷繪連被一口熱茶噎著，壓抑著把滾燙的熱茶都噴在赤司臉上的衝動，繪連就這樣激烈的咳嗽了起來。

　　體貼的赤司自然是見縫插針的向少女遞去了擦嘴用的毛巾，而後者卻沒有悠哉接下毛巾的余裕，反而是捂著嘴用懵逼的表情望著赤司，良久，才知道發出兩個音節：「………………嗨以？」

　　繪連：O口O……

　　他剛才說什麼？結婚？結婚是什麼？和誰？什麼回事？

　　繪連加載中……（1%)

　　繪連加載中……（15%）

　　繪連加載中……（30%）

　　繪連加載中……（56%）

　　繪連加載中……（99%）

　　……

　　…

　　加載失敗。

　　……


第2章

　　東京，某高檔和式餐廳。

　　她叫降谷繪連，25歲。

　　母胎成就：幾乎被身邊所有朋友說沒男人緣。

　　不論是相親一面倒的慘痛失敗，還是交往前已經發現處得好的男生其實私生活混亂，反正她一直都沒辦法遇上好男人，就連普通的那種都沒有。

　　直至母胎單身24年遇上和她同公司的前男友，地下戀了一年多，最後還是被現役偶像的他給劈腿了。

　　身邊的閨蜜都說她是渣男磁石本石，不然就是她太老實巴交了根本不會談戀愛。

　　於是，她自己也是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都辦好了CD出租店的一年會員，做好以單身狗姿態迎接未來數年的心理准備了。

　　只是，就在她買了一年CD出租店的會籍之後，她的人生就出現了相當刺激的變化。

　　沒錯，那就是她居然和高中同學一/夜/情了。

　　說實話，發生這種事她本來已經足夠凌亂的了，現在那位睡了她…或是她睡了的高中同學居然還要向她……嗯……提出結婚？？

　　前男友屍骨未寒，此刻她就要開始第二段感情甚至是婚姻了嗎？

　　她是渣女嗎？嗯？嗯？？嗯？？？

　　繪連：我叫做降谷繪連，25歲，發現自己或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繪連：……突然懵逼.jpg

　　…

　　望著那個被自己求婚的少女深陷衝擊不可自拔，赤司雖然覺得有些好笑，卻還是沒馬上表現出來……並且，嘗試用他的話術將這個求婚合理化。

　　「降谷桑一定覺得很唐突吧？但其實，我會提出這個建議，還是因為最近的我也正和降谷桑面對同一個煩惱。」

　　他溫和地笑著，巧妙地將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界定為她的「同一個煩惱」，讓繪連多少覺得合理、卸下防備。

　　「實際上最近，我也正被家裡頻繁催婚。」他把「煩惱」說出：「但就我個人而言，因為我剛回國接手財團的工作，並不想把時間放在相親上，所以為了應付父親要求，我就計劃自行尋找一個結婚的對像。」

　　「而假若要尋找結婚對像，比起接受父親安排的、與我素未謀面的名媛小姐，我更傾向尋找和自己過去存在某些聯系的、背景簡單的女性……就這點考慮，降谷桑，因為你和我同是洛山高校的畢業生，所以讓我很有親切感。」

　　「……並且，」赤司看她聽得一愣一愣的，就輕咳一聲，表情看上去有點無奈又好笑：「你昨天……也算是在我身上吃了虧，所以我多少想對你負起責任。」

　　……吃虧？聽到這裡繪連的表情又多了幾分迷惘。

　　……緩衝數秒。

　　繪連加載完成。

　　意識到赤司話裡所指的繪連的臉從下而上迅速躥紅，她惱羞得拍案而起，又激動地請求：「關於這個，求求赤司桑忘記我昨晚丟臉的行為！」

　　雖然她已經把昨晚自己干了啥都忘了，但看見赤司那個表情……

　　她大概有一萬個不想知道。

　　「……咳。」他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因為覺得可愛，就垂眸笑了一聲。

　　而繪連似是察覺到他正把自己當笨蛋嘲笑了，就一臉絕望地坐回去，靈魂游走在崩壞邊沿。

　　「……綜上所述，降谷桑覺得我的結婚邀請如何？」赤司還在循循善誘：「這個提議，相信能同時解決我和你面對的問題。」

　　「就算是這樣……突然說要結婚也……」

　　「假若結婚不行的話，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如何？」

　　「但是……」

　　「我是相當認真的，現在的我很需要降谷桑。」

　　他的這番說辭，不知為何讓她心頭一緊。

　　畢竟「被需要」什麼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聽見。

　　降谷繪連抬眸看著他，眼神從最開始的不可置信逐漸變成了猶豫。

　　而赤司也察覺到她的態度軟化了，就對她勾起一個既風度又溫和的笑，再以篤定的語氣補充：「……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降谷桑因為選擇和我在一起而感到後悔的。」

　　他這樣說。這種話就連她的前任也沒對她說過。

　　他的每句話都像是最甜美的引誘。

　　降谷繪連怔了怔，自從被他那雙過分熾熱認真的赤眸鎖定，她就隱約有種自己已經逃不了了的感覺。

　　真的逃不掉嗎？也不是這樣。

　　只是……繪連在心中將他的話反反復復地考慮了數遍。

　　赤司的提議，確實對她而言，是一個沒什麼壞處的提案。

　　對她而言，唯一的憂慮也就她對赤司絲毫沒有了解罷了。

　　畢竟以她的記憶，面前的人從高中開始就是人中龍鳳，和她這種出身普通的女生是不同世界的人——即便他們曾經在高三同班，也是沒說過幾句話的關系。

　　這樣開始的交往不會有問題嗎？

　　但仔細一想，就算是互相了解開始的戀愛，最後還不是BE了。（躺槍.jpg

　　所以假若她對赤司本人沒太大意見的話，她是沒有拒絕這個邀請的理由的吧。

　　只是……

　　「赤司桑……選擇我真的好嗎？」繪連有些遲疑：「我和你的世界，或許不太一樣。」

　　「你說要背景簡單，那我可能真的是太簡單了。你的家族會不會……」

　　「放心，我從來都很清楚自己的選擇代表什麼，更不會後悔。」他垂眸下去，自信的語氣讓繪連倍感壓力，但某程度上也成了她的強心針。

　　「那…如果能幫上你的忙的話，我認為我可以試著……和你交往看看。」她抿了抿唇，又抬起頭來對赤司笑了。

　　……

　　「……」

　　面對繪連的回答，赤司眼神怔忡了一下。

　　沒想到她居然會就此答應……或是說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成功了，望著她臉上那一絲溫柔的笑意，喜悅的情緒就讓他有了一絲的不知所措，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她的話。

　　但是，那一絲的不知所措又很快從他臉上消失了，為了不露出破綻，他又忙地展現出紳士風度的為她倒了一小杯燒酒，眼神溫暖：「嗯，我很高興你能答應我的提案，降谷桑。」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將捏著的小酒杯放在她的面前，一方面又以熟練的動作照顧著她、將自己那份定食中較好吃的小菜都夾到她的碗裡，害她不得已受寵若驚得忘了剛才的緊張感：「那個…我自己來就好。」

　　「降谷桑不用見外。」赤司頓了頓：「不，今後我就喊你的名字吧。」

　　「好、好……」她愣了愣，耳廓微紅：「赤司桑還真是游刃有余啊，我或許還要點時間適應。」

　　「繪連桑就按自己的步伐來就好。」他垂眸輕笑，又意味深長地補充：「而且前半句，或許是正好相反呢。」

　　「……嗯？」她眨了眨眼睛。

　　「沒什麼，菜都快涼了，快吃吧。」

　　他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完美。

　　而也幸虧繪連此刻心中有太多事情要處理，就沒聽出他那句話中的深意。

　　所以，也就一直看著她的赤司征十郎自己知道，此刻待在這個空間當中……最緊張得肯定就是他自己。

　　那個證據就是，從剛才開始，他的腦海裡幾乎都是她剛才不經意的笑容。

　　畢竟，在他的印像中，因為在高中的時候他完全沒辦法接近她，所以幾乎沒像今天那樣和她面對面說過話……就更別提讓她主動對自己笑了。

　　所以對他而言，她剛才那溫和的笑，都是她「第一次對他笑」。

　　第一個屬於他的笑容。

　　那一刻，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那些他事前准備好給她表演的「游刃有余」都要忘了。

　　接著，他也只能以笨拙的表演來掩飾他的緊張，並且勉強把他的劇本運行下去。

　　這可真是讓他困擾了啊。

　　原來光是她的一個笑容，就足以讓他高興到這個程度嗎？

　　他有些無奈地輕笑，而察覺到面前降谷繪連疑惑的眼神，他也只是搖了搖頭：「你快多吃一點，今天的拍攝工作應該很累人吧？」

　　「啊，確實……因為最近是節日，特別節目與活動就很多。」

　　「我記得，你的工作是形像指導？」

　　「對……」繪連偏了偏腦袋，又微笑著解釋：「就是為偶像們處理著裝和搭配、以及幫忙化妝、做發型等的工作。」

　　「繪連桑聽起來很喜歡這份工作？」赤司勾起嘴角。

　　「嗯，雖然一開始也沒想過自己會在娛樂圈工作，但後來發現……像這樣直接看著自己搭配的衣服和造型穿在別人身上，也是蠻有成功感的。」她說起自己熱衷的事情時，臉頰微微發燙：「我喜歡這份工作給我的刺激感。」

　　而看赤司一直安靜著聽她說話，繪連又像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就忽而抬眸表情認真地說教：「……別看搭配衣服好像每個人都會做，當中可是有很多學問的！」

　　「嗯，我知道。」他沒想到她會突然對他說教，赤司覺得她實在是可愛得要緊：「專業服裝搭配涉及對色彩的觸覺，需要同時考慮燈光以及情感表達，都是些很復雜的工作，我雖然知道大概的原理，但卻完全不擅長。」

　　「所以，我認為繪連桑很厲害。」他真誠地稱贊她。

　　而繪連心頭一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真好啊，看來他很尊重她的工作。

　　甚至比她認識的大部分人……也要了解她的工作。

　　她微笑著低下頭，眼神感動地吃了口飯。

　　而赤司意識到她在高興，看著她那仿佛飄著小花花、坦率得可愛的眼神，自然是被她感染到，與她一同微笑了起來。

　　同時，又在心中暗自決定——

　　他在這之後，一定會讓她的這份可愛和美好，變成僅屬於他的事物。

　　畢竟他，已經喜歡她許多年了。

　　……


第3章

　　在吃完一頓好吃的日式料理後，繪連就被赤司駕車送回家了。

　　回到家後，她都一直處於飄飄然的狀態。

　　因為……她又得到一個男朋友了。

　　在剛才泡澡的時候，她又想了許多雜七雜八的事情。

　　比如說，赤司需要的是能夠幫他擋掉政治婚姻的女性，而她，自然是希望和伴侶兩情相悅啊。

　　「還是說，這才是大人的戀愛方式嗎？」

　　她不敢問出口，因為那樣或許是對赤司很失禮的話。

　　洗好澡的繪連擦拭著濕漉漉的長發，在打開抽屜尋找吹風機的時候，一疊被她整齊堆放好的信件就毫無防備地闖入她的視線。

　　她的視線在信封上停留了一會，眼神就不自覺的變得柔軟，心中的不安也逐漸消散了。

　　……對，先認真真誠的和對方相處看看吧。

　　因為赤司，看起來和高中的時候不同，變得成熟有風度多了。

　　她相信像他那樣的大忙人，也不是用不認真的態度邀請她的。

　　繪連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又用吹風機將自己的長發吹干。

　　而在這時，她一直放在抽屜上的手機又傳來了叮鈴鈴的訊息音，她毫無防備地隨手拿起，就瞧見赤司征十郎的名字。

　　[赤司：因為剛回國，這幾天我要先集中處理公司的業務，或許訊息回覆不及時]

　　[赤司：所以有要事的話，繪連桑可以直接打給我]

　　他的語氣溫和有禮，就和與他本人相處的時候一樣，讓人感覺很有紳士風度。

　　但就算他對她說話時都用著敬語，他卻沒讓她感覺疏遠冷漠。

　　反而，他總是比她先一步洞察到她的需要並把她照顧得好好的，就像是現在……明明將要忙於工作卻還是事先告訴她一聲，這種做法，實在讓她很有安全感。

　　她真的沒遇過這麼顧及她感受的人。

　　換做是她的前男友，工作起來要消失就消失了，哪管她怎麼想。

　　哦不，她不應該再執著過去了。

　　現在她應該認真思考赤司的事情。

　　繪連把視線回歸手機，又馬上摁掉吹風機碼字回覆。

　　[繪連：你的工作比較重要！請不用顧慮我。]

　　[繪連：而且我這邊，最近也有數個重要的活動……]

　　[繪連：我忙起來或許也會暫時無法回覆訊息（*T_T*)]

　　她習慣性地向赤司發去自己慣用的顏文字，而另一邊廂的赤司看了，似乎因為她的話而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繪連認真地盯著手機屏幕許久，直至瞧見他的頭像框旁，再次冒出了「赤司輸入中」的文字。

　　[赤司輸入中……]

　　[赤司：那看來我要度過一段寂寞的時間了呢。]

　　繪連見字心髒咯噔一跳，臉又從下而上迅速躥紅——這個人，撩得這麼猝不及防的嗎！

　　[繪連：赤司桑別突然開玩笑啊，嚇死我了！]

　　[赤司：我沒開玩笑呢。]

　　[繪連：……絕望.jpg]

　　她感覺自己都快要被這個人欺負死了。

　　她有些哀怨，索性就在訊息裡多問了一遍。

　　[繪連：感覺有點不真實，我想再確認一遍，現在我們正在交往的事情是認真的嗎？]

　　她難得編輯了一條長長的短訊，都讓赤司那邊沉默了一會。

　　但也只是一會，或許是為了不給她胡思亂想的空隙，赤司很快就編輯來了答案。

　　[赤司：對，我把你視為要成為未婚妻的女朋友。]

　　[赤司：但繪連桑不需要感到壓力或考慮什麼，我會為你安排一切的。]

　　他的話還是和剛才晚飯時一樣堅定。

　　而不知不覺已經把頭發吹干的繪連望著他發來的訊息，在床上翻了個身，因為有些搞不懂事態。

　　最後還是因為太累而一不小心在床上睡著了。

　　……

　　…

　　那之後的數天，或許就像赤司所說的，他需要先忙著適應財團的工作，所以他沒有來找她。

　　而繪連也在忙這一點也不是說謊的，這接連數天有幾個不同團體的聖誕live和綜藝需要由她負責服裝，忙起來都得在片場過夜了，自然是忘了赤司的事情。

　　……對，今天也不例外。

　　確認過行程，是要到錄影廠和預定來年二月開播的連續劇《戀愛簡單點》幕後制作組開會商量時裝造型的日子。

　　因為是重要的會議，為了給自己打醒十二分精神，繪連就特地到化妝室給自己洗了把臉，再拎著自己的平板電腦走到錄影廠的制作團隊附近。

　　畢竟不論是聽編劇和導演講解劇本重點、重要的場景還是想為角色塑造的感覺……都是她和道具組在設計造型和場景前必須清楚的重要的資訊呢。

　　「……說起來，今天的導演穿得很正式啊。」

　　明明之前在別的劇組見過這個導演，他拍攝時都以穿寬松衣服為主的。

　　但今天卻難得的穿了襯衣。繪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邊的導演，偏了偏腦袋。

　　「因為今天投資商會到片場看布景。」和繪連一起作為形像指導工作的前輩藤田遼一解釋：「據說是個大金主，導演自然來勁。」

　　「原來是這樣！」她是聽說過會有投資商會來，但看導演這個表現，應該是希望和那個投資商發展長遠合作關系吧。

　　不過這些事情都和她這些負責幕後的人無關，繪連眨巴眼睛，又在自己的平板上劃出幾套造型和藤田討論。

　　……

　　如是者，像這樣專注地討論一會，錄影廠大門那邊就忽而傳來嘈雜的聲音了。

　　看來是導演等候多時的投資商終於來了，那邊早已在錄影廠搭了一張小桌子和制作組開小型會議的繪連一行人也是相當有禮貌地站起身來，正打算恭迎投資戶到來，在繪連抬頭的一刻，視線就一不小心愣住了。

　　……赤發赤眸，穿著灰色修裁得體的優雅西裝。

　　不苟言笑、眼神帶著淡淡的疏遠……身旁還跟著兩個干練的助理，原來這就是他工作的樣子嗎？

　　沒想到，來的居然就是赤司啊。

　　她怔了怔，而對方也似是察覺到她這邊的注視，一眼掃過來，赤眸中又出現了和她同款的驚愕。

　　繪連心裡釋然，看來不是故意而是巧合啊……

　　既然是巧合……為了不影響對方工作，繪連就忙地移開視線，心跳卻不知為何因為那個人的出現而悄然加快。

　　或許是好幾天沒見了吧？沒想到再見面就是他正裝工作的樣子，就有點被嚇到了。

　　「哇，原來讓導演那麼緊張的金主，就是赤司財閥的唯一繼承人啊。」站在繪連身旁，沒察覺她異樣的藤田勾起嘴角，語氣帶點張揚和興奮：「畢竟假若得到了他的認可，這部連續劇也就肯定會火了。」

　　「有這麼厲害嗎？」說起赤司，繪連多少有些好奇，就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

　　「你不知道嗎？這男人的投資智慧可是很厲害的，目前為止，他選擇投資的事物都無一例外的為他帶來了最大的利潤……」眼看著那嚴苛的導演都對赤司展露出敬意，縱是平常不輕易認可別人的藤田，也是在描述赤司時一面倒的說起了他的英偉事跡。

　　關於這些，繪連是真的不知道，自然是聽得很入神了。

　　以至於，她甚至沒發現那邊正在和導演說話的赤司，正把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

　　明明是作為數天後不見，難得的巧遇，自己的女朋友居然在他面前專心致志地聽別的男人說話，赤司自然是沒辦法忍耐的。

　　導演那邊的話他逐漸聽不進去，一個就只有看上去親切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

　　本來還在對劇本侃侃而談的導演怔了怔，雖然赤司沒有明說，但導演還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住了口。

　　赤司對此很是滿意，又對導演勾起一個不帶溫度的笑：「謝謝您的介紹，這是一個很出色的劇本。」

　　「您的意思是……」

　　「所以，都讓我突然產生了一個……想聽聽在場幕後人員的想法了。」

　　赤司彎著眼角如此說道。

　　而導演心裡咯噔一跳，又忙地開口勸說：「只是，我還沒和劇組展開正式的會……」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赤司就已經邁動步伐在片場內游走起來了。

　　這樣一來，就算是專注聽前輩講話的繪連也意識到赤司那邊有所動作，就想暗自觀察他起來。

　　只是，就在她剛剛為自己挽回一點生機之後，在片場繞了一圈的赤司，居然就忽而停在了距離她數米的正前方。

　　「我想聽聽那位工作人員的意見。」赤司微笑著看向導演。

　　而繪連心裡咯噔一跳，看了看左右，又感覺赤司cue的是她。

　　……畢竟他們之間雖然是存在點距離，但之間卻沒別的工作人員。

　　「等等，赤司先生，她只是一個形像指導……」

　　「假若劇集是出色的，片場內任何一個工作人員也能像我傳遞那份優秀。」

　　他唇畔的笑容優美，眼神透著他的游刃有余。

　　而導演愣了愣，也只能用求救的眼神望向繪連了。

　　至於繪連……實在沒想到赤司會在眾目睽睽下cue自己，心中雖然戰戰兢兢的，倒也是明白自己沒有退縮的空隙。

　　畢竟讓她回答也不是回答不上來。

　　她本來寫著猶豫的眼神逐漸換上堅定，她望著赤司的背影，又開口詢問：「那個……您的提問是劇集優秀之處嗎？」

　　「……是。」赤司回眸看她。

　　當視線從別人身上轉移到她身上的時候，又多了幾分溫柔。

　　但不知情的人，肯定看不出來吧。

　　繪連與赤司對上視線，不知為何心中也並沒那麼不安了。

　　她咽了口唾沫，先是取得導演的許可，又滿臉認真的開口：「這部連續劇《戀愛簡單點》描述的是職業為神秘顧客的女主角和頻繁偶遇的大型商場管理層戀愛的故事。因為女主角神秘顧客的身份，在這部劇中她需要時常以不同造型時裝出現，這過程除了考驗劇組形像的塑造，同時也得看女主角的演技能夠在每一個「不同」中讓觀眾感受到可愛，為了能給觀眾帶來明快又輕松的故事，我們導演在選角上也是別出心裁……」

　　雖然事前沒有准備，但多虧她每次開會前都有預習的習慣，她能很好地從劇情特色、角色以及其他方面描述連續劇的優點。

　　縱然中間也有她不得不停頓思考的時候，但總的來說，也說得很真誠且吸引了。

　　所以當她把一大堆話說完，劇組還是一片安靜的時候，赤司獨獨對她一人勾起了代表欣賞的笑容。

　　「……很好。」

　　他二話不說地轉過身，就像是和她本來就互不相識那樣，回去和導演商量合同的事情了。

　　劇組上下都松了口氣，而繪連也是。

　　「降谷，你真厲害啊……」

　　「幸好他剛好找上你，不然我也沒辦法說得那麼有條理呢！」

　　「不過，那個赤司先生真的很有氣場啊……」

　　劇組內討論赤司剛才行為的聲音七起八落，而繪連有些無奈地一笑，因為放松下來都要虛脫了，就只好選擇坐在一旁。

　　而後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工作完畢的赤司貌似也就回去了。

　　完成赤司魔鬼提問的繪連，也在之後被導演單獨喚去談話。

　　「感謝你啊降谷，若不是你，或許對方還不會那麼爽快地答應投資……」

　　導演對面前這個能說出劇集優勢的形像指導贊不絕口，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對了，在剛才商量合作的過程中，赤司財團那邊表示他們最近在日本代理了數家台灣和歐美的時裝品牌，他們要求劇集內女主角每次都要穿那些品牌的登場，並讓這個變成劇集的看點之一……」

　　「雖然這個任務不容易，但我已經決定裡頭的搭配讓你負責了，你意下如何？」導演望著她的眼神寫滿鼓勵。

　　繪連眼神怔忡，實在沒想到這麼一大塊餡餅突然就從天上掉下來了，自然是滿臉光彩的笑著答應：「……嗯，感謝導演，我一定會好好完成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第4章

　　十二月三十。

　　自從突然被導演安排主力負責劇集中女主角的登場服飾後，繪連的每天都變得忙碌又幸福。

　　因為，自從高中開始，她就一直很喜歡研究時裝，在得到赤司財團贊助的那一大批服飾之後，她每天都能親手用那些服裝為長得好看的愛豆小姐姐做搭配，實在是太幸福了。

　　如是者，因為繪連像這樣完全沉醉於時裝中了，一不小心就忘記自己還有個男朋友的事情了。

　　像這樣，也是她某天下班突然見到赤司那輛黑色邁巴赫，她才知道想起來……自己和赤司貌似很久不見了！

　　但她對「自己沒有找赤司」這點貌似也沒什麼自覺，就只是飛快地跑到他的車子隔壁，敲了敲車窗。

　　「赤司桑，你怎麼突然過來電視城了？今天也是來談合同的嗎？」

　　「噗。」赤司望著繪連那張寫滿驚訝的臉，看她精神奕奕的樣子，倒不像是剛超時工作下班的人：「不是。」

　　「……那你是路過的嗎？」她還是想不到。

　　「來找你。」赤司有些無奈，回答得直率。

　　而繪連臉上紅了紅，霎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這麼突然的嗎？她和前男友交往……幾乎幾周才能見著一次。

　　「外面冷，先上車。」赤司還是那句話。

　　「……啊，好的。」她雖然反應不過來，但還是呆呆地接受了赤司的邀請，特意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抱著包包就坐在副駕位，而赤司望著她，又起身為她將安全帶拉出來戴上。

　　這一回，繪連倒是沒像上次那麼防備了，就只是乖巧的任由他為自己做好這一切。

　　赤司察覺到她此刻心情或許挺好，就按耐不住調侃她：「看來你最近忙得很高興？」

　　「對，前陣子你的財團不是說讓我們劇集用那些代理的衣服……」說到這裡，繪連又終於反應過來了，她低呼了一聲，又望著赤司：「莫非是你故意這麼安排的？」

　　特意把那些衣服贊助給劇組，美其名曰是要宣傳他們新代理的品牌，實際上是給她發揮的機會……

　　「早知道你會忙得完全忘記我的事情，我當初就應該好好考慮該不該提這個要求。」赤司也坐回自己的位置，用優雅從容的動作戴好安全帶。

　　而聽見赤司玩笑一般的抱怨，繪連這回心理就有點不平衡了，這還是她第一次遭遇這種「被認識的人特別關照」的事情，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其……其實你也不用在工作上特別照顧我的。」

　　她知道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但假若像他那樣關照她的話，她會變得很顯眼。

　　她自己也想憑著自己的能力好好努力，不需要他特地給她機會。

　　而赤司從她的欲言又止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笑著搖了搖頭：「放心，雖然當中也有點私心……但這次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機緣巧合而已。」

　　赤司沒有全盤否認自己的安排，也承認了自己對她有一絲私心。

　　這種回答比起「絕對沒有半點徇私」來得真實，就讓繪連輕易相信了。

　　既然知道很大程度上是巧合，她也放松下來：「……那麼，赤司桑，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呢？」

　　「當然是和你去約會了。」他回眸看她，右手看都不看的開了車匙，眼神寫著自信。

　　「……！」沒想到約會這個詞會被他這麼直白的說出口，她的臉紅了紅，霎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

　　而赤司也是看透了她的緊張，就選擇放過她，笑著坦白：「我訂了餐廳，想和你吃晚飯。」

　　「好，知道了。」她乖巧地點了下頭。

　　「地點稍微有點遠，繪連桑可以先在車上睡一會。」把車開出去的赤司特意把車內的暖氣往上調了一些，而她點了點頭，就感覺舒適的靠在車窗上合上了眼睛。

　　……

　　…

　　待赤司把車子駕駛到目的地，就已經是四十分鐘後的事情。

　　或許是車子內的座位和暖氣太過舒服，所以繪連也真的在車子內睡熟了。

　　被車子關掉後，赤司先是把自己的安全帶解掉，又繼而轉頭看向旁邊的少女。

　　此刻的她就那樣抱著手提包合著眼睛睡熟了，一頭栗色柔軟的長發被她睡得有點亂，在關掉車內暖氣後，他甚至聽得見她均勻可愛的呼吸聲。

　　肆意看著她這個毫無防備的樣子，竟就讓他想起那天在片場看見她，醒著時抱著平板電腦一臉認真的回答他問題時的樣子。

　　他喜歡她那善良又勇敢的眼神，更喜歡她用興奮的眼神同他講自己熱衷的事物。

　　赤司望著她，一會兒才舍得伸手去輕拍她的臉頰。

　　「……該下車了，繪連桑。」

　　「嗯……」

　　被吵醒的少女心不甘情不願地發出撒嬌似的聲音，讓他聽了心頭癢癢的。

　　若不是此刻她還沒完全習慣他的存在，他真想就這樣把她吻醒。

　　只是，為了維持自己在她心中「風度紳士」的形像，赤司也只能耐著性子去輕拍她的肩膀。

　　「繪連桑是需要我親自抱下車嗎？」

　　「我、我醒來了！」

　　不只是哪來的求生欲讓繪連瞬間驚醒，她一臉驚慌地看向赤司，望著他那雙滿溢著笑意的眼眸，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解下安全帶，又紅著臉爬下車：「我……我起來了哦。」

　　「真可惜呢。」他由衷地說著，臉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

　　……

　　從停車場出來後，赤司就直接帶著繪連到早已預定好的高級壽司店用餐。

　　「繪連桑喜歡吃刺身之類的嗎？」

　　「嗯，喜歡！超級喜歡的……尤其是金槍魚。」

　　她直白地回應，而看她這麼賞面，赤司也高興。

　　「我也很喜歡，那我之後多帶你去吃。」

　　「那就太幸福了。」

　　她捧著臉笑得滿足，而赤司斜眸看她，嘴角也因為她的一顰一笑而勾起。

　　像這樣，兩個許久沒獨處的人，就在高檔壽司店的包廂內，一邊喝著酒一邊聊著天。

　　待把一頓高級刺身吃完，本來以為自己會就這樣被送回家，卻忽而從赤司那邊得到邀請。

　　「繪連桑明天有工作嗎？」

　　「嗯，但都是比較輕松的工作，只是回去開兩個會就行了。」

　　她這段時間工作太拼了，幾乎沒好好休息。

　　而赤司聞言微笑：「……那要不要先一起逛逛再回去？」

　　「好，剛好吃得有點撐，也想先走走再回家……」她笑著接受赤司的建議，就給自己圍上圍巾：「而且回家前，我還想買點小東西。」

　　「那我先駕車和你回到市區。」

　　「嗯。」

　　繪連眨巴眼睛，就和赤司一同回到壽司店外的停車場，一起上了車。

　　畢竟，赤司選的這家壽司店，是距離東京市區一點距離的僻靜名店，算是平常不容易坐地下鐵到的地方，所以就連店附近也沒什麼可以逛的百貨公司之類……假若二人要到有點氣氛或熱鬧的地方散步，就一定要坐車回到市區了。

　　這種時候有車子真的很方便啊……繪連戴上安全帶，腦海裡回想起剛才那頓自己母胎以來吃過最好吃的刺身宴，真感覺這年末太幸福了。

　　車子外的風景迅速倒退，因為來的時候睡著了沒看見，所以繪連此刻就頗有興致的看起車外風景起來。

　　而也隨著車子逐漸回到市區，聖誕節未被拆除的五光十色的燈飾就逐漸映入眼簾，赤司在某百貨公司附近的停車場把車子停泊，又和繪連一同下了車。

　　繪連心情也真的很好，就笑著走到赤司的旁邊：「這附近還有很多聖誕的燈飾啊。」

　　「對，明日這裡應該會舉辦倒數活動吧。」赤司抬眸看了眼附近百貨公司的大型屏幕，這附近的商場每回到年末時分，都會邀請偶像到商場附近一起倒數的。

　　繪連也是知道這件事，也和赤司一同仰頭看了眼百貨公司建築大樓外的大型屏幕。

　　上頭播放著各種愛豆做的15秒產品廣告，有她認識的，也有……

　　突然，畫面轉換，一個長相帥氣陽光的男偶像就穿著新代言的服裝品牌登場。

　　這是百貨公司大樓其中一家日本連鎖服裝店的新系列服飾廣告，繪連的視線停留在畫面上的男性上一會，胸口就像堵滿了棉花一般難受。

　　因為，屏幕上那個留著一頭橙紅發，笑容爽朗的大男孩，就是她的前男友……藤川晃平

　　她和他是在他所屬的偶像團體SunShine上綜藝時認識的，最初喜歡他是因為他用現在CM裡那個陽光好看的笑容來追求自己，在劇組裡也對她各種照顧……會對她搭配的衣服贊賞有加。

　　到後來……繪連腦海裡浮現出自己不久前才看見的背叛畫面。

　　「……繪連桑？」

　　就在赤司准備和她一起去看看燈飾的時候，又發現繪連居然還站在原地。

　　他回頭找到她，就見她眼眶紅紅的望著百貨公司的廣告。

　　此刻的廣告正做到百貨公司宣傳的部分，內容沒什麼特別。

　　他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就只好湊近她為她將松垮垮的圍巾重新系好：「繪連桑，你是太冷了嗎？」

　　他的視線熾熱，對她說起話來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又認真。

　　而繪連搖了搖頭，就一聲不吭的把視線從百貨公司的屏幕上收回。

　　至於赤司，並沒打算就這樣任由她的思緒飄遠，就把自己的手伸了出來。

　　「……欸？」她反應不過來。

　　「節日路上人多，你不牽著我的話，很容易走丟。」他頓了頓：「我不放心。」

　　「……」她紅了一臉，沒敢把手抬起來。

　　但赤司卻是主動牽起了她的手，並且把她的身體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仿佛意有所指地評論：「繪連桑真的很喜歡猶豫呢。」

　　「……對不起。」她也忽而覺得自己在各方面有點對他不起，居然突然想起前男友的事情——明明是在和赤司的約會當中。

　　「沒關系。」他搖了搖頭，卻沒把剛才的話題繼續說下去了。

　　……

　　作為戀人，這是他們二人第一次手牽著手走在街上。

　　也或許是年末的時分，這大街上確實就像赤司說的那樣……除了他們也有很多情侶。

　　他們有的依偎在一起，也有的在擁抱或親吻。

　　她和赤司還沒到這個親密的程度，但此刻她也沒最初的不適應了。

　　繪連就那樣配合著他的步伐看著附近耀眼華麗的燈飾，方才心中的不快也已逐漸消失了。

　　也不知道一起在街上待了多久，就在二人停在一棵巨型聖誕樹面前時，天上下起了如同毛絨般的細雪。

　　「今天居然會下雪啊……天氣預報都沒說。」

　　繪連揚起眸來望著天上飄搖而下的白點，又抬起手去接住那些冰冷。

　　看著那細雪在她掌心融化，她的心境逐漸變得平靜，甚至一個讓她在意許久的問題……也得到了問出口的勇氣。

　　「赤司桑，難道你是看我很可憐才一直陪著我的？」

　　因為還深陷在帶著小憂郁的情緒中，繪連問得沒頭沒腦，但赤司表情卻沒多大驚訝。

　　因為聰明如他，自然是知道她指的就是她剛分手的事情。

　　於是，他只是看著她玩雪時孩子氣的側臉勾起嘴角反問，「我看起來像這種人？」

　　她悶悶地搖了搖頭，「……不像。」

　　赤司嘴角依舊維持著那個淺淺的弧度，許久，又把身體轉過來直視著她——

　　「我知道繪連桑剛經歷分手，所以，與我交往的事情就只需要按照你的節奏來就行了。但在這之前，我有一件事希望能讓你明白……」赤司說到這裡稍作停頓，目光認真：「那就是對我而言，繪連桑是必須的。」

　　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化開，她聽起來雖然不懂，卻還是被他認真的語氣說服了。

　　她輕輕點了下頭，又撒嬌似的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謝謝。」

　　而赤司心頭一緊，就加重了牽著她的手的力度。

　　並且在心中暗自決定……從今天開始，他不會再松開她的手。

　　更會讓她快些忘記，那些不配擁有她的男人。

　　……


第5章

　　十二月三十。

　　——我知道繪連桑剛經歷分手，所以，與我交往的事情就只需要按照你的節奏來就行了。但在這之前，我有一件事希望能讓你明白……

　　——那就是對我而言，繪連桑是必須的。

　　剛才赤司在大街上牽著她的手，用灼熱的目光看著她說了這些話。

　　她聽不明白「自己是必須」的意思，甚至因為心事重重而顯得有點頭昏腦漲。

　　那種感覺就像是喝了酒一樣，有點迷醉。

　　只是……卻意外的安心。

　　明明她和赤司相處的時間不長，她為什麼這麼快就信任他了？

　　回到一個人居住的家裡，繪連一邊褪下冬天外出穿的大衣與圍巾，陷入了沉思。

　　說起來，原來赤司征十郎是這麼溫柔體貼的人嗎？那為何高中時的自己完全沒察覺、也沒聽過類似的風評？

　　她只聽說過他辦起事來雷厲風行、手段優秀，是個傳奇一般的萬能高中生，卻沒聽說過他像現在那樣溫潤如玉、或是照顧著誰人的樣子。

　　實際上，像赤司這樣擁有這待人處事的風度和條件的男人，應該能得到不少異性的傾慕吧。

　　說白一點就是「選誰都ok」的狀態了。

　　為何他偏偏選擇了她？雖然說她的確是在他身上吃虧了，但是如果他在最開始不去管她的話……

　　繪連想到這裡突然覺得有些頭痛。

　　因為酒醉斷片而得不出答案的事情，她決定還是不去細想好了。

　　還是洗個澡再說吧。

　　……

　　臉上一片酡紅，披散著一頭濕發，待繪連從浴室內出來時，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昨天堆積著的衣服也沒洗，所以在動手把頭發擦干之前，她就在家裡做了好一會兒家事。

　　在再半小時過去之後，她頭發也差不多風干一半了，正尋思著要不要用吹風機把頭吹好，一聲門鈴聲就忽而自門邊傳來。

　　本來還在摸吹風機的繪連怔了怔，看了眼時鐘上時針指著的十二時，心生疑惑。

　　都這個時間了，到底還會有誰來她家？

　　畢竟她是獨居的女性，在這個時間點突然聽見門鈴聲，心裡總得再警惕些。

　　她蹙起眉頭，又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走出，屏息著檢查防盜眼。

　　這點小技巧是她那個在當公安警察的哥哥千叮萬囑她的。

　　他總是說，雖然她居住的這個小區民風淳樸，但因為晚班保安有機會松懈，所以假若在深夜聽見門鈴聲，以防萬一還是應該先裝作不在家為好。

　　而假若門外的人是陌生人，她完全可以裝作不在家，死活不開門再拍下對方的樣子存證什麼的。

　　只是，就在她心中默念著哥哥的叮囑去看放到眼時，一直懸著的心眼很快就因那個站在她家門外的身影放下了，她看清楚了訪客的身份，就喜上眉梢的把門打開：「你怎麼來了？而且是在這個時間點！」

　　「……因為想趕在新年到來前給你送聖誕禮物，就在下班後過來了。」

　　那個穿著風衣、留著一頭金發的高挑俊朗男性爽朗地笑著，他摘下戴著的毛線帽，又嫻熟地在繪連側身的時候進入開著暖氣的屋內。

　　在她把門關上後，他也把穿著的運動鞋脫好換上拖鞋了。

　　「看來，你有好好聽我說的注意安全。」

　　降谷零朝著繪連調皮的眨了下眼睛，又伸出大手揉了下她的腦袋——在看防盜眼之前都屏息靠近門關，這樣就算是遇到歹徒也不容易暴露家中狀況，而假若真的遇上了陌生人，他也有教她相應的應對方式。

　　看來他的妹妹是把這些都好好記著了，降谷零的眼神寫著贊賞。

　　而繪連知道他注意到了，就一臉驕傲地挺胸：「我總不能給你臉上抹黑！對了，這個時間點過來，哥你是要住下嗎？」

　　「嗯，住一晚，不會不方便吧？」降谷零調皮地眨了下眼睛。

　　「怎麼會！剛好前天我才幫你曬了棉被。」

　　繪連與一段時間不見的降谷零閑聊著，在和哥哥一同回到客廳之後，繪連就用他的杯子給他衝了熱茶。

　　這個房間內放著不少他的物品，因為這公寓本來就是她和哥哥合租住的，只是去年因為工作他才獨自搬了出去……至今為止，為了不加重她的負擔，他還總是不顧她的反對和她分攤租金，她就是像這樣被降谷零寵著的妹妹。

　　「你又給我買這麼可愛的首飾了……而且這個牌子可是很貴的！真是的，我才不適合這種東西……」

　　「你這是懷疑我的目光了？哥哥給你挑的飾品什麼時候不合適了？」

　　「我是很感謝啦！但是……」

　　收到降谷零帶來的聖誕禮物，繪連心裡既高興又氣急。

　　畢竟她知道，她哥哥總是對自己摳，穿的衣服來來去去都是那幾件黑色的皮衣或衛衣，假若衣服掉線了寧可親手縫起來也不丟棄，雖然這一部分也是因為她哥哥生活技能點滿了，但偶爾他也可以多放縱一下自己嘛。

　　想到這，繪連就跟著那個走到房間內翻換洗衣服的降谷零開始演說了。

　　「哥哥！我說……你別老是把好不容易賺來的錢花在別人身上啊，這麼老大不小了也不去交女朋友！老是說著自己的戀人是國家什麼的……話……一點也不可…愛…不嗚嗚嗚……」

　　她本打算嘮叨的，但後續的都因為自己臉頰被降谷零捏著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她只得維持著這個狀態，氣呼呼地瞪著他。

　　而降谷零摩挲下巴，一張帥氣俊朗的臉接近她的，看著妹妹氣成河豚的可愛樣子，又不禁被她逗笑了。

　　「你這個樣子也太蠢了吧！」

　　「嗚……明明是……」

　　她相當氣，甚至開始了瘋狂亂抓的攻擊。

　　而降谷零弓腰躲避多次，最終還是投降了。

　　「我自有分寸。」一絲淡淡的笑意掠過他的眼眸，降谷零戳了下繪連的額門，「說起來繪連，過往你可沒這麼愛嘮叨的，是初老症狀嗎？」

　　「你才初老！這又不是我願意的，是爸媽讓我念念你……畢竟你看，你很久沒回老家了。」繪連扶額嘆息，又伸手揉揉自己剛才被捏著的位置。

　　而降谷零聞言，想起自己許久不回去的老家，也只能衝著繪連無奈一笑。

　　「現在我還不能回去。」

　　「我知道啦，那邊我會幫你瞞著的。」

　　「真乖。」

　　降谷零伸手揉了揉繪連的頭發，就轉身往浴室方向走去。

　　而繪連輕輕嘆息，又看著他的背影喊了。

　　「哥，我給你做夜宵哦！」

　　「嗯，拜托了——」

　　……

　　…

　　在把材料准備好、把面條下鍋後，特別豐盛的夜宵就做好了。

　　雖然心中對哥哥諸多抱怨，但繪連還是像個老媽子那樣擔心哥哥在外吃不飽穿不暖。

　　「繪連，看來你的廚藝又進步了？」

　　「最近特地學的，因為開始帶便當上班了，便當看起來不能太挫。」

　　「……也是啊。」

　　降谷零笑得很是欣慰，他拿起筷子，就夾了幾片壽喜燒口味的牛肉放入口中。

　　而趁著他在吃，把鍋子洗好的繪連又走到自己的房間，尋思著把一個盒子給取了出來。

　　那是個用盒子裝著的男用皮質手套，是她調查過特別好用、不論是駕駛機車還是適當戶外工作也適用的款式，她之前聽說過降谷零的磨破了沒時間買新的，她都記在心上。

　　雖然她並不打算拿這個當聖誕禮物……但他剛好來了，她也正好把這個交給他。不然，她也不知道下次見面得是什麼時候了。

　　「說什麼不讓我花錢……結果你自己也下重本了……哇好險！」

　　就在繪連思考著怎麼把皮質手套包裝得「沒那麼貴」的時候，那個吃完面的降谷零就已走到她的房間，身形高挑的他站在繪連的後方，儼然就像一道高牆，帶給她的壓迫感。

　　於是，繪連也沒跟他客氣，就直接把手肘往後一揮想給他來個肘擊教訓他突然走進妙齡少女的房間……可她這些花拳繡腿，自然是被他這個在當國家刑警的哥一手接住了。

　　說什麼「好險」……個鬼啊！明明他就沒把她的攻擊看在眼內！

　　繪連有些無奈地轉過身去，挑眉逞強地說，「是不是送給哥哥，還說不准呢！」

　　「唔……那就是我會錯意了？」他突然笑得流氓。

　　「沒有啦！就是拿給你的！」

　　繪連把皮質手套往降谷零的胸口一推，而他接住之後，居然還因為她的輕輕一推而後退了一步。

　　繪連正覺得奇怪，一個念頭又在她腦海裡迅速掠過。

　　於是她也就馬上過去驗證自己的想法，上前把降谷零的居家衛衣一把掀起！

　　「……你果然受傷了！」她臉色一變，「這是怎麼弄到的？」

　　她看著降谷零腰間的傷口，在他練得精瘦好看的八塊腹肌旁邊，有一片巨大的淤青。

　　上頭紫黑夾雜著腫脹的痕跡實在是觸目驚心，這對於生活平淡的繪連來說，真是相當誇張的傷口，看了都要怕得想哭了。

　　但好死不死的，這樣的傷口總是會出現在降谷零的身上。

　　「從以前開始就沒辦法騙過你呢……」降谷零刮了刮自己的鼻尖，「繪連，有人說過你的洞察力能媲美偵探嗎？」

　　「你還在皮！」她蹙眉瞪他，「你跟我走著瞧，我把碗筷收拾好就給你揉！」

　　「你就饒了我吧。」降谷零想起過往繪連給他揉藥酒的痛楚，瞬間背脊涼涼。

　　「不行！」她蹙眉堅持。

　　於是，固執的少女就拉著自家哥哥到了客廳，在把他吃完的碗筷洗好之後、取來了藥膏給親哥揉傷口。

　　雖然是讓降谷零畏懼的揉藥酒環節，但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家妹妹的手勢貌似越來越好了。

　　先是用了熱毛巾給他熱敷傷口，接著也不是用蠻力揉……而是用適當的手勢按摩。

　　這個做法有助於促進血液循環，代謝殘余血塊。

　　「阿嘶……」但手勢再好傷口還是會痛的，降谷零禁不住微蹙眉頭，倒抽一口涼氣。

　　「稍微忍耐一下吧。」繪連悶悶地回答，眼神認真地推拿著他的側腹。

　　這都是她之前特意向認識的醫師朋友學習的，他說胡亂揉淤青事實上會使患部血管破裂更嚴重，甚至加劇發炎、恢復得更慢。

　　所以在傷口按摩的工作上，力度掌握和按壓方向是很重要的。

　　說實話，她也不是自己感興趣才跑去學習傷口按摩的。

　　只是她的哥哥嘛……

　　繪連仰頭瞪了眼那個正在看電視的哥哥。

　　畢竟誰讓他非要當這麼危險的工作？

　　她可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現在她的哥哥，正以「安室透」的身份在咖啡廳和偵探社裡面工作，而他的真實身份……可是國家警察，安室透的身份也只是個方便他在地下組織當臥底的幌子。

　　以三重身份過活，她想想就覺得累。

　　而以降谷零的性格，平常一問三不答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別的隱藏身份呢！

　　她真的很擔心他，而老家那邊也就她一人知道這件事……她記得她發現這個的時候還僅是個高三考生，當時她一不小心瞧見回家的降谷零身上布滿嚴重的傷口，都嚇得哭了。

　　她以為他在上班的地方得罪小混混被毆了，而降谷零看著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掉，為了不讓她誤會自己是個賊再把他捉拿歸案，只好坦白說自己其實是捉賊的那一方。

　　順道，也捅破了他在蛋糕店兼職的謊言。

　　而繪連也是那天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在以刑警的身份進行著危險的任務！

　　而且不只是他被打，他每天也會打人！

　　實在看不出來啊！他的人設不是溫柔哥哥嗎！

　　反正那一天，在她協助他把背部處理不到的傷口處理好後，她就被他要求保密了。

　　那之後一年時間過去，因為感覺自己一直待在家中會被家人發現，降谷零就在和她商量之後決定對家人說謊……說要和她一同搬到東京生活。

　　這棟房子是他們一同租下的，但後來他身上多了一個臥底的工作，就在外面多租了一棟迷你公寓，地址並沒告訴她。

　　她一直很擔心這個哥哥，但也因為知道哥哥的辦事能力和技能值上是點滿了的，久而久之也懂得說服自己——只要她不給他拖後腿就行了，她應該相信她哥的能力。

　　她長嘆了口氣，而降谷零看她貌似又一個人想了很多雜七雜八的，嘴角一勾，又巧妙地帶出另外一個話題，嘗試轉移她的注意力。

　　「對了，繪連你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嗎？」

　　「……呃，咳咳！為什麼你會知道？」

　　回憶被一下子打斷，繪連慌張地仰起頭來，就迎上降谷零含笑的雙眸。

　　「畢竟和我上次回家相比，家裡所有關於你前男友的東西都不見了……而在我回來後，你摸手機的頻率也大大減少了，再來就是數天前，你在ins上發布的貼文帶著隱晦含義，最後是你居然換了形像……」

　　「好了哥哥！不要把你洞察力用在妹妹身上！」

　　降谷零眼神帶笑：「但我還沒把話說完呢。」

　　「嗯？」繪連瞪著他，一臉「你有種說說看」的樣子。

　　「所以現在有另外一個人在追求你吧？」

　　「……咳！」繪連馬上紅了一臉：「這你也能知道！」

　　「你長點心眼就好，你啊……」降谷零長嘆一口氣，吐出幾個詞，「渣男磁石。」

　　「……我受傷了。」繪連眼神哀怨。

　　「哈哈！」降谷零眉眼彎彎，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很是狂妄自大，「都怪我這個當哥的太完美了，你把運氣都花在擁有我這個哥哥身上了，或許就沒辦法遇到好男人了！」

　　「……你還敢皮！」她氣了，就忙地伸手去戳他的傷口，把他痛得唉唉叫。

　　一種溫馨的氣氛盈滿著降谷家的客廳，而繪連和零在沙發上角力一會，又是當哥的率先投降。

　　「好了好了。」他摸了摸繪連的腦袋：「再和你角力下去我的傷口都要惡化了。」

　　「是你先皮。」

　　「我那是關心你。」

　　「是你更讓人擔心吧？」

　　「嘛。」無法反駁。降谷零想了想，干脆往沙發一躺，朝她眨了眨眼睛，「反正，男朋友的事情怎樣也好，你不要被人欺負就行了。」

　　「如果我真的被欺負了，你會怎麼辦？」繪連看著自己親哥，想起被劈腿的事情，心裡咯噔一跳。

　　而降谷零注意到她眼神中的端倪，沉思一會，又刻意對她勾起一個爽朗的笑，「那我就為你當一回混混吧。」

　　他眼神深邃地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己的寶物一般。

　　畢竟繪連從出生到現在，都一直是他最寵愛的妹妹。

　　而繪連也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寵溺，怔了怔，又對他勾起嘴角來。

　　「哪有像你這樣的警察啦，笨蛋。」

　　……


第6章

　　翌日清晨。

　　陽光明媚，終究是年末，就是給自己多添羽絨衣，手腳還是禁不住發冷。

　　套上妹妹送的新機車手套騎車到波洛咖啡廳，降谷零……對了，在咖啡廳時的身份是安室透，在把機車停好後就推門進了咖啡廳。

　　「早上好，梓小姐！」

　　「早上好哦，安室桑。」

　　店裡常駐的女服務員榎本梓對他勾起嘴角，而身形高挑的安室透在感受到波洛咖啡廳內的暖氣後，就抬手將自己戴著的毛線帽脫下。

　　「哎呀，安室桑，你終於買了新的機車手套了？」

　　「嗯，是我的妹妹送給我的。」

　　安室透眉眼彎彎，在店員榎本梓旁將機車手套脫下，在他珍而重之地將手套放入存放員工個人物品的鐵櫃後，圍上圍裙，在波洛咖啡廳的工作就開始了。

　　「安室桑，你說今天多准備哪種菜單比較好？」

　　「既然是年末，稍微多備一點帶白玉的甜點，可能會比較吸引客人哦。」

　　他微笑著向榎本梓建議，又同時把視線放在小店櫥窗外的景色。

　　……

　　波本咖啡廳，位於東京市附近的一家獨立小店，在地理位置上，這裡和商店街還算近，附近還有幾家商業寫字樓和百貨公司，因此不論男女老幼、上班族或是女高中生，偶爾也會光顧。

　　甚至，因為咖啡廳的獨家食譜、獨門料理好吃、咖啡廳氛圍舒適，波洛在小區裡口碑還算不錯的。

　　……

　　叮鈴——

　　一聲伴隨著開門動作而響起的門鈴聲。

　　意識到有客人來了，不論是安室透還是剛好在泡咖啡的店員小梓，還是先放下手頭上工作對新進來的客人禮貌地道歡迎。

　　安室透自動自覺地給來人泡了一杯冰水和奉上熱毛巾，又爽朗地笑起來，「赤司桑，你今天怎麼來了？好久不見了。」

　　作為在波洛很長時間工作的員工，記憶力超群的安室透自然記得好些客人。

　　尤其是面前的赤司，先不說以他原來警察的身份就已經知道赤司是在日本商界內占一片天的人物，作為波洛的員工，安室透也記得清楚……畢竟赤司本身就是個會在幾個月內來一遍的客人。

　　安室透曾經和赤司聊過好幾遍的天，彼此也感覺算是有點默契的關系了。

　　「只是剛好在附近的百貨公司逛了逛。」赤司垂眸將自己的毛呢大衣脫下，整齊疊好再搭在椅背之上，「想起就來了。」

　　「是給女朋友買禮物嗎？」安室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赤司旁邊印著牌子logo的紙袋。

　　「安室，你的洞察能力真是可見一斑呢。」赤司勾了勾嘴角回答，他從不討厭安室透自來熟的搭話。

　　「哪裡，這只是因為我在數天前剛好研究過女性飾品的品牌而已。」

　　「你最近有交往的對像了？」

　　「是妹妹，很可愛的哦。」安室透眉眼彎彎。

　　而赤司沒有回應，他對繪連以外的女性沒什麼興趣。就只是動作優雅的用熱毛巾擦了下手，「……我想點一份經典波洛三明治，以及熱咖啡。」

　　「收到。」在打工期間的安室透經營著一個陽光爽朗的形像，他收起赤司手中的餐牌，都要轉身進入烹調流程了，卻還是因為天生的好奇心病，邊烹調邊和赤司聊起天來，「看樣子，你現在有點煩惱？」

　　「……你的洞察力一直不錯。」

　　「是因為你即將要送禮的女性的煩惱吧？」

　　「我只是……」赤司支著下巴看著安室透烹調的背影，腦海裡想起那個讓她牽掛的少女，赤眸中閃過一絲柔和，對安室透也不作無謂的隱瞞了，「在想辦法讓那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唔……」

　　安室透漫不經心地回頭，右手同時間在把滾燙的熱水倒進咖啡杯當中，他的動作已經相當嫻熟了，赤司征十郎不用想也知道，安室透這人閉著眼泡的咖啡肯定也比高級餐廳的好喝。

　　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原意一再光顧波洛。甚至偶爾讓助理到波洛買外賣。

　　「雖然我目前為止都沒經歷過感情問題，只是……」安室透微微弓腰份上一杯香氣撲鼻的黑咖啡，「假若是我的朋友的話，感覺會給你一個『讓她吃醋』的建議？」

　　他帶著一絲狡黠的眼神和赤司的對上，而後者怔了怔，反而有點無奈，「那位女性，還遠遠未到會為我吃醋的程度。」

　　「那你不妨表現得再稍微壞心眼一點？」在面對關系較熟的人，安室透的建議也自然比較直接。

　　「壞心眼嗎……」赤司在腦海裡幻想了一下自己對降谷繪連「壞心眼」的話，她會作出什麼反應。

　　理所當然，作為安室透身邊唯一的女性，在這個戀愛相談的環節上，安室透心中也是拿了捉弄妹妹時她的反應作為借鏡。

　　假若他對她壞心眼的話，她肯定會以超凶的態度還擊——只是繪連這妹妹對他而言嘛，就是凶起來，也就奶凶奶凶的程度。

　　明明想著的都是同一個人，但兩個男人卻不自知。

　　而赤司想著也覺得不怎麼適合，就微笑著回答，「我覺得這樣的話她應該不會意識到吧。況且……嘛，還是算了。」

　　他想了想，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低垂的眼眸裡寫著溫柔。

　　雖然安室提的真是對他而言最合適的建議。

　　畢竟要說壞心眼……赤司自我感覺是沒什麼人能及得上他的了。

　　但問題就在於，他不想欺負她罷了。

　　……

　　…

　　另一邊。

　　Rainbow電視城。

　　正在工作的繪連突然打了個噴嚏。

　　「嗯？是冷著了嗎？你可別病著跨年啊。」

　　「知道了前輩，我感覺不是感冒了……」

　　「那就好，保重身體哈，提前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繪連用面紙擦了擦鼻子，目送著從會議室出來的藤田前輩離開，又累得伸了個懶腰。

　　真累啊……自她今天大中午回來公司，就已經接連開了兩個會議了。

　　一個是和之前說的《戀愛簡單點》有關的，另外一個則是一套剛決定開拍的網球主題偶像劇，還在構思階段。

　　她也沒想到兩部劇的籌備期會靠得這麼近，

　　不過也沒辦法，畢竟她這可是為國民提供娛樂的行業。

　　所以「年末可能會輕松點」什麼的，怎麼看都是她的誤會了。

　　……也罷，反正今天開的新會，內容是讓她挺興奮的。

　　畢竟，新劇是網絡某火紅愛情小說的影視化作品，男女主人設一個帥氣一個軟萌，導演選角來選角去，就選定了最近當紅的男愛豆黃瀨涼太和前陣子才得到星光女皇殊榮的赤目逃來當主角。

　　這兩個人據說都是老拍檔了，因為童顏又合觀眾眼緣，不少青春偶像劇都是爭著找這兩人拍的——只是最近赤目逃淡出影視圈去當歌手了，能把她撈回來拍劇聽說也是黃瀨私底下的幫忙。

　　正因為是這麼華麗的陣容、還是赤目逃的回歸作，這劇就是再撲也肯定能成為話題作，就更別提制作團隊中暗藏不少佬了。想來，她自己回去也得多研究研究網球、為男女主設計登場造型才能不拖後腿。

　　然後，也因為降谷繪連第一次參與還沒開拍就成為話題的作品，心裡一緊張，就一個人坐在員工休息室搜了不少運動的資料，再旁邊的小本子上粗略描了幾套搭配，待注意到就連休息時間都過去了。

　　一陣空腹感突然襲來，肚子咕嚕嚕地叫，繪連也是這才想起自己整個下午滴水未進。

　　還是去買點東西吃吧……

　　她一臉絕望地抱著平板電腦走到電視城樓下的私人咖啡廳，搜索餐牌、點了一杯帶巧克力碎的可可。

　　而在排隊等候領餐的時候，為了打發時間，腦海裡還是剛才一大堆搭配概念的繪連就拿著平板繼續寫寫畫畫做筆記，其專注程度到了一個地步，就連自己擋到道也不自知。

　　直至，一個陌生的男人嗓音從她頭頂處傳來。

　　「看樣子，你是個設計師？」

　　「……嗚哇！」

　　繪連驚呼一聲，下意識回頭看去——就和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留著一頭紫發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而只需一眼，繪連就被男人那雙狩獵者般的灰眸給吸引去了視線，只見面前約有一米八多個子的男人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自己，右眼下一顆淚痣特別勾人。

　　繪連想，以他這副身材和皮囊，加入公司肯定能當一個相當觸目的運動模特。

　　……只是，看他這身商務打扮也不像是公司裡的愛豆。

　　更何況像他這樣有氣場又好看的偶像，繪連他們服裝指導部門肯定不會看漏眼的。

　　想到這，那她幾乎可以敲錘肯定他是公司的投資商或廣告客戶之類的人物了。

　　而投資商或廣告客戶=老板。

　　想起這條鐵公式，繪連自然是一秒變乖巧。

　　於是繪連馬上往後退了一步，讓出道來順道禮貌地回答，「抱歉，我不是設計師，而是劇組的形像指導。」

　　她畢恭畢敬地回答面前的大佬，而男人聞言眉頭一挑，思考了一會還是開口了：「那你對服裝搭配應該挺熟悉？」

　　「嗯，平常我在劇組裡的工作就是幫忙設計演員的登場搭配，但服裝不一定是劇組原創的，大多都是贊助商給的，我們得就地取材。」繪連心知很多行外人士不了解自己的工作，面前又是個佬，講解起來就特別用心。

　　而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不見喜憂。

　　繪連以為自己說多了，正要住口，那邊沉默的男人卻開口了，眼神若有所思。

　　「那在你眼中，與我留著同一頭紫發的女士，在慈善晚會上應該怎麼穿？」

　　男人突然問了個唐突的問題。

　　而繪連怔了怔，就著職業病還是回話了：「嗯……請問那位女士是晚會的主人翁嗎？」

　　「是，那天的晚會，剛好是她的生日。」

　　「那位女性的身形與我相若嗎？」

　　「比你稍高，體態優美。」男人默了默，「是我的母親。」

　　這他不說她也能約莫猜到。降谷繪連眨巴眼睛，腦海裡出現點構思，就勾起嘴角在自己的平板電腦裡面點開瀏覽器，再在書簽裡翻出好幾個歐美服裝品牌的晚禮服版面——

　　「那樣的話，我想推薦NG1最新一季的晚禮服款式——剛好是紫羅蘭色的連體修腰服裝，顏色高雅得體，裙擺處有魚尾設計，紫色是不容易搭配的顏色，甚少有人會在晚宴上選擇……但假若夫人的發色和你相似的話，穿這個顏色肯定既和諧也讓人印像深刻。」

　　男人高大的身軀靠近她，一雙灰眸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介紹的那套晚裝。

　　「而假若夫人不喜歡這種一字肩款，Melon最近也出了兩套新的晚禮服，有黑白兩色，胸部的位置像這樣有斜肩帶，比較容易打理，穿起來也同樣相當高貴大方——」

　　「除此之外，還有Gin這個品牌，它每一個季節總會發售幾套限量連衣裙，也很受少婦歡迎。」

　　繪連想了想，手上拿著的電子筆在平板上敲了敲，再對男人安利。

　　「理所當然，就這樣買一條好看的裙子是不足夠的，既然夫人是當天晚宴的主人，珠寶搭配也是很重要的。我認為先生你不需要選低調的款式，可以大膽選……這是最近流行的設計，不論是A牌、C牌還是Z公司也有售。如果夫人膚色較為白皙，搭配淡紫色的連衣裙，這幾款就會很符合……」

　　她說著把自己覺得好看的款式都截圖下來，看面前那位男人陷入了沉思，最後她又把圖片用她慣用的應用拼湊起來，成了一張完整的搭配概念圖。

　　她在程式上面寫下備注，然後將那個完成品以藍牙發到男人的手機之上。

　　而男人一雙灰眸望著面前女孩變魔法似的將概念圖弄到他手上，霎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

　　一切就像是被她施展了一場魔法，一幅幅概念圖就這樣出現了。

　　了不起，他居然感覺這個女人推薦的搭配圖，應該和他的母親有點相襯。

　　明明只是素未謀面，專業的形像指導師難道都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還想問些問題，但面前女人點的可可已經做好了，她在須臾間將自己的平板屏幕關了，接了自己的可可就要離開。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希望你的母親能有個完美的生日宴！」

　　她說得乖巧也乖巧，可就在她捧著自己的家當離開時，他還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慢著。」

　　「我有事情需要你做。」

　　……


第7章

　　十二月三十一日，Rainbow電視城下私營咖啡廳。

　　「慢著。」男人的聲音低沉動聽，「我有事情要你幫忙。」

　　？？？捧著一杯熱可可剛抿了一口的繪連仰頭看去，又朝著大佬歪了歪腦袋。

　　而男人看了眼女人那看起來有點不優雅的動作，想著她此刻或許有點手忙腳亂，干脆就從他這邊娓娓道來。

　　繪連乖巧地聽著，也才知道男人說想讓她幫忙的，居然是給他的母親試禮服。

　　這聽起來還真是個唐突的請求，繪連本來也以為自己和這個男人的交雜會僅止於剛才，但男人卻頂著一張嚴肅的臉在她面前拿出了支票本。

　　支票本。

　　靠，支票本。

　　繪連瞬間停住腳步：乖巧.jpg

　　「我不會讓你白替我工作，包括剛才咨詢的費用，我會在你試好禮服後一次性付你。」

　　「……雖然接受委托沒什麼，但是先生，你剛才不是說我和你母親的體型有點不一樣？」

　　作為設計專業出身的人，繪連平常除了電視台的工作，也會偶爾接受私底下的服裝搭配咨詢或者做些平面設計的，她對這些交易一點也不抵觸。只是剛才也是這個男人說的，他的母親「比她稍高」。

　　「我說的試禮服，是讓你拿著到手的配件進行搭配。我會按照母親穿的尺碼把你剛才說的配件全部訂下。」

　　全部啊……這可真是有錢人的世界。

　　說起來，她最近還為著想存錢買一台新的洗衣機而發愁呢？

　　這個男人就已經面不改容地說出要「全買下來」的事情了。

　　繪連生活不易，繪連嘆氣。

　　只是回到正題，話已至此，她也沒有任何拒絕他的理由。

　　於是繪連就想也不想地答應，為了洗衣機，她直接就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用二維碼給男人登錄了。

　　後來，也是回到休息室仔細看LINE上登陸的「ATOBE」，默默念了好幾遍，她才恍然出現些靈感……自己到底是被一個怎樣的大佬搭話了。

　　繪連馬上搜了下網絡。

　　天啊，果不其然。

　　這個ATOBE，全名就是跡部景吾，是現在於日本有權有勢的新崛起財閥、跡部財團的唯一繼承人。

　　跡部財團在日本的產業很多，但與赤司財團和雲雀財團比起來，跡部財團算是個後起之秀，他們因為哪一項投資而成暴發戶這一點繪連已經不記得了，就記得在日本三大財團之中，跡部財團在商界的涉獵範圍比雲雀財團和赤司財團要少。

　　她記憶中，跡部財團也是近期才開始投資娛樂產業。

　　所以剛才那位少爺，對娛樂圈的事情也沒多熟悉，甚至問起「她是不是服裝設計師」這種問題……

　　那露呵多……

　　繪連默默點頭。

　　管他呢！她的洗衣機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繪連就高高興興地應允了跡部的委托，甚至主動在LINE上向對方打了招呼。

　　而後者因為還有商會要開，所以粗略提了下可能的下次見面時間，就下線了。

　　……

　　…

　　回想著自己剛才遭遇大佬的經歷，剛在工作間坐下，繪連的手機就傳來了訊息鈴聲。

　　來電顯示則是她認識的另外一個佬的名字。

　　……赤司征十郎，她的男朋友。

　　她心頭一緊，馬上接了電話。

　　同時抱著自己的平板電腦縮到角落，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是正要和魔王說話那般。

　　「喂？赤司桑？」

　　「嗯，你在忙？」

　　電話那頭的赤司聽出她小心翼翼的語氣，以為自己是打擾到她的工作了，就禮貌地求證。

　　「不不不，沒有……」繪連因為緊張，甚至傻乎乎的抬手對著空氣否認。

　　後來，也是想起這工作間裡誰人都沒有，自己看起來肯定很傻，才有點尷尬地收回手。

　　「我記得，你跟我說今天的工作不多，你只需要回公司開兩個會議。」

　　電話另一頭的赤司語氣溫柔，而繪連怔了怔，想起自己今早確實用訊息回答了他她的日程安排，就點點頭：「是的，這會工作都結束了。」

　　「你現在還在電視城嗎？」

　　「嗯，在自主加班。」

　　「那麼，我現在來接你吧。」

　　「……欸？」

　　「你有興趣去初參拜嗎？」

　　「啊！」她驚呼一聲，對了，今天是年末，確實也是可以准備參拜的日子了：「難道赤司桑想帶我去神社嗎？」

　　她笑了笑，又在電話裡補充：「那個我已經很多年沒去過了，因為每年的初詣人都超多的，就算擠得進去我也沒辦法回家。」

　　「不用擔心，我能載你去。」赤司幻想到她在電視城那邊眉飛色舞地解釋的樣子，不由得會心微笑。

　　而繪連也意識到赤司對這個新年參拜有點興趣，就有些好奇：「赤司桑是有想許的願望嗎？」

　　他沒想到她會這樣問，就會心微笑垂眸回答，「嗯。」

　　「那我們就一起去吧！」她笑眯眯。

　　「看來你今天的心情不錯？」

　　「嗯？是的！」她微笑著，撇除剛剛認識了洗衣機這一點，還是有別的原因的，「我挺喜歡年末的氣氛，因為大家都准備休息，日子過得很悠閑……除此之外，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電話中聽見赤司桑的聲音，所以覺得有點新鮮。」

　　她直率地說著，因為相處的時間長了，這回對赤司說話內容也沒多加斟酌，想到就說了。

　　但赤司聞言在電話那頭倒是有點受寵若驚，他幻想著繪連說這話時的語氣……

　　真是特別想馬上見到她了。

　　他垂眸一笑，才知道徐徐地回應。

　　甚至，他的語氣還帶著點不適應，只是這一層的情緒，繪連就察覺不到了。

　　「一會見。」

　　「嗯，一會見。」

　　……

　　…

　　掛斷了電話，知道赤司肯定得從公司過來的繪連，就趕緊多喝幾口熱可可，順道加快手上的工作。

　　再一次查了些網球資料，順道多做了幾個給洗衣機母親的晚宴搭配概念圖，赤司[已到達]的訊息就已經發到她的手機上了。

　　繪連早就准備好，就喜滋滋的背起包乘坐升降機到樓下，同時鎖定了那輛她最近已經逐漸習慣的黑色邁巴赫。

　　她駕輕就熟地繞到副駕位，開門和赤司打了招呼就上車。

　　「晚上好！」

　　「晚上好。」

　　赤司留意到，她今天的眼神確實帶著幾分光彩，估計是遇上什麼好事了。

　　早已期待和她見面的赤司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正打算為手上還提著手袋的少女系上安全帶，視線卻在她把圍巾解下時凝住了。

　　因為，此刻在她白皙纖細的脖頸上，戴著一條鑲嵌著小鑽石的吊墜。

　　那剛好就是他前幾天在網絡上挑過的款式之一，他曾經在這一款和另外一款之間猶豫過，所以對這款項鏈特別印像深刻。

　　反正，和他准備給她的禮物……是同一個牌子。

　　直覺上，赤司就感覺是男人送的。

　　「赤司桑？」繪連發現他安靜的時間太長了，就偏頭喊他的名字。

　　「……沒事。」赤司不疾不徐地收回視線，一手完成為她系上安全帶的動作。

　　但無可避免地，期待與她約會的大好心情都沒了。

　　他不禁思考，難道那是前男友給她送的禮物嗎？

　　因為以他的認知，繪連不是會給自己買奢侈品的女性。

　　赤司眼神冷了幾分，又踩了油門，以熟練的動作上了公路。

　　而繪連怔了怔，又敏銳地感覺到赤司的心情貌似在瞬間偏差了，頓時有點慌。

　　是因為什麼？工作嗎？還是想起什麼事情了？

　　對了，難道就是因為赤司桑在工作上遇上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他們今天才要特地去許願？

　　她問不出口，就只好乖巧地坐在副駕位，等待赤司心情好轉。

　　……

　　一路都是沉默的車程。

　　她戰戰兢兢、他心情郁悶，加起來二人就什麼都沒說。

　　今天的約會，赤司一如既往地在事前訂了餐廳。

　　那是一家高級的日式料理餐廳，繪連自下車後就一直跟著沉默的赤司往前走，感覺都有點窒息了。

　　而也似是注意到繪連困惑的表情，赤司在過程間終於是放下了自己的低氣壓，相當有風度地詢問她在工作上的事情，她雖然是笑著回答，卻感覺氣氛依然不對勁。

　　赤司整個人心不在焉的，害她覺得自己背脊涼涼。

　　難道說，他不高興的原因是出在她身上嗎？（正解

　　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沉默，又多少提醒了她……自己本來就不怎麼了解他。

　　……

　　吃完晚飯，赤司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與她走在大街上。

　　她一開始還有點抵觸，但因為赤司的動作蠻強硬的，她為了不再在這節骨眼上惹他不快，就接受了。

　　只是氣氛尷尬，繪連就只能把視線放在街上的景物上。

　　依然是一路沉默，這晚上她沒有主動挑起過一個話題。

　　直至，一些輕柔的冷感觸到她的肌膚。

　　繪連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睛，又仰頭看去……

　　「居然下雪了……」

　　那柔軟、輕盈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而降，再在燈飾間飄舞。

　　她仰頭看雪嘖嘖稱奇，被突如其來的雪引出全晚最放松的表情，赤司看了眼神也因而柔和了一些。

　　而繪連回頭看他，又發現他把情感都收了回去。

　　她蹙眉疑惑，卻還是巧妙地轉換了話題，眼神明亮：「赤司桑，我們是不是差不多得去參拜的神社了？」

　　「嗯。」他輕輕點頭，又過去牽起她的手，「我們去取車吧。」

　　……


第8章

　　……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上，天上下著鵝絨細雪。

　　在吃過晚飯稍微散步之後，赤司就牽著繪連回到了停車場，登上那低調卻高貴的黑色邁巴赫，油門一踩就往距離市中心稍遠的神社而去。

　　「赤司桑，我們要去那一座神社？」

　　「去稍遠一點的豐荷神社，那邊人潮應該會沒那麼擠擁，能逛得舒服點。」

　　「哦……」

　　繪連點點頭，赤司的考慮是一如以往的周到。

　　那地方確實在距離地鐵站稍遠的地方，一般市民都不會去。

　　那樣的話，她或許可以對這個初詣再期待一些。

　　繪連側眸看著車窗外迅速倒退的風景，望著那些像是棉花飛絮般落下的雪，稍微晃神就和赤司到達了目的地。

　　這回繪連感覺他的心情貌似又好了一些，不論是停車為她解安全帶，還是等候她下車時的表情，也回到最初斯斯文文的樣子。

　　繪連也因而放松了些，在下車後，很快就安心地把手交給赤司，讓他牽著自己走近豐荷神社的範圍。

　　天上的雪還在下，時間已然是晚上的十一時三十七分，距離新年的鐘聲響起還剩下不足二十分鐘。

　　在等候倒數的期間，赤司擔心繪連會受冷，就特意到附近的飲品售賣機給她按了一瓶熱紅豆湯。

　　「一會兒再和你吃年糕紅豆湯。」赤司把紅豆湯罐頭塞到繪連的手中，身體一側就擋在風向的位置，嗓音斯文溫和，「你先用這個暖暖手。」

　　「謝謝……」繪連仰眸看他，雙手像是得到救命稻草那般抱住罐罐，「那赤司桑呢？你不冷嗎？」

　　現在看他只在上班的西裝外套了一件卡其色的毛呢大衣，連個手套都沒有。

　　「或許因為我是冬天出生的，我並不怕冷。」

　　被少女關心，赤司對繪連勾起一個完美的笑容，一雙赤眸噙著溫柔。

　　天上的細雪有的落在他的頭發上，有的落在他的肩頭上。

　　赤司的話就像帶著魔法。

　　繪連現在看著他，居然真的感覺……赤司或許真的很適合雪。

　　非但皮膚白皙，就連氣質也特別干淨。

　　「冬天出生？是在這幾個月嗎？」

　　「嗯，剛好過了……在十二月二十日。」

　　「天啊！」

　　繪連怔了怔，明亮的眸子寫著可惜：「如果能稍微早點知道，我就能給你送生日禮物了。」

　　「沒關系，我平常也不怎麼過生日。」赤司的笑容淡淡，看起來對這些個人節日還真的沒什麼興趣，「但我很期待你明年跟我慶祝。」

　　「這是一定的！」繪連點點頭，那毫不猶豫地肯定「自己明年後還會在他身邊」的態度，讓赤司心裡覺得溫暖。

　　理所當然，繪連自己是不會察覺他的小心思的，她現在關注點都在——這是赤司難得說起關於自己的話題上。

　　她把他的生日默記在心中，又在打量他的同時，踮起腳尖為他撥走黏在發梢上的雪。

　　她的身體在突然間的欺近，嗅到少女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赤司不由得喉頭一哽。

　　他的身體微微僵硬，直至被繪連整理好為止都乖巧站著。

　　「雖然怕冷，但站在這個風口位置……會一頭雪的吧？」繪連一臉認真，「會頭痛感冒的哦？」

　　她一雙寫著擔憂的眼神看他，說起話來呼出一口口白色的氤氳。

　　而赤司眼神怔忡地看著她，被這個突然拉近的距離弄得有點不知所措，也是好一會才後知後覺地回應，「嗯，也是呢，你說得對。」

　　他有點害羞，就拉起繪連的手，和她找了一個帶屋檐的地方靠著。

　　時間是晚上十一時四十五分，距離跨年還有十五分鐘。

　　也是被赤司一手拉走、和他並肩走起的瞬間，繪連才意識到赤司情緒上的轉變——啊，難道是自己剛才的動作太ky了？赤司其實不喜歡被人觸碰？啊她剛才是靠太近了吧！

　　只是平常，她也會像這樣給自己的哥哥拍掉頭頂上的雪，一時間就忘記那個適當的距離了。

　　繪連頓時覺得抱歉，干脆就開了口，「抱歉，我只是……」

　　「沒關系。」他馬上打斷了她。

　　「我、我剛才是沒注意到……我沒想到你可能不習慣被人靠近……」繪連想了想，眼神透出尷尬。

　　也對，像赤司這個時刻透露著疏遠氣息的人，平常估計不會與人這麼靠近。

　　只是他和她相處的時候，她總是沒感覺到赤司和她保持的距離，就讓她一時間失禮了。

　　「不，如果是繪連桑的話，我沒有問題。」不如說很高興。

　　只是因為太突然了，他有點措手不及。

　　一瞬間，一對剛開始交往的男女也陷入了羞澀的氣氛。

　　那之後，兩個人都維持著恭恭敬敬的氣氛，直至周遭的氣氛突然高漲。

　　赤司和繪連都不約而同地看了下手機或手表。

　　時間是晚上十一時五十八分。

　　快到跨年的時刻了。

　　繪連回眸看了下赤司，兩個人又不約而同的加快步伐往豐荷神社走去。

　　這時候，繪連發現……自己貌似真的很久沒參加新年參拜了。

　　因為在這個深夜裡，不論是周遭絡繹不絕的人流還是小攤販內洋溢著的……年末的幸福氣息，對她來說都有點陌生。

　　就更別提身旁有一個特地駕車帶她來參拜的男朋友了。

　　赤司的那只大手為她傳遞來源源不絕的溫暖——明明他說自己是冬日出生的孩子，但手卻出奇地溫暖。

　　明明交往的時間不長，但跟他一起走路卻莫名的安心。

　　那也是自然……赤司不會做讓她不高興的事情。

　　繪連低眸甜甜一笑，這時周圍已經開始倒數起當年的最後十秒。

　　十、九、八、七……

　　人群透著一絲期待與興奮情緒的倒數聲此起彼落。

　　而繪連因為面皮薄，就沒在赤司旁邊參與這種倒數了。

　　反而，在這最後的十秒，她和赤司只是屏息著交握著手。

　　六、五、四……

　　思緒逐漸平靜，繪連感受到的只有身旁男人的氣息。

　　三、二……

　　一……

　　「新年快樂，赤司桑。」

　　「新年快樂，繪連桑。」

　　在豐荷神社旁的途人高呼著新年快樂時，赤司和繪連也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道出在新年初始的問好。

　　而他們說起話來的同步率，甚至讓彼此驚訝了一會。

　　之後，又同時溫和地笑了。

　　「我們去參拜吧。」

　　「好，我記得赤司桑是要許願是吧？」

　　新年初始，一種奇妙的清爽感出現，讓繪連說起話來也多了幾分活力。

　　赤司不由被她明顯的改變逗笑了，就帶著她到了神社旁邊排隊。

　　而繪連手上捂著的紅豆湯差不多已經只余下微暖的溫度了，為了把手保暖，她就干脆將自己的右手塞進衣袋。

　　唯獨左手，固執地讓赤司牽著。

　　那之後，終於輪到二人——

　　投了硬幣、搖了搖那個巨大的響鈴，繪連就合掌虔誠地許願了。

　　只是，就在她於心中把祈求身邊人……尤其是哥哥的平安後，她又察覺到了，身旁那個自稱要來許願的男人……居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她的旁邊。

　　連半點要合掌許願的意思都沒有。

　　見狀繪連不自禁困惑，「赤司桑，你不是說要許願的嗎？」

　　而赤司聞言看向她，目光炯炯地與她對視數秒後……他就垂眸笑起來牽起她走了。

　　「赤司桑？」繪連有點懵。

　　他拉著她走到一家烤年糕的店附近，這裡的人流稍少一些了。

　　而繪連有點擔心他，看著赤司的臉擅自腦補出一個故事。

　　他說要許個願……結果又不許願了，難道現在的赤司，剛好在工作上遇到相當不如意的事情？才會對著神明大人欲言又止？

　　繪連擔憂的眼神被赤司看在眼內，搞得他忍俊不禁。

　　他噗地笑了一聲，又抬起手來為繪連撥走黏在她劉海上的雪。

　　「我不是不許願，只是我突然覺得像神明許願也沒什麼意思。」

　　「為什麼？」繪連由衷地好奇。

　　「因為我的願望只有你才能實現。」

　　赤司牽著她的手，目光越發熾熱。

　　而繪連臉上一紅，瞬間呆了。

　　而赤司也趁著這個機會牽起她的兩只手，耐著性子問她，「那現在，繪連桑能讓我許願嗎？」

　　「欸？」她的心跳加速，望著赤司那張俊美的臉，實在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的意思。

　　也有點不敢去想。

　　「繪連不敢聽我說嗎？」洞悉到她眸底的猶豫，赤司眸底的笑意卻是更濃了。

　　「也……不是。」繪連悶悶地點頭，「我願意聽。」

　　「嗯，」赤司牽著她，牽著她手的力度逐漸收緊，他收回放在繪連臉上的視線，半垂眼簾的樣子看起來居然有幾分虔誠，「我希望，之後都能像今天那樣，有你待在我的身邊。」

　　繪連心頭一緊，心跳加速——

　　「我覺得這樣的願望，果然是跟本人說會比較容易實現。」

　　赤司的聲音低柔，明明只是不輕不重的語氣，卻讓繪連的臉迅速燒紅了。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從與赤司發生關系到今天為止，赤司不止一次對她說過類似的話——不論是「他很需要她」，還是「他從來不會後悔」……

　　這些話配合著赤司剛才那個願望，瞬間就成了一個淺顯的答案。

　　她實在不敢置信。

　　但同時，在聽見赤司的願望時，今晚直至晚飯為止都存在的冷空氣貌似完全消失了，就讓繪連鼓起勇氣開了口。

　　「如果是這樣，赤司桑……讓我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可以。」

　　「今天我們剛見面的時候……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呢？」繪連仰眸望著他，「就像赤司桑的想法那樣，我也想認真地和你交往，所以如果我做錯什麼的話，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赤司聞言微怔，接著又無奈地笑了：「那個只是我自己的問題罷了。」

　　「什麼？」

　　「我只是，剛好看見你脖頸上戴著……一條看似是禮物的項鏈。」

　　「欸？這個嗎？」繪連伸手把自己戴在圍巾下的項鏈拿出：「這是我哥哥昨天回家特地拿給我的聖誕禮物！」

　　她眼神一亮，說起哥哥時，臉上帶著如同小女孩般的喜悅。

　　而赤司怔了怔，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他完全沒想起繪連還有個兄長，一瞬間又感覺自己一整晚下來的在意實在像個傻子。

　　他啞然失笑，又在繪連懵逼的眼神下搖了搖頭。

　　「……？」

　　「那這件事，算起來就全是我的錯了。」

　　「什麼？」

　　「我以為……你在我面前戴上前男友送的飾物了。」

　　繪連呆了呆，原來是這樣嗎？

　　她雖然是懵了些，也不至於這麼ky啊！

　　「那……那個真的是我哥哥昨天送給我的聖誕禮物，因為沒什麼機會戴上，就……」

　　「我知道。」赤司垂眸嘆息，「我應該知道的。」

　　繪連抿了抿唇，還想解釋，卻見赤司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乖巧地屏息呼吸，又見赤司以溫柔的動作把手伸到她的後脖頸，指尖摸到項鏈的扣子，輕輕一壓就把她的項鏈給解了下來。

　　「我會有點煩躁是因為……我也剛好給你准備了聖誕禮物了。這個位置被人捷足先登，自然有點不快。」

　　「雖然把你兄長送的禮物解下不太禮貌，但今天在我面前，就先佩戴著我送的飾物吧。」

　　語畢，他就從自己的衣袋中翻出一個黑色的絨毛盒子，將裡頭一條低調卻可愛的項鏈拿出來，親手撩起繪連的頭發為她戴上。

　　末了，還不忘貼心地將她兄長的項鏈放在盒子裡還給她。

　　這個過程，都在二人沉默的時間裡進行。

　　只是，沉默並不代表著兩人有多冷靜就是了。

　　繪連垂眸伸手捧著赤司送給她的吊墜，望著那在燈光折射下散發出微弱光芒的銀項鏈，怔怔出神。

　　「太狡猾了。」她的聲音小如蚊蚋。

　　「……嗯？」

　　「沒什麼。」繪連嘴角勾起：「謝謝。」

　　「嗯，果然很適合你。」

　　他在冬日裡的笑容溫暖得叫人想要依賴，而繪連臉頰微紅，又無奈地笑起。

　　他，還是太狡猾了。

　　……


第9章

　　一月一日。

　　在新年的初參拜後，赤司就和繪連一起吃了紅豆年糕湯。

　　她已經許多年沒吃過了，吃過甜膩的紅豆湯與烤年糕，因為他們二人工作一整天下來都有點累了，看時間已是快接近凌晨二時，赤司就開車把她駕回去。

　　在路上，她又一不小心睡著了，待蘇醒過來人已經回到家門口，身上甚至多了一件卡其色的毛呢外套，一看就知道是赤司給她披上的。

　　「繪連桑，到了。」

　　「啊，抱歉……我又睡著了。」

　　她在家門前解下安全帶，又將赤司那件卡其色的毛呢外套折疊起來遞給他。

　　「赤司桑是真的不怕冷嗎？居然還把外套給我。」

　　「深夜的溫度又驟降了幾分，睡覺還是蓋點東西比較好。」

　　現在僅穿著筆挺西裝的赤司垂眸低語，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二人對看著彼此，氣氛靜謐。而繪連靠在副駕的座位上，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又看向車廂外的風景。

　　天是暗藍的，沒有一點雲，就剩下月牙清亮而溫柔，把一些軟光輕輕地送到她居住的小區。

　　街道兩旁矗立著一棟棟矮房，一盞盞街燈盡責而安靜地亮著，但路上卻再無行人。

　　繪連望了眼赤司架在擋風玻璃前的手機，上頭閃爍著的[03:27]，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現在都已經快凌晨四點了，而她貌似是她第一次於這個時候回家。

　　「繪連桑准備好的話，我就送你回家。」

　　赤司自然也考慮夜深的問題，就在把車子在可停泊的位置停好之後，就禮貌地建議。

　　這裡距離繪連的家還有百米左右的距離，那是車子駕駛不進去的地方，但現在晚了，他也不會放心讓繪連一個人走這段路。

　　「啊？但是這裡距離我家已經很近了，我的小區很安全，赤司桑還是盡快回家休息吧，你今天肯定很累了……」

　　繪連滿臉擔憂地看著赤司，心想著就連她這只開了兩個會、躺著坐車被人照顧的人都這麼累了，赤司今天一整天工作下來還要駕車，肯定比她要累，就想讓他盡快回家休息。

　　「不累。」赤司沒有多言，一雙赤紅的眼睛溫柔地瞅著她，索性解開自己和她的安全帶，拔了車匙，就披上毛呢大衣與她下車了。

　　……

　　剛下了車，一陣蕭瑟的風吹來，冷得繪連眯起了眼睛。

　　她從來都怕冷，更是這刻才意識到……剛才在赤司的車子上，他肯定把暖氣調得很高了，不然她也沒辦法睡得那麼香。

　　而赤司看了她那個畏冷的樣子，就伸出手來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繪連桑可以躲在我身後。」

　　「不，」繪連搖了搖頭，還是固執地與他一起走：「我和你一起走就好了。」

　　「……」他頓了頓，望著繪連縮在自己身側的樣子，眼神裡泛起了波瀾。

　　難道說是剛睡醒特別乖巧嗎？現在的繪連貌似比平常還要無防備一些。他看著她那一頭稍微睡翹的頭發，她貌似對此毫無自覺，但他也沒打算提醒她。

　　因為現在這樣的她就他能看見，而他覺得很可愛。

　　……

　　終究只是百米多的路，就算二人怎麼放慢步伐，還是能一下子走完。

　　繪連被赤司送到公寓門口，望著那個風度翩翩又溫柔的男性，想起在神社面前他對自己的許願，繪連又在一下子紅了臉頰。

　　她眼神怔忡地望著那個留著一頭赤發，目光熾熱的男性。

　　此刻他逆光而站，月光灑到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芒。

　　看著他溫溫和和的站在她家的門口，想到他之後還得一個人駕車回家，繪連霎時間很想開口讓他留下來休息，但想到二人的關系還是剛開始，她就不作出這麼唐突的邀請了。

　　她按耐著心中的不舍與他道了別，目送著那人在月色底下緩緩遠去，一只手又撫上自己的心髒，她察覺到胸口就像堵滿棉花了一般悶。

　　……意識到了。

　　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接受赤司的事實。

　　還沒說得上是相當喜歡，也沒有那種很轟烈的戀愛感，但在這數次的相處下來，她對赤司確實是產生了很多好感。

　　她到底是有多幸運才會被挑選成他的女朋友？

　　她垂眸笑了笑，又走到公寓門外的欄杆邊，目送著赤司逐漸在街上走遠，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才舍得進到屋內，洗澡睡覺。

　　……

　　…

　　睡了一覺，依舊是一月一日，新年初始。

　　繪連今天終於能真正休班了，就一個人窩在家裡吃前天准備好卻沒吃成的跨年蕎麥面。

　　電視台今天播映的都是些切合跨年的綜藝節目，這些節目她要不參與過拍攝了，要不就是看過腳本，所以講真的，興趣不大。

　　於是她就拿出自己之前在CD出租店辦會員時順便租借的CD，決定從今天開始電影馬拉松。

　　但就在繪連啃著零食把CD塞進CD機的時候，她的手提電話就響起來了。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以為是赤司打電話來了，就馬上屁顛屁顛的走到手機旁邊——結果看見是哥哥的來電，心裡莫名的失望。

　　……唔，這樣想貌似有點對不起零哥。

　　繪連在家中心虛地笑笑，把想法留在心底，就接通了電話鼓足了勁和哥哥道新年快樂。

　　兄妹兩其實也只是幾天沒見，所以這通賀年電話與以往不一樣，只是聊了幾句就結束了，繪連沒敢把自己昨天前往初參拜的事情告訴哥哥，因為那就必須順道介紹赤司的事情了。

　　尤其她那個正職神明、兼職刑警的哥哥，一定能輕松猜出她的端倪。

　　寒暄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霎時間屋裡回歸安靜。

　　但就在繪連以為自己可以繼續電影馬拉松時，一下子又有另外一通電話打來了。

　　她再一次以為是赤司，結果卻在來電顯示上看見了自己母親的名字。

　　哦對了！因為今早睡過頭了……所以她還沒給父母打電話呢！

　　明明平常每年都是她主動打電話回老家去的……啊不過……今年也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繪連瞬間尷尬，但還是接通了電話。

　　「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你一整個早上沒給我們打電話，都急死我們了！」

　　「我昨天跟朋友去跨年了……所以睡到了剛才，現在人還有點懵。」

　　繪連捧著電話，小心翼翼的坐到沙發上，人一躺就開始和母親的各種聊。

　　「朋友？應該是男朋友吧？」

　　「噗——」繪連被母親過於尖銳的說法嗆到了。

　　「你去年不是說要把男朋友帶回家？這附近不是有假期，你們什麼時候來！」

　　「咳咳，媽，他好忙的……」

　　「忙！你去年不也是這麼說，該不會是吵架了吧？我不管，如果你沒辦法帶男朋友來京都，那我下周就親自過來看你男朋友！這樣總行了吧？」

　　「呃這樣也太……」

　　「掛了！」

　　也或許是知道繪連肯定會拒絕，於是親媽相當機智地掛斷了電話。

　　而繪連捧著手機，直覺自己遇上了跨年第一道大難題。

　　這可真是尷尬了啊……

　　她把額門磕在桌子上，她確實是想帶男朋友回老家，也曾經對母親做過承諾。

　　只是她做承諾的時候……可是以她的ex來做標准的。

　　那時候他們交往一年多了，也彼此提過回去見父母的問題，她才順勢讓她的前度藤川晃平也和她一起回去鄉下的。

　　這也並非是她比較喜歡晃平的問題，只是她和赤司現在的交往貌似還在剛開始的階段，假若她一上來就讓赤司見她的父母，一不小心搞砸了也會影響二人的關系吧？

　　而且她也沒跟母親講過「此男友非彼男友」的事情，假若見面的時候母親在赤司面前諸多提起，那應該會讓場面跌入毀滅級的尷尬。

　　雖然她和赤司在最初協議的時候就說過是為了應付家長而達成的交往關系，但真相處下來，繪連就想小心翼翼的來了。

　　假若讓她再在這以上麻煩赤司，那她肯定會內疚。

　　只是，就在繪連想索性在母親這邊裝失蹤的時候，她家剛學會使用智能機的母親，就在LINE上叮叮叮的給她還來了訊息。

　　[卡桑：下周六，我會來東京]

　　[卡桑：別想裝看不見]

　　[卡桑輸入中……]

　　[卡桑：臭丫頭]

　　[卡桑：[貼圖][貼圖]]

　　繪連望著那個舉著菜刀的可愛兔兔，母親不知道哪裡存下的，居然給她接連發了兩個。

　　一波又一波的威脅與壓力接踵而來，讓繪連瞬間感覺背脊涼涼，連靜心看CD的意欲都沒了，只能開始反復地用頭磕桌子。

　　把她磕死了算了！

　　……

　　叩、叩、叩……

　　叩……

　　叩……

　　就在繪連solo著用腦袋敲桌子敲了整整一分鐘之後，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點開了赤司的聊天室。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他，所以整個人都緊張兮兮的。

　　要不還是告訴他吧……

　　她想把自己正在煩惱的事情告訴她，但就當她看見昨晚赤司和她最後說的晚安，回想起那個男人與她到神社參拜時那個對她各種照顧的溫柔樣子，一瞬間又不想拿這點麻煩事騷擾他了。

　　她應該自己搞定的！

　　這樣想著，她又把視線放在電視機前的那罐未開封的紅豆湯上，那是昨天赤司按來給她暖手的飲料，她本打算今早醒來喝了的，但在開罐前卻產生了一絲不舍的情緒。

　　正是這罐紅豆湯讓她感覺赤司相當暖心，而她也想變得更為他著想。

　　繪連支著下巴，微微一笑，又把自己輸入中的內容統統刪掉，改成一句新年快樂。

　　[繪連：新年快樂！]

　　[繪連：雖然昨天已經當面說了，但感覺睡醒後得再說一遍！新一年希望赤司桑能事事順心，只有今天就讓自己多休息吧。]

　　而她的訊息發出去沒多久，赤司的狀態很快就轉為「上線中」了。

　　他很快就已讀了她的訊息，並給她發來了另外一句新年快樂。

　　不知為何，明明不是面對面說話，她還是能腦補出赤司那個溫溫柔柔的樣子。

　　[赤司：希望你在新一年也能事事順遂。]

　　[赤司：我現在沒在工作，剛好在休息。繪連桑在做什麼？]

　　他這樣的訊息發來，繪連怔了怔，就忙地抬手拍了自己電視機的畫面。

　　此刻是在播放她之前租借回來的美國音樂劇CD。

　　[繪連：現在在看之前租回來的CD，各種觀察學習中！]

　　她指的是觀察別的電視劇裡頭的服裝搭配，但赤司收到圖片，第一眼看見的卻是她放在電視機面前的紅豆湯。

　　貌似就是他昨天買給她的那罐。

　　他怔了怔，頓時有些忍俊不禁。

　　[赤司：紅豆湯……]

　　[赤司：繪連桑還沒喝？]

　　還放在那麼顯眼的地方。

　　而繪連見到訊息，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把紅豆湯也拍進去了，就馬上手忙腳亂的解釋——

　　[繪連：忘了喝！]

　　[赤司：放在正前方，也會忘了喝嗎？]

　　[繪連：……]

　　[繪連：……好吧，我是有點舍不得喝。]

　　赤司那邊陷入了數秒的沉默，卻依然顯示在線上。

　　而繪連感覺臉上發燙，倒是沒臉皮繼續呆在那個聊天室了，就馬上關了軟體逃出去了。

　　只是，就在她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時，她的手機卻傳來了來電鈴聲。

　　她有些無奈地拿起，果不其然瞧見了赤司的名字。

　　這次他是真的給她打電話了，但她卻臉紅得不像話。

　　……


第10章

　　一月一日。

　　望著電話屏幕上跳躍著的手機圖標和「赤司征十郎」的名字，支著下巴的繪連只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傻得一批。

　　但不蠢都蠢了，現在的她也只能承受後果。

　　她得直面魔王。

　　於是她接通了電話，就把手機放到耳邊。

　　「新年快樂。」電話那頭傳來低沉動聽的男聲，溫柔的語氣讓繪連剛才覺得自己傻逼的心情稍微安撫了，她注意到，赤司在同她說話時，語氣總是放得很輕，他耐著性子說話的語氣總是讓她覺得安心。

　　「……新年快樂，赤司桑。」於是她冷靜下來，努了努嘴。

　　「難不成繪連桑在生氣？」他在電話另一頭，有點忍俊不禁。

　　「沒有。」她抱著個抱枕，聲音悶悶的，「只是覺得自己有點蠢。」

　　「不，是我太壞心眼了。」赤司的話聲還是帶著笑意。而繪連歪著頭聽他說話，想著赤司現在肯定在憋笑。

　　真好啊，她想看看他憋笑時的樣子。

　　隨著這半個月以來的相處，赤司已經逐漸對她說起了更多個人的話題。

　　雖然一開始，他與她相處時臉上都掛著那個文質彬彬的笑容，但最近，他偶爾也會展露出不同的表情。

　　比如說是昨天對她鬧情緒時的樣子，被她靠近時那個稍微驚訝尷尬的樣子，後來是對她許願時那個誠懇又認真的樣子……

　　那麼多個瞬間都讓繪連心猿意馬。

　　想了想，繪連確實有點哀怨了，就嘀咕著抱怨：「你的確是會壞心眼。」

　　而赤司再次輕笑一聲，又拿著電話對她說，「這次是我錯了，下次帶你吃甜點賠罪。」

　　「啊，那倒是不用……我可沒那麼小氣。」沒想到她輕輕一句話，還能換來下次約會。

　　「這個時候，我認為繪連桑還是老實答應比較好。」赤司覺得她太老實了。

　　「啊，好的……」繪連抱著膝：「我是很期待啦！但我的意思是…下次我們見面可以選擇比較近的餐廳，這樣你就不用駕車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

　　她蹙起眉頭，再次強調：「我覺得你這樣太累了。」

　　「不累，」赤司有些無奈，她怎麼老是在說自己會累？

　　「但你的工作應該比我多吧？像昨天那樣我都在車子上睡著了，感覺很對不住你。」

　　「沒關系，那是我自己想駕車送你。」赤司垂眸想了想，忽然開口，「不過，我也確實可以雇個司機來接你，繪連桑覺得哪個比較好？」

　　「啊！那也太誇張了，那還是……你來當司機比較好。」她幻想了下自己在電視城樓下乘上赤司專門雇來的司機駕的車，心裡怎麼想怎麼拘謹。

　　「那好。」赤司輕輕一笑，又重申，「我並不累，不如說，和繪連桑見面才是放松的機會。」而他體力也很好，只是這就得在今後告訴她了。

　　「你又在說這種話了。」

　　「噗。」赤司知道繪連是聽不得這些甜言蜜語，她老是把他認真說出來的話當成他的客套說話，可讓他困擾了，「我是真心這樣認為的。」

　　「知道啦。」繪連悶悶地回答，又伸出手來在茶幾上劃圈圈，「對了赤司桑……」

　　「怎麼了？」

　　「唔……」

　　「沒關系，繪連桑有想說的話就可以說。」

　　「那個……」繪連滿臉絕望地靠在沙發上，捧著電話深呼吸一口氣，「其實是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說完，繪連就把她母親剛才那通電話的內容給說了一遍。

　　「總而言之，她下周就會過來東京，但我自己感覺這就讓你們見面或許太快了些。但母親那邊也很強勢，所以我想拜托你，那時候給她打一個電話意思意思地應付……」

　　「情況我明白了，那我來訂當天吃飯的餐廳吧。」

　　「欸？但是你不是每天都有工作的嗎？」

　　「沒關系，工作都能夠調動。」

　　「我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赤司頓了頓，他輕抿唇角：「繪連桑是我重要的女朋友。你的母親來到東京，我會幫忙招待的，繪連桑可以讓伯母將翌日的時間也空出來。」

　　「這、這樣就太麻煩你了！」

　　「那就這樣決定吧，我還有工作，掛了。」

　　那之後，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忙音。

　　繪連發誓，她聽得出來赤司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語調帶笑。

　　「這會兒倒是說自己有工作Q口Q！」

　　繪連哭唧唧，這個男人對她真是太照顧了吧！雖然用了和她老媽一樣的方式把她的電話掛斷，但她實在不好意思，又瞧見赤司在LINE上發來訊息說「抱歉電話打得比較短，但我也是因為想聽繪連桑的聲音才打的」。

　　而繪連生氣氣，馬上給他發去了哀怨的表情包。

　　但那個壞起來確實很壞的男人，只是對她發來微笑的表情。

　　[赤司：繪連桑要是覺得不夠的話，我晚上工作結束後，能再給你打電話。]

　　[赤司：我騰空時間，能陪你多聊一會]

　　[繪連：不用了！！！！]

　　[繪連：氣鼓鼓.jpg]

　　[赤司：雙手合十道歉.jpg]

　　啊啊啊啊居然還學會了發表情包！

　　繪連絕望了，多盯著一會又退出聊天室了。

　　這都是那罐紅豆湯惹來的禍！

　　害得赤司桑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內了！QAQ！

　　……

　　那之後，在掛斷電話後感覺自己被進一步羞辱的降谷繪連，只能用一臉怨恨的表情繼續看她的CD。

　　而在她不知道的另一邊廂，赤司征十郎正穿著得體的西裝坐在赤司財團的總裁辦公室中，看著那個LINE的聊天室眼角含笑。

　　他抬手按了下辦公室的電話，將自己的秘書給喊了進去。

　　「柳，進來吧。」

　　「嗨以，社長。」

　　在赤司的傳召下進到辦公室內的是名為柳蓮二的、赤司新聘用的秘書。

　　赤司支著下巴對他吩咐，眼神毫無波瀾：「幫我把下周末的工作挪到這周一到五完成。」

　　「還要挪嗎？社長您為了騰空出昨天晚上的時間，已經把數個國際會議都挪到這周了。」

　　「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去辦就可以了。」

　　「但是……」柳蓮二表情寫著困難，也不是說他不能做到改期，但問題是赤司最近在這方面做的改動多了，把工作行程全安排在幾天，讓他擔心會不會太辛苦了。

　　但果然他一介凡人的思想和大神是不同的，把工作行程大改動，赤司臉上表情沒有一絲困難。反而他只是支著下巴開口，忽略柳的擔憂加了一個要求：「今後盡量把我的周末空出來吧。周末的晚上不要給我安排行程……就這樣。柳，你可以出去了。」

　　「……明白了，社長。」

　　柳推了推眼鏡，又捧著自己的平板電腦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過程間，他也有點思考——假若按照赤司說的「所有周末都給他排空」，那他回去估計得有好些功夫要做了，不過這對他而言是沒什麼所謂的，這都是他的分內事。

　　更讓他感到好奇的……是當中的理由。

　　因為自從他入職開始，他就感覺赤司征十郎是一個工作至上的人，所以假若是他答應了的工作，不論如何他都會完美地完成的，是個有求必應的人。

　　像這樣大費周章的把重要的工作調動，因為會為不同的生意伙伴帶來麻煩，以他的認知……本來的赤司應該是不會做的。

　　所以讓赤司征十郎這樣安排的合理理由……難道是因為他在這些時間內，有想見面的對像嗎？

　　為了做好在赤司財團內的溝通工作，他除了要應付自己的直屬上司赤司征十郎，偶爾也會跟他的父親赤司征臣聯系，以他所知，赤司征臣先生最近正打算給赤司征十郎安排相親對像，所以他這周末要去見面的，是他准備交往的女性嗎？

　　有錢人的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性格認真的柳蓮二沒有過於深究赤司的情況，只是輕輕一想，就回到了工作崗位。

　　……

　　如是者，為了能夠在周末與繪連的母親見面，赤司在催促柳將自己的月程乾坤大挪移之後，也陷入了一段比較忙碌的工作時間。

　　開會、開會、開會……有時候是批閱下屬呈上來的報告書與策劃案，忙起來連晚飯都沒時間吃，就更別提像上周那樣駕車到繪連的公司樓下突擊約會了。

　　只是他對此都毫無怨言，反而在工作途中若是收到繪連的訊息，或者看看他的朋友圈，都會增加他的辦事效率。

　　看了他那副樣子，不知情的人都會以為最近總裁特別雷厲風行，但也就柳蓮二知道，他這樣做都是為了某位女性。

　　「柳，幫我挑選一家得體的和式餐廳。安排在周末晚上七點。」

　　「了解。」

　　柳蓮二沒有多言，他知道若要在赤司身邊工作得長久，這點事情他照做便是。

　　於是，他這邊也是絲毫不馬虎地用自己上班的時間，在網絡上瀏覽了許多出色的日式餐廳，貨比三家，最終才敲定一家位於東京有名的鰻魚飯店。

　　之前他們總裁也曾經帶外國的客戶到這家吃飯談合約，回來的路上客人也是對餐廳贊賞有加，赤司看起來也很滿意。

　　所以，柳就打電話為赤司預約了餐廳的包廂，順道加款要求餐廳安排帶窗戶的廂房。

　　「赤司社長，已經為您預約了一個月前和幾位法國客人到訪過的鰻魚飯餐廳。」

　　「好。」

　　「那天需要為您安排司機嗎？」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赤司一手拿著一支鋼筆，本來都打算讓柳出去了，想了想還是把他喊停了。一雙總是充斥著冰冷的幽深赤眸突然透出一絲溫度：「柳，你認為給初次見面的長輩送禮，應該送水果還是酒？」

　　沒想到會被赤司咨詢如此個人的看法，柳看上去有些驚訝，反應也是少有的遲緩：「唔……酒吧。」

　　「好。」赤司的反應倒是自然。

　　余下的內容赤司心裡有數，就讓柳出去了。

　　而柳蓮二想了想，果然……赤司是准備去見家長吧。

　　……


第11章

　　過著忙碌的工作生活，輾轉就到了赤司與繪連他們約好的那天。

　　說起來，那天繪連在電視台也是有工作的，但為了見自己的母親，她特意請了半天的假期，在早上回電視城把自己的工作進度交代好後，就匆匆忙忙的回家換了衣服，到車站去迎接自己的母親。

　　已然是中午十二點，拎著一個小型旅行包的降谷惠明在繪連吩咐好的鐘樓下等候。

　　作為久居在京都的女性，突然一個人坐著長途大巴、幾度轉車來到東京，降谷女士覺得自己也是很努力的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討厭大城市，連個車站都到處是人，穿著西裝的上班族在她旁邊走來轉去，黑壓壓的人群讓她實在擔心自己找不到女兒。

　　不論是零還是繪連也是，為何兩個孩子都對生活在東京這麼執著？

　　雖然她的兩個孩子也是乖孩子就是了。

　　降谷惠明有些緊張，就反復看了幾遍自己的手表，現在已經比約定時間過去了一分鐘，她都有點想給繪連打電話了。

　　只是，就在過於焦急和不適應的降谷惠明拿出手機時，一個神奇的母女感應讓她抬起了頭，接著自己好些時間不見的女兒的身影就闖入了她的視線。

　　「媽，你到啦！」

　　「你這臭丫頭，怎麼遲到了？」

　　「遲到了嗎……」繪連仰頭一看，也確實是遲到了一分鐘……嘛，平常和朋友出來她才是被放置的那個呢！

　　但她也不是不體會自己母親剛來東京不適應的心情，就笑著為母親接過了行李袋，帶著母親就往自己的公寓方向走。

　　「媽你上次來東京已經是我和哥新居入伙的時候了吧？」

　　「對……那之後我就沒來過了，這邊怎麼突然又多了幾棟建築物？」

　　「你這就誇張了，明明搬來的時候這棟百貨公司也在的吧！」

　　繪連哭笑不得，但好久沒和自己母親並肩著走了，她也顯得耐心。

　　「你餓嗎？附近有一家我平常很愛去吃的餐廳……」

　　「不用了，我給你帶了一堆菜，熱熱就能吃！」

　　「真的嗎？家裡剛好有飯！」繪連想到能吃家常便飯，心裡也高興，只是，就在她想進一步問問母親帶了什麼過來的時候，她家母親忽然又哀怨地問她：「小零這周末不回家？我也做了他的份。」

　　她這樣一說，繪連嘴角的笑意就凝住了。

　　因為，她的哥哥降谷零為了臥底任務的事情，整個家裡除了曾和他同居過的自己外，就沒和父母聯系了。不論是過年還是節日也不會回家。

　　禮物或是口信都是交給她帶回老家的，她的父母已經很久沒見過她的哥哥了。

　　她知道降谷惠明其實也很惦掛兒子。

　　但其實，也別說是她的父母，就連和他住在東京同一塊地方的自己，也沒能和他見上多少面呀，見面都是得由哥哥判斷「沒風險」的時候才能進行的。

　　想到這裡，繪連也只能用她慣常的理由。

　　「嗯，他剛好出差了，人不在東京啊！」

　　「那個死孩子……」

　　降谷惠明各種憤恨，而繪連只得尷尬地笑笑，就帶著母親回了家，同時安慰她：「就……我們兩個人相處不好嗎？我已經很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而且我也有好好學做菜啊！平常也有經常盯著哥哥吃飯呢！」

　　「得了得了，有你盯著你哥我也放心，他對你從以前起就特別寵……」

　　「哈哈……」

　　……

　　…

　　如是者，繪連居住的公寓。

　　就像剛才所說，降谷惠明上一次來到繪連與降谷零的家，就已經是數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們新居入伙，孩子養那麼大第一次離家，心裡各種緊張的降谷太太就一同來到東京，為孩子們打理搬家的事情直至搞定才離開。

　　時隔多年，再一次回到這小小的公寓裡，裡面雜七雜八的東西已經添了不少。

　　但大部分都是繪連的東西……設計圖啊顏色筆啊雜志剪報之類的隨意散落在客廳的茶幾上，見了就讓人覺得混亂。

　　「還真是和在老家時一毛一樣，你的東西幾乎占了小零的空間……」

　　「啊哈哈哈……」繪連也不能怎麼樣，總不能告訴親媽自己的親哥早就搬出去維護國家安全去了，就只能干笑著把自己的東西收拾起來。

　　像這樣，瞎幾把聊著天，吃著飯看著東京電視台的電視劇，很快就到傍晚了。

　　當赤司把「已經到了」的訊息發到繪連的手機上時，降谷惠明本來還在看連續劇看得歡。

　　她深呼吸一口氣，只能以赴死的心情喊了一聲：「媽，我男朋友到了。」

　　話一出口，她自己心裡也有點害羞。

　　畢竟這還是她第一次以「男朋友」理直氣壯地稱呼赤司。

　　但這句話聽在降谷惠明心中倒是沒什麼不妥，她眨巴眼睛就拎起自己外出用的包，心態很穩地跟著繪連出了去。

　　對，心態很穩。

　　……直至她在路上無數次斥責繪連家裡東西亂放的時候，她家女兒居然在一輛黑色邁巴赫面前若無其事地停了下來。

　　並且，她女兒居然……直接開了人家名車的副駕位探頭進去。

　　見狀降谷惠明就瞬間懵了。

　　？？？？

　　「你這死孩子干嘛呢！突然開人家的車！」

　　降谷惠明也管不得這是東京人的余裕還是什麼了，她家女兒這樣突然開人家車子的車門實在太冒犯了，就伸手去拽繪連，這樣一拉，她家女兒的後腦勺就「哐」的一聲撞到了人家車子的門框。

　　「啊痛……」

　　「啊！糟糕了，車子沒刮花吧？」

　　「……媽，我真是你的女兒嗎？」

　　繪連哭唧唧，捂著自己的後腦勺。

　　而降谷惠明滿臉問號，她現在哪管得上女兒的腦袋了！那可是邁巴赫！一個像她這樣的家庭主婦也能看出來是貴車的品牌啊！

　　只是，就在降谷惠明打算暗示自己女兒心中有點逼數的時候，主駕駛那邊的門又打開了，她心裡一慌都打算賣女兒保命了，卻沒想到那個從主駕位下來的大佬，非但長得超級精致好看不說……還微笑著走到了自己女兒身後，一手親昵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文質彬彬地對她示好。

　　「伯母傍晚好，我是繪連桑的男朋友，赤司征十郎。」

　　赤司一雙平靜的赤眸溫和有禮地注視著繪連的母親，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禮貌又親切。

　　黑色邁巴赫，顏好，多金，性格好。

　　搭配上她家女兒……那個又窮又矮，只是個得讓母親坐大巴來東京的沒心肝女兒。

　　兩個人配在一起……唔雖然繪連長得像她年輕的時候，特別好看啦。

　　但此刻降谷惠明還是寫了一臉你tm在逗我吧.jpg的盯著自己閨女。

　　甚至，她悄咪咪地湊到女兒耳邊說了一句：「這不是你在糊弄我吧？死孩子，沒男朋友就直說啊。」

　　是請來充場面的小子嗎？還是說被騙了？

　　不不不，如果是真的有錢佬的話，要騙也不騙她家女兒啊，被騙了她也心甘情願了！

　　這樣想，肯定是繪連這個臭丫頭在哪裡找了好看的朋友來扮有錢佬吧？她還在娛樂圈工作，要找個愛豆來有什麼困難的啊？鐵錘了！

　　而繪連眼神絕望，雖然她的母親沒把心裡的吐槽說出口，但作為她的親生女兒，她自然用讀心術讀出了母親的懷疑。

　　所以說她真的有那麼挫嗎？？

　　繪連頓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讓她在赤司面前亂說話也是很尷尬的。

　　但幸好，赤司征十郎很負責任地承擔了讓繪連母親放心的角色，他相當禮貌地在自己西裝的暗袋中翻出自己的名片，再在名片背後寫上了自己的私人電話，同時相當禮貌地遞給降谷惠明。

　　「伯母，我和繪連是以結婚為前提認真交往中的關系。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伯母要找我，可以直接撥名片後方的私人號碼。」

　　他對著降谷惠明微微彎腰點頭，眼神沉靜下來，帶著幾分誠懇。

　　而降谷惠明這回是沒法拒絕了，就直接接下了他的卡片。

　　看著上頭大大方方地寫著的「赤司財閥社長」，差點沒嚇出心髒病。

　　「這麼厲害的總裁為什麼要配合女兒演戲啊（x……」

　　「所以說不是演戲了！」繪連欲哭無淚。而赤司看她崩潰的樣子，只是微微一笑，「沒關系，伯母可以先上車，距離今晚訂的餐廳有點遠，我們可以在車程間聊。」

　　「好……」降谷惠明嘆了口氣，雖然心裡都有點想打電話給小零問問看了，但她家那個特別聰明又特別妹控的孩子，估計是站在繪連那一邊。

　　一起來騙她（x）。

　　……

　　登上車子，因為一時間沒找到安全帶，後來還是繪連特地在車子上站起身來、把身體探到後座給母親安排戴上的，這過程讓繪連想起自己無數次被赤司照顧的瞬間，這回她這麼做，倒像是成了車子的女主人那樣。

　　她這樣想著，心裡也害羞。

　　但就當她以為自己這個想法能藏得好好的，主駕位上的赤司卻像是洞悉了她心中想法那般，有點欠揍地開口了：「繪連桑很熟練呢。」

　　她的臉騰地通紅，瞪圓的眼睛似乎就在罵人。

　　只是在母親面前，她不好意思打情罵俏罷了。

　　而赤司覺得好笑，就憋著笑把身體探過去為女朋友戴上了安全帶，順道……還在開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壓低了聲音問：「剛才我聽見挺響亮的一聲，你這裡還痛嗎？」

　　他輕輕按揉了下繪連的後腦勺，碰到患處，又疼得她倒抽了口涼氣。

　　赤司看她痛得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心裡一時擔心就馬上把手從方向盤上伸過來，扶在她的前額上，讓另一只手專心地尋找她准確的患處。

　　「貌似有點破皮了。」

　　他專注起來聲音低沉磁性，因為距離近，他說的每句話都化為危險的熱息，曖昧地撫上她的耳畔。

　　繪連被他好聽的聲音酥化了，剛才心裡的郁悶在瞬間煙消雲散。

　　她兩邊的臉頰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又暗示赤司……你伯母還在後面呢。

　　這些互動讓人看上去太難為情了。

　　於是她馬上抬起手，就將赤司他人稍微推開了一些：「我……自己揉揉就可以了。」

　　而赤司意識到她的緊張，沒有為難她，自然是很快放松了手：「那你回家得處理傷口。」

　　「嗯。」她乖巧地應允。

　　於是赤司放心下來，就滿意地把手縮回去將車子的溫度上調了一些，再若無其事地開車。

　　而理所當然，他這個細節般的動作中透露的小心思，也就只有繪連自己知道了。

　　……


第12章

　　夜，天越來越冷了，下過雪的路上維持著濕濕的狀態。

　　赤司沒有講錯，繪連家距離那家餐廳確實是挺遠的。

　　加上下班繁忙時段有點堵車，他們在車子一坐就是四十五分鐘。

　　待赤司把車子停泊好讓人下車，降谷惠明已經坐得稍微有點懵了，她一開始雖然是打算在車子上給老公發去「繪連被騙了」或是「繪連在騙我」的訊息，想了想還是算了。

　　萬一老公中途打電話過來，她還得尷尬。

　　難得這個繪連找來的小伙子還長得好看好看的，她就干脆享受一下眼福吧。

　　都老年人了沒什麼好慌的，反正她女兒肯定不會突然嫁給有錢人。

　　降谷·迷之信心·不知道女兒差點真嫁了出去·惠明如是想道。

　　「餐廳就在這前方，需要走一小段路。」

　　讓繪連與她的母親下了車，那個駕了四十五分鐘路程的赤司仍舊是好脾氣，他在等候繪連與伯母下車後，才小心翼翼地鎖了車，再風度翩翩地開口：「之前我曾經吃過一遍這餐廳的料理，這裡的鰻魚飯遠近馳名。」

　　赤司笑起來如沐春風，就連降谷惠明一個家庭主婦也不禁看傻了眼。

　　她女兒何德何能啊，現在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站在赤司的隔壁。

　　是因為進了娛樂圈工作，眼界高了嗎？

　　而到了這個地步，繪連已經懶得吐槽自己母親寫在臉上的……對自己的鄙視和懷疑了，干脆就默默的和赤司一同進去餐廳。

　　……

　　聆聽著店內播放著低調的三味線音樂，在店員的帶領下，繪連與母親終於走到那靠窗、裝飾得特別雅致的包廂前。

　　而人還沒進去，她已經約莫幻想到待會面對面坐著聽母親發問的場面，心中頓時覺得有點壓力和窒息。

　　畢竟啊，這還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讓男朋友和自己的老母親見面，誰知道這其中一方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呢。

　　但就在繪連母親進去選了個左邊坐的時候，赤司就已眼疾手快地拉起繪連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旁邊。

　　赤司在桌底下牽了牽繪連的手，雖然沒開口，但感覺起來就是「讓她放心」的意思。

　　並且，他還趁著放包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在她後腦勺對她帶來一句，「像平常那樣和我相處就可以了。」

　　他萬般周到，叫繪連怔了怔，整個人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冷靜了下來。

　　那之後，也不知道是赤司從中幫忙還是繪連做好心理准備了，不論是點餐到送餐的過程，他們包廂的相處也十分融洽。

　　不，這怎麼說也是赤司擅長於控制氣氛的功勞吧，所以他們三人待在一個空間裡也沒顯得多尷尬。

　　就連大部分她母親的問題，都是赤司代為回答的。

　　「……你和我家繪連是怎麼認識的？」

　　「我和繪連桑是高中同學，我高中的時候也在京都的洛山高校讀書……那時候還曾經和繪連桑同班。」

　　「所以說，你們是同窗？你們從那時候開始就有聯系了嗎？」繪連母親眼神透著驚訝。

　　「並沒有，我們在高中時期的交雜不多。尤其我在高中畢業後更到了外國讀書，也是去年才回到日本接手家族生意」赤司風度翩翩地給繪連的母親倒茶，恰到好處的禮節技巧讓人覺得很舒心。

　　「那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啊。」降谷惠明聽得一臉懵逼，干脆就問起了戀愛史。

　　而聽起母親的這個問題，想起她和赤司的「開始」，繪連的臉就唰地紅了。

　　赤司把她的這個反應觀察在內，不由噗地輕笑了一聲。

　　而繪連見狀，馬上也用生命懇求他「別亂說話」。

　　有見及此，各種聽老婆話的赤司只是朝她可靠地笑，就回答了：「在去年的同學會上，我們重逢了，那之後開始有點聯系。」

　　他可是說得相當簡略了。

　　「那時候繪連桑剛剛分手，而我也正巧在尋找交往的對像，機緣巧合下，我們就決定開始交往了。」

　　他還輕描淡寫的對降谷惠明提起了繪連分手的事情。

　　這事繪連母親還不知道，自然是聽得有點懵。

　　她都不知道自己女兒分了手……

　　她把視線放在繪連臉上一會，怪不得新年開始問起她來的時候突然尷尷尬尬、吞吞吐吐的，就是這個原因了吧。

　　於是，降谷惠明干脆就開門見山了，話題繞到了最初：「所以你是繪連找來應付我的……」

　　「不是的。」話聽到一半，赤司就垂眸打斷了降谷太太，一整晚下來都顯得溫文有禮的小伙子突然揚起一點聲浪，那個忽然嚴肅的氣場讓她也不禁頓了頓。

　　同時，這打斷長輩說話的行為是有點不禮貌的了。

　　但就在降谷惠明眉頭要皺起的時候，赤司剛才臉上的冰冷就已經收起來了，她連半點痕跡都看不見。

　　那個少年已經回到了溫和有禮的模樣，剛才放出來的一點氣場就似是她的錯覺。

　　並且，他也很快就道了歉，眼神甚至帶點無辜。

　　「抱歉。」他揚起嘴角，溫和的臉上含著柔情地望了眼繪連：「我只是想說……雖然我和繪連桑的交往時間不長，但我是抱著相當認真的心情與她交往的。」

　　赤司薄唇微勾，說起話來冷靜有條理的樣子讓人沒辦法質疑。

　　這樣一下來，降谷惠明也多少相信了。

　　她微微嘆息一口氣，也同赤司頗為真誠地道了歉，「抱歉……畢竟我家女兒從以前開始就是渣男磁石，所以當我聽見她交了男朋友，就各種擔心。」

　　「媽！」繪連終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你這樣損自家女兒的嗎Q口Q！而且赤司桑也不是什麼渣男啊！」

　　「你也不看看你什麼德性。」降谷惠明瞪了她一眼。

　　繪連：……絕望.jpg

　　「我明白伯母的擔憂。」赤司望著兩母女一來一往，心中因繪連理直氣壯地說著什麼「他不是渣男」給逗笑了，略噙著笑意的薄唇又適當地介入：「所以如果伯母需要的話，我待會就能和繪連申辦結婚，你看如何？」

　　「噗——！」/「咳——！！」

　　赤司這句話一出，倒是把自己身旁的繪連和面前的降谷太太也嚇得噎著了。

　　他依舊不動如山，降谷惠明倒是一個人崩潰地揮手表示不用。

　　「不……不用，伯母不需要！」

　　降谷惠明望著面前儀表堂堂的男生，她實在沒想到自己會有天看見……這樣優秀的一個男生當著她面跟她說要帶她女兒去扯證。

　　這真的有那麼滿意她家女兒嗎？想想都不真實，說不定是她家女兒挺善良的所以好人有好報吧阿彌陀佛……

　　降谷惠明知道自己無法在赤司這家伙身上找到破綻，像這樣嘆了口氣，就開始扯出別的話題了。

　　比如說他在洛山和繪連同班是怎樣的同班，接著他美國畢業之後到外國都讀的什麼，生活了多少年等。

　　這些問題就連繪連都沒來得及詢問，赤司卻相當耐心地解答了她媽。

　　這倒是讓她心情有點復雜的了，她對自己男朋友的了解，居然是始於見家長當天自己母親的詢問。

　　看著他們一來一往地說著話，赤司也在透露著個人資訊，這帶給她一個似曾相識的感覺。

　　哦對了，她怎麼感覺自己忘了什麼？

　　繪連腦海裡有什麼一閃而逝，看著自己面前那一盒做工精美飄著香氣的高級鰻魚飯，視線開始在桌面上游弋著找靈感。

　　梅酒？……不是。

　　是這盆醬菜嗎？不是。

　　她的媽……不對。

　　山藥泥……

　　繪連盯著山藥泥看了許久。

　　望著那白色一小堆的山藥，一瞬間忽然讓她回想起一周前到神社參拜那天，下著雪……哦對了！她今年忘記給她哥買平安的御守了！

　　唔，貌似也不是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貌似是和赤司的事情有關系的。

　　於是繪連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邊的赤司，此刻的他還在以優雅的動作吃著飯，注意到她的視線，就微笑著與他對視，「怎麼了？繪連桑。」

　　「沒什麼……」

　　「這鰻魚飯雖然好吃，但裡面有機會有點小刺，你注意看能不能挑出來。」赤司貼心地提醒，看繪連一臉傻傻地望著自己，心裡不禁出現一個問號。

　　她貌似在思考什麼事情，但現在她的母親也在，他無法就地找出答案。

　　他挺在意的。但算了，還是放過她吧。

　　赤司收回視線，而繪連也把注意力放在鰻魚飯上，她一邊漫不經心地尋找著小刺、一邊剝了一口魚肉連著米飯和雞蛋碎放入口中。

　　噢噢！真不愧是赤司推薦的餐廳，這裡的鰻魚飯毫不費力就成為她人生中吃過最好吃的鰻魚飯了！

　　繪連捧著臉頰眯著眼睛「嗯——」地低聲感嘆，幸福的樣子讓赤司見了就覺得可愛。

　　要是今天讓她坐在自己正對面就好了，那他就能繼續觀察她的各種表情——赤司由衷地這樣想。

　　繪連把第一口鰻魚飯咀嚼著吞下，看赤司又再次回去和自己母親聊天了，思緒又回到剛才。

　　赤司……山藥泥……那天到神社初參拜，她和他待在自動售賣機前面……

　　他給她買了紅豆湯，那罐頭到現在為止還放在她家的電視機面前，今天中午才剛被她媽媽吐槽了。

　　但問題不是這個！繪連嘗試再把自己的記憶倒回去一點點，她想起自己和赤司在自動販售機面前的對話，那時候她和他聊了一個冬天的話題，那時候，赤司說……

　　他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日，剛剛過了。

　　對！就是這個！

　　繪連眨巴眼睛，心中又明白過來了。

　　對啊！她那一天明明打算給他送個生日禮物的，她居然給忘了！

　　她看向赤司——這回這個完美的男人，還在擠出自己寶貴的時間為她應付她的母親。

　　不論是約會的餐廳還是各種細節，他總是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尤其是到神社參拜那天，他也給自己送了聖誕禮物。

　　這樣……她怎麼說也是應該回禮的啊！

　　連他的生日禮物也忘了，她到底是一個怎樣沒心肝的家伙？！

　　好！就這樣好了，既然洗衣機的錢能讓洗衣機解決，那她……就要用之前存的洗衣機的錢來給他買禮物！

　　給他驚喜！

　　握拳！

　　……


第13章

　　是夜，月光靜靜的照著鰻魚飯餐廳前院的植物。

　　離開了餐廳，那低調的三味線樂曲沒了，讓周遭的空氣顯得寂靜。

　　降谷惠明穿上大衣，只感覺衣服上都沾染到剛才餐廳榻榻米的淡淡香氣。

　　她把視線投向隔壁的女兒，不由得嘆了口氣。

　　好端端的家長見面吃飯，後續她居然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

　　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什麼、發什麼呆，反正肯定是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人家赤司還時時刻刻把眼神放在她身上呢，她都渾然不覺。

　　真是個相當失禮的女兒了。

　　只是這樣也罷，也是多虧女兒這樣發呆、冒冒失失的樣子，她才能從赤司的眼神中確認到他對她的關顧是真的。

　　赤司征十郎這個孩子，初見的時候表情冰冷淡漠，但看向繪連時，臉上總含有一絲柔情。

　　倒是自家女兒，一臉不適應的樣子。

　　真是本世紀怪談了。

　　回去她都得帶繪連她爸去酬謝神明把這麼好的男人帶到她不靠譜的女兒面前。

　　如是者，兩對母女各懷心思地在餐廳門口等候了一輪，那前往取車的赤司就駕著邁巴赫再次駕回餐廳面前了，就和來的路程一樣，他將會親自接送二人回到住所。

　　……

　　在車子上，估摸也是為了繪連，赤司將車子內的暖氣調得頗高的。

　　這一點降谷惠明在來程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女兒明明怕冷，但卻能在車程上睡著。

　　她若有所思，又突然被赤司cue了。

　　「伯母，請問你明天和繪連去逛街，真不需要我陪同嗎？」

　　赤司坐在主駕位，又主動挑起這個話題。

　　因為以他的打算，他本來就把明天的時間騰空出來了，他打算用車子帶繪連的媽媽在東京各處景點逛一下，一來是個刷好感的機會，二來就是……他也能和繪連在不同地方約會。

　　只是剛才在吃飯期間對話，降谷太太卻說自己和女兒只打算逛逛街，就回絕了赤司的安排。

　　「唔……不用了，我只是打算和繪連給居在京都的親戚買點土產，不用麻煩到你。」

　　「這不麻煩，」赤司微笑著搖頭，因為有伯母在，今天他就連開車的速度都相當平穩，在馬路上各種禮讓，「但我也明白伯母想和繪連桑二人獨處的心情……我今天也和繪連桑見面了，明天就把她借給伯母吧。」

　　赤司（*^_^*）地說著騷話，聞言繪連都不好意思了，只得輕輕扶額阻擋自己臉上的紅暈。

　　同時她也在不禁腹誹，這家伙到底是怎麼做到在她媽面前都能面不紅心不跳的說瞎話？

　　她想，赤司為了配合她與她媽見面，今天真是很努力的了。

　　……

　　…

　　因為回去的路上沒有堵車，所以不消三十分鐘，赤司就送著繪連與她的母親回到了小區。

　　在到達之後，他依然相當紳士地把母女二人送到公寓門口，他本來都想讓二人進去好好休息了，但看著赤司一個人遠去的身影，感覺自己真的是白女票的繪連就忍不住撇下自己母親衝了出去。

　　她叫住那正准備下樓梯的赤司，一臉著急，「赤司桑！」

　　「……怎麼了？」赤司沒想到自己女朋友還衝出來了，稍微回眸一看，看著她那被風吹亂的頭發，抬起手來就給她捋了捋。

　　「今天謝謝你……」繪連看著他，「我只是想這樣說。」

　　「為什麼要答謝？」

　　「因為我看……你都為了讓我母親安心，而配合我說出了要當場扯證的說話……我就感覺你真的很努力了。」她說得直白，而赤司怔了怔，不由噗嗤地笑了。

　　他的笑容融合在月色當中，好看得不像話。

　　「你覺得是配合嗎？」

　　「啊，難不成你是真的想當場扯證嗎？」繪連挑起眉頭，覺得這句話不現實，就有點無奈地怪責他，「你再說這種話可是會讓我誤會的。」

　　赤司微笑著看她，她確實看輕了自己。

　　既然是他說出口的話，多半也是有把握的，做不到的事情他才不會說。

　　但剛才那個情況，八成確實是玩笑，所以他也沒對繪連生氣。

　　他想了想，反而是壞心眼地朝著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那……既然我今天那麼努力，幫了你……」赤司的眼神閃過精明與狡黠，語氣曖昧：「你打算怎麼獎勵我？」

　　「獎勵？」繪連看著他，可以說是剛好被赤司說中了下懷。

　　她正好就想送禮物給赤司當生日禮物。

　　這或許是一個向他打聽喜好的機會。

　　「那赤司桑喜歡什麼？有沒有特別討厭的事物？」繪連絞著手指，如同小動物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愛。

　　「……不用想得那麼復雜。」赤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想了想，忽然抬起手來碰上她的臉頰，又俯首下去。

　　他的臉距離她越來越近，叫她甚至感覺到了赤司溫熱的鼻息。

　　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一瞬間只知道僵硬的站在原地。

　　「……女朋友感謝男朋友，有很多更簡單的方法。」

　　赤司垂眸看她，一雙熾熱的赤眸直勾勾地盯著她，語氣曖昧極了。

　　「這、這……我……！」

　　繪連瞬間覺得自己的腎上腺素都急升了，臉緊張得滾燙。

　　赤司的指腹還在摩挲著她的臉頰，微暖的溫度輕柔地掠過她的臉側，為她捋起鬢角的頭發——明明只是簡單不已的動作，卻牽連起她心裡的悸動。

　　「繪連桑想到了嗎？」他輕聲提示。

　　「我……」她紅著臉，心在胸膛裡跳得那麼厲害。

　　她看著赤司，對方那雙深邃的眸子裡湧動著一種說不清的情愫。

　　她忽然有點緊張，也不知道能怎麼應對，就紅著臉從赤司懷中掙脫離開了：「我、我回去會好好想的！晚安！赤司桑！」

　　她就像小動物般，遇到危險就跑。

　　夾著尾巴可憐兮兮地逃跑，那副樣子真是看了就讓他心軟。

　　赤司也沒在意她突然跑掉，反而是聳聳肩就下樓去了。

　　……

　　回到車子上，想起繪連剛才的表情，一抹微笑就掠過他的唇間。

　　本來他是就這樣開車離開的，但為免讓她太過困擾，他還是笑著給她發去了訊息。

　　[赤司：關於剛才的提案，我有一個提議。]

　　[赤司：不如今後繪連桑對我的稱呼……把後面的「桑」去掉如何？]

　　[赤司：當然，繪連桑如果想到其他更好的獎勵方式，我也會很期待#^_^#]

　　他還特地在很期待♂後方加了個笑眯眯的表情符號。

　　幻想到少女收到訊息時抓狂的表情，縱然就只有他一人在車子內，他還是禁不住噗地輕笑了。

　　……

　　另一邊廂。

　　當紅著臉回家的繪連收到赤司的短訊時，一種強烈被耍的感覺就湧上心頭。

　　她鼓著臉，氣呼呼！

　　那個學霸！能少套路她一點嗎！

　　想到這，繪連突然感覺自己不得再傻乎乎地答應赤司的提議了，就只在等待母親洗澡的期間，給那個壞心眼的男人發了一個氣鼓鼓的貼圖就下線了。

　　[赤司：感覺最近繪連桑經常對我生氣呢。]

　　[繪連：這……明明都是你的不好！]

　　[赤司：我做什麼了嗎？如果我做了什麼惹你不快的事情，你可以如實告訴我。]

　　說罷，又見縫插針似的給她發來了一個……道歉用的貼圖。

　　繪連真是懵了，這到底是赤司從哪偷來的表情包啊？

　　她努努嘴，想了想和他吵架總會被套路，就悶悶地給他編輯回覆的訊息。

　　[繪連：沒有，但剛才的提議我決定再想想！我感覺光喊名字不能算是謝禮……]

　　[赤司：好。]

　　[繪連：……但你也不要太期待就是了。]

　　她抱著抱枕小聲地嘀咕，正打算下線刷刷公司今天發來的電郵了，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她的手上。

　　來電顯示還是「赤司征十郎」。

　　繪連怔了怔，又接通了電話，同時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捧到耳邊。

　　「喂？」她試探著喂了一聲，又有些緊張地抱緊了自己的抱枕。

　　「沒什麼，因為我這邊在駕車，不方便回覆你的短訊。」他在電話另一頭的聲音謙和斯文，繪連想起他此刻正一個人駕著車回家，多少有點內疚。

　　「那……我不給你發訊息，你專心駕駛。」

　　「不用，我剛好也有幾句話想說。」

　　赤司半垂著眼簾，聽著少女在電話那頭的聲音，知道她沒因為剛才自己的行為而多受影響，心裡就安心了。

　　「……嗯？」她用鼻音應了一聲。

　　「剛才道別的時候，忘記親口跟你說晚安。」

　　電話那邊赤司的語氣輕輕柔柔的，就像是用對孩子說話那般溫柔耐心，這甚至讓繪連幾度產生一個感覺，覺得自己是被對方時時刻刻的放在心頭尖上寵了。

　　她聽著赤司的話，心頭揪緊得發酸。

　　果然真的很狡猾啊，他這樣說的話，會害她很想見到他。

　　但也就僅在這些保持著距離的接觸裡，她才能勉強保持冷靜。

　　她把腦袋埋進抱枕裡，咒罵著沒出色的自己。

　　「繪連？」他的聲音又從電話傳來。

　　「……嗯。」她再次應了一聲，然後又換了個姿勢輕輕點頭，「你也晚安，希望你能好好休息……赤司君。」

　　她初次用不帶敬語的方式稱呼他，而那邊還在駕車的赤司怔了怔，雖然還想要聽清楚，那個少女卻以不打擾他駕車為理由，自己率先掛斷電話了。

　　他眼神怔怔地望著LINE的個人頁面，瞄了眼少女個人頁面上的那張頭像。

　　名字隔壁在顯示著她離線的狀態。

　　想來是偷偷地滿足了他的願望，又害羞得跑了。

　　他無奈地笑笑，又嘆息一聲。

　　她怎麼沒把他的話聽完就跑了呢？

　　「明明還打算跟她說……『我真的很期待』的。」

　　想著以這句話刺激她更多的為自己思考，順道逗弄她一下。

　　還打算關心她今天出門前在他車子上撞出來的腫包，他還有很多瑣碎的事情想在這個車程裡同她聊。

　　不過……

　　這回得到她一句帶著羞澀的呼喚，今天的他也應該滿足了吧？

　　「……真是狡猾呢，繪連桑。」

　　他眼裡流露出淡淡的柔情。

　　……


第14章

　　是夜，駕駛著私家車回到居住的高級公寓，赤司很快就洗好澡了。

　　而他頂著一頭濕漉漉的赤發從浴室內出來，深沉的視線落在床頭櫃上那封信件上，眼神多了一絲柔和。

　　他情不自禁地把信件拿了起來。

　　[親愛的OO，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看你上次來信提及自己與家人意見不合，現在和好了嗎？有嘗試和家人好好溝通嗎？

　　如果有和家人和好的話那是最好不過！]

　　這是一封明顯是由女性寄來的信件，不論是那淡粉色的信紙邊緣與那娟秀小巧的字體，都帶給人相當細膩可愛的感覺。

　　[……只是我也明白，作為孩子，和父母總是有著吵不完的架。

　　不論是升學或者就業這種大事，有時候光是我外出報班、兼職這種程度的事情，我都總能和父母意見不合、甚至吵架收場。

　　意見就算好不容易達成一致，過幾天還是會出現摩擦與衝突。

　　說真的，我也很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夠多相信我的能力……明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啊！]

　　女孩在「不是小孩子」後特意畫上一個代表生氣的顏文字，讓人輕易聯想到真人的表情。

　　[而這也怪我自己，總是沒有跟父母爭論的勇氣，總是在吵架的開始就敗陣，哭得一塌糊塗的只能尋求哥哥的安慰。

　　但當看了你上次給我寫的信，為了能給你加油，我已經決定好了呢！]

　　她的文字總是細膩又溫柔，雖然每次對話都在和他聊著瑣碎的事情，但那種字裡行間的溫暖感卻能輕易讓他放松下來。

　　他記得，他收到這封信之前，該是跟她說了自己因為一些事情在和父親意見不合吧？

　　為了不暴露身份，他沒有把事情的細節告訴她，但即使如此，長期與他書信來往的少女卻依然鼓足了勁的安慰他。

　　[下次，假若我遇上自己喜歡的、想要堅持的事情，我不會因為害怕父母的幾句評價而放棄的！我會嘗試像你那樣堅持自己的想法再努力看看！

　　請堅持自己的看法，我相信你的選擇不論好壞，那也是你自己最希望走的路……而能給自己的路負責的人也只有自己，不論是我還是你也不需要顧慮別人的想法！

　　一起為了自己而加油吧！下次要再給我回信哦！

　　希望支持你的XX上]

　　……

　　…

　　把整封信件讀完，赤司察覺到，自己方才毫無波瀾的臉上，已經掛著笑。

　　微笑掠過他的唇間，他斜眸望著抽屜裡被他整齊存放著的一整疊信件，伸手再一次把信件拿出來排列好，最後又珍而重之地放入抽屜最入面的鐵盒當中。

　　接著，他隨手取起一份他還沒看完的策劃案，借助床頭燈那橙橙黃黃的光芒，飛快地審閱。

　　腦海裡同時間浮現的，是高中時那個少女努力堅持、傻的可愛的側影。

　　如果他早些與她見面的話會如何？

　　但那時候的他不論怎樣努力，還是沒有放下紙筆與她見面說話的勇氣。

　　擔心著自己在學校的身份會嚇著她，更害怕讓她知道，和她書信、與她侃侃而談的筆友其實只是一直在假裝不知道她的身份。

　　更害怕被她察覺到，自己因為這樣而喜歡上了她。

　　赤司審閱文件的速度漸慢，目光變得溫暖而平和。

　　但這一切，貌似已經沒所謂了。

　　現在的她，正在逐漸走向他。

　　……

　　數天後，Rainbow電視城。

　　那一天，在有點氣氛緊張的見家長之後，繪連就沒怎麼和赤司聯絡了。

　　據說都是因為他的工作很忙。

　　他在周一時給她發來了[因為工作忙我可能較難及時回覆短訊，但若有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的短訊，想起赤司遞給她母親那張寫著「赤司財團」的名片，自然是讓繪連失去了主動找赤司的勇氣。

　　再說，她這邊也是很忙的嘛！

　　過年後，先不說《戀愛簡單點》要開拍了，網球主題偶像劇的制作組會議也在頻繁地開呢！

　　為了配合導演的時間表，他們好幾個會議都改前了，幸好她之前就做好了對網球賽的各種資料搜集，也有不少搭配概念圖在手了，才不至於措手不及。

　　而聽說，今天還要和劇組去看好幾個還在初步搭建中的布景，據說是劇中男女主的睡房，她也得和前輩一起去……因為在睡房色調設計方面她這個當服裝搭配的也得和道具組談談……

　　「喂，降谷你聽說了嗎？今天這部劇的投資商也會片場參觀。」

　　就在制作組一行人從會議室移動到拍攝廠時，和她同是形像指導部的藤田前輩就用手肘撞了撞繪連的肩膀。

　　「是嗎？天啊，今天的布景完成度呢？」

　　「我估計應該比昨天說的完成度還要高吧，畢竟投資商要來驗貨。」

　　比繪連高出一個頭以上，打扮時髦的藤田說話直接。

　　繪連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頭，滿腦子都是工作的事情。

　　既然道具組進度好就好了，那她能用作參考的素材就更多了。

　　……如是者，就當繪連以100%工作MODE進入片場的時候，她首先看見的並非是男女主那可可愛愛的房間，反而是站在道具組與導演面前在說話的跡部景吾。

　　啊？這部劇的投資商原來是洗衣機總裁來著？

　　繪連眼神怔忡，又在心中自我攻略……也對啊，不然數天前她也不會在樓下的咖啡廳遇上他。

　　原來洗衣機是過來電視城和他們導演開會的。

　　說起來，洗衣機那天說讓她幫忙的事情……貌似還沒有後續的消息。

　　估計是貴人事忙吧，而且他目標訂的那些裙子，因為都是名牌子、還要訂跡部夫人的SIZE，估計也不可能在數天內由歐洲發來日本。

　　心大的繪連如是想著，就打算和藤田前輩過去跟導演混個面熟。

　　這回他們貌似在討論什麼，氣氛有點激烈。

　　「我明白了，跡部先生你是認為…女主角房間內的球拍，應該切換成G牌的吧？」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既然女主角是左撇子，那就不可能用Q牌。」

　　身高約有一米八多的跡部景吾眼神嚴肅地說著，沉穩的嗓子擲地有聲。

　　「知道了，之前我們是出於價格考慮，認為學生應該不會用上G牌……」

　　「這不是價格的問題，假若對方對網球有責任感，並不會忽略自己的需要去用Q牌的球拍。」

　　跡部景吾的劍眉微微蹙起，或許是因為他身形高挑，居高臨下地看著制作組人員說話的樣子，給人某種壓力。

　　以旁人的角度看去，這氣氛是有點緊張了。

　　站在藤田前輩旁邊的繪連頓時有點傻眼，反應較快的藤田甚至已經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隔壁的場務小哥了。

　　後者意識到自己被cue，就馬上畢恭畢敬地過來。

　　「藤田哥，他們已經爭論好二十分鐘了。」

　　「爭論？和投資方？他們就是我們老大，爭論什麼答應就是了啊！」

　　「唔……起初大家都是這樣答應下來的，但就是這位投資商，要求太仔細也太多了。」

　　首先是在會議上挑出劇本中不合理的地方，接著是對演員體格的要求，後來是對網球衣、網球器材……

　　看上去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只是就是嫌棄，對現有安排有點嫌棄。

　　所以跡部景吾就把各種他看不順眼的安排都指點了出來。

　　從頭到腳無一遺漏地……

　　「據說就連形像指導的搭配概念，也被他指摘過幾句了。」

　　場務小哥壓低了聲音在繪連耳邊說道。

　　而繪連聞言也不沮喪，反而有些好奇，「他說過什麼了？投資方的意見對我們創意思考方面也很重要！」

　　「噓，降谷姐你說話小聲點啊！」

　　「他說得對，你冷靜點。」

　　前輩藤田把手按在繪連的頭上揉了揉，他這個後輩，對服裝搭配很有熱誠他是知道的，他也確實欣賞繪連在每一次參與制作前投放的努力……上次大膽回應了赤司財閥繼承人的問話，那一幕對他來說依舊深刻。

　　只是這回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態了。

　　是投資方對劇組的干涉太多，合作上出現摩擦的問題，他們形像指導這邊恐怕也只是順帶遭罪的。

　　藤田摩挲著下巴，正要提點下自己身邊涉世未深的後輩不要較真了，但那邊正在和道具組認認真真地提要求的跡部景吾，竟似是有所感應般把視線轉了過來。

　　並且，一下子盯上了他身旁的後輩。

　　藤田頓時mmp，在？這熟悉的既視感？

　　他身旁的後輩有這麼容易被佬盯上嗎？

　　這回氣氛正僵，可拜托拜托之後不是要cue她啊！

　　可就在藤田於心中求神拜佛繪連平平安安的時候，那個身高一米七五氣場二米八的總裁，就已經面無表情地和繪連打招呼了。

　　「是你啊？」他挑起眉頭，似是沒想到居然會在劇組內碰見繪連。

　　而後方的繪連也沒想過，這個佬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cue她，這豈不是要把她放置在最尷尬的位置上嗎？

　　千萬別問她意見，別問啊！這樣她可是不知道應該站那邊的啊！

　　繪連滿臉鐵青用眼神示意跡部別搞她了，但那個男人卻像是完全閱讀不到她的眼神那般，眉毛一抬就讓她過去。

　　「正好，你過來。」

　　「……？」你ky嗎！

　　繪連瞪圓雙眼，同時也感覺片場內各個對跡部心懷怨氣的工作員都把視線齊刷刷地放在她身上。

　　這回就連前輩藤田不說她也感覺到了，正好個鬼啊啊啊！完全是最糟糕的情況了不是嗎！

　　「愣著干嘛？過來。你叫什麼來著……」那個跡部蹙起眉頭在腦海裡回想了一下，又自我感覺良好地開口，「對了，你叫降谷。」

　　說完，還一臉「本大爺記住你名字了感恩吧」的樣子。

　　而見狀，繪連也只能擦淚點頭，夾著尾巴乖巧乖巧的走到他的身旁。

　　然後，一切的發展也很如她所料了，那個名為跡部景吾的男人，劈頭第一句就是靈魂拷問：「你覺得怎麼樣？我想把這些都改掉。」

　　「……」

　　#玩家[降谷繪連]靈魂載入失敗[x]

　　……


第15章

　　Rainbow電視城。

　　全片場上下幾十人都把視線放在自己身上，為降谷繪連迎來了人生中第二次自我感覺很受歡迎的瞬間。

　　順帶一提，上次就是去年十二月赤司在片場cue她的那次。

　　她都快感覺自己的片場的問題小精靈了，可以獨立出來開一個叫作小繪連詢問處的櫃台。

　　但就在她於心中吐槽自己的時候，跡部大佬的秘書就已經在他的一個響指下朝繪連遞來了ipad的筆記。

　　上頭相當詳細地列舉出不同的需要修訂事項，包括劇情上的，球賽招式上，算分方式，約會內容……

　　接著是主角房間內的各種東西，在網球用具上的修改……

　　除了一幕男女主約會被指定必須吃約克郡布丁這點有點莫名其妙之外，其他的建議都是挺專業的。

　　她自己就稍微搜索過跡部景吾的背景了，知道他是參加過U-17網球賽，上過國際舞台的網球巨佬，既然是這樣，能給出這麼詳盡且專業的意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跡部看繪連眼神寫著崇拜與感嘆，臉上的表情自然是寬容些了，他交抱著手眉毛囂張地一挑，「怎麼樣？你也覺得我的建議很到位吧。」

　　「確實是很專業……若不是真正在網球中傾注過熱情的人，是不可能給出這種列表的。」繪連仰眸真誠地回答。

　　「是吧？」跡部聞言勾起嘴角，談起對網球的熱情，他絕對不輸給任何一人。

　　在這一點上，他是不會退讓的。

　　所以就算他現在不得不將網球轉為副業、繼承他們跡部財閥的產業，他也會按照自己的興趣輔助網球在日本的發展。

　　不論是資助小型網球俱樂部，還是在助手建議底下投資娛樂產業中……以網球為主題的偶像劇。

　　這一切都是出於他個人的見解，網球這項運動在日本受關注的程度不高，需要人提拔。

　　所以，他對這部偶像劇的劇本還是挺期待的，他希望自己這一項投資中能反映出自己對網球的品味與熱誠。

　　繪連也從他遞給他的意見列表上讀出了面前男人渴望完美的訊息。

　　只是，這也正是此刻的問題所在……

　　繪連看了眼片場裡的各個工作人員，他們臉上無不寫滿了疲憊與沮喪。

　　這應該是因為他們和跡部在各種點上爭論太久了，無一不對面前的投資商失去了耐心，同時也因為自己為劇集做好的籌備被一次性潑冷水而難受。

　　繪連摸了摸後腦勺，想了想終於在心中做好了決定。

　　於是她揚起頭來，再把跡部手中的ipad還給他：「我確實覺得跡部先生提出的，都是很優秀的建議。」

　　「我認為劇組的大家都很樂意為你修改劇集的配置……」就在繪連這樣說的時候，她感覺到整個劇組都因而倒抽了一口涼氣，甚至都有人要過來阻止她了，於是她就馬上把話給接了下去，眼神認真誠摯：「但是，跡部先生得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這樣改。」

　　「什麼意思？」跡部嗅出了繪連語氣中有些潛台詞，就蹙起眉頭開口：「只要這部偶像劇成功，我並不介意增大投資額。」

　　他以為繪連這句話的意思是資金不夠，但其實他剛才提出的器材實在是貴，他心中是有數的。

　　他自然不會傻得以為自己提出那麼多要求，投資額一點不變。

　　「不，我們劇組的考慮點不在於投資額，我相信每一個投資商投資劇集的最終目的都是劇集的果效。所以就算這部劇沒得到投資，我們本來也會盡善盡美。」

　　繪連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堅定又禮貌的微笑。

　　「其實，我認為如果按照這些要求去改，這部偶像劇也確實能成為一部設定上相當完美細膩的網球主題連續劇，畢竟你給的意見都是最專業貼地的，但關鍵是跡部先生到底想不想要這個效果。」

　　「因為假若我們按照這些要求和情節走，劇集恐怕會走成正劇的風格，雖然細節嚴謹，但對觀眾的要求門濫就會一下子提升。這樣改，或許只有熟悉網球、熟悉運動的人才會在看劇期間會心微笑，這樣也可以嗎？」

　　「怎麼說？」跡部挑起眉頭，他從小到大就沒怎麼涉獵過電視劇啊偶像劇這種滿是粉紅泡泡又浪費時間的東西，對當中學問也不怎麼了解。

　　「是這樣的，因為一部偶像劇想要火紅，比起細節完美，更重要的是能帶給觀眾多少感動與代入感。」繪連伸手指著網球拍牌子和服裝搭配要求、以及比賽情節上的糾正：「我明白目前的安排對跡部先生你一個專業網球手來說是存在諸多錯漏與不合理，但我們制作組也是朝著我們自己的完美與合理去制定安排的。」

　　「比方說，如果我們讓男女主使用容易入手的網球拍牌子，那很可能會讓專業網球手嗤之以鼻，但卻能吸引看了偶像劇的觀眾、外行人產生自己也能『試試看』的感覺；同樣的例子也能應用在其他器材的修訂上；用於形像搭配和場景氛圍、燈光也是一樣……作為制作人，我們追求的並非是劇集有多還原現實、或是有多精細，反而是如何讓觀眾感到節奏舒服。」

　　「畢竟不論多優秀的劇情還有投資方的心意，都是得在留住觀眾後才能開始的，這方面就是娛樂產業的難處……我們在制作劇集時，內容很多時候超乎常理，讓人感覺『不現實』、『不嚴謹』，但那些配合和安排才能造就劇集走進觀眾內心的機會。」

　　「如何在『現實』和『有趣』之間找到中間點，實在很困難，也是因為這樣拍劇才像一場賭博。」

　　繪連有些無奈地笑笑，接著又開口返回最初的問題上。

　　「所以，跡部先生剛才的問題……我也不敢代替其他部門給什麼意見，畢竟我們各個部門各有長短，大家都在為劇集盡善盡美，我能嘗試配合修改的也就只有形像設計方面的意見。」

　　繪連垂眸下去，似是相當認真地思考著跡部剛才提出的、要更換角色日常便服裝扮的問題：「我覺得比賽的衣服並不需要特意換成G牌的，因為那個品牌的運動服顏色以鮮艷為主，不符合偶像劇的色調。若要符合讓觀眾感到親切順眼的要求，同時追求品質、撤下Q牌，我會選擇B牌的衣服也不選擇G牌的……」

　　許久之後，她終於把跡部的問題回答完畢，同時，整個片場也陷入了安靜。

　　估計就是全場都覺得她要完蛋了，居然對意見多多的投資商說這麼臭長的一段。

　　只是，因為曾經在咖啡廳見過她以充滿光彩的眼神為他母親拼搭衣服的樣子，跡部在聽繪連意見時，心中並沒多少不快。

　　最少，他清楚知道繪連對工作的熱誠，她就連買咖啡的時間都在搜資料搭配衣服……那樣的人在給的服裝意見，他又怎麼能詬病？

　　而且他也聽出了繪連的意思。

　　她的意思就是，他們彼此都沒有問題，只是彼此的出發點並不一樣。

　　他的出發點是將網球的高雅完美展現，制作組的概念則是為求觀眾感到舒適接受而降低門濫。

　　而前後兩個做法為劇集帶來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也理所當然的，後者能夠帶來的果效絕對是更加重要。

　　他需要的是觀眾對網球的關注度，而不是因此對網球卻步。盡善盡美這個態度他能夠用在投資小型網球會時做，但娛樂產業的定位應該是為觀眾帶來輕松快樂的氣氛，他提的建議也得往這個方向走才能俘虜人心。

　　面前的這個女人，說得很好很有智慧。

　　能夠恰到好處地讓他明白自己剛才是做了怎樣一件蠢事。

　　想到這，就在眾人以為跡部要發飆的時候，他卻對繪連揚起了一個優雅的笑，「你還真敢繞這麼大的圈子來說我的意見不到位啊。」

　　「啊，我也不是這個意思……」繪連臉上的笑容差點崩壞了，被他這樣一說實在委屈。

　　「我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跡部抬起下巴，擰了擰眉。

　　「呃……」

　　「不過沒關系，」跡部摩挲著下巴，望著繪連的眼神寫著欣賞，倒是不帶半點慍怒，「我明白了。」

　　「啊？」明白了啥？

　　而就在繪連有點懵逼的時候，跡部隨手就將手上的ipad遞給身後的助手，接著轉身越過繪連走到導演的面前，風度翩翩地朝他伸出手來：「制作組在制作劇集方面的用心與熱情我已經知道了。」

　　「啊，跡部先生……」導演還被剛才的一幕弄得一額汗，但感覺氣氛緩和了，就忙地伸出手來與跡部的交握。

　　「我希望這部偶像劇能讓更多觀眾產生對網球的興趣，這次還是跡部財閥第一次投資影視，今後我的意見若存在不合理的部分，你們可以直接告知，合作愉快。」

　　跡部一張俊逸不凡的臉對導演勾起一個帶著敬意和禮貌的笑容，他渾身上下散發著的高貴氣質，讓人忍不住信服。

　　這都是多好的投資方啊，雖然是個新手，但在聽見意見之後也願意虛心改正，同時還願意主動溝通。

　　導演心中對跡部的評價刷刷上升，同時間片場內的氣氛也在瞬間扭轉了。

　　大家均覺得剛才長時間的爭論都是小事了，畢竟在跡部嚴謹固執的態度下，只是他渴望事事盡善盡美的熱情。

　　出錯了也願意妥協與道歉，實在是一位君子。

　　而看群眾的視線都放在跡部身上了，藤田前輩就馬上見縫插針地把繪連從c位中搶救回來，再給她一頓痛罵。

　　內容都是些什麼怎麼可以這樣對投資商說話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如果對方退投資怎麼辦之類的。

　　但繪連都沒辦法做回應，因為她當時就是有這個直覺嘛。

　　她直覺感覺跡部就是一個能夠溝通的好人，才嘗試付出一顆真心解釋的。

　　如是者，像這樣繪連退場，在跡部與導演方進行更直接的交流後，因為還有會議要開，跡部就和秘書匆匆離開了。

　　離開前，也不忘跟繪連約了個見面的時間——打臉就是來得這麼快，有錢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樣的，原來剛才她暗搓搓想著「不可能那麼快到手」的禮服裙，昨天就已經到了跡部府上。

　　所以，為了洗衣機，繪連明天下班就要直接到跡部集團工作了。

　　洗衣機這人真的不好伺侯。

　　生活不易，繪連嘆氣呀。

　　……


第16章

　　東京，跡部財團總公司。

　　繪連實在沒想過，自己會有單人匹馬坐車到跡部財團的日子。

　　這可是她做過的兼職中，架勢最豪華的公司裝潢了。

　　一開始進去前還不覺得，畢竟跡部財團的公司大樓外牆用的只是稍微高大上的配色，但一旦走進入口大堂，就會被裡頭的氣派設計給嚇著。

　　樓高十米毫無用處的大堂，地板采用著鉑金色的大理石材質，不論是接待處還是等候區的沙發與茶幾，用的都是英式的建築。

　　牆身居然還掛著一幅幅用金色浮雕畫框鑲嵌起來的油畫……

　　該不會她身旁的這個花瓶也是什麼名貴的貨色吧？

　　繪連戰戰兢兢的站在沙發旁邊，也不敢坐在那不會在一般日本地方見到的巨大沙發上。

　　「你就是降谷小姐吧？請往這邊走。」

　　「嗯…嗯。」

　　在研究油畫的途中被cue到，繪連又有些緊張地點頭，跟隨著下樓來接她的秘書走到跡部指定的工作室。

　　說起來，居然在總公司裡面制作了能夠做裁縫工作的試衣室，跡部財團真的很了不起啊……還是說這種設備在赤司財團內也存在嗎？

　　繪連沒有細想，隨著電梯叮的一聲到達指定樓層後，她就隨著秘書來到某個工作室內。

　　大門無聲地打開，映入繪連眼簾的就是好幾套用模特玩偶直接展示出來的五六套高級禮服。

　　啊啊啊！都是她之前給跡部介紹過的禮服！

　　居然全部變成實體出現在她的面前了！明明每一條裙子都價值她兩年多的儲蓄啊！

　　「跡部總裁還在開會，他讓你自行開始。」

　　帶繪連過來的秘書見了少女眼中的光彩，不禁覺得可愛又親切：「夫人的尺碼都放在桌面上了，模特玩偶都是在家中搬過來的，是按照夫人的尺碼仿做的，應該沒有多大出入。」

　　「總裁說，你之前在短訊上跟他說的改動都可以做，他會議結束後就會過來看。」

　　「知道了，我會妥善對待這些服飾的！」

　　「那我就先出去了，待會再讓人把茶水拿進來。」

　　秘書垂眸微笑，就推開一扇門離開了。

　　而繪連望著回歸安靜的房間，視線落在一套套高貴優雅的禮服上，心裡不禁一暖。

　　這些都是跡部先生為了自己母親生日准備的衣服啊。

　　為了能找出完美的搭配，甚至還聘用了形像指導事前改動與搭配，想來，跡部先生真的是很孝順母親的人了。

　　想起那天他在咖啡廳向她搭話時臉上寫著的一絲煩惱，繪連就覺得可愛。

　　回憶到此，繪連交抱著手，又想了下自己今天過來的任務。

　　……現在這工作室內放了約莫二十套珠寶，六套禮服裙。

　　在她和跡部初步商量過後，他希望給母親搭配好四個套裝，讓母親在宴會上選用最後兩套在主持儀式和之後下場聊天的時候穿。

　　那她要做的就很明顯了，首先是選擇出兩套最適合儀式穿的比較華麗的款式。接著就是選擇兩套適合夫人在宴會場內活動的，比較簡單優雅的款式。

　　她也已經事前在做了點資料搜查，知道跡部母親在出席各種場合時會穿的款式了，這回也約莫知道她的喜好。

　　那就開始工作吧！

　　……

　　…

　　從早上開始進行各種改動，待繪連注意過來，就已經是傍晚的時間了。

　　斜陽的霞光穿透房間的落地玻璃照射進屋內，給屋內的禮服裙染上了些顏色。

　　而繪連也沒心思看夕陽，反而是當機立斷的把窗簾都拉上，同時間將工作室內的白燈開到最光。

　　她不想被夕陽的顏色影響判斷，這回最重要的是研究衣服和珠寶在和宴會當晚相似的燈光下會產生的效果。

　　在剛才接近八小時的工作中，她已經把禮服裙一些累贅的設計稍微改掉了，也配合夫人的身材做了一些修腰的准備，同時見袖帶改短了一些……

　　工作大致完成，就差跡部下來驗收了。

　　現在沒她的事情，繪連才放心下來坐在一旁，喝起那早已涼掉的茶。

　　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這回真是有點虛脫的了。

　　也或許是因為沒辦法解決一肚子的飢餓感吧，繪連抱著自己的ipad，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就在自己剛陷入睡眠之後，那個總裁就已大步流星地走進工作室內。

　　……

　　跡部財團，獨立工作室。

　　「……」

　　他本來是打算再晚些過來的，畢竟手上要看的策劃案還有很多。

　　但坐著坐著他感覺餓了，就打算在出去吃晚飯之前順道來這裡看一趟。

　　他以為少女應該還在修改衣服途中的，但進來的時候，工作室已經和他最初安排的樣子截然不同了。

　　六套並排排列的禮服裙中被挑選了四套整齊放在房間的燈光下方，另外兩套應該是她自行搬走了。

　　各種針線、別針和應該是她自行帶來的小配件散落在桌面上，珠寶盒子的擺放都亂了套，還原不去最初整齊的樣子了。

　　真是個混亂的工作空間，但是……

　　那四套被她選中的衣服，也像是被施展魔法了一般，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樣。

　　有一套一字肩的禮服被她稍微改成了單肩設計，本來沒有花的地方被她用省下來的布料改成玫瑰花的形狀、優雅地點綴在胸口附近。

　　裙子許多本來松垮垮的位置都被修改好了，裙擺過長的部分被她大膽地改短了一些，這裡所有看上去本就好看的款式，竟在短時間內被她改成了仿是為了她母親度身訂造而存在的裙子。

　　跡部有些驚訝了。

　　這都是她一個人辦到的嗎？簡直不可置信。

　　他過往遇過的形像設計師，都是給人設計發型和搭配而已的啊。

　　她還能做到這個程度嗎？

　　他若有所思地走到那些禮服面前，而也或許是他的腳步聲稍微大了，就把那個在桌上趴著睡的少女給喚醒了。

　　額頭上多了一個紅印子的她一臉懵地起來，待看進跡部那寫滿匪夷所思的視線，又嚇得怪叫一聲。

　　「……天啊，我居然睡著了！」

　　想起自己應該在工作途中的她馬上抬手把自己亂掉的發型再整理好，用劉海遮蔽那滑稽的印子，一臉不好地站起來。

　　加上之前在片場對洗衣機各種打臉，這回她是要被洗衣機責備了吧？

　　在這沉默的空間內，繪連心中不由得有點害怕。

　　只是，就是看透了繪連那害怕緊張的蠢樣子，跡部也沒什麼反應。

　　反而，他對她的慌亂嗤之以鼻，再無奈地笑起，「那麼害怕做什麼？你做得不錯。」

　　「……應該勉強能符合我母親的要求。」

　　他交抱著手微微倚著工作室的桌子坐下，一米八多如同模特那般修長好看的身形落在繪連的眼底，西裝男與華麗禮服裙……

　　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哪來的異國王子似的。

　　真是一個不當偶像可惜了的男人。

　　繪連偏了偏腦袋，然後又笑起來：「能讓你滿意就好了。」

　　「嗯。」他微微頷首，他確實很滿意。

　　這樣他給母親的生日驚喜應該能做得很完美，這都是多虧了她。

　　與一般的工作不同，這回她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他應該好好感謝她才是。

　　想到這，跡部就將自己拿著的西裝外套穿上，同時對繪連命令一聲。

　　「你今天晚上沒別的工作吧？」

　　「嗯？沒有的。」她整天都預留出來處理跡部的委托了，晚上哪敢有別的行程。

　　「那你收拾一下，就和我一起出去吃飯。」

　　「欸？」繪連臉上有點懵逼，「欸？？」

　　「……和我吃飯你是有什麼不滿意嗎？」跡部的眸光冷了幾分，但總是一個寫滿不悅的表情，繪連卻沒感覺有多害怕。

　　這個總裁最多也就耍耍性子有點傲嬌，但整體也是個好人吧？

　　「我很滿意你的工作，打算請你吃飯。」跡部閉目解釋，「可行的話，也想聘用你負責母親的形像指導。」

　　繪連怔了怔，臉上一喜。

　　看吧，果然是個好人！

　　他給的薪酬太優厚了，若真的有下文……說不定他今後就不是洗衣機了，而是洗衣機電視機吸塵機大冰箱了！

　　繪連笑了笑，又點頭笑得可愛，「我這就收拾東西！」

　　……

　　…

　　如是者，繪連就像這樣和跡部與他的秘書一同吃了一頓飯。

　　也在她差不多忘記片場當天發生事情的情況下，吃到了約克郡布丁。

　　原來如此……是這麼華麗又美味的菜式啊。

　　還真是相當不適合偶像劇出現的料理了。

　　但確實是相當美味的料理，怪不得跡部當時固執地作出這個改動。

　　繪連有些無奈地和跡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一整晚下來，氣氛還是頗為愉快的。

　　跡部在她心中的形像也變得越發豐滿完整。

　　從一開始的高冷總裁，變成了一個性格很好且願意學習的……面冷心熱的好人。

　　為了完善自己的投資計劃與電視城的合作，他會主動詢問繪連有關影視制作的細節，而在了解一部劇從出現靈感到登上熒幕背後需要涉及多少人的參與後，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當天僅以一個投資方身份給出那麼多意見，是有多不顧及場合的行為。

　　「看來下次應該給制作組送去賠禮才行……」

　　「沒關系，你也不用擔心啦，」繪連微笑著安慰他，「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被打擊，而且你的意見有不少都作為相當有用的意見被我們參考了，你也算是幫了制作組很大的忙啊！」

　　「切，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跡部眉毛一挑，一臉就是「我才不需要你安慰」的牛逼樣子。

　　而繪連抽了抽嘴角，之後又無奈地低頭繼續吃他的飯。

　　算了算了，既然是她的家具供應商，她就好好配合著吧！

　　生活不易，繪連繼續嘆氣！

　　……


第17章

　　像這樣，繪連就莫名其妙的和跡部景吾成為了像是朋友一般的合作關系。

　　在離開餐廳的時候，她曾經和秘書單獨相處過一段時間，也為了方便工作上的聯絡，二人特意交換了聯系方式。

　　——我們總裁性格很好吧？他剛剛接手公司的工作，雖然做這些生意並非是他的興趣所在，但為了繼承家業讓老爺太太提早休息，少爺還是不抱怨地繼承一切了……但我們都知道，少爺最大的興趣還是當一個職業網球手。

　　那時候，秘書是這樣同她說的。

　　果然是這一回事啊。

　　怪不得她從跡部身上感受到許多與一般職業人士不同的氣質。

　　從委托她到公司為他的母親准備宴會服裝開始到片場的交流以及剛才那一頓飯……她也能感覺到跡部是一個教養很好、很愛家人的男人。

　　而同時間，他雖然對自己現在的職業很有責任感，卻不會在處理生意上展現出太強勢的態度。

　　不論是公司那個華麗的裝潢還是和秘書一起吃飯，應該都是他的個人喜好吧，他希望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繼承跡部財團。

　　而這個方式，也讓他公司上下氣氛融洽，所有人都很願意對他付出忠心。

　　她真沒想到自己會認識這麼特別的一個總裁。

　　不知道……赤司在他的赤司財團，又是怎樣的風格？

　　繪連望著工作結束後跡部給她即時發來的薪酬，他比約定好的多發了一倍的錢，看著那兩台洗衣機，又讓繪連心裡喜滋滋的。

　　這也是他對自己的一項肯定啊！

　　她捧著臉，懷揣著完成一項好差事的美好心情，繪連又開始在網絡上繼續這幾天以來的資料搜查。

　　——關於給男朋友送禮物的靈感。

　　她已經搜了好幾個晚上了，每天都會看得好晚，但還是沒能夠決定下來自己要給赤司送怎樣的禮物。

　　現在她已經是擁有兩台洗衣機的人了，怎麼想可以選擇的禮物範圍也大了些。

　　明天她也休班，干脆就直接出門去找禮物吧？

　　決定了，喲西！

　　……

　　…

　　翌日。

　　本來就因為跡部的委托而取了兩天的假期，既然工作提早完成，繪連也難得一天的空隙，在街上閑逛。

　　只是，就在她剛換好衣服的時候，一通電話就撥到她的手機上了。

　　她垂眸一看，發現是赤司征十郎，差點沒嚇得把整個電話給飛出去。

　　難道被看穿了嗎？赤司難不成在她家裡……不，在她腦海裡安裝了監視器，知道她就要偷偷出去給他驚喜？！

　　不，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吧！

　　繪連吐槽著自己，又馬上假裝鎮定的接通了電話。

　　「喂？赤司桑？」

　　「噗，不是說好要把敬語去掉的嗎？」

　　「唔……知道了！」聽見他在電話那頭忍俊不禁的笑聲，繪連有些害羞，就壓低了聲音，「赤司君……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打給我？」

　　「你現在在公司嗎？」

　　「不，今天我休假，正打算出門逛逛。」

　　繪連誠實地回答，而赤司那邊似是沒想到她剛好就有空，就沉默了一會。

　　「繪連桑打算到哪裡逛街？」

　　「嗯……想坐車到稍遠一點的地方，想去百貨公司。」

　　「為什麼？」

　　「因、因為想看一下名牌專櫃！我下一個工作項目剛好要搭配貴族家庭的形像！」

　　她面紅心跳的撒了個謊，而赤司本也應該察覺到她的端倪的，但這刻的心思都在「想約」上，就沒深究她說起這個時的語氣了。

　　他因而走漏了繪連的小心思，直入了正題，「那繪連桑，要不你再在家中坐一會，我過來接你？」

　　「欸？」她一臉懵逼。

　　「今天我的會議取消了，」赤司垂眸微笑：「能陪你逛街。」

　　「啊……難得取消了會議，赤司君不好好休息麼？」

　　「沒事，我想見你。」

　　他的聲音磁性又低啞，輕輕一句「想見你」就讓繪連心猿意馬。

　　她的臉瞬間燒紅了，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來。

　　就只知道乖巧地坐在玄關，配合赤司的安排。

　　「那我……待會在平常的路口等你。」

　　「嗯，乖。」

　　赤司的語調末端帶著一絲繪連察覺到的愉悅，她知道他因為自己的答應而心情好了，而她也一樣。

　　於是她掛斷了電話，本來是坐在玄關前的，後來還是想起因為要約會，就馬上衝回屋內重新搭配了一身更加適合逛街約會的衣服，再給自己補了點妝。

　　平常他總是突擊約在公司的她，而她為了方便在片場工作，也總是以褲裝出現在他面前。

　　這回久違的作一點女孩子style的打扮，不知道會不會讓他感到驚喜呢？

　　繪連看著全身鏡中的自己，面紅得像個傻孩子。

　　……

　　…

　　那之後，也沒讓繪連等多久，赤司就已經給她發去了「差不多到達」的短訊了，想到自己能久違的見到赤司，繪連就喜滋滋地離開公寓，小跑著到了約定的路口。

　　今天赤司依舊坐著邁巴赫出現，但司機卻不是他了，他特意雇了公司的車夫來駕車。若不是赤司提醒，她想她已經相當傻逼地坐在副駕位了。

　　還好在她上車之前，赤司已經搖下了後座的窗戶，讓繪連坐到後方。

　　而她也聽話，自然是小心翼翼地打開後座的車門，身子一探就坐到裡頭了，順道向赤司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因為今天是要陪你逛街，顧著車子不方便。」赤司輕笑著迎上她的眼神，「所以就讓司機來駕車，到了目的地就讓他幫我將車子開走。」

　　赤司耐心地解釋，讓繪連恍然大悟。

　　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考慮得周到。

　　她小心翼翼的戴上安全帶，車子啟動，窗外的景色就迅速倒退。

　　這還是繪連第一次像這樣和赤司一起坐在後座，他手上不像平常那樣拿著方向盤、也不用看路，自然能把注意力放在繪連上。

　　「繪連桑今天的打扮，和平常不一樣。」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同，又笑著為她捋起一邊的頭發，「你這樣穿很好看。」

　　她紅了一臉，心裡自然是高興——女孩子渴望得到稱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抱歉，平常因為得方面在片場中走動，和你見面的時候沒辦法好好打扮。」

　　「沒關系，在我眼中均是很好看的。」

　　他低垂著的長長的睫毛下，像紅水晶一樣閃爍著的雙眸寫著真誠。

　　繪連受不住他這樣的眼神，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都准備好要抱怨赤司又在睜眼說騷話了，那個男人卻忽然從座位處朝著她伸出手來。

　　他的手輕柔的撫摩著她的頭發，順勢滑落，指腹就精准地按在她上次受傷的地方，關切地問：「傷口已經好了？」

　　說的就是她在他的車子上撞到的傷口，當時馬上都有點破皮了。

　　「啊，你居然還記得啊。」繪連有些驚訝，被赤司關心的目光注視著，心頭一緊又點點頭：「不痛了，我回去有稍微揉過，很快就消腫了。」

　　她沒想到赤司居然還會記得她這個傷口。

　　當時確實是會心一擊，但她平常冒冒失失的，受傷的次數也不少了，這點傷口她都沒放在眼內。

　　她因為赤司的關心而勾起唇角。

　　「那就好了，不然上次看你撞到頭……」赤司支著下巴，眼神相當認真，「我差點就打算讓秘書幫我物色新車了。」

　　「……啊？」繪連嘴邊笑容凝結，本來還沉浸在甜蜜氣氛內的她用懵逼的表情看向赤司，只是，後者只是相當冷靜地笑著看她，一點也不像是說出了驚人的話。

　　都讓繪連以為自己要聽錯了。

　　於是，她原地炸了。

　　「不、不用體貼到這個地步的啊！」繪連實在受寵若驚了，她只是因為老母親的粗暴對待才撞到車門的啊！她欲哭無淚：「不如說直接用頭錘撞你的車……我這邊才想換一顆腦袋……」

　　「……噗，我說笑的。」赤司被她的話逗笑，他就是寵妻也不可能這樣換車，那可是會嚇到她的，這種行為他才不會做。

　　赤司·已經嚇到她了·征十郎伸手撫摸繪連的腦袋，一抹寵溺的微笑掠過他的唇間：「不過，你可不能換掉你的腦袋。」

　　「嗯？」

　　「因為我就要本來的繪連桑就好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聲音輕得幾乎沒人聽得見。

　　但一輛車空間有多大？

　　所以自然是幾乎而已，繪連是一字不漏地聽見了。

　　他的撩妹話一如既往的來得防不勝防，繪連眸裡陡然竄過一抹慌亂，心跳突然加速起來，很快，腦袋就過熱當機了，臉上就剩下awsl四個字——

　　她雙眼一閉干脆倒在座位上，雙手合十開始念誦經文。

　　而赤司看她表情傻傻的，也沒說什麼，只是忍著笑把手收回去了。

　　就剩下繪連修仙，再再修成後歸來，在內心炸了。

　　這……算是什麼後座限定的黑魔法啊？！！

　　那樣的話她認為赤司還是當主駕比較好了！！！

　　因為他雙手閑下來的話，就會開始睜眼說騷話了啊！

　　會出意外的！！！

　　還讓不讓人活了！

　　mmp！繪連深呼吸一口氣！繪連再嘆氣啊！！


第18章

　　……

　　乘坐著半小時左右的車程，她和赤司終於到達市中心附近的購物中心。

　　雖然說不是第一次兩個人約會、在街上瞎幾把走，但平常的瞎幾把散步一般都是晚飯後順道的，像這樣大白天的在商場裡逛，真是第一次。

　　而為了不讓赤司看出她的目的，繪連一開始真是在認認真真的逛了好幾層的女裝。期間，赤司也一直耐心地跟著她，臉上的表情溫溫和和的，倒是沒有因為女朋友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感到一絲不耐。

　　畢竟實際上，陪繪連逛街這事他感覺也蠻新鮮的。

　　雖然她貌似沒打算買些什麼，但這也是一個讓他觀察繪連喜好的機會，今後說不定他還會給她買衣服，現在「學習」一下也相當妥當。

　　至於旁邊全然不知自己也被列入觀察對像的繪連，則在進進出出好幾家時裝店後，把目光鎖定在一家販賣高級男女裝的專門店上。。

　　她眼前一亮，又回頭看向赤司：「赤司君……我們能進去看看嗎？」

　　「可以。你有想看的店，自己走進去就行。」赤司被她小心翼翼又禮貌的樣子逗笑了，就輕輕摟著她的肩膀和她一同走入K牌的專門店裡。

　　「哇……這裡的款式都是最新的，我前幾天才剛在網絡上看見……」繪連滿臉感嘆地望著那些展示在模特人偶身上的禮服裙：「居然這就上架了。」

　　「這商場的管理的確不錯。」在繪連誇專門店的時候，赤司也意味深長的誇了一句商場，「值得參考。」

　　「我在學習時裝，你卻在學商場管理嗎……」

　　「沒有，我只是在學你。」

　　「……呃！」

　　繪連被赤司戲謔的眼神氣到，就一個人加快腳步走開。

　　後者聳聳肩，反而覺得逐漸會跟他耍性子的繪連越來越可愛了。

　　赤司：老婆怎麼看都這麼可愛，應該怎麼辦？

　　另一邊廂，繪連刻意忽略赤司時不時的騷擾，視線在專門店內的領帶、錢包各種男性禮物TOP間留念過後，又突然見到一條酒紅色的圍巾。

　　她忽然想起這幾周以來，過來迎接她的赤司都沒有佩戴過圍巾。

　　她伸手撫上圍巾，然後因為職業病使然，又馬上掀了圍巾後的洗衣提示牌，在確認過制作用的毛都是高級羊毛之後，才把圍巾取下來放在手心研究。

　　這回赤司也已經走回她的身旁了，看她認真得眉頭都要皺起來了，就有些忍俊不禁，「怎麼了？」

　　「啊……」繪連想了想，又恍然大悟似的看向赤司，忽而笑了，「赤司君，你能幫我試試看這條圍巾嗎？」

　　他眼神一怔，又對她勾起一個許可的笑容。

　　說不定她下一步參與的劇，中間就有個與他類似體型的角色。

　　赤司很樂於參與她的工作，就打算抬手接過繪連手上的圍巾。

　　只是，就在他伸手接到繪連的圍巾之前，那個少女已經主動走到他的面前、舉高雙手就開始主動為他披圍巾了——期間，因為身高有點差距，她還一度拉近了點距離。

　　他還以為他得親手戴上，原來繪連還會幫他嗎？

　　赤司被繪連這個舉動稍微驚訝到，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那張認真的臉，此刻的她舉高著雙手為他整理著圍巾結，雖然視線都放在他脖頸的位置，但他們彼此的距離卻是近得……他只要輕輕點頭就能親到她額頭。

　　她身上讓人感到放松的香氣，也讓他喜歡不已。

　　她平常在電視城也得這樣為其他偶像著裝的嗎？即使是男性？

　　赤司想到這一點，心裡突然萌生一點醋意，就在繪連快要為他整理好、准備後退一步看看效果的時候，抬手一攬就抱住了她的後腰。

　　而繪連只感覺自己腰上一緊，突然就被赤司摟住了。

　　她的腰腹與他的貼在一起，她帶點慌亂的視線與赤司熾熱的眼神對上，一瞬間讓她忘了呼吸。

　　「……都弄好了？」赤司眼簾微微下垂，注視著她一人，話聲很輕。

　　「都……弄好了。」繪連點點頭，迅速低下頭去。

　　「你平常在電視城，也需要像這樣為演員裝扮？」

　　「嗯，是的，所以我對圍巾結之類的都很順手……」

　　「就算對方是男的？」

　　赤司才不在意圍巾圍得多好看，這回他只想知道這個答案，就以有點危險的語氣打斷了她。

　　而這下繪連終於知道他為何突然抱住自己了，原來……這涉及到了攸關性命的問題啊！

　　她紅了一臉，就很有求生欲地解釋，「不…不會！形像指導團隊裡還有很多男的前輩，一般都是他們去給男愛豆打扮的！讓女形像指導去給男偶像裝扮不多，也就化化妝或者弄發膠的時候……」

　　她仔細數了數，心中又發現其實赤司擔憂的情況也是有的。

　　但那部分的工作……她要坦白說出來就是傻逼。

　　天知道赤司會怎麼對付她！

　　於是繪連把自己的嘴閉成「×」狀，O×O的表情讓赤司看了就覺得傻。

　　他看了就噗地笑了，似是很滿意她能在馬上意識到她的心情，就輕輕俯首……用鼻尖惡作劇似的點了下她的額頭才把她松開。

　　只是她之後要如何心髒炸裂，他就不管了。

　　……

　　…

　　一個輕微的觸感在她額頭上落下，繪連察覺到赤司已經放開了她。

　　差點以為自己都要被親了，結果卻沒有，他剛才那個隨性的動作反倒是讓她緊張得要死。

　　被欺負了！

　　本來只是個窮矮矬、戀愛經驗少得很的繪連玉潤的耳垂也紅成一片，捂著額頭氣呼呼地瞪著他。

　　「怎麼了嗎，繪連桑？」

　　「這樣的行為太犯規了。」

　　「嗯，是我錯了。」

　　「……一秒認錯也是犯規的啊！認錯有用嗎！」

　　這個認錯還莫名理直氣壯，怎麼回事！

　　繪連覺得有一點點不對勁，就馬上給自己維權了。

　　「那繪連桑的意思，是要讓我負責任嗎？」

　　「那當然了！」

　　「可以啊，」赤司輕抿唇角：「我可以對繪連桑負責。」

　　「……？！」繪連被赤司帶著柔情的眼神撩到了，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負責個什麼鬼啊！她一開始就不應該順著他的意思走。

　　想到這，繪連又交抱著手拒絕他了，顯得很有骨氣：「我還是不需要你負責了。」

　　「這可不行。」赤司眨了眨眼睛，那張依舊淺笑的俊逸臉龐寫著認真：「我已經決定了要對你負責了。」

　　「我認輸了……」小時候不好好讀書，現在就不會吵贏企業家了。

　　繪連扶額嘆息，意識到她和赤司之間這個「負不負責任」的話題已經惹來了其他顧客的注意，就只得紅著臉拜托赤司別再作了。

　　後者也配合地微笑，乖巧地住了口。

　　於是，繪連就伸手過去拉起赤司的手腕，把他帶到店裡的全身鏡面前，回歸正題，語氣認真：「……赤司君，你覺得這圍巾好看嗎？」

　　「嗯，尤其加上這個圍圍巾的方式，讓人感覺很整齊有條理。」赤司真誠地評價——作為男朋友，他還是得靠點譜的。

　　繪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和赤司一同望著鏡子，心有同感。

　　這個顏色確實與赤司的發色和氣質很搭，就是加上他慣常穿得毛呢大衣也不會顯得違和，尤其是圍巾的材料她剛才都摸過確認過了，就是高級貨。

　　繪連心中做了個決定，就讓赤司稍微低下頭來讓她解下貨品，之後，又在赤司以為她要把貨物掛回去的時候……她居然徑直走向店員，笑著吩咐：「麻煩你，請給我一條新的圍巾，同樣尺寸和顏色就可以了。」

　　「你要買下來嗎？」赤司還有點反應不及，沒想到她會給劇組買這麼貴的圍巾，這個牌子……不對。

　　在這個時刻，許多蛛絲馬跡霎時在赤司腦海裡湧現，想起她今早出來在電話裡略帶心虛的語氣，以及剛才特意讓他試身的行為，難道說……

　　「……嗯，這是回禮！」

　　繪連微笑著把烙印著K牌logo的紙袋遞給赤司，而後者怔了怔，一會兒才知道要接下禮物。

　　「繪連桑你這回真是……稍微驚訝到我了。」

　　「沒想到吧！其實我本來打算一個人出來找的，只是你剛好給我打電話……」繪連說到這裡還有點陰影：「我一開始還以為被你發現了，或者你在我家安裝監控了。」

　　「……」

　　「但現在這樣也好，我還能在給你買東西之前，讓你真人試試看。」繪連轉過頭，笑顏笑得溫柔婉約，「那就不會買錯了。」

　　「……噗。」赤司心裡感動，「沒事，你送的東西我都喜歡。」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目光有些深沉的熾熱。

　　好一會，他又決定好了往櫃台處走去，這個舉動把繪連嚇得不輕，「怎麼了，赤司君，你覺得圍巾不合心意嗎？」

　　「請問這有沒有女款的？我想加購一條。」

　　「啊？」

　　「我想給你送一條，和我一起戴。」赤司略噙著笑意的薄唇好看得勾人。

　　「這……」她兩邊的臉頰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支吾著：「這樣我豈不是又欠你一份禮物了。」

　　「不會。」赤司的眼中含了一絲隱隱的柔情：「你和我一起戴，我會更高興。」

　　「情侶裝啊……」她喃喃地感嘆，嘴唇微微地揚起：「沒想到你也喜歡這種東西！」

　　「本來確實是沒什麼感覺，」赤司從錢包裡拿出卡片，付了賬：「但現在不同。」

　　他這句話也是有潛台詞的，但至於內容是什麼，繪連發誓她並不想在店員小姐面前聽。

　　反正都是折敵三千的騷話。

　　想到這，她自動自覺地展露出O×O的表情，直至赤司買到了圍巾，再一起走出專門店，二人相當耐心地圍在彼此的脖頸上。

　　她再一次小心翼翼的為赤司打好了一個完美的圍巾結，讓一條本就高級的圍巾在他身上更顯得一絲不苟。

　　赤司並不會這點小技巧，一開始為她繞圈的時候看起來還有點困惑，但對繪連而言，能看見赤司這個壞蛋為難的表情，她也是相當心滿意足的了。

　　想到這，她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微笑。

　　而赤司眼裡流露出那淡淡的柔情，壓抑著在此處親吻她的衝動，就牽起她的手往其他店面逛去。

　　「嘿嘿。」繪連一手牽著赤司，一手摩挲著圍巾，臉頰緋紅。

　　「繪連桑看起來很高興呢。」

　　「嗯，這還是我第一次嘗試情侶裝……有點小高興。」

　　她臉上像孩子似地露出天真、滿足的笑容。

　　而赤司注視著她，俊臉泛著柔和的光線，心裡冰山一角，慢慢融化了。

　　……


第19章

　　自從那一次與赤司買了情侶裝的圍巾，繪連感覺自己和他的關系多少變得更好了。

　　雖然不真實，但繪連最近已經習慣自己作為赤司女朋友的身份。

　　幸虧交往下來，一切就像赤司最初說的那般，除了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赤司都沒把其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帶到她的面前。

　　比如說，他的工作，他的家人，所有繪連感覺這段關系或許需要考慮的事情，赤司都沒附加在她的身上。

　　因為一開始說的是要幫他拒絕相親對像，還以為過程會像小說那麼驚險呢？

　　結果她還是能好好過她的日子。

　　如是者，兩個人的交往就逐漸來到第三個月了。

　　她實在喜歡赤司，也發現和他交往是很幸福的事情。

　　畢竟赤司很清楚她的一切愛好，也挺清楚她的小習慣的，雖然這樣說不禮貌，但和她上一個交往對像看來……繪連也是因為赤司，才首次感覺到被人放在心頭尖上寵的感覺。

　　他們一直維持著一周見面一次的頻率，像這樣周六出去逛街或者約會，已經成為繪連的習慣了。

　　這讓她習慣性的相當期待周末。

　　直至某一個周末，赤司忽然發來訊息，說下周的約會不得已取消。

　　[赤司：抱歉，下周我得飛一趟美國和董事會開會，接著有幾個合作會議要開，不論怎麼排行程都無法在周末前飛回來，所以約定需要取消了。]

　　[繪連：……沒關系！工作這麼多，你必須注意休息啊！我沒關系的！]

　　繪連被赤司言談間透露的工作量給嚇到了，都是些一聽就頭痛的工作哇！

　　然而赤司卻總是在肩負這些工作的同時，來和她維持一周一次的見面。

　　每當她這樣想，就覺得赤司真的很疲累了。

　　於是繪連在當下，是想也不想的就給赤司發去了讓他注意自己身體的訊息。

　　[繪連：真的不用考慮我的事情……回到日本也得注意休息！]

　　[繪連：雖然你估計還是會工作，但還是得盡量注意睡眠啊Q口Q]

　　她弱弱的給他補上幾句叮囑，而另一邊廂的赤司看她那麼著急地提醒自己，一整天下來煩躁的心情又得到撫慰，嘴角緩緩拉開一個溫和的弧度。

　　……想見她了。

　　「看來你是不知道，和你見面對我而言……才是休息呢。」

　　赤司這樣思考著，心境始終保持平衡。

　　他在總裁辦公室的辦公桌面前支著下巴，腦海裡回想起上周見面，她站在自己身旁的樣子。

　　不論是在說話時滿臉興奮的她，還是安靜下來聽他說話的她，她的表情都總是平靜恬適的，看上去仿佛永遠在笑，這表情總是給他一種寧靜之感。

　　下一周，雖然不能見面，好歹給她打幾個長途電話吧。

　　赤司心裡這樣想，又合上眼簾坐在桌前歇息。

　　……

　　…

　　另一邊廂。

　　望著赤司對她發來的短訊，在赤司不知道的時候，繪連嘴角長期帶著的笑意還是一點點消失了。

　　雖然，她心中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麼任性，但多少還是會感到失望。

　　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不自覺的一聲嘆息。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干脆趁著赤司出差的一周，她來做點自己的事情吧！

　　「我才不能當個只顧著談戀愛的女性！我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去呢！」

　　繪連握拳鼓勵著自己，又在這個瞬間想起了件事。

　　對了，她一直想邀請赤司來她家吃飯進行家居約會，因為想著總是和他出去吃並不是辦法，家具約會能減輕他的負擔還能讓他放松一些……

　　那這周就讓她來好好收拾家居吧！還有這個周末…她也想稍微遠行買點東西……

　　繪連數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坐言起行，就開始收拾房間和客廳來了。

　　這事她定期也會做一遍，但也就基本層面的清潔，只是這回為了讓自己忘掉不能和赤司約會的失落感，她就干脆做了一個深層的家居清潔。

　　比如說整理自己衣櫃的各種衣服配件，整理書桌上亂成垃圾堆的筆記和雜志，更換床單曬棉被……

　　然後在等待衣服在新洗衣機內烘干的同時，她又突然在自己書桌下翻到一個小鐵盒。

　　她眼神怔忡，又把那個覆蓋著點塵埃的小鐵盒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打開。

　　裡頭是整齊捆著的二十來封信件。

　　全部都用工整的白色信封裝著，就連裡頭的信紙也是最簡單的單行線格式。

　　只是……這些都是她重要的寶物。

　　繪連她眉眼間全是懷念，干脆一屁股坐在房間的地上，拆開了其中一封信，仔細閱讀起來。

　　[親愛的××同學，

　　感謝你上一次的鼓勵，上一次你在信件中談及自己不擅長與家人吵架，但我覺得不擅長吵架其實也是你溫柔的一面。

　　而我，貌似對這種溫柔和普通並不擅長，也曾經因為自己的言語而讓人受傷過……]

　　繪連望著信紙上工整漂亮的字跡，知道這肯定是對方相當用心寫的文字。

　　這個人總是在信件中說著自己的煩惱和做得不好的地方，卻不知道自己能為人考慮到如此地步，已經是相當溫柔的一面。

　　她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想起那段以往。

　　這已經是她高中最後兩年發生的事情了，當時……貌似是洛山高校某一個學生會舉辦的秘密筆友計劃吧？以學生會成員為中間人，他們會為參加計劃的同年級同學進行配對，再為他們定期派發信件，當中的配對名單也就干事會知道。

　　這個帶有浪漫色彩的計劃一開始相當受歡迎，也引來很多少女參加，順道排解一下高中的壓力。

　　因為完全沒辦法知道自己筆友的身份，所以彼此都很用心去交流。

　　而她和她的筆友，則是少有的維持交流到高三畢業的。

　　那是因為她覺得回覆自己信件的筆友真是一個相當體貼的同學，兩個人在為對方排解疑難和心事期間，多少也鼓勵了彼此。

　　只是……這件事也是她高中的其中一個遺憾。

　　因為直至她高中畢業，還是沒能約到那位筆友見面。

　　她記得在最後一封信當中，她和筆友是約好在學校體育場旁邊那棵櫻樹下見面的，只是她等了半天也沒有人路過，最終甚至……

　　哦對了，她就是剛好在那天，和赤司第一次說話了。

　　那天剛好籃球隊在戶外進行籃球訓練，也不知道是誰的錯失，一顆籃球朝著她橫空飛來，那時候她手上拿著好些東西沒辦法躲開，千鈞一發之際還是赤司衝過來為她將球給擋下來的。

　　望著那個穿著運動服，留著一頭清爽赤發的俊朗男生，繪連能做到的只是連連答謝。同時，她也在心中暗自想了想……如果這一幕不是被她經歷，而是被班上她的好姊妹們經歷，肯定又要開始吹赤司王子大人blablabla了。

　　畢竟，當時她也暗自覺得赤司卻是是整個年級裡長得最好看的那個。

　　一米七五多的個子，白皙干干淨的皮膚，在洛山運動服下一件黑色緊身的長袖運動內襯……

　　他運動起來的時候，一雙赤眸總是流露出平常在走廊經過時不同的嚴肅與沉著，他對待籃球運動的認真眼神仿佛帶著魔力，能把所有路過看見他的人吸引。

　　她對當學生會長時的赤司無感，但對運動時的他，還是無法抗拒的，赤司毫無疑問是洛山高校的男神。

　　所以她想，假若當時她並非是正把全盤心思都放在要和筆友面基上，遇上這差點被球砸狗頭、結果被赤司英雄救美的事情，也肯定有機會小鹿亂撞。只是，因為她當時真的太在意筆友的事情了，所以遇上意外，只是顯得格外冷靜，表情甚至有點不符合當下狀況的沮喪。

　　她還記得，那天赤司對她說了什麼話。

　　【「……降谷同學，你在這裡等誰？」】

　　【「嗯，就等一個朋友……」】

　　【「讓你等了那麼久，他會不會是打算不來了呢？」】

　　【「這……也沒辦法，畢竟是我固執要約見他的。」】

　　或許是她當時的心情有點低落，所以當她抬眸看著赤司的時候，眼神含著一絲疲憊。

　　而赤司見了她的眼神，總是如同寒冬般冰冷的眸子，居然掠過了一絲晦澀的刺痛。

　　看起來就像是在擔心她一般。

　　而後來，他貌似也打算和她說些什麼安慰她，只是想到自己待在球場旁邊就是妨礙他們籃球隊練習，繪連自己就很懂事的離開了。

　　……

　　「這樣想來，赤司君那時候是真的想安慰我吧。」

　　回憶到此，繪連將信件珍而重之地收好，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只是這也沒關系了，這段記憶能被她好好埋藏在心底。

　　後來在之後的信中，她也得到了解釋。

　　筆友說是他不敢和她見面，希望和她維持書信上的聯系，繪連等了那一整天也是理解了，每個人也有自己的苦衷，於是她和他就恢復了基本的書信來往。

　　貌似以此為契機，她和同班的赤司也變成了會互相打招呼的關系。

　　……真是奇妙的緣分呢。

　　這樣想來，也或許是當時那位筆友牽了紅線，讓赤司對平庸的她產生了印像，之後在後續的同學會上，才會對她的近況比較上心吧？

　　想到這，繪連的心情就逐漸開朗了，她眉眼彎彎地將信件再次捆好收在鐵盒裡，伸了個大懶腰，就把事情拋諸腦後了。

　　「對了，既然家裡都騰空出那麼多位置，干脆下周就問問零哥有沒有空，陪我買一下新的布料吧……也順道約他吃頓飯……」

　　她也好久沒見過零哥了，最近媽媽也老在給她打電話問他的近況，但她也不知道零哥的近況……畢竟自從她零哥開始了臥底任務，就已經沒用本來的電話了，他總在每周找個時間用太空卡給她打報平安的電話，兄妹兩人只保持著低限度的接觸。

　　不過，上一周的他有跟她說過……這周內他的任務應該會稍告一段落，能變得稍微自由一些的。

　　她也是時候把自己上個月在神社買的平安御守交給他了，接下來就是順道……看情況把自己正在和赤司交往這件事告訴他吧。

　　把自己渣男磁石的稱號直接洗掉，順道嘲笑親哥單身狗的身份，真是怎麼想就怎麼爽！

　　生活充滿希望，繪連握拳！

　　（OwO#！

　　……


第20章

　　約一周後，美國。

　　一只不明的鳥落在路旁一棵孤零零的樹上，張開翅膀，在枯樹枝上搖晃了一下，凄涼地叫了兩聲。

　　那翠綠的新葉從枝丫上長出，早春剛要到來，但不知道是不是赤司的錯覺，他竟感覺這回美國比日本還冷。

　　與秘書一同走向停車場，感覺冷的他因而伸手將自己那條紅色圍巾裹緊了一些。

　　同時，腦海裡又閃過那天繪連親自為他戴上圍巾的情景。

　　身形嬌小的她舉高雙手環在他的脖頸旁邊，雖不是准備抱他，但卻讓他心情一直處於期待又緊張的狀態。

　　那天他應該順勢抱住她的，他真是過分紳士了。

　　赤司低頭探身上車，在一個會議結束後，他又習慣性地從車子上拿來另一份合約，開始查閱。

　　想起那天的事情，赤司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眼神閃爍著柔和的光。

　　「赤司社長，董事長給你打電話了。」

　　「拿過來。」

　　赤司頭也不抬，伸手接過柳代為保管的工作用機，拿到嘴邊。

　　「父親。」赤司微眯起深邃的雙眸，目光停留在文件上，工作與電話並行。

　　「征十郎，明天是你這趟出差待在美國的最後一天？」

　　「是。」他言簡意賅，這一周以來，他為了不拖泥帶水的把工作完成，在到達美國後特意拜托柳把他的日程重新整理了一下，就騰空出出差最後一天來了。

　　那之後，他正准備改機票，提早一天回到日本。

　　「你打算提早回國？」

　　「是的，父親。」

　　「不用改了，剛好我認識的生意拍檔給你安排了一場相親……」

　　電話另一頭，赤司征臣的語氣沉穩嚴肅，雖然現在的他已經從赤司財閥總裁的位置上停下來改為當董事長了，但在私底下，對兒子人生的參與度依舊很高。

　　赤司聞言臉上沒有半點波瀾，又不緊不慢地打斷了他。

　　「不需要，」一雙總是充斥著冰冷的赤眸冷淡，赤司眉頭微微蹙起，「以後不需要再為我安排這種見面。」

　　「原因呢？」電話另一頭的赤司征臣被兒子冷淡的態度弄得有點不高興，沒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的安排會被拒絕，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些許不同。

　　明明以往，他給征十郎安排各種相親見面他也不會拒絕，這回他是怎麼了？

　　是因為工作的緣故？還是有……別的對像出現了？

　　赤司征臣眯起眼睛，森冷的眸子如鷹一般敏銳。

　　「我認為這樣的安排很浪費時間，讓我感到疲累，也影響工作效率。」赤司眼神冰冷，拒絕的口吻冷若冰霜：「我接下來還有會議，掛了。明天我會如期回國。」

　　他用強硬的態度終止了對話，同時摁斷了電話，再將電話交給柳蓮二。

　　而柳蓮二眼神怔忡，頓時覺得赤司征十郎也是不容易。

　　畢竟最近他也是猜出來了，他的直屬上司有個戀愛對像，但另一邊廂他的家族卻總是在為他安排他不樂意參與的相親……是那種小說情節嗎？因為不門當戶對而得經歷各種波瀾挫折的戀愛關系……

　　想到這，柳蓮二也想多少幫忙自家刻苦工作的總裁。

　　「社長，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正在閱讀文件的赤司動作頓了頓，他閉眼嘆息一聲，接著命令：「今後董事長打電話來，你幫我盡量應付。」

　　「知道。」

　　接著，赤司又繼續漫不經心地把注意力放回文件上，但同時心中是有點想法的。

　　要來的麻煩終究會來。

　　……是呢，他對繪連撒了謊。

　　他一開始對繪連說家裡逼他相親是真的，但卻從未用繪連作為理由搪塞相親。

　　他的父親還不知道他有交往對像，而為了保護繪連，他也不能讓父親知道他們的關系。

　　「……」他不自覺地嘆息一口氣。

　　現在，他是真的很想盡快回到日本見她的了。

　　……

　　…

　　日本，東京。

　　如是者，發生了被赤司父親介入這件事，為了不被逼迫去相親，赤司真的改了機票讓自己在完成會議的翌日回到日本。

　　不知道是不是赤司的錯覺，讓他感覺日本的天氣特別晴朗。

　　仰頭一看，天藍得簡直像一張藍紙，幾片薄薄的白雲，像被陽光曬化了似的，隨風緩緩浮游著。

　　赤司因為被父親要求相親而糊掉的心情得到了一點慰藉，想到要和繪連見面，他下機後也沒怎樣休息，只是回公寓換了一套衣服之後就駕車來到她居住的小區附近了。

　　她今天應該是在家的，畢竟當他昨天給她打電話時，她說過今天會待在家做搭配的概念圖。

　　他本是不想打擾她的工作，但因為確實想見她，就帶上自己在美國買的伴手禮，直接登門造訪給她一點驚喜。

　　但不知為何的，就是他按了好幾遍門鈴還是沒人來開門，赤司心裡有點困惑，就索性給繪連打了電話。

　　「喂，繪連桑？」

　　「欸？你怎麼會在這時間給我打電話？你那邊不是深夜嗎？」

　　「沒什麼。」赤司聽見她充滿元氣的聲音，輕抿唇角，「你現在不在家嗎？我聽見你那邊有點雜音。」

　　「唔……我剛出去買了點東西，正走回家了。」

　　估計繪連這會手上還拿著東西，所以電話那頭一直傳來窸窣的聲音。

　　赤司怔了怔，這樣的話，他應該稍微等下就能見到她了。

　　赤司垂眸望著自己提著的紙袋，裡頭放著他要送她的伴手禮，都是他在會議結束後特地去采購的，據說都是些推薦給女性用的護膚品。

　　他沒介意自己剛剛摸了門釘，反而，想到她見到自己時那個驚喜的模樣，就十分期待。

　　而就像這樣，在赤司稍微等了數分鐘之後，他突然就在公寓門前聽見她的說話聲了。

　　繪連居住的公寓是那種新形樓房，樓高約莫十層，而她住在五樓，單位外頭的走廊並不是密封的，住戶只要出門就能從走廊看見公寓樓下的情況。

　　赤司也覺得好奇，就干脆探頭出欄杆下看了一眼，接著又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繪連的身影。

　　只是，在看清楚樓下的情況時，他的好心情又瞬間凝固了。

　　畢竟現在他探頭往下看看見的，是繪連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的身影。

　　甚至，那個男人他認得，就是波洛咖啡廳的男店員安室透。

　　他怎麼會和繪連待在一起？而且還和他兩個人一同拿著許多布料似的東西。

　　赤司眼神寫著困惑，又見繪連正和安室透笑著聊天，一會兒又相當親昵地用頭錘攻擊身旁的男人。

　　兩個人在路上打打鬧鬧，不論怎麼看，繪連和安室透的關系都很好。

　　赤司頓時覺得有點慍怒，干脆給繪連再撥了一個電話。

　　那邊也很快接通了，赤司看見繪連特地停在原地，把東西毫不猶豫地往安室透身上一推，就拿出電話接聽了。

　　「喂？」她好奇的聲音馬上傳來了，「你還沒睡嗎？」

　　「繪連，剛才我聽見你身旁有話聲，你是在和誰一起買東西嗎？」

　　「唔……就我的哥哥呀。」繪連毫無心機地回答，但這個回答落在赤司耳中，卻是特別諷刺。

　　一個名為安室透，一個名為降谷繪連，怎麼看也不是兄妹。

　　長得也不像——

　　「喂？」聽不見赤司說話，繪連在電話那頭偏了偏腦袋，剛好又走到升降機面前了，就對他道別，「啊，我等等打電話給你哦，我這邊要進升降機了。」

　　「……嗯。」赤司蹙眉強裝冷靜地回答，而繪連也沒察覺有什麼毛病，就掛了。

　　……

　　…

　　一程電梯的時間並沒多長。

　　在繪連掛斷他的電話後，赤司很快就聽見走廊盡頭的電梯口傳來了「叮」的一聲。

　　那個少女和帶著毛線帽的金發男人從升降機內走出來，因為剛才得聽他的電話，所以少女手上只拿著最低限度的布匹，其他東西都直接塞給安室透了。

　　而也正是這些小動作，才讓赤司覺得有點刺眼。

　　畢竟繪連和他相處，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她甚至沒拜托過他做什麼事情。

　　安室透能和繪連維持這麼自然的關系、還能隨隨便便送她到家，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沒有再深陷思考，畢竟，那剛從升降機出來的男女也已經發現他的存在了。

　　但與赤司設想的不同，繪連在看見他突擊出現在這裡的時候，眼神中沒有一點被抓包的驚慌，反而全是喜悅。

　　「欸？赤司君你怎麼在這？你提前回到日本了嗎？」

　　繪連的臉上像孩子似地露出天真、滿足的笑容。

　　甚至，她一瞬間就脫離安室透的身旁，小跑著到了他的面前。

　　而赤司維持至剛才的煩躁心情被安慰了一些，直覺告訴她，這回繪連臉上的喜悅不是騙他的。

　　而既然繪連這回不是在偷偷約見曖昧對像，那問題就出現在……

　　赤司伸手撫上繪連的腦袋，又抬起頭看向遠方的「安室透」——

　　對，問題就在「安室透是兄長」這一點上了。

　　「繪連，你剛才跟我說……他是你的誰？」

　　赤司的語氣聽起來和平常差不多，但繪連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情貌似有點差。

　　而那邊被cue到的「安室透」怔了怔，只感覺赤司眼睛裡的寒光變成兩把利劍，向他直刺過來，又讓他在瞬間明白了這是什麼肥事。

　　畢竟，在面前的赤司征十郎眼中，他叫作「安室透」。

　　和「降谷繪連」顯然不可能是兄妹關系。

　　甚至，他有合理理由懷疑他與繪連是曖昧對像的關系。

　　畢竟以這個單位的高度，赤司剛才恐怕也在樓上看了他們的互動一路。

　　加上各種情報，他很可能已經在猜他是繪連的追求者了。

　　平常早已習慣以多重身份生活、同時擅於推理的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這真是太難了，沒想到今天一整天被親妹使喚采購了一堆布料當苦力，回來一路上一直跟她打探男朋友身份不成……一上來就碰到真人了。

　　而對方，非但是波洛咖啡廳的客人，暗地裡還是他們警部會重點關注的日本知名財閥總裁，一個相當厲害的貨色。

　　他妹妹……到底是從哪裡騙來這個男朋友的啊。

　　還有這下，他應該怎樣解釋才能苟住赤司對他那傻逼妹妹的信任？

　　啊啊，降谷繪連你笑屁笑！怎麼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陷入感情危機了啊！

　　降谷·安室透·零：……我很難_(:з」∠)_

　　……


第21章

　　春日下午，繪連家公寓門前。

　　赤司伸手輕扶著繪連的肩膀，同時仰頭不帶笑意地望著「安室透」。

　　這會，就算是換作一個眼力不好的人也能看出赤司眼中「你很礙事」的訊息了。

　　這毫無疑問就是一個修羅場。

　　而面對面前的僵局，雖然降谷零心裡覺得麻煩，但他還是很有逼數……知道會造成目前這個局面，百分之八十都是他的責任。

　　若不是他此刻在搞什麼三重身份生活，同時在各種地方打工，赤司征十郎也不會以他「安室透」的身份認識他。

　　這先入為主的形像是很可怕的，事到如今就是要苟住赤司對他的信任已經很難了。但赤司對他的信任倒是不值錢，問題在於小兩口的關系會否因為他而出現裂痕。

　　降谷零臉上維持著爽朗的笑容，腦海裡卻在快速運算。目前而言，最為容易解決現狀的方法，自然是對赤司坦白他的雙重身份，不帶一絲隱瞞的——這樣就不會為赤司和繪連的關系帶來任何裂縫，他不想給身邊的親人帶來一點困擾，這是降谷零的原則。

　　但是，理智思考，繪連和赤司還只是交往關系，就是退一百步他們結婚了，以赤司的身份，他也不能輕易把自己在當臥底的事情告訴他。

　　這會影響到他行動的安全，他對赤司實在太不了解了。

　　當臥底的事情，他親友這裡就繪連一個人知道已經相當多了。

　　他不可能告訴赤司他的身份與工作，也不想在繪連面前暴露自己在波洛咖啡廳工作的事情。

　　因為那邊距離毛利偵探所太近了，他不希望繪連被牽扯進什麼危機之中。

　　嘛……不過，欺瞞繪連也不算是什麼難題了。降谷零的眼神不變，整個人氣場因為思考而變得越發沉著。

　　對，目前最困難的，是為了不讓赤司認為繪連在說謊，他必須苟出一個完美的解釋和角色設定、同時切合「他是她兄長」以及「他和她姓氏不同」的條件。

　　想到這，一個劇本在降谷零心中已經出現了雛形，他在心中下了決心，又忽而對赤司揚起一個開朗的笑，上前大喇喇的伸手摸了下繪連的腦袋，直接破局。

　　「哦！沒想到……赤司先生你就是繪連經常跟我提起的男朋友啊！」

　　他語氣特別爽朗，此話一出不論是繪連還是突然被套近乎的赤司都懵逼了一下，尤其是前者，更是一下子起了雞皮疙瘩——她哪有經常在他面前提起赤司君的事情啊！不如說她這一路上都在拼了命的賣關子呢！

　　哥哥到底是在瞎說什麼啊！繪連挑眉困惑。

　　哦不……

　　難道說這才是他的打算嗎？

　　——明顯地他在撒謊，而且，他想她配合他撒謊！

　　為什麼？這麼突然的嗎？她應該配合他什麼？往哪個方向演？話說……他和赤司本來原來是認識的嗎？

　　繪連在心中輸出許多個問號，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配合親哥，就只能把嘴抿起來。

　　哥哥要表演的時候，她閉嘴就對了。

　　……就看你想帶什麼節奏（x。

　　……

　　如是者，是繪連冷靜下來決定退場。

　　所以，剩下來就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決了。

　　雖然，赤司心中多少因為安室透剛才說的「經常被提起」而卸下了一些防備，但此刻他對著安室透心中還是存在有點敵意的，他對安室透這個男人想試探的事情可是多著了。

　　想到這，赤司的眼神斂了斂，語氣光明正大：「沒錯，我是繪連桑的男朋友，沒想到數個月前你跟我說的『妹妹』就是繪連桑呢，『安室先生』。」

　　赤司嘴角緩緩勾起，眼神卻是不帶笑意的。

　　他刻意咬重了「妹妹」和「安室先生」，諷刺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有見及此，降谷零也只能隨他一同干笑幾聲。

　　很不巧他不是會被輕易唬到的類型，面對赤司這種氣場強大的對手，也只會越戰越冷靜。

　　「是啊，算起來我們已經好久不見了呢！」

　　說罷，他還大膽地在赤司面前揉了揉繪連的腦袋，成功將赤司寫滿不滿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叫後者咬牙切齒，臉色再暗了三分。

　　「是，就是沒想到再次見面居然會在『自己女朋友』的家門前。」

　　他咬重了女朋友的發音，又抬手把繪連直接扯了回去，兩個男人在空中電光石火，繪連幾乎都要看見憑空出現的小電流了——

　　假若這時候她的腦海就是網絡某直播室，估計畫面已經被刷滿了問號。

　　情況她是掌握了，簡單而言就是赤司是以「安室透」的身份認識零哥的吧？此處需要解開誤會她理解，但這個氣氛是什麼？？零哥？？你怎麼和赤司剛起來了？

　　繪連用要把降谷零看出洞來的眼神緊盯著他，後者知道自己親妹不滿了，臉上的表情倒沒怎麼妥協。

　　畢竟這是她不上道啊，雖然開局有點糊，但這四舍五入也是個見家長的現場呢？如果不是以這種形式相遇，他肯定會想多為難赤司的啊。

　　畢竟，這小子對著「哥哥」到底擺出了什麼囂張的態度啊！欠教訓嗎？

　　今後繪連假若能和赤司成功交往到談婚論嫁的階段，這筆賬他肯定是要討回來的。若有什麼意見，他也只能說一句妹控的世界無可奉告！

　　……只是！

　　降谷零看向赤司，正是剛才赤司主動提起跨年前到波洛咖啡廳用餐的事情，倒是讓他無可避免地回想起當時赤司為了繪連煩惱時的樣子。

　　雖然這男人背景復雜，在他面前脾氣各種倔，但最少他對自己親妹是真心的，他能對他的態度睜眼閉眼。

　　降谷零在心中說服自己，最終是成功控制了自己心中的波瀾——算了，對他態度囂張是沒什麼，只要不是在對繪連生氣就行了。

　　想到這，警部視帝降谷零就輕易穩住臉上的表情，控制了情緒，收放自如地對赤司釋出無限善意。

　　「……哈哈哈哈，你一定很困惑吧？為什麼我們的名字不同，卻是兄妹關系。」

　　他笑得好看，大咧咧地直入正題。

　　對，也只能直入正題了，在赤司這種男人面前繞圈子，也只會惹他不快。降谷零也不屑於打啞謎，既然有什麼事情是三重身份解決不了的，那就四重好了。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無人看得出的狡黠，再緩緩接話解釋：「……嚴格來說，我和繪連確實並非親兄妹，但我是她的表哥，也不差多遠。」

　　他編了一個新的關系，而現場除了對這個套路感到有點累的繪連外，赤司對這個說法是沒多大膈應的。

　　赤司的眼神毫無波瀾，心中也逐漸猜到事情會以這個方向展開。

　　的確，要解釋二人親密無間的互動、繪連剛才在電話中對這個人的稱呼以及安室透剛才放在他身上的審視目光，一般來說也就這個理由了。

　　「他是繪連形同親哥的親屬」——所以才會和繪連彼此以家人的眼神打量。

　　赤司看著安室，眸底裡的冷意消減了一些，也默許了安室透的自行開脫。

　　「哈哈，是這樣的，我和她哥是同一屆的、和她哥也關系好，加上我們住得近、從小到大都在一起，就和親哥沒什麼分別了。」安室透的笑容爽朗燦爛，說完還用堪比愛抖露的陽光笑容望向繪連，一臉要cue她反應的樣子。

　　而這會繪連還在感嘆親哥那能進電視城拍戲的編劇能力呢，突然被cue，就只得干巴巴地配合他圓：「啊……是的，對我來說，透哥和親哥是沒分別的。」

　　她刻意咬牙切齒地在「透哥」兩個字上下了重音，讓安室透老懷安慰。

　　他親妹果然很有才能，居然把他的藝名叫得這麼溜。

　　但除此之外，他還是聽得出來的，繪連在這句透哥中滲入了三分殺意。

　　幸好赤司把她人給拉了回去，不然繪連此刻對他展示出的猙獰表情，或許要成為他們小兩口第二個關系破裂的危機。

　　這種可怕殘暴的表情，還是他一個人看見好了。他可不能讓赤司知道他妹妹繪連能殺人。

　　雖然是想繼續編……但看這眼神是繪連導演想讓他退場的意思吧？

　　本來還想皮的降谷零感覺背脊涼涼，知道自己給妹妹帶來了麻煩，就只好把手上的布匹都塞到赤司手中，毫不猶豫的開溜了：「……哈哈，雖然是很想接著說，但很不巧我待會還有工作呢，剩下的你就和繪連聊吧！回見，赤司先生！」

　　戴著毛線帽的降谷零要跑起來，還真的快得和個賊差不多。

　　繪連看著他的背影，心想著如果以她哥這個人設出現在漫畫中，怎麼看都是個反派了。

　　混賬東西！只會給妹妹留下一堆爛攤子！讓她騙父母還不夠嗎！現在她還要跟赤司圓！

　　這樣一想，幾乎化身美杜莎的繪連也只得把臉上的臉色收回，變臉似的換上一個寫滿愧疚的表情望向赤司，同時把他手上的雜物都抱了過來，連連道歉，「抱歉赤司君……透哥那個混蛋，居然敢讓你拿東西。」

　　「……沒關系。」

　　赤司嘴上這麼說著，眼神淡淡。

　　雖然剛才他已經得到了完美的解釋，但心情多少是被毀了，他對剛才的事情並非是完全的不介意。

　　畢竟，繪連和自己表哥關系親密也是事實，而從遠處觀察她和表哥的互動，他甚至覺得她和表哥的關系比和他好，這就是個問題了。

　　他一個身為男朋友的，居然比不過她一個表哥，這就很侮辱了。

　　赤司一時三刻沒有把話說清楚，而察覺到他的小情緒的繪連也尷尬，感覺繼續呆在家門前不是辦法，就只能干笑著掏出鑰匙開了家門：「總之……赤司君你先進來啊！說起來，我真的完全沒想到你和透哥認識呢！世界好小啊！」

　　「在偶爾會去的咖啡廳認識了他，他是那邊的店員。」

　　赤司第一次被繪連邀請進屋，本該是明快的心情，此刻卻不咋地。

　　他一邊擺放著鞋子一邊淡淡地解釋，而那邊繪連聽見，居然突然提起了興趣：「真的？你知道他在哪裡打工嗎！」

　　「你不知道？」赤司有點意外。

　　「是的，我想去看看！」繪連滿臉喜色，畢竟她哥一直瞞著她有關其他打工的事情，雖然他偶爾會為了應付她讓她安心而意思意思的說說看自己在打什麼工，但其他打工地點和細節是一概不讓她知道的。

　　為求安心，她是真的很想親自偷看一下了。

　　但繪連不知道，她此刻對哥哥的關心，看在赤司眼裡卻是另一番風景。

　　「……你還真是很在意他呢。」赤司眼神有點淡漠。

　　「呃……」繪連一怔，知道自己差點就暴露了，忙地有些無奈地解釋：「那是因為，透哥他經常隱瞞我很多事情，小時候我見過他打架受傷，就讓我有點擔心他來到東京還會不會被人欺負。」

　　「你放心好了，在我看來，安室並不是會被任何人欺負的男人。」

　　赤司霎時間不想回答繪連有關安室透打工地點的問題，就垂眸巧妙地把話題接了下去。

　　這回他內心還多少有點交戰，畢竟他相信繪連不會騙他，只是，就算二人的關系只是親情，那親昵的互動確實刺眼。

　　就像是在時刻提醒他，他在繪連心中還有並未超越的男人那般。

　　而繪連抱著自己買來的東西，領著赤司入屋。

　　就是她再遲鈍都感覺到了，赤司現在不太高興。

　　一下子，他整個人的氣場就像是倒回了高中時期那個冷若冰霜的樣子，讓她不敢靠近。

　　只是她也沒辦法啊，哥哥不讓她解釋的話，她就是死也不能說出去的。

　　繪連在心中詛咒了親哥一萬遍，而就在她抱著布料走近客廳的時候，一個對她而言更嚴重的問題就出現了。

　　對了！因為剛才情況危急沒想起來，但她居然就這樣邀請赤司進屋內了！

　　明明她還有不能讓赤司發現的東西放在客廳呀！

　　繪連臉色一變，又馬上轉頭看向赤司，可憐兮兮地開口：「赤司君，你能不能在這裡等我一下？」

　　「……為什麼？」路走到一半，突然聽見繪連這樣說，赤司自然是停下來了。

　　「我…客廳裡面很混亂，我想稍微收拾一下。」

　　「沒關系的，我不在意。」

　　「嗚嗚嗚但是……」繪連把頭磕到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其實是我有點東西……我覺得還不能……給你……看……」

　　話說到這裡，看到赤司臉上不帶波瀾的表情，她又不敢說下去了。

　　畢竟，他怎麼看心情都是心情超糟糕的啊！

　　對，該讓她怎麼說下去啊！在騙了他之後馬上又要對他隱瞞另外一個事情！

　　都怪那個突然跑去當臥底的警察老哥啊啊啊啊——

　　魂淡！生活不易，交往也不易，都怪她的親哥，繪連委屈嘆氣啊！

　　QAQ！

　　……


第22章

　　雖然已經在心中把降谷零罵了幾萬遍，但繪連還是覺得不夠。

　　不夠是不夠，現在她也沒閑工夫繼續罵下去了，不然赤司被她氣跑。

　　雖然並非她的本意……不如說她也很委屈了，但現在，毫無疑問，隱瞞=BE。

　　想到這，繪連也只能抱著自己手上的素材，一臉絕望地開口：「給你看也可以……但你可不能取笑我哦？」

　　「……？」赤司沒想到她突然會有這麼一個訴求，本來還深陷在她與安室透的關系風波中的他，眼神終於多了一點神采。

　　畢竟他有預感，繪連將要說的事情，是和他有點關系的。

　　……

　　在有了這個預感之後，赤司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眸中的冷意消減，就連跟著繪連進入客廳的步伐也比較輕松了。

　　這還是他首次進入繪連的公寓，在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內，倒是每個家具擺設都別具心思。

　　一張三人沙發，前方就是她冬天特意放出來的暖爐，再前面是CD機和電視。他曾經收到過繪連拍來的照片，那罐紅豆湯應該是放在……

　　唔，還在原位。

　　赤司心裡沒來由的一暖，而本來正戰戰兢兢地領人進客廳的繪連臉上一紅，注意到赤司發現了，就馬上過去拉他：「你…你別再執著於紅豆湯啦！」

　　「……#^_^#」赤司轉過頭，笑容人畜無害得讓繪連絕望。

　　這個人絕對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她哭唧唧，在心中發誓回頭肯定要把紅豆湯喝掉之後，就拉著赤司的手，把他帶往客廳的一個櫃子前。

　　「這就是你前幾天說要組裝的櫃子？」

　　「……對，你居然記得！」

　　她怔了怔，想起在數天前櫃子送到她家裡來的時候，赤司還剛好給她撥了通長途電話，而她一邊組裝著櫃子、一邊和他聊天，就被他發現了。

　　她記得，當時赤司還以一個稍微詫異的語氣問她「你還會組裝櫃子」什麼的，氣得她在組裝好了之後就把完成品發給他了。

　　沒想到幾天後就會來讓他看真貨。

　　繪連回憶到此怔了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當時沒告訴你，這個是我用來放服裝配件的櫃子。」

　　「嗯。」赤司確實看到，上頭放著很多不同顏色的布匹與小配件，比如說蕾絲與紐扣、橡皮筋與拉鏈、一些小珠片和一台縫紉機。

　　她今天也添購了好一些新的布料，而這些布料也不知是純色的，有的上方還帶著可可愛愛的卡通花紋。

　　「你買了很多。」

　　「是的，因為一個人拿不完，我才讓哥……透哥來幫忙。」

　　繪連整理著櫃子，心虛的抿唇。

　　她注意到赤司在聽見透哥的名字時，多少有點不高興。

　　而赤司也感覺自己不能表現得太沒風度，就特意管理了下表情，淡淡地開口：「我只是覺得，這種事情你下次也能找我幫忙。」

　　「雖然我這次剛好出差，但我認為像這樣和你采購需要用的物資，也是很有趣的事情。」赤司低垂著的睫毛下，一雙赤眸閃爍著晦澀的光。

　　而繪連怔了怔，就伸手拉住赤司的手：「這…這就是我要說的！」

　　「其實這次我是特意不告訴你的！」她理直氣壯。

　　「……？」赤司眼神懵了懵，霎時間反應不過來。她不是已經注意到自己不高興了嗎？為什麼還要特意說這種話？

　　而繪連表情有些尷尬又羞恥，她咽了口唾沫，終於願意娓娓道來：「其實……我准備這些……都是因為我最近偷偷地參加了一個品牌設計的比賽。」

　　「品牌設計比賽？」

　　「對，就前段時間跡部財閥旗下一家英國代理服裝品牌的……設計比賽，」繪連捧著臉頰，眼神寫滿了不好意思與羞澀：「因為勝利之後那數件衣服能被真正上架出售，加上我自己…一直夢想開自己的網店賣衣服，就覺得如果得了獎，能給網店漲人氣。」

　　「那你為什麼不能和我說？」赤司很欣賞她有這個想法，但這就讓他疑惑了，為什麼繪連要把這件事隱瞞他？

　　「因為！」她頓時覺得緊張，玉潤的耳垂也紅成一片：「因為我覺得赤司君你很優秀！」

　　？？？他滿臉不解。

　　「所以我也想…偷偷地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能有點成績，我多少還能自信點，不過這事失敗的機會不是很大嘛，就像我大學期間也參加過不少這類型的比賽，但幾乎都沒得到什麼成就，就想著先不要告訴你。等我拿出點成績了，再讓你……」繪連紅著臉，聲音突然變細：「誇誇我……之類的。」

　　這樣說完她實在想挖一個地洞把自己買進去自滅了。

　　她真的想死，實在沒想過會在什麼都沒准備好的情況下暴露計劃，現在她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做出來，居然就已經對赤司本人說了「將來希望你能誇我」什麼的話，她想著想著就只好伸手捂臉，垂臉嘆息。

　　於是這會，看著自己那逐漸縮成一個球體、顏色逐漸變得透明的女朋友，赤司終於把前因後果理解通透了。

　　他心情確實因而廓然開朗，畢竟他沒想到，繪連私底下會為他們彼此的關系考慮那麼多，甚至在默默的以他為目標去努力。

　　不……該說是這才像她的性格嗎？

　　赤司眼中滿是柔情地看著她，想起了中學的時候，她也是一個會默默地進行很多這方面學習的女生。

　　她不會在自己沒拿出成果之前把事情挑出來展示，就只敢對自己素未謀面的筆友，小心翼翼地說著自己的辛酸。

　　他也是因為這樣……才留意到她的。

　　想到這裡，赤司輕淺笑開，眸子是更多的包容。

　　他緩緩抬起手來握著繪連的手腕，再輕聲地同她說：「不用覺得害羞，繪連桑，我感到很高興。」

　　「但是，我本來打算在更有點成績的時候才告訴你的……」

　　她有點喪氣，但赤司並未因此而放棄，反而再往她身邊靠近了一步，對她展露出柔和的笑。

　　「在我眼中，你已經做出很多成績了，我很高興你會為了我而努力。」

　　「才……才不是為了你呢！我這是為了自己！」

　　「是是，為了自己#^_^#。」他笑得人畜無害，但繪連自然是知道被他看輕了。

　　她感覺到自己與赤司的相處一下子回到平日放松的氣氛了，她看著他斯斯文文、心情愉悅的樣子，安心地松了口氣。

　　接著，赤司·不是斯文·其實是斯文敗類·征十郎依舊笑得特別好看。

　　「安室透」所牽連起的風波已經過去了，繪連望著那被她揪著站在櫃子前面許久的赤司，想了想又開口：「那如果你不氣了的話，你現在去沙發邊坐一坐，我給你倒杯茶？」

　　「你剛才不是等我一段時間了嘛。」她唯唯諾諾地建議，一雙圓眸從下而上細細地瞧著赤司：「我還沒招待你。」

　　她在哀求間帶著撒嬌意味的語氣，讓赤司心軟下來，就垂眸笑著乖巧地坐在沙發上。

　　而繪連本來是打算到廚房拿麥茶的，但卻還是用奔跑的回來把赤司一直盯著看的紅豆湯收起來：「可惡這個……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喝掉的！」

　　她此地無銀地說著，而赤司怔了怔，又被她的反應逗笑了：「知道了^_^」

　　繪連有些絕望，想了想還是把紅豆湯藏起來吧？這輩子都不要再被赤司見到這個了。這世界上的罐頭紅豆湯拜托都消失吧。

　　她擼起袖子到廚房燒了水，接著又看了眼冰箱……嗯，沒什麼能好好招待客人的食物，就只能……

　　「對了，繪連桑，那個紙袋裡的東西是給你的。」

　　「？」

　　她走到茶幾上看了眼紙袋裡頭放著的美國伴手禮，有的是女性護膚品，也有一個分開裝著的小袋子，裡頭貌似還放著冰袋。

　　「是食物嗎？」她忙地掏出來，又發現那是美國賣的比然乳酪。

　　啊！這樣的話她或許能做點東西出來！

　　繪連臉上一喜，就馬上捧著比然乳酪走到廚房，同時於冰箱內取出蘋果……還有櫃子裡的鹹餅干與楓糖漿。

　　首先是把蘋果切成一口大小，加上比然乳酪一起放在小鹹餅干上，之後在餅干上澆上楓糖漿……

　　一道看起來很有加拿大風的小吃就做出來了！

　　繪連一臉崇拜地望著自己擺放出來的小吃，感覺實在很想給這個配上酒了。

　　這道小菜，可是看劇喝酒的絕配！獨居人士的浪漫！

　　她笑眯眯地關了澆水壺，不選擇熱茶，最後是從冰箱裡翻出了冰的烏龍茶。

　　坐在沙發上的赤司眼帶笑意地望著那在廚房前搗鼓打轉的繪連，心裡又出現了某個幻想——如果將來和她一起住了，他能每天都能看見這副光景嗎？

　　嬌小的她穿戴著圍裙，為了制造二人的食物而露出認真的側臉。

　　赤司這樣一想，心情自然是放松了下來。

　　接著，待她把一切東西准備好放到赤司面前的茶幾，就已經是數分鐘後的事情了，因為已經很久沒在家裡招待客人，繪連心情多少還是有點緊張的。

　　「抱歉，我家茶幾有點混亂……」

　　「沒事，這些都是你畫的設計圖吧？」

　　「對，我挺喜歡在這個位置工作的，因為桌子寬敞，能把參考的圖一下子平攤出來……」

　　繪連收拾著桌子上的設計圖，而赤司也留意到，她並非是將所有紙張胡亂地折疊在一起，反而是按照某種根據分類了的。

　　他意識到這些對繪連而言都是重要的事物。

　　想到這，赤司就突然提起了興趣，「繪連桑，我能看看你的設計圖嗎？」

　　「欸？」她臉上一片酡紅，沒想到這些粗稿他居然還會感興趣，心想著自己還挺想讓人給她一點意見的，就唯唯諾諾地把設計圖呈上：「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他自然是輕輕搖頭，而繪連有些緊張，就站起身來坐到赤司的旁邊。

　　她柔軟且帶著一點家居香氣的身體靠近，讓赤司不得已看了她一眼……接著又把視線放回設計圖上。

　　而隨著赤司翻掀她的設計粗稿，為了想讓他看懂，本打算保持沉默的繪連還是按耐不住開了口，徐徐地向他解釋了自己的設計概念。

　　「其實目前這些稿子，都是我大學期間准備的概念，當時有太多因能力問題而無法實現的圖，我就嘗試每個系列做了幾張……」她說著說著把腿都往沙發上縮，形成了一個正坐的姿勢。

　　接著，又小心翼翼地把腦袋湊過去，伸手指著某些粗稿。

　　「這個的靈感來源還是比較傾向原宿風格，接著這個系列，是面向上班族女性的，整個系列我都用了這個蕾絲暗花來裝飾，想走一個低調但可愛的風格。」

　　「因為你想，在辦公室內女OL們都得穿著大方得體，色調上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我就想著要做修裁上比較貼合女性身型的洋裝，把女性身體的美好勾勒出來。」

　　她說著說著，看見一張還沒上色的粗稿，就有些手忙腳亂的拿來自己的平板，快速地刷著翻出對照這張粗稿的參考色圖。

　　「對了，說起這個我也想問問赤司君……因為我平常都在電視城工作，沒多少接觸辦公室形式的打扮，雖然很多時候拍攝劇組都會用到辦公室主題，但果然這些時裝……不是穿在偶像身上而是穿在一般人上的。」

　　繪連說著認真的蹙起了眉頭，接著又問：「作為在寫字樓上班的人，赤司君你覺得辦公室內女性的衣著打扮都有什麼特色呢？你有沒有產生過什麼『如果這樣打扮』就更好了，的想法？」

　　她抱著平板，揚起眸來小心翼翼地瞧著赤司，眼神寫著期盼。

　　可就在她以為赤司肯定會給她帶來一點建議的時候，對方卻只是用含著笑的眼神凝看著她。

　　那熾熱的眼光看過來，讓繪連感覺自己像是被狩獵者給鎖定了。

　　她一下子求生欲很強的住了嘴。

　　但赤司還是沒放過她，反而望著她傻愣愣的臉笑了。

　　他的笑容依舊溫潤好看，同時間，他又抬起手來摟住繪連的肩膀，再伸手撫摸她的腦袋，俯首下去略啟噙著笑意的薄唇詢問了：「繪連桑這是在給我挖陷阱嗎#^_^#？」

　　「我可沒有留意辦公室內的其他女性哦#^_^#。」

　　他稍稍一低頭，眼神灼熱又寵溺地鎖定了她。

　　低沉沙啞的男聲簡直好聽得不像話。

　　而他這樣一句「澄清」的話，自然讓繪連心跳如雷。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繪連紅著臉：「我是真心想詢問赤司君的意見……」

　　「沒有意見#^_^#。」赤司嘴唇的浮出弧角相當完美的笑意，固執地回答。

　　「呃……」繪連蹙起眉頭，有些無奈了，但這回她整個人還被赤司一手摟著，動彈不得。

　　「你怎麼可以主動讓我去觀察別的女性？」他眉眼彎起，又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同她解釋，但那刻意放輕了的口吻，卻化成熱息危險地拂上她的臉頰。

　　他是真的在同她皮。

　　繪連意識到了，她挑起眉頭有些哀怨地望著他，整個身體都縮在他的身旁，一瞬間都被他帶走了所有介紹那個比賽的氣氛。

　　真氣啊。

　　但她確很喜歡，赤司耍她時那個親密的感覺。

　　繪連垂眸臉紅，也察覺到赤司在漸漸靠近她的臉蛋，一瞬間，二人的心跳驟然加快，不論是誰也意識到，一場滲進無數情意的吻就要發生。

　　只是，就在赤司的嘴唇就要吻到她時，一聲突兀的鬧鈴聲，就突然在繪連身後響起了——

　　叮鈴鈴、叮鈴鈴的直接劃破了她家那個安謐的氣氛！

　　不論是繪連還是赤司臉上均閃過一絲尷尬，他下手不成，就被繪連從他的臂彎中逃了出去！

　　她手忙腳亂的衝到電視櫃面前拿起自己的手機，馬上把鬧鈴給關了。

　　「抱、抱歉，我本來設定鬧鈴是為了……出去買點東西。」她紅著臉，越說越不好意思：「因為家中的食材快沒了，而且你……啊……那個。」

　　「……^_^」赤司臉上雖然仍然掛著一絲好看的弧度，但不知為何，眼神中多了一絲平常沒有的郁悶。

　　這讓繪連的悔意達到高位，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又望著赤司……

　　在尷尬的氣氛持續數秒之後，她終於還是問出口了——

　　「赤司君……今晚要留下來吃飯嗎？」

　　「你做飯嗎？」

　　「嗯……雖然只是一點家常便飯。」

　　她舉高手作投降狀，而本來心中有些絕望的赤司幻想到繪連要給他做飯的那個樣子……不知為何，心中的煩躁就一掃而空了。

　　他一顆心變得柔軟，像個突然要到糖的孩子。

　　這讓他決定暫且原諒她調的那個鬧鈴，站起身來走向她。

　　而繪連心裡還是有些緊張，就往後退了一步。

　　難道赤司還在郁悶嗎？還是說想繼續剛才要做的事情？

　　她紅著臉，正要閉上眼睛……卻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度落在她的頭頂，赤司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眼角帶笑：「出去吧^_^。」

　　「欸……？」

　　「出去超商買東西。」

　　「哦……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嗯。」

　　繪連松了口氣，正要開始准備，赤司又忽而笑得狡黠了：「還是說，你想做點別的事情？」

　　「沒沒沒沒沒沒有！你壞透了！我待會給你的飯加芥末哦！」

　　「那個你就饒了我吧，我錯了。」赤司依舊笑眯眯的。

　　「可惡！」她氣鼓鼓的看他，望著他那個皮卡皮卡的、讓人無法拒絕的完美笑臉，又捂著自己小鹿亂撞的心去做出門准備了。

　　……

　　…

　　做了一點小准備，在把家裡的電燈都關上後，繪連就提著環保袋出門了。

　　距離她家十五分鐘左右腳程裡有一家挺大的超商，每當下午四點都會進行限時降價，她本來就是看准了這個時間設定鬧鈴的。

　　因為方向和平常赤司泊車的地方是反方向，所以二人就選擇以步行的方法前往了。

　　這回赤司也特地把西裝外套與圍巾留在繪連的家裡，僅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衣與她出門，風度翩翩又溫雅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養眼。

　　像這樣，一邊聊著天說著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繪連就帶著赤司到了超商門口了。

　　赤司在進門後很快就找來了購物車，自告奮勇的擔任起了推車的工作。

　　「噗……看赤司君推購物車的樣子，真是有點新鮮呢。」

　　「……我的確是有好些時間沒到過超商了。」

　　「那平常要添購家居物資的話得怎麼辦？」

　　「讓助理代購或者網購。」

　　「也對……你平常工作很忙。」

　　繪連若有所思，赤司平常光是商務工作就已經把日程擠滿了，像這種打點家居的瑣碎事情肯定得讓人代勞。

　　想到這，繪連又忽然打開了對赤司好奇的按鈕。

　　「那你上一次到超商是什麼時候？」

　　「……在外國居住的時候吧，那時候我居住在學校宿舍，生活物資得自己到超商采購。」

　　「大學時代的赤司君嗎……感覺很好奇呢。」

　　繪連偏了偏腦袋，認真幻想的樣子實在可愛。

　　難道是整整一周沒見、他剛剛出差回來的緣故嗎？這樣看著他在自己身旁說話，竟讓他特別放松依戀。

　　赤司勾起了嘴角，眼神含著溫柔的光。

　　「你想看的話，我回去能給你找找看照片。」赤司對她沒什麼隱瞞的意思：「只是那時候的我沒多有趣就是了。」

　　「怎麼會？我絕對要看！」

　　她對他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而赤司眉眼彎彎，又逐漸在她的帶領下到了超商的蔬菜櫃旁，二人從閑聊的MODE回到了「今晚要吃家庭料理」上，於是繪連一臉認真地望著當天打折的蔬菜，就回頭問他了。

　　「你想吃什麼料理？如果是普通日式家庭料理的話，不需要隔夜准備的我都能做。」

　　「你就做自己喜歡吃的就可以了。」

　　「不行！今天可是我要給你做飯呢！」

　　她固執地打斷他，較真的樣子可是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她不敢對他展現的。

　　赤司不禁被她逗笑了，又垂眸思考了一會，終於詢問：「我真的可以點菜嗎？」

　　「當然了！」

　　「那……」赤司垂眸看她，眼裡流露出淡淡的柔情：「我想吃湯豆腐。」

　　「湯豆腐？」繪連想了想，覺得這道菜可是意外的樸素了。

　　「這是赤司君很喜歡的菜嗎？」

　　「嗯，挺喜歡的。」

　　他眼神溫和，而繪連聽著他用這樣的眼神說著「喜歡」，心裡不禁漏了一拍。

　　不，清醒點，他說的可是湯豆腐呢。

　　繪連玉潤的耳垂微微泛紅，又馬上轉過身去挑起豆腐來。

　　幸好，今天超商內賣的豆腐磚看起來都很完整好看，既然是他喜歡的菜，她可得認真做了。

　　說起來，還以為像赤司這種身份尊貴的人，在說起喜歡的菜時……會像洗衣機總裁那樣突然飆出一個「約克郡布丁」呢……不，某程度上也是那個人太華麗了吧。

　　赤司征十郎這人，自從她認識以來，就感覺……他是挺低調的。

　　不論是自己的感受、喜好、還是意願……他都總是藏得很深，在相處上很多事情都是他主動遷就著她的。

　　真的是一點也不張揚的性格了。

　　繪連望著赤司冷峻的側臉稍微走神，也是直至被赤司叫喚了，才知道回過神來。

　　「繪連桑在想什麼？」

　　「唔，沒什麼！」

　　她馬上揮了揮手否認，接著又在心中暗自決定……她可得訓練赤司，在她面前把自己的喜好和想法好好地說出口才行！

　　繪連突然提起了勁，又拿著一個卷心菜靠近他。

　　「赤司君，你除了湯豆腐以外，有沒有別的想吃的菜？」

　　「其他的我貌似都沒有特別喜好了。」

　　「……不行，你得好好想想！」

　　「……」赤司頓時有點為難，望著繪連那寫滿認真與干勁的臉，頓時不知道能怎麼開口。

　　他其實也不是真的絲毫不挑，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喜好而讓繪連遷就了自己，所以他一直避免在她面前說起自己的喜好。

　　而繪連也是洞悉到他的想法了，就干脆用別的方法來逼供。

　　她領著赤司從超商的蔬菜櫃走到熟食櫃，每當想起什麼菜，就拿起來問他一下。

　　「赤司君喜歡吃這個嗎？」

　　「那這個呢？」

　　「這兩個比較起來……哪個比較好？」

　　「油炸和燉煮，哪個比較好？」

　　她固執地詢問，這個像是游戲一般的盤問過程，終於是逼著她問出了一點赤司的情報。

　　她發現赤司比起外來的食材，更喜歡能制造出和風菜式的食材，油炸物之類的菜式他並不特別喜歡，這一點和她不同……她可是很喜歡天婦羅的。

　　「繪連桑……為什麼突然想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因為，赤司君平常都很清楚我的喜好啊！我也想多了解你的喜好。」

　　「只是，我真的不特別挑，你按照自己喜歡來就可以了。」

　　「不行哦！」繪連眨巴眼睛，拿起一包天婦羅的面衣，笑著開口：「赤司君雖然沒有特別不喜歡的食物，但總會有見到了感覺高興的食物吧？就算我們有不同的愛好也沒關系的，我們還是能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吃不同的菜，我才不會因為赤司君不喜歡天婦羅而不跟你吃飯呢！」

　　她說得有點調皮，而赤司眼神怔忡地望著她的笑臉，之後又被她拉著往零食櫃走去，聽她一個接一個的介紹著自己喜歡的零食。

　　而思考著繪連剛才的話，赤司猶豫再三，終於是有些別扭地開口了。

　　「……紅生姜。」他突然吐出一個名詞，臉上寫著尷尬：「還有裙帶菜，都是我比較難接受的食物。」

　　而本來還在挑零食的繪連怔了怔，回頭望著赤司臉上寫著的一絲不好意思，心頭一緊。

　　……這都什麼鬼。

　　這……這麼可愛的嗎！居然沒辦法接受紅生姜嗎？明明他們還一起吃過壽司，她記得在她面前，赤司……哦原來那時候是暗搓搓不吃嗎？

　　繪連望著赤司那寫著不適應的表情，不禁眉開眼笑。

　　「繪連桑，我能把你這笑理解為嘲笑嗎？」

　　「沒有沒有……」

　　她忙著否認，結果還是噗嗤地笑了。

　　他滿臉懊惱，推著購物車望著自己女朋友嘲笑自己的光景，赤司的心情頓時有些復雜。

　　真的很可惡了。

　　剛剛大言不慚地讓他坦白，這回卻當著他的面嘲笑他嗎？

　　「抱歉……我只是很高興，赤司君特意把自己討厭的東西告訴我。」繪連笑得甜：「我會注意的。」

　　赤司有些無奈，但最後還是決定既往不咎，同時又在心中暗自發誓……總有一天他要克服紅生姜與裙帶菜給她看。

　　如是者，像這樣聊著有點無聊的話題，兩個人很快又把視線放回零食上。

　　而有了剛才的先例，為免繪連又拿著零食一個個盤問自己，赤司倒是求生欲很高地先挑起話題。

　　「我平常不怎麼喜歡吃零食。」赤司望著日本超商內五花八門的零食，這些都是他在初中時期吃的東西了，都是他的好隊友塞給他的：「以前都是別人塞給我的，但在我眼中，這些零食其實都是一個味道。」

　　「真的嗎！不吃零食也太可怕了。」

　　「唔……唯獨是美味棒，我的印像稍微深刻一些。」

　　「為什麼？」

　　「過往籃球隊的隊友，曾經把不同味道的美味棒帶到體育館來，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塞進我們的運動袋裡。」

　　「在洛山高校的籃球隊裡，會有做這種事情的人嗎？」繪連幻想到赤司收到美味棒時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

　　「不，那人是我初中的隊友。」

　　說起以前的時光，赤司的眼神變得更加溫和懷念，繪連衝著他笑了笑：「初中時代的赤司君，我也想看看！」

　　「好。」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的身邊拉近了一些，不然就要被旁邊的購物車給撞到了。

　　繪連和他的距離驟然拉近，而她在他身旁甜甜一笑，又繼續和他逛超商。

　　而享受著二人間溫馨的時光，赤司冰冷的臉上，又逐漸融化得只剩下柔情。

　　……

　　因為有兩個人，所以繪連就不要臉的多買了一些。

　　雖然提著那些重物回家的過程有點後悔，但她心裡更多的還是期待。

　　畢竟像這樣和男朋友一起添購家居物資，感覺就像是夫婦一樣。

　　特別甜蜜。

　　赤司望著她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眯眼睛的滿足模樣，並沒有細問，就和她回到公寓去了。

　　而在回到她的家裡後，在繪連的堅持下，赤司被禁止進入廚房了。

　　「真是的你剛出差回來，就好好休息吧！」

　　「沒事的，我……」

　　「好了你就出去坐著吧！」

　　圍上圍裙的少女推著赤司，又把他整個人按坐在沙發上，順道給他倒了杯熱茶、開了電視。

　　「繪連桑這是要打發我的意思？」

　　「誰敢打發你了，你可是我的大佬了，我是打算好好伺候你！」

　　繪連有些無奈地懟回去，這個人最近說話越來越直接了，她也開始同他皮。

　　赤司聞言只是維持著人畜無害的微笑，看繪連真的那麼堅持了，就只好作罷。

　　如是者，赤司就逐漸投入了看電視節目的過程。

　　繪連家的電視也不愧是電視城員工的電視，她特意多買了一個能接駁美國電視台的機頂盒，所以他除了能在電視上看一般的節目，還能調到美國頻道看新聞。

　　旁邊廚房已經傳出了一點聲音，赤司勾著嘴角看去，只見在繪連家那個開放式的廚房內走走停停，穿戴著圍裙的少女垂眸認真地切著蔬菜，切好的材料被她整齊排列在盤子上、動作不緊不慢，看上去也是很熟練了。

　　對了……她貌似說過她會帶便當到電視台來著？

　　怪不得她做菜的時候連食譜都不用看了。

　　說起來，這個視覺的繪連……

　　看起來真像是為了他而做飯的賢惠妻子呢。

　　赤司眼中滿是柔情地看著她的背影，聽著她切菜和烹調時發出的聲響，在這個安心又溫暖的氛圍下，他終於是不敵時差，靠在她家的沙發上睡覺了。

　　雙眼一閉，甚至夢到了自己遠在洛山的過去。

　　……

　　…

　　說起來就是那段時候吧。

　　他記得，那時候因為某部火紅日劇在高中生間牽起了一股寫信熱潮，他們洛山高中學生會的干事就忽發奇想地在校內提起了舉辦匿名筆友通訊活動——由學生會作為中介，將信件交給參加者配對好的匿名對像手上。

　　那時候，因為這是一個中規中矩的活動，他就直接通過了。

　　而這個趕潮流又帶點戀愛酸臭味的活動也相當受同學的青睞，許多的信件被投遞進學生會特制的信箱內、由學生會干事進行匿名配對，工作忙得可以。

　　但這樣數天趕工下來，干事會也發現了一個尷尬的情況……那就是他們收到的信件數目居然是單數，結果，二年四班的降谷繪連的信件就這樣恰好落單了。

　　這情況干事會成員也不知道能怎麼辦，思考再三，就決定讓當時擔任學生會會長的他親自把信件退回去——告訴同學她剛好被落下了，畢竟他們也不能再強制讓多一位同學參加，認識的人都已經參與其中了。

　　有赤司出馬，對方肯定也不會抱怨什麼——學生會成員是這樣想的。

　　於是，繪連的信就這樣被交托到赤司的桌面上，讓他在處理公文後去找繪連一趟好好解釋。

　　而那時候，公務繁忙的赤司望著少女在信封上落下的、娟秀工整的字體，一旦想像到對方也只是個性格纖細、對活動有所期待的學生，就對退件產生了一絲不忍的情緒。

　　明明對方是懷著對學生會的期待而來的，結果卻因為學生會的考慮失當而失望，怎麼想也是很委屈的。

　　……干脆，就由他來給她回信吧，就這一封。赤司是這樣想的。

　　於是，他就鬼使神差地把她的信件給拆了開來，仔細閱讀下去。

　　……

　　一切都來得很莫名其妙，赤司意外地被少女信內溫柔內斂的文字所吸引——那種讓他感到安心的感覺，讓他不自禁地也寫了相當認真的回覆。

　　甚至，想去看一看她的真人。

　　所以，他也就那樣去辦了。

　　在學生會派信那天，為了繞過自己的干事會成員，赤司居然是親自把繪連的信件放在她的鞋櫃內的。

　　他很清楚記得當時少女從鞋櫃裡發現信件的表情——滿足、快樂、讓人感到舒服的笑意竟一下子傳染到了他。

　　一抹笑意掠過他的眼眸，很快，就連他也期待回信了。

　　但他與她之間繞過學生會成員繼續通訊的事情，他並沒有讓任何一個學生會的成員知道，畢竟他最開始就說了他自己因為公務繁忙不參加的。

　　他就只是安靜地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留意她。

　　赤司記得，那時候的繪連總是很安靜地待在課室的角落，雖然午飯時也會和朋友拼桌吃飯，但她也有不少獨處的時刻，尤其是課後到美術室畫畫……他有一次因為得在下課後到教員室歸還活動室鑰匙，也因而看見那在洛山高校偏僻北棟獨立美術室內畫畫的她。

　　那認真又柔和的側臉，都把他看入迷了。甚至能讓他一瞬間忘記心中的煩躁。

　　貌似也是高二下學期的時候吧？他陪著就要引退的前輩們進行籃球練習，某天他和葉山他們用走的回到車站，在那漸黑的天色裡，赤司不知怎的一眼發現了她。

　　那時候的她背著一張大畫卷走著夜路，突然想起她是美術部的赤司心中了然，視線又不受控的跟著她走。

　　直至看著她走進了洛山高校附近的書店，他就把心一橫，向葉山他們撒了謊，說他想買參考書就和他們中途告別了。

　　明明和前輩們走回家的機會也變得相當珍貴了，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對隊友撒了謊。

　　他記得，當時自己甚至被葉山吐槽了一句比考生還勤快什麼的。

　　但他沒有搭理，就只是勾勾嘴角，就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走進書店了。

　　他裝模作樣地在附近挑著書，接著又看著她走近了藝術類書本的部門，左挑右選，最後還是回到參考書的櫃前拿了兩本英語考題參考書離開。

　　赤司望著她付賬，看她用一臉嫌棄的表情翻弄著英語參考書，不禁覺得好笑。

　　她有那麼討厭英語嗎？

　　也對……他記得她在信件裡說過自己上次小測差點不及格的，這回是開始了惡補計劃了吧？

　　赤司看著她嬌小的背影，薄唇微勾，心中不自覺地幻想……如果他能教她學習的話，會怎樣呢？

　　之後，赤司每回遇到她就會開始思考不少不著邊際的問題——如果他在她身邊的話他會怎樣、她又會怎樣？

　　注意過來，他就已經滿腦子都是她的事情了。

　　赤司心中自然地對她產生了保護欲，更甚至，他想把繪連藏在自己身邊。

　　這些大膽的想法一直充斥著他的腦海，接著，就連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也只能認栽——

　　他毫無疑問的，是喜歡上她了。

　　……

　　赤司睡得挺沉的，貌似是做了一個不錯的夢，所以他眉宇間的沉重也不見了。

　　做好飯的繪連若有所思地望著面前的男人，看他那張無可挑剔的俊臉，因為實在不忍心叫醒他，就干脆到房間翻來一張毛毯讓他好好的接著睡，只是，也或許是她走動的動作大了些吧，在她要把毛毯蓋在他身上一刻，他就蘇醒過來了。

　　他輕輕皺了下眉頭，緊閉的眼皮緩緩睜開，一雙赤眸視線慵懶又性感。

　　繪連見狀禁不住屏息，雖然是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卻只知道傻傻的望著他。

　　而赤司意識逐漸清醒，他慵懶的視線打量著面前的繪連，眼神似是帶著點迷惘，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這回他透著一絲疲憊的眼神讓他看起來就像個無防備的孩子。

　　繪連被他可愛的一臉給逗笑了，她溫柔地笑起，正要對他說話，對方卻在看她笑起來的時候抬手把她摟入懷裡。

　　「……！」感覺自己腰上一緊，繪連因而嚇了一跳。

　　他把自己的臉埋進她的肚子上，發出沉重的呼吸聲，男人無意識的力度實在大得叫繪連無法拒絕。

　　察覺到他還沒醒透、甚至還想就這樣睡回籠覺，面對他這些無意識的行為，繪連玉潤的耳垂也紅成一片。

　　這都是什麼能毀滅世界的撒嬌啊！？

　　她雙手無處可放，最後又鼓起勇氣來把手放在他的頭頂上，溫柔地拍了拍。

　　「赤、赤司君，要起來了哦？」

　　她面紅耳赤地哄他，而差點又要睡著的赤司這才清醒了些，察覺到自己搞錯了夢境與現實的赤司松開抱緊她的手，接著又揚起眸來看她。

　　此刻的繪連，並不是穿著校服……而是穿著居家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身上散發著讓他安心的氣味，就連眼神也是寫著溫柔。

　　赤司的手鬼使神差地抬起，又抓住她摸他腦袋的手撫向自己的臉。

　　她的手很溫暖，觸感也很真實。

　　原來……不是他夢見了和她在一起的未來，而是他現在真的在與她交往啊。

　　「赤司君……？」繪連被他那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實在覺得不好意思，臉上難掩的紅潮。

　　一會兒，赤司對她勾起一個隨性的笑，又酥又好看：「原來，我剛才是在做夢。」

　　「看樣子是了……你睡得很香。」

　　「是嗎？」

　　赤司輕抿唇角，思考著只有自己知曉的夢境內容，他心中忽然堅定了一些想法，就松開少女的手從沙發邊上起來，笑著開口：「繪連桑是來讓我吃飯的吧？」

　　「對，菜都做好了。」繪連絞著手指：「赤司君需要到洗手間洗把臉嗎？你看起來很累。」

　　「嗯，的確有點累，因為我剛下飛機沒有休息就來了……」或許是剛睡醒，他這回的回答也有點誠實，於是繪連一聽就炸了：「……那為什麼要馬上趕過來啊！」

　　「繪連桑明明知道的，不是嗎？」赤司轉過頭，笑顏笑得溫柔卻灼人。

　　她臉上一片酡紅，之後又把他推進浴室內：「好啦，那我去給你盛飯去了哦！」

　　「知道了。」他目送著她離去的樣子，霎時間感覺……就連空氣也是甜的。

　　醒來後的現實居然是夢境的延續，真是太好了。

　　……


第23章

　　巴馬臣起司火腿沙拉配柚子沙拉醬、蛤蜊味增湯、姜燒豬肉、湯豆腐和一點日式炒雜菜。

　　剛好都是一個人的分量，不會多也不會少。

　　赤司望著桌面上擺放整齊的送菜，一時間沒想到繪連居然會為他做起那麼多的菜式……而他也是許久沒吃過像這樣的家居菜了，這種料理，都是他母親還在世時才會在家裡做。

　　是呢，自從母親去世，他們家請來的佣人和廚師都是給他做比較西方的料理的，他一直對此沒什麼所謂，但也正是看見面前的日式家庭料理，心中才突然出現某個想法……

　　原來，他對那段過去，其實是很懷念的啊。

　　赤司垂眸下去，就一聲不吭的把自己那份一掃而空。

　　而繪連本來還是有點緊張的，但看赤司以優雅的動作將那點肉末都夾起來消滅掉，心中多少是松一口氣了。

　　「赤司君……喜歡這種料理嗎？」

　　「很喜歡。」赤司望著空空的飯碗，過往溫柔的眼神消失不見，當中甚至滲透著淡淡的傷感與疲倦：「我覺得繪連桑可以多做一點。」

　　「赤司君平常的食量有這麼多的嗎？奇怪了……我明明記得你平常和我外出時，都沒吃那麼多。」

　　繪連毫無心機地說著，又站起身來收拾飯碗。

　　同時間笑著鼓勵他：「沒關系，我待會給你切點水果，吃多了也不好，會容易胃脹的。」

　　「嗯，麻煩你了。」

　　赤司也站起身來風度翩翩的幫忙她收拾餐具，看著她洗碗的樣子，正要走神，又聽見她忽然用一臉天然的表情問他了：「赤司君，你明天有工作嗎？」

　　「沒有，我本來就安排了明天休息。」畢竟是原定出差的日子。

　　「是啊……那你今晚幾點回去？我馬上就洗好了。」

　　繪連眨巴眼睛詢問。

　　「明天不會回公司，不急著回去。」

　　「那就巧了，我明天後天也不用回電視城，那你可以多待著一會……」

　　她腦海裡盤算著，家裡還有不少值得期待的DVD，可以和赤司一起看。

　　再不然聊聊天也行。

　　但赤司靠在洗手盤隔壁，看著繪連的側臉，心中卻不想讓這周的約會終於今天。

　　於是，他想了想就提議了：「明天，我們要不要到哪裡轉轉？」

　　「欸可以嗎？」

　　「你要是有任何想去的地方我也能陪你去，就像你會拜托安室陪你去的地方，你也可以拜托我。」

　　「這怎麼可以……我去找布料的那種地方……都挺偏僻……」

　　「為什麼不可以？」赤司望著她，目光灼熱：「我是你的男朋友。」

　　繪連被他認真的視線撩到了，霎時間有點不好意思，就臉紅著把視線放回料理台、自己正在洗的碗碟上。

　　她在腦海裡想了想，確實是有一個地方想去。

　　「那……」繪連繼續搓洗盤子，小心翼翼地解釋：「我確實想去一條比較偏遠的老街，那邊有很多小店鋪，應該能買到很多裁縫材料……不過那些店都是比較小的，估計會逛得有點吃力。」

　　「沒關系。」赤司樂於陪她發掘裁縫的材料，像這樣觀察工作中的繪連，也是很新鮮的。

　　而繪連勾唇期待地笑笑，正打算把洗好的碗放到晾水的地方時，一個茶色的馬克杯就闖入她的視線中，讓她手上動作凝滯。

　　這個杯子怎麼會在這？

　　繪連清晰記得，這個杯子是她前男友藤川晃平的專用馬克杯，是他從前來她家作客時她特意添購的，但也就用過一兩次。

　　她應該是好好放起來了才是，難道說……是今早哥哥來她家的時候用來倒水喝了？

　　原來她還沒丟棄這個杯子嗎？

　　繪連臉上掠過一絲心虛，又馬上把杯子挪到比較隱蔽的角落。

　　心想著被赤司看見就不太好了。

　　但赤司是赤司，繪連突然間作出這麼奇怪的動作，他自然是不會看漏眼的。

　　而他也很是自然地開口詢問了：「繪連桑，那個杯子怎麼了嗎？」

　　「……」她一臉心虛，愣站在架子面前一動不動。

　　「繪連桑？」赤司接近她，眯起來的眼睛中閃爍著危險的光。

　　「……」她終於是嘆了口氣，只得從實招來：「我一直忘記仔細把『那個人』的東西清理好。」

　　「那個人」不用說就肯定是繪連的前男友。

　　雖然早有預料，但想到繪連家中還存在著曾和她關系親密的男性的物品，赤司的心情就不怎麼愉快。

　　他臉上的溫和在瞬間消失不見，放了臉色的他看起來冷冰冰的。

　　繪連也知道自己錯了，就可憐兮兮的往後退了一步，手上拿著那個不能存在的杯子，心裡痛恨自己沒辦法找個地方將杯子砸碎成灰。

　　而就在她有點手忙腳亂的時候，有點看不過眼的赤司就行動了。

　　「……呃！」

　　在繪連拼命求生的時候，那個比她高出一個頭以上的赤司就邁步把那在廚房內到處亂竄的繪連給堵住了，他雙手橫過來撐在大理石制的料理台邊沿、將嬌小的少女禁錮在自己的臂彎間，讓她不得亂跑。

　　「繪連桑，我們還是先聊一聊吧。」他嘴角不見一絲笑意。

　　「啊…我……」

　　「你為什麼會『忘了』把那個人的東西整理好？」

　　「我……其實我在和他分手後是把能扔的都扔了！但這個杯子是我買給她用的，他就用過一兩遍，其實在和你交往前我就把東西清了，當時我感覺還能待客用就收起來了，但現在和你在一起了，我也不想留住這個杯子了……」

　　「那為什麼，杯子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個我估計是今早……」繪連的視線寫著死亡與絕望：「估計是透哥進來要水喝的時候找不到杯子，就用了這個。」

　　「……」赤司挑起了眉毛。

　　「我也是見到才想起來沒扔的！」繪連一臉委屈：「我這是被透哥陷害了！」

　　「所以……安室他還會輕易走進你家？」

　　「……」繪連的嘴巴頓時閉成一個「×」形，O×O的表情讓答案不言而喻。

　　這回赤司真是絕望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是赤司吃醋day嗎？

　　先是一個和她關系親密的安室透，再來就是前男友用過兩遍的專屬杯子。

　　雖然知道在繪連心中，她和這兩個男人都是沒感情瓜葛……

　　但作為她男人，他心中不是滋味。

　　而繪連縮在他臂彎間望著他那透著明顯不悅的表情，心裡覺得愧疚，就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嬌著低低地說：「赤司君，你不要生氣嘛。」

　　她的聲音很輕，示弱的態度與委屈的眼神看上去就惹人憐愛。

　　赤司沒想到繪連會這樣哀求他，心頭一緊，正想低頭蹭上去，那個少女卻又相當不識相地在赤司的身下溜了，同時眼疾手快的吧杯子扔在垃圾袋中。

　　「我……會全部丟掉的，今後我在家裡找到什麼和他有關的東西，我都把他破壞掉！」繪連自告奮勇地說著，又覺得自己的用詞貌似太粗鄙了，就蹙眉自言自語：「貌似太暴力了。」

　　「噗，不會。」如果是和前男友有關的東西，赤司倒是不反對她破壞東西，「如果對像是你過去交往過的男性。我是希望你一刻也好盡快斷絕關系。」

　　「我會做到的，這次只是個意外。」

　　「我知道。」

　　「那赤司君不氣了？」

　　「……」

　　「還有點郁悶？」繪連小心翼翼地靠近。

　　「不……我只是，」赤司陷入沉思，眼神認真又深邃地望著面前的少女：「想到有另外一個男人吃過你親手做的飯，或是待在這個空間……我就有點不舒服。」

　　「……啊。」繪連怔了怔，臉上表情閃過一絲自嘲：「他倒是沒吃過我做的飯。」

　　她的聲音酸溜溜的，讓赤司輕易聽得出，繪連在前男友處受到不少委屈。

　　而她看赤司願意聽，就答案的多抱怨了幾句：「……我真的一頓飯也沒給他做過，聖誕節那天倒是親手給他做了蛋糕，平常也會給他做點小糕點，但因為他是偶像嘛……我們見面很少的，也不知道他領不領情。」

　　「……」赤司聽得出來，在繪連心中，那個男人也是她不願意提的黑歷史。

　　他伸出手來讓少女走近自己，而繪連伸手輕輕地摟住赤司，又把臉埋在他的胸膛前，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因為想起前男友的糟糕心情也逐漸煙消雲散了。

　　「我會全部丟掉的，赤司君不要生氣了嘛。」

　　「……我沒有。」

　　「你剛才表情很嚇人。」

　　「對不起。」

　　赤司撫摸著她的腦袋，感受著懷中少女的柔軟，心中的一座冰山也在一點點融化。

　　「我只是不愛想像，繪連桑和其他男人相處的樣子。」

　　「……」

　　她被他直白的解釋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臉隨即垂下，耳根卻悄悄地紅了。

　　赤司君真是……多為她著想的男人啊。

　　現在的她，感覺自己已經離不開赤司君了。

　　她輕輕抱著他，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開口了：「赤司君……你今晚想在這裡留宿嗎？」

　　「反正明天要去的地方需要早點出發，我們家也有空出來的房間，需要的東西也可以到附近的超商買……」

　　「我也有電影想和你一起看……」

　　她越說越小聲，但都是女朋友對久久未見的男朋友的撒嬌請求。

　　明明是這麼自然而動機單純的問題，卻不知為何嚇得赤司身體僵硬了一下。

　　他撫摸繪連腦袋的手不知為何停下來了，剛才的一臉冷靜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不。

　　阿彌陀佛，她說是讓他睡空房間呢。

　　赤司：_(:з」∠)_

　　……


第24章

　　晚上，繪連的家。

　　聽到繪連絕對正直的邀請，身為一個身心健全的大男人，赤司征十郎雙眼一閉，就在心中念誦起了好長時間的佛經，將各種不純潔的畫面在腦海裡抹去、又抹去、又又抹去、叒抹去……

　　好久，才面前成功將平日那風靡萬千少女心的完美笑容重新安裝好，散發著皮卡皮卡的氣場答應：「好。」

　　「真的嗎！」得到許諾的繪連在他懷裡抬起頭來，一雙星眸閃閃發光，狗尾巴在身後晃啊晃的——今天一整天和明天都能見到赤司，顯然是幸福combo的場合！

　　「真的。」赤司垂眸望著繪連，瞧見她滿足的笑容，眸裡也流露出淡淡的溫暖：「我們是不是得再出去一趟？」

　　「嗯，買點生活用品。」繪連笑著松開了赤司的腰部，看了眼時鐘：「快晚上十點了，雖然那個超商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但我們還是快點出去比較好。」

　　「好。」

　　……

　　在同一天內走第二遍前往超商的路，這會和白天不同，路上非但沒有途人、還多了幾分清涼。

　　「雖說春天要來了，但還是冷……」

　　穿著厚棉襖的繪連眯了眯眼睛，打著哆嗦就往赤司的身邊靠。

　　而他垂眸看她一眼，大手橫過來就將她的手牽起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他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滾燙，和她滲著涼氣的手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回的繪連也顧不得什麼羞恥心了，就知道本能地往赤司的方向靠。

　　像這樣，二人親密依偎著走了一路，終於就到了晚間營業的超商。

　　「……哇，人好少！我幾乎沒在這個時間點到過超商。」

　　進入燈火通明的大型超級市場，看著購物架附近稀疏的人流、以及縮減人手後冷冷清清的收銀台，繪連臉上寫了一整頁的新鮮。

　　「女性在晚上不應在外面閑逛。而且你這個小區附近照明系統不緊密，容易產生危險。」

　　赤司聽了，也相當認真地叮囑她了。

　　他記憶起自己好幾遍在夜裡送她回家上樓，小區都安靜得讓人寒心。

　　尤其是坐在公寓入口的晚間保安，年紀老邁不止……還幾乎都在打瞌睡。

　　每當想到平常繪連下班乘坐地下鐵回家，得經過那靜悄悄的小徑回到這裡，赤司心裡就多了一萬個不放心。

　　「我知道，所以我平常都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出來的……今天是因為和你在一起不會遇到危險嘛。」繪連笑著回答，溫婉地笑意讓人看了就能感到安心。

　　赤司臉上緊繃著的表情稍微放松，又在繪連的帶領下走到生活用品的區域。

　　「要買的是杯子……拖鞋…沐浴露、牙刷、洗面毛巾與刷牙的杯子……」

　　繪連相當認真地推著購物車，因為這回得由赤司選他慣用的牌子與款式，所以她本人也只能在旁邊推著購物車乖巧地盯著他。

　　啊，所以這個人怎麼連選個牙刷都這麼精致？

　　「繪連桑？你怎麼在發呆？」

　　「啊……沒什麼！」

　　她臉紅耳赤地揮手搖頭，忙地把自己偷看對方的痕跡藏起來，又推著購物車追上稍微落後的赤司征十郎。

　　「啊，赤司君……你選擇比較大瓶的沐浴露不好嗎？這樣你下次來留宿的時候也可以用……怎麼了，我說什麼奇怪的話了嗎？」

　　就在繪連若無其事地說起「下次留宿」時，赤司看著她的眼神寫著一絲錯愕。

　　他忙地把自己大驚小怪的表情收起，又搖了搖頭，蹲下身來動作斯文地拿了一瓶比較大容量的：「……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繪連桑這個考慮很好。」

　　他壞心眼地咬重了「這個考慮」，叫繪連馬上意識到赤司剛才錯愕的點。

　　她紅起了臉頰，接著又嘟噥著抱怨：「啊你還是不要再來了。」

　　「……不行，我剛才已經決定，要干脆在繪連桑家多放點自己的用品了^_^」剛好還能宣示主權，豈不妙哉。這都是為了那些安什麼室什麼透的……

　　「無賴！」

　　「我很榮幸^_^，」赤司頓了頓，又用皮卡皮卡的表情對繪連說騷話：「自己能對你無賴。」

　　「……難道說海歸子弟一個個都這樣油腔滑調的嗎！」

　　「繪連桑的意思是……有別的海歸子弟對你油腔滑調嗎？」赤司看著繪連，眼神危險。

　　「那……倒是沒有。」繪連求生欲很強，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反正是先跟自己撇清關系。

　　而赤司這才安心下來，又走回繪連的身旁，垂眸耐心地整理著購物車上的家庭用品，同時漫不經心地接話：「那就好，不過……有一點是我想訂正的。」

　　「什麼？」

　　「那就是，我對繪連桑說的話……都不是油腔滑調，而是真心話。」

　　他^_^地笑，一張俊臉逐漸湊近她的，一臉要吃了她的樣子，害她緊張得節節後退。

　　「你……我接不下去了啦Q口Q！」

　　「^_^。」

　　完全進入皮MODE的赤司皮十郎滿意地望著自家女友羞澀的反應，又決定暫且放過她了，就伸出手來接過購物車，同時拍拍她的腦袋把她打發：「繪連桑來的路上不是說想挑點冰淇淋？去吧，我快選完了。」

　　「好吧！」她有些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就一個人往超商的雪藏櫃方向走去。

　　而赤司看著她蠢萌蠢萌的背影，一絲溫柔的笑意正要爬到臉上，一個不識相的電話鈴聲卻在這時候劃破了當下甜蜜的空氣。

　　赤司把震動中的電話從褲袋裡拿出，瞧見來電顯示上跳躍著的「柳」的名字，就表情平靜地接了電話。

　　「……怎麼了，柳？」

　　「赤司社長，很抱歉在這個時間來叨嘮你……但原定在後天跟你開會的法國客戶想向你查詢，問能不能把會議時間調到明天。」

　　柳蓮二認真的話聲從電話的另外一頭傳來，而赤司對他口中的「法國客戶」心中有數，想到那合作活動對赤司財閥的意義，就不禁遲疑。

　　「對方的理由呢？」

　　「對方說，因為負責這個項目的職員需要在後天緊急出差，所以不得不將與你的會議挪到明天。」

　　「這是對方的狀況，我無法遷就。」

　　「但是，如果不挪到明天，對方說會議就得押後到下周四了，這個計劃董事長他……」

　　「沒關系。」

　　赤司面無表情地回應著，而意識到自家社長的不樂意，柳蓮二也不敢再多加勸說了，就只是畢恭畢敬的幫忙安排後續事宜：「那麼，我回頭代你編輯電郵回覆那位客戶？」

　　「不用，我會親自解釋。」

　　「社長……」

　　「柳，」視線捕捉到那個在冰櫃前專心致志地挑冰淇淋的繪連，赤司忽然有點不耐的打斷了自己的秘書，半垂著的眼簾下一雙赤眸冰冷：「不要讓我一遍遍重復。」

　　「明白了，社長。」柳心中了然，就掛斷了電話。

　　而赤司把電話收回褲袋中，剛和那邊正在挑冰的繪連對上視線，正打算整理自己的情緒和表情，他方才一雙冷酷的眸就忽地多了一絲緊張。

　　接著，赤司就當機立斷的放下購物車、並在幾個箭步間就走到繪連的面前，大手一拉就將她扯近了自己。

　　「……！」

　　被赤司突然拉住的繪連顯然是嚇了一跳，她腳步踉蹌的往赤司靠近了些，正要詢問原因，就見到一輛比她和赤司個頭還要高的貨物車貼著自己刷拉的一聲經過。

　　原來，赤司匆匆趕來，就是為了把她從晚班職員正在推的貨物車前拉走。

　　不然，她就要被推車給撞到了。

　　而那個穿著制服的職員這才注意到個子嬌小的繪連與赤司的臉色，忙的連連道歉：「抱歉，貨物堆得太高了，差點沒看見您！」

　　「沒、沒事，我也沒撞到。」繪連點點頭，接著又在赤司的保護下往後退了一步。

　　但赤司倒是沒那麼好脾氣了，他摟住繪連的肩膀，眼神冷淡：「下次小心些。」

　　「知道了，知道了，真的很抱歉。」晚班職員鞠躬道歉，之後就推著車子離開。

　　至於赤司，也和拿著冰淇淋的繪連一同回去撿起他落下的購物車，驚險的一幕余悸過了，繪連也不知道害怕，滿腔就是想對赤司表達謝意的心情。

　　但話剛到嘴邊，她的笑容又凝住了。

　　「……怎麼了，剛才發生什麼讓你煩心的事情了嗎？」

　　關於他接到電話這件事，她是有看見的，所以剛才才沒貿然靠近赤司。

　　而沒想到心中的煩躁都被繪連發現了，赤司看著少女的眼神透著驚訝，數秒之後，臉上緊繃的線條又重新變得柔和。

　　他手輕柔的撫上她的腦袋，眼神刻意顯得平靜。

　　「剛才是有一點狀況，但我已經解決了。」

　　赤司輕笑著回答，為了不讓繪連內疚，他自然是不可能告訴她……他為了和她約會而拒絕了那個法國客戶的國際會議改期申請。

　　雖然那是一個就連他父親也稍微關注的項目。

　　但沒關系，他的心無論如何也無法選擇讓繪連失望的選項。

　　不……不如說，這是他自己的私心。

　　赤司看繪連的目光深邃，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為了她的笑容，他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那就好了！」

　　而不負他的願望，繪連在瞧見赤司臉上的笑意時，也朝他勾起一個高興又滿足的笑容。

　　綿綿的情意在二人的笑意間流竄，又溫暖了彼此的心——

　　……


第25章

　　繪連居住的公寓。

　　買了東西，回到家後，在繪連的堅持下，是赤司先去洗澡的。

　　她特意從哥哥的房間內翻出了全新的居家服，好讓赤司能在家裡穿得隨意一點。

　　那是一套黑色的長袖衛衣，相當簡約的設計，但穿在赤司的身上，與他白皙的皮膚搭配起來，就穿出了她家黑皮哥哥穿不出的美感。

　　繪連坐在沙發上，望著那頭上搭著浴巾、身穿黑色衛衣與黑色棉長褲的赤發男人，望著他白裡透紅的皮膚，感覺渾身散發著一層水蒸氣的他看著來真是……特別禁欲又性感。

　　如果把赤司拉去拍攝他們公司的月歷硬照，估計這個男人也能拍得很完美。

　　她作著這樣的幻想，又不禁臉紅。

　　抱住換洗衣服的手緊了緊。

　　「繪連桑？我出來前給你放了熱水，你快進去洗吧。」

　　不知情的赤司雙眼滿是柔情地看著她，想起自己剛才進去洗之前，都是繪連為他准備好一切的，他自己洗好出來前也就為她做了同樣的准備。

　　「知道了，吹風機我放在自己房間裡的茶幾上了，赤司君有需要的話可以進去取……我就先進去洗了哦！」

　　「知道了。」

　　赤司定著一頭濕發目送著她走進浴室，沒有像她說的那樣直接走進她的房間，反而是一屁股坐在她家的沙發上，拿起手機。

　　他想起剛才柳給自己說的事情，那個法國客戶的會議。

　　他還想趁著這段時間跟對方聯系，約一個新的會面時間。

　　赤司征十郎望著那泛著藍光的手機屏幕，剛才給繪連的柔和眼神逐漸冷卻，進入工作模式的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他自己也不察覺的專注與冷酷。

　　處理了法國的客戶，接著就順道審閱美國那邊客戶發來的回復。

　　還有總公司的急件合約……

　　本來還背靠沙發坐著的赤司，因為需要看清楚細屏幕上的字，不自禁就連姿勢也改變了，他微微弓著腰，把手肘都撐在膝蓋之上，相當專注地在手機上輸入對文件的評語。

　　作為日本國內首屈一指的赤司財閥的新任社長，他每天要審閱的工作、要開的會議都是處理不完的。

　　所以，就算繪連本人也在浴室內待了半小時以上，待她從浴室內出來的時候，赤司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

　　用毛巾擦拭著頭發末端的繪連眨巴眼睛地望著赤司，此刻的他就待在她進浴室前的位置，相當專注地坐在沙發上刷手機。

　　身上散發出一個認真又冷酷的氣場。

　　和平常與她相處的赤司，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了。

　　而這個赤司征十郎對她來說也並不陌生，畢竟這時候的他，看起來就像他高中擔任學生會會長時的樣子。

　　嚴肅又疏遠，讓人不敢貿然靠近。

　　繪連不自禁的屏息呼吸，站在原地把他打量了好久。

　　看他眉頭都往眉心靠攏了，估計是正面對著讓他煩躁的事情吧？

　　她想了想，又到廚房倒了一杯熱茶，再擱在茶幾面前。

　　馬克杯與茶幾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哐聲，將赤司從深陷工作的狀態中一下子喚回。

　　他有些後知後覺的發現那剛洗好澡出來的繪連，此刻的她和他一樣披散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白皙的肌膚看起來就像剝殼的雞蛋那樣泛著光。

　　她以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身上散發著的沐浴露香味讓他有了一瞬的晃神。

　　「啊……抱歉，沒注意到你已經出來了。」

　　他有些尷尬地將工作用手機的屏幕關上，心裡又暗自思考，一般女性見到男友在約會途中按手機按到沉迷，會不會生氣？

　　這刻繪連的笑容，看上去就有點無奈。

　　本來還陷在工作模式中的赤司有點切換不過來，而繪連搖了搖頭，就只是蹲在赤司面前問他：「赤司君，冬天不把頭發吹干的話，會感冒的吧？」

　　「嗯，剛才我感覺擅自走入你房間會不禮貌……」

　　「沒事，你就進去把頭發吹干吧？」

　　她伸手牽著他，而赤司拿起水杯，就在繪連的帶路下走進她的睡房。

　　那還真是一個和他設想中差不多的小空間，嫩黃色的壁紙、在床鋪隔壁是一張特大的書桌，上面整齊排列著馬克筆與各種設計稿。

　　理所當然，還有女孩子的化妝包、發卡之類的雜物。

　　而她說的吹風機，就被她特意用一個褐色竹籃子放在一旁了。

　　赤司把視線停留在繪連書桌旁那塊水松木板，上頭用圖釘釘著不少與好友的合照與工作列表，望著她娟秀小巧的字跡，赤司不由得心生懷念。

　　「赤司君先在床上坐著呢，地上的雜物太多了，我待會再收拾。」

　　她頭上搭著一條浴巾，回頭對上赤司的視線，又笑著安排。

　　而後者怔了怔，又有些不自在的走到繪連的軟塌旁坐下。

　　一陣經常於繪連身上嗅到的軟香氣自床鋪的被子處傳來，比起舒適，反而是讓身體各方功能健全的赤司意識到了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繪連的房間吧。

　　而且二人都洗好澡了，這個空間內還有一張床。

　　看著少女的背影，赤司咽了口唾沫，甚至緊張的回想了下，自己的錢包裡是不是放著安全措施？萬一氣氛……

　　腦海裡浮現出健全男人都能幻想出的畫面，感覺自己就要有點血脈擴張的赤司，馬上又粗暴地抹去腦海裡的念頭。

　　赤司輕咳一聲，又舉起剛才繪連給他倒得熱茶，直接喝了一口。

　　就拿起手機開始刷了，希望能將那自己的思緒從不歸路上力挽狂瀾。

　　而全然不知道自己男朋友到底在想什麼的繪連只是專注地將纏繞在吹風機上的電線解開、把吹風機的插頭插上，再調校著風的溫度力度。

　　接著，又把視線放在赤司身上。

　　這回他剛好又在刷電話，所以被繪連抓包，他也記得尷尬地將電話收起來。

　　而繪連也沒在意，只是溫和地笑笑，就走近赤司，同時把手移到他的頭發上——拿掉頭巾就徑直給他吹起發來。

　　「繪連桑？」

　　一陣溫暖的風吹來，赤司沒想到她是打算親自幫他吹頭發，都多大的人了，就頓時感覺有點不好意思的。

　　「沒事！我會順著你的發旋方向吹，保證給你吹一個好看的造型！」繪連笑著打趣，又稍微湊近赤司，挑眉問他：「還是說你嫌棄我了？別看我這樣，我可是給Aqours做過頭發造型的！」

　　「Aqou……」

　　「是Lovelive出身，超紅的校園偶像團體啦。」

　　繪連挑眉為他科普，而從來不關心偶像話題的赤司默了默，又在心中反思了一下……為了討好女朋友，他是不是應該適度了解下偶像的事情？

　　赤司想說些什麼話延續這個話題，但在開口前，思緒又逐漸被融化了。

　　畢竟他現在的注意力，都漸漸被繪連落在自己頭頂上的動作給轉移了。

　　原來有誰人來幫自己吹頭發，是這麼舒服的事情嗎？

　　溫暖的風以適當的風力吹送到他的頭頂，而繪連的指尖隨時撥弄著他的頭發，感受著女朋友站在自己身後那氣息與空氣中淡淡的香氣，一種暖和的感覺包覆著他，叫他於不知不覺間忘記了工作，出差一周的疲憊感後知後覺的襲來。

　　赤司的眼皮乖巧的垂了下來，身體搖搖欲墜。

　　也讓他變得稍微坦率了一些。

　　「繪連桑，沒有對我生氣的想法嗎？」

　　「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今天和你見面，我在你面前刷了好幾遍的手機。」

　　他的聲音溫潤好聽，差點沒被風聲吹散。

　　而繪連聽見赤司的問題，又在腦海裡回想了一下……

　　超市裡聽了一通電話，以及剛才她洗澡後，還有剛才……

　　確實是在她面前刷了好幾遍手機了。

　　她沒來由的噗嗤一笑：「怎麼感覺，赤司君好像很期待我生氣一般？」

　　繪連察覺到他的頭發已經差不多干透了，又關掉吹風機，為他撥弄著稍微塌下的劉海。

　　她的手就像是帶魔法那樣，在他頭頂按按揉揉。

　　明明說好是要給他弄個造型，卻不知為何變成了按摩。

　　而被她按摩過的地方，緊繃的肌肉都逐漸放松了。

　　他緩緩閉上沉重的眼皮，思索片刻，又回答：「……不是。」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低沉，讓繪連輕易察覺到他□□上的疲憊。

　　於是她馬上哄著他躺下來，接著開始為他按按手臂、肩頭。

　　就像為自己哥哥降谷零按捏手腳那樣，她從他的指尖開始一點點推揉上去，手臂、肩胛骨到脖頸附近……

　　密集的拍打與按壓在他身上似雨點般落下，讓赤司感覺自己心中累積的煩躁都一點點被驅散出體外了。

　　很快，他均勻沉重的呼吸聲就從她的床上傳來。

　　她垂眸看著赤司合上眼簾歇息的樣子，嘴角帶笑。

　　這可是今天內第二次看他打瞌睡了……出差回來馬上就來找她，應該很累了吧？

　　「明明超級累的。」

　　繪連望著赤司纖長的睫毛、如同孩子一般的睡顏，心裡一想，就干脆為他掖上被子，將自己睡房的燈光關上，拎著吹風機就到了哥哥的房間。

　　說起來……赤司君手臂的肌肉揉起來真的相當結實啊。

　　按著按著她自己都手酸了，真是和哥哥有得一比。

　　繪連屏息呼吸用腳尖離開房間，想到自己成功哄睡了自己的大男朋友，成就感讓她臉上漾開了一個滿足又甜蜜的笑。

　　真可愛。

　　……


第26章

　　清晨的陽光逐漸明朗，溫煦的白光穿過窗簾折射進屋內。

　　赤司輕蹙眉頭從床上睜開眼睛，望著周圍不熟悉的空間，也是花了數秒才把狀況把握好。

　　原來他是到繪連家過夜了……因為平常的他都會□□鬧鐘准時在清晨四點起來，早已習慣睜開雙眼時天還沒亮的感覺了，這回看到已填滿一室的日光，就有點不適應。

　　繪連呢？他從床上坐起身體，發現少女並不和他在一個房間內，昨晚她給自己用的吹風機不在原處，書桌上的設計稿平鋪著散開，房間外的客廳處傳來細碎的走動聲。

　　看來她已經先起來了。

　　赤司判斷著，又從床鋪上下來，頂著一頭稍微凌亂的赤發走到她的書桌邊——昨晚和她一起進到房間時他沒有亂參觀，這回繪連不在，他就能把視線大膽地放在她房間內的各種擺設上。

　　水松木板上是她用便條紙特意頂起來的各種行動計劃，旁邊有些方形拍立得和她特地衝曬出來的照片，有的是她中學的好友，有的看起來就是劇組煞科時會拍的紀念照片。

　　沒有關系親密的男性痕跡。

　　赤司心情愉悅，一只手又輕輕搭在她的書桌上。

　　真是一張充滿努力痕跡的桌子，先不說桌面上平鋪著多少張她親手畫與拼貼出來的設計圖稿，右側還放著好幾個資料夾，整齊標注著不同年份的當紅設計，光俯瞰下去，那些資料夾紙張就充滿被翻弄的痕跡，寫著筆記的便簽也亂飛著。

　　赤司望著她的字跡會心微笑，又沒按耐著拿起一份繪連為了網店而研究出來的營銷計劃筆記，用鉛筆在上方圈起某些誤區，再在旁邊落下自己的意見。

　　末了，還壞心眼的加上一句「加油，不成功我養你」什麼的。

　　他幾乎已經幻想到繪連見了氣炸的樣子了。

　　她真的，很可愛。

　　……

　　當赤司取了一張空白紙張，用最快速度給繪連擬定出一個營銷計劃和建議關注點後，時間就已經過去約莫二十分鐘了。

　　他離開房間直接到浴室洗嗽，之所以沒有馬上去跟繪連道早安，是因為他多少也有點想保持自己的形像。他從前可不會注意這些的，但自從想到

　　繪連在娛樂圈工作、身旁也跟著一個安室透，他就感覺自己在外形上或許也不能敗陣。

　　不然他可沒有安全感。

　　用昨夜購入的毛巾洗臉後，赤司特意比平日還要認真的刮胡子——雖然他的皮膚從小到大都是比較白皙仔細、屬於不怎麼會亂長胡子的類型，但每當到了和繪連見面的日子，他都會特地再清理一下。

　　待他感覺自己的狀態真的恢復到最好了，才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到客廳。

　　「……啊，你醒來啦赤司君！」

　　客廳那邊，正待在開放式廚房、圍著圍裙做早飯的繪連探出頭來，似乎對赤司早早醒來一事有點驚訝——她以為，他還需要一點時間倒時差，所以這早上起來她各種做早飯和做家務的功夫都是慢悠悠的。

　　沒想到，在她剛把衣服洗好晾干，准備做早飯時赤司就醒來了。

　　而且，還是一大早就相當容光煥發的樣子。

　　這個人怎麼連穿著哥哥的家居服也能一臉皮卡皮卡的樣子啊……一大早看著他從房間那邊出來，真是太猖狂了！

　　繪連心中有點不服，但比起這些逼逼，她還是更關心赤司休息夠了沒，「你昨晚睡得不好嗎？明明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的。」

　　「不，托你的福，昨晚我睡得很好，也比平日多睡了幾個小時。」赤司對繪連勾起一個溫柔的笑，這會兒繪連就有些懵了，比平日多睡幾個小時？昨晚他兩點多入睡，這會才早上九點……

　　媽呀，難道這人平常習慣在凌晨起來的嗎？

　　她低頭用手指算了算，不行，不論怎麼想也是凌晨四五點起來！這是什麼地獄習慣啊！她面前的男人是魔鬼嗎！？身為女朋友，心中自然擔憂起赤司作息的繪連仰起頭來，正要說他幾句，那個高挑的男人就已經朝她走來了。

　　繪連就見他突然抬起手，撫上她的腦袋，臉上有點按耐不住的笑意。

　　「繪連桑每次睡醒，後腦勺的頭發都有點翹起。」他伸手反復為她按下那稍微翹起的頭發，但那部分的頭發還是固執地再次彈起來了，他忍俊不禁，又用笑腔開口：「很可愛。」

　　「啊……！」繪連漲紅了臉，忙地把赤司的手給拿開，這個人什麼肥事！居然嘲笑少女的發型！她瞪著他：「我這不是還沒整理造型嘛！一會兒出去我肯定把頭發變回平常的狀態你看！」

　　「知道了，我只是真心覺得可愛。」赤司看她炸毛的樣子，寵溺的笑都要從眼角溢出來了，而繪連看他高興笑著的樣子，又突然覺得不氣了。

　　可惡呢，這個人笑起來怎麼能那麼好看……

　　她作為女朋友，能多讓赤司露出這樣放松的笑容嗎？

　　她在心中給自己下定了一個目標，正想和自家大男朋友聊幾句天，他那被她推開的身體，竟又忽而貼回來了。

　　她就感覺赤司的氣息有點親密的從她後背襲來，他一只手叉著腰、一只手又落在她面前的料理台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中捧著的玻璃碗，一張好看的臉俯首下來、專注地看著她在搗鼓的東西。

　　差一點，就像昨天那樣被咚在料理台前了。

　　只是，他現在的注意力倒真像都在料理台上。

　　「突…突然怎麼了？」繪連在他臂彎間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俊美的側臉。

　　好近啊，而且……他真的好帥。白皙的臉上沒有一點瑕疵，五官的比例比女孩子的還要漂亮，尤其是側視的角度，把他面部精雕細琢般的線條都凸顯出來了。

　　繪連臉上一抹緋紅，有些痴迷地盯著他。

　　「……沒什麼，我就好奇你在做的早餐。」而這會赤司倒沒注意到繪連迷妹一般的反應，就只是半垂著眼簾，一雙赤眸像個孩子那樣，對未完成的料理流露出一絲隱晦的期待。

　　「都…都是很簡單的料理。」繪連的心柔軟下來，像這樣近距離看著他，她都產生要給他摸摸頭的想法了。

　　「是嗎？那你准備做什麼？」他想到昨天晚上合他口味的家庭料理，尤其是湯豆腐，讓他念念不忘。他想，他是有點愛上和她坐在飯桌前吃飯的感覺了。

　　「用昨天晚上用剩下的豆腐做豆腐味增湯，搭配柚子醋沙拉，還有火腿玉子燒……」她細數著，再回頭看赤司：「早上你想配飯還是吐司？」

　　「……米飯。」赤司想也不想的回應，速度之快讓繪連覺得他有點可愛了。

　　在這人冷傲的外表底下，居然還藏著一點孩子氣嗎？

　　她噗嗤地笑，接著又哄著把赤司從廚房內趕了出去。

　　……

　　因為都是些簡單的料理，在約莫半小時後她就已經把東西准備好了。

　　豆腐味噌湯，柚子醋沙拉，火腿玉子燒與每人半碗米飯。而在把米飯端到桌子上時，赤司貌似對自己碗中的飯量有點不滿，害得繪連不得不把自己的再給他分去了一點。

　　而平常總是擔心她吃不夠的赤司，居然還沒拒絕她用把自己的量分給他。

　　嗯……她記憶中的赤司可不是這麼愛吃的啊？

　　不過算了，她由著他便是。對她來說，早飯這種東西隨便吃一吃就行了。

　　於是，和昨天的晚餐同樣，赤司很快就把她做的都吃光了，那之後加上繪連洗碗換衣服的時間，就已經是早上十一時了。二人曾計劃好要到稍遠的地方約會，所以換好衣服就都出門了。

　　「赤司君沒有落下的東西吧？你等等……我先檢查一下煤氣爐各種都關上了沒，還要房間燈……」

　　繪連讓赤司在玄關穿鞋子，自己又有些擔憂的回去檢查了一遍屋子，而赤司站在玄關看她的身影在屋子裡轉，末了還在客廳的全身鏡面前悄咪咪的最後打量自己儀容，就不禁覺得……從這個角度看她生活的樣子，真是特別神奇。

　　這都是平常和她約會時看不到的部分。

　　赤司不禁陷入了沉思——如果，他今後和繪連同居了，就能每天和她一起出門了嗎？看著她有點手忙腳亂的給自己夾頭發，化妝，檢查電燈與收拾外出用袋子。

　　雖然都是很細節的生活畫面，但對長期獨居的赤司來說，能看見她一個這麼靈動的人在自己身旁，觀察著她臉上各種小表情細節，不知為何就讓他感覺很放松安心。

　　在赤司思索著的期間，繪連也就從客廳回到玄關了，她從下而上望著那正在考慮事情的赤司，又朝他乖巧地笑：「我剛才檢查了下，應該沒落下的東西了！」

　　「好。」他輕輕地應允，又為她開門，和她一同離開居住的公寓。

　　少女與他牽著手往升降機口走去，而赤司看著繪連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他自己也不自知的笑，眼神柔和。

　　他們的關系……貌似在不知不覺間，角色互換了呢。

　　她突然也成了照顧者那一方，而他，也察覺到自己已經離不開她了。

　　……


第27章

　　繪連目標前往的，是與東京市相隔半小時路程的神奈川縣。

　　神奈川縣位於關東地方西南部，與東京相鄰，除卻縣都橫濱，還有不少有名的大城市……比如日本數一數二的工業城市川崎，以及富有異國情調的港口城市橫須賀。

　　而她讓赤司駕車帶她去的，就是位於港口城市橫須賀裡的歐風街。

　　橫須賀在日本關東地區來說，算是一個挺吸引游客眼球的海邊城市，因為相較於橫濱那些高聳入雲的建築物，橫須賀的商鋪與街道設計都是矮矮的，裝潢各種都充滿了海軍特色，碼頭旁邊甚至長期停泊了好幾艘艦船。

　　理所當然，對即將要參加品牌設計比賽的繪連來說，她自然不是被那幾艘船吸引過來的，她看上的，是橫須賀當地一個特色——刺繡外套。

　　據說，每個來到橫須賀的旅客都會特地到旅游服務中心租借橫須賀刺繡外套，那種刺繡技術色彩表達就很絢爛吸睛，是她設計上欠缺的部分，所以她想趁機到橫須賀那富有異國特色的街區與販賣刺繡外套的店裡取一下靈感。

　　而聽聞為了支撐橫須賀這一特色手工衣服，在橫須賀當中，還有一道被稱呼作裁縫街的小巷，裡頭販賣著不同質地的線與布料，她想采購回去用用看。

　　她在一路上對赤司科普了很多這方面的知識，赤司聞言也覺得相當新鮮，尤其是和女朋友一起駕車到和東京環境完全不同的橫須賀，那種帶著短途旅行一般的感覺，就讓他有點期待了。

　　……

　　在約莫四十五分鐘的車程後，繪連與赤司終於到達橫須賀了。

　　估計是城市鄰海的關系，橫須賀就連空氣也帶著一絲海的氣味。

　　同時，這裡因為建築物平均高度較低，整個天穹都能被人一眼收在眼底。

　　今天的天氣也很好，整個天空看起來就像是大海鷗豐滿的翅膀，白色羽毛般的浮雲帶給人舒適又柔軟的感覺，這都是久居東京的繪連和赤司尋常所看不見的景色。

　　特別喜歡海色的繪連精神為之一振，在赤司把車子停泊好後，就興致勃勃的拉著他朝著歐風小街走去了。

　　「赤司君你餓了嗎？我之前在網絡上看過，橫須賀最有名的料理是海軍咖喱，我知道一家店，裡頭除了有海軍咖喱，還有風評很好的喬治華盛頓牛肉漢堡！」

　　繪連拉著赤司的手和他一同在旅客中心取了一份橫須賀的觀光地圖，後者感受到繪連從車程開始就特別雀躍的態度，不由覺得她可愛。

　　他決定就這麼順著她的一切意思好了，他感覺今天能看到和平常不一樣的她。

　　於是赤司嘴角微微彎起，朝她寵溺地笑了：「你拿主意就好了，我不挑。」

　　「那好，我們先逛一會，找到那餐廳，吃過午飯再去找裁縫街？」繪連的眼神很亮，看起來就和期待郊游的小學生一樣興奮。

　　「好。」他稍稍一低頭，反正她想做什麼他都沒所謂，就伸手為她捋起了鬢角的發絲。

　　……

　　…

　　踏入春季，就連風也多了一點濕潤的感覺。

　　尤其在橫須賀，每一口呼吸都帶著海的氣息，那種帶度假感的空氣實在叫人心情放松。

　　在那淺藍色調、海軍風的街道上行走，赤司和繪連很輕易的就根據旅客地圖找到了那家名店。

　　她點了一份海軍咖喱，赤司點了一份喬治華盛頓漢堡，待二人吃完，就已經是下午一時許了。

　　離開餐廳前她特地問了當地人有關裁縫街的情報，才知道裁縫街在橫須賀東葉神社的後方，而打著探寶順道觀光的念頭，剛吃飽的赤司和繪連就選擇用走的前往。

　　一路上，摸著自己的小肚子，繪連又滿足地和赤司聊起天來——

　　「呼……吃得好飽啊，我覺得海軍咖喱的味道真是太厲害了，估計是在家做不出來的味道！」

　　「你真的很喜歡吃海鮮呢。」剛才赤司也留意到，繪連那份咖喱中放了很多青口與魷魚，和平常家庭會做的咖喱不同，繪連卻吃得很歡，雖然最後沒能吃完整個套餐，她還是固執地把那些蜆肉和魷魚蝦子給挖出來消滅了。

　　「嗯！所以我也一不小心吃多了……只是，我還是吃不完，飯量太多了。」繪連說著還感覺愧疚，她回想了一下剛才那頓午餐，又忽而想起一個小細節，就轉頭看向自己男朋友：「對了，赤司君剛才的漢堡分量很少，那樣就足夠了嗎？」

　　「嗯，我平常也習慣不吃太多。

　　」畢竟工作時間緊迫，吃飯對他而言就是維持生命的動作，吃一吃就行了。

　　「欸，但你昨天在我家倒是添了飯……」繪連突然覺得赤司的食量很迷了。這麼飄忽的嗎？

　　「唔。」赤司此刻才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想起自己自從昨天晚上開始……在繪連面前，就表現得很吃貨，他輕咳一聲，才對她解釋：「那是因為是你做的飯。」

　　「啊？」繪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除了你給我做的料理，我對其他料理都沒有特別感覺。所以就沒多吃了。」

　　他坦誠地解釋，而被他牽著的繪連心頭一緊，看著他，有點犯傻了。

　　這難道是……他由衷的對她做的飯菜提起了興趣？繪連轉過臉捧著臉頰，心中小鹿亂撞——這下壓力可大了呀，她很樂意看見赤司吃貨的樣子，但那樣的話，她回去也要精進一下……

　　赤司把她羞怯的表情看在眼裡，又特意逗了逗她：「對，你回去可要再為我鑽研廚藝才行。」

　　他毫不客氣地把繪連的心底話道出，而本來還在沉思的繪連嚇了一跳，又驚得停住腳步：「啊啊啊你讀心了？」

　　「我沒有^_^。」赤司牽著她，看她突然在大街上停下來，眼神柔和包容。

　　「你就有！！！」繪連被逗了，惱羞成怒得擺出了╰(‵□′)╯的動作。

　　而赤司微微笑，包容了她炸毛的樣子，又特地放柔了聲線：「……沒有，我是認真的。」

　　「嗯？」

　　「今後要多給我做飯吃，可以嗎？」赤司望了她一眼：「我的女朋友？」

　　「唔……」她有些哀怨地望著自己皮卡皮卡的完美男友，他可真是相當狡猾了，用那樣好看的笑臉拜托她，她又怎麼可能拒絕？

　　她只會想辦法為他做到最好啊。

　　「知道了……」

　　繪連乖巧地回答，之後又心有不忿的緩緩跟上赤司的步伐，有些不好意思。

　　……

　　…

　　聊著天，順道旁若無人地放著閃，二人很快就找到東葉神社後的裁縫街了。

　　而也是到達目的地才知道，所謂裁縫街，其實也只是和那種商店街旁支街巷相似的小巷，只是這裡的各式店鋪裡販賣的不是甜點或粗點心，而是清一色的布料或裁縫用工具，店主也多是年紀老邁的老居民了，整條街道看上去就相當安靜舒適。

　　繪連一看這地方就愛了，甚至毫不留情的松開了赤司的手，相當興奮的奔向一家在東京找不到的……販賣著原匹布料的店前，看痴了。

　　可憐被女朋友瞬間甩了的赤司，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右手——雖然是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瞬間比下去的一天，但為了不跟丟了，也只得可憐兮兮的跟上。同時告訴自己，此刻的他的存在就和空氣沒兩樣的。

　　而後續發展也當真如此，繪連自從見了第一家布料店，態度就很沉迷了，雖然她偶爾還會和赤司搭個話，但張口還是關於布料構成，染料稀有度，或者碼數之類的話題，而這些都是從小到大都專注進修金融學的赤司所聽不懂的。

　　「嗚嗚嗚這個布料，我除了在大學裡看見之外就沒見過了……好懷念！」

　　「嚶嚶好便宜！為什麼這裡的繡花線那麼便宜！」

　　「啊啊啊這個摸上去好舒服！」

　　她捧著臉一臉陶醉地望著各種布料——各種在赤司眼中沒什麼分別的布料，高興得就像是被帶往美妝專櫃的女高中生那樣，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她就從未在他面前展露過如此開心的表情，以往不論是他給她送了什麼，她還是能做好表情管理的。

　　但這回……居然在這些販賣舊布料的街道上樂成這個樣子。

　　突如其來的迎來了人生中第二個敗北的瞬間，對手還是布料，赤司感覺很委屈。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應該習慣這個感覺了。

　　畢竟他後來還連續輸給了裁縫機、針線、紐扣和各種蕾絲邊配件。

　　赤司·敗給了布料·敗給了裁縫機·敗給了針線·敗給了紐扣·敗給了蕾絲邊·征十郎：……嘖，可惡。

　　降谷·笑得賊甜·繪連：嗯？赤司君剛才說什麼了嘛！我在看這個所以沒注意到。

　　赤司·妻管嚴·征十郎：……沒事，我原諒了。

　　——畢竟很可愛。

　　所以如果，再有下次，他還是要跟著過來的。

　　讓其（安）他（室）男（透）人來陪她買東西？還能看她這副表情？沒門。

　　赤司冷笑一聲。

　　……


第28章

　　……

　　如是者，二人輕易就在裁縫街逛了好幾個小時。

　　也是直至繪連逛得雙腳都酸了，才願意勉強找一家咖啡廳坐下來休息。

　　而願意坐下來的原因，居然還是因為她在裁縫街找到了幾本老時裝雜志，蠢蠢欲看才願意坐下的。赤司也哄了好久。

　　所以說，果然繪連也是女孩子啊，在逛街方面戰鬥力相當驚人。

　　就是別的女孩子逛街買的都是現成的衣服，他家女友卻在逛原材料的部分。

　　真是驚人了。

　　「我的天，這些老式歐美時裝……都是我相當來電的，」繪連捧著雜志沉迷地看，「其實我早就想試試看這樣穿搭了，就是我長得太矮小了，掛不起這衣服。」

　　「嗚嗚嗚……以前的雜志真是太道義了，非但不像現在的雜志那麼愛打廣告，還沒有過多花哨的描述……這一刻的我太幸福了……」

　　她眯著眼睛滿足地抱著雜志，而特意跑腿給她拿了一杯熱可可回來的赤司看著她這樣子，自然是在心中默默記下了一筆……他現在可不是普通的赤司征十郎了，而是輸給了誠凜，還輸給了裁縫機針線紐扣蕾絲邊和舊時裝雜志的赤司征十郎。

　　都怪他面前可惡的女朋友。

　　只是他不氣，畢竟女朋友高興，他也樂意寵著。

　　只是，從剛才起她就沒過來牽他的手呢——因為雙手都很寶貝地拿著剛買的物料。

　　……嘖。

　　……寂寞什麼的，他才沒有呢*^_^*

　　……

　　像這樣，稍微單機歇息了一會，赤司又陪著繪連開始了第二輪的戰鬥，她說裁縫街在東京還沒有呢，這回不仔細把橫須賀的店逛一遍，會虧的。

　　赤司也難得見她對自己撒嬌，自問體力很好♂的他也沒半句怨言。

　　甚至，他朝著她伸出了一只手，求生欲很強的刷起了身為男朋友的存在感：「你剛買的東西，我幫你拿著吧。」

　　「欸？怎麼可以！我……」

　　繪連想了想，下意識是要拒絕的，但她這會手確實有點酸了，而拿著不同布料也不好探身進去店面小的地方，最後還是妥協了，她把東西放到赤司手上，又笑得賊賊的：「……嘿嘿，那就麻煩你了。」

　　「……^_^」赤司脾氣很好地笑了，他家老婆，怎麼就連當個小賊子都那麼甜呢？

　　赤司對繪連是無限的包容，想到她已經學會把他當工具人了，算是個不錯的進步，就心情很好的陪著她走進另外一家老書店。

　　說起來，這可真是意外了，明明說的是裁縫街，但在這條狹窄的小巷當中，除了販賣布料的民營小店，還有不少販賣老雜志的二手書店，很多都是關於時裝的絕版雜志了，對繪連來說都是相當珍稀的資料庫。

　　她剛才也說了，這個地方她或許還會過來第二遍的。

　　赤司跟隨著繪連走進一家就放著兩排書櫃的老書店，裡面的藏書量真的不多，賣的都是二手雜志了，只是看得出來……大多都保養得很好很干淨，書皮上一點塵埃都沒有。

　　他挺喜歡周圍的氛圍，也就提著東西駐足在幾個書架面前仔細看了幾眼。

　　直至，繪連找到寶藏似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側傳來……

　　「哇，這裡居然有男性模特雜志……」

　　赤司少有地從繪連口中聽見「男性」這個詞語，自然是馬上豎起了耳朵，不著痕跡地看向她。

　　原來，這會是繪連兩手空出來了，恢復到了「對世界一切感到好奇很想親手摸摸看」的狀態，人囂張起來了，就開始ky作死了。

　　啊她居然旁若無人地研究起了那些男性模特的身材起來。

　　關於這一點，赤司本來還是沒察覺到的，直至發現繪連把某幾頁卡起來，之後又在反復比較好幾個模特，看她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那些小麥色腹肌，他心理就逐漸不平衡了。

　　他赤司征十郎，就算是餓死，死外邊，從橫須賀的碼頭跳下去，也不能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輸給這些雜志男模特！她在比較的那些東西他全都有好嗎？

　　想到這，有些不高興的赤司就把手臂橫過去，一手「啪」的壓在繪連正在看的雜志頁面上，同時眉眼彎彎的靠近。

　　「怎麼感覺，繪連桑在看這些男模特時，反應很淡定？」一般不是都會帶點羞怯的嗎？

　　「哦，這點對於服裝搭配師不是很平常嘛，我平常在電視城……」天真的繪連毫無心機地回答著，待留意到赤司那雙寫著不滿的赤眸，就忽而求生欲很強的閉上了嘴，順便把臉轉過去，呵呵地干笑兩聲。

　　但赤司是赤司，自然沒可能放過他，於是他就伸手直接捏住了繪連的臉頰，把她的臉給轉回來，與他來一個眼神上的battle。

　　「所以說，繪連桑平常看習慣了？」

　　「看習……沒習慣……呃……怎麼感覺這問題怎麼回答都不對？」

　　「因為那是繪連桑的不對。」

　　「……冤啊！」她的工作是這樣可不是她能控制的！

　　「那麼，繪連桑回答我一個問題……」赤司湊近她的臉，一陣他刻意放出來的壓迫力讓繪連不得已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此刻的她也知道自己是犯錯了，就只得放下模特雜志祈禱大神放過。

　　「這雜志上，你覺得身材最好的是哪一個？或者是電視城中，最讓你欣賞的男演員是誰？」

　　「啊？」

　　「我很想知道，平常能讓女朋友看得津津有味的男性是否存在。」赤司的眼神危險。

　　聞言，繪連也是下意識在腦海裡回想了一下下……是否存在呢？唔，確實娛樂圈內什麼類型的男人都有，但若要她選「身材最好的男人」的話，果然是親哥降谷零吧，他和她同居那段時間，他就很常光著上身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始終是國家公安警察為了應付任務而鍛煉出來的身子，和娛樂圈偶像那種強行鍛煉出來的線條是不同的，她家親哥最健美好看了。

　　而她也是因為親哥過分好看，才對尋常男人無感的。

　　只是當下……她也不可能把這想法直接轉達赤司，不然，她會死無全屍的。

　　繪連得出個這樣的結論，很快，又馬上給自己一張臉安放出狗腿的笑。

　　「這……當然是沒有的！」

　　繪連笑容尷尬，馬上伸手拉住赤司的手，撒嬌著放下雜志，吹起了彩虹屁：「赤司君肯定是我看得最津津有味的！這種雜志……邪魔妖道，我才不買！」

　　她瘋狂搖擺著狗尾巴，而赤司危險地眯了她一眼，想到剛才繪連聽見問題後怪異的停頓，知道她肯定是想起某個男人的赤司醋意頓起，為了得出答案，他就冷眼掃向雜志封面——這本雜志剛才還有被她翻過的痕跡，就她剛才特意卡住的頁數，他還記得呢。

　　雖然不能問出某個特定的對像，但他最少能看看繪連心中「不錯」的類型。

　　想到這，赤司就眯著眼把雜志拿起來，在繪連瑟瑟發抖的同時，在她面前將那好幾頁都翻了出來……

　　翻出了好幾頁剛才被繪連特地鑽研過的。

　　「哇赤司君你為什麼還看起來了……」

　　赤司默不作聲的翻了一頁。

　　「赤司君？」

　　赤司又翻了兩頁，眼神滲出一點殺氣——這都是些什麼半吊子的肌肉？這些男人都過分賣弄身材了，這雜志確實辣眼睛。

　　「嗚嗚嗚你別看了啊——」旁邊的繪連也是莫名感覺到了羞恥。

　　所以，看不下去的赤司也終於是把雜志合上了，為了不在人家書店裡搞事，甚至還強勢地將繪連從書局裡拉起帶走。

　　繪連還以為自己就這樣把赤司給惹毛了，正想著如何打破沉默的氣氛呢，那個高挑的赤發男人就忽而停下來了，他拉著她的手回頭看她，又忽而俯首到她耳邊，意味深長地放了一句。

　　「到底哪個身材比較好……我早晚會讓你知道的——你就走著瞧吧。」

　　「？！」

　　他的嗓音突然變得低啞又性感，柔軟的唇也不知是否有所預謀，居然還在離開前示威性的咬了她的耳背。

　　危險的熱息隨著他的靠近拂上她的耳邊，落在耳背上的親昵觸感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觸電了一般、心頭不受控的揪緊——

　　媽呀！！

　　沒想到赤司居然會突然作出攻擊，被那過分成人的操作撩到，繪連也只得低聲驚呼，同時慌亂地捂住自己敏感的耳朵，抬眸對上赤司壞壞的眼神。

　　再三確認，肯定是故意作奸犯科的了！

　　她要炸了——

　　「你……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哪有公然開車的！

　　「……*^_^*是剛才的繪連桑的不對。」他堅持這個觀點。

　　「但現在你更不對了！」她惱羞成怒。

　　「*^_^*？」他決定裝作無知。

　　「可惡！猖狂！」

　　車技一直很穩的赤司回她一個溫和的笑，她實在有所不知，他不只能猖狂，還能禽獸呢。

　　她真是，得給他走著瞧了。

　　他早晚會讓她對世上所有男人都沒興趣的。

　　叫她看男人呢？呵。

　　……


第29章

　　一天的假日短途旅行過得很快，在繪連把整條裁縫街仔細逛完之後，二人就駕車離開橫須賀、從神奈川縣回到東京了。

　　時間已然是晚上七時三十分左右，為了幫繪連把買到的材料搬回家，順道延續約會，赤司和繪連當天的晚餐是在繪連家完成的。

　　而因為時間倉促，她也沒能像前一天晚上那樣給赤司做多豐盛的晚飯——幸虧，赤司今天也給繪連提了一個很好做的主題，就是家庭咖喱。

　　「說起來，為什麼是咖喱呢？今天中午我看你沒點海軍咖喱，還以為你不喜歡……」

　　「我的確是對口味太重的料理不怎麼感興趣。」

　　「那為什麼想吃咖喱？」

　　在晚飯結束後，赤司自告奮勇的要和繪連一同洗碗刷鍋子，兩個人擠在料理台面前，繪連看著赤司折起衣袖有板有眼的洗廚具，不由覺得搞笑。

　　「因為你今天中午說了，『不知道在家裡能不能做出來』。」

　　在繪連洗擦爐子的期間，赤司的視線都放在煮咖喱的大鍋子上，說實話，雖然他平常在家裡都會給自己做點輕食，洗碗這種家務事是做習慣了，但因為他從來不給自己做工序反復的菜式，像這樣洗刷大鍋子的經驗是沒有過的。

　　他擔心自己洗得不好、自己的大老板繪連不給過，就把全盤注意力都放在鍋子上。

　　——就渴望展露出自己很會洗碗的一臉。

　　「我這樣說了嗎？」繪連對自己說的話是沒啥印像了。

　　「嗯，」赤司輕輕回應，看著鍋子上粘著的一點咖喱痕跡，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聽說每個家庭的咖喱都有自己的特色，我就好奇繪連桑做出來的咖喱是什麼味道的。」

　　「這個啊……貌似不只是家庭，我媽咪的話會加蘋果，我哥哥會加蠔油，我自己倒是會加咖啡粉……可以說是每個人都不一樣了。」繪連偏了偏腦袋，但還是總結出一個結論：「但我感覺降谷家的口味是偏甜的！」

　　「這樣嗎？」赤司聞言勾起嘴角：「那我們家的口味就定為咖啡粉吧。」

　　他若無其事地用著「我們家」這個詞，因為視線還放在鍋子上，就看不見繪連迅速漲紅的臉了。

　　也是直至後來，他聽見繪連一聲帶點羞怯的「嗯」，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麼騷話。

　　這……真是沒出色了，他只不過是在繪連家過夜一天，吃了她做的幾頓飯，就已經沒法自控地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想和她組織家庭的念頭了嗎？

　　是因為氣氛過分輕松安心了，所以他說話也不經大腦了嗎？

　　赤司頓時覺得有點困擾——畢竟他自和她交往以來，可是很固執的在這段關系中擔當著領導角色的，但最近他卻感覺，自己逐漸沒辦法忍耐，掌握好那和她適當的距離了。不知道會不會嚇到她、讓她覺得過分沉重了？

　　只是，這也是他的真實願望。

　　他可是不會把這句話收回的。

　　赤司將大鍋子拿起來放到晾水用的餐具盤上，一邊洗著手上沾染的泡沫，一邊偷看自己的女朋友。

　　……

　　像這樣，連續兩天的約會就結束了。

　　因為第二天開始不論是赤司還是繪連都得回歸工作，所以他不能像前一天那樣過夜了，把碗筷洗好後就披上大衣准備離開了。

　　繪連送著他到了升降機口，望著那個高挑俊美的男人，心中覺得有點可惜。

　　而這一點，對赤司而言也是同樣。這兩天明明就僅是簡單的家居約會加一個短途旅行，但他卻從不少細節中得到了幸福與滿足。

　　許多個瞬間都會讓他情不自禁地思考……假若今後與她同居會如何呢？他能每天都體會這種溫馨與快樂嗎？這些平淡溫暖的時光對他而言太久遠了，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得到，卻在和繪連交往後一點點尋回。

　　他變得不像過去多年緊繃著神經的自己，就連思考也不像從前那樣慎密了，這都是因為她的出現。但他卻對此甘之如飴。

　　赤司就那樣站在升降機門口望著繪連，眼中含著捎帶著柔情的不舍。

　　清清涼涼的月光灑到他的身上，將他的膚色襯得更加蒼白寂寞。

　　她自然也是看出來了，這刻的赤司可不想就這樣回去。

　　他會不會是有什麼話想同自己說呢？

　　繪連安靜地望著他，腦海裡自然地想起從昨天下午開始發生的種種——

　　他從美國出差回來，驚喜似的到了她家，雖然一開始因為撞見零哥而有點小尷尬，但之後，他和她一起研究起了她的奮鬥計劃，一起出門買菜、把她做的菜吃光、再出去買他的日用品讓他過夜。

　　她想起他在自己沙發上睡著後醒來時像個孩子般抱住她的腰部，想起他在自己給她吹頭按摩後支撐不住睡著，想起他今早和她一起吃早飯駕車帶她到一個人沒決心去的橫須賀。

　　他事事遷就著她、照顧她，就連看著她的眼神也在時刻告訴她，他喜歡她。

　　雖然她從來沒聽他說過這句話，但她很清楚，赤司征十郎對她的所有好，都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她心知肚明，但不知為何……在這個夜裡，她就是很想聽見他對她說某些肯定的對白。

　　如果是平常的約會，估計不會有讓他坦露心跡的時機吧……但今天或許可以，她雖然已經二十五歲，但終究是女性，對這些話還是有點小執著的。

　　繪連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自己的男朋友，等待著或許會到來的時機。

　　只是，五秒過去了，十秒也過去了，在這個離別的時刻，赤司貌似還是說不出口。

　　繪連有些無奈地笑笑，看他已經逐漸松開牽著他的手，就要離開了。

　　繪連看著他高挑的背影，意識到下一次見面再快也得是下一周之後了，而且很大機會就只能吃一頓晚飯，心中的不舍情緒就更泛濫了。

　　所以她按耐不住的叫住了赤司，聲音帶著一絲羞怯：「能……再抱一下嗎？」

　　她抬手拉著赤司的衣角，仰頭看他的臉蛋上浮現出兩抹可愛的紅暈。而本打算離開的赤司腳步頓住，估計是受不了在夜闌人靜的氣氛下被她撒嬌，所以霎時間都失去繼續往前走的力氣了。

　　但同時，他也沒有馬上轉身回去擁抱她，因為現在的他是在拼命忍耐的狀態——他就擔心自己要是回頭了，他就不願意走了。

　　但他有這方面的考慮，任性的繪連也自然有自己的需求。

　　於是她大膽地往前踏了一步，展開雙臂就撞入他的懷裡。

　　而赤司只感覺繪連嬌小的身軀像只小貓咪那樣鑽入自己懷中，他的雙手因而抬起，在猶豫了一會後，才舍得抬手回抱住她。

　　感受著她的體溫，嗅著她身上的香氣，想著她溫暖的笑容和可愛的舉動——

　　情緒一下子都泛濫成災了。

　　「繪連桑，你這樣我會……」

　　被自己的女孩抱緊緊，赤司真的很想傳達給她聽——這樣他只會更加難受，更加舍不得。

　　他一直想在她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溫柔美好的紳士，他希望她能把自己一切煩惱都交給他，交給他來為她處理一切，他想當她完美的男朋友。

　　但假若再這樣下去，他就害怕自己無法跟著她的步伐走了，他會情不自禁的索求更多。

　　這樣的他或許會對她造成負擔，把她壓得喘息不過來。

　　這樣也可以嗎？赤司很擔心，雖然想像她那樣任性的把人抱緊，他卻不敢下手。

　　可是，就在赤司感覺快能說服自己保持理智的時候，少女輕飄飄的一句就從他胸膛處傳來了。

　　「……我喜歡你。」

　　她的聲音輕如棉絮，但在這安靜的夜晚，卻似銀鈴般在他心中奏出清脆的聲響。

　　赤司的心髒被她一句話狠狠揪緊，一直忍耐著的堅持——就因為他長久以來一直期待得到的答案而瓦解了。赤司霎時間沒能控制自己，就伸手將繪連從自己的懷中拉開，一雙赤眸又驚又喜的望著她。

　　「繪連桑，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

　　她仰眸小心翼翼地回答，兩腮紅紅的，看他的眼神也含著情意。

　　而赤司把她此刻的表情烙印在心中，很快，那句話又在他心湖中泛起了多圈漣漪。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然後，他決定不要再忍耐了，干脆就伸手摟住她的後腰，用力把她人拉回來，俯首下去就吻上她的唇，把她未說完的話全都淹沒在他充滿情意的吻當中。

　　他貪婪地攫取著她的唇，一只手捧著她發燙的臉頰，吻就有點用力且密集的在她的唇邊上輾轉著，在月色下，繪連半睜的雙眸望見赤司的眼神——在接吻中的他，一雙赤眸就如同火炬般熾熱燙人。

　　她很快就沉醉在他的氣息之中，意識很快被他吞噬了，腦袋空白一片的，變得只能感受他的存在。

　　「閉上眼睛。」

　　她聽見他這樣命令自己，而她也只能像一只乖巧的小綿羊般照著辦。

　　感受著他的情感，與他相擁在一起。

　　明明清楚接吻之後就是離別，但繪連真感覺此刻，世界就像只剩下他們二人那般甜蜜……

　　真狡猾啊，赤司君。

　　……


第30章

　　赤司財團。

　　「征十郎，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居然拒絕那個法國客戶的開會邀請？」

　　「我不認為自己做的決定有半點不恰當，對方在合作開始前就肆意因私人理由更改會面時間，假若我們這邊答應了條件，恐怕之後也會出現第二次與第三次。」

　　「對方可是法國第一大財閥的旗下最親的分公司！我不是吩咐過你仔細處理有關這工作的一切？這生意應該是優先於其他商洽的！你提早一天從美國回到日本，居然還拒絕對方的條件？」

　　「……我確實仔細處理過了，按照我自己的考慮。」

　　話已至此，赤司一雙總是充斥著冰冷的幽深赤眸變得越發冷淡，仿佛讓整個總裁室的溫度也驟降了幾分，一大早下來就得聽父親訓斥，赤司脾氣再好也沒多少耐心，甚至放了臉色：「……赤司董事長，你不覺得你對公司的內部運作管太多了？」

　　「你……！」

　　「赤司董事長。」

　　他特意咬重了「董事長」的發音，提醒著赤司征臣——他已經退位了，對赤司財閥的運作不該有那麼多的意見。說實話，平常他要指點他也就咽下了、他理解這財閥是他畢生心血，但這都是在不影響他自己心情的前提下。

　　否則，就算是生父他也不會留情面。赤司眯起了眼睛。

　　「……你只需要看最終的成績表就夠了，而相關數據我都會在下月的董事會上彙報……我這邊還有許多工作，掛了。下次除非緊要事，否則我建議你給我秘書留言。」

　　他半垂著眼簾，又把電話稍微拿開，望著上頭閃爍著的「父親」的標注，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掛斷鍵。

　　……好不容易，回歸了一室的清淨。

　　赤司不著痕跡地呼了口氣，又不假思索地拿起本來就在審批的公文看著，再用鋼筆在最後一頁上簽名。

　　鋼筆劃過紙張時發出了比平日稍大的聲響，柳蓮二從遠處望著赤司征十郎工作時的身影，又在心中了然——赤司征十郎現在心情不好，所以不論是對待文件還是寫字，也比平日要用力果斷了一些。

　　而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赤司董事長給他打私人電話之後。

　　柳蓮二深表同情，這有關法國客戶改時間的事件他理所當然的參與其中，就他不專業的個人意見認為，赤司的處理方式並無不妥——給那個法國客戶安排調動，給是人情、不給是道理，而假若赤司在那日子本來有私事要辦，把對方高高掛起也是合情合理。

　　更何況，赤司他在周末當天就已經把事情處理好了，他把會議挪到下周，對方態度上也沒半點不滿……估計赤司征臣會打電話過來，也僅是因為他本來期待著盡快看到結果。

　　……說到底還是一己私欲。柳蓮二把赤司點的熱茶放在他的桌面上，順便將他處理好的公文拿起帶走。

　　對，或許是他跟著赤司征十郎工作的時間頗長了吧，他的心還是向著自己總裁的。

　　……

　　在柳拎著他部分處理好的文件離開辦公室後，赤司望著遼闊無人的空間，一顆煩躁的心又逐漸平靜下來。他在無人看見的時刻把肌肉緊繃的後背往椅背一靠，又下意識拿起了自己的私人電話，再放任自己點開了和繪連對話的頁面。

　　或許是為了不打擾他、而她的工作也忙碌，所以他們平常在白天的時間，電話是幾乎沒有私訊往來的。

　　有的也就早上一句早安，和午休時她的幾句問候與工作彙報。

　　只是她身為劇組員工，其實也和他一樣食無定時，到底今天她的第二條訊息會在中午前還是中午後發來，也是未知之數。

　　所以他，此刻也只能看著通訊頁面怔怔發呆。

　　他無可避免地想起前兩天與她單獨相處時那份放松的感覺，想起她給他做的第一頓晚餐、和她逛超商、晚上幫忙他吹頭發、按摩手腳，接著是兩個人的短途旅行。

　　在昨天兩天，她都出現在自己觸手可及的範圍內。而在昨天道別時，他從她口中聽見了……

　　她第一次對他說的「喜歡」。

　　赤司腦海裡毫無預兆的浮現出繪連那張可愛的臉，在她告白撒嬌的時候，她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就連抱住他腰間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可愛得讓他瞬間失去了把控一切的能力，就那樣吻了下去。

　　赤司回想起那個纏綿的吻，霎時間有點喉干舌燥。

　　想見她。

　　他感覺自己已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忍耐一周再與她見面了。

　　他想盡快見到她，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可觸及的範圍，把她留在他抬眼就看得見的地方。

　　赤司為自己越發任性的思想皺眉，望著手機，他終於是直接把一通電話撥了過去。

　　電子的通話鈴音有節奏地自他耳邊傳來，約莫響了十來聲，就在赤司以為繪連不會接電話的時候，電話又突地接通了，她好奇的話聲從話筒傳來。

　　「……喂？赤司君？」

　　她的聲音很輕，導致她背景處人來人往的雜音有點明顯。不用細想，就能判斷出她正處於片場之中。

　　真是隔了一個晚上沒聽見她的聲音了，昨晚與她依依不舍道別的畫面在他心中浮現，這突然要到的糖讓赤司心裡緊張得揪緊了一下。

　　果然他想見她，光憑她這一句話，他就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這，赤司又垂眸勾起了嘴角，刻意拿出自己平常溫潤的語調：「……繪連桑，因為我的工作都已完成了，我今天晚上的時間突然空出來了，黃昏來接你去吃飯好嗎？」

　　他面不改容地撒了個謊，畢竟他的工作別說是已完成了，這回未完成審閱的文件還在他面前堆成一座小山。基本都是他到美國出差落下來的部分。

　　但赤司有信心，假若繪連答應晚上與他見面……他能在見面前專心解決大部分，而剩下來的部分拿回自己的公寓批改，明早回到公司肯定都是已完成的狀態了。

　　計劃堪稱完美，就差繪連的一聲應允。

　　他是會為了糖而爆發小宇宙的孩子嗎？赤司想到這個恰當的描述，俊美的臉上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但是，就在赤司以為繪連會像平常那樣一口答應的時候，他的女朋友，帶點猶豫的口吻就從話筒那邊傳來：「今晚的話稍微……」

　　「你已經有約了嗎？還是說有工作？」

　　「嗯，因為投資方過了我們的最終修訂計劃書，劇組的人約好去喝一杯了。我也留了名，不好拒絕。」

　　繪連理所當然也想和赤司見面，但這種聚會……一旦留了名就跑不了了。姑且不說掃興的問題，上一個咕咕咕的人還是留下好幾張福澤諭吉才跑的，她要鴿恐怕也得不得破壞隊形，得留下過路費啊！

　　……她才不想請客呢！

　　繪連的考慮很是單純，自我感覺合情合理。

　　卻沒想到，那邊的赤司聽見「喝酒」這個詞，一下子緊張的神經都被她挑起來了。他非但沒有馬上接受繪連的拒絕理由，反而連語調變得危險了：「繪連桑在這種酒會上也會喝酒嗎？」

　　「嗯，畢竟是和劇組在一起，不喝會有點顯眼……」

　　「你不能喝酒，這很危險。」

　　「啊？」繪連似是突然意識到赤司的考慮，他是想起她和他重逢時發生的事情了吧？她頓時有點氣惱：「光一兩杯啤酒的程度，我才不會醉！」

　　「不行。」

　　「但是赤司君……」

　　「不可以。」

　　「……」繪連還想反駁，但想了想還是不要和他爭辯好了，就乖巧地答應了：「我知道了，我會拒絕掉的。」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赤司那麼著急的理由，她嘴角笑意帶著一絲甜蜜。

　　「那就好。」他那邊也算是滿意了：「你聚會結束後，我會傳召計程車送你回家。」

　　「啊？這保護過頭了……」

　　「我還有會議，掛了。」未給她半點反駁的機會，赤司就已經遁了。他能幻想到繪連在電話另一頭望著電話一臉懵逼的表情，但那也沒辦法，他不做到這個份上也不會安心。

　　不過說起來……他被拒絕了啊。這還是首次。

　　赤司支著下巴望著電話，腦海裡出現了新的想法——在聚會結束後，她會一個人回家，而他也會在工作結束後回到一個人居住的高級公寓，就周末能見到她，而且見面時間多是短促的。

　　果然，對於兩個工作狂的人來說，要約會很難。

　　只是，如果同居的話……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這個大膽的想法從他腦海裡出現，赤司靈機一觸，又直接撥了內線給自己的秘書柳蓮二。

　　「柳，幫我尋找東京市內優秀的家居設計師，同時到我家，幫我在我的公寓裡劃分出空間……」

　　柳·剛剛才幫忙社長忽悠董事長·每天都在安排工作調動·還幫忙找過見家長餐廳·其實比較想專心處理公司業務工作·蓮二：……？

　　社長這是感情又有了什麼新進展了嗎？

　　可以，這很可以。

　　柳蓮二：被迫參與霸總式戀愛劇，我太難了_(:з」∠)_

　　……


第31章

　　電視城，待機化妝室。

　　在掛斷電話、同時鎖屏後，繪連就無可避免的與鏡中的赤目逃對上了視線。

　　「抱歉，在工作中聽電話……」

　　「沒關系沒關系，都是我讓你聽的嘛！*^_^*」

　　此時，已經更換好網球校園偶像劇校服的赤目逃笑得甜美，可愛的笑容讓她輕松成為劇組中的寵兒。

　　這也是必然的，赤目逃是一個相當有實力而受人尊敬的偶像。

　　根據繪連的記憶，自從赤目逃在數年前以大熱姿態勝出星光女王杯後，之後的她可以說是平步青雲。

　　每一張自己執導發行的抒情專輯長期處於排行榜前三、每天被瘋狂粉絲敲碗等新作不止，就連她常駐的與極道少女合作的美食綜藝，更是一再加拍，都到第四季了，她也是那套沙雕美食綜藝劇集的粉絲，地獄廚神的逃逃實在太可愛了。

　　只是，雖然赤目逃很受觀眾歡迎，但她本人似乎更想在音樂路上發展……所以這數年間，除了她常駐的綜藝節目，她就甚少在熒幕前出現了，大部分行程都是密集式地籌備Live或各種巡唱，像這樣回歸與她的好拍檔黃瀨拍劇，簡直是難得。

　　所以這會，對於能負責國民級愛豆赤目逃在劇中的部分造型，繪連心中也是相當高興的。

　　「這還是得算我的不對啦！」繪連拿起電發夾，繼續剛才給赤目逃夾劉海的動作。

　　今天是拍攝網球主題偶像劇的日子，早上他們已經拍攝不少室內布景了，在整理造型之後，下午再補拍幾個鏡頭今天就能下班了。

　　繪連相當專注地給赤目逃夾頭發，同時在心中感嘆……這女孩子的發質真心好啊！本來還以為經常燙發做造型的偶像……發質不可能那麼容易打理的。偏偏她是得天獨厚的類型。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比起這些，剛才電話中的『赤司君』是你的男朋友嗎？OwO？」赤目逃的戀愛天線直接豎起，在被繪連服侍期間，又眨巴眼睛調皮地八卦。

　　「啊……嗯。」繪連紅了臉頰、差點沒手抖。她還是不怎麼擅長在別人面前聊起那個人的事情。畢竟現在她在和赤司交往的事情……可是除了家人外毫無知情者的。

　　「他聽起來很寵你啊！」赤目逃一雙星眸閃爍著光芒，剛才繪連的電話有點漏聲，重要的事情她都聽見了——簡單而言就是男朋友擔心女友、不讓她喝酒晚歸的情節。她看著繪連臉上那又羞又甜的表情都忍不住姨母笑了，這可是不會騙人的盛寵鐵錘！

　　「沒有啦……」

　　聊起這種戀愛話題，小愛豆又開始興奮了起來：「真的有！這哪裡像我家那位……唔好痛！」

　　「跟你說過多少遍，在給你做造型的時候，別到處張望！」這時候，一直魔手橫空插來，直接捏住赤目逃的臉頰。

　　「嗚嗚咽咽……QAQ」赤目逃委屈地捂住被助理脩羅捏痛的臉頰，可憐兮兮的閉上了嘴。

　　——混蛋脩羅，你只是不想讓我在別人面前吹自己的老公而已吧！

　　赤目逃用哀怨的眼神瞪著脩羅，但因為她臉小眼大，怎麼瞪也只是可愛。繪連被赤目逃與助理脩羅的互動逗笑，這邊女子組談話的聲浪大了，又吸引來了某路過的皮瀨注意。

　　說實話，從剛才讓形像搭配師幫忙補妝的時候他就聽見了，赤司君？沒聽錯吧？會不會是同音不同名？但不知為什麼，他心中的八卦雷達正傳出了前方高能的反應……

　　不問白不問，干脆就過去問問看如何？

　　黃瀨用一個wink感激藤田形像指導給自己處理造型，又站起身來，大大方方的走到自己閨蜜赤目逃的身旁，再用活潑不造作的話句加入了對話：「……什麼什麼？你們剛才在聊什麼有趣的話題嗎？」

　　（脩羅：為什麼我總感覺這人在打什麼壞主意……

　　（黃瀨皮太：wink~

　　（脩羅：惡寒.jpg

　　「嘿嘿嘿，剛才是在聊降谷小姐男朋友的事情啦，她男朋友對她好寵哦！」

　　「小逃你真是老樣子最喜歡戀愛話題了……沒點偶像的自覺啊。」

　　黃瀨交抱著手嘆息，像這樣裝作不知情的和赤目逃揶揄幾句，他又忽而把視線放到繪連的臉上，那要扒八卦的表情完全不遜色於日本的各種訪談節目主持人：「吶，所以說小降谷的男朋友是個怎樣的人？」

　　他刻意很女表的壓低了聲音，一臉要「要說很多悄悄話」的表情讓人看了就覺得無奈又好笑。

　　繪連對黃瀨這種無偶像包袱的愛豆也是很有好感的，尤其知道他和脩羅與赤目逃關系好，對他自然也沒點防備心，就有些羞澀地回答了問題：「……是個很溫柔、很成熟的人。」

　　「溫柔？感覺很籠統啊！小降谷再多說一點嘛~剛好我最近就在研究女孩子喜歡的類型……」

　　黃瀨笑眯眯的往化妝桌上一坐，而赤目逃正覺得奇怪、想再次對黃瀨吹一波自己的老公了、加入這個「喜歡的類型」的話題了，卻被黃瀨不著痕跡的捂住了嘴，她聽見黃瀨如是說：「……比如說，你的對像平常有做運動的習慣嗎？會不會剛好喜歡網球之類的運動？」

　　「網球？那倒是沒有……但我知道他高中時很喜歡打籃球。現在估計沒有了，他工作好像很忙。」

　　黃瀨給繪連下的套相當機智，讓她以為黃瀨就在和她閑話家常，或者聊連續劇的話題，就毫無防備地回答了。

　　「嗯？工作很忙？是個大齡的男人嗎？」黃瀨眨巴眼睛。

　　「不是，他和我是同齡的，都是二十五歲。」

　　「哇！剛好也和我同齡呢！你們是在同市的？」

　　「嗯，都在東京……」

　　「對方的工作是什麼？」

　　「就……做點生意之類的……」繪連被黃瀨問得有點羞了，正打算找機會從這個話題中遁了，黃瀨就適時地被助理脩羅狠巴了一下後腦勺，蹙眉訓斥：「你沒見到人家很困擾嗎！快給我停下。」

　　「嚶嚶小脩羅好凶……抱歉，我只是太喜歡聊戀愛話題了。」

　　「你是jk嗎！」

　　「嚶嚶嚶，我道歉就是了嘛，我道歉！」黃瀨裝作受傷的又同繪連道歉，而後者自然沒放心上，就無奈地笑笑——果然脩羅與赤目逃，還有黃瀨涼太……三個人關系很好啊。是合作多了的緣故嗎？

　　繪連沒有細想，而赤目逃的造型她也整理好了，剛好隔壁的藤田形像指導cue了她，她就告辭了。

　　而在小天使繪連逐漸遠去的時候，黃瀨皮太的一雙金瞳又掠過了一絲狡黠的光。

　　——畢竟，他可是發現相當勁爆的消息了！這消息足夠讓他得到帝光球隊全員的摸頭獎勵！能承包下一次聚會的談資了！黃瀨的狗耳朵與狗尾巴瞬間豎起，叫他一時間沒控制住伸手摟住赤目逃的肩膀，興奮地開口——

　　「吶，小逃，你聽見他們今晚打算到哪喝酒了嗎？我們也去吧！」

　　赤目逃望著自己男閨蜜過分興奮的姿態，先是緩緩輸出一個問號，又因為長期智商不在線的關系，點頭應允了。

　　逃：嗯哼OwO！

　　黃瀨：……啾咪！

　　……

　　如是者。

　　在一天忙碌的拍攝結束後，相約一同喝一杯、培養感情的網球偶像劇劇組，就用可怕的手速收拾好了現場，一同步行到距離電視城僅一站距離的居酒屋「顛玉」去了。

　　這是一家格調很好的居酒屋，因為距離電視城很近、相當方便、允許訂座，所以繪連也不是第一次到這裡與劇組用餐了。

　　身為形像指導，她理所當然的和另外一個男形像指導藤田與道具組形影不離，他們懷揣著放松的心情閑聊著走進居酒屋，又在接待員的帶領下走向預先預定好的最大包廂。

　　這期間，許久不來的繪連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店內的環境，正想著感嘆一句「今天人很少很幸運」，一個只消對上一眼就能磨滅她所有好心情的男人卻忽然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了。

　　這還能是誰呢？不就是最近一口氣接了好幾個好通告的男愛豆……藤川晃平？

　　可是她的前男友啊。繪連的視線不受控地在他身上停住，緊張得喉頭一哽。

　　雖然他在室內戴著喬裝用帽子、穿著很低調款的服飾，還戴著平光鏡，但對早就習慣他這副喬裝打扮和坐姿氣場的繪連來說，就是瞎了也能瞬間認出來。

　　此刻的他又在和她不認識的女性吃飯，兩個人互動還挺親昵的，但那位女性卻不是她在他公寓見到的那一位。

　　是又換了新的對像了嗎？還是說，他早就有與不同女性逢場作戲的習慣？

　　……繪連無可避免地回想起聖誕前夕，自己捧著手工蛋糕用鑰匙開他的家門，結果見到他與新晉愛豆在沙發上衣衫不整地擁吻的畫面。

　　她的笑意凝固在嘴角，還真的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為什麼她今天沒答應赤司君翹掉這個聚會？回想起過去傻白甜的自己，那種滋味真是一點都不好。

　　真是夭壽了。

　　……


第32章

　　晚上，顛玉居酒屋。

　　就在繪連准備無視藤川晃平，裝作透明地和劇組成員往居酒屋深處包廂走時，那個男人卻在她收回視線前剛好發現她了。

　　這也是自然的，他們劇組這麼大的一團人進來，不論怎麼想都很觸目。

　　而繪連與藤川晃平的視線在空中交織，因為都是交往一年的情侶了，繪連輕易能看出那個人放在自己的視線，寫滿了驚愕……甚至還有一絲心虛。

　　心虛？他心虛個什麼？繪連覺得一陣惡心，又刻意無視他拉著藤田服裝指導走了。

　　她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淡然的態度落在藤川晃平中，竟增添了幾分趣味。

　　看來好幾個月不見，他過往那個老實巴交的戀愛新手女友，過得挺不錯？不，說不定在降谷繪連那張溫溫和和的臉底下，藏著的就是小辣椒一般的性格。

　　說實話，那天在她把他拉黑之後，他還以為她肯定會回來解鎖，甚至求他給個解釋或者要求復合的，卻沒想到她才說了一句分手，之後就真的互不打擾了。在這一方面……他甚至還感嘆過她比他想像中的識趣，一點也不像尋常沒經驗的女人，特別果斷。

　　說起來……幾個月不見，她貌似變漂亮了嘛？

　　不，本來繪連這個女人，摘下眼鏡後的樣子就很標致，就是她一直相當固執的不願意往自己臉上化妝抹粉，才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淡而無味。但這回穿著新買的冬裝、發型在造型過後，她看起來還是整個劇組中最吸睛的女孩。

　　「晃平君？你在看哪裡呢？」

　　就在藤川晃平心中暗自打著什麼算盤的時候，他又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面前的女伴曖昧地撫上，甜膩嬌嗲的女性腔調讓人聽了就酥化。

　　「沒有沒有，千愛，你剛才在說什麼來著？」

　　藤川晃平忙地壓下帽檐，嘴角揚起一個爽朗帥氣的笑，他眼神多情又專注地望著面前的新晉小愛豆，腦海中思緒卻多了一個人的影子。

　　對啊……其實，繪連在他心中，一直都是讓他相當滿意的女友來著。和面前這些到處掐媚的女人不一樣，如果要娶老婆，他可是很保守的……他比較希望老婆是像繪連一樣的女子。溫溫柔柔，老實包容又努力。

　　他應該趁著這個偶遇，做點什麼嗎？

　　藤川晃平漫不經心地用指腹摩挲著酒杯邊沿，抿了一口，眼角溢出的笑意就更多了。

　　……

　　另一邊廂。

　　好不容易給前男友發去一個冷眼，繪連拉著藤田在包廂長桌上坐下，直覺自己花光了所有的力氣。

　　而突然被拉著走近包廂的藤田形像指導自然意識到拍檔的不妥，就壓低了聲音問了。

　　「……怎麼了？你突然一臉鐵青的。」

　　「我見到那個人了。那·個·人！」

　　繪連壓低聲音對藤田前輩氣呼呼地暗示，而後者終究是個藝術設計行業的，心思也足夠細膩，就馬上意會到了繪連口中所指，表情也瞬間變得難看：「你說藤川晃平？那小子也在這裡？」

　　「對！就在隔壁包廂……雖然喬裝了，還和別的女伴在一起，我和他對上眼了……真惡心，我待會還是找點借口趕快遁吧。」

　　「遁nm的，明明是他對不起你，憑什麼是你跑？」在工作場所以外的藤田，說話也是相當直接的。

　　「話是這樣說……但我總感覺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會出事。」繪連心情都糊了，但同時也有點感恩……幸虧和她合作多年的藤田前輩是知道她與藤川晃平交往的事情，這會她也不用啞巴吃黃連。這會能對他逼逼一兩句她心情也舒暢一些了。

　　說起來，藤田前輩可是從剛開始就跟她狠批藤川是個渣男了，她那時候到底為什麼要執迷不悟呢……

　　繪連一氣之下，是真的很想喝酒了，只是想起赤司對自己的叮囑，最終還是慘兮兮地點了一杯烏龍茶。

　　「降谷，你不喝酒啊？這也太掃興了——」

　　「嗯……最近我的身體不太好，就不喝酒了，而且我酒量也不怎麼樣。」

　　她有些無奈地笑笑，藤田前輩見後輩心情不好了，也幫忙打圓場：「是的……而且降谷這家伙酒品可糟糕了，會胡言亂語的，我可不想送她回家！你們就饒了她吧！」

　　劇組的人被藤田難得帶氣氛的話逗笑，畢竟本來也是相當輕松的場合，大家就沒過分把注意力放在繪連身上了——反而，看著繪連不會喝，還感覺廳可愛的。

　　如是者，劇組的人就風風火火的點了好幾個火鍋與小菜——就在剛准備開聊的時候，他們包廂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那就是黃瀨突然帶著一瓶巨貴的梅酒走過來了，身旁還跟著赤目逃與她的助理。不論是幕前幕後還是相當有人氣的愛豆組合出現，簡直讓劇組全員感到驚喜萬分。

　　「哇……我怎麼還感覺聲音很耳熟呢，原來大家下班後來了這裡呀！正巧，我和逃逃開了一瓶酒，我們一起喝好嗎？」

　　那個在下班後也作了適當喬裝的金發愛豆往劇組拋了一個眉眼，見到今天給自己設計過造型的藤田與編劇導演，又毫無架子地揮起手來——一臉真的很高興的樣子。

　　而導演見狀，當然是大歡迎了，就忙地騰出幾個座位讓赤目逃與脩羅入席，繪連與赤目逃遠遠相視而笑，沒有細想，就繼續和身邊的人聊天了。

　　這樣一想……今天的顛玉還真的來了不少明星啊，沒有外來客也是好事，不然讓人知道星光女王和王牌雜志模特黃瀨都在這，他們怕是無法離開這地方。

　　……

　　繪連沒有仔細往下想，因為有擅長搞氣氛的黃瀨以及可愛可愛的赤目逃在，包廂的氣氛變得特別歡快，就連她也有好幾個瞬間忘記隔壁包廂的藤川晃平了。

　　她也是直至走到包廂外尋衛生間，回頭走的時候才想起他的。

　　她輕輕一瞥，發現對方還與女伴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她都打算給對方翻個白眼再離開了，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大大方方的向她抬手打招呼了，更用嘴型對她說了一聲：「喲」。

　　這點互動簡直讓繪連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把「見到瘟神」的四個大字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又逃也似的奔回包廂。卻沒想到，她這個像是逃跑小兔子一般的姿態，反而激起了藤川晃平更多的喜歡。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繪連的背影，能把人看出洞來似的沉迷目光可是叫坐在他前方的小愛豆也注意到了。

　　「晃平君，這一天下來你都心不在焉的，是在戲弄我嗎！」

　　被喚作千愛的愛豆拍案而起，怒目而瞪的樣子也確實可愛，只是她突然發火的樣子落在藤川晃平的眼中，卻不帶一絲吸引力。

　　反而，他由衷地感覺對方反應過度了，有點沒勁。他笑著沒有說任何挽留的說話，這樣的態度可是狠狠傷害到千愛的自尊心，於是她隨手抄起包包，就氣得離開了。

　　藤川晃平望著面前空蕩蕩的座位，不惱反笑，這回她走了倒好，這樣他就能有點作為了。想到這，藤川晃平就抬手找來了老板娘，並且反手一指：「我想給隔壁包廂送兩瓶酒，挑貴一點的送。」

　　「可以可以，我馬上去開——」老板娘聞言自然是不可能拒絕的，就點頭彎腰笑著去買酒，今天到底怎麼了呢？來的愛豆多暫且不提，居然每個過來的愛豆都要給她開酒！

　　發了發了！

　　……

　　回到繪連原本所在的包廂。

　　回想道渣男剛才給自己打招呼的那張嬉皮笑臉，繪連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麼了降谷？臉色那麼差，你明明沒喝酒啊哈哈哈哈——」

　　這會劇組的人都喝得有點高了，座位都換了幾輪，繪連有些無奈地笑笑，也只得裝作透明人的坐在黃瀨特意挪給她的空位置。但這會她才剛坐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板娘已經端著兩瓶貴價米酒進到包廂內了。

　　「……隔壁包廂有一個帥氣的小伙子說要請你們喝酒呢！還說是，看在『繪連』的份上。」

　　老板娘捧著酒瓶的姿態畢恭畢敬，笑容和藹。但與之相對，繪連臉上卻沒半點喜色，反而一張臉都鐵青了。他到底想做什麼？還覺得自己不夠惡心嗎？

　　「……哇真的嗎？『繪連』豈不是降谷形像指導下面的名字？是認識的人嗎？」其中一個醉醺醺的工作人員捧著酒杯靠近繪連，而藤田前輩敏銳地察覺到事，就抬頭對老板娘吩咐了：「酒是好喝，但我們這邊也開了不少酒了，我們這次喝不完……老板娘能先放在你這裡嗎？」

　　「可以可以，要不先開一瓶？」

　　「行，就開這個吧！」

　　劇組的人此起彼落地歡笑著，而繪連直感覺一股腦熱湧上來，承受不住的就趁著眾人不注意，再次離開包廂了，也不知道出去是干嘛。

　　而一點沒喝醉的黃瀨自然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尷尬氣氛，他飛快地在腦海裡翻出「隔壁包廂帥伙子」的記憶，之後又和赤目逃對上視線，「吶小逃，隔壁包廂的是不是……」

　　「是藤川晃平吧。」擁有最強偶像記憶大腦脩羅壓低了聲音回答，雖然剛才她也只是驚鴻一瞥，但她是不可能認錯的——這數年來為了自家愛豆赤目逃，她沒少做偶像作業。

　　黃瀨涼太聽見這個名字，又隨即在心中搜索，總感覺這個人的名字在圈內，以一個不好的方向聞名……

　　「是個油嘴滑舌的偶像，他曾經在拍攝期間對逃逃亂說話，我記得一清二楚。」

　　脩羅似是洞悉出了黃瀨的想法，又適當地補充。

　　「對了！我記得了，謝謝你小脩羅！」黃瀨臉上高興的表情如同小狗狗，但旋即，他又察覺過來了——既然這樣的話，豈不是很糟糕？一個不正經的偶像纏上了降谷小姐，降谷小姐……可是赤司的女朋友啊！

　　黃瀨馬上低聲在脩羅耳邊吩咐了幾句話，接著又提了電話隨同繪連衝出包廂，同時間撥通給赤司的電話——

　　「嘟——嘟——嘟——嗶！」

　　電話在響了幾聲後自動變成忙音，數秒後，黃瀨就收到了赤司自動回復的訊息，顯示他「正在開會，無法接聽」。

　　但……開啥屁會呢！自己女朋友都要被拐跑了！

　　想到這，黃瀨就飛快地編輯了一條訊息給赤司。

　　[黃瀨：小赤司，你最近是不是交了一個女朋友？叫降谷繪連的。]

　　黃瀨把一條訊息發出去，又蹙起眉頭准備補充——一句[我這會在居酒屋見到她……]的「她」字都沒輸入好，赤司那邊就已經把電話撥過來了。

　　速度之快，實在叫黃瀨受寵若驚。他連忙接通了電話放到耳邊，就聽見赤司在電話那頭帶點嚴肅的口吻：「……你想說什麼？」

　　他的語氣有點凌厲，甚至帶點攻擊性。因為他並沒預計到自己會在別的男人口中聽見自己女友的名字。

　　這會黃瀨特地跟他提，還特意在之前給他打了個電話，赤司自然敏銳地察覺到了是出了點事情。

　　黃瀨拿著電話站在居酒屋，不知為何有點慫，這回到帝光時代被赤司訓斥的既視感真是啊……他摸了摸後腦勺，才小心翼翼地開口：「現在我和她在同一個居酒屋……我感覺她貌似被一個男愛豆纏上了……」

　　「……黃瀨。」赤司的的語調嚴肅冷冽。

　　「馬上幫我帶她遠離現場，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來。」

　　他斬釘截鐵地回應，縱是隔著一個智能機，他語氣中滲出的冷意還是足以讓黃瀨不寒而栗。

　　……


第33章

　　——黃瀨，馬上幫我帶她遠離現場，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來。

　　在聽見自己初中球隊隊長的命令後，明明已經二十五歲、卻莫名被震懾到的黃瀨先是感覺慌，之後又在居酒屋內環顧四周，待捕捉到那個被藤川晃平堵在收銀台附近的降谷繪連，又馬上一驚一乍的跑過去。

　　「黃瀨先生？」繪連不知道黃瀨突然跑過來的原因。

　　「失禮了！小降谷！」黃瀨見到她，看那個渣男貌似都要出現在繪連的半米範圍內了，為了遵從赤司征十郎的命令，就有點手忙腳亂的拉起降谷繪連的手腕，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將她帶離居酒屋現場。

　　在驚鴻一瞥間，他貌似見到那個藤川·喬裝打扮·晃平是打算靠近繪連和她說話的，但有赤司的命令在，黃瀨自然是不能讓那個男人碰到她的一根頭發！黃瀨涼太蹙起眉頭，拉住繪連的手又緊了緊。

　　而繪連被這位偶像驚人的力氣與速度給嚇到，沒有反抗的空隙，就一臉懵逼的跟著他跑了起來。

　　「黃瀨……先生？黃瀨先生？你在做什麼？」

　　直至，二人好不容易跑到顛玉居酒屋外，被晚風糊了一臉，繪連才抓到機會喘息著詢問了。

　　「呃……」

　　「那個……呃，我其實是小赤司的初中同學所以……」黃瀨摸了摸後腦勺，一臉疲憊：「被下了命令，要把你帶離現場。」

　　黃瀨這會說話也喘，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平常的體能倒沒那麼差……這不足百米的百米衝刺反而讓他氣喘了？估計是初中球隊隊長的威嚴從電話另一頭傳遞過來了吧，就讓他腎上腺素刷刷上去了。

　　「原來是這樣……」話是這樣說，繪連看著黃瀨涼太，心裡也只是得到對情況一半的掌握，所以說……今天黃瀨先生在化妝間問她問題也只是套話？這個金閃閃皮的偶像心機重啊！

　　話說……初中同學……

　　繪連頓了頓，又緩緩地輸出一句疑問：「……莫非，黃賴先生是『奇跡的世代』？」

　　「哇啊啊，不要再說那個名號了，聽起來很害羞的！」高挑的黃瀨亂揮著手，害羞的樣子讓她覺得相當可愛，而黃瀨在繪連心中那個「劇組寵兒」的高大上人設逐漸被抹去，加上一點「初中籃球隊」、「赤司隊友」的標簽後，又讓她感覺黃瀨越發親切了。

　　她有些無奈地笑起來：「剛才還真是謝謝你了，若不是你，我或許會沒忍住……罵他。」

　　「哪裡的話！」黃瀨只要被誇就很高興，想著自己護花成功，正打算再說幾句話，卻又見赤目逃與脩羅已經從居酒屋內出來了，他們人手拿著一個包，有的是黃瀨的東西、有的則是繪連的，原來是脩羅料想到事態的發展，就索性帶著赤目逃結賬出來支援了。

　　「謝謝你脩羅！我還想著包包還在裡面該怎麼辦呢……」

　　「我就猜到黃瀨那個逗比肯定不會注意這點細節，特意追上來的。」

　　「嗚嗚嗚嗚嗚小脩羅好過分！」

　　剛才黃瀨好不容易得到的小紅花被脩羅直接摧殘，而繪連相當無奈地笑笑，心想著自己終於溜出來……可以打車回家的時候，就鄭重地再次道謝了：「不論如何，剛才真是感謝你們了……尤其是黃瀨先生。」

　　「哪裡，這家伙只是因為過分八卦好事而已。」脩羅擺了擺手，再次給黃瀨拆場子。後者也已經習慣被脩羅損了，臉上只能默不作聲地流著與闊條面同寬的淚水。

　　不過嘛……這樣幾度相處下來，他也總算摸清楚降谷繪連的風格了。

　　他不是不能理解為何赤司會喜歡她，她身上確實散發著會讓人感到舒服的氣場。比如他和她並不熟，但他和她首次單獨相處的時候卻不感到尷尬、甚至有種「老朋友」的既視感，讓他覺得自己被她的氣場溫柔地包容著。

　　雖然不張揚，但她確實長得挺標致的。以他的認知，小赤司比起那種活潑爽朗的女孩子，也確實較喜歡留意溫柔系的，而這之中，繪連的氣質就很符合。

　　尤其她不只是溫柔，在願意遷就他人的性格同時，她也存在著堅強有主見的另一面。

　　是個好女孩。

　　黃瀨對繪連勾起嘴角，正打算和她多聊幾句等待赤司的到來，顛玉居酒屋內就跑出了剛結賬出來的藤川晃平，剛才他在堵繪連的過程中被黃瀨截胡了，這會心裡就有點氣——

　　「繪連！」他蹙著眉頭跑出來，嘴上對她稱呼還是親昵的直呼其名。

　　繪連聽見他的聲音，心裡一陣厭惡，正要抬眸看去，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黃瀨不著痕跡地攔在身後了。看來「赤司的命令」還在生效，這位偶像是打算把她保護到底。

　　但也或許是多虧黃瀨在，想到赤司君有派人偷偷守護自己，繪連這時內心的膈應已經沒剛才的激烈了，她望著那個喬裝打扮的藤川晃平，拉了拉黃瀨的衣角，又示意他不用過分保護……同時，自己從黃瀨的身後站了出來，與藤川晃平面對面站著。

　　嘛……分手都過去多少個月了？她已經很久沒直視藤川晃平的雙眼了，平常就連在路邊見到他的CM，她也不會多看半眼。

　　但此刻，她的心情卻是格外平靜堅定，她勇敢地望著面前這個曾經傷害自己的男人，提著手提包的手緊了緊。

　　「藤川，我和你已經結束了，你為什麼還要對我糾纏不休？」

　　又是打招呼，又是送酒，剛才還想堵住她什麼的——都只是會惡心她的行為罷了。

　　「繪連，我知道你在生氣，但你也沒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藤川看著繪連，一段時間不見，真感覺她身上的女人味和趣味性大大提高了。是他會喜歡的類型……不如說，是男人都不會拒絕的類型。

　　「我認為沒什麼需要解釋的，」繪連表情平淡，不至於嫌棄，但一點笑意都沒有：「一來我不想跟你說話，二來，我現在也有新的交往對像了，我不想和你再扯上半點關系。」

　　新男友？藤川晃平聽見這個，一開始是有點不相信的。

　　在他眼中，繪連不是這麼快就會投入新戀情的人——要說有也是剛開始，或者來唬他的。

　　但面前這個高帥男模特黃瀨涼太……從剛才開始對她就處處保護。這一點就讓他有點膈應了：「就是黃瀨？那你倒是攀上一個人氣愛豆了啊。」

　　「不是，你在擅自誤會什麼？」繪連覺得面前的男人，真的很會說難聽的話了。

　　「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能干啊，繪連。」

　　「不要誤會黃瀨先生。藤川，從分手之後我就沒對任何人說過你的真面目……現在，反倒是你不打算好來好往了嗎？」

　　繪連蹙起眉頭，因為擔心面前這個性格惡劣的人會影響到黃瀨，把他牽扯進來是讓繪連不願看見的事態，說話干脆也不那麼委婉了。

　　而她突然嚴肅起來的眼神和語調，也讓藤川晃平決定撕破臉了——簡單而言他和繪連是不可能了，但他也得避免這個女人做些什麼小動作，他踏前一步，眼神冷冽：「降谷繪連，你敢說出去嗎？就你一個小服裝指導說的話，你覺得我的粉絲會相信嗎？只要我一個不願意我還能讓導演不再聘請你！」

　　「……」繪連蹙起眉頭，腦海裡都在組織反駁了。

　　至於站在繪連身後的黃瀨，眼看著兩人差不多要吵起來了，又皺起眉頭搭住繪連的手臂，也同樣斂了眼色：「……身為男人，說這種話你不覺得遜的嗎？」

　　「這是我和她的事情。」

　　「我和你之間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談。」

　　「繪連，像你這種土包子能有什麼人喜歡你？不就一個什麼經驗都沒有的女……」

　　「喂！對女孩子說這種話也太失禮了吧？」

　　黃瀨喝止藤川晃平，同時大手往後一拉就將繪連送回脩羅與赤目逃的附近，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個子和因為運動而變得健碩的身形橫在藤川晃平與女生們之間，乍眼看去就像一堵高牆。

　　而繪連腦海裡還在回蕩著剛才一句「沒經驗的土包子」，都氣得要哭了，說……說什麼土包子沒經驗，真要說的話，她還是有經驗的啊！雖然是稀裡糊塗的把自己送了出去……但像這樣侮辱她，都莫名其妙給她一種「連帶著赤司一起侮辱」了的感覺，讓她眼眶有點紅紅的。

　　她都想上前拉住黃瀨去給藤川晃平扇巴掌了，但她人才踏前一步，就感覺自己被一只手直接從後方樓進懷裡，她的後背貼上一個滾燙的胸膛，來人西裝上散發著的淡淡洗衣粉香氣是她熟悉的，她仰頭一看，又相當意外的見到赤司那張冷酷的臉。

　　「赤司君……？」

　　她剛才又慌又亂的心一下子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而被安撫了，但來人見了她微微發紅的眼眶，身上散發出的冷意卻是更加凌厲。

　　赤司沒有馬上回應她，就只是不著痕跡地收緊摟住她的手臂，再抬眸對黃瀨前方的藤川晃平放了臉色。

　　「……就是你嗎？糾纏她的人。」

　　赤司的語氣冷若冰霜，光是輕輕一說就足以讓周圍的氣氛瞬間緊張。

　　但藤川晃平剛才還在與黃瀨對峙，本來就有點氣在頭上，對著突然出現的赤司也沒有馬上收斂：「哪來的貨色？怎麼一個個都在保護她？」

　　「她可不是你這種貨色能夠搭話的。」赤司沒有回答藤川晃平的問題，赤紅的瞳色分明如火炬般熾熱，但此刻藤川看去，卻感覺赤司的眼神深邃得如同無邊的黑夜，他看見赤司皮笑肉不笑的勾起了嘴角，再說了一句讓周遭氣溫驟降的話：「……不過今後，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接近她的機會。」

　　他沒有再做解釋，就伸手摟住繪連，同時和黃瀨交換了一個眼神。

　　而黃瀨終究是他的舊隊友、好兄弟，在這些事情上也是很有默契的：「行了小赤司不用管我，我能回去，我還要送脩羅和逃逃呢。」

　　赤司微微頷首，就讓繪連先上了黑色邁巴赫的副駕。

　　至於那個站在居酒屋門外的藤川晃平，聽見黃瀨說的一句「小赤司」，想起最近投資他們電視台的投資商名字……與赤司的氣質與那輛跑車結合起來，身體才後知後覺的發涼，再一點點的僵硬。

　　他……毫無疑問是要涼了吧？

　　……


第34章

　　被天降的男友拉著登上黑色邁巴赫，本來氣在頭上的繪連又逐漸不氣了。

　　怒意在她見到赤司後逐漸消彌，想到剛才藤川晃平的那句指控……什麼有經驗沒經驗，其實她個人倒是沒什麼因此而羞愧的感覺，對她而言情愛之事得是順其自然的，她身旁就有些基友相當執著於「經驗」，她就不是這種人。

　　剛才讓她生氣的，就是不喜歡那個男人如此不文明地把這件事放在黃瀨他們面前說而已。

　　實在太丟臉了。

　　繪連嘆了口氣，再者……她偷偷瞄了一眼赤司的側臉。

　　她也不算是沒經驗啊，她和赤司是發生過關系的，雖然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後來也沒和赤司那啥過、和他的互動也沒有很親密曖昧……繪連想著想著又紅起了臉頰，感覺自己現在都要成赤司迷妹了，她能察覺到自己內心在暗搓搓地期待和赤司的親密接觸。

　　想著想著她都要把藤川晃平的事情給忘了，取而代之，能在工作天晚上見到赤司真人，對她來說就像是突然恰到糖了一般。

　　她攥緊安全帶的帶子，又偏頭看向他，小心翼翼地喊他：「赤司君……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赤司怔了怔，又在心中了然……也是，以剛才的那個情況，黃瀨不一定對她說過他會過來。赤司剛把邁巴赫開出去一小段路，聽見繪連的問題，又索性停了車。

　　車子的引擎聲停下，窗外一直倒退的景色都凝固了。

　　坐在主駕位上的赤司斜著赤眸看向繪連，一雙暗紅的眼眸就如同黑夜般神秘深邃。此時的他心情還有點煩躁，想到自己女朋友被欺負得眼眶紅紅，他就幾乎要被怒意衝昏頭腦。

　　繪連也看出來了，他心情不好，而且是因為剛才的事情。

　　說起來，赤司本來就有點反對她去喝酒了，這會還搞得他需要過來接自己……應該給他添麻煩了吧？

　　一股歉意從她心中湧現，繪連趁著車子停了，也馬上伸手去拉赤司的——

　　「抱歉，剛才弄得那麼難看……我如果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裡，我一定不會過來。我之後也會躲著他的。」繪連抿了抿唇，垂眸下去有些委屈地開口：「就是有點丟臉，沒想到讓你和黃瀨先生見到這種事……」

　　「這不是你的過失。」赤司斬釘截鐵地回答：「……今後我也會讓他付出代價。」

　　他後面那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冷冽的口吻多少還是讓繪連驚訝了。

　　至今為止，赤司都刻意在她面前展現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一面，她多少也是察覺到的，但現在赤司居然毫不掩飾地將心底話展露給她……可想而知現在的他真的很氣，氣得都不想控制自己的談吐禮儀了。

　　也或者，是他們最近關系多少變得親密了吧？赤司對她的信任和從她身上感受到的安全感多了，所以也願意逐漸向她袒露自己。

　　就是她這邊覺得有點新鮮了。

　　繪連真感覺此刻坐在自己身旁的赤司征十郎，一下子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冰冷而具攻擊性。

　　就像一頭在黑森林中的猛獸那樣，伺機待發，狠戾無比。

　　她就那樣坐在副駕位上望著赤司，看他渾身豎起的刺、感受著車廂內仿佛要凝固的氣溫，神奇地，她居然不感到害怕……反而是有點心疼。

　　因為，她可不想他為了自己這樣生氣呀。還是為了藤川晃平那種小角色。

　　想了想，繪連就輕輕一笑，抬手撫上赤司的臉頰：「赤司君，不用那麼生氣呀……我都不氣了，你還這麼氣干嘛？」

　　她柔軟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冰涼的手溫與他滾燙的臉頰構成對比。

　　她的手一下子為他帶來冷靜的效果。赤司因而看向繪連，那深邃的眸子裡隱隱的冷色逐漸褪去，終於逐漸映出繪連的身影。而也正是此刻，赤司看清楚繪連眉宇間寫著的擔憂，才意想到自己剛才的言行，說不定會嚇著她了。

　　但是，她那只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卻又在恰如其分的告訴他：她沒有……她不會被他嚇跑。

　　甚至，她的眼神還寫著讓他想要依賴的溫柔。

　　赤司垂眸看著她，望著那個讓他想了一整天的少女，想起雖然展開方式有點奇怪，二人好歹是獨處了。一些難以壓抑的情感讓他越發失去自控能力，於是乎，他就忽而解開安全帶、扯開自己的領帶就俯首親了上去。

　　一開始只是輕輕一吻，在感覺到她也沒有要躲開的意頰紅彤彤的，估計都有點缺氧。

　　他不禁無奈一笑，又體貼地俯身過去幫她將安全帶再次系上，而繪連望見赤司又湊過來了，想躲也躲不及，就只得一臉緊張地盯著他那張好看得不像話的臉。看得赤司都有點忍俊不禁了。

　　他輕咳一聲，無奈地問她：「繪連桑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呃……我……」

　　「難道……是剛才的吻還不夠？」

　　赤司說罷還曖昧地湊近她的耳邊，溫熱的呼息噴灑在她臉頰上，唇瓣與她的臉就僅維持著數毫米的距離，讓她清晰感覺到他的體溫……但料想的觸感卻遲遲沒有下來。

　　這種要吻不吻、刻意吊著胃口的滋味才是最讓她煎熬。

　　繪連在他懷中瑟瑟顫抖，感覺胃都要不好了，就閉著眼睛把他胡亂地推了回去：「夠了！我覺得夠了！」

　　「噗。」他被她粗魯地推開，臉上卻沒半點不滿，反而覺得她可愛。

　　但如果再這樣逗下去，估計她都要對他生氣了，於是赤司就刻意整理了下自己，把邁巴赫的車窗稍微搖下一點、想說多給她「呼吸的空隙」，就奔馳而去。

　　車窗外鬧市的景色燈光在迅速倒退，意識到二人都平靜下來了，心情好了的赤司又想起在駕車期間問問繪連方才事情的原委。

　　「剛才那個人是你的前男友吧。」

　　「是……」

　　「他叫什麼？」

　　「藤川晃平。」

　　繪連說起這個名字時，語氣有點生硬，赤司意識到她也不大想提起這個人，心情自然舒坦。

　　「他剛才怎麼纏上你了？」

　　「說起來真是太倒霉了……他居然和我們劇組在同一個地方喝酒，自從他發現我之後，就有點不安好心地糾纏了……又是給我們包廂送酒的還刻意提了我的名字……」

　　繪連真覺得他的所作所為讓她惡心，提起他臉色都不好了。而這還是赤司首次從繪連臉上看見如此一言難盡的表情，他瞄了她一眼，又問了她一句：「他沒碰著你哪裡吧？」

　　「這倒是沒有……在我和他單獨說上話之前，黃瀨先生就把我拉走了，也是多虧了他。」

　　赤司微微頷首，心想著回去給黃瀨加雞腿，又嚴肅地擱下一句：「藤川的事情，你不需要擔心。」

　　「我自然會讓他沒辦法再靠近你。」

　　他收回視線，目光平靜的望著前路，待見到那家他喜好的烏冬面店出現在路口，才相當熟練地把車子停泊下來。

　　……


第35章

　　接近深夜，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東京市的街頭。

　　黑色的邁巴赫以無可挑剔的技術精准地在泊車口停下，原來不知不覺間，赤司已帶著繪連到了他剛才說的面店。

　　他與她動作不緊不慢的下車，在鎖好車子之後，赤司又過去牽起女朋友的手，帶著她走往右側人行道的一家小面店前方，那看起來都是有點歷史的店了，不論是裝潢還是燈光色調都采用比較老派的暗黃，望著那懸掛在店門右上方的白色燈籠，那上頭帶著蒼勁有力的「贊岐烏冬」四字，雖然簡單卻讓人有所期待。

　　「繪連桑有來過這附近吃飯嗎？」

　　赤司紳士地拉開店門，不大不小的鈴鐺聲在他們進門的同時響起。

　　赤司會這樣問也不是一般的客套說話，畢竟繪連家的車站和此處就僅有五站之隔，不算遠了，說不定這面食店並不是赤司個人的推薦餐廳，繪連自己也會光顧什麼的。

　　「……並沒有，雖然搬到這附近數年了，但因為平常上下班都是站到站往返的，就不怎麼會閑逛到這裡。」

　　她在進到面店後，和赤司一同將穿著的大衣脫下、掛在店家特意劃分出來的晾衣區處，就和他一起在吧台前坐下了。繪連察覺到赤司在這店裡的一切行動都蠻熟練的，就禁不住好奇問了：「這是你經常過來的店鋪嗎？」

　　「是，這是一家自我初中開始就存在的店鋪……以前曾經和隊友一起來過。」

　　「初中……哦，確實，帝光的校址就在這附近啊。」

　　「噗，繪連桑居然記得我就讀那家高中嗎？」

　　「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有些無奈地看向隔壁笑得如沐春風的赤發男人，不知為何，她感覺赤司正因自己知道他的事情而感到高興，這可真是委屈了：「就算是我……也知道你是帝光畢業生好嗎！在洛山的時候……我身邊的同學就有經常討論你啊……」

　　「是嗎？那繪連桑當時有參與討論嗎？」

　　「這倒是沒什麼……可能是我高中時期太自閉了吧，我和這些戀愛八卦或者風頭人物的事情都有點絕緣。別人在討論這些的時候，我都有點加入不了的感覺。」

　　繪連拿著餐牌，想起以往在洛山高中一抓一大把的赤司迷妹，心情不禁復雜。

　　畢竟，她是真沒想到，過往那個人人趨之若鶩的籃球隊隊長、學生會會長高材生此刻居然就坐在自己隔壁，還成了她的男朋友。

　　「風頭人物？」赤司微微一笑：「這就是你對我的印像嗎？」

　　「嗯……」若要讓繪連說起高中時期的赤司，她真的沒幾句話可以說，她不禁陷入了沉思，又忽而啊的低呼一聲：「雖然一開始是遙不可及的風頭人物，但從高三開始，我就偶爾會覺得你對人挺親切的……」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某天我在室外運動場外等人，一顆籃球橫空飛來……是你過來把籃球攔下了！那個事情我還記得，從那之後我就一直挺想對你道謝的！」

　　她的笑容坦率又溫柔，眼神透露著一絲絲對過去的懷念。而赤司怔了怔，沒想到某天會從繪連口中聽見這件事，笑容凝在嘴邊，之後又化得更溫柔：「記得。」

　　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久留，因為每當他想起那天孤零零地在樹下等人的她，他就覺得自己……挺無用還混賬的。

　　他下意識地抬手撫摸她的腦袋，又示意她盡快點菜：「繪連桑還是快點餐吧，我已經想好自己的了。」

　　「噢噢對的！」她馬上在他的引導下回頭看向餐牌，開始認真地看著餐牌：「……剛才因為那個混賬我沒吃多少呢，雖然想點這個明太子涼拌烏冬的……但還是吃柚子鹽口味的吧。」

　　她很快決定好自己的餐單，抬起眸來，赤司就已衝她溫和一笑，代替她去購買餐券了。

　　而繪連望著赤司寬廣厚實的肩膀，看他垂眸下來認真地在點餐機上尋找著她的選擇，看著他俊朗的側臉，她心中居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感覺。

　　剛才赤司君……就像在岔開話題似的，是她的錯覺嗎？

　　為什麼他剛才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寂寞的樣子？

　　她沒有作更多無謂的推測，就只是等那個一絲不苟的男人回來她的身邊，再乖巧地在桌下牽起他的手，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撒嬌。

　　而沒想到自己的女朋友會變得突然如此小鳥依人，感受著她身體靠過來時傳遞著的溫暖體溫，赤司從剛才起就有點微妙的心情竟像是缺了橡皮筋的麻花辮一樣，一點點化開了。

　　他的心情變得柔軟，連帶著喚她名字的聲音，也出現了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溫柔。

　　「繪連桑，你怎麼了？」他抬起沒被她牽著的手，去為她將垂落的發絲捋起。

　　「沒有……就突然想靠著你一會。」他聽見她在自己身旁柔柔地說，聲音輕得就他一個人能聽得見。這感覺起來，就像是她在給他一些……就只有他能得到的溫暖似的。

　　這樣一想，赤司的眼神就變得更加平和，他勾起嘴角，直接接受了她：「……好，那就這樣靠著吧。」

　　……

　　…

　　夜更深。

　　在吃過赤司推薦的烏冬面店之後，他就直接駕車帶繪連回家了。

　　或許是享用過美食的效果，此刻二人身體暖烘烘的，心情也特別放松。

　　他把車子在平常的路口停下後，又相當耐心的下車，牽著她與她慢悠悠地步行回家。

　　月光靜靜的照著小區兩側的矮樹，一陣不知名的風吹來，搔得樹葉沙沙作響。

　　二人緊緊相連著的心隨著環境一同變得平靜，繪連感覺，若周遭的氣氛再安靜一些，說不定她會聽得見自己和赤司一致的呼吸與心跳吧。

　　然而這前方卻是前往她一個人居住的公寓的路，約會總是如此短促，真的讓她相當不舍了。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居住公寓的電梯口，二人乘坐電梯到達繪連所住的樓層，她牽著赤司的手緊了緊，她自我感覺就像是個不願意與最愛親人分開的孩子，想運用小聰明的牽緊赤司的手，讓他沒辦法把自己放開。

　　但讓她感到神奇的，是對方牽著她的手也更用力了一些。

　　她感受到空氣中彌漫著二人無法坦率說出口的不舍情緒，她被他帶到居住的單位門前，雙手都要放開了——可就在她想著要不要討要一個擁抱的時候，那個俊美的男人又忽而開口打破了沉默。

　　「繪連桑，我們要不要同居？」

　　「……嗨以？」

　　……

　　雖然心裡有點舍不得，卻沒想到，這樣的邀請會突然從赤司口中出現。

　　繪連家門都開了一半，聽見赤司這句話，整個人都愣在當場了。後來，又感覺在家門討論這個有點奇怪，就將赤司直接拉入自己的屋內，再壓低聲音問他：「赤司君的意思是……想搬進來？但我這棟公寓，本來是和哥哥合租的……他偶然也會回來……」

　　「……噗。」赤司看她一臉苦惱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並不是，我是打算……邀請你搬到我家來，我目前一個人獨居。」

　　「啊！搬家嗎？」繪連恍然大悟，但這個邀請對她來說也有點……困難。她拉著赤司的手，又一臉懊惱地抬頭，唯唯諾諾地說：「但是赤司君，這個家真是我和哥哥同住的，哥哥不常回家，如果我不打理一下這裡……我擔心哥哥回來沒辦法住。」

　　「這個問題，應該有很多解決辦法。」赤司垂眸看著繪連，他看著自家小女友，眼神熾熱、語氣執著。

　　對，雖然從前的赤司在大部分情況下都很遷就繪連，但在一些他希望操控的情況下，他還是會表現得相當強硬的，一臉不容違抗的樣子。

　　「確實不是大問題……」繪連閱讀出赤司「要她答應」的訊息，心中雖然沒啥膈應，但還是感覺如果她要搬出去，就一定得和哥哥解釋事情，總感覺跟親哥說自己要和赤司搬出去住有點害羞啊……

　　她有些扭捏，而赤司望著她，就以為她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跟家裡解釋而困擾了，就風度翩翩地朝她伸出手來，笑得胸有成竹：「如果繪連桑感到困擾的話，讓我親自跟你哥哥交代如何？」

　　「平常聽你說……就感覺他很疼你，但我一直以來沒見過他，確實需要個打招呼的機會。」

　　他說得合情合理，而繪連的表情僵住了，啊若是一般情況……她也好想介紹啊！就說她有個優秀優秀的，叫降谷零的親哥！但是！

　　……你們兩個的關系已經在幾天前糊了啊！就在她面前，撕了！

　　她她她可是絕壁要把這件事拼死隱瞞起來啊！不然那天的演技就白費了！她的臉直接煞白，又馬上退後幾步：「不……我感覺我可以自己和哥商量，他很好說話的，嗯！」

　　這樣一說，她就紅著臉在赤司面前把電話撥了，有最初，她都在祈禱降谷零剛好不在電話旁邊不理她了……結果對方居然相當ky的接了電話，一聲好聽的男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直接讓繪連飆起了委屈的淚水。

　　「喂？」降谷零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爽朗動聽。

　　「喂，哥哥……赤司君讓我問你，我能不能和他搬出去同居，我自己也是想的，就擔心我們合租的公寓沒人打理……」

　　「……同居？」電話另一頭剛洗好澡的降谷零緩緩輸出一個問號，他擦著頭發的手停下來，嘴角勾起一個如同鷹狼般不馴的笑，好樣的赤司，那天才在她家門前對他這個親哥各種挑釁，幾天後就想拐了他的親妹？

　　「哥，赤司君說如果你不允許，他會親自對你解釋。」繪連壓低了聲音小心提醒。

　　「……」降谷零嘴角一勾，赤司這小子還會威脅他了（並不是），不過，幸好他也不是什麼魔鬼……如果這個男人是繪連真心喜歡的，讓她搬出去他也不至於不同意。但他得知道繪連和赤司新居住址，因為臥底任務的關系，他一直有派人暗中保護繪連，新的住址不能對他保密。

　　降谷零想了想，又對繪連說：「讓我同意可以，但你得把你新居住址告訴我。」

　　繪連愣了愣，捧著電話將原話告訴赤司，同時偏了偏腦袋：「我想我哥是同意了，就是他想知道住址……」

　　「是位於M區的YK公寓。」

　　「……哦，哥，赤司君說是位於M區的YK公寓。」而繪連愣愣地點頭，又原話復述。

　　誰知，就在她把這個「M區的YK公寓」說出口之後，電話另外一頭的降谷零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之後……又噗的大笑了。

　　「你這傻丫頭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吧？不過，如果是那個地方我就沒意見了，你搬進去吧，家裡的東西你放著就行，我不常回去。哦……警部那邊找我了，先掛了，就這樣。」

　　語畢，他那邊還直接切了線。

　　而繪連一臉懵逼地望著回到主頁的智能手機，再望向赤司。

　　「貌似……ok了？」她眨巴眼睛：「就在剛才，我親哥完全把我賣了……」

　　「是嗎？」赤司被她懵逼的表情逗笑，又過去摸了摸繪連的腦袋：「那請你幫我轉達一聲感謝，人，我確實收下了。」

　　他滿足笑起來的表情就像個得到贊賞的孩子，而繪連見了，比起覺得溫暖……反而是在心中產生一個奇怪的構想。

　　貌……貌似，她的人生正要因為親哥的出賣而迎來不得了的變化？

　　降谷·小動物·繪連：咯咯、咯咯雞？

　　……


第36章

　　兩周後。

　　——收拾東西，兩周後我找人幫你把東西搬進去。

　　——？？？？

　　在鬧鈴聲響起後，繪連就直接從床上驚坐起，她隨手抄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眼上方顯示的3月14日（09:27），天啊，不知不覺間，赤司君說的「兩周後」已經到了！

　　今天就是她要把東西搬進去赤司家的日子！

　　昨天她還因為拍攝NG的關系而和劇組一同超時工作了，晚歸的後果就是最後的搬家收拾工作得在凌晨完成，而她一個女生雜物也多，收拾收拾著就已經……快天亮了。

　　她已經完全失去自己爬回床上時的記憶了。反正從她隱隱作疼的胃作推斷……她昨晚休息的時間沒多少。

　　但是……赤司說會安排過來的人，貌似11:30就要到了，這回她還要作最後的整理，必須爬起來才行！繪連撫著受傷的胃、強撐著一雙干澀的眼睛到浴室洗了把面，之後再開始將一個個昨晚沒來得及封口的紙皮箱搬運到客廳。

　　真的，還要把她昨晚收拾出來的垃圾扔到垃圾場，把零哥房間最後打掃一遍，她要干的活可多了。

　　像這樣，就在繪連往樓下跑了兩遍扔可燃垃圾，再氣喘吁吁的將三四個紙皮箱搬運到屋外時，都已經是11:23了。叮當的門鈴聲從玄關處傳來，後知後覺的想起赤司曾說過「有人會過來幫忙」，繪連又忙的整理頭發奔向玄關——

　　「你好，降谷小姐，我是赤司社長派來輔助您的，他的秘書柳蓮二。」

　　出現在她家門前的是留著一頭咖啡色柔軟短直發的高挑男人，他的面容俊美優雅……就唯獨他說話時習慣性眯起來的雙眼，讓人覺得他氣場高深莫測。

　　也或許是因為職業病，繪連在和他打招呼之前，反而把柳蓮二像看待公司的男模特那樣從上而下掃了一眼。在純白色的T-shirt下，柳蓮二的肩膀是掩飾不了的寬厚，即使不用力也一鼓一鼓的二頭肌，讓人猜測他尋常就有健身或運動的習慣。

　　只是，柳蓮二身上散發的氣場卻不像一般運動型男孩一般張揚又爽朗，反過來，他是一絲不苟……一絲不苟得就連指甲也修整得圓圓的、整潔的，披散著的柔軟直發看起來比她的還要整齊，身上穿著的純白T-shirt就像剛買的、白得發亮。

　　「抱歉，比預定時間稍早了一些到達，但我尋思著早點到來或許能協助您把東西搬出去。預約好的搬家公司約莫會在十五分鐘後到達。」

　　他說起話來字正腔圓，嚴謹的態度讓繪連也不自覺的恭敬了起來。

　　「啊……不會不會！您真的幫大忙了，柳先生來得正好，我的東西已經差不多收拾好了，待我把客廳內兩箱東西搬出來就可以了。」因為還是第一次和赤司身邊的人相處，繪連緊張起來就連連點頭彎腰的，眼神寫著小心翼翼和禮貌。

　　「……」

　　她這個表現讓柳有點意外，真沒想到……赤司社長藏著掖著的女朋友，居然是這類型的女性。和社長那盛氣凌人的氣場不同，他的女朋友看起來就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女孩子。

　　不，也不算是隨處可見吧。

　　社長的女朋友給人的第一印像很好。

　　畢竟她氣場溫溫柔柔的，在陌生人面前說話特別謙恭有禮，雖然不是大家閨秀，但卻是給人感覺很有教養日本女子，總而言之，和她近距離相處並不讓他覺得壓迫或辛苦。

　　他本來還思考，作為那君臨天下的赤司財團總裁的女友，她的性格多少有點不容易對付……或是生活習慣、世界和他這種平民出身不太一樣，結果對方卻很親切。

　　也不知道是表裡一致還是如何，但總之……在這社會上，光是表面親切已經幫大忙了。

　　柳蓮二在心中評價完畢，默默將她的數據錄入腦海中，又禮貌地建議：「如果降谷小姐不介意的話，我能幫您將最後兩箱行李搬出來。還有一點時間，您能用這十五分鐘進行最後檢查的工作。」

　　「真的可以嗎？我最後兩箱放的都是書，搬運起來很重的……」

　　「那就更請您讓我幫忙了。」

　　他說得很認真，讓繪連想到他也是受了赤司的吩咐而來，估計她太過把他排除在外就是過分客氣了，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之後，柳就在她家玄關將鞋子脫下、整齊地擺在一旁，在與繪連保持著一定距離的情況下到了那兩箱雜志叢書面前。封箱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半，估計他剛才是在她進行相關工作的時候來打擾了。

　　柳蓮二因而彎腰下去將還沒貼完的封箱膠紙以完美的角度黏好，再將兩個箱子疊在一起。

　　本著好奇，同為愛書人的他又偷瞄了眼繪連搬走的書，他眼尖地發現在箱子之中，繪連也收藏了好幾個他曾經看過的文學作品系列。除此之外，都是和設計有關的書籍，比如說是配色、民族圖樣集、設計概念和全球著名時裝構思……

　　都是一些他從來不涉獵的範圍，但也能因而推斷，降谷繪連小姐是一個從事與藝術相關職業的人。

　　柳慢悠悠地將紙皮箱封好，略使一點暗力，就將兩個裝滿書的紙皮箱給提起來了。

　　畢竟也就從客廳走到門口的距離，這點負重力對經常健身運動的他來說，並非難事。

　　如此，柳就這樣把東西放到外面，細心數了數紙皮箱的數量……一、二……五、六。

　　總共六個紙皮箱，兩個中型大小的放著叢書，大型的一個用馬克筆寫著「衣服」、一個寫著「雜物與鞋子」、接著是「布料」和一個「雜物」……

　　「降谷小姐，您要帶走的東西就這麼多嗎？」

　　「還有一個行李箱……那是我工作用的，加上那個就是全部了。」繪連把自己一頭長發扎成高馬尾，又背著背包拉著行李箱從屋內出來，最後檢查確認屋內所有電源都關上了，就認認真真的鎖門了。

　　……

　　說實話，作為一個二十五歲的姑娘，繪連也覺得自己這趟搬家帶的東西少了。

　　但這也不是她刻意斷舍離，主要是……赤司那邊給她准備的東西太齊全了，被褥買了一套新的、各種洗嗽物品也讓她直接網購買了一些新的，赤司更相當貼心地在家給她劃出一個工作間，所以家具各種她都不用帶走，就只需要帶走自己本來塞在櫃子裡的東西就行了。

　　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畫具與設計稿和各種參考用的雜志和布料了。剩下來有什麼東西漏了，她也可以回到本來的家去取，兩個家相隔距離不足半小時……不如說比她從前的家還要稍微靠近電視城，實在方便了。

　　「這是公寓的鑰匙卡，平常都得用這張卡出入大門……而沒有密碼就到不了其他樓層。」

　　「雖然已經是第二遍來了，但這公寓的保安設備真的很讓人安心啊……」

　　「是，YK公寓許多概念都是很嶄新的，在去年的發布會上，YK公寓項目的負責人也明確地說了，要引領日本走一個新的居住潮流。」柳雖然也是第一次走進這公寓，第一次使用鑰匙卡，卻顯得很熟練：「這棟公寓除了保安措施做得好，每個單位內部也有許多智能家居設計，除此之外，公寓采用可再生能源……」

　　柳像一個行走的數據庫般對繪連介紹著公寓的各種設計，同時隨著電梯緩緩往上升的期間，指著每個樓層給她細數公寓內部的設施：「二樓有健身室和可租用的落地鏡房，三樓有露天游泳池……不過據聞得等夏季再開放。」

　　「這裡規格也太好了……」繪連聽得一愣一愣的，不只是附近地點就有車站，樓宇設計卻做好了抗噪的設備，整棟建築物內部就很僻靜，也看得出來衛生管理做得很好，整棟公寓看上去就和五星級的酒店沒兩樣。

　　叮的一聲，二人終於乘坐電梯到了十樓，她和赤司家所在的樓層。

　　柳蓮二和她與公寓派遣過來搬運行李的工作人員將東西挪到單位內，就離開了。

　　「因為我接下來還有工作，具體有什麼事情，降谷小姐可以給我打電話。」

　　柳蓮二微微彎腰給繪連遞去一張白色小卡，望著上頭電腦印刷卻莫名秀氣的「柳蓮二」三字組合，繪連怔了怔，又對他勾起嘴角笑了：「今天真是太麻煩您了。」

　　「……不，幫助降谷小姐搬家是很輕松的工作。」從各方面也是。

　　畢竟，假若讓他全天待在赤司財團，可是得每分鐘都燒腦的。

　　柳蓮二借用洗手間洗了把手，又向繪連姑娘告別——臨別前，他還相當鄭重的把單位門扉關上，確認門鎖上的機械音響起、稍微打量周遭環境、確認環境很安全，把繪連一個人留在這裡沒問題才離開。

　　畢竟該怎麼說呢，終究是自己上司的女友，這個小女生一看就是個好女孩，柳蓮二自然也對她產生了一些保護欲。

　　……

　　而在柳蓮二離去後，偌大的公寓剩下繪連一人，為了趕在赤司回到家之前把東西收拾好，繪連就一刻不耽擱地動工了。

　　說起來，她現在也終於明白那天晚上被親哥大聲恥笑再賣出去的原因了——他當時估計就在恥笑自己對高級公寓一無所知，是在笑她日常心大了。

　　想來，肯定也是這裡的保安系統得到零哥認證，他才那麼暢快地同意。

　　繪連將自己的設計稿和每天都會用到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直至瞧見那廚房內掛著的一整套廚具，耳廓又因而微紅。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單位時，是赤司帶她來的。

　　她當時還因為公寓過分高級……自己不可能與赤司平攤租金而崩潰，但對方面對她風中凌亂的樣子，卻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啊啊啊這裡也太高級了吧……我本來還尋思著和你分攤租金啊，但這房子……」

　　「我買下來了，在我去年回到日本的時候，直接就買下這個單位了。」

　　「O口O！？？？」

　　「所以今後你賺的錢，你自己花就好。」

　　「等等赤司君……你讓我這麼幸福真的好嗎？」這個情況怎麼想都是被包養了吧！她要變成被圈養的小豬了！繪連忽而感覺人生起飛了，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

　　而赤司倒是樂於看她這個樣子，他交抱著手，看向繪連的眼神寫著認真，「……不，我可是有條件的。」

　　「什麼？你說啊！我肯定會好好做的……」

　　「噗……」赤司伸手撫摸她前額的頭發：「也不用太大壓力，但只是偶爾，我想你做飯給我吃。」

　　「哦……廚娘的概念。」

　　「不是，我並不是想讓你來幫我做家務。」赤司輕輕搖頭：「我只是，真的很喜歡吃你給我做的飯。」

　　他的眼神相當柔和，而繪連看著他那張俊朗的臉和如沐春風似的笑意，心頭一緊、臉都紅了。

　　……這、這都什麼鬼啊！會有女生能招架得住男朋友對自己說這樣的話的嗎？

　　她做！米芝蓮菜也做給你看！

　　可不要小看地方女友的決心！不把男朋友養胖絕不罷休！QAQ！

　　……


第37章

　　在二人的新居，YK公寓。

　　因為一大早起來就忙著搬家，沒吃到什麼東西的繪連也是直至下午才有一點時間給自己弄個泡面吃，泡面是她於剛才下樓到附近的超商買回來的，想起赤司喜歡吃湯豆腐，她也特意買了一些新鮮豆腐回家存著，如果可以的話，除了晚飯……她今後也想給他做便當帶回公司吃。

　　反正做便當這件事，就是她一個人也會做的，今後也只是從做一人份的飯菜，變成二人份而已。

　　想到「今後要變成兩人份」，她的心就甜滋滋的。

　　開了手機的音樂播放器，聽著她喜歡的流行曲，繪連坐在新居地上吃著泡面，又一個人肆意地打量著周圍的布置——

　　嗯，這還真是個誇張的空間，若不是赤司，她才不會設想到……自己某天也會搬進這樣規格的公寓裡。

　　三房兩廳，搭配陽台與半開放式的大廚房，浴室內除了有站缸也有浴缸，洗手間在主人房和浴室旁邊都有一個……若要形容得形像一點，就是一個可以把她高中畢業班同學都喚來舉辦派對、還游刃有余的單位。

　　而在家具布置方面，其實大多都和她本來的家差不多。除卻客廳應該有的飯桌、電視機、各種書架沙發等家具，小雜物間內也放置著各種像吸塵機之類的打掃工具和補給品，小型掃地機械人在地板上緩慢地移動著，偶爾吸著到了繪連的腳邊，還懂得自動繞道、特別可愛的。

　　客廳整體都用了一個比較干淨整潔的風格去布置，沒有多余的雜物，和赤司一絲不苟的風格就很像。

　　走進廚房，輕易就能發現裡頭放著的一個大銀色冰箱，裡頭放著一些冰咖啡，除此之外就沒特別的食材了，赤司也說過，他不怎麼會在家裡做飯，所以廚房總是空空如也的……因此，她剛才還特地跑到附近超商添購了一些水果。

　　旁邊，與料理台打造在一起的大烤箱和在架子上的微波爐與各種廚具一應俱全，但都很簇新。看得出來沒怎麼被使用過，就唯獨旁邊的洗碗機裡頭還放著一些餐具，以及咖啡杯都在瀝水盤中。

　　繪連憑著細節觀察著赤司過往的生活痕跡，在吃完泡面後，小心翼翼把剩下來的面湯倒了，洗了碗，就繼續收拾她的個人物品了。

　　在赤司的安排下，單位內其中一個……估計原本是赤司書房的房間被挪出來當她的工作室了，裡頭放著的超大型書架特意清空了好幾層，一張新的工作台就放在房間靠窗的方向。講一句老實話，她一直夢想著擁有能把她的畫具與資料夾整齊放好，而不是像垃圾堆填區一般胡亂堆起來的大書桌，所以她光是走進書房就決定嫁了……不對。

　　反正，她很喜歡新家！

　　繪連勾起嘴角，就高高興興地把自己的東西一樣樣放好。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日落西山，在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放進主人房衣櫃、吃好晚飯，同時洗好澡後，赤司也終於回到家了。

　　其實，早在約莫半小時前他就給她發去了[正在回家]的訊息，今天的赤司是因為有不能推的會議才委托柳蓮二來幫助她搬家的，會議結束後他順道與合作對像在外應酬，所以晚飯方面繪連只准備自己那份就夠了。

　　時間已然是晚上十時，當家門邊傳來門解鎖的聲響時，繪連剛好披著一頭濕發從浴室內出來。她一雙噙著水汽的眸與赤司的對上，前者又有些羞澀地笑了起來。

　　「……歡迎回家，赤司君。抱歉沒等你就先洗澡了。」

　　她的話聲很輕，穿著睡衣、單手用毛巾擦著頭發從浴室門口探出來的樣子就很隨性。而赤司在經歷了一天疲憊工作下來回到家，見到那個在自家公寓內出現的身影，感受著屋內多出來的人的氣息，緊繃的情緒居然一下子得到了放松。

　　他沒想到，原來光是她搬進他的家裡來，整個氣氛就能變得截然不同。

　　明明是同樣的燈光，同一樣的玄關，同樣的擺設。

　　若要說的話，這個空間裡也只是多了她和一些紙皮箱罷了，卻讓他感覺他那平平無奇的家，就連光線也變得柔和溫暖了，他家的吸塵機機器人也有點可愛。

　　脫掉皮鞋的赤司提著公事包進入屋內，走到她旁邊，又一句話不說的低頭吻了她的嘴角。

　　繪連也乖乖的站在原地讓他親，幾天不見她的男朋友，說實話她是真的好想抱住他了。但是……

　　「赤司君，剛才喝酒了？」

　　「……喝了一點。」

　　剛剛親了她，他的臉還在與她近在咫尺的距離，在這個距離聽他說話，就讓繪連聽出了一絲迷樣的沙啞。

　　……喝了酒！那就是今天的應酬活動比較麻煩的意思吧？因為平常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赤司都不特別愛喝酒，他是比起喝酒更喜歡日本茶的類型。

　　想到這，繪連的眼神就多了幾分心疼：「那你今天肯定比較累吧，快去洗澡！」

　　「嗯。」他確實是想盡快換一身干淨衣服了，不然不好靠近洗好澡出來的女朋友。赤司忍住那伸手碰她的衝動，又繞過她徑自走進屋內，順道掃了眼那些堆在客廳的紙皮箱、瞄了眼工作室半敞開的門扉，一邊走進主臥室、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你今天都把東西收拾好了？」

　　「嗯，主要都放在工作房了。」

　　「你的東西就那幾個紙皮箱？」

　　「是啊，你這邊什麼家具都有了，我就沒特別帶體積大的東西過來……我這一周會再看看有沒有漏掉的東西，隨時都能回家去拿嘛。」

　　繪連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跟著赤司，像個小尾巴。而他回眸望了眼那跟在自己身後回答她的女朋友，眼角溢出笑意溫柔：「你還喜歡工作房的布置嗎？」

　　「喜歡！超喜歡！」她笑得坦率：「那可是我夢想一般的房間了，我的馬克筆居然能在桌上整列排開！」

　　「你喜歡就好。」他很高興在自己屋內看見她笑起來的樣子，這一切仿佛就是魔法，能讓他一瞬間對這棟……他居住了大半年都沒感覺的公寓產生感情。總感覺空氣都是溫暖舒適的。

　　……

　　在和她稍微聊了幾句之後，赤司就進到浴室洗澡了。

　　作為一個稍微有潔癖的人，尤其是在參加了多人酒會之後，赤司比平常洗了稍長一些的時間，待他從浴室內出來，就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情了。他平常在晚間洗澡後習慣就穿著褲子於屋內行走，但這會兒繪連也在，所以他特意擦干身體給自己多套了一件黑色的T-shirt。

　　同樣是濕著頭發從浴室內出來，並沒在客廳中捕捉到少女的身影，赤司就徑自走進了她的工作間內。

　　這會她貌似在把什麼收拾進書桌下的櫃子中，頭發都已經在他洗澡期間好好吹干了，略蓬松的長卷發將她身形顯得更加纖瘦。赤司因而擦著頭發靠近她，又在看清楚她手中事物時心頭一緊。

　　「這些是……？」他已情不自禁地詢問出聲。

　　「啊？被你發現啦！」繪連從座位上抬起頭來，拿著手上捆著的一整疊信件，微微笑了：「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這都是高二那年學生會……啊就是你當會長的時候！」

　　她說著語氣突然變得雀躍，之後聲浪又逐漸變小了，語氣中透著淡淡的懷念：「那是那時候的筆友通訊活動……和我配對上的同學給我寫的信件，對我而言是寶物。雖然我也想過就這樣放在舊居，最後還是帶過來了。」

　　她說著還漫不經心的用手摩挲著信封的表面，之後再珍而重之的放進某個大小正好的鐵盒當中，赤司留意到……這麼多年多年過去了，信封卻沒有一點氧化殘破，她把信件保存得很好。

　　赤司的眼神沒有明顯的波瀾，但內心的感覺還是很誠實的，他再一次低頭吻了她的眼角，這個吻很紳士——比起親密，當中更滲入了幾分感動與謝意。

　　「嘿嘿好癢……你怎麼啦？」她禁不住因為他的這個吻而笑出聲。

　　「沒什麼，就突然想親你。」他半垂著眼簾看她，眼神熾熱又專注。

　　「……得了，你快去吹頭發！」她有點羞，但因為被赤司的濕發蹭到了，就忍不住把他的人推開了一些，將他從工作間內推出去。而在赤司聽命順著她的推力回到睡房取用吹風機的時候，看著主睡房，繪連又想起了一個問題，推人的動作就突然停了下來。

　　「對了赤司君——」她突然叫住他，語氣透著一絲緊張。

　　「什麼？」赤司很配合地停了下來，耐心地回頭看她。

　　「你的家目前就一張床，所、所以……」繪連說到這，臉頰都紅了，聲音小如蚊蚋：「我們今天晚上是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在赤司背後低著頭，就害怕自己女孩子家的問這種問題太不知廉恥了。而赤司突然被繪連拋了一個直球，眼瞳微微瞪圓，之後又輕咳一聲轉過臉。

　　「如果繪連桑不習慣這種距離的話……我今晚可以，睡沙發。」他一字一頓地說，語氣有點緊張——就擔心在這種命題上，回答錯了就要被發現自己其實是斯文敗類了【x】。

　　「這怎麼可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繪連害怕赤司誤會了，剛才那樣問也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她唯唯諾諾地澄清，抬手拉著赤司的衣角，小聲給出個肯定的答案：「我沒所謂的，我們就睡同一張床呀，你不要睡沙發。」

　　「………………好。」

　　赤司頭皮發麻著用意志力回應了她，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又後知後覺的感覺自己迎來了人生中少有心跳過激的瞬間。

　　……mmp，他這是要死了嗎？

　　……


第38章

　　晚上，赤司的私人公寓。

　　——我沒所謂的，我們就睡同一張床呀，你不要睡沙發。

　　腦海裡回蕩著繪連的一句話，身為健全甚至有點生猛的男人，赤司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在唰唰的飆升，莫名的緊張感出現，讓他花了數秒才得以緩過神來，清晰地告訴自己……不，還不行。

　　如果要做那方面♂的事情，他和繪連之間還有「一件事」要解決。在她知道某個「真相」並接受之前，他得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所以今天的他得苟住，必須像平常一樣。

　　赤司默默叮囑自己，就頂著一頭濕發走到吹風機旁邊，動作有些僵硬的將頭發吹干，也同時祈禱著自己能把那些想法都從腦海裡吹走。而這時候，繪連也已經小心翼翼的爬到床上了，她拿出自己的平板電腦進行著睡前最後的工作檢查，他這才意識到已經是深夜十二時了。

　　他平常也習慣在睡前審閱部分電子合同，這會繪連在，他那部分的工作還是要做的，平常甚至會開著房燈做到凌晨兩點，這讓他有些擔心影響她的睡眠質素。

　　赤司看著繪連那專注看平板的側臉，想了想，感覺這說不定是一個好的開溜機會——好讓他的各種想法冷靜一下，就在吹好頭發後開口了：「……繪連桑，我其實還有一點工作要處理，我處理好了再回來。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

　　他特地用一個平和的態度交代，而那邊捧著平板電腦的少女怔了怔，此時她半個身體都縮在被窩內了，背靠著床板，她縮了縮腳丫，又衝他溫和地笑了：「好啊。」

　　沒有多說什麼，赤司只是走過去斯文地親她臉頰一口，叮囑了一句「早點休息」，就拿著自己平常放在床頭櫃的平板電腦離開了房間了。

　　至於繪連，雖然心中感覺到他的態度貌似有點奇怪，卻沒有多想。

　　……

　　…

　　公寓，書房。

　　在向繪連交代好之後，赤司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就在書房坐下了。

　　今天等著他完成的工作依舊很多，赤司並沒有說謊。身為赤司財閥的社長，他就算再會分配工作給下屬，到頭來自己還是得當最後把關，重要項目都得交給他審閱。而他才正式接手財團半年，很多事情以他心中標准來說，也不算上了軌道。

　　雖然董事會和公司的重要股東對他的辦事能力都稱贊有加，生意拍檔都認為赤司財團現在的成績正以直線穩定地上升，赤司感覺自己還不想松懈——他還想在首年緊貼一下公司的營運。

　　坐在自己的書房當中，想到今天會議和應酬間得到的新國際經濟走勢情報，赤司在閱讀合同的同時，又分神出來於一張白紙上寫下了好幾個關鍵詞。之後，又用鋼筆將那關鍵詞劃分出幾個小的概念，他在腦海裡運算了一會，甚至寫下了好幾個人名與公司名字。

　　就只有他一個人看得懂的筆記寫完，赤司擱下鋼筆，又在心中思考——明天回到集團，他就得安排營銷部門的社員去調查這個事情，如果可行的話，希望在風紀財團和鈴木財團動手之前涉獵這個領域……

　　赤司專注起來，眼神變得相當銳利。

　　他方才對著繪連流露出的放松與溫和消失不見，在工作間，他就像一匹伺機待發的狼，給人疏離甚至敬畏的感覺。

　　他是那麼的專注，專注得就連那個少女攝手攝腳的從房間出來，偷偷看了他幾眼也不自知。

　　……

　　…

　　時間流逝得飛快，因為在集團發展計劃上出現了新的構思，赤司一不小心就工作到凌晨兩點。

　　比平常稍微誇張了。他伸手拿起放在工作桌前的電子鐘，望著上頭跳躍著的「02:04」，意識到公寓內就連空氣都變得異常安靜，聆聽著廚房方向冰箱傳出的微細聲響，赤司想起了那在隔壁房間的女朋友，這時間她應該已經熟睡了，他也差不多應該休息了。

　　雖然依照他記憶，她明天也因為搬家的事情而請了假，但正因為今天起來處理搬家事宜、昨天也工作到深夜的緣故，她幾乎通宵了，□□的疲憊感一定很重。

　　赤司想著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歉意，因為自己今天都沒有親自陪她搬家，甚至安排了一個陌生人來協助她……而回到家，也沒好好和她聊天，就這樣把她晾在自己的家中。

　　這是她正式搬進來的第一天，他這樣果然顯得很不浪漫體貼吧？

　　也不知道繪連心中會不會有什麼感受，他今後肯定得補償她才行。

　　他關掉書房的燈回到主人房，果不其然，繪連已經放下了自己的平板和手機、在他家的睡床上卷縮成一團睡著了。但房間的小燈還開著，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等著他回來。

　　赤司輕手輕腳地坐在床上，一只手伸向繪連的方向，將那幾乎把她整張臉都覆蓋著的頭發捋起，偷偷看向她的睡臉。她的睡顏他不是第一次看見了，卻是第一次看見她穿著睡衣在床上睡著的樣子，整個身體卷縮成蝦米，看著就和小嬰兒般可愛。

　　他微暖的指尖撫過她臉上滑膩的肌膚，發出細微的窸聲。而側臥的繪連在睡夢中感覺到動靜，又迷迷糊糊的半睜開了雙眼，仰眸一臉迷惘的看著赤司，聲音沙啞的喊了他的名字：「……赤司君？工作……結束了嗎？」

　　「抱歉，吵醒你了。」赤司沒想到她還沒熟睡，想著不能把她完全吵醒了，就關上燈爬到床上，直接躺下來。而繪連這時候面向著他，只感覺赤司的氣息一下子離她好近，她不討厭這個感覺，不如說讓她感到相當安心。

　　她感覺自己還想對他說些什麼的，就是身體太疲乏了，這回要睡不醒的狀態讓她沒辦法對他說點什麼，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往他的方向鑽，像平常那樣整個人縮向他的方向抱住他的一條手臂。

　　赤司有些意外地在黑暗中看著自己那明顯神智不清醒卻在對他撒嬌的女友，只感覺到她軟軟香香的身體靠近了自己，而自己的手臂也被她像抱枕一樣抱住了，他有些無奈，干脆把自己的手從她手中抽了出來，將她整個人摟進了懷裡。

　　而她也無意識地配合著他，在他臂彎間轉了身，背貼著他的胸膛，讓二人擁睡的姿勢不至於那麼別扭。

　　很快她均勻的呼吸聲就再次傳來了，赤司意識到她再次陷入了沉睡，而他一條大手從後抱著她，嘗試著閉上了雙眼，嘗試著入眠，嘗試著……忽略一些因為關閉其他感官而逐漸變得清晰的感覺。

　　……

　　…

　　赤司：……mmp。

　　真不容易。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床上抱著自己的女朋友睡覺，平常他們雖然也會擁抱親吻，但和現在的狀況都不同。平日他們的擁抱都是在大街上、或者是在約會結束時，於她家門前擁抱，當時不論是他或她的擁抱都始於不舍的情緒，擁抱時隔著好幾層布料，哪像現在這樣，就隔著兩件單薄的睡衣。

　　而且是，關著燈、閉著眼、在異常安靜的環境底下。

　　他雙手環抱著她，意識就清醒著，這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在幻想描繪著她的身體曲線。

　　她的身體很柔軟，身上也散發著一陣讓人安心的沐浴露香氣，因為此刻的姿勢，她無意識的摟住自己的手臂，所以偶爾，他的手會無可避免的碰到她的柔軟。

　　每當她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動著身體，他下腹與她背下地帶無可避免的摩挲著，也會給他帶來一陣頭皮發麻的感覺——

　　赤司摟著她，呼吸不知覺間變得粗重，就連心髒的跳動也比平常要更用力。

　　「唔……」

　　他感覺難受郁悶地呼出一口氣，聲音出奇地低啞。滾燙的呼息落在繪連的後頸，雖然沒吵醒她，卻讓她不適應的在睡夢中顫抖了一下。

　　而隨著睡夢中她的輕顫，赤司感覺自己的理智線快要承受不住了，一些自然的身體反應開始出現，讓他反而更貼近了她、甚至，他的滾燙已頂住了她的腿隙。

　　他悶哼了一聲，摟住她腰部的手臂更像是受到了惡魔的驅使，不安份的往她睡衣內探去。

　　只是，就在他的手差點要摸到些什麼時——他的手又剎停了。

　　赤司猛地把自己的手從她衣服底下抽出，又一頭汗的松開了自己熟睡的女友，屏息著下了床，同時頂著生理反應奔出了主臥室。

　　剛才的許多觸感與親密的感覺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他本來是打算就這樣坐著冷靜一下再回去的，最後還是因為無法抹去那些念頭，而不得不到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

　　……他要回去打死兩周前說要同居的自己。

　　當赤司洗好澡頂著一頭濕發回到客廳，望著那獨自睡在他家大床上的女友，心中產生了不下千次這樣的想法。

　　……今晚，還是睡客廳吧。

　　畢竟他可沒有信心，把控住自己的想法。

　　赤司抬手扶額，有生以來的為自己作出的決定感到了懊悔。

　　距離他平常要起來准備上班的時間（早上六點）還剩下不足三小時，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歪念頭，毫無睡意、生猛得過分。而造成這個局面的原因，他恐怕不能克服。

　　赤司·自我感覺是衣冠禽獸·征十郎：……我吃棗藥丸_(:з」∠)_

　　……


第39章

　　翌日清晨。

　　忘記在睡前關上的手機鬧鈴在床頭響起，將熟睡在柔軟大床上的繪連喚醒，在蘇醒的剎那，因為反應不過來自己搬家了，她一開始還找不到自己的手機，在身旁亂摸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

　　……07:00。

　　繪連望著電話屏幕上跳躍著的數字，這可是她每天上班會給自己調的鬧鈴。

　　被那有點刺耳的音樂聲嗡得心情煩躁，有一點起床氣的繪連果斷把鬧鈴摁滅了，她記得自己今天是給自己請假了的，所以這回應該睡回籠覺……

　　不對。她從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睛。

　　……赤司君呢？他並不在她的身旁啊。

　　繪連頂著一頭蓬松凌亂的長發，伸手撫向自己隔壁的位置，在軟膩的床單上劃過。

　　被窩的溫度是冷的，本應該躺著個人的位置也沒有凹痕與皺褶。可以推斷赤司君應該起來很久了。現在是在客廳嗎？就在繪連這樣想的時候，她聽見房間外傳來窸窣的穿衣聲，想到赤司該是准備上班了，她就馬上用手粗略梳理頭發從房間內探頭出去，再和那個正在客廳內給自己打領帶的男人對上了眼。

　　「……繪連桑，早上好。」

　　赤司笑著和她道了早安，語末帶著繪連能聽得出的笑意，估計他是被她睡眼惺忪的樣子逗笑了。這也是……合理的，上一次在她家過夜的時候，她起得比他還要早，所以他就沒見過她穿著睡衣頂著誇張亂發的樣子。

　　而繪連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了，就忙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不讓他看自己醒來後稍微浮腫的臉。

　　「早上好……」她的聲音有點沙啞跑調，畢竟是剛起來說的第一句話。

　　「繪連桑不多睡一會嗎？你今天不是請假了？」

　　「是的，但昨晚太累忘記關掉鬧鈴了……」她有些委屈地解釋，平常她醒來的時候就會有點弱氣，這回說什麼都是可憐兮兮的。她就那樣穿著拖鞋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稍微去除一口腔的口水味、順道清清嗓子，眯了眯眼睛：「赤司君，你這麼早就出門了嗎？你平常都是那麼早起來的？」

　　「嗯，我平常一般在早上六點起來回公司。」他的領帶已經打好了，明明是個男人，他一個人生活卻把自己的儀表打理得一絲不苟的。繪連聞言偏了偏頭，眼神困惑：「但是，你平常都是早上八點給我打招呼的。」

　　「……那只是在配合你上班車程的時間。」這樣才能和她稍微聊一會天。

　　「我本來還打算給你做早餐的……」繪連說著就打了個呵欠，又累又沮喪的樣子讓他看了就覺得可愛，讓赤司都有點舍不得去上班了，只是理智也告訴他，他現在能在清晨看見自己的女朋友，已經很幸福了。

　　「沒關系，我早上習慣就喝一杯咖啡。」赤司這樣說了，繪連也確實嗅到客廳內彌漫著的淡淡咖啡香，她仰頭望著赤司正要出門的樣子，因為剛剛醒來有點懵，所以都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直至看見赤司要出門了，在玄關穿好鞋子的他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她也踏著拖鞋噠噠噠的靠近他，而拎著公事包的優雅男人抬手來撫上她的臉頰，又俯首把一吻輕輕印在她的臉頰上，紳士又溫和。繪連眯著眼睛，嗅到赤司身上與沐浴露香氣夾雜著的男士香水氣味，一只手又下意識的拉住了他的西裝衣角，表現得有點依依不舍：「沒想到你起得那麼早。」

　　「繪連桑昨天睡得還好吧？」他沒有回答這條問題，意識到她的小動作，指腹就在她臉頰上摩挲，壓低了聲音笑著嘆：「……你這裡睡出了印子。」

　　她沒有說話，就是下意識伸手捂住那片印子，赤司看她剛醒來又乖又安靜的樣子，心情柔軟：「繪連桑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她搖搖頭：「沒有，就繼續收拾東西……然後，說不定會到超商買點食材。」

　　「嗯。」赤司垂眸看著她，盯著好一會兒，終於又忍不住笑了，抬手去摸她腦袋：「你每次剛睡醒，這部分的頭發都會翹起來。」

　　「……啊，你又在笑這個了！」她突然委屈，這可是她困擾多年的問題了，每次都被赤司cue出來真讓她感覺莫名羞恥。但就是她這樣抱怨，赤司最後也只是會輕笑一聲，然後說……

　　「沒有，我只是覺得可愛。」

　　……

　　……看吧。

　　繪連又氣又懊惱，就嘟嚷著抱怨：「……你明明是覺得搞笑！」

　　笑得好看就了不起了嗎？別以為笑得好看她就會原諒了——此刻她雙眼都寫著這樣的訊息。

　　而赤司也知道她get到了，這會他沒有再作澄清，因為他口袋的手機傳出了震動聲……赤司從褲袋中掏出自己的智能機，瞧見上面跳躍著的接通電話件，拇指往右一拉就接通了電話。

　　繪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又見他在接電話時瞬間就換了個氣場和表情，從對她的柔和成了……工作MODE的嚴肅。她聽見一聲短促的男音從智能機處傳來，之後赤司又把視線看向繪連，半垂著眼簾淡淡地應了一聲：「知道了，我現在下樓。」

　　之後，就摁斷了電話對繪連解釋：「是我的司機，他每天都會來載我上班。」

　　「每天啊……」繪連喃喃地重復，這看起來就是日劇中標准有錢人的待遇……不，也不用說日劇吧，赤司就是標准的有錢人。他一個總裁每天上班還得擠地鐵或者自己駕車才有點那啥呢。

　　她在心中自我攻略著說服了自己，又點點頭：「那你快點出門吧。」

　　「嗯……」赤司點點頭把手機收回褲袋，又轉身去開門……接著，又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他眨了眨眼睛回頭看向繪連，正要詢問，卻見她對自己展開了雙手：「我……能要一個擁抱嗎！」

　　她紅著臉說著，而赤司怔了怔，又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的請求，接住了那個要過去抱他的繪連。

　　繪連柔軟嬌小的身體鑽入他的臂彎，因為就僅穿著單薄的睡衣，所以這回抱著他，他能強烈地感受到自己女朋友的體型是那麼的纖瘦，估計他就單手也能把她抱起來……

　　太瘦了。赤司蹙起眉頭，他最近貌似較少帶她出去吃東西，沒能把她養胖，明顯是他的錯。

　　他在心中默默寫下這條「赤司征十郎的過失」，正要開口叮囑她好好吃午飯，他又感覺到自己女朋友抱住自己的手收緊了些，她把腦袋埋在他的胸上，他聽見她在他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氣。

　　「嘿嘿，我很喜歡你身上的氣味。」

　　她忽然在他懷裡噗嗤地笑著抬頭，帶點調皮的話語讓赤司心頭一緊。

　　她這樣可愛，都讓他產生了吻她的衝動了——而且不是紳士的臉頰吻，他想來一個更加親密的。這樣想著，赤司就用右手微微使力將繪連的身體提了上去，正要俯首吻下去，他的下半張臉卻被人用手捂住了。

　　赤司？？？地望著那用手擋住他的女友，提著她腰部的手卻沒松懈，眼神有點危險和不滿，明明白白的質問著她——你為什麼不讓我親？

　　「我……我還沒刷牙啦，不行！」

　　她求生欲很高的解釋，之後又從他的懷裡逃竄出去了，而赤司都在玄關穿好鞋子了，自然是不能直接走進屋內追她，就懷疑人生的嘆了口氣。難得他興致上來了，卻被女朋友打斷了，心情是委屈的。

　　可就在赤司在心中逼逼的時候，想到「興致」這個關鍵詞，一些畫面又突然在他腦海裡閃過。他忽然想起昨晚的自己對睡著的她都做了什麼。他怔了怔，看著面前那個一臉愧疚的少女，自己也心虛了。

　　天，他都差點忘記昨晚發生的事情了——

　　就在她睡著的時候，他居然……咳。

　　看來這段時間，他不節制一下自己可不行。尤其是昨晚她都被他吃不少豆腐了，至今為止那些觸感還在他腦海裡好好存在著，喉干舌燥的感覺在此刻與罪惡感同時飆升，讓赤司無法直視她，就只好遁了：「咳，那我……就出門了，繪連桑。」

　　「嗯……抱歉啦。」她有些尷尬地笑笑，她以為赤司是逼於無奈的放棄念頭。

　　「不用道歉，」赤司頓了頓，反而干笑一聲：「不如說，我希望繪連桑趁著這段時間想想……你最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待會你發訊息告訴我吧。」

　　「哈？」

　　「我想給你送一份禮物。」

　　「？？？？」繪連一臉懵逼。

　　「我有點事情想補償你……」赤司這句話說得很輕，就像是只說給自己聽的一樣。

　　「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沒事，反正你記得發，我出門了——」

　　之後，就在繪連滿臉問號不解的時候，她家公寓的大門就關上了。就剩下她一個人留在室內，滿臉問號。

　　……總感覺她男朋友，有時候怪怪的。

　　應該……是錯覺吧？

　　……

　　…

　　在送著赤司上班後，繪連才睡了幾個小時回籠覺，出門給自己買了午餐回到家，就起來工作了。

　　今天是她難得的年假，得趁著不用回到電視台的日子處理品牌設計比賽的事情才行，這樣趕一趕進度，幾天後就能給跡部財團那邊發去定稿了。

　　然後，也或許是換了一個工作環境的關系，空間大了，繪連工作起來居然特別順遂迅速，她就那樣相當專注的在電腦面前坐了三個多小時，直至……她家悅耳悠揚的門鈴聲響起，她才稍微放下了手上的觸控筆。

　　是誰？繪連有些懵，又瞄了眼工作室窗外——現在的時間還很早，下午04:37的時間，也不可能是下班回家的赤司吧？她眨巴眼睛從放下手上的平板電腦，又走到玄關前踮起腳尖一看……

　　啊，是柳蓮二，赤司君的秘書。

　　今天是作著一絲不苟的西裝打扮，也不知道他過來是做麼？繪連馬上回屋內披上一件外套，眨巴著眼睛打開了大門，又和外來的人打了個招呼：「下午好，柳先生。」

　　「下午好，降谷小姐，我是過來給社長收拾衣服的。事情估計社長已經在電話上跟你聯絡過了。」

　　「電話？」繪連怔了怔，她剛才都深陷工作不可自拔，甚至拔了網線，都不知道手機有人找她。她忙地招呼柳先進去房間，又進到工作室內拿起了自己的手機，再次連接上Wifi。

　　果真，在連接上wifi的瞬間，好幾條訊息就叮叮叮的發過來了。

　　[赤司：美國分公司突然出現一點問題，需要緊急出差一趟。]

　　[赤司：估計一周內會回來，待會柳會到我們家替我收拾衣服，繪連桑開門給他就行。]

　　[赤司：今晚不能回家吃飯了，繪連桑自己一個人也請務必好好吃飯。]

　　他交代得很清楚，最後一條訊息發來的時間是一個小時之前，和他最後上線的時間一致。

　　她看著有點懵，因為交往以來都沒聽說過赤司得「緊急出差」，自然覺得有點新鮮。她拎著手機走到衣帽間，看柳已經相當嫻熟地在他們家某處變出行李箱了，此刻正把赤司好幾套換洗衣物往行李箱內放。

　　這什麼……像這樣在一旁看著，她都感覺柳比她還像女主人了。收拾起東西來那個特別仔細認真的模樣……看著就賢惠。繪連眨巴眼睛，自然是沒敢把這種說法說出口，反而是拿著電話說起了別的話題：「我已經看到手機訊息了，抱歉……剛才我一直在埋頭工作，所以都沒看手機。」

　　「沒關系。」柳對繪連扯了一個禮貌性的微笑，又繼續眯著眼將衣服在行李箱內整齊排列。

　　「說是緊急出差……情況不要緊嗎？」

　　「降谷小姐不用擔心，所謂的『緊急出差』只是意指突然加插的行程，情況沒有聽上去的緊急。」柳檢查了一遍，在把行李箱合上後，又緩緩站起身來不卑不亢地補充：「具體也只是美國公司那邊需要社長親自去處理一個小糾紛，但情況都在可控制的範圍內。」

　　「原來如此……」這些管理層面的事情都是繪連從小到大都沒接觸過的，她伸手捧著自己的臉頰，雖然心中有些擔心緊張，卻也不是真的很擔心……畢竟在她的認知內，赤司是一個能把所有問題都處理得相當完美的人。

　　她身為女朋友，就只是擔心赤司會過勞而已。尤其他昨晚睡得晚，今早卻起得比他還要早。

　　想到這，繪連又特地喊住了那個准備離去的柳，一臉認真地詢問：「柳先生，你也會隨同赤司君一起去出差嗎？」

　　「會的。」柳微微頷首。

　　「那……那你幫我看著赤司君，讓他盡量早點休息，准時吃飯。」

　　「……」柳居高臨下地看著繪連，看她臉上一頁的擔憂，臉上緊繃的線條變得柔和：「可以，降谷小姐你不用擔心。」

　　「啊……真的哦？那就拜托你了。」繪連抿了抿唇，才松口氣的讓柳蓮二離開。

　　……

　　如是者，因為赤司突然的出差活動，繪連的「抓住男朋友的胃袋」行動就泡湯了。

　　只是，就當她以為赤司出差會很忙時，那個人卻意料之外的對她粘著性很高，居然在一日三餐的時間都給她發來了訊息、問她都吃了什麼。托這個的福，繪連最近和赤司的訊息內容滿滿的都是食物的照片，都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了。

　　像這樣，夾雜著上班、做飯和准備比賽的生活，繪連也已經逐漸適應了於新家的生活了。

　　或許是因為赤司最近都沒回家的關系吧。她在家的生活相當隨心，頭幾天住下時感受到的緊張感是沒有了，甚至逐漸產生了那種「她也是屋子主人」的感覺。

　　今天，一如既往是個需要上班的日子，在約莫晚上七時回到家，繪連就接到了來自赤司的長途電話。最近美國進入了夏令時間，與日本的時差就相隔剛好十二個小時，所以那邊估計剛好是清晨七點。

　　「繪連桑在做什麼？」

　　「嗯……剛買了便當回家，這會在收衣服。」

　　繪連佩戴著藍牙耳機，又蹲在洗衣房內將今早出門前放在干衣機內烘干的衣物拿出來，一邊抓著衣服一邊和赤司對話：「你還有幾天回來？」

　　「事前處理的進度還好，估計在大後天就會回來了。」

　　「唔，你今天有好好吃早餐嗎？可不能再光喝一杯咖啡了！」

　　「我知道，所以我已經拜托助理在到公司前給我買一份三明治了。」

　　「真的嗎？」

　　「我待會能拍給你看。」

　　赤司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監督繪連吃飯的同時，她也監督起他吃早餐的習慣起來。不過很神奇的……他並不討厭這種算得上「很控制又繁瑣」的約束，反而還挺樂於和繪連進行這種游戲的。他莫不是個妻管嚴吧。

　　「那就好……」雖然赤司看不見，繪連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嗯，我的接送司機來了，我就不和繪連桑聊了，明天再說……」他這樣說著，又放柔了聲線補充：「乖乖等我回來。」

　　之後，就把電話摁斷了。

　　就留下那個蹲在洗衣房收衣服的繪連，腦海裡回想起赤司剛才溫溫柔柔的聲音，紅了臉頰。

　　啊……他的聲音真好聽，她真的很喜歡他用那個聲線叮囑她時流露出的溫柔。

　　她知道這一份溫柔是專屬於她的，因為赤司在和任何一個人聊電話和說話時，都會瞬間收起那柔和的臉色。

　　每當注意到這些他變臉的細節，她比起害怕，反而是覺得安心又幸福。

　　繪連伸手扶著自己的臉頰，腦海裡回播著他剛才的一句「等我回來」，視線又落在自己洗衣盤上方那件……土味胸衣上。

　　……陷入了沉思。

　　……

　　同居情侶，「等我回來」和土味內衣。

　　當繪連把這三個概念放在腦海裡回播了一遍之後，她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哦啊！她現在已經和赤司直接同居了，雖然第一夜同床共寢的時候他因為工作而和她錯開睡眠時間了，但在今後的休息日，他們總是會迎來那種事情的吧！

　　……她的第二次！

　　繪連的臉騰地變紅，一不小心就腦補出一些她曾經在電視劇和漫畫上看見的畫面，她想起赤司出浴後那個性感的樣子，以及自己平常那個特別樸素的居家打扮……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繪連馬上抬手把那些從自己腦袋瓜中冒出來的雲朵都撥走，臉紅著思考——果然，她和赤司關系都那麼親密了，感情也算是互相確認了，本來就是發生過關系的兩人，要迎來第二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赤司之前在和她短途旅行時，也不是沒試過咬她耳廓、兩個人在車子上也不是沒試過激烈的吻，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意識到氣氛或許要往那個方向帶了，但就是場合不對，所以都沒走到哪一步。

　　不如說，赤司君是在讓著她，打算跟著她的步伐來……所以絕口不提著這方面的念頭。

　　但是現在……

　　繪連蹲在洗衣房內，雙手捧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只感覺自己的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得越發激烈。一絲羞於啟齒的期待和情感從她胸腔出湧現，前所未有的大膽想法也在她腦海裡出現。

　　……想和他，在清醒的狀態下，再做做看那種事情。和他發展成那個關系。

　　她紅著臉，又望著自己的內衣內褲，伸手拿起——

　　「明天下班……還是給自己買些更可愛的內衣吧……」

　　她小聲又羞恥的嘀咕。

　　……

　　如是者，在繪連做好了各種意義上的准備後，赤司也從美國回來了。

　　在他的要求下，她理所當然的給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

　　而因為二人好久不見了，好不容易同居，結果卻過起了連續一周只能每天通十分鐘電話的生活，一對小情侶在再次見面時都顯得十分膩歪，尤其是繪連，想對赤司說的話題簡直是源源不絕。

　　「吶吶，最近《戀愛可以簡單點》已經播映了，裡頭女主每集的時裝都受到好評，藤田前輩都說要給我加雞腿了！」繪連捧著臉頰，高興起來她臉色也紅粉飛飛的：「所以在上一周，編導給我介紹了新的進組工作，然後，我的ins追蹤人數也上升了一些，你說會有人關注到我的作品嗎……」

　　「會的。」赤司微微一笑，想到那天在劇組內勇敢回答他問題的繪連——那之後他就指定導演讓她用他赤司財團合作的外國服裝品牌搭配劇中女主的著裝。他當時就有預感繪連會做得很好，卻沒想到在他從美國回來後，劇中女主搭配已經成為其中一個話題。

　　雖然熱度還不算很高，但如果他從中稍微推波助瀾……

　　比如說讓那幾家由赤司財團在日本代理的服裝品牌再推一波日劇女主穿過的衣服，或者特地邀請那位女明星代言赤司集團的某些產品的話，連帶著應該能再次牽起劇集的話題，而劇集的話題度提高，繪連的事業也會因而被提拔。

　　他很樂於看見繪連高興的樣子，雖然他不介意直接給她提供援助，但她估計不會習慣那樣。所以，如果用一些比較間接的方式，估計能在不被繪連發現的前提下……

　　赤司輕輕摩挲著下巴，又在心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赤司君……赤司君，你有在聽嗎？」繪連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哦，在聽。」赤司微微一笑，回答得相當爽快。

　　「你騙我呢，明明就走神了……」

　　繪連交抱著手，在全然不知道自家全能男友正在打何種如意算盤的她裝作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又放輕了聲音關切地問：「你出差回來也累了，還是快點休息吧……明天你還要回去公司處理這周落下的工作吧？」

　　「……是的。」赤司微微頷首，感恩於她沒生氣或者深究，正心血來潮的想摟住她給她一吻，那個少女又從他臂彎間躲了過去，突然從地上撿起他們家的掃地機器人，給卡在茶幾下的機器人轉了個移動的方向。

　　赤司：……

　　繪連眨巴眼睛，全然不知自己剛才有多ky：「……跟你說哦赤司君，前幾天小白它突然不動了，我還以為是我住進來後它就壞了，結果只是沒充電真是嚇死我了！」

　　赤司眨巴眼睛看著那個在地上默默遠去的吸塵機器人，後知後覺的想到它被冠名小白，又不著痕跡的望著自己的女朋友——看來她在自己不在家的幾天，也生活得挺好的？

　　就是和掃地機器人產生了感情，甚至害他沒親成功的程度。

　　他居然突然對掃地機器人產生了妒忌的情緒，真是瘋了。

　　……

　　那之後，從美國歸來的赤司，也如同他自己和繪連交代的那般，為了補上日本總公司這一周落下來的工作，不得不加班熬夜。

　　那段時間的他就連假日也得回到公司開國際會議，所以就連休息日也沒辦法和繪連外出逛逛了。每到這時候，赤司也不得不感嘆自己的先見之明——幸好他們現在已經是同居的關系，所以就算不能和繪連出去，在工作日的晚上，他還是能碰見繪連真人，和她聊天看電影的。

　　就是再不滯，他每每在工作中抬頭，也能看見繪連在客廳做設計和服裝搭配時的身影，氣氛倒是和諧又甜蜜。

　　然後，繪連之前說的那部劇集在赤司的「一點處理」下得到了料想不到的熱度，這直接提升了接檔劇網球劇組的士氣，在緊密的合作與接觸下，繪連和脩羅她們也培育出比較深厚的友誼，三個女人在休息室內聊個不停，最近都甚至發展成會在休息日約出去見面的關系了。

　　關於這個，繪連心中多少也有點緊張的，因為她都沒試過和圈中偶像發展成朋友關系的經驗啊……和赤目逃與她的助手到樓上咖啡廳喝咖啡聊天，不知道會是怎樣的體驗？

　　繪連這樣想著，又在鏡子面前反復檢查自己的儀容，跟於書房內努力工作的赤司說了一聲就小跑著出門去了——

　　……

　　東京市，樹莓貓咖啡廳。

　　「……久等啦！」

　　在繪連先到達赤目逃傳送過來的地址約莫十五分鐘後，那個把自己cosplay成一只粽子的國民偶像赤目逃就帶著自己的助手脩羅出現在咖啡廳的大門前了。剛進了門，那個留著一頭大波浪粉發的嬌小少女就相當心大的把自己戴著的肥大貝雷帽脫下，脫下墨鏡就走到繪連的面前。

　　「逃逃！你像這樣在咖啡廳內脫下帽子和墨鏡沒關系嗎？」

　　繪連見狀，忙地有些擔憂地看向周圍，如果店長或者員工把逃逃的照片拍下上傳到ins了，她的粉絲怕不是會在十分鐘內把這裡包圍……

　　但與繪連的擔憂相比，跟在赤目逃身後的脩羅只是表情平靜的坐下，同時抱起那只蹭到她腳邊的貓咪解釋：「沒關系，這家店是她常來的，店主不會暴露她的行蹤。」

　　「對，是我家那位愛來的貓咖啡……因為他最喜歡貓了，總是偷偷的在休息日帶我來這裡。」

　　赤目逃對繪連展露出個特別可愛的笑容，又相當不避忌的提起了「她家那位」。

　　對了，之前貌似一直沒說……關於赤目逃這位國民偶像，還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瓜，那就是……她是「有主的」。

　　對，繪連面前這個國民偶像赤目逃有一個圈外的、比她年長接近九年的教師男朋友，她記得貌似是叫相澤……消太來著？赤目逃就經常在她面前說漏嘴他的名字。

　　根據脩羅所說，二人早已是同居關系了，而那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黑發教師和赤目逃相處起來，簡直虐狗。畢竟赤目逃這個傻姑娘喜歡對方喜歡得不得了、那個男人對她也是專心一意的寵。

　　而這樣相當健全的戀愛關系，更是鼓勵了赤目逃在各種公開場合大cue自己的感情生活，不論是脩羅還是經紀人公司Shining社長都阻止不了她。這一點直接引致全日本的男人將「相澤消太」列為人民公敵，逃逃的男友粉甚至一度鬧著要取關了。

　　只是，時間一長，看赤目逃少女在輿論壓力中毫不悔改的每天cue著自己與男友的甜蜜相處，威脅著說要取關的男友粉又逐漸屈服了，想著當不成男友就……和逃逃地下情吧。畢竟說起男朋友時逃逃的表情，也是宇宙無敵可愛的。

　　……反正，赤目逃這位偶像小姐，真是橫看豎看，都是一個傳奇人物啊。

　　繪連支著下巴無奈地笑笑，又抱著貓咪和赤目逃一同點起餐來。

　　「所以說……繪連醬上次在化妝間跟我說了一半的話題，能繼續說麼！」

　　「啊你說……我和赤司君同居這件事？」

　　「是啊！後來我都讓黃瀨君告訴我了OwO，據說那位赤司先生不只是他的初中隊友那麼簡單，還是現在日本四大財閥之一赤司財閥的社長？明明才那麼的年輕！」

　　赤目逃眨巴眼睛壓低著聲音說，圓滾滾的大眼睛內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繪連聞言紅了臉頰，又馬上示意赤目逃再壓低點聲音——畢竟她和赤司交往這件事，總感覺是不能在街上輕易聲張的啊！

　　說起來，她本來也沒和高中同學特地彙報過這件事，她會和赤目逃說起這個，就只是因為那天和劇組酒會攤上藤川晃平，最後不知怎麼的……搞得黃瀨和赤目逃與脩羅都見到了赤司……

　　所以，就在那三人面前開通了這個話題。

　　「反正……最近我和他開始同居了……最近已經搬進去了他本來獨居的公寓中。」

　　「那你感覺怎麼樣？兩個人的生活習慣有合不來的地方嗎？我剛開始和消太先生一起住的時候，他就每天都在禁止我走進家裡的廚房……」赤目逃眨巴著眼睛詢問。

　　（脩羅：那是因為你慘不忍睹的廚藝吧。）

　　（赤目逃：QAQ！！）

　　「那倒是沒有，我們同居快一個月了，除了一開始知道他會找鐘點清潔工來打掃公寓嚇了一跳外就沒什麼了……」繪連捧著臉頰眨巴眼睛，又徐徐地說：「因為不習慣，後來我就和他商量著辭退鐘點工了，家務和飯主要都是我休息日時在做的。」

　　「是把你當成工具人嗎？」脩羅對於女性的福祉是相當關注的，就擼著貓蹙眉詢問。

　　「沒有啊！他不會讓我天天做飯，打掃的工作也是，他知道我要自己做家務，就有點執著的說要和我分擔工作了。」說到這一點，繪連也是相當意外的——她相當記得赤司首次在她面前拖地的樣子，那個畫面真是怎麼看怎麼……養眼qwq。

　　「……赤司先生真的和看上去的不同，對你很溫柔啊。」赤目逃很喜歡這種戀愛話題，霸道總裁獨寵她朋友什麼的畫面，太香了！赤目逃嘿嘿的笑著，正打算再詢問點細節呢，她的助手兼好姊妹脩羅，就突地開口打斷了自己身邊的小傻逼，字正腔圓地問——

　　「……所以，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

　　…

　　…

　　「……噗！！！！」

　　繪連被脩羅的一記直球嗆到，差點沒把咖啡都噴在赤目逃的臉上。

　　她睜圓著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脩羅，想著這個問題，記憶又忽而倒回約莫大半個月前——自己蹲在洗衣房相當悶騷的給自己研究了比較性感好看的內衣款式，之後又悄咪咪的在翌日下班時買了，順道把從前的土味內衣內褲扔了結果……

　　大半個月過去了，她雖然和赤司同床共寢，卻沒發生過什麼？而她，居然還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繪連：……O口O？

　　「嗯？看你一臉空白的，你們該不會是同居一個月……卻什麼都沒發生吧？」脩羅相當敏感的閱讀出繪連的微表情，她攪拌著咖啡，習慣有話說話的她拋出了一個直球：「是你拒絕了還是他沒那個念頭？是不是他『哪裡』不行啊……」

　　「呀啊小脩羅你這話說得太直接了吧！」赤目逃在旁邊就被自己的助理問題連發問得害羞了。

　　「還好吧？一般這個年紀的男女交往不是都很輕易進行到這一步？你自己不也是……唔！」她還沒說完就被赤目逃羞紅著臉捂住了嘴，而後者一臉慌張的看向繪連，又發現後者，貌似正深陷在那個「加載中」的狀態裡面。

　　「……繪連醬？」赤目逃眨巴著眼睛問了一聲。

　　「啊……」她有些靈魂出竅的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嘆氣聲，接著又開始碎碎念了起來：「平常我們的相處就都是聊天和看電影……休息日在家一起做飯什麼的，晚上雖然是一起睡但是……沒發生過什麼事情。」

　　不如說，最近赤司就連那種很親密的吻都不會和她做了，只要在家，他們的相處就堪稱相敬如賓？？？

　　這可有點不正常啊，雖然不想在這裡提起，但她的前男友藤川晃平，才和她交往一個月就提起過這件事了，她身邊的高中閨蜜也是在交往數個月內就和男朋友發展到那一步。

　　她這個和赤司一上來就上本壘的人，在之後反而沒再和他進行過同類型的事情？

　　仔細一想，最近就是她對他撒嬌抱住他，讓他親她，他也不會做更多，他反而是有意識的回避，一個人走去了洗手間，好久後才願意出來……

　　難不成，他們的關系出現問題了嗎QAQ？

　　明明難得她自己都做好了心理准備！甚至有點期待QAQ！

　　各種各樣的畫面在繪連的腦海裡交織著播放，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推開，接著她又莫名其妙被說服的死循環，感覺自己與赤司永遠無法再次觸及本壘的繪連，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對啊，所以說……why？

　　是她……沒辦法提起赤司的興趣嗎qwq？

　　降谷·迷惑·繪連：瞳孔地震.gif

　　……


第40章

　　是關系出現問題了嗎？還是沒有？

　　說實話……就繪連那慘不忍睹的戀愛經驗，她實在沒辦法替自己看出來qwq。

　　畢竟那天聚會回到家後，她縱是想要試探，赤司卻還是習慣性的主動討要她的親吻和擁抱，就只是在那以上的事情都沒有做，所以繪連就不禁思考……說不定赤司是一個傳統的男人吧，所以不會像她高中閨蜜的男朋友那樣，一心ghs。

　　反倒是她，一直被那些念頭困擾著，真是太不知廉恥了！

　　她應該忘掉！別想了！別懷疑——

　　這樣一想，在繪連自我攻略了之後，又過去一周了。

　　說起來最近，為了給赤司做上班吃的便當，繪連都比從前稍早起來了。

　　其實起初她是跟赤司說要和他一樣在早上六點起來的，但了解到繪連這個設計行業的本來就愛熬夜工作，讓她在清晨六點起來實在太不人道，赤司就為了她押後了上班的時間，從萬年不變的早上七時出門成了早上八時出門，反正本來正式上班時間就是九點，沒大礙的。

　　所以最近，繪連都能在早上和赤司一起吃早飯，聊聊天再送他出門，繼而化妝上班。

　　……而今天，也是和平常無異的早上。

　　在二人用過早餐之後，赤司就接到了接送司機的電話，二人輕吻後繪連送了赤司出門，接下來就是把使用過的碗筷都收拾進他們家的自動洗碗機，然後開始家居辦公室了。

　　畢竟最近網球偶像劇已經煞科，進入了後制階段，除非有需要補拍的鏡頭，否則他們這些服裝指導也不用天天上班，她可以直接在家享受下一部劇來臨前的空檔期。

　　也因為這樣，她最近給赤司做的便當也隨著她空余時間增多而變得走心……啊咧？

　　為什麼赤司的便當還在桌面上？？？

　　繪連收拾碗筷的手驟然停下，看著那個就放在他們家飯桌上的黑色便當盒，想到那已經出門十五分鐘的赤司，瞬間當機。

　　天啊……他忘記帶便當上班了。明明她今天特地在便當盒裡加入了他指名說要吃的小菜，如果她跟他說了的話，說不定他會因為不想白費她的心意，而說晚上回來吃完這種話。

　　但比起她的心意，她更希望他能好好吃午飯，不要再光喝咖啡完事啊。

　　之前繪連都聽柳說了，赤司是一個特別可怕的人。平常他不只是早餐喝一杯咖啡完事，中午有時候也只喝咖啡或者吃一份外帶三明治就算了，反正就是工作起來就停不下來的魔人性格。

　　所以如果不把便當送給他的話，他會干脆不吃午餐的吧。

　　繪連看著便當，心裡有點遲疑……要不她就，送到赤司的公司，再讓柳來取給赤司？

　　這樣就能在不打擾他工作的情況下送便當了。

　　繪連在心中默默想著，又下定了決心，並且走到房間內……翻自己比較得體好看的衣服出來。

　　……

　　繪連自然知道赤司公司的地址，就是沒親自去過，所以一路上也感覺有點新鮮。

　　她感覺像自己那樣突然到訪是應該先對赤司說一聲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連續把好幾條訊息發給他，也得不到赤司的回覆，所以最後只能選擇給柳發去訊息。

　　對，她和柳也早就交換聯系方式了，就是聊天室一直是空白的狀態，平常二人都慣常用電話直接聯絡。

　　然後，也不知道是柳不習慣用訊息與她溝通還是怎麼，在她發去「因為赤司君忘記帶便當所以我能把東西送來公司交給你嗎」的訊息後，已讀了訊息的柳就直接給繪連撥電話了。

　　「……早上好，降谷小姐。訊息我已經看了，您是准備給社長送午餐是吧？」

　　柳低沉溫和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繪連在地鐵上接了電話，又禮貌地打了招呼：「早上好，柳先生。是的，就是我聯系不上赤司君，沒辦法之下就只好打擾你的工作……」

　　「沒事。就是社長剛進會議室開會了。估計社長是把手機遺落在辦公桌上才沒看見您的訊息。」柳認真的解釋。

　　而繪連在心中得了個明白，又輕輕嗯了一聲，同時注意到柳那邊一直傳來不間斷的敲打鍵盤聲，就有些愧疚地開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其實我自己也沒問題的，就是想拜托您跟前台說一聲我會過來送東西……對了，我跟前台說東西是拿給您的會不會比較好？」

　　繪連有些擔心自己貿然給赤司送便當或許會引起公司內的流言蜚語。

　　而柳蓮二正在敲打便當的手停下，在心中想了想、明白到繪連的小心思，又平靜地開口了：「……這方面降谷小姐不用擔心，不如說，如果您希望的話，我能到樓下直接接你到社長辦公室，讓您親自將便當交給他的。」

　　「啊，但是這會不會太麻煩您……」

　　「不會，赤司集團的建築大樓有好幾個入口，我能給您發去比較不顯眼的出入大樓方法，而您在到達後給我發一條訊息就可以了。」

　　「那…那就太感謝了。」

　　繪連怔了怔，又連連道謝。雖然說並不想打擾赤司的工作，但她心中其實多少還是對赤司工作大樓內部的環境有些感興趣的，跟柳蓮二先說一聲是試探，如果他的態度完全沒顯露出一點為難，她自己也確實想給赤司一個小驚喜。

　　幸好柳蓮二非但沒有拒絕她，反而是主動的給她打了強心針。

　　繪連喜滋滋的笑了，又懷揣著期待的心情在最靠近地址的車站下了車——

　　……

　　在柳的提醒下，繪連特意在定位app推薦的後一個車站下車，並且在下車十分鐘內走到了柳蓮二提及的停車場入口。

　　說起來，她還以為赤司集團的大樓會有多難找呢，她剛下地鐵站就瞧見那一棟高聳入雲的摩登建築物了。那之後她甚至不用開著導航的app，一個人憑著直覺走走停停，就已經到達那區內最高且雄偉現代的建築物面前。

　　「這看起來，和跡部財閥的風格很不一樣啊……」

　　「降谷小姐。」

　　「啊……柳先生！」

　　本來提著便當盒在認真端詳停車場附近張貼著的地圖的繪連怔了怔，又對那個身穿西裝下樓接她的干練秘書打了招呼。而柳蓮二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披著長發、難得的穿著洋裝的降谷繪連，先是停頓了一下，又溫和地帶路：「請走這邊。」

　　「……嗯嗯，麻煩你了。」化了妝的繪連微笑起來，又跟隨著柳走近停車場內部的升降機，在他的領路下又是在一樓外出，走過幾條走廊，乘坐另外一座升降機，接著再離開，拐過幾條走廊，再乘坐最後一座升降機……

　　「那個，柳先生……這建築大樓的內部環境真錯綜復雜啊……我都快轉暈了。」

　　「這電梯出去就要到了。」

　　柳被繪連那個贊嘆的表情逗得差點要笑了，他轉過臉，又平靜地安慰她。

　　「嗯……」

　　繪連乖巧地點頭，跟在柳的身後，心中不禁覺得這趟升降機路程特別漫長。

　　畢竟赤司集團的建築物大樓……樓層很多，在繁忙的辦公時間，升降機幾乎每層都會停，不同的社員進進出出奔波的往不同部門投遞文件，就讓本來就十來秒的電梯之旅顯得漫長。

　　繪連也因而能趁著機會稍微打量每一層外的風景，已經在集團內上班的社員，尤其是那些穿著漂亮精致的美女……話說……呃……這公司的美女不會太多了點嗎？？？

　　降谷·見到不下十個美女·繪連：突然瞳孔地震.gif

　　對啊，從剛才看前台小姐時她就想吐槽了，為什麼這公司能聘請到那麼好看的前台小姐姐？而進出升降機的，更是什麼類型的美女都有，高挑御姐系的、清純系的、空靈系的、可愛系的……其中更有兩個小姐姐，長得比她在娛樂圈內見到的女星還要好看？？？

　　這什麼世界？這裡才是娛樂圈嗎？？

　　繪連感覺壓力甚大的迎接了又一位進到升降機內，視線甚至與那位美女有了一瞬的交雜，之後，那位美女又輕嗤笑一聲了，她伸手親昵地搭上柳的肩膀：「吶柳先生，這個小姑娘是來應聘新職位的嗎？看起來……不太行啊。」

　　大美女把最後幾個字壓低了在柳蓮二耳邊吐出，但一輛升降機空間也沒多大，繪連就是直接聽見了。

　　？？？？繪連的笑容僵在嘴角，又抬眸望著那在狗叫的大美女，感受到對方對自己投來的從頭到腳的鄙視，雖然是想鄙視回去，雖然是想……但是這裡可是赤司的公司，她委屈啊！

　　Q口Q！！！好想咬死她！

　　幸好，就在繪連差點原地崩潰的時候，意識到員工冒犯的柳蓮二忽而文質彬彬的抬起了手，再把大美女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扒下來——同時，微微睜開眼皮，看向美人：「……井下小姐，你是准備把文件送給社長嗎？」

　　「是啊，怎麼了？」大美女偏了偏頭，笑得明媚動人——那是她好不容易從其他社員手上爭奪來的投遞文件機會，這樣她就能接近他們的赤司社長好好掐媚了。

　　想到這個，她臉上的笑意就更加得瑟。

　　卻沒想到，就在升降機要到達社長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前，她手上抱著的公文就被柳蓮二抽走了，他對著她畢恭畢敬的點頭，語氣有些冷淡：「那我順道幫你交了就行了，井下小姐就回去工作吧，不麻煩你走這一趟。」

　　接著，又轉過頭對繪連勾起一個友善的弧度，可以說是相當明顯的差別待遇了：「降谷小姐，請跟我往這邊走。」

　　「……？？？」

　　井下臉上馬上一陣紅一陣綠的，雖然她是想馬上追上去把文件奪回來，卻被柳的動作給攔住了，他在電梯門開啟一刻順道給美女按了她所在部門的樓層，同時斯斯文文的對她笑著道別：「特意上來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語畢，就領著繪連往赤司社長的辦公室走去，把那大美女就這樣冷落在升降機內，由得升降機的大門緩緩合上——

　　就算在社長不在的地方，守護社長夫人也是他的使命——

　　柳蓮二這樣想著，又在繪連看不見的時候，偷偷地勾起一個對自己滿意的笑。

　　The·一等社長秘書，說的就是他這種，懂？

　　……

　　43

　　赤司集團建築物，二十樓。

　　赤司社長辦公室所在樓層。

　　「剛才的事情，希望降谷小姐別太在意。」

　　「呃……被柳先生發現了嗎？」

　　「還好，這種程度我還是能看出來的。但你不用擔心，平常社長都不會和一般社員對話的。」

　　柳蓮二一邊安慰著，一邊又領著繪連走到社長辦公室，同時間，看距離會議結束已經不足十分鐘了，就干脆讓繪連進到赤司辦公室內坐下，再給她倒了一杯茶。自己就先行出去了。

　　而繪連在膝上放著赤司的便當盒，想到剛才在升降機內發生的事情，雖然有柳蓮二的護航，心情還是不禁委屈。

　　切，之前還虧赤司對她說不會注意公司裡的女性呢？結果這裡的美女雖然性格不怎麼樣，卻一個比一個漂亮！而且剛才要不是柳把那個美女攔下來了，美女還會把文件親自送到赤司手上的吧！

　　她……她……她氣啊！

　　還說她來應聘的話不太行？所以是井下來應聘就可以了嗎？？這又不是看臉的社會！呃，不，估計還是看臉的吧……說不定，人就是赤司君看臉請進來的……

　　繪連拿出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妝容……虧她還覺得今天畫得清清淡淡的挺好看的，原來和這公司內的女社員比起來，她這叫做太素了。

　　繪連越想越氣，合上鏡子，想著想著就連眉頭都皺起來了。

　　她真感覺委屈了。要生氣了！

　　……

　　另一邊廂。

　　在十八樓開會完畢，因為會議上剛處理了一個被部下捅出來的婁子，所以此時的赤司征十郎正處於有點低氣壓的狀態。

　　電梯叮一聲打開，赤司板著臉從裡頭出來，渾身散發這的是一股看得見的暗黑氣場。說起來，他今天本就因為忘記帶便當而有點心情不好了，沒想到會議上屬下彙報的事件，居然是那麼大的麻煩。雖然他當下就已經相出了處理麻煩的方式，也安排了跟進事件的部下，但是……

　　他記得那個捅婁子的部下，也不是一次半次了。

　　他財團容不下這樣的社員。

　　他冷著一雙赤眸，在離開升降機的一剎，瞧見那迎面朝著自己走來的柳蓮二，在後者開口同他彙報之前，就放著臉色打斷了他：「你馬上聯系人事部門，將市場調查部的渡邊給辭退了。連帶著，把荻原跟進的電力開發計劃下我提到人名的年末花紅給扣了……」

　　他的腔調不帶一絲溫度，噙著怒意的赤眸仿佛是兩團被點燃的的暗火。

　　「了解了。」

　　都跟著赤司工作半年了，和他多少有點默契的柳蓮二自然馬上看出他心情糟糕，但這可有點難辦了……他剛才還自作主張的讓降谷小姐進到社長室內等候他，如果降谷小姐在這節骨眼上被赤司社長遷怒的話……柳心裡產生一絲危機感，又開口喊住赤司：「對了，社長……」

　　「有什麼話等午後再跟我說，你去給我泡一杯咖啡。」

　　赤司打斷了柳，一臉就是「現在別拿麻煩事來打擾我」的陰沉樣子，柳本來想開口說的都說不出口了，現在的赤司征十郎看起來就像是行走的災厄，也不知道是那個忘帶腦袋的人在會議上惹了他，反正他此刻就是……心情非常不好。

　　柳看赤司一步步的靠近社長辦公室，不難想像，只要一開門他就會和裡頭的降谷小姐對上視線了——

　　而他，一個被吩咐去泡咖啡的人，理應不該跟著他進去。

　　就是他也擔心讓赤司這樣直接進去會引發起吵架場面，赤司社長會嚇著降谷小姐嗎？降谷小姐顯然是無辜的，他應該想辦法讓赤司先消氣了再讓他進去嗎？

　　柳還沒計算出最妥當的衝突處理方式，一雙修長的腿就下意識跟著赤司往辦公室的方向走，而赤司挑起眉頭，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秘書在他下命令打發之後還跟著他，他在開門的同時眉頭蹙起，語氣特別冰冷：「不要讓我一次次重復，現在我不想處理……繪連桑？」

　　就在赤司渾身散發著黑氣壓准備把柳下鍋煎炸的時候，他的眼尾余光，又瞥見那個坐在他辦公室內沙發上的自家女朋友，渾身豎起的尖刺和殺意又在瞬間被打斷了——

　　對，就是打斷了。

　　柳蓮二仿佛還聽見空氣中傳來了清脆的哐啷聲。

　　之後，那些圍繞著赤司周圍的冰冷氣溫與黑氣壓都在他看見降谷繪連的一刻消彌了。

　　本來多得快要從他一雙赤眸中溢出來的怒意一下子消融，取而代之的，他的眼神中寫著純粹的詫異與一絲喜悅。

　　喜悅……居然還tm有喜悅。

　　柳蓮二：……

　　本來隨著赤司情緒而同時飆升腎上腺素的秘書柳蓮二默了默，看著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世界毀滅危機，他垂下了眸，同時相當體貼的帶上了社長辦公室的門，自行告辭。

　　最不ky的數據派秘書。

　　說的就是他。大家都值得擁有。

　　……

　　辦公室的門在柳蓮二體貼的動作下，迅猛地關上了，就差焊上。

　　聆聽著那門鎖卡上的小哢嚓聲，本來還准備遷怒一把部下的赤司與繪連對上視線，心中的煩躁都在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是驚喜。

　　「繪連桑你怎麼會在這裡？」

　　「啊因為你忘記帶便當了，我擔心你會不吃午飯所以就親自送來了……」

　　繪連輕舉起自己手上的便當袋，臉色有點虛：「抱歉，我也不想不請自來的，就是給你發訊息也看不見，最後逼不得已，我給柳先生發去了訊息，他就帶我上來你辦公室坐著了……唔。」

　　她說話到了半途，其實就已經走到她身旁，抱住她、把一個吻落在她的臉頰上。

　　繪連輕閉上眼睛，又望著面前那個衣冠楚楚的赤發男人，表情遲疑。

　　……畢竟她剛才坐在沙發上都聽見了，赤司君本來正被一些事情惹得心情不悅吧？應該問嗎？還是不應該問呢？她思考著，甚至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

　　而赤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察覺到她疑問時習慣出現的表情，又伸手去揉開她的眉心，半垂著眼簾詢問：「……剛才你都聽見了？」

　　「聽到了一點。」繪連牽著赤司的一只手，眨巴眼睛：「你心情很不好嗎？」

　　「是有一點。」赤司坦誠地點頭，又把腦袋靠在她的肩頭上：「因為部下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失，將本來可以順遂進行的計劃被打亂了，我並不認為我們集團內有可能出現這種低級錯誤。」

　　他認真的話語特別銳利，而繪連伸手撫摸著他的腦袋，因為不好評論這些事情，就沒有說話了。

　　而赤司也不打算對她說太多這些事情，幸得她把便當送來讓他心情好轉，稍微冷靜下來了，他對繪連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又建議：「我想吃便當了，可以嗎？」

　　……

　　真神奇，原來平常赤司在辦公室內吃便當，是這個感覺的嗎？

　　就在剛才，繪連跟著赤司到外頭的休息室用微波加熱了一下便當，再隨同他回到辦公室內用餐，望著他坐在辦公桌前，背對著一整列擦得透明澄澈的落地玻璃窗，日光肆無忌憚的射入辦公室內，為赤司整個人鍍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暈，讓他看起來……好看得仿若神祗。

　　繪連就坐在赤司正對面的位置上，一只手支著下巴，先是側眸望著他吃飯，又暗自思考……平常他這副優雅的吃飯模樣，也會被其他來送遞文件的社員看見嗎？

　　繪連這樣想著，剛才在升降機內被挑釁的經歷又從她腦海裡浮現，她心裡一氣，之後又再一次忍不住……拿出口袋裡的小鏡子，左右照了照，之後，索性背對著赤司開始補妝了起來。

　　赤司·正在吃便當·第一次看見女友皺著眉頭補妝噴香水·征十郎：……^_^？

　　「繪連桑，你怎麼了？」

　　「沒什麼……」繪連用指尖將臉頰的腮紅輕輕暈開，因為這會都在認真處理妝容，就沒什麼要理會赤司的想法，而一旦開始了漠視赤司，很多她剛才好不容易忘掉的想法又浮上心頭。

　　繪連想起自己剛才在升降機裡被人暗嘲說的一句……「不太行」。

　　手上抹妝的動作凝固，簡直越想越氣。

　　什麼不太行！

　　她「啪」的把小鏡子合上，想著自己服裝搭配師的尊嚴居然被踐踏了，而一切都是因為赤司這個可惡男人聘請回來的美女群！她越想越氣，之後又干脆站起身來，不再坐在赤司面前的位置，反而踏著高跟鞋走到沙發旁邊一屁股坐下——一臉就是要和赤司保持距離、鄙視他的樣子。

　　而赤司？？？的望著自己的女朋友，意識到她貌似是因為某些事情生氣了，頓時連便當也不敢吃了，直接跟了過去，坐在繪連的身旁——

　　「繪連桑？是我做了什麼惹你不快的事情了嗎？」

　　赤司第一次被繪連生氣，看著那個坐在自己辦公室沙發上、穿著漂亮洋裝和作打扮的女友，總感覺有些事情發生了，而他被蒙在鼓裡。

　　至於繪連，交抱著手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在心中開始了女友式思考的反復橫跳——

　　她剛才在自己男朋友的公司內被一個長得好看好看的美女欺負了，而且自己男朋友每天都在美女如雲的地方上班，而她對此一無所知，這個人居然還說自己沒留意過公司內的女性，但人明明就是他聘請回來的嘛！尤其剛才的胸大美女還說要把文件親自拿給赤司，如果在沒有柳先生幫忙攔住的話說不定那個美女已經坐在她現在坐著的這張沙發上等赤司回來了……不知為何她就是能幻想出很多嫵媚曖昧的畫面，但那些畫面，她和赤司都沒發生過……

　　繪連想著想著，又突然哽咽。

　　好……好氣哦？

　　對……她和赤司的「第二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遲遲沒來，讓她對自己都要沒自信了……

　　她的雙眼迅速在眼眶內打轉，把她的大眼睛顯得亮晶晶的。

　　而赤司自然也看見自己女朋友突然要哭了，頓時什麼都不管就怕得單膝跪在她的面前，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就接住她的眼淚——

　　「繪連桑你怎麼哭了？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赤司真的慌，慌得一批，明明交往那麼久他都沒見過繪連哭的樣子，現在她的表情看起來多委屈啊——到底是誰欺負她了？他感覺應該是自己，但是問題來了，他到底做什麼讓她傷心的事情了？

　　赤司擔心得心髒難受，因為心疼女朋友，又想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就怕她掙扎著拒絕。

　　直至，那個淚水正撲簌簌地往下掉的少女，在赤司面前可憐兮兮地詢問出聲——

　　「赤司君，你一直不碰我……是不是因為辦公室內的女社員太好看了，你看不上我？你之前都沒說過我好看，一定是因為每天在這裡上班所以看習慣了！」

　　她氣呼呼地說，充斥著任性內容的話語搭配上她哭泣的樣子，竟然嬌蠻得有點可愛。

　　而赤司被她一句話問住了，將整句話在腦海裡回放了一下，接著……啪的一聲。

　　是赤司一直拼命緊守的理智線斷裂的聲音。

　　她在埋怨他「不碰她」？

　　「你……」赤司的手還在擦著繪連的淚水，他單膝跪在繪連的面前，看著面前那個……他恨不得放在心尖上寵的少女：「你不是害怕那種事的嗎？」

　　「但是我們都…過了啊，而且那個第一次就我一人醉醺醺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擔心你都……」繪連著急得又哭了，而赤司擦都來不及，就只好把她摟進懷裡由著她哭。

　　與此同時，又在腦海裡判斷著現況……

　　他的女朋友都在哭著抱怨他了，赤司抱著她，一旦想到繪連其實也有做那種事情的想法，一股燥熱感就在他下腹附近彙聚，他頓時感覺喉干舌燥，甚至，一個簡單扼要的想法在他腦海裡出現了——

　　如果他到這個地步還要克制，或許就要被所有人嘲笑不是男人了——

　　赤司摟著她，然後又在她的耳邊呢喃：「繪連桑，你真的不害怕……？」

　　他的嗓音有點沙啞，而少女在他懷中搖搖頭，赤司腦袋一熱，又忽而松開她站起身來，並且在她一雙淚眼的注視下，過去把辦公室的門鎖上了，再回到她面前，解開了自己的領帶，與此同時撥通內線電話給柳，言簡意賅的命令了他——不要讓任何人靠近社長辦公室。

　　緊接著，就把自己的女朋友橫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唇往她耳邊貼——

　　「繪連，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他的嗓音磁性低沉，注視著她，赤紅的眼瞳倒映著她如同小獸般瑟瑟發抖的身影，在第一次不帶敬語地稱呼她名字的同時，赤司整個人都散發出了形同狩獵者一般性感又霸道的氣場——

　　……


第41章

　　野獸一般的氣息席卷而來，她被按在沙發上，從下而上看著赤司那深沉又壓抑的眼神。

　　縱然是期待已久的事情，她卻突然緊張了，因此只得勉強著閉上了眼睛。

　　她意識到他的身體緩緩朝她方向壓下來，而就在她以為更多的攻勢就要降臨時——尷尬的沉默卻在二人間出現了，幻想中的接觸都沒到來。

　　這發展讓她困惑的睜開雙眼，又見赤司臉上就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情那樣，寫滿了猶豫。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接著又把她拉了起來，過去辦公桌邊拼命的給自己灌了好幾杯冷水。

　　「……？」她滿臉懵逼的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他，又臉色潮紅著將寧願的裙子整理好，有些迷惘的喚他：「赤司……君？」

　　剛喝了幾杯水的赤司深呼吸一口氣，因為受不了繪連此刻帶點性感的表情，就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坐下去親吻她的嘴唇：「我們不能在這裡。」

　　「……」她心頭一緊，感受著赤司落在自己唇上一個滾燙的吻，霎時間臉更紅了——她這是，被拒絕了嗎？一陣不知因何而起的羞恥感襲來，讓她突然覺得自己很丟臉，受不了赤司眼神的她馬上把他給自己的外套扯下來放在沙發上，隨手整理自己的易容就從辦公室內衝了出去。

　　而赤司被繪連逃竄速度嚇到，意識到自己剛才突然停下傷害她了——就是，他剛才在關鍵時刻也想起，自己在和她做那種事情之前，還有一件不得不坦白的事情……不然，她會更加受傷的。

　　他趁著她離開，又癱軟似的坐在沙發上，呼吸粗重得很。

　　今晚……到底回家時要要怎麼辦？

　　這事情，確實是他不好。

　　……

　　[洛山籃球部~Line群組]

　　[赤司：你們今晚有時間嗎？]

　　不想回家，甚至都有了要喝一杯的心情，讓內心糾結萬分的赤司按耐不住翻出了某個時而會約打球的群組，發出了一條不像他會對男人發的短訊。

　　然後，也或許是因為這條短訊「不像他」，所以得到了洛山籃球隊核心隊友前所未有的回覆盛況。

　　就連那個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黛千尋，都回覆會出現了。

　　赤司滿臉陰郁的看著群組內突然歡騰起來的氣氛，最後，又鼓起勇氣給繪連傳去了「今天約了高中的隊友吃飯，所以不回家吃飯——」的訊息，如他所料，少女上線讀了訊息，卻沒有給他回覆。

　　搞砸了……赤司在社長辦公室內長嘆一口氣，霎時間，連工作的力氣都沒有了。

　　……

　　赤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堅持到尋常下班時間，並且安全駕駛到與實渕玲央他們約好的居酒屋前的。反正就是，他自坐下一刻，就直接讓老板開了一瓶燒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就像是企圖以那灼熱的感覺來懲罰自己一般。

　　「唔……小征你怎麼啦？別嚇我我們哦？發生什麼事情了？」

　　「唔哇，赤司居然會喝成這個樣子……真是驚奇了。」

　　「嗝——」

　　「……」

　　赤司一直沒有說話，三四杯下肚之後，就連他不容易顯醉的白皙臉頰都有點泛紅了，實渕玲央有些困擾的望著他這個困擾的樣子，ky的根武谷暫且不提，他和葉山小太郎相互交換了許多個眼神，也沒有一點頭緒。

　　倒是黛千尋，望著赤司這個沮喪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惡劣的提高，抬起手就把他手中的杯子拿走了：「這種情況，還能有什麼解釋？肯定是和女人吵架了吧。」

　　黛千尋話說得少，但總是精辟的。

　　而聞見他這個說話，本來頭就有點痛的赤司抬起眉眼，眼神危險卻沒否認。

　　沒有否認自然就等於承認了，因此，這個消息就直接讓玲央和葉山發出了驚呼聲——

　　「……哈啊？？？」

　　「赤司你交女朋友了？」

　　「……」

　　他依舊沒有回答，又把黛千尋手中的酒杯奪回自己身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新的酒。想了想，又沉吟著開口解釋了：「……我在她想要的時候停下了。」

　　玲央：……☉w☉？

　　葉山：☉口☉！？？

　　千尋：☉_☉……

　　根武谷：…………………………嗝。

　　玲央&葉山&千尋：老板娘！快給根武谷換一個單人隔間！！！

　　根武谷：？

　　赤司：……

　　……

　　如是者，就在葉山和玲央拼命協力將根武谷給從房間內扔出去之後，連同黛千尋在內三個正常人又回到了赤司面前，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唾沫，然後就是葉山被隊友相當不厚道的推了出去，拼死的問了個問題：「……赤司你是『那裡』不行嗎？」

　　本來正在喝酒的赤司動作停下，然後又挑起一邊的眉毛，深沉的眼神鎖定了葉山小太郎，冷意逐漸滲出：「……你說誰不行？」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不行！社會你赤哥我們這裡全都不行你也不會不行！」葉山小太郎求生欲很高的抱住玲央哭唧唧，而玲央默默，和黛千尋交換了下眼神，接著又壓低了聲音：「小征，如果你不是有那方面的問題……那你為什麼要停下來？」

　　「真是……想想就覺得那個女生會相當受傷啊。」

　　黛千尋支著下巴，一臉鄙視的看著赤司，現在他都二十有六了，也是一個有女朋友的人，自然很清楚赤司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後果，就相當直白地說：「你怎麼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看你這樣子肯定很喜歡人家吧？別把話憋心裡直接去解決啊，磨磨蹭蹭的煩死了。」

　　葉山小太郎在大人的對話中瑟瑟發抖，感嘆著黛千尋一如既往的毒舌，之後又小心翼翼地詢問：「赤司，那之後你有和女朋友聯系過嗎？」

　　「一定要聯系哦，不然人家女孩子肯定會很在意的，會有陰影的吧？」

　　隊友們一句句話落在赤司身上，而他蹙起眉頭，道理他都懂，就是在繪連面前……每當他要坦白某些事情，都會感到緊張。他擔心知道她的反應，而如果她因此生氣的話……他也會感受到同樣的難受。

　　但是……她今天都在自己面前哭了。

　　赤司想起她哭泣時的樣子，心頭揪痛，又馬上給自己灌了一杯酒。

　　「喂喂小征，再喝下去就要不妙了吧？？」玲央把赤司手中的酒杯奪走，而後者身體一歪就靠在了玲央的肩膀上，看他眼神陰沉得可怕，玲央又嘆了口氣，伸出手來：「小征，把手機交出來，我這就聯系你女朋友把你帶回家哦？」

　　「……」

　　「小征？」

　　「…………」

　　「好了小征，你別鬧別扭了！」

　　玲央像個老母親那樣小抱怨了一聲，而喝醉的赤司也感覺自己確實撐不住了，就只能把手機拿出來解鎖了，遞給玲央——而玲央打開手機，見到聯系人中被置頂的唯一一個以名字登錄的女性，絲毫不懷疑的就撥通電話過去了。

　　……

　　是夜。

　　當繪連接到電話時，根武谷與玲央已經合理把赤司送回M區的YK公寓了，考慮到以女朋友一個小女生的體力根本不可能把赤司送回公寓，他們就聯系了繪連下樓接人，再帶他們二人回到二人同居的單位，把赤司扔在客廳沙發上才離開。

　　「實渕前輩，根武谷前輩，黛前輩，還有葉山前輩……真是麻煩你們了。」

　　繪連小心翼翼的道謝，眼看著那在自己面前整齊排開的洛山籃球隊，尤其是瞧見根武谷那個身高，那壓迫感簡直讓她緊張了起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繪連臉色不怎麼好，一看就是有點憔悴。畢竟中午發生的事情確實影響她的心情。

　　但是，比較於繪連的窒息，實渕玲央聽見繪連的道謝，反而是驚訝得稍微瞪圓了眼睛：「哎呀……你認識我們，所以說你也是洛山畢業的嗎？」

　　「啊……是的，我和赤司君同一屆。」繪連眨巴眼睛，下意識的解釋了。原來他們還不知道的嗎？

　　「原來如此啊……小征那家伙，真是藏得很深了。」實渕自從知道繪連是師妹，就感覺她特別親切了，他勾起嘴角，又給繪連一個wink：「……雖然我們都聽說小征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但你是第一個讓他喝成這樣的女生，你就稍微原諒他吧，你們要好好溝通哦？」

　　實渕耐心地鼓勵繪連，而她聽見「你是第一個讓他喝成這樣的女性」，心頭一緊，既是釋然又是酸楚：「知道了，今天真是麻煩前輩們了，如果有機會，我再向你們道謝。」

　　她鞠躬的樣子相當乖巧禮貌，實渕他們對她印像都不錯，想著赤司還在裡面需要被照顧，就沒有多耽擱，整整齊齊的走人了。

　　而繪連目送著幾位前輩離開公寓，心情沉重的關上門，最後又走回客廳的沙發旁邊，直接蹲在赤司的身旁。

　　此刻的他就緊閉著眼睛在沙發上打著呼嚕，素來白皙的肌膚被染上了紅色，衣服或許是因為剛才被根武谷扛回來了，就顯得有點凌亂皺褶，他平常可不會容許自己這樣不修邊幅。

　　看他睡著後緊皺的眉頭，有些心疼他的繪連就抬手將赤司那松掉一半的領帶給解下來，順道給他解開襯衫最上方的兩顆紐扣，想起玲央剛才說的「他一個人喝了一瓶燒酒」，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下可該怎麼辦啊？身體那麼燙，呼吸那麼重，他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繪連憂心忡忡的望著赤司——說實話，當繪連第一次看見喝醉的赤司時，心裡是有點害怕的。

　　先不說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身邊的人喝得那麼醉，最主要……是經歷過中午時尷尬的事件，她現在對自己什麼都沒自信了，完全不覺得自己能照顧好赤司……或者是對二人的關系感覺很模糊。

　　她伸手撫過赤司滾燙的臉頰表面，想了想又只好到浴室找來毛巾，滲了涼水擰干，再給赤司擦臉降溫。

　　她的動作很小心，因為擔心赤司待會緩過來會想吐，她還特地在他身旁端來了清空的垃圾桶。

　　其實，她還想給赤司換一身比較輕松的衣服的，就是她試過了——自己完全沒有那個把他拉起來的力氣。

　　「赤司君，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輕聲抱怨著他，看著面前不再游刃有余的赤司征十郎，看著他因為喝多了而任她擺布的狀態，繪連蹲在他身旁，只覺得想哭。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想到中午發生的事情，她淚意又湧上來了。她為他擦汗的動作停下，想著自己也需要呼吸的空間，就想著她或許應該到樓下走走，順道……到便利店給他買一點解酒藥。

　　繪連這樣一想，就緩緩從他身邊站了起來。可人才剛要離開沙發旁邊，手腕就被一只滲著汗的大手給拉住了。

　　她嚇了一跳，又回頭看向赤司躺著的方向。

　　只見他此刻只是半睜著眸，眼神模糊的看著她，手上略一使力，就把她人釘在了原地。

　　「……別走。」

　　她聽見他用相當沙啞的聲音掙扎著說。

　　「……」繪連看著他，一聲不吭的樣子看起來就是有點生氣。

　　「對不起……繪連。」

　　他說起話來鼻音很重，但因為他們距離很近，所以繪連能聽得見他要表達的。說實話，繪連感覺自己此刻並不是很想聽「對不起」，因為總感覺……只要赤司說「對不起」，那就代表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而她……不是特別想要知道。

　　繪連被他緊扼著手腕，嘗試了掙脫，反而卻被赤司拉得更近了。她腳步一個踉蹌跪跌在沙發旁邊，他滾燙的呼吸沉重的呼在她的後脖頸上，繪連感覺到他如同大熱爐般的溫度，把手抵在他胸前，不願意說話。

　　而被酒精控制住的赤司也本能地意識到她情緒不好，手一直不敢松開她的手腕，就害怕人會在自己眼皮底下給溜了。他想起了在酒會上黛千尋和玲央說的話，許多對她的歉意與愧疚湧上心頭，讓他眉頭緊皺，接著用濃濃的鼻音對她訴說心底話——

　　「其實我不想……讓你哭的。」

　　赤司嘟嚷著，讓繪連很懷疑他此刻是不是真的清醒。

　　但在這個氣氛下，難得的和他近距離對話，感覺酒後的赤司或許會坦率對她講話的繪連雖然是氣，卻還是想抓緊這個機會——瞪著他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質問他：「那你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要躲著她的請求，為什麼開始了又停下……不，那已經不是問題了。

　　為什麼他要隱瞞她真正的原因，寧願跑出去和高中的師兄喝酒，跟別人說也不回家對她好好解釋？

　　繪連想到這，就覺得委屈得渾身發涼。她眉頭也在不知不覺間皺了起來，直至聽見那個男人，在拉著她手的同時，艱難地戰勝醉意，對她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是因為我們重逢那天，在酒店內根本沒發生過什麼……我不想被你知道……我在一開始利用了你的誤會，騙了你……我害怕你知道後會離開我，才不敢碰你……」

　　赤司在沙發上側著身，一手拉住繪連的手腕，似是光說一句完整句子就讓他很難受了。繪連也從未聽過赤司用如此低沉沙啞的話聲說話，她坐在地毯上看著他，聽著那讓她意想不到的真相，意識到自己多個月來其實都一直被他蒙在鼓裡，她本應該很生氣的……本應該……

　　但是，當看著赤司用那樣認真又渴求的眼神望著自己，她忽然感覺，自己的某些擔憂是多余的。

　　「繪連……」他赤紅濕潤的眼眸鎖定著她，她聽見他像個孩子般固執地重復了：「你能原諒我嗎……？」

　　「你不能走……」　赤司抱住少女的手驟然收緊，又把滾燙的額頭抵在她的手上，就像是在認真的祈求她原諒似的。

　　而繪連看著這樣的他，意識到眼前所見一切，或許就是赤司征十郎一直以來不想讓她知道或者對外人袒露的一面，一顆從今天中午起就一直被刺痛的心，竟逐漸變得柔軟。

　　既然高傲如他，喝醉後都那麼直白地讓她原諒他……

　　那麼她，又有什麼好氣的？

　　……


第42章

　　翌日早上，電視城。

　　「早上好小降谷！怎麼了？總感覺你今天的臉色看起來……好憔悴哦？」

　　「啊黃瀨君早上好！」在繪連將要跟拍的新劇《花一般的法證學堂》劇組會議前，在前往會議室的路上，早到的繪連就剛好在走廊上遇上難得准時的黃瀨涼太，聽見對方關切的問候，她又下意識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臉上一個不好：「真、真的嗎？抱歉，說不定是因為睡眠不足……」

　　甚至，她馬上站在原地拿出自己口袋裡的小鏡子檢查自己的儀容……畢竟，今天可是劇本和拍攝計劃定案之後，導演第一次正式和主要演員見面開會，她們道具制作組的工作可多了，她可得打起精神才行……也得給首次合作的演員留下好印像……

　　「嘛嘛，倒不是說妝容方面啦，就是眼神看上去是有煩心事。」

　　黃瀨看自己的話貌似讓繪連更加擔憂了，就馬上走過去揮著手澄清，又指了指她的臉：「畢竟之前開拍《小網球》的時候，你不論何時表情都是充滿干勁的，和你今天的眼神看起來有點對比。」

　　「……真的嗎？」繪連抿了抿唇，又輕嘆息了口氣。

　　「啊，難道說……是和小赤司吵架了？」黃瀨和繪連並肩走進會議室，兩個人都是早到，所以裡頭都沒幾其他工作人員。

　　而繪連聽見黃瀨壓低了聲音詢問，想了想，知道黃瀨是赤司信任的舊隊友，這裡也沒有別人，就在放下自己的平板電腦後緩緩地回答了：「……事情基本已經解決了。就是……因為這個赤司君昨晚喝得有點醉，我為了照顧他……就熬夜了。」

　　「那個小赤司居然喝醉了……？！」黃瀨驚得瞪圓了眼睛。

　　「噓……！」繪連忙地用眼神示意他小聲點，而後者馬上捂住嘴巴，又揮揮手：「不不不，抱歉，我只是感覺小降谷你很厲害啊。」

　　「厲害……？」

　　「嗯，厲害，各種意義上。」黃瀨朝她爽朗地笑，眼神帶著對繪連的一絲敬佩：「畢竟啊，我和小赤司都那麼多年的朋友了……也沒見過他失態的樣子，但小降谷已經都見過了吧？」

　　「昨晚的話確實……」繪連想起他那副樣子，就連衣服皺巴巴的也沒辦法整理，身上汗味與酒味夾雜，回家一整天沒辦法洗澡，額前的頭發都被汗水濡濕了，那樣子確實是挺狼狽的。

　　「那個人啊，總是緊繃著自己的神經，努力表現得一絲不苟的……不論是誰也沒辦法讓他放松。就連是我們，在球場以外的地方，他也會有意識的保持一點距離。」

　　「但是，我覺得你們關系很好……」

　　「啊，我這也不是在說我感覺小赤司和我們關系不好哦？」黃瀨帶著笑意的雙眸微微睜大：「我知道我們之間羈絆是很深的，啊，應該這樣說……我覺得小赤司是想維持自己可靠的形像，一直當我們的隊長支持著我們吧？小赤司太不習慣依賴別人了，而我們也很壞，只要在小赤司存在的地方……我們也會下意識的依賴著他。」

　　黃瀨說著就一屁股坐在會議室的桌子上，和繪連四目相投，嘴角噙著的笑意寫著對過往的懷念與放松。

　　「現在想來，我們是不應該習慣把各種重擔子放在小赤司身上的……」黃瀨半垂著眸，一雙金色的瞳眸斂著溫和的光：「現在知道有小降谷你在，真是太好了。」

　　「不不，我也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

　　「不，不是你可不行啊。」黃瀨調皮地打斷了她，再給她拋去一個wink，再用手比了一個手槍的手勢，指向她：「吶小降谷，就算凶一點也沒關系，你要代替我們照顧好小赤司哦？」

　　她怔了怔，望著面前那個留著一頭金發，似太陽般懂得安撫人心的偶像，眉宇間的愁緒就逐漸散去了。

　　她勾起嘴角，一個可愛又溫柔的笑容再次出現在她臉上：「知道啦。」

　　……

　　在黃瀨和繪連於會議室內聊著各種各樣帝光籃球隊的過往時，會議室也逐漸來人了，隨著《花一般的法證學堂》的重要人物逐漸到齊，繪連又回到藤田前輩的身旁，坐下來聽講。

　　她即將參與制作的《花一般的法證學堂》是一部法證主題連續劇，女主是來自偶像團體極道少女的真理，男一是來自Starlish的神宮寺蓮，男配有SixGravity的睦月始和黃瀨涼太……總的來說，就是一場視覺盛宴。

　　而在這個看著就華麗的陣容加持下，前幾天才趕工完成的劇本寫的也是一個相當新穎的題材。

　　這故事具體講的是父親是法醫的真理在不情願的情況下入讀名牌大學的法醫學系，本來對一切事情愛理不理的她只想快點搞事被趕出校，結果開學第一天就遇上了事件——

　　真理和學堂內各種風格的男生扯上關系，一不小心被牽涉進許多殺人事件，最後和男主神宮寺蓮一起調查出結果，之後HE的故事。

　　在前幾天收到劇本後，繪連一口氣就看完了……她從小就頗迷這種懸疑題材的，據說導演還打算拍幾個結局，想著最後的謎題還沒解出來，就讓人莫名興奮期待。

　　「對了，關於劇組的演員形像，形像指導那邊准備好了嗎？」

　　「啊，嗯，我和藤田前輩在休假期間也在家中列出了好幾個形像，為了凸顯出真理小姐在劇中的性格，我們參考了太妹風，尤其是故事背景在大學，神宮寺君們的時裝也能穿得更時尚帥氣一些……」

　　繪連被制作組cue到，又在藤田前輩旁舉起ipad將好幾個方案展現出來。而導演也不是第一次和繪連合作了，想到她前一部劇的時裝搭配在播出後也變得矚目，對她的設計很放心，就欣慰的點頭：「其他人覺得這方向大致沒問題的話，形像就定這個了……具體在拍攝開始再微調。」

　　……

　　…

　　另一邊廂。

　　當赤司從沙發上醒來時，屋內的掛鐘已顯示當時時間是早上十一時正。

　　他不記得自己昨晚做什麼了，就知道在自己恢復意識的瞬間，整個大腦就大寫著的兩個字：難受。

　　難以忍受的頭痛感襲來，讓他無法自控的皺起了眉頭，一直放在他額上的冷敷毛巾已經干透，而他嘗試著從沙發上起來，卻又因為肌肉乏力而酸軟得倒回去。

　　像這樣晃來晃去，又讓他感覺胃痛酸楚，一口酸意和脹得難受的感覺湧上喉嚨，一個不好的預感浮現，又叫赤司求生欲很強的在身邊尋找著器皿，直至他鎖定了身旁放著的一個套了垃圾袋的空垃圾桶，就馬上把小垃圾桶抱到懷裡開始吐了起來。

　　他都多少年沒試過嘔吐的感覺了？不知道，反正以往生病引起的嘔吐都沒宿醉醒來這一刻的嘔吐難受。

　　他緊皺著眉頭，嘔吐期間身上的汗水再一次濡濕了他的高級襯衣，但隨著把那些累積在胃袋的食物都吐清光之後，他感覺自己又稍微好受一點了。就此刻身體有著嚴重脫水的症狀，赤司緩緩放下垃圾桶，正打算支撐自己起來到廚房找杯水喝，卻又發現，就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茶幾上，放著他家的水壺與水杯。

　　他就想尋到救命藥一般過去給自己灌了幾杯，第一杯是漱口，第二杯是直接喝得一干二淨。

　　直至第四杯水下肚，稍微冷靜下來，赤司又在茶幾上見到自己那安靜躺著的手機……他這不是翹班了嗎？怎麼手機上沒顯示未接來電之類的東西？他正要拿起手機，又瞧見壓在電視遙控器下的一張黃色便簽。

　　[看你昨晚沒醒過來，所以今早我打電話給柳先生說明情況了，冰箱裡放了削好的水果，宿醉翌日起來請不要吃重口味的食物，也不要喝咖啡。如果感覺餓，就吃蘋果緩一緩吧。]

　　沒有上款或落款，但因為是兩個人的家，是誰寫給他的簡直是一目了然。

　　赤司望著便條紙上娟秀的字體，也是此刻才逐漸把昨晚的記憶梳理過來，他記得……昨晚他在和洛山球隊的人喝酒之後，就被根武谷抬回家去了，他隱約記得自己被繪連照顧時的畫面，他也同她說了一些話……就是分不清楚，自己那些話是在夢境中說，那些話是脫口而出了。

　　想到自己那還沒處理好的關系危機，縱是身體難受，他還是忍耐著隱約的頭痛把自己弄亂的東西處理好，清理了垃圾桶內的嘔吐物，接著又在冰箱內找到了繪連給他冰鎮好的蘋果。

　　除此之外，冰箱內還放著他的冰咖啡和她買的食材和能量飲料。是他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不會買的物品。

　　而且……赤司回眸望了眼那個放著水和運動飲料的茶幾，不論是放在他額頭上的冰毛巾還是嘔吐用垃圾桶，還是冰箱內削好的蘋果，都是她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證明。

　　赤司把水果從冰箱裡端出來，吃了一口，清爽的口感將他嘔吐後的不適感緩解了一些，之後，他又感覺有點難的嘆息。

　　……是啊，他自然不會傻得以為繪連為他做那麼多，就是已經消氣了。

　　反過來，這之後他身為男朋友，應該千方百計把她哄好才是。

　　赤司腦海裡浮現出繪連那張臉，許多交往以來一同經歷的種種畫面他都記得，說實話，與女□□往是第一次，聽別人的敘述，他本以為這種追妻火葬場會讓人心煩的，但不知為何，此刻他卻覺得甘之如飴。

　　他嘴角勾起一個無奈又寵溺的笑，搖了搖頭，想著既然自己得到了一天假期，干脆就先去洗個澡……把能在家中處理的文件處理好後，就去接她下班吧。

　　畢竟，不論情況如何，他也不會放過繪連，這一點他可是很清楚的。

　　……


第43章

　　一天的工作會議終於結束了。

　　在中途，男主擔當的神宮寺蓮就因為還有其他通告而離開了——所以之後的會議內容，都流於比較雜務的部分，沒多持續幾個小時就結束了。

　　繪連與藤田前輩伸了伸懶腰，因為今天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就琢磨著各自歸家去了，她也有點擔心赤司的情況……啊？

　　就在繪連再次打開手機的時候，一則半小時前發來的未讀訊息就浮上頁面，是來自赤司的。

　　[赤司：開會結束後請告訴我，我來接你下班。]

　　還是一如既往斯文溫柔的語氣，繪連的心咯噔一跳，雖然是想馬上詢問他身體好了沒……卻不知為何下不去手。

　　尷尬吧，畢竟還沒正式和好。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好……雖然她已經不氣了。

　　繪連刮了刮臉頰，想著這些事情還是不好在線上說，就只好先著手解決當下的問題——

　　[繪連：抱歉沒看到訊息……剛剛工作結束了，現在下班。]

　　想了想，她又給他多發了一條訊息。

　　[繪連：你的身體不要緊嗎？宿醉第二天起來還是別開車了，我能和同事一起坐車回去。]

　　說到底她還是擔心他，也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很會硬撐，就馬上在手機上多發了勸停的訊息。

　　只是，赤司自然不會給她拒絕的機會，所以他很快就給她回覆了。

　　[赤司：沒關系，我本來就在附近了，我在二十分鐘內到。]

　　聊天室很快就顯示了赤司離線的狀態，而繪連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就只好把手機放回口袋，之後示意藤田前輩先回家去。

　　「嗯？你和別人有約嗎？」藤田前輩交抱著手，又伸手戳她額門：「是男人吧？」

　　「等等，藤田前輩你也太敏銳了吧？？」繪連眼神有點委屈了，這個前輩從她入行以來……她幾乎就沒遇過「藤田前輩猜錯了」的情況。而高挑的形像設計師抬了抬眉頭，又收回手：「不是我感覺敏銳，是你太好掌握了。」

　　所以她也是藤川晃平那種渣男會靠近的類型，看著他這個傻乎乎的後輩……真讓他感覺不省心啊。為什麼她就沒什麼男人緣？不會這次的對像也是個渣男吧？藤田蹙起眉頭，這樣一想，就干脆不先走了。

　　「我決定要待在這裡，看看那個男人的底細。」

　　「等等，你這樣會出大事的啦……」

　　「嗯？現在我不幫你看兩眼，之後就是你要出大事。」

　　「……哈哈。」

　　她有些絕望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知道藤田前輩的話她是沒辦法不聽的，就只能乖巧的和他一同等在原地。幸好，他們兩個同部門的光是聊工作就有很多話題要聊了，所以二十分鐘的等待並不漫長。

　　「……真的嗎？藤田前輩你也有興趣和我一起搞網店嗎？」

　　「有興趣，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你早點和我說，我們能一起構思。」

　　「天啊，這真是太讓我高興了……」

　　繪連高興得捧著臉頰傻笑起來了，畢竟行內的人都知道，藤田之所以能坐穩電視城內男性形像指導的地位，絕對是因為他的才能啊——和她這個小透明比起來，藤田的工作委托多得都讓她應接不暇了，雖然她最近是和藤田一起被連著聘用了三部劇，但在開拍《戀愛這麼難》之前，藤田前輩就已經是行內的搶手貨……

　　他這個人的時尚觸覺就和他本人一樣，敏銳到不行的。

　　這樣的他願意參與她的生意，簡直是如虎添翼。

　　繪連一聽，就馬上和藤田一起講解了好幾個網店想走的風格，在藤田的審查下，兩個方案被否決了，但繪連卻依然美滋滋——因為這可是她一個人籌備以來，第一次有專業而且可靠的人給她意見。

　　如是者，從剛才的會議聊到她准備籌劃的網店，很快赤司[已到達]的訊息就已經發來了。

　　聊得正高興的繪連嚇了一跳，忙的把臉上過於興奮的表情收起來，又暗示了下藤田前輩：「藤田前輩，待會你見到誰也不要太驚訝……」

　　「得了得了，你什麼時候見過我不淡定？」藤田挑眉問著，又跟著小後輩從電視城正門走了出去——

　　然後，視線又落在那輛高雅低調、但身為男人還是能一眼看出價值的邁巴赫上。

　　藤田就這樣不淡定了。

　　……

　　…

　　「你這個死丫頭什麼時候搭上投資商了？？？」

　　在沉默數秒之後，看清楚了那輛跑車內的赤發男人，藤田又壓低了聲音在繪連耳邊嘶吼，後者也不難猜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也只得舉高雙手投降：「不……那個其實是我的高中同學啊！而且在知道他是我們制作組的投資商之前，我就已經……在和他交往了……」

　　繪連越說越心虛，這樣一想確實不怎麼光彩，畢竟她和赤司開始交往的時候……和藤川晃平分手還不足一個月。

　　聽起來就水性楊花。

　　繪連的表情逐漸佛化，她眯著眼睛雙手合十：「總而言之，當中也發生了不少事情……我下次請你吃飯解釋嘛。」

　　藤田一臉狐疑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小後輩，雖然還想念她幾句的，但就是後背那兩道仿佛能把他盯出洞來的視線，讓他意識到……他不應該再在這個節骨眼上和繪連說話下去了。

　　不然會死的。

　　藤田感覺窒息地瞪了繪連一眼，想著回頭一定要好好炮制她後，就朝著反方向走了。而繪連對藤田揮揮手道別，又終於把視線投向赤司的方向——後者和她對上了視線，又示意她先上車再說。

　　這回繪連也意識到剛才那一幕估計看在赤司眼裡是不怎麼對勁的，也主動的解釋：「我估計赤司君你也認得的，剛才那位是藤田前輩，是我入行以來就很尊敬的前輩，因為知道我交了男朋友，不放心所以想來盯一眼……」

　　繪連坐在副駕位上，才剛放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就感覺到赤司把手橫過來了，他動作嫻熟的給她系上安全帶，又低聲回應：「……嗯，我知道。」

　　他早在第一步投資劇時就認住那個人了，因為繪連和他關系好，所以稍微調查過。

　　「他在新劇和我又成拍檔了，然後在剛才和我聊著天，貌似對和我拍檔搞網店有點感興趣……」

　　繪連自動自覺的報備，而赤司看她拼命地解釋，反而覺得搞笑了——明明是他抱著追妻火葬場的覺悟過來，結果卻像是她在火葬場？赤司垂眸望著她，又在她拼命報備的時候伸手牽上她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繪連桑，那位前輩的事情可以先擱下不管。」

　　他的語氣淡定，垂眸望著繪連的眼神溢出一絲溫和，又開口道：「……除非，你心中對我已經不氣了？」

　　「……！」繪連的心咯噔一跳，解釋的話驟然而止——因為實在沒想到赤司還會主動提起當時的事情，只覺車廂內的氣氛又突然變得尷尬了起來。她直視著赤司的雙眼，張了張嘴沒能想到回答的方式。

　　畢竟他，可是一上來就點到題了。

　　「……回答不上來，就是你心中還在氣的意思。」

　　赤司把繪連一愣一愣的表情看在眼裡，既然沒有第一時間否認，那就代表剛才的都只是她刻意帶過了話題，赤司輕輕一笑，右手覆蓋著她的左手，拇指指腹劃過她的掌心，表示了一絲他的溫柔和親昵。

　　「我……」繪連想回答，可又撒不了謊。雖然此刻看著赤司她是談不上生氣了，但心中確實存在芥蒂，她也不怎麼喜歡這種不爽快的感覺。她也知道，她和赤司之間，貌似有一個話題必須釐清。

　　……但真的可以嗎？繪連有點遲疑。

　　「沒關系，我希望繪連桑在我面前不要壓抑自己的感受……」

　　赤司也像是看穿了她的感受，就用右手把她的左手抬起，輕輕吻了她的無名指背，在他半垂的眼簾下，赤眸寫著誠懇：「這段時間以來確實是我讓你不安了，你不需要馬上原諒我的。」

　　赤司從吻她手背的動作上抬起頭來，一雙寫滿認真的赤眸鎖定了她：「我很抱歉，所以繪連，如果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話、或是想要什麼補償，只要不是要離開我的話，我都會聽的……你不用忍耐。」

　　對，只要她不掙脫開他的這只手，那就什麼都好說。

　　「真的都可以問嗎？」

　　「嗯，可以。」

　　「那……」

　　繪連就要開口，可就在這時候，她的肚子卻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她臉上一時窘，赤司看在眼內，也是稍微瞪圓了眼睛，而她馬上用右手捂住肚子，支支吾吾的：「我、啊……嗚……這是因為，中午的時候我就隨便吃了三明治，開了一整天的會，沒睡好…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才不會這麼早起來！」

　　她馬上把鍋往赤司身上甩，而後者怔了怔，又難得老實地笑了：「確實是我的錯。」

　　「啊……」繪連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在他面前肚子叫太窘了，不得不解釋。

　　所幸，赤司沒有介意，反而是耐心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沒關系。那要不……我們先去吃晚飯？我帶你去你上次說想吃的壽司店，回程還能買你之前說想吃但吃不到的蛋糕，我已經事前訂好了，我們可以外帶回家吃。你想要的解釋，我們可以在回家後慢慢說。」

　　他突然就把之後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而繪連怔了怔，看著他透徹的眼神，又忽然意識到赤司這一趟，肯定就是為了哄自己而來。

　　她紅起了臉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

　　「……這樣安排，是不是有點消氣了？」他笑著逗她。

　　「才沒有。」剛剛出了糗的少女，靈魂不是一般的倔：「一點都沒有。」

　　「……噗。」赤司禁不住輕聲笑了一聲，又松開牽著繪連的手，把手搭在方向盤上，又輕輕地說：「那沒關系……」

　　「但別生氣太久，因為……我會因此感到稍微寂寞的。」

　　他用溫潤的聲音輕輕的說著不像是他會坦率說出口的話，繪連感覺心頭一緊，又不敢回頭看他。

　　也是直至他技術馴熟的把車子駕上大馬路，他那句話也已逐漸在氣氛中吹散了，繪連才敢於在車速逐漸穩定下來後，小心翼翼的憑借玻璃窗的倒映偷看赤司好看的側臉。

　　說一句老實話……

　　她都已經不氣了啦。

　　他都這麼有誠意了，她還能氣他什麼？

　　她在心中暗自想著，又低眸看了眼自己剛才被親到的手背，再有些羞澀甜蜜的把注意力釘在窗外的風景上，嘴角緩緩勾起。

　　……


第44章

　　晚上七時四十分。

　　待赤司和繪連吃完晚飯，再到糕點店取了赤司事前預定好的蛋糕後，東京市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畢竟就僅是晚上八點的時間，東京市中心附近的商店圈還是熱鬧得過分。

　　穿著春裝的年輕人、剛下班的西裝友和剛從卡啦ok中離開的高中生幾乎占據了整個街道，混雜在商店街背景音樂中的談話聲不絕於耳，看到此情此景，赤司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他在惹怒繪連後趕到這附近的居酒屋和洛山籃球部見面時，總覺得這附近的市民有點過分嘈雜而礙眼，只是現在站在捧著蛋糕盒的少女身旁，這同樣的景色看在他眼內就顯得有點親切可愛了。

　　他意識到繪連的防備已經在吃過晚餐後卸下，就在心中一邊感恩著女友吃貨的身份，一邊騰出手來將就顧著甜點的她從一群路過的高中生旁邊拉開。

　　「你居然訂了蜂蜜戚風蛋糕……而且還特意讓店員幫忙少放奶油！」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喜歡吃太多奶油的蛋糕。」

　　「ε(┬┬﹏┬┬)3……」

　　繪連感動得一塌糊塗，赤司看在眼內，就有些忍俊不禁了。他的女朋友真好哄啊——雖然他在這之前也特地在網絡上尋找過有關哄女朋友的方法，那上頭送花送吃的按摩送禮物什麼都有，卻沒想過他光用美食就制服了。

　　赤司從口袋裡挖出車的鑰匙，在解鎖車門後，又充滿風度的讓繪連先上副駕……方才回到主駕位上。

　　接著，腳踩油門，直接就駕車回到二人居住的寓所停車場。

　　明明僅是十來分鐘的路程，捧著蛋糕盒的繪連就已經快被饞哭了，在到家之後，她幾乎是馬上跳下車子，一邊嚷著「蛋糕快融化了」一邊催促著赤司下車。

　　赤司把她的小著急看在眼內，也沒有說些什麼「戚風蛋糕不會融化而且裡面放著冰袋」之類過分理智的話，就只是由著她的性子，慢悠悠的走到車子的後座位，同時在繪連的面前拿起一個超商的白色大塑料袋。

　　「這是什麼？」讓衣冠楚楚的赤司拿著一個大塑料袋實在違和，就更別提那個大塑料袋就放在名貴跑車的後座——就讓她下意識好奇的詢問出聲了。

　　「一點日用品，還有你的零食。」

　　「零食……」繪連一聽咽了口唾沫，又馬上走過去探頭一看，一看雙眼又亮了：「……這些是你特地去買的嗎？都是我喜歡的零食！」

　　——是她喝的咖啡牌子，也有她愛的蔬果酵素果凍飲，嘴饞時最愛吃的酸昆布，還有各種小餅干和巧克力。繪連反復打量著赤司的表情和塑料袋內的內容，眼神寫滿不可置信。

　　「你是神明嗎……」她小心翼翼又虔誠地詢問。

　　「……你跟我說過你喜歡吃的零食。」他無奈地笑起，又把塑料袋放下用一只左手提著，在鎖好車子的車尾箱後，雖是下意識想牽著她上樓，卻又突然想起她此刻雙手都捧著個蛋糕，就只得悻悻地把手放下來。

　　……下次再也不會讓她拿著蛋糕了。赤司臉上笑容依舊溫和，實際上內心卻在認真提醒自己了。

　　……

　　說實話，二人此刻氣氛那麼好，實在是超出赤司所料的，但他也察覺出來繪連的情緒真的比昨天要穩定多了，所以他也放心下來，就相當溫和的讓女朋友先進去洗澡，而他則是把買回來的東西都一一放在應放的地方。

　　或許是繪連自己心情也有點高漲、也或許是因為太想吃那個戚風蛋糕了，所以今天她的洗澡打理工作都做得很快，不足半個小時就從浴室內出來，換赤司進去了。而她也飛快把頭發吹干，就將那個蛋糕從冰箱內端出來，再於茶幾上將那個正方形的白色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將裡頭的蜂蜜戚風蛋糕取出來。

　　哇……繪連垂眸看著那個小巧的一人份蛋糕，光是把蛋糕端出盒子，她就已經嗅到彌漫在盒子裡淡淡的甜香味，在這個巴掌大的焦糖色戚風蛋糕上雖然沒有誇張的裝飾，但光是蛋糕表面那一層分量恰到好處的奶油和鋪滿的焦糖顆粒……

　　繪連咽了口唾沫，雖然她是想把第一口留給赤司的，但反正他也不特別愛吃甜點，就由她一個人開吃吧。

　　她用蛋糕店附送的仿木叉子挖了一口蛋糕送入口中，又被那充斥著口中的蜂蜜香氣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她這個瞬間，也太幸福了。

　　繪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蛋糕，認真享受著蛋糕的味道，而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因此幸福得原地去世的時候，她家公寓浴室的門又在刷拉的一聲後打開了，她叼著叉子看向浴室的方向，又見赤司此刻已經搭著一條浴巾和頂著一頭濕發從浴室內出來。

　　唔，赤司已經換上夏裝了啊。

　　繪連好奇地看著他——明明前幾天為止，赤司還是穿著t-shirt與長的棉質運動褲，但今天的他就只是穿著那件純黑T-shirt與剛好及膝的灰色棉褲，在他抬手用毛巾擦頭發的時候，那件T-shirt也隨著他抬手的動作而被扯起，展露出他那低腰棉質運動褲無法遮蔽的人魚線和黑色內褲的邊沿……

　　看到這裡，繪連的臉又瞬間騰的紅了，她伸出手來給自己的臉煽風，又回去裝作沉迷於蛋糕之中。

　　「……好吃嗎？」

　　不知不覺間，那個還在擦頭發的男人已經走到她的身旁，他捂住頭巾學著繪連的動作坐在地板上……就坐在她隔壁。

　　「好、好吃。」繪連的臉還是通紅的，看赤司似是完全沒發現她剛才偷看他的事情，就更心虛了。甚至，這時候讓她回答「好吃」，對她而言還達到了語帶相關的效果。

　　「怎麼了？」

　　「沒有……」

　　繪連馬上搖搖頭，又把視線放回蛋糕上，特地在他的面前挖了一口放入口中。而赤司看她是真的喜歡蛋糕，也沒斟酌在她紅得可疑的臉色上了——畢竟她平常用熱風吹頭之後皮膚也會泛紅，他就以為是那種情況。

　　反過來，他知道二人之間還有一些話題需要聊。

　　赤司赤紅的眼瞳沉靜下來，他就那樣坐在繪連的身旁，又在她吃著蛋糕的時候問她：「如果繪連桑現在准備好了的話，我們就來繼續剛才……在車子中未說完的話題如何？」

　　她拿著木叉子的手一凝，又有些遲疑地點了下頭。

　　……

　　時間是晚上九時三十七分。

　　一對情侶在偌大又整潔的公寓內席地而坐，女方面前雖然放著一個甜度恰到好處的美味蛋糕，但在男方提起某個一直被二人避而不談的話題時，氣氛又稍微回歸到凝固的狀態，她吃蛋糕的手停下來了，視線有些游移不定的放在客廳的擺設上。

　　赤司敏銳地察覺到那驟降的溫度，意識到這是自己引起的問題，而繪連也比剛才看上去要在乎，就垂眸下去充滿自知之明的先開口了：「在我開始解釋之前，我想知道昨天……喝醉後的我是不是已經對繪連桑透露了一些話？」

　　他的嗓音相當輕柔，帶著一些能讓繪連輕易察覺到的「試探」與「小心翼翼」。她仰眸看向自己好看的男朋友，此刻他的視線並不在她身上，但她卻並未因此而感到不安。她知道，赤司此刻的「試探」只是源自於他擔心自己昨晚的行為讓她受傷了。

　　意識到他已經有在愧疚了，繪連又怎麼可能狠得下心，就自動自覺的放下心中的芥蒂，平和地復述赤司對自己說過的話：「……你跟我說，我們重逢那天，在酒店內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你利用了我的誤會，騙了我。」

　　這些都是赤司的原話，她沒加油添醋。

　　繪連在赤司面前屈膝坐著，澄澈的目光直勾勾的注視著赤司。後者與她對視著，一想到自己昨天居然在喝醉後對她說出這種程度的話……一雙赤眸瞪圓，幾乎都要嚇出一身冷汗。畢竟他與繪連交往那麼久，同她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是他思考過再說出口的，因為他很重視和她的關系，像這樣不加修飾的把「利用」和「欺騙」的字眼說出口，他清醒時可沒這個勇氣。

　　他不會說這種有機會引起她不安的話，但他昨晚確實是說了，還是直截了當的。

　　赤司突然有點頭痛，就在繪連面前伸手扶額，面露難色。

　　「我就說了這些？」

　　「嗯，還有讓我原諒你之類的話。」

　　繪連的語調很冷靜，就安靜的端詳著赤司臉上的微表情。

　　她發現他看起來是真的很自責了，若要說白一點，感覺他現在就是……在瘋狂的責備自己，覺得自己就是大豬蹄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而每當察覺到赤司這些表情細節，以及看他特地走到她身旁來要同她解釋事情的始末，繪連比起生氣，總是會慨嘆赤司真是一個對待感情認真的人。

　　說一句實話，又有誰能夠在戀人面前做到完美，一件錯事都沒有？即使是她，也會有想暗自藏起來的心事，但最重要的事情，還是二人如何看待關系，有沒有一起走下去的打算。

　　如果真心希望關系延續的話，重視關系的人就會把事情挑出來和戀人討論。

　　這些一般都是女人會做的選擇，但男人嘛……很少，都是避而不談。

　　繪連小心翼翼地望著面前為了自己而煩惱的赤司，此刻她的內心比起在意那個芥蒂，更多的是對這個男人難以述說的情感和安心。

　　……


第45章

　　繪連覺得赤司此刻正恨鐵不成鋼。

　　而實際上，她的猜測是對的，赤司真的陷入了這個狀態，他沒想到自己喝醉後居然如此不受控，一方面是想打死昨天的自己，另一方面是有些著急的覆上繪連放在地毯上的手，滿臉愧疚又認真：「聽我說，繪連桑……首先，我很抱歉，昨天居然用那個方式對你說了那些話。」

　　「第二就是，昨晚我說的話都是真的。」赤司看著她，生怕看漏繪連任何一絲情緒波動：「同學會聚會後的晚上，我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發生。」

　　繪連稍稍瞪圓了眼睛，雖然昨天她就已經相信了赤司的說辭，此刻聽他親口承認，還是覺得有點過分不現實了，她的疑問很多，「那為什麼我們會一起出現在酒店……」

　　「那天同學會結束後你喝醉了，但在氣氛慫恿下，他們貌似還打算帶你去下一場，我因為擔心就介入了，那之後……我因為問不出你的住址所以不得不把你送去酒店……」赤司回憶著那天發生的事情，第一次對繪連還原著當晚的情況：「那時候的你完全不是能夠照顧自己的情況，我也不放心讓其他人照顧你，尤其你在到達酒店後宿醉的反應越來越厲害，我就給你喂了解酒藥把你搬到床上去。」

　　「……」繪連越聽越羞恥，幻想到自己給一個剛歸國的同學添了那麼多麻煩，就越是絕望。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也有點不懂，那就是……

　　「那為什麼第二天醒來，你和我都在同一張床上？」

　　「那是……咳。」赤司輕咳一聲，耳根因為尷尬而微微泛紅：「你真希望我說？」

　　「事到如今你倒是說啊！」她才不要他再賣關子了。

　　「……是你自己把我拉到床上去的。」赤司回想起當時……其實就連他也嚇了一跳。而繪連滿臉絕望了，幾乎要哭出來，就給自己塞了一大口蛋糕，再放棄自我地詢問：「……那我，吃你豆腐了？」

　　「咳……都在我可承受的範圍內。」赤司靜默了一會，停頓了一下又道：「比起身體接觸，你那天晚上，只是拉住我的衣服逼使我和你面對面，哭著對我說了很多話。大部分是關於前男友的，也有一些我實在聽不清楚。」

　　這樣回想過來，赤司還是很想把藤川晃平這個人煎皮拆骨。但某程度上他也得感謝他，因為就是他為他制作出這樣的機會。

　　而一邊聽著赤司重組自己的黑歷史，本來已經停下來沒吃蛋糕的繪連又因為羞恥而快速的往自己嘴裡塞蛋糕，她快要原地去世了，她的腦袋開始冒煙，之後又相當絕望地看向赤司：「如果只是那樣的話……你第二天早上直接對我解釋不就好了嘛！害我誤會這麼久！我還一直以為我們……」

　　他們交往這麼久就讓她誤會這麼久！這樣她不糗嗎！她決定撤回之前說不生氣的前話，她果然還是有那麼一點生氣的！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看出她的崩潰，赤司牽著她的手稍微收緊，將繪連質問的打斷：「以繪連桑的性格，你覺得會變成怎樣？」

　　「會變成……」繪連反應過來，又「啊」的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赤司回答：「我們兩人不會在一起。」

　　她把這句淺顯易懂的答案說出口，卻不知為何，光是這樣輕輕地說出假設性的答案，她的心就被刺痛了。她看著面前的自己的男朋友，一種交往以來都沒有過的慌亂感突然出現……她不敢想像，如果她和赤司沒在一起，會變成怎樣。

　　就以現在的結果來看，她對赤司……可以說是很喜歡很喜歡了，而就在她自以為兩人感情很好的時候，「如果他們從頭到尾也沒在一起」的假想出現，突然就讓她覺得很委屈。

　　而這委屈的情緒一上來，她眼眶就瞬間盈滿了淚。

　　赤司被她這個表情變化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是嚇到她了，就馬上湊過去吻她的臉頰，並且縮近了彼此的距離：「別害怕，繪連桑……這就只是假設的情況。」

　　他伸手揉她的腦袋，又擦掉她的眼淚，相當仔細的安慰著他的女孩。

　　「而且就算那天我沒讓你誤會，我還是會向你提出同樣的交換條件……只是，你答應的概率會降低，我們開始交往的難度會提升……」赤司額頭抵著她的，輕聲細語地解釋著，一手不停的給委屈的她拭淚。

　　「那就是，如果我們之間沒有誤會，我們還會在一起的意思？」繪連有些害怕，就是需要被哄，她就想得到來自赤司肯定的答案——就可憐兮兮的問了。

　　赤司聞言勾起了嘴角，給了她肯定的答案：「是。」

　　他篤定的態度讓她稍微冷靜下來了，她因而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進一步詢問：「但是……為什麼是我？那一刻的赤司君真的只是因為需要一個相親對像而找上我的嗎？如果你不知道我剛剛分手了，如果你那天晚上只是送了另外一個女孩子回去，你會對別人也提出同樣的交換條件嗎？」

　　繪連說著又開始掉淚了，畢竟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是因為和赤司發生了關系而讓他對她負上了責任，這樣的關系雖然羞於啟齒但還是合理的，但自從知道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隨便一個女孩都可以取代她的位置，她就很害怕了。

　　赤司將她的想法理解得一清二楚，會發展成這個局面他也是料想得到的。

　　他心疼她，畢竟都是因為他一開始的謊言而造成她此刻的不安。他輕輕蹙起眉頭，又把她抱進自己懷裡：「那不可能。」

　　「……什麼？」

　　「我只會對你一個人提出那種交換條件……不如說，就連那些交換條件，那也只是因為對像是你才成立的。」他摟住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我對其他女性並不會產生這種想法。」

　　甚至，他不會留意其他女性在同學會上的狀況，不會知道她們喝得多醉，甚至因為「放心不下」而負起責任把她送到安全的休息地方。

　　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她而做的。

　　「那是因為對像是你。」

　　他的態度很認真，認真得就連繪連也有點奇怪了——為什麼赤司就能那麼肯定呢？他和她，不就是高中同學會重聚的舊同窗那種程度的關系嗎？繪連有些跟不上赤司的邏輯，真的很期望他能給她一個答案。

　　「那麼，為什麼是我？」

　　赤司緩緩松開了她，雙手牽著繪連的手，再與她沉默的對視——

　　此刻她的鼻子紅紅，雙眼也噙滿了淚水，但依然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他深深的注視著她，光是眼神，就寫滿了對她的渴求與執著。這一點繪連也察覺到了，她的心跳隨之加快，很快，她就聽見赤司用低沉又沙啞的聲音向她告白了，他說：「因為，早在你不知道的時候開始，我就已經在期盼著和你在一起的未來了……」

　　「我喜歡你，是從洛山時代開始的事情。」

　　他半垂著眸把這些不符合他形像也本不打算坦白的話說出口，他將少女驚訝的表情收在眼底，雖然此刻他覺得緊張的心情都快要撐破他的胸腔了、耳邊都是嗡嗡嗡的煩音，那種「不顧一切也想傳遞」的衝動還是凌駕了他的理智。

　　「這樣的話，繪連桑能理解我嗎？」

　　他壓抑著那快要從胸腔處爆發出來的衝動，伸手撫上繪連的臉頰，看她再一次因為自己的告白而哭了，一絲無奈又寵溺的笑就出現在他的臉上，好看得要人命。

　　繪連就這樣被他牽著手，在這一刻，她真的沒辦法懷疑赤司的真心真意——雖然不知道情之所起，但這一刻，她只感覺高興得想鑽進他的懷裡，所以她就主動衝過去勾住他的脖頸，摟住他了。

　　而赤司也自然的接住她，在意識到她的答案後，又伸手扶住她的腰部略一使力把她的人和自己的身體分開，俯首溫了上去。

　　這個吻和先前在車子裡的吻一樣，先是幾個輕柔的落在唇畔的試探，接下來就是得到許可後的侵入，他熟練的以舌頭纏上她的，又輕扶著她的後腰把她整個人給放倒在地毯上。

　　她依然勾住他的脖頸，而他一手扶在她的下腰，一手又邊撐著地板邊捧著她臉，深入淺出的品嘗著她的唇。

　　「……唔。」

　　隨著他不間歇的索要，不論是繪連還是赤司的呼吸聲都越發粗重，她躺在地上仰頭看著自己的男朋友，此刻的他半垂著眼簾，看上去就像發燒了似的，眼神熾熱肌膚泛紅，就連灑落在她臉上的呼息都是滾燙的。

　　她瞧見他身上已經悶出了汗水，而她在他臂彎間喘息著，胸脯一起一伏，腦袋裡幾乎是空白一遍的。

　　她已經無法思考了，甚至有點缺氧，為了尋找點安全感，也只能弱弱的伸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料。

　　而赤司垂眸看著她，似是思考著什麼，之後，又忽然把手伸向她，將她整個人從地上給公主抱了起來，接著，進相當輕松的將身型纖瘦的她從客廳薄薄的地毯上移動到松軟的床鋪上，先是將房間的燈光調暗了，又再低頭下去吻她的耳垂。

　　「……這一次，不會再停下來了。」

　　他把一吻落在她的唇上，再起抬起頭來，注視著她的眼神已經寫著直白的欲/火與執著。

　　「因為之前落下的部分，我想一口氣補回呢——」

　　……


第46章

　　翌日。

　　被早春清晨的涼意喚醒，待繪連再一次睜開惺忪的眼睛時，熹微的陽光已經從他們房間裡的窗簾縫隙中爬進來了。

　　此刻的她和入睡時的姿勢同樣，正被赤司摟在懷中。

　　而他經歷了昨晚的事情也不遮掩了，干脆遵從本來的睡眠習慣赤/裸著上身入睡。他側著身體把一條手臂橫在繪連的腰上，雖然因為睡著而放松了身體，但他那因長年健身而養成的胸肌，還是鼓突突的相當養眼。

　　此刻他還在昏昏沉沉的睡著，就連呼吸聲也相當均勻，沒有半點要醒來的意思。

　　繪連看著他，幾乎睜不開的雙眼和渾身的疲憊感提醒了她昨夜和赤司幾乎沒睡的事實，那一遍遍的纏綿讓初次的她也難得地體會到身邊人所說的kuai感。

　　就是在體驗過後，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頓時有點無奈。

　　依照她迷糊的記憶，到後來還是愛好干淨的赤司把她打包起來送到浴室洗身體的，就像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愧疚，他相當耐心的給她吹了頭發換好衣服，再親自換了床單哄著她摟著她睡。

　　那之後，雖然心中還是有好多好多話想和他說，但最後她還是因為抵受不住疲憊感，在陷入床鋪後不久就在他懷中睡著了。

　　回憶到此，有些害羞地把腦海裡澀情的畫面抹去，繪連在赤司的懷中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打量著他難得沒被她打擾到的恬靜睡顏，接著，又注意到他展露在被單外的肩頭上，居然多了一道牙印、手臂上也多了數指紅紫色的指痕。

　　這樣的痕跡落在赤司白皙干淨的肌膚上，可以說是觸目驚心了。

　　但她卻知道這些傷痕的來源是什麼。

　　繪連的玉潤的耳垂紅成一片，又想起昨夜在他建議下咬住他肩膀的自己——如果她當時沒咬這麼用力就好了，這些傷應該很痛吧？

　　她瞬間滿臉內疚，又想著從他懷裡抬起手來去觸碰那些傷痕。

　　只是她這不動還好，一動起來，她後腰處傳來的痛楚就叫她不自然的剎停了動作，這到底是什麼？不只是後腰，還有臀骨、肩膀、手臂……肌肉的撕裂疼幾乎來自全身。

　　「嘶……」她可憐兮兮的倒抽一口涼氣，聲音就直接把赤司給喚醒了。

　　說起來，他平常也是較為淺眠的，今天會比繪連晚起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昨晚難得勞動了，在發泄精力後男人總會睡得比較沉。

　　樣貌無可挑剔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簾，因為不適應室內的光，干澀的眼睛還一度睜不開，看他輕蹙眉頭又在努力看清繪連的樣子，可以說是有點可愛了。

　　「……」

　　沒意識到自己女朋友已經盯著自己好長一段時間，赤司終於適應了室內的光，帶著幾分慵懶的視線就安靜地放在繪連的身上，好一會，他終於掌握了事態，才放輕了聲音問她：「……怎麼了，是在痛嗎？」

　　她哀怨地看他一眼，沒有正面回答。

　　赤司也是得到答案了，他頓感抱歉，先是輕輕的挪開搭在她腰上的手、再從她身旁爬起來。

　　此時覆蓋著他身體的單薄被單從他身上滑落，躺在床上的繪連看著赤司的背影，只見他睡亂的赤發微微翹著，或許是因為剛醒來的關系，他微弓著腰、背部精修性感的肌肉線條一目了然，而順著視線往下看，他低腰褲沒能完全遮蔽的股肌也在若隱若現。

　　說實話，以前她都不知道赤司的身材這麼好。

　　是因為以前經常運動的關系嗎？不，光是打籃球應該不會鍛煉出如此好看的肌肉吧。

　　也怪不得那天她在橫須賀看男性模特雜志的時候他一臉鄙視的……這樣一想，想起昨晚他運動時大汗淋漓的樣子，繪連就悄然紅了臉、不得不扯上被子遮上自己的臉。

　　「……繪連？」本來還在回神的赤司有些困惑地回頭看她，又伸手來把她的被子扯下來，看她就窩在床上不願意起來，就俯身下去親她一口，安慰道：「我到客廳給你找點鎮痛貼給你貼上，你今天還是請病假吧。」

　　「請病假？不用吧……」

　　沒想到他昨晚說的話還會成真，繪連心裡不服氣的又想著要從床上起來，想說追著離開房間的赤司離開客廳，可就在她忍耐著疼痛扶著床頭櫃起來的時候，她的膝蓋又發軟了，害她直接往前倒去——還是赤司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她才不至於給自己多添幾道傷口。

　　而突然而然的被赤/裸著上身的赤司接住，繪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裡放，就紅著臉的低頭，惹來他的一聲輕笑：「……噗，你居然還在害羞。」

　　「我這不是完全沒習慣嘛……」

　　「那你早晚會習慣的。」赤司低聲說著，又索性彎腰下去把她整個人給攔腰抱起來：「你要到客廳吧？我把你放到沙發上。」

　　「等等也不用這樣……」繪連在慌亂間馬上摟住赤司的脖頸，突然就贏得一個公主抱，可是讓她受寵若驚了。但赤司自然沒把她的話放在眼內，就只是相當強勢的將她搬運到客廳，再給她倒了一杯水。

　　現在的時間才早上七點鐘，比他平常起來的時間早了一點，他前一天已經因為身體狀況沒上班了，今天可不能再度請假。赤司這樣想著，先是有些擔心的望著繪連，平常這早晨的時間她都肯定已經起來了，現在卻只能可憐兮兮的窩在沙發上看著他。

　　赤司頓時有點心疼，又首先在他放著鎮痛貼的櫃子內找到他常用的膏布，就回到繪連的身旁，蹲下身去問她：「你哪裡痛？我幫你貼。」

　　「啊，我自己貼就行了，你還是換衣服上班吧。」

　　「我幫你貼。」

　　他在這方面很固執，擔心的眼神流露出來，讓繪連難以拒絕。

　　於是，她就只得做做樣子的指向自己的肩頭：「就兩邊肩頭的位置……」

　　她一邊說著，赤司也已經把膏布剪貼成適合她的大小了，而繪連有些害羞，還是把自己的頭發撩起露出頸窩，小心翼翼地拉下了一邊的衣服，露出個小巧的肩頭來。

　　而赤司見狀手部動作一凝，看著她身上那些梅紅的痕跡，又感覺喉干舌燥的把膏布貼在上面。

　　「左邊的肌肉也疼嗎？」

　　「……嗯。」

　　「你手放下，我來吧。」

　　赤司小聲命令著，又伸出寬厚的大手把她的頭發一手撩撥到相反的方向，一手扶著她的脖頸，再拉下一點她的衣襟在對稱的方向輕輕地貼下膏布。繪連在赤司的控制下輕靠著他的臂彎，嗅著身上傳來淡淡的藥膏氣味，那遇空氣就開始產生作用的膏布貼先是傳來一陣沁涼的感覺，之後又開始了發熱，竟為她帶來有人正為她推揉患處的錯覺。

　　她也是因而理解，為何零哥總是把膏布貼一整塊的貼在身上了，這藥草的氣味與發熱的功能真的讓人很安心。

　　「還有其他地方嗎？」

　　她聽見赤司的聲音在她頭頂上傳來。

　　「嗯，後腰下方的位置……啊！」

　　她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他已把她的睡衣給撩起來了，一陣她沒料想到的涼快感與「被偷襲」的感覺襲來，她有點害羞的低呼一聲，接著又因為自己的大驚小怪而合上了嘴。

　　而赤司沒有嘲笑她，只是將他寬厚的大手順著她後腰的肌理往下撫，期間也不忘用著指腹的暗力按壓，直至感覺到懷裡的女朋友身體緊繃了一下。

　　「……這裡痛？」赤司詢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嗯，這裡。不如說是這一片都……」繪連有些絕望地靠著赤司的肚子，悶悶地說：「像是散架了似的，很痛。」

　　「……我下次會小心一些。」他的語氣滲著內疚，在尋找出主要疼痛範圍之後，又不加修剪的將膏布直接貼上了。而為防大片的膏布貼在她轉變動作時扯痛她的皮膚，他也特意貼得工整。

　　同時，在貼膏布的時候，視線若有若無的掠過那些繪連自己不可能發現的……曖昧痕跡。

　　一些難以壓抑的想法開始在他腦海裡出現，讓剛起來有點精力充沛的他想法澎湃，赤司輕咳一聲，在為她貼好膏布之後，又忽而把她攔腰抱起來，再送回二人同寢的床上，用被子把她蓋好了。

　　「……赤司君？」

　　「繪連桑就在這裡呆著，你給公司打電話請假，不要下床了。」

　　「啊？」

　　「我去洗個澡，司機快到了，我抓緊時間換衣服。」赤司有些狼狽地交代著，就在衣櫃裡取了一套西裝服離開房間了。而她有些懵逼的待在原位上，因為知曉自己身體實在不方便亂動，最後還是妥協了，干脆乖乖的拿出電話給藤田前輩報了病假……

　　是料想中的被藤田前輩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但她能怎麼辦，她覺得今天的她除了能躺在床上嘗試原諒世界外，其他的事情都做不了啊。

　　繪連可憐兮兮的摁斷了電話，窩在那張沒有赤司的大床上，聽著赤司於客廳窸窣走動的聲音間、一不小心，又再一次不敵肉/體上的疲累而進入了夢鄉……

　　……


第47章

　　不知道是赤司給她用的膏布貼品質好，還是這痛楚本來就容易散去，反正當繪連再睡一覺於中午醒來時，她基本已經能忍耐著疼痛下床了，因為比平常要睡久了一點，自我感覺有點水腫難受的她就第一時間跑到浴室給自己洗了把臉，而不直至她照鏡子，也沒發現自己脖頸上、鎖骨附近以及手腕附近的地方都被烙印上曖昧的痕跡，她因而紅了臉，又馬上感恩自己今天沒有上班。

　　不然這些痕跡，以藤田前輩那比女人還要敏銳的觀察力，分分鐘能被找出來再揶揄一萬遍。

　　她馬上把衣服拉起來，又後知後覺的回想起——

　　她昨晚，真的和赤司完成那件事了啊……

　　她真了不起。

　　還有之前一直誤會自己有經驗的自己也很了不起，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她扶著腰拿著馬克杯坐到客廳，因為實在沒有動起來的念頭，她也懶得給自己做飯吃，就干脆捧著手機和平板躺屍在客廳的沙發上。要真的餓了，就當草食動物啃菜葉吃沙拉好了。

　　而這時候，赤司也像是擁有超能力那般，在繪連安頓下來之後，他的訊息就發到她的手機上了。

　　[赤司：醒來了吧？]

　　[繪連：是的(╯>д<)╯]

　　[赤司：身體狀況如何？還在疼嗎？]

　　[繪連：已經好很多了，說不定今早這樣是因為睡眠不足吧。]

　　[赤司：那就好，今晚你就別做晚飯了，我會早點回家給你帶外賣。]

　　[赤司：午餐我也給你點了外賣，估計半小時內會送到。]

　　[繪連：你到底是怎樣知道我沒做午飯的！超能力嗎！]

　　[赤司：[貼圖.jpg]]

　　他學著她平常那樣，給她發了一個微笑撒嬌的表情包——估計有百分之二百的概率是從她那邊盜來的，他每次敷衍她的時候都會這樣發。繪連又氣又甜，發了一句「不理你了」就退出聊天室了。

　　而此刻坐在辦公室的赤司微微一笑，意識到自己敷衍的伎倆貌似不管用了，就只得順著她性子回答。

　　[赤司：……只是猜的，沒什麼了不起的超能力。我也想過你就隨便吃沙拉充飢的可能性。]

　　繪連見到訊息渾身一僵——天啊，她就真的萌生過吃沙拉的念頭！

　　她忙地點進去聊天室，飛快地編輯回覆短訊。

　　[繪連：你要不要這麼了解我！這是讀心術的程度了！]

　　她這樣發出去，赤司那邊貌似靜默了數秒，才緩緩發來疑問。

　　[赤司：不喜歡嗎？]

　　他似乎是有點擔心，自己這些行為會讓她不高興。

　　但繪連哪裡會覺得討厭，不如說現在她就躺在沙發上傻笑，她眨巴眼睛，就馬上回復了——

　　[繪連：……喜歡的！]

　　說完還不忘給他發去一個「正拿著打call棒的小企鵝」的表情包，之後就遁了。

　　……

　　那之後，赤司替她點的外賣也在二十分鐘內到了，是她喜愛吃的微辣明太子伴烏冬，他還特地給她加購了天婦羅半熟蛋和起竹輪之類的小吃，都是些她一個人住的時候喜歡從超商外帶到家的菜。就是赤司此刻給她點的外賣，都來自丸龜制面專門店，不是超商那種品質的……

　　繪連嗅著空氣中彌漫著的天婦羅鹹香味，頓時食指大動。

　　赤司他……雖然平常不怎麼喜歡吃天婦羅之類的炸物，但因為知道她喜歡，還會特意給她點啊……

　　繪連咬了一口口炸竹輪，正打算點開昨天開會的筆記來看看，一通來自藤田前輩的電話就直接撥過來了，她嚇了一跳，又馬上接通。

　　「喂？藤田前輩？」

　　「啊你個死丫頭，聲音聽上去活蹦活跳的就是裝病吧？你不知道今天化妝室有多忙！」

　　「啊啊啊抱歉……我這不是出了點狀況嘛……今早身體不舒服是真的，但一覺睡到中午人就好多了。」

　　「能有什麼狀況？該不會是昨晚太激烈了吧？」

　　「呃咳——！沒、沒有的事！你在說什麼呢？？」繪連被一口竹輪噎到，接連咳嗽幾聲。這個前輩，真是嘴上不饒人啊。

　　而電話那頭的藤田前輩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默默感嘆了一把自己師妹什麼都藏不住，就干脆換了個話題：「我對你的私生活才不感興趣……我也不是那種打擾別人假期的不識趣的人，我這次是來打電話跟你說正事的。」

　　「……什麼？」

　　她抿了口茶緩緩，捧著電話連吃烏冬面的動作都停下來了。她權當以為是今天拍攝遇到的情況或者是制作組那邊建議的改動，卻沒想到，接下來藤田前輩同她說的，是爆炸性的消息。

　　「……恭喜你了。」形像指導藤田語氣冷靜地從電話另外一頭傳來，之後，他又用帶著笑意的語氣接著道：「你還不知道吧？但你之前報名參加的跡部財閥舉辦的那個比賽，剛我收到了小道消息，你的作品當選了，估計一會兒你就要收到……」

　　「什什什什麼？！你說什麼？」繪連瞬間當機在原地，又手忙腳亂的翻出自己的平板，然後，也幾乎是她把平板鏈接上網絡的同一刻，好幾封由跡部財閥發來的郵件就已發到她的工作用郵箱上了，一封寫著「恭喜×××……」的標題，一封則是跡部財閥旗下時裝雜志最新期的電子刊物稿件……

　　繪連顫抖著手點開了後者，又見那是跡部財閥旗下時裝雜志某固定專欄的pdf檔，只有寥寥六頁，卻是公布了之前那個合作征稿活動的結果，她的設計……是當中第二高票數的？

　　雖然不是第一名那種用上大標題和登錄雜志封面的介紹，但她和第三名，也獲得了整整兩頁的介紹頁面，她的設計理念被刊登出來，也代表著她的設計得到了那個品牌和一定數目讀者的青睞，而之後也將會被正式制造出來在那個品牌的連鎖店裡販售。

　　這份pdf還只是雜志部門的草稿，以她記憶新刊發售估計得在下個月月首了，畢竟是月刊。現在這些也只是初步完成的稿件，而電子郵件下面，也說了雜志部門的記者正打算聯系她作進一步的設計概念詮釋與訪問。

　　也是因為這樣才會在印刷前兩周發稿來聯系她嗎？說起來，前天確實是網上投票的截止日期啊，財閥那邊對外的消息是新刊發售當天公布結果，她就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提早在兩周前的這天知道結果……

　　「怎麼？看到了嗎？你嚇傻了吧。」

　　藤田前輩的聲音再一次從繪連的手機傳來，而她怔了怔，是真的懵了。

　　「我就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得獎……而且也不知道今天會發布消息……」

　　「你傻啊，你以為你都為比賽准備多久了？給我自信點，再順勢把該做的事情都一口氣拿下啊。」

　　藤田前輩指的是她網店的企劃，那確實是的……她得趁著這個時候把網店概念定下來，順道把部分該品牌訂造的衣服放在網店賣，靠著這波設計比賽出來的熱度，蹭出一席位……

　　這之後說不定要變得很忙碌了啊。

　　但即使是被難以估量的工作量一口氣壓下來，繪連卻完全不覺得疲累，反過來，算上她讀設計大學到現在的多年……她都參加那麼多遍的比賽了，這是第一次得到這種成績，她只會因為這種消息而被注滿活力。

　　想到這，她已經忍不住開口了：「藤田前輩，我記得你今天下午的行程表是空著的吧？」

　　「你想干什麼？」藤田挑起眉頭，又回過神來：「我知道了，你個死丫頭……連我也想壓榨是吧？」

　　「嘿嘿，我們要認真發展第二事業了哦！」

　　她捧著抱枕嘻嘻傻笑，就那樣，在和藤田前輩約好視訊會議的時間後，就掛斷電話、一邊吃午飯一邊閱讀雜志稿和電郵去了。

　　……

　　50

　　這個消息來得足夠爆炸性，在雜志稿出來後一兩天後，就連跡部本人也給她發來了恭賀的訊息——雖然就僅是冷冰冰的兩個字，但也足夠讓繪連感到驚喜。

　　畢竟她事前也沒特地告訴跡部自己即將要參加這個比賽，所以他要知道這個訊息，肯定也是審閱文件的時候……湊巧見到她名字之後惦記著她發來的，也是足夠有人情味了。

　　那之後，因為突如其來的喜訊，繪連在上班的同時也變得忙碌，就比如在和藤田前輩同天上班的日子，她都必定會揪住他，逼迫他在午膳時間與下班後騰出一到兩個小時商量開店的概念——不得不提，在這方面，藤田前輩的視野真的比她專業多了，很多一個人得不到解決方案的問題終於得到突破，讓繪連接連幾天也工作得不願休息。

　　而今天也是同樣的。

　　在和赤司用過晚餐之後，他在書房內處理自己的公文，而繪連也霸占客廳拼命的修改稿子起來，噠噠噠的敲打鍵盤聲與觸控筆劃過屏幕的細碎聲音充斥著二人同住的公寓，她就那樣專心致志的窩在幾個屏幕面前，就連赤司下班時給她買的蛋糕也忘了吃。

　　這個狀態……都已經持續好幾天了，她最近甚至還有比赤司還要晚睡的趨勢。

　　從書房內出來，准備到廚房倒水喝的赤司漫不經心的看向那個窩在茶幾面前專心工作的女朋友——他也是前幾天才知道，原來她在讀設計專業的時候，學過寫網頁，所以這幾天都在親自寫自己的網店網頁……

　　他想起了什麼，又到廚房打開了冰箱。

　　唔，他給她外賣的焦糖口味戚風蛋糕還在遠處，原封不動。

　　他微蹙起眉頭，把心一橫又把蛋糕從冰箱內取了出來，給她裝盤端到客廳的方向。而越是靠近，赤司就越是感嘆……自己的女朋友還真是相當專心，貌似自他剛才走進書房前就已坐在這個位置上了，他知道繪連視力很好，這回倒是因為對著電腦太久而特意戴上了防藍光的無度數眼鏡，就連他靠近也不知道。

　　「你不吃蛋糕？」他居高臨下的問她，再提醒她：「明天就是保質期了，我不建議你留到明天吃。」

　　「啊啊……幾乎要忘記了！我現在吃！」繪連坐在地上，又對那靠近自己的赤司展開雙手，本來盤腿坐的她下意識把那蓋在大腿上的抱枕拿開，又屈膝起來挪出一個位置讓赤司坐在自己的身旁。

　　而她不換坐姿倒好，一換赤司就覺得有點不妥了。

　　其原因自然是因為繪連自昨天開始，就把居家服換成了夏裝。

　　她是一個睡覺開空調容易鼻塞的人，這幾天氣溫稍微上升了，她睡覺老冒汗，為了睡覺時涼快點，她就直接翻出了夏天的居家服。

　　那就是一件普通的XL大小的tshirt，外加一條才剛好蓋過屁股、那種褲管松垮垮的小短褲。

　　她以本來的坐姿坐著倒還好，過長的tshirt都會為她蓋住大腿附近的一片春光。

　　只是當她換成屈膝的動作了嘛……以她那個心大的坐姿，他甚至能直接看見她小短褲所遮蔽不了的蕾絲小內內。

　　她白嫩嫩的大腿肉一目了然，估摸只要他稍換角度，就能看見某地帶的形狀。

　　一股原始的衝動出現，讓赤司不得已別過頭，默念著非禮勿視的口訣僵硬著身體坐在繪連的身旁，將蛋糕遞給她。

　　「嗚嗚嗚，焦糖味也好香啊，上次沒吃完真是太可惜了，謝謝你特地給我買回來！」

　　她甜笑著給自己挖了一大口，又在品嘗蛋糕的同時看向赤司，用眼神詢問著她要不要嘗一口。

　　不熱衷甜食的他微笑著搖搖頭，有些不習慣她戴著抗藍光眼鏡的樣子，又好奇的抬手幫她把眼鏡給拿下來了。而繪連也沒抵觸他的任何動作，反而在吃著蛋糕的同時將電腦的屏幕移給他看：「對了赤司君，你覺得這個頁面好看嗎？我做了三個排版，藤田前輩說2號好看，你呢？」

　　「……我覺得1號比較好看。」他不疾不徐的貼近她，認真的觀摩三個頁面後，再用溫潤的聲音回答。

　　「真的嗎！我也覺得！」繪連似乎對自己與男友意見相同而感到高興，這樣她就能更有底氣的逼逼藤田前輩了。她這樣想著，又靠著赤司的肩頭接著吃蛋糕：「這個真的很好吃……你真的不要吃嗎？」

　　「那……就一口。」赤司也不想她失望，就只得勉強著妥協。

　　「嘿嘿。」繪連這就樂了，馬上給赤司挖了很大的一口，後者見了頓感不安，又馬上喊停她：「等等，這太大口了……」

　　「你就幫我吃一點嘛，一個人吃完蛋糕罪惡感好大的，我不想長胖啊……」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多次邀請他幫忙吃蛋糕的嗎？他好受傷！赤司瞪圓著眼睛，嘗試躲避著來自她的攻勢，又伸出大手眼疾手快的扼住繪連的手腕，阻止那個小賊把一大口蛋糕往他嘴裡喂：「我只會吃這裡的半口。」

　　「……QAQ？真的嗎？你就不能幫我再多吃點嗎？」

　　「不行。」

　　「QmQ……」

　　繪連作出一個很可憐很沮喪的表情，赤司想，如果此刻繪連長著獸耳朵，那就肯定是低垂著可憐巴巴的樣子。他受不了她這個樣子，最後也只能……冒著汗把一口甜得發膩的焦糖戚風蛋糕給吃入口中。

　　甚至，因為動作有點粗魯的關系，他嘴角都沾上了一點奶油。

　　赤司妥協著在賊笑的女朋友隔壁吃著蛋糕，又有些不服氣地用指腹擦拭嘴角的奶油——這個家伙，最近越發蹭鼻子上臉了，會用各種的方法來對他撒嬌，偏偏他……就是喜歡。

　　赤司又再一次感覺自己輸了，但每當看見她喜滋滋的吃東西，他就沒辦法生氣。

　　就是，他想稍微懲罰她。

　　這樣想著，赤司又忽而伸手拉住繪連的手腕，接著把唇給印了上去，同時將她人給咚在沙發背上。

　　突然被推到柔軟的沙發上，繪連瞪圓了眼鏡，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以舌頭入侵了口腔，他動作相當熟練的纏上她的舌，帶著焦糖甜味的親密接觸在她口腔內彌漫開來，是全新的滋味。

　　繪連伸出手來揪住赤司的上衣，半垂著眼簾享受著他的吻。

　　「我本來是打算先讓你吃完甜點再下手的。」

　　在接近半分鐘的接吻後，他從她口中拖出一絲曖昧的銀絲，頂著一雙熾熱的赤眸以低啞的聲音抱怨了。

　　「但既然你沒打算吃完一個蛋糕……」

　　他的手突然就抓住她的小腿，把她的腿抬高了。

　　同一時間，她看見他咽了口唾沫，那明顯的喉結上下滾動，接著他的手就不安份的順著她屈起的膝蓋往下尋找，沒一會就摸到她那居家短褲的邊沿。

　　繪連到抽一口涼氣，被自家男友突然A爆的攻勢嚇到：「等等，赤司君……」

　　「等？」他挑眉重復了一下這個無意義的字眼，帶著幾分慵懶的視線瞄了眼她，把她一臉的膽怯與心虛看在眼內，沒有半點猶豫，他又把腦袋埋進她的頸窩，此刻他每一口噴灑在她頸窩上的吐息，都是燙的。

　　繪連被他突然侵略的動作嚇到，下意識就想往空處躲，就是不論是左還是右，她逃跑的路線也被赤司給鎖死了。

　　她意識到自己男朋友想做的事情，又馬上求饒：「我錯了，我馬上把蛋糕吃完不就好了……唔。」

　　她話還沒說完，下唇就被他懲罰性的輕咬了一口，她心頭一緊，下意識低頭想看向赤司的臉，只是最近他的劉海貌似長長了，長得接觸到眼皮的劉海在他垂下頭來時幾乎都把他上半張臉給遮擋住了，以她這個角度，就只能看見他直挺的鼻梁和形狀好看的薄唇……

　　他毫不客氣的輕咬她的脖頸，又用舌惡劣的舔了她的耳垂，像小動物般的tiao/逗動作讓繪連身體微微顫抖，不得已癱軟在地板上……

　　……

　　…

　　那之後，繪連發現自己貌似開啟了不應該開啟的按鈕。

　　自從發生了那天在客廳內的接觸之後，繪連一是對那家仿佛帶著催/情buff的蛋糕產生了陰影，二就是發現赤司就像是對她產生了依賴症那樣，在家裡甚至在車子裡……反正是任何時候也能把氣氛往那個方向帶，尤其他需求太大了，讓她每天醒來都得說服著自己原諒世界。

　　那之後別說是在家穿小短褲了，明明已是春天，她的高領毛衣都沒辦法收起來不是嗎？

　　也是她苦苦哀求他不要咬在顯眼的位置，她後來才得以從長袖與高領中解放的……理所當然，她也不再於家中穿小短褲了，長度不及膝的褲子她都不會買。

　　她哭唧唧，感覺自己即使在自己家也得當個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不然她的網店計劃別想了，籌備工作一點都做不成，還要被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藤田前輩嘲笑。

　　「赤司君，在這之前，你到底是怎麼忍耐的？」

　　再一次被壁咚，繪連像只小綿羊般在他面前瑟瑟顫抖，好一會兒又嚶嚶嚶的嘗試將他推開，就是她的力氣完全不及他，還是被剛洗澡出來的他給親到了。

　　「我一直……都計算著。」

　　他的聲音在這種時候總成了魅惑人心的低音炮。

　　「計算什麼？」

　　繪連聽不懂，反正腦袋快要被他嚇得一片空白了。

　　「一直計算著之前漏掉了多少……」

　　赤司半垂著眼簾，裝作漫不經心的看向自己的手指，口中碎碎念著，最後又對她說出一個數字：「七。」

　　「七、七……？」繪連有些懵逼：「我們交往還不到七個月來著？是七個禮拜？」

　　「……不告訴你。」赤司挑眉賣著關子，而繪連緩緩輸出一個問號，正想著刨根究底，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又在此時浮上腦海。

　　她！的！網！頁！

　　她臉色一青，又馬上推開赤司：「我也不感興趣啦！啊啊我必須在今晚把網頁敲出來啊！」

　　她突然跑得賊快，就像腳底抹了油似的，她就那樣戰戰兢兢的把那些被她攤在茶幾上的生財工具都攬在懷裡，再逃也似的衝進自己的工作間，再把門「砰——」的關上。

　　赤司被這聲音嚇得微瞪圓了眼睛，看著那在她入住以來幾乎就沒完全關上過的房門，聽見那明顯得驚人的鎖門聲，又有些懵逼的站在原地。

　　她……有這麼害怕嗎？

　　赤司默了默，又過去敲了敲她的工作間房門。

　　「繪連……？」

　　「……嚶嚶別想說動我！我今晚是必須把網頁做出來的！」

　　因為隔著一扇門，繪連在裡頭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有點奇怪了，而赤司莫名被她噴了一臉，想說她也不用把門鎖上，她小聲抱怨的聲音又傳來了。

　　「……大色/狼。」

　　她弱勢的埋怨聲很輕，幻想到此刻她就是滿臉委屈的罵著自己，身為一個身體各方面功能健全又生/猛的大男人，人生中就從未被以這種字眼標簽過、責備過的紳士赤司，此刻心中比起生氣，居然反過來出現了某種很ky的成就感。

　　：）

　　感覺被誇了，赤司微微一笑。

　　他的女朋友是真的很可愛啊，她越是這樣說，他就越是想告訴她——她還遠遠不清楚他的下限。

　　……不過。

　　那樣估計是會嚇到她的吧？他居然也會有被拒之門外的一天，可想而知她已經有點不滿了。

　　那他可得注意一下收斂一下好了，在這兩天，僅限於她趕工網頁的期間。

　　「知道了，我什麼都不會做的。繪連桑今晚就好好加油吧。」

　　赤司這樣溫和地說著，雖然繪連看不見，他還是很好脾氣地笑著，接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拎著平板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審閱下屬呈交上來的計劃案pdf。

　　是難得的有點平靜安分的晚上，在女朋友閉關於隔壁房間拼命趕工的期間，赤司也因為無處發泄精力而有點精神和專注，他飛快地把累積的文件看完，注意過來，就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他把平板放下，與此同時，隔壁工作間的繪連也已經出來了。

　　她已經把網頁做出來了，接連專注工作了三小時，那生產力也不是蓋的。

　　就在剛才，繪連也差不多覺得自己做得不好了，居然把赤司拒之門外，從他剛才溫和的道別語聽來，他貌似有點失落？繪連有些內疚，就馬上把工作做好了，洗嗽好了再回到二人同寢的房間，並且默默地爬到床上，過去摟住赤司的腰部。

　　「工作都做完了？」

　　赤司有些驚訝，就抬起手臂讓她鑽到自己懷裡，又把手搭在她的肩頭上。

　　她點點頭，又在赤司抬手關燈，摟著她躺下來的時候，悶悶地道：「對不起。」

　　「……怎麼了？」赤司身體一僵，不知道歉的緣由。

　　「剛才把你關在門外，我態度不太好。」她這樣小聲認著錯，而赤司怔了怔，在黑暗中摟著自家可憐兮兮的女友，又輕笑一聲：「沒關系，而且我覺得偶爾這樣也不錯。」

　　他把身體轉向她的方向，雙手手臂環住她的腰部，再把她整個人拉近，讓她貼近自己。

　　「嗯。」他聽見她小心翼翼地應了聲。

　　「當然，如果你真想安慰我的話……」他俯首下去，用下巴親昵的蹭著她的頸窩——

　　「……不行哦。」

　　「……」

　　……

　　51

　　在各種意義上真正展開同居生活後，繪連感覺雖然偶爾會累♂，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相當甜蜜的。

　　今天是周末，剛好居然是赤司不需要上班的日子，為了讓他好好休息補眠，繪連也沒說要到哪裡去，反而提議就窩在家中——由她來給他做飯，二人悠閑地過。

　　所以這個時候，赤司也和她一樣窩在客廳，她一邊做她的工作、赤司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與看她。

　　掛牆電子鐘的時間顯示為16:36，剛好是電視台開始播放各種輕松綜藝節目的時間，而本來正在畫圖的繪連眼看ipad也快沒電了，就站起身來將工作用的電子儀器都拿到工作室內充電。

　　想起冰箱內還有今早做的沙拉，就喜滋滋的碰了一個大玻璃碗出來，放在茶幾上，又捧起自己的筆電坐在赤司的身旁。

　　「說起來，赤司君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赤司深深地看了一眼，繪連馬上明白他的意思，又捂住自己的嘴。

　　「阿……阿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他的名字，表情羞澀。

　　「……做得很好。」赤司眼角微微彎起，又抬起手來撫摸她的腦袋，莫名有種主人在誇獎小狗狗的既視感——最近一周他都在訓練繪連喊他的名字，因為聽起來實在太讓他心情愉悅了，所以他勢在必得。

　　赤司這樣想著，又主動挪出位置，讓繪連坐下來：「你想問什麼？」

　　「嗯……我就想問阿征你，都在看什麼書。」

　　繪連有些好奇地坐在他特意挪出來的位置旁，一會兒又把雙腿縮在沙發上，像嬰兒爬行的爬到赤司的身旁，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探頭到赤司的臂彎間，要偷窺他書的內容——對，赤司每次看書都有把書籍套上書套的習慣，拜這所賜他書架上的書都保存得不錯，就是繪連每次都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至於今天，會讓繪連這麼好奇的原因……就是赤司捧著這本書看太久了。

　　明明平常讓他看書，他都能在兩小時內看完的。

　　還是這本……從昨晚看到現在了，居然才看了一半！

　　可疑啊可疑！她之前如果偷看還看見有圖片，不會是什麼小黃書吧（×）！好奇mode開啟的繪連實在想知道，就開口問了。

　　「……」而赤司看她這麼好奇，嘴角掛著一抹笑意，他也不介意讓繪連看，就是……

　　「啊！！！你怎麼突然看起網絡編程的書來了？你不是跟我說你沒學過這方面的知識的嗎！」繪連目瞪口呆，這幾天她都在和藤田前輩奮鬥，就連高中同學都聘來幫忙了……

　　「是沒學過。」赤司微微一笑：「最近稍微感興趣，就開始學了。」

　　「？？？？」繪連眨巴眼睛，像個小傻子那樣坐在赤司的正前方，呆萌呆萌的樣子讓他看了就覺得可愛：「但你學這個也沒用吧？」

　　「誰說的？」赤司捧著教學書的大手突然合上，他隨手把書本放在沙發之上，又突然把手伸向繪連，將她連人帶著電腦給收到自己的懷裡，而繪連本來就是跪在沙發上的姿勢，被赤司用巧妙的動作一拉一摟，突然就成了被他從背後抱著，而她人就側臥在他大腿上的姿勢。

　　一陣屬於赤司的清香沐浴露氣味從她身後傳來，繪連仰起腦袋看向自己男朋友，又突然被他拍了下大腿外側：「你再往這裡靠近一些。」

　　「……你直接用說的不行，非要動手。」

　　繪連嘴上抱怨著，又乖巧的往他的懷裡鑽。

　　而赤司輕笑一聲，又俯首下去，把雙臂從繪連腋下穿過去，再點開她用來做網絡編程的頁面——一雙赤眸快速覽閱上頭密密麻麻的html語言，好一會，又見他把修長的手指忽而落在他屏幕的一點上。

　　「……果然是在這裡。」

　　她聽見他如同低音炮一般的嗓音在她耳畔柔和的暈開。

　　「……？」

　　「還有這裡，以及這裡。」

　　赤司的聲音很淡定，在繪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忽而把手放下來，再手腳利落的在編程頁面上輸入了一行新的替代代碼，而繪連看他如同專業編程員那樣在電腦用不疾不徐的速度敲打鍵盤，之後又按了生成的鍵。

　　之後……她不可置信的瞪圓雙眸，再把雙手撐在沙發上，再於赤司懷中蹦了起來回頭看她，眼神寫著不可置信——

　　「你怎麼做到的？這個部分居然沒再報錯了！天啊你好厲害！！」

　　繪連以200%崇拜的眼神看著赤司，而赤司眉眼彎彎，又順勢在她回頭看他的時候，一口親了下去。

　　他冰涼柔軟的薄唇與她的覆蓋在一起，而繪連乖巧的閉上眼睛，又在這個煩惱被解決的瞬間，過於高興的回吻了他。而赤司也是喜歡回禮的性格，就捧住她的腦袋，把更多細碎的吻落在她的唇邊，在一對戀人玩著接吻游戲的期間，她重視的電腦都被她堆放在一旁的茶幾上了，取而代之的，赤司把她橫抱在懷裡，繪連也用雙手環住了赤司的脖頸。

　　直至，吻得有點喘了，二人才舍得停下來。

　　繪連在他懷裡回著氣，又感覺赤司把腦袋靠過來了，他以紳士的動作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再垂眸回答。

　　「……沒什麼，我就研究了一下，畢竟看你從前天開始就在煩惱。」

　　「我只是覺得你太厲害了，」繪連感嘆著，「明明剛才的報錯問題，連宮崎君也還在找解決方法，哦對了，我得聯系他問題已經解決了才……呃！」

　　繪連的身體才從赤司懷中爬出去，就被他使力給拉了回來，她有些奇怪的望向赤司，又忽然被他親了一口、懲罰性的咬了口下唇。

　　繪連被他挑逗的動作惹得敏感的輕顫，又面紅著問他：「怎麼了？赤……阿征。」

　　「我就想問，繪連還不明白嗎？」他摟住她，深沉的眼眸中湧動著一些繪連還沒讀懂的情緒：「我學這個的理由。」

　　她被他像個小嬰兒那般抱在懷裡，在他的要求下，繪連又從下而上的打量著赤司的表情，尋找他說的「她還不明白」的事物——

　　赤司他跑去學網絡編程的理由……還有他突然把她拉扯回來，還懲罰性的咬了她的唇。

　　每當她說錯話，他偶爾也會壞心眼的咬她。

　　繪連在他懷裡思考著，就靈光一閃，想法來了。

　　繪連的眼神馬上變得不可置信又緊張，她小心翼翼的望著赤司：「難道你……在吃醋？你不喜歡我找宮崎君嗎？但是這個宮崎君，可是我們二人的高中同學啊！」

　　「……是這樣沒錯，」赤司看著她：「但不構成我對他放松警惕的理由。」

　　「為什麼？但是一開始你不也是沒有意見的嗎？」

　　「……那只是最初的事情，但最近，他找你太頻繁了。」

　　「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畢竟我身邊知道的程序員也就宮崎君了，這次的委托還是明碼實價會付錢的那種。」繪連回想著宮崎高中時的模樣：「而且宮崎君從高中開始就是很內斂老實的技術宅，人家應該對我完全沒想法吧？尤其是我這邊也完全沒拿他當男生看，你看，他可是連上次同學會也沒來的人，給我發的訊息都很短很凶……」

　　繪連翻出一項項證據，而赤司聽著自家傻白甜旅游的描述，雖然是基本可以肯定繪連整個高中時期到現在都對宮崎沒想法了，說實話，他也沒有特別把這個人放在心上。

　　但直至某天他機緣巧合的知道，宮崎在其他地方幫寫程序時的喊價，拿著那個價錢和他開給繪連的價比較，若要說對方對繪連沒想法，他可不信。

　　那之後，他還特地調查了下關於宮崎的近況，就發現對方最近的形像別說是技術宅了，在摘下眼鏡之後，樣子還是相當具侵略性的。

　　赤司勾著嘴角，又把繪連接下來的解釋都吞沒在他的吻當中。而繪連對赤司最沒法招架了，很快就被他強勢的進攻而忘了要說的話，就知道可憐兮兮、腦袋空白一片的躺在他臂彎間。

　　「你這樣，我豈不是……」繪連紅著臉：「什麼話都不能好好說了嗎？」

　　「……^_^」他笑眯眯的看著她，又接著宣告：「反正我已經決定了，要給你換一個程序員。」

　　「你嗎？」繪連有些錯愕，又沒他好氣的從他膝蓋上爬起來，再委屈巴巴的開口：「你別這樣，你已經很忙了，我和藤田前輩找別的公司不就好了……」

　　「繪連，你像這樣質疑我的能力，可是會讓我很受傷的。」

　　「你這看起來才沒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理所當然，因為比起受傷，我更希望找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這樣一說，又再一次把女朋友抱起來收回臂彎間，而繪連臉上依舊紅著，她就那樣坐在赤司的腿上，與他面對面——好久之後，她又終於妥協了，就抱住赤司的脖頸繼續和他忘我的擁吻了起來。

　　……


第48章

　　如是者，雖然同居生活偶爾會有點累，但繪連與赤司還是甜甜蜜蜜的度過一個月了。

　　逐漸踏入初夏，五月多的時分，為了剛剛開張的網店，除了本來的《花一般的法證學堂》，繪連這個月並沒接連續劇的服裝指導工作委托，就只進行著最低限度電視台委托的工作——比如綜藝節目的形像指導等。

　　她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家中、或者是約同藤田前輩到有網絡的咖啡廳討論設計。

　　而今天藤田前輩剛好有其他私人的委托，繪連在家中無所事事，干脆就打算換衣服到附近的超商采購一下家裡缺的物資。

　　只是，就在她認認真真地將家裡稀缺的日用品列出來的時候，赤司一通電話就打到她的電話上了。

　　繪連覺得奇怪，又接通了電話：「喂喂，阿征，怎麼了嗎？」

　　「……抱歉，繪連，你現在正在忙嗎？」赤司在電話接通後語氣有點遲疑，而繪連馬上就聽出來他是有事情要拜托自己了，就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嗯，今天正好很閑哦？也不用出去和藤田前輩開會，雖然本來是正打算到超商補買日用品啦。」

　　「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嗯，沒問題哦。」

　　繪連捧著電話勾起嘴角，現在她的心情還不錯的——說不定是因為能在白天接到赤司的電話吧？在一個人的家裡聽見他溫潤的聲音，總是能讓她心情莫名愉悅。

　　「那就麻煩你了，你能到我的工作間看看嗎？在書桌上放著的好幾個書架上，應該有一個深灰色色的文件夾，你能打開來看，上頭應該標記住《下百川城市規劃案》的，我有好幾個深灰色的文件夾，可能得勞煩你找找看。」赤司認真地回想著自己書桌上的擺設位置：「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在第二或第三個書架上，這份計劃案比較厚。」

　　「好。」繪連把電話夾在肩頭與臉頰之間，又走進赤司的工作間，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文件都拿出來，把灰色文件夾的標題都看了一眼，直至確認和下百川相關的就僅有一份，才拿出來詢問：「是《下百川城市規劃案及市場調研》嗎？」

　　「沒錯，就是這個，你能現在拿到公司來嗎？現在柳也不在我身邊，你或許要自己上來我的辦公室，我會和正門的保安說一聲，你把你的名字留下就能直接上來。」

　　「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出發！！」

　　「不用趕，這份文件我黃昏開會才會用得上。」

　　「但我還是現在拿過來好了。」

　　「好，現在的話……」赤司看了看手表：「在你把文件拿過來後，或許我還能和你出去吃午餐。」

　　「哇，這個提議聽起來有點新鮮！」她就沒試過和穿上班服裝的赤司在中午於外頭的餐廳吃飯，而赤司被她高興的口吻逗笑，又紳士地回應：「嗯，我也很期待。」

　　赤司這樣說完後，辦公室那邊就傳來了不疾不徐的敲門聲，因為有其他部門主管來找他了，就只得匆匆斷了線。

　　而繪連眨巴眼睛，看著手中的文件夾，意識到自己突然被男朋友委以重任，感覺到自己難得的被赤司依賴了——就一臉興奮的勾起了嘴角，同時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己的衣櫃前，特意找起了最得體的洋裝。

　　赤司財團是吧？她可不會忘記自己上一次到那邊的時候被說「不太行」的！這一次肯定會先畫一個完美的妝容再過去！

　　……

　　如是者，待繪連准備好一切並出門時，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赤司特地給她再發了一遍公司的地址，不過實際上她經過上次的拜訪也早就記住了。

　　這一次雖然沒有柳的帶路會讓她有點緊張，但結果在赤司的交代下，保安還是對她相當親切，非但領著她乘坐特快的升降機，還千叮萬囑了離開升降機後需要走的方向，如此一來，就算是偶爾有點迷糊的繪連還是成功到達了赤司的辦公室門口。

　　她在到達大樓的時候就已經給赤司發去「到達」的訊息了，所以，當繪連到達赤司辦公室所在樓層的時候，赤司已經預先打開了辦公室的大門，繪連打量著左右也無人，就踏著高跟鞋過去敲了敲他的辦公室門口，再裝模作樣的抱著文件與他打招呼：「赤司社長，廣告部有文件要交給你~」

　　她的語氣相當調皮，都沒有半點認真的意思。而本來坐在辦公桌上爭分奪秒的批改著文件的赤司聽見她的聲音頓了頓，又抬起頭來——繼而被她特意作的打扮稍微驚艷到了。

　　明顯是特地整理過的劉海，平常在家總是隨意地披散著的一頭長發被她好好編成了公主頭，不只是畫了甜美精致的妝容，她還特意一改平常的穿衣風格，換上了一條帶蕾絲裝飾的純白無袖紡紗裙、搭配一件短板深灰色女士西裝外套與顯腿長的細跟高跟鞋，此刻的她搖身一變就從平常的電視台形指成了小小秘書。

　　他還是第一次見她作這種打扮，總感覺如果她以這種帶點小優雅的裝扮到他樓下的辦公室走一圈，估計都要俘虜好一群男同事的心了——身為公司總裁的赤司頓時感覺此風不可長，伴隨著危機感而來的求生欲讓他馬上從座位上爬起來，他走到那站在他辦公室房門前，先是伸手熟練的摟住女朋友的柔軟腰肢、把她拉近貼上自己的身體，接著又把自己的辦公室房門關好焊上。

　　「……阿征？」她在他懷中抬起頭來，一臉好奇。

　　「你怎麼穿成這樣子過來？」赤司稍微松開了她一點，見面第一時間還是在她唇上印下輕輕一吻。

　　「欸？很違和嗎？我就想扮成你財團的員工。畢竟上次感覺你這裡美女太多了，我可不能被看輕！」

　　繪連被他親了一口、又被他摟住後腰，意識到他心情應該不錯的她就蹭鼻子上臉，有點調皮地靠在他肩頭上撒嬌，學足了電視劇裡頭舉止嫵媚的秘書、用指尖在他胸前畫圈圈：「……赤·司·社·長？難道我這樣穿不好看嗎？」

　　繪連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依照著自己平常在片場看見女演員的詮釋方法演了一波，而被cue到的「赤司社長」還沒想到自家女朋友居然還會有這麼一出，本來還一手摟住她腰部的他只感覺喉頭一哽，莫名感覺自己是被下了戰書或是受到邀請的赤司半垂下眼簾，看著他家突然調皮的女朋友，眼神忽然變得危險，將臉靠近了她。

　　而繪連也意識到他放在自己後背上的手力度收緊了，他將她再次拉近了自己，二人的腹部緊貼著，讓她意識到他的滾燙。

　　「欸，阿征？」繪連本能地意識到危險的發生：「等等，你別告訴我你是打算……唔！」

　　她還沒說完，男人就以把薄唇貼到了她的唇上，但這個吻和剛才打招呼的吻完全不一樣，來得毫無征兆，非但不紳士還帶著幾分危險的占有欲，她被他捧在懷裡忘我地吻著，帶著掠奪氣味的吻接連落在她的唇上與唇邊，沒一會，他就已動作熟練的扳開了她一排貝齒，將舌頭竄了進去，與她的小舌頭曖昧交纏。

　　「哈……」

　　畢竟都是有過許多親密接觸的戀人了，她的身體早已習慣了赤司的憐愛，她輕易被他具侵略性的吻吻得渾身發軟，也不知道是不是場所特別的緣故，她比平常要更快的產生了反應，整個人快要連站穩都做不到了。

　　「等等，阿征……」

　　因為憋得難受，繪連的眼角都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而赤司見狀，承托著她後腰的手也趁機往下滑，他離開她的唇微微彎腰，手前臂認真用力就將她整個人給扛了起來，才幾步就走到他的辦公桌旁邊，將嬌小的她抱到他的辦公桌上。

　　「等等，阿征，這裡還放著你的文件……」

　　「挪開就是了。」赤司一手扶住她的腰部，又分出心來將那些文件挪動到桌子邊沿，騰空出更多的位置讓繪連安心坐著，就生怕或硌到她，而繪連還是覺得這樣進行下去有點羞恥，就蹙起眉頭：「阿征……唔。」

　　他又吻上她的唇，並且懲罰性的咬了她一口。

　　「你在說什麼呢……」他站在桌邊扶住她，同時間將自己的領帶稍微解開，再愛憐的吻上自己剛才咬她的位置，眼神霸道得具侵略性：「……是『赤·司·社·長』才對吧？」

　　他模仿著她剛才喊他時的停頓，只是，同樣的話以他現在沙啞低沉的聲音說出，就硬是滲入了更多要人命的性感。繪連終於是敗下陣來，只好眼神迷蒙的接受他的一切——

　　……

　　因為這一波的節外生枝，待繪連與赤司重新整理好時，就已經是下午一時正了，本來約好要出去共進午餐的計劃並未泡湯，就是能選擇的餐廳範圍大大縮小了。

　　繪連有點哀怨地瞪著剛才比任何一次都要賣力的赤司，也只得扶著腰要求他：「今天下班如果你沒帶蛋糕回來，我是不會讓你進房間的。」

　　「可以。」赤司此刻感覺仿佛得到了全世界，別說讓他帶蛋糕回家了，讓他把蛋糕店帶回家都是沒有問題的，他微微一笑安慰性的吻了口女朋友的臉頰，為她整理了下那散亂的鬢間發絲，又開口作死：「雖然我覺得剛才是繪連的不對。」

　　「？？？」繪連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後來仔細一想，又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我和你都有不對，你占了百分之八十！我千裡迢迢給你送文件，多貼心的女友啊，你卻害得我連穿過來的絲襪都沒了……」

　　「我會補償的。」赤司眼角微彎，笑容乍看之下是溫柔，細看卻是流氓。

　　其證明就是，他之後說的話也很流氓。

　　「下次，我說不定也會不小心的把文件留在家中的，到時候……」赤司伸手撫上她的腦袋：「就只能拜托你了呢。」

　　「啊！！」繪連漲紅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就只好一拳揍在赤司的肚子上——後者也不閃不躲，對她的一切小脾氣包容到極致。

　　畢竟他，相當滿意剛才的游戲。

　　赤司微笑著想著，正打算牽起她的手帶著氣成河豚的她去吃飯，一個相當禮貌的聲音就忽而從總裁辦公室的門外傳來，「赤司社長，請問現在方便嗎？」

　　「啊，柳先生回來了。」繪連也認出了柳蓮二的聲音，她小聲地說著，又見赤司衝她一笑，接著勾起嘴角來：「進來吧，柳。」

　　他命令別人時聲音帶著一點疏遠感，而在他的許可下，辦公室大門就被柳蓮二打開了，後者瞧見繪連在現場，也垂眸下去點點頭：「原來降谷小姐也在這裡，中午好。」

　　「中午好，柳先生！」繪連霎時間有點害羞，也不知道柳回來多久了，剛才的對話希望沒被聽見吧？

　　「柳，你要跟我彙報什麼？」赤司意識到繪連的小緊張，也想著快點把事情解決了就送她離開，自然是直入了正題。

　　卻沒想到，此時能讓柳鼓起勇氣進去打擾小兩口的，自然也是他判斷過不得耽擱的事情，柳從彎腰的動作中抬起頭來，又緩緩地睜開眼眸：「赤司社長，是董事長於我回程時給我打電話了，他讓你這個中午到以下餐廳吃飯，和他一起。」

　　「……」赤司聞言挑起眉頭，聽見董事長的稱謂，整個人放松下來的神經又再一次緊繃了，他的一雙赤眸上多結了一層冰霜，讓繪連僅是站在他的身旁就意識到他的態度轉變。

　　董事長是誰？能讓赤司光聽見就變得如此冷酷。

　　繪連靜默著思考了數秒，瞧見柳也因而難得的露出了認真的眼神，知道這件事對赤司而言或許很重要，就主動地打破了沉默：「既、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就去董事長那邊嘛！你不用擔心我，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樣的，而且我也得回去買日用品。」

　　她笑著晃了晃赤司的手撒嬌，而赤司意識到繪連還在自己身旁，就刻意管理了下自己的情緒，對她勾起嘴角：「那好，你就先回去吧，我回頭讓柳給你做特別通行證，你要過來也方便一點。」

　　「得了得了，我倒是希望你別再把文件漏在家裡！」

　　「這很難說，我盡量吧。」

　　赤司溫和地笑著，而繪連相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就過去拿起自己的包包，自顧自地離開了——

　　……

　　風和日麗。

　　雖然到頭來共進午餐的極化還是泡湯了，繪連的心情還是不至於太糟。

　　就是現在渾身上下都有點累，就讓她打起了要一個人到咖啡廳吃午餐的念頭。於是她也從口袋裡翻出手機，打算搜索附近的好吃餐廳——卻沒想到，她手機才剛到手上，一通電話就直接打過來了。

　　來電顯示還是一個她最近少見的人名，跡部景吾。

　　她嚇得心咯噔一跳，想到對方是何等的大人物，就不敢耽擱直接接通了電話：「喂？洗衣…不，跡部先生？」

　　「……你怎麼不看訊息？」跡部忽略掉繪連的口誤，他蹙起眉頭，一上來自然是對繪連的抱怨。

　　「啊？」繪連一時心虛：「剛才在工作剛好沒看見……怎麼了？」

　　「我有一個想直接委托你做的工作委托，是我母親要求的。」

　　他的語氣很是自我，一聽就是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容許別人違抗的那種——幸好，對繪連來說，只要是跡部給的差事都是好差事，所以她聽見跡部這個語氣反而覺得高興，就喜滋滋的答應了：「可以！我最近剛好沒接太多電視台的工作。」

　　「甚好。」跡部的語氣總是讓人聽不出他的心情如何，有的時候甚至會引起別人的誤會——以為他很冷漠，但合作過一兩遍的繪連聽著就知道，跡部這人好得挺直白的，字面意思和他心底話一般差別不大。

　　「你想什麼時候商量工作的細節？」繪連在街上走著，又好奇地詢問。

　　「你現在在哪？我明天出差，可以的話，我想今天內商量。」跡部敏銳地聽出繪連就在街上。

　　「啊，我在××車站附近哦，本來正打算去吃飯……」

　　「吃飯？這也是個不錯的提議。那你在原地等著，我來載你。」

　　「啊？這麼突然的嗎？」

　　「怎麼？本大爺來載你你還有意見了？」

　　「不不不，這倒是沒有……」繪連有些無奈地笑了，這任性且帶點中二的說話方式比起讓她害怕更讓她覺得親切，繪連這就不自覺的點點頭答應，「那我把地址發給你。」

　　「行，掛了。」跡部掛上了電話。

　　而繪連站在街道旁，又尋了一個能停車的地方，把地址發給跡部——與此同時，也特地給赤司報備，就坦白說自己剛好接到工作，要和工作委托人吃飯。

　　赤司看到繪連這段訊息，也理所當然的意識到對方是個男人——不然繪連也不會特地報備，但既然她都報備了，他就沒有細問了，只是溫和的給她發回一個「ok」的短訊。

　　……

　　結果，跡部的車子也很快到繪連指定的地址了。

　　說是要載她去吃飯，還說什麼「本大爺來載」，結果不出所料車子還是由跡部的專用司機駕來的。

　　繪連一點都不意外，就只是傻笑著上了跡部的名貴轎車——也沒過問跡部將要去哪一家餐廳，只是在車子上和他一邊聊著工作細節，一邊閑聊著她參加的那個服裝設計比賽的後續。

　　「對了，關於我之前參加的，你們集團代理英國品牌舉辦的服裝設計比賽，那個計劃你有在跟進嗎？」

　　「……那個合作計劃不是我直接負責，平常我也不會管那個計劃的細節，你有想知道的事情我也可以回去幫你問問那個部門的負責人。」跡部支著下巴隨性地坐在寬敞的轎車沙發上，挑起眉頭好奇地詢問：「怎麼了？那部門的同事沒和你保持聯絡嗎？」

　　「哦不不不，我只是好奇，那天為什麼你會知道賽果。」繪連有些無奈地笑起。

　　那不是我自己留意的，而是助理認出你的名字，特意跟我提了一遍。」跡部挑起眉頭，以理所當然的口吻補充：「本大爺怎麼可能緊貼公司每一項計劃的進程？何況是服裝設計比賽結果這種事情。」

　　不是他感興趣的領域，也不是他會擔心的部門——他基本都會選擇放置處理，看完計劃書……下一次接觸計劃估計就是中期檢討，第三次就是期終檢討了。

　　「嘿嘿嘿。」繪連笑了笑：「你說的也對。」

　　「怎麼了？笑得那麼的……不安好心。」跡部蹙眉鄙夷地望著她。

　　「沒有，只是覺得……正因為是你不管的項目，你還特地來恭賀，真是太難能可貴了。」繪連想了想，終於還是決定把這個對跡部的稱贊說出口：「這不容易，謝謝你那麼上心。」

　　「……哼，只是順道而已。」面對繪連直白的贊賞，跡部有些不習慣地哼了聲，又別過頭去，裝作很不屑的樣子。

　　但是，那壓抑不住上揚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他。

　　……

　　這一趟車程不算太長，待轎車到達跡部指定的餐廳，也只過去了十五分鐘左右。

　　那就如同繪連所料，是一家逼格高級的西餐廳，幸好她今天的穿搭是合適的，就跟著跡部下了車，很淡定的隨同他進去他事前預留好的靠窗席坐下。

　　「本大爺已經決定好了，你要吃什麼就自己點。」

　　「啊？那麼快？又是約克郡布丁嗎？好吧，你讓我看看……」

　　繪連有點錯愕的接過跡部遞來的餐牌，坐在落地窗旁的二人席，柔和的陽光穿過玻璃投射到她手上的厚餐牌上，聆聽著環境內悠揚且低調的古典音樂，繪連快速地掃了眼當天的菜式，想起自己以前都沒辦法一個人吃完整個套餐，就翻到單點頁上，直接選了一份意大利面。

　　「就吃這個嗎？不來點甜點？」跡部支著下巴，好奇地詢問：「這家餐廳的檸檬派水平不錯。」

　　「唔，雖然是很想試試看……但我一天最多就會吃一個蛋糕！」繪連蹙眉認真地豎起一根手指，而跡部也不做挽留，反而是很有紳士風度的抬手招來了服務生，並且指著餐牌很優雅的用英文點了菜。

　　然後，在等待上菜的期間，二人又很隨性的聊起跡部本來要委托的工作——原來，主要是跡部母親准備給自己設計一系列的衣服，並且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系列，作用沒什麼……就退休沒事干，看著高興，和委托珠寶商獨身訂造珠寶是同理的。

　　「我母親指定其中一個設計師得是你，因為她很滿意生日宴上你做的禮服微調，她覺得你搭配的很不錯。」

　　「謝謝跡部夫人的誇贊，這個我一定會盡心做到最好的！」

　　「那我回頭把母親助手的電話交給你，之後的事情你直接聯系她就行，我母親有時候雖然要求蠻多……」跡部說到這裡，自己都有點不自信，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什麼構成他陰影的事情了，臉色有點無奈地得出個結論：「總之，酬勞方面不是問題，你先聽她說的就對了。」

　　「明白的，既然是個人系列，設計原則自然是遵從夫人的想法。」

　　「你明白就好。我從明天開始出差到英國，七天後回來，你隨時可以聯系助理開始工作，如果遇上狀況……」跡部嘆了口氣：「也可以嘗試聯系我。」

　　繪連點了點頭，看見跡部那表露無遺的……來自親生兒對生母的一言難盡，不由得覺得可愛。

　　原來即便是跡部財團的總裁，還是會害怕母親的碎碎念，真是太有趣了。

　　而就在繪連與跡部開始聊起夫人的話題時，一個悅耳的女性嗓音就忽而從繪連背後響起來——

　　「……哦呀？這不是跡部先生嗎？中午好，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噗，我猜到了，您肯定是被這裡的約克郡布丁吸引過來的吧。」

　　說話的女性踏著高跟鞋靠近跡部，自信的說話方式與接近一米七的模特身高讓她光是經過就帶給繪連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她有些懵的抬起頭去，又被女人那張無可挑剔的、充滿東方美的面孔給吸引去了。

　　一頭漆黑柔順的墨發長度幾乎及腰，女人將發尾部分燙成了自然的波浪卷，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膚上，是一雙狹長卻不小的丹鳳眼，她的鼻梁很高很直，雖然臉上就僅塗了基本的修容粉底與口紅，卻已足以將她的魅力強調出來了。

　　這個人，估計很適合當演員吧？畢竟以她的氣場就特別適合走紅地毯。

　　因為職業病，繪連一不小心就被來人均稱的身材吸引去了，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腦海裡甚至已擅自翻出好幾種適合這個人的搭配來了。

　　而女人也似是注意到繪連的視線，一雙墨色的瞳眸就已轉了過來，慵懶又高傲的視線鎖定了繪連，又開了口：「哎呀？跡部先生，原來您喜歡這種小綿羊類型？伯母在您感情方面管得不寬嗎？」

　　女人一句銳利的話直接刺向繪連，而她頓了頓，一瞬間都從女人身上看出了……那天在赤司公司遇上那個胸大姐姐的既視感，她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在好好打扮的日子都會被諷刺一把……

　　繪連眯了眯眼睛，想到既然是跡部認識的人，也就沒表示什麼。倒是跡部看出了繪連的尷尬，就抬手揮了揮：「雲雀，你是約了人來吃飯的吧？我怎麼不知道你從意大利回來了？」

　　「是啊，我的父母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這次回到日本就是為了見一見那個聯姻對像，今天對方那邊約了我吃飯。」被喚作雲雀的女人笑容自信好看，在回答了跡部的問題後，又把注意力放回繪連身上，伸出手來：「我叫做雲雀優南，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再聊天吧，我對能與跡部先生單獨吃飯的女性也很感興趣。」

　　她微笑起來，而繪連有些遲疑，最終還是把手交了上去，與之交握。

　　心想著估計都不會有這個機會了，畢竟她光是站在這個人的隔壁，就莫名覺得壓力大。

　　而雲雀優南滿意地笑了笑，又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到了另外一個兩人座，而跡部看她終於走了，又意思意思地打了圓場：「她不是一個壞人，就是性格比較像她的表哥。」

　　「表哥？」繪連偏了偏頭，其實也沒多在意：「沒事，估計就是說話比較直接。」

　　「就是這樣。」跡部漫不經心地抿了口紅酒。而繪連喝了口冷咖啡，正打算把剛才的接觸忘記，忽然之間，她又見到那坐在距離他們一點距離的雲雀優南站起身來了，她冷艷的臉上多了一抹笑，就踏著高跟鞋走向西餐廳的門口方向，親昵地靠近某個穿著西裝的高挑赤發男人。

　　「你就是赤司征十郎吧？終於見到你了——」

　　她特意放柔了自己說話的語氣，而繪連坐在跡部的面前，光是聽見雲雀優南呼喚的名字，一張臉就煞地變得慘白……

　　……

　　繪連周邊的空氣都瞬間凝固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斜眸偷瞄，心中同時祈求著自己剛才只是聽錯了。

　　可事與願違，這世上叫同一個名字的人一點也不多，所以雲雀優南笑著靠近的，100%就是剛剛才和她在辦公室內見面的赤司征十郎。而他這時候還沒注意到她，瞧見雲雀優南靠近，先是蹙起了眉頭和她說了幾句話，之後又跟隨著她走近她方才坐下的位置。

　　「嘛，我認為您也不用表現得這麼見外，畢竟我們二人是要聯姻的關系。」

　　「……雲雀小姐，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家父對你傳遞的訊息是怎樣的？」

　　在走近餐桌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的繪連偷聽著二人說話的內容——她聽得出赤司對雲雀優南的態度很疏遠甚至陌生，但當「聯姻」與「家父」這些她還沒接觸過的詞彙出現在二人的對話中，繪連的心還是沒來由的慌。

　　這是什麼回事？赤司就是雲雀優南特地從意大利回來相親的對像？而且這門親事還是赤司的父親安排的？他是直接和雲雀優南的父母商量好了？

　　雖然，赤司很大機會也是被騙來這個飯局的，但是……

　　他還是選擇坐下來與雲雀優南用膳了，他這個大騙子，明明從交往第一天開始，他就說和她交往這件事，是用來搪塞家族那邊為他安排的相親，那為何他們交往都快半年了，他還需要出席這種飯局？

　　騙子。笨蛋。壞人。

　　為什麼要和她吃飯啊？為什麼到現在，也沒給她發一條訊息，報備一下……

　　繪連的思緒亂成一團，幾乎都感覺自己要被這思考搞得窒息了，滿腔的委屈讓她眼眶泛紅，但為了不在跡部面前失態，她還是選擇給自己大口大口的灌了水，把自己燒得越發滾燙的胸腔給降溫。

　　跡部也意識到繪連的不妥，就蹙起了眉頭：「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繪連搖了搖頭，被跡部這樣關切地詢問，她反而不適應，那泛紅的眼眶要哭不哭。

　　但她這副樣子還真是嚇著跡部了，他一點也不想在自己的飯局背上惹哭女性的鍋。

　　而既然沒辦法從繪連身上獲得答案，他能做的自然是從刺激繪連的東西上尋找線索，他在腦海裡回憶起繪連剛才的微表情，貌似是自從雲雀優南帶著聯姻對像進來開始，她的表情就有點奇怪，甚至，她還在對方經過的時候拼命地低著頭、裝作找東西。

　　那副樣子，看起來比起像她在找東西，更像是她在躲人。

　　而那個對像是……赤司征十郎。

　　一個假設從跡部心中出現，叫他不得不壓低聲音求證：「你和赤司財團的社長發生了什麼嗎？」

　　繪連聽見這個，又委屈的咬了咬下唇。

　　「你得罪了他？」

　　「……」她搖了搖頭。

　　「那麼……你喜歡他？」

　　繪連頓了頓，沒辦法回答這條問題。

　　而跡部知道自己蒙對方向了，又在心中接著推理。

　　不，估計不只是喜歡吧？畢竟如果只是暗戀，她完全沒有要躲起來的理由，反而應該吸引對方注意。

　　所以……看她這一臉委屈的樣子，估計是雙方也有點曖昧吧？但對方卻要和雲雀優南聯姻了，所以她才瞬間委屈成這個樣子。這還真是可憐啊，估計她某程度也是覺得自己沒辦法在雲雀優南面前爭一口氣，才不敢面對這個尷尬場合。

　　真是的……她好歹是他認可的形像設計師，在她的領域當中也是相當有能力的女性，她能不能表現得自信點？這樣扭扭捏捏的樣子也真的不下飯。

　　想到這裡，跡部又決定給她來個友情大放送了。

　　他長嘆了口氣，又交抱著雙手往椅背一靠，再吐出好幾個不像是他會說出的字詞來：「土豪？暖男？高冷？還是說霸道總裁？」

　　「啊？什麼？」繪連此時還在想哭的情緒中，聽見跡部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幾個單詞，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就知道傻傻的看著他。

　　「你想要什麼設定，我都能配合。」跡部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又蹙眉捋了捋自己的劉海，一臉的帥氣：「你想過去做點什麼，我會陪你。」

　　「……」繪連也馬上意識到這是跡部要裝她的男朋友了，此時比起傷心赤司的事情，她真的更想吐槽洗衣機什麼時候學壞了——她抽了抽嘴角，感覺這樣處理也是不妥當的，就湊近他小心翼翼的提議：「不，要不我們還是別吃了，直接離開吧？」

　　「啊？本大爺點的菜還沒呈上呢！」

　　「你幫我的覺悟就這麼點嗎（\\口/）！」

　　「本大爺總不能為了你而不吃中飯。」

　　「……=口=+？」

　　繪連被跡部這個反應氣了一把，不過想了想確實是委屈跡部了，這樣一想，她就從自己的錢包裡掏出錢：「既然是這樣，就我先離開吧，工作方面我會自行……」

　　她這樣說著，在站起來的時候，眼尾余光又一直偷看著赤司的方向，就擔心自己會惹起他那邊的注意了，只是，哪壺不提開哪壺，就在她想離開的時候，雲雀優南居然發現了她，還主動對她揮手道別，害得赤司都順勢看了過來。

　　一對戀人四目相投，看見赤司眸中的不可置信與……心虛，就讓繪連瞬間失去了所有離開的勇氣。

　　她傻傻的站在原地，剛才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淚意幾乎又要湧出來了。

　　她就那樣遠遠地看著赤司，用眼神責難他。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這樣詢問著，而赤司把她的訊息全盤接受了，只覺自己也被她那副委屈的樣子給灼痛了心，一只手都放在桌面上，想馬上站起來走進她——

　　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制止了赤司的，是跡部漫不經心看過他方向時，給他投去的警告性眼神，赤司怔了怔，還沒來得及做反應，就見距離繪連最近的跡部已經當機立斷的站起身來，再把那個還傻站在原地的少女一手摟過，再半推著她到了收銀台，結賬離開。

　　……

　　「謝謝你……」繪連心亂如麻，剛才若不是跡部拉她一把，或許她哭泣的樣子就要被雲雀優南看見了。

　　但她可是一點也不想在那個女人面前掉淚。

　　她站在西餐廳的門口，雙手胡亂地擦著自離開餐廳就沒法控制住的淚水，又嘆了口氣——

　　「謝謝你，跡部先生，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什麼？你難道以為我會讓你在這個狀態下自己回去？還有，別忘了你剛才讓我白付了賬，而我還什麼都沒吃到。」跡部拽著她的手臂，表情相當嚴厲：「……走，你現在請本大爺吃飯去。」

　　「？？？？」繪連一臉懵逼的望著跡部，有些無奈地吸了吸鼻子，最後又破涕為笑了，「跡部先生，這還真是我見過最凶的安慰人方式了。」

　　「什麼？誰安慰你了？」

　　「沒有沒有，都是我自作多情。」

　　「哼，這還差不多。」他嗤之以鼻，表情臭的很。

　　但出奇地，繪連一點也不討厭。

　　……


第49章

　　回到剛才的西餐廳。

　　在看見跡部景吾將繪連帶走之後，赤司蹙起了眉頭，他意識到被繪連撞見這個情況肯定會讓他很傷心，但她人也已經被跡部帶走了，現在他比起處理繪連那邊，有一個更加棘手的情況需要應付……

　　赤司的赤眸染上了冷漠，想到自己來到這餐廳之後才碰上的情況，心情直接變得相當糟糕。

　　明明他的父親，平常並不屑於以這種手法逼迫他相親。

　　但今天他可是不惜欺騙柳蓮二也要讓他出現在這餐廳內、以促成他和雲雀優南的飯局，這表明雲雀優南這個對像真的讓他很滿意。而某程度上，他父親本人沒有出現在這裡，也是他感覺雲雀優南有機會引起他的興趣，甚至，就在剛才的交談中，他也清楚認知到，他的父親已經和雲雀優南的父母有過幾次對話。

　　一旦想到這位對像都和以往的相親對像不同，是雲雀財閥寶貝的千金，耽擱不得——赤司就覺得有點煩躁。

　　今天本是他帶繪連外出吃中午飯的日子，到底為什麼會演變成這個局面？

　　「赤司先生？」

　　就在赤司轉過身望著餐廳出口沉思的數秒間，雲雀優南也注意到他的失態，但她起初還不認為這件事和降谷繪連有關，於是就只是捧著紅酒杯、悠閑又自信地搭話，給他下台階：「很巧是吧？我來的時候看見跡部先生也嚇了一跳，不過這也難怪，這餐廳有他欣賞的菜式。」

　　她似是下意識以為赤司這種年輕社長，關注點肯定是他的同期競爭對手跡部景吾。就干脆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說起來，跡部先生與赤司先生是同齡呢？恭彌表哥則是你們大一歲……」雲雀優南漫不經心地抿了口紅酒：「如果雲雀集團與赤司集團合作起來會是怎樣一席佳話，我很期待。赤司先生……」

　　「夠了。」

　　而就在雲雀優南還想提及有關聯姻事宜的時候，那早在她說第一句話時就把身體旋過來的赤司輕蹙著眉頭打斷了他，他的嗓音低沉且不帶著溫度，倒也不算是在對雲雀優南生氣，但他的臉卻明顯與心情好搭不上邊。

　　雲雀優南的話聲驟然停止，她維持著那個優雅的姿勢，臉也不抬，就稍微抬高眼皮用那雙勾人的丹鳳眼看向赤司——她意識到面前男人的心思沒有半點在和她的飯局上，這和她預計中的有出入。

　　「怎麼了？」意識到赤司並不想談下去，她僅限於閑聊模式的親切也切換掉了，語氣一下子回到與陌生人說話時的冷傲——這是自然，她在絕大部分的情況下都不是友好的類型，既然赤司沒有和她交好的打算，她也沒有了。

　　「我不清楚家父是怎樣和你的父母商量、繼而促成今天的飯局，」赤司說著緩緩站起了身，他同時將那件搭在椅背上的名貴西裝拿起，再緩緩將兩手穿入衣袖：「但我到來這裡之前，只接收到是和家父吃飯的訊息……也是因為這樣，我才答應出席的。」

　　赤司將西裝外套穿好了，修長的手指扯了扯衣擺，將衣服仔細對上後，他又在邊看著雲雀優南的情況下，一邊漫不經心的把紐扣扣上。

　　「如果我早知道等在這裡的是我的聯姻對像，我並不會出席。這並非是我有意冒犯你——只是因為在我心中，早已有心儀的結婚對像。」

　　他的眼神堅定認真，在說起那位對像的時候，雲雀優南從赤司眼中看見了……今天見面以來的一絲柔和。

　　明明從見到她開始，就擺出一臉不感興趣和疏遠的樣子，她還以為這個男人是工作至上，結果卻擁有以為不惜藏著掖著、拒絕雲雀集團的千金也要優待的對像嗎？

　　雲雀優南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遇到這種戲碼，她在腦海裡回想了一下——她並不笨，馬上就把赤司的態度轉變與剛才跡部景吾女伴離開的畫面聯系起來了，她還真沒想到是這麼復雜的「三角關系」，她覺得很有趣，就支著下巴問赤司了：「你喜歡剛才坐在跡部面前的女生吧？」

　　她這樣輕輕提及，赤司的臉上已經流露出一絲不自然。

　　他與雲雀優南並不熟悉，在第一反應下，他擔心自己拒絕了雲雀優南，後者會去找繪連麻煩。

　　……他明明不想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但就算他再否認也是無濟於事，更何況他在這件事上並不想說謊。

　　想到這，赤司選擇鋌而走險，平靜地道：「我只對和她結婚有興趣。」

　　「然而她卻在和跡部先生吃飯？」雲雀優南沒忍住，調侃了赤司。

　　「據我所知，他們二人只是工作關系。」雖然剛才跡部拉走了繪連，他沒想到二人的關系已經到達這種地步——跡部居然會對繪連透露出關心，但他很清楚，他和繪連之間並沒有其他人存在。

　　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他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

　　赤司想到這裡，感覺自己待在這個空間的時間已經足夠長了，就回頭跟雲雀優南道歉。

　　「關於向你父母道歉的事情，我會親自去做，我為耽擱你的時間感到抱歉。」

　　他冷峻的臉上不帶一絲感情波瀾，對著雲雀優南，赤司一點沒掩飾自己的「不感興趣」，而她也察覺到了，她不至於有自討沒趣的嗜好，就對赤司舉了舉酒杯，示意與他就此別過。赤司面無表情，甚至也不再對她點頭，就轉身離去了。

　　……

　　另一邊廂。

　　在繪連與跡部吃過午飯之後，在跡部的堅持下，他就讓人駕車把繪連送回了赤司與她的家。

　　繪連感覺，雖然這一路上她沒有對跡部解釋些什麼，但跡部應該是都猜到了。

　　她有點心煩意亂，就沒為別人的好奇心而做點什麼了。

　　第二次從赤司的公司回到二人的家，繪連不得不感嘆自己和赤司集團的辦公大樓或許是八字不合，不然不會每次也弄得不歡而散。她站在偌大寬敞的公寓裡，站在門口，望著那即使無人在家依然盡責地打掃著地板的自動吸塵機，忽然覺得自己不論是精神還是□□都有點疲累了。

　　她想起了臨別前跡部板著一張臉跟她說的話——好好休息。

　　她突然有點認同這句話了。

　　而對她而言，現在若要待在這公寓裡，她應該是沒辦法好好休息的，畢竟赤司今晚會回家，他們會被迫在這個家裡談起那件事。想到這，一個念頭在繪連心中冒出——就在玄關蹬掉鞋子，進屋內收拾了自己的電腦平板，拿了好幾件衣服與充電器，就再次離開公寓了。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乘坐地下鐵回到了自己本來的家，說起來，她本來的公寓她是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去了——因為自從他哥哥臥底的任務結束，他就特地終止了他在外租住的房屋租約，搬回到二人本來的家裡，平常有他在打掃家居，她就省卻了回去定期打掃的功夫。

　　她就那樣拿著一個大旅行包離開地鐵站，一個人循著本來的歸家路線走到公寓附近，再乘坐升降機到達本來的樓層。

　　她表情沉重地回到家門前，待注意到在她離開後，家門反而多了好幾盤小盆栽，在心中感嘆了自家哥哥主婦力Max之後，又深呼吸一口氣，按下了家的門鈴。

　　其實，若要說的話她還是保存著家裡鑰匙的，只是這麼久沒回家了，還是按門鈴讓哥哥來開門比較妥當。

　　繪連這樣想著，公寓裡又傳來了噠噠噠的腳步聲和穿衣服時布料的窸窣聲，很快門就被人打開了，繪連與那個衣服穿到一半的降谷零對上了視線，看他灰藍色的瞳眸因為驚訝而微微瞪圓，繪連抿了抿下唇，又把旅行袋直接扔在地上，展開雙臂就抱住了降谷零，哇的一聲一哭了。

　　「哥哥，我想喝酒——」

　　她吸了吸鼻子，比降谷零要矮一個頭以上的繪連剛好能埋首在他的胸膛上，他下意識地回抱住了自己的妹妹，一手撫摸著她的腦袋哄著，意識到她這樣突然間帶著行李出現在這裡肯定就是因為情侶吵架了，戀愛絕緣的降谷零雖然幾乎沒處理過這種情況，但面對親妹的眼淚，他還是馬上站了邊。

　　「怎麼了繪連，是被赤司欺負了？」

　　「被欺負了——」

　　她哭得稀裡嘩啦的，降谷零心想著兄妹二人擁抱著在家門哭泣也有點奇怪，但繪連又不願意放開自己，就只好把手往下探去，伸出右手橫在繪連大腿上，用前臂略一使力就講她人給扛了起來——同時，他還維持著這個搬運繪連的狀態，用空出來的左手撿起那被她隨便扔在地上的包裹，示意他的狗哈羅別八卦，就用腳把門給帶上了。

　　他就這樣抱著哭泣的小妹回到家裡的客廳，將她像個小女孩那樣放在沙發上，繪連被剛才這樣扛，多少是冷靜一點了，她坐在沙發上望著那蹲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只固執地重復著剛才的願望。

　　「哥哥，我想喝酒。」

　　她好看的小臉因為一天內哭過兩遍，現在雙眼都有點紅腫了。

　　「不——行。」降谷零單膝跪在繪連面前，一手撫摸著她的腦袋，還順手為她解開了那她無暇打理的發型。他將橡皮筋反手放在茶幾上：「我能給你做咖啡冰沙或是榛子巧克力冰沙，你要哪一個？湊巧我還在烤起司蛋糕，這樣應該比喝酒要吸引吧？」

　　「……是哥哥做的蛋糕？」繪連聽見了重點，吸了吸鼻子。

　　「是哥哥做的蛋糕。」降谷零爽朗地笑，具有包容力的笑容讓繪連看著就安心。

　　她委屈的心情也因而放下了一些，就頂著一張哭花了的臉對降谷零勾起了嘴角，笑容帶點孩子氣：「我想要很甜很甜的，榛子巧克力冰沙我要超大杯。」

　　「可以，那就給你弄超大杯的吧。」他寵溺地笑笑，又拍了拍繪連的手背：「那你現在先去洗把臉，洗好了就陪哈羅玩吧，那孩子很機靈的。」

　　「嗯——」她終於破涕為笑，回家五分鐘內就被降谷零哄得妥妥帖帖的，她於是乖巧地站起身來走向浴室的方向。

　　而降谷零目送著自己妹妹，在她關上浴室大門時，一條青筋才於他額頭冒現，灰藍色的眼瞳也多了幾分戰意。

　　畢竟，他的妹妹這麼乖這麼可愛——

　　他當初同意她搬出去，可不是為了讓她哭著回來的。

　　你死定了，赤司。

　　降谷零邪魅一笑.jpg。

　　……


第50章

　　降谷家。

　　首先是泡一杯意大利特濃咖啡，搭配上牛奶、冰塊與最重要的榛子巧克力醬與巧克力碎屑，之前為了臥底任務而長期在咖啡廳內工作的降谷零動作熟練的按照心中的比例將所有配料打成冰沙，將滿滿一杯咖啡色帶著巧克力顆粒的飲料倒在他特意從家品屋內買回來的玻璃杯子上，擠上現成的鮮奶油、插上鐵制的環保飲管，一杯繪連點的特大榛子巧克力冰沙就完成了。

　　降谷零勾起嘴角，又端起那被他切好的焗起司蛋糕端起，拿到繪連和哈羅所在的茶幾旁邊，笑著裝作服務員開口：「小姐，你點的大杯榛子巧克力冰沙，搭配本店自信作特濃起司蛋糕已經做好了，剛剛烤好，要小心燙哦。」

　　降谷零將兩個精致的咖啡廳菜單輕輕推到繪連面前，此刻已經換上降谷零居家T-shirt的繪連眼前一臉，把臉湊上去嗅了一口那散發著濃郁起司香氣的蛋糕，迫不及待就用鐵勺子挖了一口放入口中。

　　而這蛋糕也真不愧是降谷零的作品，綿密的起司蛋糕在她舌尖上融化，搭配上繪連愛吃的威化餅餅底，又暖又飽足的感覺讓她感覺自己快要幸福滿溢了。

　　「好好粗……啊，好燙好燙。」

　　她有點笨拙的放下叉子，為了給舌頭散熱，她一邊「哈呼哈呼」的吐著氣，又在勉強吃下第一口蛋糕後，拿起玻璃杯就吸了口親哥特制的榛子巧克力冰沙飲料，甜膩又涼爽的飲品一下子舒緩她舌頭上的痛楚，不擅長吃奶油的繪連將奶油與飲料混合在一起，再次吸了一口，那均勻遍布在飲料中的巧克力碎屑又為中和起司蛋糕的鹹味帶來了很好的作用。

　　繪連滿足得眯起了眼睛——如果此時她要不是穿著特大號男裝T-shirt坐在家中，她肯定會以為自己到了市內最高級的咖啡廳用餐。

　　「嗚嗚……太好吃了……」

　　「這位客人滿意就好。」

　　降谷零寵溺地摸了摸自己妹妹的腦袋，又將那個從剛才起就一直把兩只前腿搭在繪連大腿上的哈羅抱起——不得不說，哈羅還真是一條相當有靈性的狗，聰明的牠就像辦公時的他一樣，總是能敏銳地分辨出人的好壞，假若遇上壞人，哈羅的神經與毛發就會警惕的豎起，有時候甚至會警告似的吠叫一聲，就像小警察那樣對接近他的人相當警惕，但遇上和藹的老人或孩子，哈羅從不會胡亂威嚇對方。

　　以剛才為例，繪連回到家那麼久了，哈羅也沒衝繪連吠過一聲，明明繪連和牠只是第一次見面，哈羅的表現卻很討喜。

　　也幸好哈羅剛才沒對情緒不穩定的繪連吠叫，還在他准備飲料和蛋糕的時候，主動地跟著繪連跑。

　　降谷零抱住自家的狗狗，同樣寵溺的摸了摸牠的肚皮：「小子表現得真好啊，今晚就帶你出去散步吧，給你買新的零食哦？」

　　哈羅聞言也像是聽懂了一般，相當神氣的衝著降谷零「嗷嗚」的叫了一聲。

　　「繪連，今晚想吃什麼？今天的哥哥咖啡廳營業到深夜哦。」

　　「等等！哥哥你這是打算用美食搞定我的意思嗎？」繪連捧著巧克力冰沙，皺眉瞪了他一眼。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妹妹抱起來輕了，想給你添點重而已。」降谷零交抱著手，挑起一邊眉頭：「看來赤司那邊並沒讓你吃好穿暖啊，那小子這麼虧待你，你隨時搬回來，我包准讓你胖十斤。」

　　「才不要胖十斤呢！」繪連坐在蛋糕和巧克力冰沙的面前，氣呼呼地說著這句話的樣子實在沒半點說服力。

　　「真的不要嗎？我記得你上幼兒園的樣子，那臉頰鼓鼓的就像哈羅一樣，還是很可愛的哦。」

　　「才沒有！我早就減掉嬰兒肥了，也再也不要嬰兒肥了好嗎！」

　　繪連差點就要和降谷零在客廳內扭打起來，但在她幼稚起來之前，求生欲很高也擔心會被妹妹打死的降谷零還是眼疾手快的把繪連的雙手手腕都扼住了，他把她雙手舉高與她角力，而繪連掙扎無果，決定以這個姿勢帶回一個她關心的問題：「但是，我暫時住在這裡沒關系的吧……？不會妨礙到你嗎？」

　　「……怎麼會？你搬回來也可以。」

　　「倒是不到要搬回來的程度，我只是……暫時想回家一會。」繪連在被降谷零扼住手腕的同時抬起頭來，再一本正經的詢問：「還有想每天吃甜點。哥，你真不考慮開店嗎？以你這個手藝，我感覺東京市內沒有會拒絕你的女生。」

　　「……你別無孔不入的讓我交女友啊。」降谷零額角滲汗：「比起擔心我，不是你更危險嗎？」

　　「……扎心了，我委屈了，我要哭了哦Q口Q」

　　「得了得了是我的錯！」

　　降谷零松開了繪連的手，任由她把拳頭都砸在自己身上，而他痛苦地皺起眉頭——該說是世界上的妹妹都是人形兵器嗎？他每回與繪連打架，都感覺她的拳頭能為警惡懲奸作出貢獻了——

　　降谷零：……我好難。

　　……

　　像這樣，把國家公安警察打趴了，難得回娘家一趟的繪連在吃飽後就躺在沙發上睡覺了，降谷零也是很用心的把妹妹寵著，按照她下的命令——「想吃辣明太子卡邦尼意大利面」，留下哈羅看門，一個人到超商趁著特價把材料買好買滿。

　　繪連也或許是因為哭累了，直接在沙發上抱著哈羅昏睡不醒，就是降谷零買好菜回到家也不知道。

　　降谷零望著自己妹妹毫無防備的睡臉，注意到她因為哭泣而稍微紅腫起來的眼皮，心疼地為她蓋上被子，嘴角勾了勾，就鼓足了勁開始做飯。

　　兄妹二人難得的獨處，而且不是繪連做照顧的角色，也算是久違了。

　　也或許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可以任性，繪連自從回到娘家後就把自己當成小豬，睡了醒醒了吃，吃飽後還和哥哥一起出門遛狗，這樣輕輕松松的過去了一天，二人也沒聊到赤司的事情，倒是……沒辦法用手機找到繪連的赤司，已經跑到繪連的住所附近碰運氣了。

　　他這樣隨便把黑色邁巴赫在熟悉的地方一停，邁著急促的步伐到了她本來居住的公寓，乘坐升降機然後到達她家門口——待聽見她在單位內說話的聲音，才松了口氣。

　　他還擔心她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最少現在知道她是回了本來的家。

　　赤司蹙起眉頭，在門口躊躇片刻，再不假思索的按了門鈴——

　　而門很快就開了，但理所當然降谷零並沒讓繪連去開，倒是他，穿著一身運動裝束將門打開，再與那穿著西裝、臉色帶著一絲絲疲倦的赤司對上了視線。

　　降谷零嘴角雖然是在笑著，雙眼卻不見平日的爽朗笑意。

　　赤司自然閱讀出降谷零散發出來的不悅了，他輕蹙了下眉頭，霎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展開對話。

　　雖然本來聽見繪連說話他就該意識到屋內有別人了，但偏偏是「安室透」，一個赤司直覺上覺得棘手的男人。他站在「安室透」面前，又開口詢問：「繪連在裡面吧？」

　　「沒錯，我們剛剛散步回來，就讓她先去洗澡了。」金發小麥色皮膚的男人交抱著手不用敬語地說話，他半垂著眼簾，銳利的眼神打量著赤司，再勾起嘴角：「她今天下午可是哭著回來了，赤司先生，我想我讓我妹妹搬出去和你同居，可不是為了讓你欺負的？」

　　「……我很抱歉。」他蹙起了眉頭，一雙赤眸寫著明顯的內疚與心痛，雖然他確實不喜歡「安室透」這個表哥，但一旦想到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他就覺得自己或許沒資格再在這以上與「安室透」進行角力。他有點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但還是想先給自己爭取一個機會：「但今天中午的事情，真的是一場誤會，我想親口對繪連解釋。」

　　「……雖然我也想過讓她冷靜一會，但她關掉了手機，我無法得知她的狀況，我實在很擔心。」

　　他的語調很是平坦，但以降谷零在波洛咖啡廳工作那麼長時間觀察以來，他能聽出赤司那看似毫無波瀾的句子背後，寫著對繪連的擔憂與誠懇。這是他沒想過會從赤司身上閱讀到的情緒，畢竟高傲如他，就算會在繪連面前卸下防備——也不會在他面前表露出來。

　　他幻想中的赤司，面對著他這個曾經與他正面交鋒的「安室透」，寧可以硬碰硬或以威嚇達到目的，也不可能像現在那樣放下面子，對他一個不熟悉的男人解釋這麼多。

　　想到這裡，直覺上感覺赤司不可能做什麼過於對不起自己閨妹的事情的降谷零，相信了他「誤會」的說法，就側過了身體，依舊是表情不帶波瀾的指向客廳：「進來吧。但我不會幫你說服她跟你回去，該怎麼做，得看你自己。」

　　「……謝謝。」赤司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那一句坦率的謝謝，都讓降谷零驚訝得微微瞪圓了眼睛。

　　他沒讓赤司看見自己的驚訝，反而是徑直走進了廚房，笑容爽朗一如在波洛咖啡廳打工時的模樣：「你要喝水還是茶？放心，我不會下/毒的。」

　　「……還是不用了。」赤司表情一言難盡。

　　……


第51章

　　待繪連洗好澡從浴室內出來，就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降谷家的花灑聲響很大，導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家客廳來了客人，所以當她打著要在家裡過夜的念頭見到赤司，她是懵逼了。

　　她就那樣僵站在原地，披散著一頭濕發，又用質問的眼神瞪向降谷零。

　　後者搖頭擺手：「人不來都來了，總不能趕他回去。」

　　降谷零微笑著存在於這個尷尬到窒息的三人空間內，又揮了揮手，示意繪連坐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那是他家的飯桌，一共四個位置的長方形桌子，繪連咽了口唾沫，如果她就這樣坐下，那就代表著要展開讓人窒息的三人會議了吧？

　　真是怎麼想怎麼尷尬。

　　但想到自己還是有親哥護體的，她站在原地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微低著頭走到降谷零的旁邊坐下。赤司注意到繪連自從一開始錯開視線起，就不願意正眼看他了，心裡雖然難受，卻還是鼓起了勇氣——伸手出去牽著繪連的手。

　　而在赤司滾燙的大手覆蓋上繪連的，在心情糟糕的時候，她實在很想躲開他的觸碰，但赤司卻還是緊緊抓住了她。

　　就像是在告訴她，他不可能松開她的手一般。

　　繪連眼神有點恍惚，始終沒有抬頭看他。所以赤司也只能硬著頭皮在這個節骨眼上打破沉默。

　　「繪連，對不起。但你今天看見的情況真的是一個誤會，我在到達餐廳前真的以為出現的會我的父親。」他單刀直入地說：「而我也已經和今天中午出現的女性說過，我不會再去與她見面。」

　　而繪連怔了怔，在聽見赤司這樣說的時候，心中雖然是松了口氣，但說實話這個情況她在中午的時候就稍有預料了，現在也只是得到赤司親口證實的差別。她掙扎的手緩緩放松下來，表情卻沒一點放松。

　　反而，她眼觀鼻、鼻觀心的開口了——

　　「那為什麼會這樣呢？」繪連眼神有點空虛地望著自己另外一只手，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你的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

　　「問題或許不在於今天中午的情況是不是誤會吧……而是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情況。」

　　「就算你對雲雀小姐說明了情況，那下一次還會出現嗎？你新的的相親對像。」

　　交往以來，繪連第一次將自己心中的不滿直白地說給赤司聽，她這樣說著，又把手拼命地從赤司的手中掙脫出來，把雙手收回來十指緊扣——也或許是這個動作給了她勇氣，讓她敢於抬起頭來用寫著不滿的眼神直視著赤司。

　　而也或許是她這一晚以來第一次用如此近的距離看向赤司的雙眼，才察覺到他平常總是溫和穩重的眼神，此刻閃爍著不穩定。他的眼神似是有點受傷，估計是因為她剛才還是把手從他的掌心中逃開了。

　　繪連被他那帶點呆愣的眼神刺痛到，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也傷害了赤司。

　　但她沒有去安慰或妥協，反而是固執地別過了頭，忍著淚意。

　　而降谷零交抱著手坐在繪連的隔壁，把繪連說的話聽下來，具體的情況他就掌握到了。簡單來說……就是今天中午時分，赤司被父親欺騙去和他安排的相親對像「雲雀小姐」見面了嗎？而這個場合被繪連知道了，所以現在赤司在火葬場。

　　「雲雀小姐」……嗎？

　　在東京市內的「雲雀」應該不多，能夠和赤司相親的，最合理的可能性只有一個。所以是赤司父親安排的所謂「門當戶對」的相親？

　　降谷零微斂著眼簾，眸中的溫度驟降，本來打算靜觀其變的他安耐不住開口了：「這是什麼回事？赤司，如果你在這節骨眼上告訴我，你只是抱著半吊子的想法和繪連在一起，到頭來你還是得應付家族的婚約，那我可不會放過你。」

　　他冷冷地放下狠話，而繪連聽見降谷零的說辭，只覺他一針見血的把自己從今天中午開始最擔憂的事情，直接了當的拋到赤司頭上去了。她很感激，但當這擁有很大可能性的說話輕易從降谷零口中出現的時候，又會讓繪連很是驚慌害怕。

　　有這麼明顯嗎？在旁人眼中，她和赤司在一起的事情，看起來就是伴隨著這麼大的風險嗎？

　　一直以來她和赤司的甜蜜，會不會是虛假的？原來某天，她有機會被赤司或其他本應該出現在他身邊的女性一盤冷水潑到臉上，讓她狼狽地退出？繪連顫抖著肩膀，這樣一想，她整個人就仿佛真被潑了冷水一樣，感覺如墜冰窖。

　　她有點害怕，感覺自己不願意聽下去了。

　　因為她是那麼的喜歡赤司，所以一點也不想聽到除了否定以外的答案。繪連抿了抿唇，逐漸的連降谷零與赤司的氣息也感覺不到了，她只知道自己的身體涼得難受，心髒錐痛得要緊，她伸手抱住自己，最後又不受控的站起身來，准備逃回自己的房間。

　　「……繪連！」

　　赤司又驚又怕的喊她的名字，可她就像聽不見一般，徑自走回自己的房間。赤司擔心她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就馬上奔跑著上去，越過降谷零一手拉住了繪連的手臂。可現在的她正哭得失控，淚水就像決堤一般撲簌簌的從眼眶內湧出，他看著心都要痛了，他蹙起眉頭，又將她扯入懷裡。

　　她在拼命的掙扎，想要推開他，拳頭笨拙的敲在赤司背上，而赤司悶悶地承受著她的怒氣，待感覺到她的力度開始放緩了、想推開自己了，他才收緊擁抱的力度，將腦袋靠在她的肩頭上，蹙眉低聲地問她：「繪連，生氣的話你可以繼續打我，但……別推開我好嗎？」

　　繪連聽出了赤司的懇求，本來正在推他的手緩緩地放下來，她不敢抱他，就只知道在他胸前哭泣。

　　「我今天中午感覺，你很陌生……」繪連嗚咽著說：「我很害怕，我害怕我們交往這段時間的幸福都是假的。」

　　「不，請你不要這樣想。」赤司摟住她，手臂的力度收緊：「的確是我處理得不好才會造成今天中午的局面，但剛才安室說的事情，我不會允許那發生在你身上！」

　　「我從頭到尾我也只想和你一個人在一起，這一點，不論是誰擋在我面前也無法動搖我的想法。」他堅定地在她耳邊耳語著，深刻的情緒隱藏在話語之中，就像溫柔的大手那樣一點點揉開了繪連如同亂麻一般的心緒。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只想和你走到最後……我也不能沒有你。」

　　赤司輕輕松開了繪連，此刻的她已經不再掙扎了，就是哭花了臉有點尷尬，但他也不介意，反而是伸出手去把她的淚水一點點拭去，又牽著她進到浴室，拿來她的毛巾沾水為她擦臉。

　　繪連就像個孩子那樣站在他面前，眉頭還在輕輕皺著，就是不抗拒赤司這一點，讓他暗自松了口氣。

　　他微彎下腰撫摸繪連的眼窩，以溫暖的指尖為她紅腫的眼廓按摩：「對不起。我回去會和父親說清楚，讓他不再給我安排相親，我一開始欺騙了你……我並沒有和家裡說過自己和你交往的事情，因為我知道，我的父親不容易應付。」

　　「我本意是不想讓他傷害你，但到頭來你還是受傷了，都是我的錯。」他的眼神隱忍著痛楚，繪連從下而上看著他的臉，在一個個謊言拆穿過後，繪連突然產生一個感覺——那就是覺得赤司不再完美了。

　　她面前這個男人，為了達到目的，不只會撒謊、並且隱瞞，因為他沒辦法做到不以小伎倆達到目的。而不到謊言被捅破一天，他也會死守著不讓她知道。

　　每次都會讓她受傷，但他也每次都會回來哄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告訴她真相。

　　過程間，他就像個孩子一樣，害怕她會隨時察覺他的狡猾、討厭他。

　　但偏偏她每次都會原諒他，甚至還覺得……在赤司將那些完美的偽裝剝下之後，他看起來就更真實了。

　　這是她的赤司，是她喜歡的人，他們之間正因為彼此喜歡，所以賦予對方傷害自己的權力——但在意外的傷害過後，二人都願意尋找繼續相處下去的方法。

　　想到這，她也紅著眼眶伸手主動牽住赤司的手，嘆了口氣。

　　「……我們回家吧？」回到兩個人的家裡。

　　……

　　本來想要在本來的公寓住一晚冷靜，結果到頭來繪連還是跟隨赤司回了家，在離開的時候，哈羅對她有點依依不舍，而她親哥……

　　貌似在離開前，偷偷拉走赤司，居高臨下地訓了他幾句話。

　　繪連直覺上不想參與兩個男人間燒腦的對話，干脆就抱著哈羅在原地念誦佛經了一會，只是她回去的時機還是有點早了，被她聽見她哥殺氣騰騰的說了一句——「下次再讓繪連哭著回來，你就不用再肖想能把她接回去」什麼的。

　　繪連頓時覺得壓力甚大，一時半刻都不想走過去了，但當她聽見赤司信誓坦坦的對著降谷零說——「那件事我會搞定，也承諾將有機會的危機解決好，不會再讓繪連受傷」後，還是乖乖放下哈羅回到了他的身邊。

　　那一夜，她尤其安靜的搭乘著赤司的邁巴赫，待她再一次回到與赤司同居的公寓，就已經是晚上十一時許了，赤司讓她先行洗澡，待吵架過後的二人回到床上，就已經是凌晨一點。

　　她就那樣躺在赤司的臂彎間，看著赤司那張冷峻的臉，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親吻他的唇角，再閉上了眼睛：「其實比起讓你預先解決問題，我更希望你能把問題告訴我、和我一起面對。」

　　繪連靠在他胸膛，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覺得內心的不安逐漸散去了。

　　「不論是你的父親也好、還是聯姻對像，我知道都不些說要解決就能一下子解決的問題，也有難以解決的問題，之後或許還會出現狀況。」繪連在他懷中緩緩睜開眼睛，又心境平靜地開口：「所以拜托了，下次不要讓我最晚知道、最少讓我有個心理准備，可以嗎？」

　　「……嗯。」赤司摟住她，在漆黑的房間、柔軟的床鋪上，他摟住繪連的動作十分溫柔，就像她是他世界上最珍貴的瑰寶一樣，他將下巴抵在繪連的頭頂，又垂眸允諾：「我會學著……和你分擔。」

　　不是信誓坦坦的答應，反而是帶點猶豫與不安的回應。

　　他願意學習的態度，比他不假思索的答應要來得讓繪連安心。

　　她於他懷中滿意地勾起嘴角，雖然對於未來有機會面對的困難仍然有點不安，但最少，她堅定不移的心意，讓她能在赤司的懷中合上眼睛，

　　……


第52章

　　翌日清晨。

　　在繪連醒來時，雙眼因過度干涉而引發的痛楚讓她一度睜不開眼睛。

　　掛鐘上顯示的時間是早上八時三十七分，赤司本該上班的時間，但不知為何，此時他們的客廳卻傳來了乒乒乓乓的器皿碰撞聲。

　　一陣引發人食欲的早餐香氣傳入寢室，讓睡眼惺忪的繪連從床鋪上起來，再踏著拖鞋走到了客廳。意料之外也有點不適應的看見那穿著黑色T-shirt的赤司居然在下廚。

　　她心生奇怪，又走到廚房去問他：「阿征……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平常這個時候，他早該換好西裝下樓了，然而此刻他卻在認真地煎著火腿蛋。

　　而他瞧繪連醒來了，又衝著她勾起一個帥氣又溫和的笑，無奈地說：「昨天雖然是和你談好了，但我還沒補償你。」

　　「今天久違的和你出去約會如何？」

　　他伸出手撫上繪連的臉頰，寵溺的笑容好看得讓她移不開視線。

　　她的心跳被他輕易一句話撩撥得加速，又有些感嘆地想——赤司總是能很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心情，每次看她郁悶了，就非得把她所有郁悶心情趕跑才罷休。

　　她嘴角無可避免地勾起甜笑，又點點頭，從他手下逃開去洗漱准備。

　　……

　　這還是她第一次吃到赤司給她做的早餐。

　　火腿蛋在他剛才下鍋的時候看上去還是好端端的，但端上餐桌、放在奶油吐司上的時候，那雞蛋的部分就煎得有點過了，赤司自己那份甚至還破了蛋黃，看上去真的不太美觀。

　　讓他把這樣的料理端上來貌似還有點羞恥，還是繪連再三警告不能浪費食物，赤司才有點不自信的把做得不太精致的菜肴端上桌面。

　　「如果不好吃的話，你可以留給我。」甚至，他還叮囑了這麼一句。

　　「怎麼會？我還有點理解平常你想添飯的感覺了！」繪連偷偷地笑他，又直接拿起了自己的那一份早餐。

　　繪連美滋滋的吃著他烤出來的吐司，估計是不熟悉家中的廚具火候，她這片吐司看上去雖然色澤很好，入口卻是帶點焦味的，只是對她而言，品嘗著這稍微烤焦的味道，幻想著赤司為她下廚時的帶點困擾的表情，整份早餐的價值就就不一般了，簡直珍貴得她不舍得吃完。

　　赤司看她吃起來香，心中的擔憂又放下了。

　　「待會你想去哪裡？」赤司拿起自己的那份吐司。

　　「……我沒什麼想法，要不就到附近的商店街逛逛？阿征會不會有想添購的日用品？」繪連眨巴眼睛，自從從家裡搬出來，年輕人的日常就從到處消遣成了思考怎麼維持日常生活——她也不例外，表現得有點主婦了。赤司被她過於現實的提議逗笑了，但本來就沒什麼物欲的他還是搖了搖頭：「我沒有想買的東西，但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陪你逛逛商店街。」

　　「那就好了！我有點想買一本糕點教學書，最近吃的甜點多了……想在家裡也做做看。我總感覺自己的女子力不能輸給哥哥。」她一本正經地說著，赤司聽見「哥哥」，想起昨天那個趁著繪連洗澡一臉溫和的同他說「不會下毒」的波洛咖啡廳員工「安室透」，心情頓時有點微妙。

　　但經過昨天一事，他也多少相信「安室透」與繪連的關系只是親人了，畢竟他對繪連的關懷，就是家中大哥的感覺。

　　想到這，赤司就對「安室透」提起了一點友善的興趣，「你和安室，從小時候開始就一起長大吧？我想他和你家人的關系也很好。」

　　「……啊，」正在啃吐司的繪連一愣，差點沒噎著：「哈哈，是的……透哥和我哥感情更好，所以連帶著我也被寵了。」

　　「可惜我沒見過你哥哥，我感覺他應該也很疼愛你。」

　　……早就見過了。繪連勉強苟住表情，點點頭應付赤司：「是的是的，我哥工作太忙了，但總會有機會的，他想起來就會和你見面了。」

　　「嗯。」赤司垂眸低笑，也沒有察覺繪連表情上的端倪，因為在隱瞞降谷零三重身份這件事上，她自和降谷零搬到東京開始，就有許多年經驗了——她的手法馴熟得，就連天帝之眼也難以識破。

　　……

　　如是者，在二人閑聊著吃完早飯、把碗碟餐具放進洗碗機後，就開始挑衣服出門了。

　　而為了不惹人注目、也考慮到最近日本的氣溫在回暖，赤司就沒穿平常的西服外出，反而是耐心地從抽屜內翻出一件黑色的長袖襯衫，找出一條暗灰色的牛仔布料長褲，搭配上一件薄款的卡其色的西裝外套就搞定了。反倒是繪連，在服裝搭配上有點執著，就在主臥室內拼了好一會的衣服。

　　最後，考慮到今天天氣蠻熱的，為了能在商店街長期作戰，她就喜滋滋地開封了自己的春夏季衣服箱，從裡頭翻出了一件……她買了卻沒穿過多少遍的波西米亞風、氣質甜美的白色一字肩，搭配上寬牛仔褲與運動鞋，也准備出門了。可就在她換好衣服、准備到梳妝鏡面前檢查妝容的時候，坐在主臥室大床上等候女朋友的赤司卻忽然皺眉拉住了她的手腕。

　　「？？？」繪連眨巴眼睛看著赤司，從化妝包內掏口紅的繪連動作都停了，看見赤司一臉嚴肅，她表情懵逼：「怎麼了？」

　　「……你不能穿這件上衣外出。」赤司微皺著眉頭認真地說著。

　　「為什麼？」她眨巴著眼睛。

　　「……」赤司霎時間覺得有點頭痛。

　　畢竟，她穿的這件，太惹火了。

　　說到底，這到底算什麼女裝啊？

　　這件白色帶暗花的一字肩上衣非但把她雪白的後肩都展露出來，前面的衣襟還不高，不只是將她鎖骨的性感地帶顯露出來了、在她俯身的時候，還會擠出一點胸肉。順帶一提，這衣服的下擺也短，她只要稍微抬高手，就會露出她那吸睛的纖腰。

　　這種便宜其他男人的打扮，他可不會允許她穿出去。就算有他在身旁也不行。

　　「這件衣服容易走光。」他想了想，覺得也不能轉彎抹角，就只好選擇一個比較好接受的說法解釋。而繪連怔了怔，或許是作為時尚家、對穿衣服也是相當有要求的她還一時ky了，就只知道在赤司面前一本正經地解釋：「不會吧？這衣服我買的時候還特地挑過，在這個胸口的位置……可是帶著特意縫上的橡皮筋，會牢牢箍著胸口以上位置的。」

　　她這樣一說，還相當心大的在赤司面前將衣襟的部分翻出來讓他看，以證明那上頭真的帶著綁帶設計，不容易走漏春光。

　　「這件衣服真的很優秀，若不是去年我買的時候已經要入秋，我肯定多穿幾遍……」繪連在赤司面前轉了個圈：「我當時在街上穿了一整天，幾乎都不需要矯正位置，修裁真的很體貼女性……哇！」

　　她本來還想安利衣服的，可就在她話說到中途，整個人就被赤司抱起來放在他的大腿上，他皺眉從後貼近她的身體，又以危險的語氣問她：「還有？」

　　他的語氣聽上去，就對她的衣服不怎麼感興趣，甚至帶著點警告的意味。繪連意識到這一點，就忙地回頭問他：「等等，但這個真的不會走光啊，到底哪裡不可以了？」

　　「哪都不可以。」赤司摟著她，又挑起眉頭：「需要我指出來給你看嗎？」

　　「……可以。」她有點不服氣，在時裝上很有研究的繪連容不得挑釁，氣在頭上的她蹦出口一句賭氣話。

　　可這儼然就是挑戰赤司這個權威了，她就不知道赤司走的是霸總風的。他眉毛一抬，就接受她的邀請，伸出手來覆上她的衣擺下方，先是由淺入深的指出第一點：「……這裡，你一抬手就會露出肚臍。」

　　他這樣說著，還以具威脅性的動作用食指劃過她的前腹，讓繪連不適應得輕顫了一下。

　　「這是衣服本來的設計，而且……」

　　「嗯？」

　　還敢說本來的設計。

　　赤司皺起眉頭，她剛才實在太囂張了，他就不應該放過她。

　　於是，身為男朋友的他大膽地把手沿著肚臍往上探、再將指尖停留在她的鎖骨上，他的食指與中指在她鎖骨上輕輕劃過，再補充一句：「不只是肚臍，就算只是鎖骨也不可以露出來。」

　　「還有，你的後背……」他視線停留在她雪白勝雪的肩頭上，又抬手撩起了她的長發，緊盯著那幾根遺落在後脖頸的性感的發絲，再眼神深沉地宣告：「對我來說，都不是能讓其他男人看見的地方。」

　　「你不能走光的位置……可不只有胸口，你明白嗎？」

　　他垂眸說著，空出來的一只手幾乎就要直接覆上她的渾yuan，示威性的威脅她。

　　他的話簡直強勢霸道得讓她無法招架，被他溫熱又危險的氣息噴灑在肌膚上，感受著他的手在她身上畫下的軌跡，繪連只覺自己都要出現奇怪的感覺了。

　　她禁不住他的欺負，在有點頭昏腦漲的時刻，她終於是按耐不住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又一臉混亂的跑到衣櫃附近：「我……我把衣服換掉不就是了！你太混蛋了！」

　　她就如同吃癟的小貓那樣哭唧唧地朝他張牙舞爪，卻毫無威嚇力。

　　而見了女朋友服從的樣子，赤司就滿意地點頭，他站起身來離開臥室走向客廳，還不忘留下一句：「慢慢挑，如果你的夏裝不夠，我們今天出門時，我還能給你挑一點。」

　　「……鬼才要啊！」她氣呼呼地嗆回去，在赤司離開後，待她發現他在如此顯眼的地方留下了痕跡，本想著穿得精致一點的繪連，最後還是……認命般選了一件高領衣服外出。

　　「……萬惡的男人占/有/欲。」

　　她的臉又紅又燙，小聲bb。

　　……


第53章

　　同日，中午。

　　在穿衣服這種事情上惹毛了繪連，在赤司與她外出的一路上，她都顯得不怎麼願意同他說話。

　　但赤司在這一點上也是不願意妥協的，所以在二人搭乘地下鐵到距離家十分鐘的商店街過程中，他們都顯得有點沉默。

　　話雖如此，他們二人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互相牽著手，早在這附近居住半年的赤司身為領路人，很是駕輕就熟的牽著繪連穿疏著離開了周末的地下鐵站，再往商店街的入口走去——這期間路過了大大小小的各種店鋪，甚至還將會路過路邊的籃球場。

　　赤司平常若是有需要采購的物資、或是想到書店購書，就頗喜歡走這條路前往商店街，因為他偶爾能在街場上看見正在打街頭籃球的高中生，那種場景總是能夠讓全天候工作的他放松。

　　而今天也不例外，在他還沒經過那個籃球場的時候，他的視線就已從大老遠開始觀察著球場上的動態了，可這不看還好，一看，居然還被他察覺到了球場上熟悉的幾個身影。

　　一個留著金色短發、身形高大的的男人，留著中分黑發的男人，還有一個身形健碩得不像日本人的男人……那三個人在籃球場外等候著，又忽而對著人行道上的某銀發男性揮手，這個顯眼的組合……無疑就是他在洛山高校時同隊的隊友，葉山、實渕、根武谷與黛千尋。

　　他們今天約在這附近打球了嗎？赤司心生奇怪，又拿出自己的手機，瞄了眼那他們五人同時存在的群組，也確實瞧見了那上頭存在著百來條他未讀的訊息，估計是昨天晚上他忙著處理和繪連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沒點進去聊天視窗。赤司因而飛快覽閱他未讀的訊息，又發現原來是昨晚深夜葉山心血來潮約的打球。

　　他又錯過了這個邀約，不過也沒差……他平常因為工作忙碌，根本就沒時間補回未讀的群組訊息，他也推測是因為這樣，葉山他們才不打擾他直接約出來了。

　　「……啊，他們不是前輩們嗎？」而就在赤司掌握情況之後，他身旁牽著的繪連也注意到了，她偏了偏腦袋、眯起眼睛辨認著那幾個她還不算熟悉的男性，又詢問道。

　　「是，我也是剛才才發現，昨晚他們在群組裡約了打……」赤司垂眸解釋著，可就在他把完整一句話說完之前，洛山組那邊已經發現了他，葉山是當中最為興奮的，他在原地抱著一顆籃球一邊跳著一邊揮手，遠遠看去，他的動作就像一只猴子：「……哇！這不是赤司嗎？好巧！」

　　他的呼喊聲因而喚來了玲央與根武谷的注意，而黛千尋瞧見赤司牽著女朋友出現，也饒有興致的抬起了眉頭，在街頭巧遇的一整隊球隊望見對方，就自然而然的湊在一起了。

　　「中午好，抱歉，我也是看見你們才發現葉山昨天在群組內約打球了。」

　　「沒關系沒關系，小征你平常工作忙碌我們又不是不知道……說起來小太郎真的真可怕啊，居然一下子就發現你了，該說是野獸的直覺嗎？」

　　「嘿嘿……」葉山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縱然是單眼皮男孩，他一雙眼睛還是相當有神：「赤司也不是一般的顯眼啊。」

　　「嗝——」根武谷沒有說話的意欲，剛參賽了大胃王比賽過來的他張嘴就只有打嗝的欲望。黛千尋有些嫌棄的從根武谷旁邊移開了一些，又挑眉望著繪連，同時調侃赤司：「今天帶女朋友出來逛街？看樣子你們和好了啊？」

　　「前輩，」赤司微彎著眉眼，雖然每次見面都被黛千尋損，他依然是一臉的好脾氣，「……上次真是麻煩大家了。」

　　「別客氣，你這家伙從高中開始就沒少給我們添麻煩。」黛千尋皮笑肉不笑地嘲諷著赤司，而繪連滿臉好奇又崇拜地望著黛千尋——原來赤司身邊也存在著會對他施以直接傷害的人類啊？這真是驚訝到她了。不，不只是黛千尋……就連實渕前輩、葉山實渕還有根武谷前輩……在赤司面前都表現得很友好，這五個人比起黃瀨君，更帶給她一種和赤司關系親密的感覺。

　　是因為彼此都是高中球隊隊員的關系嗎？理所當然的經歷過更多激烈的球賽，感情與默契也更加深厚。

　　本來還因為服裝的事情有點心情郁悶的繪連此刻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光景轉移了，她有些好奇地把視線放在赤司與他的隊友上，最後又開口提議了：「吶，你不和前輩們一起打球嗎？」

　　她仰頭望著赤司，而一直還牽著繪連的赤司怔了怔，低頭對上她的視線，又溫和地搖了搖頭：「不，今天答應了和你約會……」

　　「啊不一起打球嗎？一起打嘛赤司！難得我們居然碰見了……啊好痛！」葉山小太郎再一次打斷了赤司的話，可就在他用失望的眼神靠近赤司的時候，一記狠狠的手刀就落在他的頭頂上了，下手的實渕還嫌他的腦殼硬，心中有點後悔的抽回發疼的右手在空中晃了晃：「識趣點雷獸，這可是他們情侶難得的約會呢？平常小征工作那麼忙，不只是沒時間見我們，肯定也不多與女朋友約會的時間啊。」

　　實渕說的是大實話，赤司心裡也是這樣想的，何況他今天沒有做任何准備，穿著私服與皮鞋不止，他也不太想讓繪連在旁邊等候。

　　畢竟籃球他也很久沒打了，如果技術生疏了就很尷尬，還是街籃這種透明度巨高的形式……他總不能讓繪連看見自己吃癟的樣子。

　　而說起這個，他還真的有陰影。

　　他默不作聲地在空氣中向The·球隊副隊長·實渕投去一個感激理解的眼神。

　　可葉山是葉山，身為團寵的他可不會因為那麼一個蚊子咬一般的手刀而退縮，反而是拼了命的撒嬌——而且是把目標轉移到繪連身上，拼了命的就要拉赤司下水：「……不要嘛，就打一小會不好嗎？吶，小後輩也很想看吧？赤司打籃球的樣子可帥了哦。」

　　金發的男孩衝著繪連笑起一個帶虎牙的可愛笑容，而赤司聽見葉山說的「赤司打籃球可帥了」又感覺頭大了，葉山總在給自己下套，他真要打起來就壓力甚大了。

　　赤司有些尷尬，都想想辦法圓這個場面了，他因為一些原因實在不想在今天於繪連面前打籃球，他低眉沉思，也因此沒發現自己女朋友凌亂的眼神。

　　畢竟，對繪連來說，葉山的提議真的太吸引了。

　　慘了，她還真想看她男友下海的樣子。

　　但現在剛好也是她和赤司正在鬧別扭、「不想和他說太多話」的狀態，就更別提暴露自己想花痴他的心情了。她一點也不想展示出自己被葉山說中了心思，繪連扭扭捏捏的站在原地，這點小情緒居然還被黛千尋給察覺到了，於是他就唯恐天下不亂的開口了：「怎麼？難道你們又吵架了嗎？小後輩怎麼一臉有話說不出口的樣子？」

　　「……！」被cue到的繪連臉上一紅，又眼觀鼻鼻觀心的低下了頭，赤司剛才臉上穩定的表情因為繪連的小變化而出現了轉變，他勾起嘴角，用一個期望著「繪連不想看」的心態問她：「怎麼了繪連？你應該比較想逛街吧？抱歉，我和前輩們多聊幾句就結束了。」

　　他特地在話語間帶了節奏，而繪連眼神寫著失望，又別過頭去有些生硬又沮喪地迎合著他：「……我雖然是沒所謂，但你今天沒穿球衣與運動鞋，要打街籃應該也很勉強吧？我還好，也不是特別想、想看……」

　　她話到了結尾聲音都輕輕顫抖了起來，就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赤司赤眸微瞪，又注意到自己四個隊友相當一致的向他投來了「她就是想看」的眼神。赤司終於敗下陣來，心中有點委屈的他也沒有別的選擇，為了哄女友高興他也只能拼了——陰影也是得克服的。

　　先到這，赤司干脆就把自己的薄款西裝外套脫下來遞給繪連，再於她的面前動作優雅的將黑色襯衫的袖子給折上去。

　　赤司的表情既無奈又絕望，但那樣的表情也只是出現了一瞬，很快他的一雙赤眸就從絶處中燃起了戰意，他勾起嘴角，笑容帶點不羈：「你們四個既然要給我下套，待會在球場上……就給我小心點。」

　　他冷不及防的擱下一句話，而葉山聞言知道自己得逞了，就高興得跳起——倒是實渕與黛千尋背脊本能地發涼，也是後知後覺的想到，坑赤司一時爽，惹來The·女朋友在現場·赤司下場打球說不定不是說笑的。

　　實渕與千尋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那不知地獄為何物的葉山與還在胃脹的根武谷，於心中給自己點了一根蠟燭。

　　繪連也因為自己得逞了而高興，興奮的笑意因而爬上她的臉，可在赤司回頭看她的時候，又拼了命、相當心虛的收回去。

　　她那傻傻的笑臉到底還是被赤司給捕捉到了，他也不拆穿她，只是寵溺地衝她微笑，過去撫摸她的腦袋，再反應有些青澀地說了：「我很久沒打了，說不定會生疏。」

　　「誰…誰管你啊，反正我都看不出來。」The·傲嬌模式·繪連別過頭，以滿不在乎的口吻說著，倒是不清楚自己發紅的耳根早已出賣了他。

　　赤司看了也只是覺得可愛，又輕聲詢問：「如果高中時邀請你來看我的球賽，感覺會像是這樣子嗎？」

　　繪連聞言微怔，看著面前男人眸中藏著的青澀與期待，竟與他少年時的模樣重疊了。繪連感覺心髒被他的話所揪緊了一下。

　　「不管如何……看來我待會都得認真點了。」

　　他沒等她回答，只是在她面前溫柔地笑了起來，那逆光站在球場上衝繪連微笑的樣子，好看得把她魂魄都勾去了。

　　於是她就那樣眼神恍惚的站在原地，也是直至赤司與他們分成了2v3的隊伍，將襯衫上兩顆紐扣解開，下腰拍下第一下籃球，她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

　　接著，又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再抱住赤司的外套，小心翼翼又期待的靠在街籃場外圍的鐵絲網附近坐了下來。

　　對啊，如果他們二人從高中時開始就在一起了，那會是這樣子嗎？

　　……


第54章

　　五月中旬的日本，晴空萬裡。

　　在接下舊隊友的挑戰狀後，赤司把衣袖往上一擼就上場打球了。

　　雖然此刻的他穿著漆黑的襯衫、深灰的長褲與皮鞋，一眼看去就是和街籃球場格格不入，但看在繪連的眼中，他打球的樣子還是……賊他媽帥。

　　繪連抱著赤司剛才遞給她的薄款男裝外套，看面前五個男人打球沉迷的樣子，她也笑著盤腿坐在地上，一臉崇拜的看著他們。

　　原來這就是為洛山高校創下許多傳奇戰績的籃球部主將……打練習賽玩時的樣子嗎？

　　繪連很記得自己尚在高中的時候，她身邊的閨蜜都愛去捧洛山籃球的場，不論是冬季杯還是夏季賽事無一缺席，每回回到學校就拉住她的手給她說葉山有多帥赤司有多帥，還有哪位首發的學弟和誰誰誰交往了什麼的——反正，當時作為高中界的籃球強隊洛山，可以說是所有人的關注對像，更是女生們的潮流。

　　而她也不是不想去趕趕潮流，但她從高二第三學期起就不得不蹲美術室趕制她的美術作品集以報考心儀的位於東京的大學，和看球賽這種熱血又青春的項目……基本上是絕緣了。

　　她記得，整個高中生涯她就去看了一場球賽，那就是高三那年、赤司的引退賽事，當時她因為赤司替她擋球一事對他蠻有好感的，所以在姊妹們的極力慫恿下，她還是到現場去支持了。那時候的她被閨蜜拉著走到了體育館二層的觀眾席，雖然是想憑著制高點好好記錄球賽，但兩個小短腿女生到頭來還是拼不過其他精力充沛的小學妹，結果繪連也沒能看到幾個赤司帥氣的瞬間。

　　反過來，整個體育館內都是女生們的尖叫聲，比賽結束後赤司也被特意前來送引退紀念品的球隊經理人與學妹們圍著，對看球賽的印像只余下女性尖叫聲的繪連，自那之後就沒再特地看過了。

　　但她現在回想起來，貌似在她前往看球賽那天，她和球場上的赤司有過一瞬的視線交彙，那時候他那總是一臉嚴峻的表情掠過一絲訝色，下一秒就不見了。

　　其實她也不肯定當時赤司是不是看見了自己。估計答案是否定的吧？畢竟以球員角度看上觀眾席，人群肯定是黑壓壓一片的，她在他眼中肯定也只是迷妹群中一個不起眼的人頭。反正那個瞬間赤司像是看了過來，其他細節她都忘了。

　　比起這個，她更記得在那之後發生的事情，因為赤司在看向她的方向後，下一波的進攻看起來就有點遜，畢竟他的球被人直接順走了。她當時就很不給面子的、噗嗤地就笑了出聲，惹來身邊學妹和閨蜜的側目——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赤司額上淌著的汗水看起來就很像在表達他的無奈。

　　不知道赤司那時候是因為什麼而失手了？如果她當時沒被小妹妹們擋住，能看多數秒說不定就能明白了。

　　繪連偏了偏腦袋，因為沒辦法得出當年的答案，估計赤司現在也已經不記得，就笑著放下了心中雜七雜八的想法，專注於現在。

　　……

　　越發接近中午的時間，太陽似乎突然清晰起來，和煦的白光從雲層間照射到地面，色由白而灰，空中像飛蕩著一片灰沙。

　　數個穿著寬松運動款服裝的男人在球場上低著腰占領著半邊的籃球場對峙著，在繪連的數個恍惚間，他們2v3的組合已經變了好幾輪，但不論是怎樣的組合，赤司那邊也就永遠只有兩個人。估計是要將實力平均分配……或是單純的要欺負赤司。

　　想到這裡，她噗嗤地輕笑出聲，又目不轉睛地看著球場上那道黑色的身影。

　　只見赤司在以她看不懂的動作於根武谷面前左右橫移之後，與他有著明顯身高差的根武谷居然在不被赤司觸碰到的情況下腳軟了，擁有著小麥色皮膚的巨人差點要往後倒下，還是幸虧有著實渕和葉山眼疾手快的攙扶，根武谷才不至於跌倒。而赤司就那樣輕松地過掉根武谷，三步拼兩步就跑到籃板下方，縱身一躍就將葉山帶來、早已被磨得看不清本來顏色的籃球以完美的拋物線投入了籃網。

　　帶點療愈效果的入籃聲加深了赤司方才一波攻勢的帥氣度，穿著皮鞋的他動作利落地著地，那不知何時起已經移動到籃板底下的黛千尋也搶到了球，左右手飛快以V形軌跡拍著球，最後又以利落的動作繞過葉山小太郎將球傳給了赤司。

　　葉山被氣得直跺腳，又在球場上貧嘴了起來：「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剛才是誰說要讓黛前輩和赤司組隊的？」

　　「雷獸注意點！赤司又要過你了！」

　　「可惡，看我攔住他……哇啊啊！」

　　葉山表現得就像一頭野獸那般撲向赤司的方向，雖然擁有敏銳直覺的他總是能微妙地偵測到赤司的行動方向，只是光偵測到還是沒有作用的，他無法應對赤司的ankle-break，稍不留神就要被過了。而實渕見狀還蹙起眉頭，抬起手來就再一次巴了下葉山打後腦勺：「好了雷獸！剛才小征不是甚至沒使出ankle-break嗎？」

　　「……玲央姐你懂什麼，這是自然反應啊！我看見赤司站在面前，我就慌啊！」葉山欲哭無淚，洛山籃球隊訓練斯巴達，又有誰不知道？

　　「哦赤司，葉山在說你可怕呢？」黛千尋見縫插針的坑了一把葉山，而赤司一記目光掃過來，竟也配合著裝出嚴厲的樣子：「是這個意思嗎？」

　　「啊啊啊沒有沒有沒有！你們兩位別再串通一氣來欺負我了好嗎？還有赤司，我可是前輩惹！」

　　「你哪有什麼前輩的樣子。」實渕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又望著那已經在擦汗的赤司，在劇烈的運動過後，赤司身上已經冒出許多汗水了，漆黑的襯衫背後都被濡濕一大片——看著赤司這個秀色可餐的樣子，實渕突然腹黑，又惡趣味的舔了舔嘴角：「但不用灰心，根武谷、雷獸……我們的小征貌似快不行了。」

　　「不行？我希望實渕前輩你……別在繪連面前說這種話。」赤司半垂著眼簾，裡頭的戰意依然旺盛：「會被誤會的。」

　　「那你就來證明一下。」根武谷眯了眯眼睛，難得的不是以打嗝介入對話，顯然是剛才被連續過了幾遍有點介懷：「現在的我有信心不會被你的ankle-break放倒了。」

　　他拍著肚皮，難得動真格的眼神讓球場上的氣氛再度推向高峰——

　　……

　　繪連已經不曉得自己坐在旁邊觀賽多久，只知道他們五人沉迷在球賽的眼神實在過很認真，誰也不忍心去打擾，而繪連坐著嘴巴都干了，看赤司身上的汗水快要把球場地板打濕，想為他補充體力的繪連也就充當迷妹跑到附近的便利店，給他買來了電解質飲料與礦泉水。

　　是一波中場休息，瞧見女朋友捧著兩瓶水回來，赤司抬手喊停了賽事，又過去相當豪邁的扭開瓶蓋，咕嚕咕嚕的喝了半瓶運動飲料。

　　繪連有些好奇地望著靠近的赤司，或許是穿了不適合也不透氣的衣服打球，現在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劉海就黏糊糊的貼在額頭上，赤司在比賽途中還曾幾度抬手將頭發往後捋，那隨性又帶點帥氣的動作繪連好幾度捕捉到，也是覺得相當帥氣的。

　　她心情愉悅地站在赤司面前，現在的他渾身散發著汗氣，身上帶著一陣不容忽視的汗味，但赤司平常是沒有體味、愛好干淨的男人，所以就算此時站在他的面前，她也不覺得難以接受。

　　反倒是隔壁的根武谷與葉山，身上的氣味就不怎麼清爽了。

　　她在心中暗自比較著——雖然有些無奈，倒是沒有嫌棄，還相當乖巧的讓出自己剛才的位置讓前輩們坐下來休息，順道喝點她買來的運動飲料解渴。

　　而比較遵從獸性與直覺行動的葉山也是這才想起繪連的存在，他躺在籃球場地上、從下而上地打量著那個干干淨淨、穿著白色tshirt與簡單長褲的少女，又忽而對她提起了興趣，衝著她爽朗的笑了——

　　「啊，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叫降谷繪連，比前輩你小一屆的。」

　　「原來是這樣啊？對了降谷，要不你也來打球吧！」

　　葉山腹部發力，就從躺著的姿勢中跳了起來，總是精力充沛得驚人的他才休息一會就站起身來了，他從身邊拿起了自己帶來的籃球，又再遞給繪連。

　　繪連瞬間就尷尬了，她有些遲疑：「不行的前輩，我體育神經幾乎是負數……一直以來運動成績都是勉強及格的。」

　　若要說她體能上有什麼優點，除了一個人住開始經常因為采購而突破舉重極限之外就沒有了。

　　她慌慌張張的看向赤司也看了眼葉山，但後者卻沒打算放過他：「你就拍拍籃球、投一個給我看看嘛！」

　　他的笑容開朗得過分，而繪連也是意識到葉山這個人的興致上來就不可能輕易搪塞過去，就只得顫抖著雙腿，如同初生小鹿般戰戰兢兢的走到球場上，很是給面子的原地拍了幾下籃球。

　　末了，還用求助一般的眼神看向赤司，但赤司這時候只是單純地看著她，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但自然也沒有反對，一臉的想看。

　　「不錯哦不錯哦，投一個來看看？」葉山也知道自己現在只管誇，就拍著手鼓勵繪連投球，而她有些欲哭無淚，瞧見自己更好就站在罰球線以內，就站在原地嘗試把球給推了出去——只是這終究是三腳貓也算不上的功夫，所以她一球投出去，就只低空飛過，連籃球網也碰不上。

　　而繪連覺得窘了，就馬上紅著耳朵把籃球撿起來小跑著回到葉山小太郎的身邊，一臉羞恥地開口：「我…就說了我不擅長運動啊。」

　　「嘛……確實是還差得遠。」葉山一臉遺憾地點點頭，而繪連表情瞬間QAQ，也不知道能怎麼給自己挽回尊嚴，可就在她有點垂頭喪氣的回到自己男朋友身旁時，喝完水的赤司忽然就挑眉開口了，語氣平淡卻帶著威嚴：「你對我的女朋友說些什麼？小太郎，過去跑圈。」

　　「啊咦？知道！……哦不，你不是隊長了！」葉山聽見那熟悉的腔調，身體比大腦還要先行動了起來，可就在葉山於實渕一行人的注目禮下邁出一步之後，他又覺得不對勁了，明明現在他都不在洛山球隊了，為什麼還要罰跑圈？

　　「嗯？」赤司挑眉冷看他一眼：「添加兩組波比跳。」

　　「哦不不不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葉山哭唧唧，連連道歉，又看向繪連的方向：「抱歉啊赤司的女朋友，你給我求求情啊！洛山的波比跳會死人的！」

　　繪連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像只奶狗般對她求饒的前輩，高中時代想都不敢想的畫面突然出現了，她一下子有些懵逼，就只好看向赤司——才發現，他現在也剛好在看她，用著一個帶點狡黠的笑容：「繪連，你覺得呢？」

　　她終於意識到了，原來赤司在特地同她開玩笑、還在幫她報仇，於是就笑眯眯的接下這個cue了：「那就放過前輩吧，不過……我有點想知道『洛山的波比跳』是什麼樣子的呢。」

　　她意有所指地看著赤司，雙眼皮卡皮卡的寫滿了期待，而赤司沒想到會被女朋友反將一軍，他赤眸瞪圓，差點沒被她這一波攻擊亂了方寸——而他為難的表情落在他的舊隊友眼中，自然是惹他們發笑了，其中以不怕死的葉山最為大膽，居然「噗哈哈哈——」的大笑出聲了。

　　而赤司有些不滿，最後就再一次把這cue遞給了葉山，嘴角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哦，看來葉山前輩很希望表演波比跳呢。我想一組左右就足夠了，快去吧。」

　　「哈……又是我？！」葉山差點被口水噎死。

　　憐愛的眼神·實渕：是你了是你了雷獸，多次作死，一組是跑不掉的了。

　　冷漠·黛千：快去吧。

　　不關心·根武谷：嗝——

　　如是者，精力過分充沛又總是在生死邊沿試探的葉山小太郎最終還是毫無懸念的踏進了死亡的一端，哭喪著臉走到球場中央，相當羞恥地來了一整套洛山的波比跳，而這套洛山波比跳還真的不負眾望，是洛山當年為了鍛煉球員設計出來的波比跳強化版，能輕松為人小腿和手臂帶來了仿佛要被卸下的痛楚，就算是雷獸，做完一組所冒出來的汗水還是把籃球場地下給打濕了。

　　繪連有些內疚地望著那被她連累到的前輩，正有些愧疚的想過去道歉，她身旁的洛山球隊隊員已經走過去，一腳踢在葉山身上，一點疼惜的意思都沒有：「做好了沒？做好就滾開滾開，我又手癢了。」

　　「嗝——」

　　「吶，要不這次就玩2v2吧？」實渕笑容明媚好看：「反正雷獸也終於不行了，男孩子有時候太有精力也不可愛呢。」

　　「我pass，我有點累了，我當裁判吧——」黛千尋一雙死魚眼望著實渕：「你們兩個對赤司一人，我倒是挺想看的。」

　　「黛前輩還真是實力坑赤司呢。」實渕無奈地聳聳肩，看赤司都打算接受挑戰了，又注意到那站在一半的繪連，忽然開口詢問：「對了……機會難得，要不小繪連也一起玩吧？你和赤司組一隊。如何？小征。」

　　「我是沒所謂。」剛剛補充了體力的赤司現在渾身爆發著第二輪運動的渴望，這種肌肉酸爽又疲憊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了，換做是以前，就是精彩下半場的開始——所以不論是任何形式，他都願意站到球場上，想到這，他隨手扯起襯衫擦去臉上的汗水，同時詢問繪連：「怎樣？你要一起試試看嗎？」

　　「啊？我不行……我會拖累你的。」繪連有了剛才的經驗，自然是不敢再碰籃球了。

　　而赤司聽見拖累一詞，內心倒是出現了些想法，他松開自己襯衫的衣襟，嘴角又壞壞地勾起：「對我這麼沒信心？」

　　「這……」繪連心頭一緊，又搖了搖頭——這倒不是。

　　「那就過來吧。」赤司心情愉悅地勾起嘴角，而繪連點點頭，就上場站在赤司指定的位置上。而到球場上後，赤司也沒有特地盯著她看，只是興致意外高昂的勾起了嘴角：「待會我搶首發，繪連你只管往籃板下跑就行了。」

　　「……哦，好的。」她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又把自己一頭長發扎成馬尾辮。

　　而負責扔球的裁判擔當黛千尋把繪連的滿臉膽怯看在眼內，畢竟他也不是什麼魔鬼嘛，就在把籃球扔高的時候刻意……往赤司的方向稍微偏了一些，這直接導致根武谷錯失了機會，讓赤司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從身形魁梧的根武谷手上奪去了籃球。

　　他將感激又帶點狡黠的眼神投向黛千尋，後者也默契地勾起了嘴角——同時在心中吐槽：赤司這家伙還真的從以前開始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而根武谷注意到了黛這個黑哨裁判的所作所為，正要生氣，卻被實渕拍拍肩膀讓他閉嘴了，「現在可不能被小征打亂了節奏，我們兩個馬克他一個，不能讓他接近籃板！」

　　「……抱歉，我可是無論如何都想把球傳過去呢，玲央。」赤司在籃球上半垂著眸低笑的樣子就如同鷹狼般不馴，在一瞬間以為自己瞧見什麼潛伏在森林中野獸的實渕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赤司用高超的技巧給過了，他瞬間瞧見了空隙，又揚聲喊：「繪連！接到了就馬上投！」

　　他站在原地將籃球橫傳到繪連的手中，神奇地，那個體育課上連面對面投球也不一定接的到的繪連居然抬手就將籃球抱住了，還接得特別順，她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眼看實渕與根武谷就要衝著她趕過來，她就馬上原地跳起將球投向籃框。

　　可她始終還是疏於訓練了，毫無運動神經的她直接投偏了，她這一發笨拙的投球簡直從投球姿勢開始就沒被實渕放在眼內，他和根武谷都馬上將心思轉而放在搶籃板上，但就在他們要動身之際，裁判黛千尋卻嗤笑出聲了：「你們太大意了，這麼多年也沒搞清楚赤司的性格嗎？」

　　他這樣不輕不重的吐槽一句，實渕才反應過來，可這已經晚了——

　　因為赤司早以比他們敏捷的速度往前奔去，先用右手接住繪連投不進的籃球，再於空中換手以左手上籃，籃球就這樣被灌入籃網之中——赤司也在同時間回到地面，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進了！

　　繪連驚喜地睜開眼睛，高興得像個好不容易要到糖的孩子。

　　而赤司瞧見她興奮笑著拍手的樣子，又伸手擦拭自己額上的汗水，走過去與她擊掌。

　　這時候繪連還有什麼郁悶心情呢，只知道給赤司送上無限的欣賞。

　　「……你太厲害了！我投成那樣子你也能補回去！」

　　「沒有，你投的也很接近籃框了。能夠完成指示，你做得很好。」

　　赤司說著還笑著撈起籃球扔給裁判的黛千尋，他再一次與繪連重整隊形，實渕也是因此察覺到自己是放出了怎樣的一匹狼，趁著赤司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實渕伸手捶打赤司的肩頭，又壓低聲音小聲地逼逼他：「小征，有你這麼利用兄弟的嗎？」

　　「……昨天惹她生氣了，能讓她高興，我做什麼都行。」赤司也壓低了聲音勾起嘴角，厚顏無恥地回答。

　　而一旁的根武谷聽見，馬上不滿了，他皺緊眉頭正要參與逼逼隊長的行列，卻被赤司笑著打斷了，他拔高了聲浪：「對了，今晚我請客，吃什麼都行。」

　　他這句話說得突然，尊嚴不比胃袋強的根武谷停在原地，從鼻孔噴出兩口氣，又笑得勾起了嘴角：「成交！」

　　「這還差不多，那就商店街新開那家Mの烤肉吃到飽吧。」黛千尋交抱著手點點頭，雖然他本來是打算回家吃晚飯的，但赤司請客不能不吃，他這樣說完，還原地給在家的老母親打了電話：「喂？媽？我今晚不回家吃飯，我要去一邊挖苦著中學後輩一邊敲詐他的錢。」

　　他毫不留情地宣布著，而本來因為波比跳而暫時去世的葉山小太郎也聞吃色變，從地上蹦了起來：「那我也給我媽打電話！我要吃到吐！」

　　整隊籃球隊毫不留情的給家人打電話，而繪連眨巴眼睛，並不是很清楚在那個瞬間內發生了什麼，就只知道陪著嘿嘿傻笑。

　　……

　　如是者，洛山籃球部加一個運動廢柴就這樣不要臉的把街籃場征用了整整一個下午，後來繪連還在黛千尋的要求下換了組，變成繪連與黛千尋對上赤司的局面，本來按照能力值，繪連與黛是不可能贏過一位熱身後的奇跡的世代的，但繪連是特別的嘛，所以即使她手忙腳亂，還是成功過掉赤司了。

　　「怎麼了哈哈哈哈赤司你有種就對女朋友用ankle-break試試看啊！」

　　「哈哈哈哈小征，你表現也太菜了吧！」

　　「哈哈哈哈好有趣！我也要和降谷一組……哇赤司你為什麼瞪我了？！」

　　歡笑聲此起彼落，最後就連討厭流汗的繪連還是打球打得滿臉通紅的，情侶二人本來打算逛的街都沒逛好了，赤司趁著繪連坐下來休息的時間去給烤肉店訂了座，看大家都打得暢快了，就開始收拾東西離開。

　　赤司久違的出了很多汗，本來的襯衫都已經濕透風干風干又濕透的輪回好幾遍了，不喜歡頂著一身汗水到處走的他幾乎都產生了要隨便買一件衣服更換的念頭，也是幸虧黛千尋多帶了一件T-shirt，赤司才不用煩惱衣服的事情。

　　而本來眾人就習慣街籃了，要到附近的公共洗手間換衣服也不方便，干脆就原地脫掉上衣、再更換自己的T-shirt——赤司是屬於不會這麼做的人，但想著既然他的隊友都那麼大喇喇的決定在繪連面前脫衣服了，他最終還是妥協著在原地解開了襯衫，接過繪連遞給他的濕紙巾胡亂往身上一擦，將襯衫上的汗水擰干後，方才把雙臂探進隊友的棉質T-shirt。

　　他就這樣大大方方地在繪連面前擦著身體，因為有點害羞，她都打算不看了，就是她打算移開視線的時候，換好衣服的葉山就以大喇喇的走過來，伸手戳了戳赤司的後肩。

　　「赤司，你這裡的痕跡是什麼啊？怎麼在你兩邊的後肩上，都存在著抓痕……」葉山若有所思地詢問，而坐在地上的繪連聞言臉頰都騰地紅了，這下就連赤司也不知道怎麼替繪連解圍，所以他也只得把衣服胡亂的往身上一套，就旋身用手將葉山那張只會闖禍的嘴給捂住，緩緩用力捏緊。

　　「……小太郎，兩組波比跳。」

　　他額角青筋跳動著，而葉山感受著赤司身上散發出的殺意，直覺告訴他這事沒有求饒的機會，就只得把換好的衣服脫下來，戰戰兢兢的回到球場中央開始了個人波比跳的表演。

　　而這一次，就連繪連也不想幫他求情了，只知道眼角掛淚的轉過臉去，假裝看不見其他前輩們憋笑的樣子——又羞又懊惱。

　　……

　　發生了這麼一段小插曲，洛山籃球部在葉山終於結束波比跳之後，就整整齊齊的跑去吃烤肉了。

　　人人都說運動後的肉與米飯最是美味，赤司也包容著隊友喊了好幾個高級牛肉套餐，在根武谷表演吃肉的時候，他也很耐心的給繪連烤肉，說實話，讓繪連與以前洛山高中的風頭人物同桌吃飯真的有點不真實了，所以就是吃也沒辦法放開吃太多。

　　但是，聽那喝得微醺的葉山與實渕在自己面前說著赤司高中時的事跡，還是足夠有趣的。

　　本來看似遙不可及的人在這個夜裡成為了朋友，感覺莫名有點像「見家長」的繪連捧著烏龍茶在飯局中維持著靦腆的微笑，很快，待根武谷也吃撐了，他們就各自回家了。

　　赤司在眾人的要求下也喝了一點，所以變得有點寡言，繪連就那樣與他並肩走回地下鐵站，吹著晚春夜裡清涼的風，她一顆心又逐漸平靜了下來。

　　僅是十五分鐘的路程，她就和赤司一同回到公寓了，渾身烤肉味道的繪連實在承受不了頭發裡的燒肉氣味，就先進浴室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一遍，再換同樣有點潔癖的赤司進去。

　　今天也或許是他打街籃的時候出汗多了，他洗的時間要比平常久了一點。

　　而繪連想著反正白坐在客廳等赤司也是沒事做的，就拿出手機來檢查當天的短訊——她發現不只是她的親哥降谷零，就連洗衣機跡部景吾也給她發來了短訊，內容不外乎是關心著她的心情，她心裡一暖，就很快地編輯了寫著感謝話語與平安的訊息發回去。

　　一天的短訊回復完畢，一整天沒有接觸3C產品的繪連濕著頭發坐在客廳，又拿出自己的電腦——本打算看看網店那邊訂購的進程的，結果卻作死一般搜索了赤司在學年份的洛山籃球賽視頻。

　　說起來，這些視頻本該是不好找的——也是多虧了洛山每年都能打入全國大賽的前幾強，那些比賽不只是場所豪華、還會有記者與媒體前來直播報道，所以她才能勉強找到相應的視頻。

　　「阿征當年的劉海看上去有點短啊……」

　　繪連有些好奇地把臉貼在屏幕上盯著洛山球隊看，果然，剛才那些和她在街籃場上打球的前輩們，此刻都換上了整整齊齊的球隊服裝，他們這一場……對手貌似是一所叫作城凜的位於東京的學校，貌似是高一全國賽事的決賽吧，氣氛緊張得一批。

　　她就那樣看著雙方的分數緊咬著，那個留著一頭短赤發站在球場上指揮著隊友的赤司總是能作出她也來不及看清的傳球動作，害她不得不一遍遍回帶……原來這才是正式的比賽嗎？就連葉山前輩看上去也好厲害，居然直接打了全場。

　　「總感覺今天的自己……有點抱歉啊……」

　　居然用那麼蹩腳的功夫逼著一整隊強隊和她玩了那麼幾場。

　　但是，籃球場上的赤司真的很帥氣——今天她是好好感覺到這一點了。

　　繪連勾著嘴角，就在她逐漸看完一小節之後，一只大手居然就毫不留情地橫了過來，按了她鍵盤上的空白鍵、將視頻暫停。繪連這才反應過來，又抬頭看向那個剛洗完澡，赤/裸/著上身從浴室內出來的男人。

　　「啊……怎麼了？」

　　「這種視頻你還是別看了，總感覺……」赤司表情有些尷尬，他耳廓微微發紅：「有點難為情。」

　　他伸手就要沒收她的電腦，但繪連看他一臉害羞的樣子，自然是沒有要輕易服從的意思，反而是死死抱著電腦不放：「我懂我懂，是看著覺得自己當時很中二病的感覺吧？我回頭看自己高二時畫的畫也是這個感覺……」

　　她動作敏捷的跳上沙發躲過赤司的攻擊，而他表情有些懊惱，心想著神tm中二病的自己，又想繼續去奪她的電腦。

　　但繪連就是不妥協，她在沙發上跑來跑去的，最後赤司放棄了，就只好大手一抱將她本人給直接扛了起來。

　　「哇啊啊啊——！」

　　突然視線被赤司拔高了不少，繪連怕得馬上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但當她將手放在他光溜溜的肩頭上時，她的臉又紅了——她想起了赤司今天在運動場上被葉山問的話，頓時一臉尷尬。

　　赤司也察覺到了，就沒放過這個反擊的機會，一臉寫作人畜無害讀作禽獸不如的笑容：「繪連很喜歡以我肩頭借力呢^_^。」

　　「你……！」繪連紅著臉，氣結。

　　「不用介意。對我來說那些都是光榮的勛章。」

　　「光榮勛章個鬼啊……！」她馬上抓狂，而赤司也趁著她不察覺奪去她那快要拿不穩的筆電，放在茶幾上。至於繪連本人呢——他是沒有放開的。

　　他就那樣將少女扛回房間內，再拿出了吹風機，逼迫她坐在床上讓他給她吹頭。

　　「明明以前，是繪連叮囑我一定要好好吹頭的……但最近你自己倒是會在頭發沒吹干的情況下入睡。」

　　「女生嘛……頭發長了，就懶得每天好好吹頭發了。」繪連很享受被人服侍的感覺，又決定繼續皮：「而且剛才我不是為了看你比賽的視頻嘛！太精彩了都忘記吹頭發了。」

　　「……」赤司為她梳理頭發的手明顯凝住了，一種他難以名狀的羞恥感因她的行為而出現，讓他無可奈何的長嘆了口氣：「是我輸了，繪連桑就不能放過我嗎？」

　　他甚至還用上了敬語。

　　繪連笑得越發調皮，又搖了搖頭。

　　「而且我今天看你打球的時候，貌似想起了高中在你引退那天的球賽……你貌似臨場失手了，突然覺得在球場上的你真的很真實啊。」

　　她坐在床沿踢著腿說著，而赤司怔了怔，只覺今天就是赤司被傷害的day——他總不能告訴她，他當時就是因為不小心在球場上看見她而被嚇到了吧？不然以他的實力，才不會被其他人偷到球。

　　這件事至今為止都是赤司懊悔事件的top5——在最在意女性面前出糗什麼的。

　　赤司想著都有點絕望了，不是因為有這個陰影，估計他今天都會更加爽快的答應在繪連面前打球吧？不過幸好，他今天的表現貌似不錯，都給自己洗掉黑歷史了。

　　他的心情逐漸舒坦了些，承蒙繪連提起這個話題，赤司也找到機會問起一道她在意了好幾年的問題。

　　「所以……當時的你，來體育館是看誰的？」

　　他問得小心翼翼，因為他當時真的在意了這道問題很久——他知道繪連從來都是對球賽不感興趣的女生，她不只是不看籃球隊的，全洛山高校的校隊比賽她都不會去看，這一點讓赤司覺得惋惜同時也覺得安心，因為不特地去看男校隊的比賽，也同時意味著她心中沒有其他在意的人。

　　只是那天她卻反常的出現在體育館內，而且……還是從中場到結束球賽，他好幾次往她的方向看去，他都能看見她的身影。

　　是來看他的嗎？還是其他與她同天引退的三年級生？赤司真的很好奇。當時她這個輕輕的出現甚至讓他心緒不寧了好幾天。

　　「……看你呀？」可就在他都在心中給自己打起了「可能會吃醋」的預防針時，繪連就那樣直白地回答了：「整個球隊裡都沒幾個認識的，我只是聽說那是你引退的球賽，有點感興趣才去的……不過，因為我長得矮也沒能看見多少就是了。」

　　她這樣回答，這個理所當然般的口吻讓赤司意外又驚喜，不過，他並沒有將所有的喜悅表露出來，反而是按耐著情緒裝作平靜地問她：「……結果就瞧見我出糗的一幕嗎？」

　　「噗，也有看你進球的瞬間啦！只是出糗的畫面有點深刻。」她被赤司逗笑了。

　　她這樣說著，明明還是嘲笑著他的話，但卻給了赤司一個錯覺——那就是現在的二人，就只是笨蛋高中生情侶，在晚上聊著白天看完的賽事感想。他關掉了風筒，又把繪連從後方摟緊懷裡，聲音低柔地詢問：「那我今天一雪前恥了嗎？」

　　「你今天……我才沒看你呢！」繪連還在調皮，死活不承認今天自己就是他的小迷妹。

　　赤司有些無奈，但還是寵溺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接著又把她的身體轉過來，與她進行深深淺淺的吻。

　　或許是剛才的答案讓他過於憋喜，也或許是意識到二人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和好，赤司的文帶著憐惜與綿綿情意，統統都透過接吻傳遞到繪連心上了——一個深吻結束，赤司又離開她的嘴唇，眼神深邃地再問了自家女朋友一遍：「就看著我不好嗎？」

　　「就是不看。」她笑著搖頭。

　　赤司寵溺地低笑一聲，又再一次吻住她。

　　「我也不管你，」他低啞的聲音說著，「反正，我以後會讓你只看得見我一人。」

　　她聞言，雖然沒有回應，但還是伸出雙手圈上了他的脖頸，讓他接著在自己耳邊耳語。

　　「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繪連……」

　　「知道啦。」她也將唇送了上去，堵住赤司今夜那張……稍微多話的嘴。

　　……一室美好。

　　……


第55章

　　……

　　Rainbow電視城。

　　連休日過去，手上沒再接連續劇計劃案的繪連，因為一檔綜藝而回到了電視台。

　　她比約定時間稍早一點出現在化妝間，與數天不見的藤田形像指導碰了頭，兩個計劃著發展服裝店的生意拍檔又趁著偶像門到達錄影廠前的空隙，把握著時間聊著關於網店的話題，他們聊得忘乎所以，最近的互動模式都不像前輩和後輩了，他們偶爾甚至會因為一些創意而辯論起來。

　　兩位電視台內備受尊重的形像指導吵起架來的樣子確實讓後台人員好奇，畫面可以說是頗為有趣了，但即使如此，負責道具的同事還是相當貼心的上前示意二人消停一些。

　　「噓，聽說有海歸的明星要作為神秘嘉賓參與今天這檔綜藝，她的保姆車已經到達電視城了，估計差不多就會來到化妝間，你們二人消停一些……」

　　「不！你來得正好，你跟我說，這件衣服的飾品應該搭配這個貓頭鷹項鏈還是這個三角金屬耳墜？」藤田剛才和繪連爭執不下，他堂堂一個電視城御用的男服裝搭配師，又有什麼風浪大明星沒見過？他可不管什麼海龜，現在最重要的是和繪連分出勝負。

　　「哇啊啊……」道具部的小哥被藤田那殺氣騰騰的眼神震懾了，望著面前兩張風格稍微不同的服裝展示照，瞳孔發生了地震：「就……兩個都喜歡行嗎？」

　　「不行！圖只能上傳一組！」藤田蹙起眉頭，而道具部小哥絕望了，心想著既然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真拜托拜托要選中藤田大佬拍出來的那一組啊——於是，他小心處理好瞳孔內的余震，又和另外一個人在同時間將手指點在截然不同的組圖上，他點的是三角耳墜，而另外一個人點的是貓頭鷹項鏈。

　　啊……不對，另一個人？

　　……這是鬼故事嗎？？？

　　道具小哥臉上一怔，馬上循著那落在平板上的指尖看去，又發現和他一同進行這個地獄投票的，居然是一位留著及腰黑長發、擁有一雙漂亮丹鳳眼的高挑美人，被那麼近的美人靠近了，道具小哥也是馬上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認出了來人：「雲……雲……雲雀優南小姐？！你好！你你你已經來了啊！」

　　「……中午好，喊我優南就可以了哦。」那位被道具小哥認出來的雲雀優南似乎心情不錯，一雙嫵媚的丹鳳眼微微眯起，輕抿的唇上塗了艷紅的顏色，與她白皙的皮膚構成一個明顯卻不違和的對比。她墨黑的眼眸從道具小哥的身上移開，緊接著又放在藤田服裝指導與那表情瞬間變得僵硬的繪連身上：「抱歉，一不小心投了另外一個選擇，這樣會讓你們二人更難辦吧？」

　　藤田前輩挑起眉頭，看今天要伺候的對像也來了，雖然不知道她突然參與這些服裝間投票活動是真皮還是假皮，但他還是拿出了基本的禮貌、給足了雲雀小姐面子：「沒關系，反正剛才這家伙也是亂挑的——既然是優南小姐這種大美人的選擇，自然是比他選的要有參考價值。」

　　「藤田大哥，有你這麼損人的嗎……」道具部小哥哭唧唧：「雖然我的確是盲猜，但你也別生氣呀……」

　　「哼！」藤田不滿地瞪了小哥一眼，最後還是願賭服輸的放過了繪連：「你先去工作！下次我肯定會扳回一城的！」

　　「……哎呀，原來我選中了降谷小姐的作品嗎？」

　　從剛才的對話間猜出自己選中繪連作品的雲雀優南臉上依然掛著好脾氣的微笑，而繪連沒有回答她，就只是對她勾起業務式的笑容，指向化妝間一個空出來的位置上：「優南小姐，這邊請，我先幫你做今天的造型。」

　　優南臉上依然帶著笑，她也沒有說些什麼，就只是姿態優雅的走到繪連指定的位置上，脫下她習慣披著的披風與移動時戴著的鴨舌帽，同時抬手讓她的經紀人走近。

　　而這一幕落在道具小哥的眼中，又讓他感嘆得抱住了藤田形像指導的手臂，厚顏無恥地蹭了蹭：「啊……總感覺最近降谷已經相當獨當一面了啊，面對雲雀優南小姐那樣漂亮且自帶氣場的人，居然能夠這麼的淡定，明明我和她是同期進電視台的，怎麼我就得喊你一聲大哥呢……」

　　「……」藤田相當嫌棄地推開道具小哥的臉，狠狠地吐槽他：「就憑你剛才的盲猜，你就不配在電視台內擁有名字。」

　　「……好過分！」道具小哥哭了。

　　但藤田卻沒再管他，反而是感覺敏銳的對繪連那邊的情況產生了一樣的感覺。

　　畢竟，他可不記得有任何人對雲雀優南說過繪連的名字啊？

　　……

　　另一邊廂。

　　「真是麻煩你了，降谷小姐……我早上剛才在其他雜志社拍攝封面了，剛洗了頭過來，頭發估計有點不好造型。」

　　「沒關系，優南小姐底子好，我待會多用點定型水就能把發型撐起來。」

　　繪連嘴上說著客套說話，但眼神卻不見笑意，只顧著把注意力都放在雲雀優南的頭發上——剛才她就用雲雀優南帶來的衣服給她搭配了一套出席節目用的服裝，現在就余下她的發型了，情況就如同她剛才所說，估計她在早上拍攝中用了發膠，她特意洗過澡一遍回來後頭發非但帶著濕氣、還有點扁塌，這樣拍在鏡頭內頭發會變得相當貼臉，她臉長得再好也是無濟於事。

　　所以她很耐心地給她的頭發噴了護發水，再用風筒為她將頭發順著她的發旋方向吹了一遍，就拯救了她剛才那嚴格來說會覺得與女水鬼有點像的發型。

　　她在用熱風將頭發吹起來之後，又用冷風耐心的吹了一把將她頭發降溫，再然後，就拿出梳子抬眸問她：「優南小姐想做怎樣的分界？」

　　「有點歐美風的那種往後分，蓬松一點的。」她眉眼彎彎地笑起，笑容可以說是有點甜美好看的了，但落在繪連眼底，她卻感覺自己承受不起她的笑意，她點點頭應允了一聲，又用梳子快手地將她的頭發分撥好，再拿起定型水一點一點地噴，直至將雲雀優南理想中的發型給造出來為止。雲雀優南望著鏡中的自己，又滿意地勾起嘴角：「果然還是日本的形像指導厲害，非但會服裝搭配，還會做頭發造型……和我在意大利時遇到的造型師都不同，他們才不會這麼愛惜我的頭發。」

　　「……你滿意就好了，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絡化妝師過來了。」

　　繪連不想和她久聊，收拾好她的工具就要起身，但就在她准備離開的時候，雲雀優南居然眼疾手快的就扼住了她的手腕，將繪連整個人都定在原地。

　　繪連嚇了一跳，又挑眉望向她，終於用眼神表達出了她的意思——你到底想做什麼？

　　雲雀優南只是搖了搖頭，又在用力握著繪連手腕的情況下姿態優雅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再伸出手指落在繪連的鎖骨以下位置上、漫不經心地畫了一個圈：「別走得那麼快，陪我聊聊天不好嗎？」

　　「我還有別的工作，不是你一人專屬的形像指導師。」繪連蹙眉回答，雖然用著敬語，但語氣卻不溫和。

　　「別緊張，不會用你很久的時間。」雲雀優南微微笑。

　　「但我對和你談話沒有興趣。」繪連垂眸下去，表情不帶一絲平常慣有的溫和，她把手從雲雀優南的掌心中掙脫開，望著自己手腕上的紅印子，又不假思索地轉身——只是，她還是被雲雀優南叫住了，她愉悅自信的嗓音從繪連身後傳來：「降谷小姐，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繪連的腳步停在原地，又不自覺地想起自己數天前也將同一樣的疑問拋給了跡部景吾，那之後因為工作她也在家中做過資料收集，這條問題對她而言並不難。

　　她維持著鎮定的表情，又轉過身去直視雲雀優南的雙眼：「你是雲雀財閥創辦人的親侄女，也是當今風紀財團社長雲雀恭彌的表妹。你雖然是日本人，但卻從懂事起就在外國長大。你在數年前加入娛樂圈開始拍電影，光是出道作就大受好評、數年內橫掃不少影視金像獎，幾乎所有你的粉絲都說你在數年內會得到影後寶座……但你卻在上部劇煞科後突然回到日本……這些事情我在網絡上搜一搜就能知道，但那又如何？」

　　「哦？看來降谷小姐表面看上去不怎麼在意，但實際上對我做了不少調查？」

　　「我想你也有對我做同樣的事情？而且你別誤會了，我們形像指導每次工作前都會得悉演員名單，我只是因為這樣才做了預習。」

　　雲雀優南抬起眉頭，望著面前個子比她還嬌小的繪連，嘴角緩緩地勾起。

　　看來她這幾天已經緩過來了？腰杆挺直、眼神沉穩地直視著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在西餐廳那時候，一臉溫溫和和軟柿子的樣子。雲雀優南並不討厭她的眼神，畢竟這總會讓她想起表哥身邊那群有趣的人。

　　想到這，她就往前踏近了一步，再半垂著眼簾承接著繪連剛在的話說下去：「……你估計的不錯，對我的調查也很准確，估計跡部先生也有跟你說一些吧？」

　　雲雀優南微笑著坐在梳妝桌上，再斜眸望著繪連：「國外總是有人說我在圈內風生水起是因為我的家底，但那都是假的，我進娛樂圈都是自己的意願，家人很反對，所以從未在這方面給過我一點支援。他們以為我很快就會玩膩，結果我卻靠著自己的才能混出了成就。」

　　「而面對著我的成就，最近就連我的家族也開始認可我的事業了，叔叔阿姨在上個月與我吃飯的時候，也主動提議給我更多的投資，不過這可是有條件的……你猜猜是什麼？」

　　繪連說到這裡，稍作停頓：「我沒興趣知道這些。」

　　「你應該猜得到的，」雲雀優南交抱著手，但即使她的動作轉換是如此漫不經心，她的體態看起來還是極美，每一個瞬間都能拍成海報：「叔叔阿姨讓我回日本見一個人，那就是……赤司征十郎。」

　　她好看的唇一張一合地說著赤司征十郎的名字，繪連聞言心髒揪痛了一下，她不著痕跡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又緩緩松開了，「你想表達什麼？」

　　「我就想問你，你難道不害怕嗎？」雲雀優南抬手將手肘搭在繪連的肩頭上，「聽見我這個背景，我想你很輕易就能設想到……只要是我希望，我很輕易就能把你捏死。」

　　「我記得你是打算開服裝店？而且還剛剛在跡部財團協辦的設計比賽中得到了優勝，英國那邊的服裝品牌已經通過了你的設計稿，如無意外……你那系列的衣服應該正在工廠內進入試做流程了。」

　　「你有想過，讓我特地飛回日本卻出糗的下場？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那天的赤司征十郎，可是隨便把我拋在餐廳就離開了。」

　　她的嗓音壓得很低很低，帶點沙啞的女性嗓音依舊迷人，而繪連站在原地聽著雲雀優南的話，看她那張毫無挑剔空間的臉，雖然有過一霎那的頭痛，但說實話，她心裡沒多慌。

　　這種感覺就像是她在居酒屋碰上藤川晃平時一樣，整個人意外的冷靜。

　　畢竟繪連現在的思緒，特別清晰。

　　就在雲雀優南再一次提起赤司的名字以後。

　　她從剛才起還覺得有點頭昏腦漲的，現在卻忽而多了一絲力氣，對雲雀優南勾起嘴角：「……既然你那麼厲害，那你要做什麼也不是我能干涉的吧？」

　　「我沒有回你一句放馬過來的能耐，但我現在擁有的事情都是我努力得來的，我不會因為你而放棄。」繪連說著抬手將雲雀優南搭在她肩上的手拍掉，又轉身離開了雲雀優南的身邊。

　　而雲雀優南怔了怔，望著繪連的背影，許久之後又噗嗤地笑了——

　　看來她，徹底惹一個軟柿子生氣了。

　　她抿唇低笑，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助理：「你說降谷小姐怎麼不把話聽完就跑了，我本來只是想同她說……我對赤司一點興趣都沒有，讓她關照關照我的。」

　　她笑得花枝亂顫，又坐在梳妝桌前的椅子上，她的助理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性格真是太惡劣了，把話從一開始挑明了，降谷小姐才不會這麼生氣。」

　　「沒辦法，誰讓降谷小姐看上去就討喜？」雲雀優南支著下巴：「你不知道我在西餐廳看見她的那天，她整個人氣場給我感覺，居然莫名和跡部先生有點像。」

　　「就她和跡部像？我看你不只是性格惡劣，視力還有點不好。」

　　「就很像啊。」雲雀優南抬起眸，望著鏡中的自己——

　　她就覺得，降谷繪連和跡部景吾口硬心軟的部分都很像，像得……讓她居然產生了要和她做朋友的想法。

　　……

　　站在場外看著那美絕全場的雲雀優南出席她在日本的第一個綜藝，繪連一直處於有點低氣壓的狀態。

　　但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總不能演員還早離開片場。

　　她默默思考著雲雀優南對她說的威嚇說話，望著那在鏡頭前明艷照人的美女，正思考著該如何處理自己和她的衝突，另一邊廂雲雀優南的小助理就忽而上前給繪連遞了一杯咖啡。

　　她有些錯愕地接過，又問助理小姐：「你家演員……想毒/殺我嗎？」

　　「……不會不會。」助理小姐有點汗顏，又讓繪連把杯子翻過來，展現出杯身上的便條紙——那上方就寫著數十字的訊息，內容大抵是「我對明確告訴我只想和其他女人結婚的男人沒興趣，也沒有欺負女人的興趣，但日本影後的身份我看上了——希望你今後多多關照。PS.咖啡沒有下毒，以及剛才我是真心覺得貓頭鷹項鏈版本比較好看」

　　繪連有點懵逼地望著訊息，又再次壓低了聲音：「……你家演員精分嗎？」

　　「她只是有點社交障礙。」

　　「……那你幫我轉達她，我不想關照她。」

　　「…………」助理小姐一臉你別為難我吧.jpg的樣子。

　　「…………算了，」繪連見狀長嘆了口氣，又問助理：「你確定她這是真心話嗎？」

　　「是的。」助理點點頭：「小姐她，據我所知真的對相親的事情沒興趣，她只是……在這邊的娛樂圈沒有朋友，所以想和你打一聲招呼。」

　　不管怎麼說這個招呼也太影響別人心情了吧？繪連一臉狐疑，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算了，就當自己遇上了奇怪的人。她點點頭接受了那杯咖啡，繼續盯著那個黑發美女參加綜藝，雖然戒心沒有一下子移除，但是說實話，就像她剛才說的……如果雲雀優南真的要對付自己，她又能怎麼辦？她什麼都做不了，所以現在，她只管不要被這個人的存在影響心情和與赤司的關系就是了。

　　就是怎麼感覺……雲雀優南跟她說的話，帶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了呢……

　　是因為終於意識到自己和赤司交往就等於要面對那個在天花板上的圈子，將會發生很多她完全控制不到的事情了嗎？

　　今後，或許還會有其他走來她面前、挑釁她的女性，而那個始終未接受自己存在的赤司父親，也是她的一大難題。

　　真希望不要在最近這最忙碌的日子裡，迎來「赤司父親」這個話題就好……

　　……

　　結果，雖然繪連是這樣想的，接下來事情卻還是不小心地往她不期望的方向發展了。

　　若要說這個，事情還得繞回她參加的比賽上——就在她和雲雀優南談話過後，時間很快過去了半個月，英國服裝品牌那邊很快就聯系了跡部財團，並且將繪連和其余兩位服裝設計師制作的衣服初版發布了，整個系列那邊的公司已經找來了模特兒拍攝展示，那一整輯照片更是連同初版的衣服成品寄送到跡部財團的公司，有跡部財團方轉寄給得獎的設計師。主要作用就是詢問原設計師的意見，看看衣服需不需要改，不需要的話就會在預定好的時間正式上架。

　　因為那三組衣服是從公開比賽中出來的，為了達到舉辦比賽的中心目的：宣傳，那邊的品牌公司也將那幾套衣服當成他們每季發表的新裝那樣，寫了好些專欄來宣傳那幾組衣服，即便是繪連那些非冠軍的衣服，也有不少報道鏡頭。

　　品牌公司基本上是理所當然的將那些雜志稿上傳到公司官方社交平台上，而跡部集團作為協辦方，也順理成章的轉發了。

　　事情到這裡為止還是很合理的，繪連和藤田剛開始經營的網店也因為那個品牌的tag和認真標注的原設計師名字而漲了一波人氣，她在近期接到的單子是越來越多了，連帶著之前設計跡部母親的個人系列衣服，繪連每天忙的不可開交，但依然是快樂的。

　　她因而喜滋滋的跟赤司說了好幾遍——她覺得那個品牌的文章寫得真的很好，尤其是跡部財團也有轉發，對她的網店流量很有幫助，一切妙不可言。

　　然後，也或許是聽她每天說著什麼跡部財團跡部財團的事情有點小微言了吧，赤司在上班那天忽發奇想，又決定以德報怨。

　　……他就讓柳蓮二登錄他們赤司財團的官方社交平台，給跡部財團的那個帖子點了個贊……再順道，順著那個帖子的轉發鏈接摸到英國那邊的服裝品牌的官方主頁，再點了一個贊，只給繪連那組設計點贊那種。

　　他這個舉動是趁著繪連上班進入錄影廠的時候做的，所以當她下班回到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沒辦法救場了。

　　赤司財團與跡部財團首次於平台上有著互動，不少有心人和小股東更是就著這次時間將來龍去脈給順藤摸瓜的查探了出來，摸著摸著他們又發現，這個赤司財團點贊的設計……設計師本人就是個電視台的形像指導，而她在很久以前就參與過一部由赤司財團贊助的偶像劇，裡頭的女主角曾因為每一集的服裝搭配引起過話題，那之後甚至還牽引出贊助衣服的服裝品牌和女主角的二次合作……讀到這裡，觀眾都覺得有點不單純了，於是他們繼續摸瓜，摸著摸著還發現，不只是《戀愛可以簡單點》，就連那之後有黃瀨涼太與赤目逃主演的網球主題偶像劇還有《花一般的法證學堂》這些年度人氣劇，形像指導擔當都有繪連和藤田的名字？

　　雖然媒體上從來沒出現過設計師真人的樣子，但這一對頻繁出現的名字讓關注集團一切合作與動向的股東與觀眾感到好奇，他們於是將藤田和繪連的學歷與資料給扒了出來，其中發現藤田入行前就戰績優秀，而繪連雖然入行前是個小透明，但從她今年內的發展，也能看出……這個女形像指導有點才能。

　　雖然是有點偏門題材的瓜，但為了推測赤司財團破天荒點贊對手跡部財團官方主頁的帖子的由來，吃瓜群眾可是不遺余力。

　　即使在翌日早上赤司財團已經收回了贊，這個話題也已經在天上飛飛飛了。

　　所以，當一無所知的繪連睡一覺醒來，她的世界就已經成了炸開了的狀態——各種各樣的整理分析貼圍繞著她和藤田前輩展開，直接把她網店流量給拔高了不知道幾個次元——有不少人因而還在她店裡下了單，而其中，雖然她店裡賣的某些衣服只是代購……但也有某幾個欄目內放著她和藤田這段時間商量否決再自己設計的原創服裝，這系列沒有名氣的衣服如果沒有足夠人數的人表示願意參與團購，他們還不能在工廠開團訂造的那種。

　　那時候她還和藤田前輩逼逼著下了賭注呢——說要比誰的原創款能最快開團，結果開店不足一個月，盡因為一個晚上她男朋友動動手指，她起來後不論是她還是藤田的原創款都可以開團了。

　　繪連？？？的望著赤司，而後者也只是朝著她極溫和的笑：「抱歉，昨天我有下屬不小心點錯了。」

　　「誰信你啊！」繪連有點崩潰，那種突然上天花板的感覺真的很不真實，只是，面對這只此一次的機會，她明白到如果她不和藤田抓緊一點，就會一下子掉落谷底。她因此馬上從床上蹦了起來，把藤田約到工作室，一邊罵著人一邊處理著海量的訂單——最後因為兩個人實在處理不來，她最後還喊來了處理數據方面是個高手的脩羅，加上赤目逃這個腦袋不管用但能充當跑腿買外賣的，一行四人終於勉勉強強的熬過了那股熱潮。

　　而就在繪連將在娛樂圈的工作轉為兼職之後，打算專心處理自己網店的一切業務，同時應付那些逐漸多起來的和其他網店的交流活動，之前赤司那個引來的後果，還是逾期而至了。

　　那天的她正好要到赤司的集團總部給他送一份文件，順道在赤司的介紹下認識一位他擅長市場調查的部下，而當繪連和赤司部下的談話結束後，她就到了總裁辦公室外的沙發，坐下來等候赤司完成會議，並和他外出用膳。

　　這個等待的過程有點漫長，她雖然嘗試善用時間回復電郵之類的，最終還是不敵周遭舒服的氛圍以及精神上的疲累，合上眼簾、身體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與無人的空間內所發出的空調聲融為一體，她睡著的時間沒多長，但或許是精神上太疲累的關系，她就是合上眼見到的都是斷斷續續於工作室趕工的片段，關於單子和衣服的事情幾乎占據了她的夢境，連一張小嘴也在念念有詞，嘟噥著好些顏色和首飾之類的名詞。

　　……

　　繪連就那樣在赤司辦公室門外小睡了約十五分鐘，吵醒她的還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話聲。

　　其中一個是比較沉穩沙啞的男聲，聽得出年紀比較大，另外一個就是她熟悉的赤司的聲音。

　　「……征十郎，你的解釋讓我無法信服，我難以置信你居然會做出和跡部財團互動這種行為。」

　　「我認為這個舉動並未為赤司財團帶來任何經濟上損失。」

　　「但卻卷入了毫無用處的新聞話題當中！」

　　「我記得那個話題很中性，也沒讓公司的風評受損？」

　　兩個男人一來一往的談話聲從走廊盡頭傳來，繪連坐在沙發上半夢半醒，眼皮緩緩睜開，剛抬眸竟然就和某個赤發成熟的男人對上了視線，她注意到那就跟在男人身後不遠處的赤司與柳蓮二，望著男人臉上與赤司相似的輪廓，不用想繪連也能知道那就是赤司的父親。

　　她也曾經在舊新聞上見過這個男人的照片，只是那些都是男人年輕時的模樣，和現在稍顯老態的樣子有所不同。她被男人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壓迫力與嚴肅感嚇得忙得坐直了腰杆，一秒過後……甚至是求生欲很高的站了起來。

　　她的雙手垂下提著自己的公事包，今天以優雅OL打扮來到赤司公司的繪連在外形上並未失禮，但就是……剛才在他沙發上打瞌睡的樣子應該是被那個男人看見了。

　　而她也毫不意外地從男人眸中看見了不愉快。

　　這個不被認可的眼神讓繪連心頭一緊，霎時間，她所有在近期建立起來的自信都受到了衝擊。

　　即使如此，她還是鼓起勇氣對著男人打了招呼：「……中午好，赤司董事長，赤司社長，還有劉先生。」

　　她乖巧誠懇地低下了頭，又用帶著不安的表情在這冰冷的氣氛中小心翼翼地看向赤司征臣，而他和繪連視線交彙，意識到面前女性的身份後，他又擰著眉頭往繪連的方向走去——

　　而赤司見狀，自然是抬手想擋：「等等，父親……」

　　「征十郎，你從去年起就拒絕我所有為你安排的對像，就是為了和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孩子在一起？」赤司征臣先一步打斷了赤司：「而且半年來，你一次也沒有把這個女生帶到我面前，卻暗中利用我公司資源來扶助她的商業發展？」

　　「……你說，你這樣的行為像話嗎？」

　　男人說起話來語氣是相當凌厲的，雖然他沒說什麼侮辱人的字眼，但那些中性字眼搭配上赤司征臣嚴峻的表情和冷漠的語氣，事情就搖身一變成了對繪連和赤司的嚴重指控。

　　後者倒是習慣了，但前者顯然就是被嚇到了，她就沒見過氣氛這麼差的父子吵架現場，就連她以前在老家和家人吵架也不是這個檔次的，為的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

　　這個瞬間，她甚至想起自己第二次面對面站在雲雀優南的面前，當時經過她莫名其妙的警告，她就料想過自己某天會被卷入這種層次的事態當中，以她的能力，她確實沒有任何插嘴和干涉的余地……

　　但是，她心中也有一個聲音強烈地呼喊著：她不希望赤司因她而被責備。

　　繪連想到這，提著公事包的手驟然收緊，雖然心裡害怕卻還是鼓起勇氣開了口：「不是這樣的，赤司先生……」

　　「我在和征十郎說話！」赤司征臣回頭怒瞪她一眼，他的聲浪有點高——吼得繪連一顆心髒快要跳出來，她馬上住了口，眼神逐漸從擔憂轉為悲傷和委屈。但赤司征臣卻沒有把那放在眼內，反而是把視線放到赤司身上：「這個女生你是怎麼認識的、你到底喜歡她什麼？讓你為了她一次次耽誤了工作！」

　　「……父親！」赤司一點也不喜歡他的父親這樣吼繪連，而赤司征臣接下來要說的話他也猜得到，估計是從美國出差到法國客戶那幾件事開始父親就記錄在案了，但那些都不是他希望繪連在吵架過程中知道的事情。

　　赤司將繪連無助的眼神看在眼內，意識到今天內肯定無可能就事情談出結果、只會為三人關系帶來傷害，他就一個箭步上去，先是將無法反應的繪連擋在身後，擰著眉頭眼神同樣嚴厲的瞪向父親：「……我為一直隱瞞你這件事道歉，但這也是為了避免今天這樣的事態。」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傷害到她，雖然我不介意對你解釋之前發生的事情，但不是今天——因為父親你現在一點也不冷靜。」赤司反手拉住繪連的手腕，又拉著她往電梯口的方向移動：「我先告辭了，柳，你把該拿給赤司董事長的文件拿給他後，謹記為董事長打電話喊他的接送車夫來送他回去。」

　　赤司臉色不太好地交托這一句，就不顧赤司征臣臉上一會紅一會青的臉色，和繪連搭乘電梯離開了。

　　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本來心情還有點混亂的繪連終於得到一點喘息的空間，她回過神來了，就有些擔憂地開口：「阿征，你這樣對你父親說話的話……會不會不太好？」

　　「在那個狀況下，這算是無可避免的發展。」赤司的眉頭依然緊緊擰著，語氣也是低沉得嚇人，繪連看見他一雙赤眸下徹骨的冰冷，濃烈的怒意在他眸底湧動著，又突然明白到，赤司已經在忍耐了。

　　他選擇離開現場，不只是為了避免赤司征臣和她接觸，也是在避免他自己與赤司征臣的接觸。

　　他們父子之間，關系貌似存在著她還不理解的問題。

　　……

　　數天後。

　　在經過在辦公室吵架那件事之後，繪連接連一周也有點沒精打采。

　　雖然這不是她首次被牽涉進吵架現場、或是經歷這種被上位者威嚇質問的事情了，但正因為對像是赤司的父親，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大石頭那樣壓在她身上，讓她無法喘息過來。

　　——我在和征十郎說話！

　　——這個女生……

　　——這個平平無奇的女生……

　　——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你這樣像話嗎？！

　　他那天罵她與赤司的話對繪連來說，不論過多少天還是記憶猶新，只要稍微集中精神，她甚至能在腦海裡還原那天深刻的場面和聲音，為了這件事，她不止一次和赤司把話說開，說希望和他父親來一次正式見面，再不濟赤司也應該和父親好好談談。

　　但赤司卻表現得很抗拒，若不是她真的強烈地表達出她的想法，赤司也不會答應。

　　她開始為那赤司父子間膠著的氣氛憂心，也不止一次在不停的思考過程間將部分原因歸咎到自己身上，她會幻想——都是自己的身份太過普通，條件過於平凡，所以不論將她放在那個場合，她都是被藤川晃平看不起、被雲雀優南暗潮以及被赤司征臣嫌棄的存在。

　　她想，若不是赤司的存在，她這一年依然會過的平庸，在娛樂圈內當著無人問津的小軟柿子。

　　都是因為赤司她才能夠改變。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繪連坐在家中客廳工作的手也停了下來，她眼神怔忡的望著自己在電腦屏幕中的倒映，突然感覺整顆心就像掏空了一般，難受得有點窒息。

　　她真的不知道能這麼做……才能幫到赤司了。

　　她有些失落地把電腦合上，而她沮喪的樣子落在那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男人的眼中，自然是讓他擔憂不已。

　　他這幾天以來都沒看漏繪連的情緒，大概……她此刻正在想的事情，他都知道。

　　而他知道，會弄得她如此失魂落魄，有很大的責任都在他和父親那從未正視過的關系問題上。只是要處理那個問題，對他而言還需要很多勇氣，不是說為了她就能一鼓作氣解決了。

　　他現在能為她做的，也只有讓她提起精神來。

　　想到這，赤司就靠近了繪連，再展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親吻她的眼臉……柔聲詢問。

　　「繪連，想和我去一趟短途旅行嗎？」

　　……


第56章

　　……

　　日本，京都。

　　在接受赤司「短途旅行」的邀請後，繪連就和赤司收拾了幾日的衣物，在翌日早上搭乘著新干線從東京在一日內到達大阪，再換乘到京都。

　　二人在京都的住宿也在昨天臨時訂好了，為了方便之後的活動，赤司就帶著繪連到預定好的旅館放下行李，更換身上一套因為奔波路程而被汗水濡濕的衣服，繪連在赤司的提一下換上了素色輕便的裙裝，就和他一同出了門。

　　作為和赤司一樣在京都長期生活過的人，走在京都的街頭，繪連不由得感覺心情放松又懷念。

　　「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京都了，新年也沒騰出時間探望父母，也是現在我才意識到自己除了想家……還有點想京都。」

　　和赤司牽著手，繪連表情柔和地說著，眉宇間的愁緒也消散了一些。

　　畢竟，與人口稠密、建築物林立的關東地區相比，關西地區的街道要比較寬闊許多，就連建築物也比較矮，在這裡只要稍一抬頭就能看見大片的藍天，四下靜悄悄的，樹葉在初夏的陽光中輕輕顫抖。身邊的路人都說著關西腔悠閑地走著，對繪連來說是有著家一般的親切感。

　　「啊……我聽見有人說京都腔了！」繪連的表情似融化般滿足：「好懷念。」

　　「繪連也會說京都腔嗎？我印像中貌似沒聽你說過。」赤司這裡說的，自然是高中也沒聽過她以鄉音說話。

　　「嗯！小學到初中為止也挺習慣的，就是在進到高中之前，我花了一個暑假認真習慣了標准語……」她說著微微笑了：「到了東京之後就沒怎麼聽過京都腔，關西腔比較讓人印像深刻的都是大阪腔吧？京都腔說出口就有點老派了，只是我小時候特意學過哦？都是用來和鄰居的老奶奶聊天用的。」

　　「那你說一句看看？」赤司從小到大用的都是標准語，雖然各種腔他也聽得懂，但就是不習慣演繹。

　　「那……」繪連有些害羞，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在赤司身邊開口：「飯團……很美味（o-i-shi-o-su-naa）？」

　　「……噗。」赤司被她小心翼翼地說京都腔的樣子逗笑，他眉眼彎起：「太可愛了，還有別的嗎？」

　　「還有『是這樣嗎（sou-desuka）』在京都腔是……『是這樣嗎（sayo-desuka）』。」她有些靦腆地說著，又在進行著京都腔表演的同時和赤司聊起了幼稚園到小學期間的童年生活。而赤司聽說著她童年時和鄰居聊天玩耍時的事情，腦海裡建構著關於小小繪連的印像，眼神也變得相當柔和：「總感覺，很想和小時候的你見面呢。」

　　「我也想和小時候的你見面啊！你小時候的生活是怎樣的？」繪連一臉好奇地望向赤司，後者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後又無奈地笑起：「我家的教育很嚴格，我從幾歲起就在接受父親安排的優才教育，每天都跟著不同的家庭教師學習。而當時我……唯一游戲的時間，就是和母親在家裡的庭院玩籃球，和你相比，是很無趣的過去了。」

　　赤司垂眸溫和地說著以往的故事，而繪連牽著他的手安靜地聽著，又注意到赤司在說起這段以往的時候，眼神有一點寂寞，甚至……有一些自卑。是因為覺得自己和別人格格不入嗎？明明接受這種教育後他本人變得比誰也要優秀，但他看上去卻一點也不滿足。

　　她記得赤司過去也曾經在她面前以「無趣」形容過自己以前的生活。繪連明白到赤司心目中的自我形像，又牽著他的手鼓勵他：「也是有過去的經歷才會造就今天的你啊，如果你覺得自己的過去很無趣的話，那就告訴我你想嘗試什麼……不論什麼我也會陪你一起挑戰的！」

　　她誇下海口，好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為難又絕望地開口：「啊……就算是運動，我也願意……陪你的。」

　　「噗，你有這麼不喜歡運動嗎？」

　　「喜歡是喜歡的……就是沒有運動神經，體力也差，所以與其說是不喜歡不如說是不自信……」

　　她小聲逼逼著，赤司聽著，又笑著點點頭，意味深長的道：「你體力確實差。」

　　「對吧……哦不對，我怎麼感覺你在開黃腔？？」她挑眉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沒有，是繪連你想歪了吧？」他笑容看上去就人畜無害，但繪連卻隱約看出了——雖然沒有證據，但現在她的男朋友就是在禽獸。

　　……

　　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二人搭乘了一程巴士，又在嵐山附近下了車。

　　時間是下午二時十分，剛剛過去了午膳的時間，整個嵐山車站附近人潮稀疏，沒有高樓大廈的郊野地區一眼看去就是無邊無際的綠葉與藍天。

　　繪連已經很久沒來過這附近了，嵐山是京都一個很吸引外國旅客的觀光勝地，平常來這裡旅行的小學與老夫老妻也很多，所以不特別受高中生歡迎。畢竟她都住在京都了，憧憬的地點就成了東京……不知道東京的高中生對嵐山有沒有興趣就是了。

　　她這樣想著，又側頭看向赤司：「我們的目的地是這裡嗎？」

　　「還沒到，要走一小段路。」

　　赤司衝著她神秘地笑笑，接著又領著她到嵐山車站附近的老店買了一束黃色雛菊，而繪連見了赤司這個行為，又忽然想起嵐山除了觀光，在京都內也擔當著另外一個重要身份——那就是在嵐山的竹林內一片作為墓地使用的墳場。她微微瞪圓眼睛，想起赤司在出門前提示她穿的素色裙裝，以及他今天斯斯文文的打扮，又在心中肯定了這個設想。

　　她沒有開口詢問，就只是安靜地和他踏過漫長蜿蜒的道路，再穿過嵐山那人煙稀少的竹林，到了那矗立著許多石碑的墳場區域。然而那卻不是赤司想帶她走進的地方，他的視線甚至沒在那些石碑上停留一眼，反而是熟練地牽著她、捧著花束越過墳場的外圍，直至一條不起眼的小徑出現在二人的眼前，他才溫和地說：「差不多到了。」

　　「嗯。」她輕輕用鼻音回應他，又隨著他在那五十米左右的蜿蜒小徑中穿疏，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另一片僻靜又神聖的領域。

　　四周靜悄悄的，風吹過讓竹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一層如同輕紗一樣的陽光穿過竹枝的縫隙，和煦地鋪灑在墓園附近的木制圍欄上。

　　淡薄的水汽在空氣中飄過，幾只不知名的飛蟲於空中旋轉飛舞，發出嗡嗡的聲音。

　　而隨著好幾個被打理得很好的花壇出現在繪連眼底，望著那矗立在小花園中央，寫著「赤司詩織之墓」的石碑——慢慢的、慢慢的，周圍的氣氛都安靜下去了。

　　……

　　被幽綠的竹林包圍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心境平靜的氣息。

　　繪連與赤司蹲在石碑之前，又用從守墓人處借來的木制水桶和勺子洗刷著石碑。話雖如此，繪連察覺這片墓地本來就相當整潔了，縱然在詩織小姐的石碑旁邊種植著許多不同種類的小花，但卻沒有招惹過多昆蟲，四周供人走動的石磚路平坦地鋪在地上，上頭沒有過多砂石的痕跡，除了墓碑凹陷的雕刻字體中帶著一點風砂，其他也沒有什麼需要他們特地清潔打掃的地方。

　　但即使如此，二人還是懷著鄭重的心情以清水洗滌了墓碑，將那本就平滑漂亮的石碑打理得更加干淨。

　　在約二十分鐘的掃墓工作過後，繪連和赤司歸還了工具，又回到了墓碑面前，不約而同的蹲在地上。

　　繪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赤司，又見他於注視著墓碑上的名字時，眼神寫著懷念與眷戀，一下子整個人身上的菱角都消失了，仿佛回到了出生嬰兒般純粹而平靜。

　　他單膝跪在地上，又凝看著面前的墓碑，在回憶了一些事情後，終於是低眉開口了：「母親，我帶著女朋友來看望你了，自回來日本後因為要接手赤司集團的事情，我都沒時間回來京都看你，但這幾天突然很想帶繪連過來看你，就特地回來了……」

　　赤司悠悠地對母親說著自己的近況，期間還好幾度、溫溫柔柔的提到了她的名字，繪連被赤司這樣一說也有點緊張了，她看看赤司又看看墓碑，雖然赤司的母親並不坐在她的面前，她整個人還是顯得戰戰兢兢的。

　　「不用緊張，如果母親就在現場的話，肯定也會笑著接納你的，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小時候身邊的親戚和父親都寄望著我能得到多少成就，也就母親……極力為我爭取著自己的自由時間……」

　　「所以籃球也是……」

　　「是的，是我的母親提議的，」赤司說起這個，表情很是溫暖：「她跟我說籃球是幾個男生一起玩的活動，雖然小時候我都是請家教學習的，但母親貌似很希望我能用籃球在學校認識到朋友。」

　　「那你和阿姨的關系一定很好吧？」

　　「是的，我很喜歡母親做的菜，也喜歡她陪著我的時間，母親總是很溫柔地安慰著我，所以即使家教嚴格，對我來說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在赤司家裡，母親能成為平衡我的存在。只是……在我小學五年級那年，母親她因為一場急病去世了，我的世界也從此失去了溫暖。」

　　他突然對繪連說起一段他從未主動對別人提起過的以往。繪連看著他，從前就知道赤司的母親早就不在了，卻未曾試過有意識地思考他那段過去會是怎樣的形狀。

　　所以，此時她也決定做好聆聽者的角色。

　　「……當時，母親的離去導致我失去了支撐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升學初中之後，父親對我的要求增多、學校方面也需要表現優秀，雖然我能夠應付那些情況，但我變得時而軟弱、時而偏執，因為害怕會再次失去什麼，所以我堅信了父親那一套……認為只有勝利才是絕對的。」

　　「也是因為這個想法，當我迎來第一次敗北的時候，各種壓力和交錯的想法讓我崩潰了，我曾經在初中傷害過我身邊的隊友，也是直至後來再次敗給一個我很欣賞的同伴，我才清醒過來。」

　　「其實我一直……也覺得自己不太完整，也覺得過往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值得被原諒。」

　　「但幸運地，我身邊一直有不放棄我的同伴，給我機會讓我學習再次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不過有時候，我也分不清楚到底待人溫和的我是我，還是那個渾身是刺的我才是我……」

　　他難得地都會繪連說了很多話，她聽著他的聲音，仿佛陪著他一同回到了過去的時光，她看見一個站在人群中，眼神冷酷表情凌厲的赤司，像一匹孤狼那樣，以警惕的姿態面對所有人。

　　這種生活讓他疲累又寂寞。

　　而一眼看去，那個赤司和重逢以來那個溫和謙恭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兩個人一般。

　　繪連看著赤司眸中難得的迷惘，想了想，又直覺地回答：「應該……不論哪一個都是你吧？兩個都存在，才是完整的你。並無必要特地分開，也沒有必要完全融合為一，因為這世界上肯定會有人接納全部的你的。」

　　她仿佛理所當然地回答，也不是特別帶著安慰的意思，但眼神卻是特別誠懇。

　　赤司將她的眼神看在眼底，在心中把她的話理解一遍後，赤眸先是怔了怔，又微笑了起來：「對……其實現在的我也是這樣想的，但一直以來都沒人和我抱著同一樣的想法，沒想到這句話會從繪連口中聽見。」

　　繪連被赤司釋然的笑容感染到，只覺心窩暖烘烘的，就隨他一同笑了起來。

　　而赤司看著她，又抬起手來寵溺地為她捋起鬢角的頭發，無奈地笑起：「噗，明明帶你來是希望安慰你……但結果反過來被你鼓勵了呢。」

　　「不……剛在的話與其說是鼓勵，其實是我的真心話啊。」

　　「我知道。」他淡笑著點頭，手又在離開她的臉頰後牽起她的右手，再忽然把視線放回赤司詩織的墓碑上：「所以……母親，你也看到繪連是多好的一個女生了吧？我明年希望和繪連結婚，希望你可以好好祝福我們。」

　　他認真地低語著，溫柔又肯定的語氣混在竹園內清新的空氣間，竟撩撥起繪連心中的漣漪。

　　她沒想到赤司居然會突然說起結婚的事情，她的心髒開始砰砰的亂跳，望著赤司母親的墓碑，又是高興又是復雜，畢竟就在不久之前，她才和赤司的父親鬧翻了啊。

　　這也是她心情低落的原因。

　　然而，赤司卻像是看透了她的一切心思那般，看著她笑了：「繪連只要呆在我身邊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煩惱。」

　　「父親那邊我會想辦法的，不過，就算他在短期內沒辦法接受你……我的母親肯定也已經認同你了，甚至，如果她在的話，想必已經在訓話父親了吧？」他笑得有點無奈：「我帶你過來這裡，就是想告訴你這一點——你肯定會被我的家人接納的，我希望你不再為之前的事感到不自信，因為對我而言你就是我的支柱。」

　　他把每一句真心話慢悠悠地說給她聽，而繪連直視著赤司的雙眸，只覺得內心的不安都逐漸被名為赤司的溫暖給驅散了，她模糊的視野再一次變得清晰，本來不堅定的心也逐漸拼湊為一個完整。

　　她紅起了臉，卻不是害羞，反而是帶著想哭的衝動。

　　她有些手忙腳亂的轉過臉，然後又伸手為自己的臉煽風，怪責他起來：「你這樣說豈不是犯規嘛！」

　　「不、不過……」她手上的動作逐漸變得緩慢，一顆亂跳的心逐漸回歸了冷靜，更清晰的目標又在她心中出現了。繪連蹲在赤司的身邊，又忽而把手從赤司的掌心中抽走，接著，又突然雙手合十，對著赤司詩織的墓碑閉上了眼睛。

　　「……我也希望阿姨可以好好保護我們，我在未來一年一定會好好學習、當一個好女朋友，我希望能和阿姨一樣可以好好照顧阿征、保護他並且陪著他，總有一天也會讓阿姨放心的！」

　　她把自己的目標大聲又認真地說了出口，認真倔強的語氣直接在赤司心中引起了悸動。

　　「……」他眼神因而變得柔和，看著繪連笑了：「謝謝你，不過說反了啦。」

　　他的語氣很輕很輕，在指出她錯誤的同時，又忽然俯身靠近她、再在她唇上烙下紳士的一吻。

　　「是讓母親保佑我……讓我成為能照顧你、保護你的男人才對。」

　　……


第57章

　　……

　　從嵐山的隱秘墓園離開，赤司帶著繪連到嵐山車站附近的名店吃了鰻魚飯。

　　她現在的心情已經平靜多了，但想到赤司也預定了明日晚上的旅館住宿，就不禁好奇……明天一整天的行程是要到哪裡？她眨巴眼睛，品嘗著那口人間美味，欲言又止。

　　「怎麼了嗎？」赤司也注意到她的視線，就笑著溫和地問她。

　　「啊……我只是有點好奇，明天我們會去哪裡，但如果你想先保留也沒事。」

　　「原來如此，」赤司微笑起來，溫柔的眼神凝看著她：「難得到了京都……我明天想到你家拜訪，你覺得方便嗎？」

　　「……咳！」本來正在喝水的繪連被赤司這麼一說給嗆到了，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赤司：「我家？你想見家長嗎？這麼突然的嗎？」

　　「不到你家，邀約你父母出門吃飯也是可以的，我已經事前准備好了見面禮，從東京帶過來了。」赤司一臉平靜地說著，又用優雅的動作夾起一塊鰻魚肉，骨節分明的手指操控著筷子將一口飯送入口中，他在高級餐廳吃飯時的餐桌禮儀真的美如畫，繪連不禁在心中感嘆……啊不對！

　　這個人到底在若無其事地說什麼啊！居然還事前准備好，都不告訴她！

　　她一臉崩潰地搓揉著自己的頭發，又瞪圓著眼睛仿佛靈魂出竅：「但我事前都沒通知父母親……」

　　「不用，關於這個，前幾天的時候我已經順道和你母親說了。」赤司眉眼微彎：「數天前在你洗澡的時候，你的母親接連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我就擅自接通電話了……本來是提醒她你正在洗澡，結果她卻邀請我回你的老家吃飯。」

　　「她也已經把地址發給我了。」赤司說起這個計劃的時候，整個人皮卡皮卡的在發光，繪連更加崩潰了——她的媽媽趁著她不在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啊！還有她的男朋友！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他肯定就是為了看她這一刻發現自己被賣的反應而特地什麼都不說……！

　　繪連氣呼呼的低下頭去，又給自己狠狠扒了一口飯。

　　「你是我媽的兒子，你們二人說了算好了，不用管我的感受。」

　　「噗，別生氣，對了說起來……在短途旅行第三天的行程還沒決定，我還想和你早點回到大阪，和你去大塚屋在江阪的門店，那個地方一共有五樓，都是賣布料的，種類很多……你覺得如何？」

　　「……」她聞言馬上抬頭看他一眼，眼神閃過一絲興奮，最後又忙得收斂了目光——迅速低下頭去。

　　「繪連？」赤司看她低著頭像只小倉鼠那樣吃東西的樣子，又決定使出第二招：「……可是，大塚屋在約莫晚上六點半就會閉門了，我們只能在之後到天王寺站附近的Q\'SMall，據說那邊的三樓有一家叫作ABCCraft的店，是一家綜合手作店，賣的都是些皮革、毛線、扣子之類的……」

　　「…………」繪連抬起頭來，眼神相當哀怨地盯著赤司，被他這嘴上說著「沒安排」，實際上確實做好了資料收集這一點……刷爆了好感度，但她覺得自己可不能隨便妥協，不能再當被一塊蛋糕說服的女人了，她必須氣赤司過三分鐘以上。

　　但看在赤司眼中，他就知道面前的小動物已經上釣了，就裝出一副煩惱的樣子：「……但是，我還有有點煩惱，畢竟在難波店附近也有一家三層的布料店，我估計我的女朋友也會對這個感興趣，就是……那個會在晚上八點半關門，沒辦法安排在天王寺之後，只是天王寺附近還有一家很有名的咖啡廳……」

　　……啊啊啊這個可惡的男人！

　　繪連被赤司氣得抓狂，內心開始交戰——

　　「……繪連？」赤司溫溫和和的喊了她的名字。

　　「……」

　　「回去旅館的路上再買冰淇淋？」

　　「……」

　　「我也一起買，兩個人吃不同的口味？」

　　「……知道啦！」

　　她終於妥協了，沒辦法在他無懈可擊的攻勢下支撐住，委屈得幾乎要在他面前哇的一聲哭出來。

　　但是啊……但是她這次已經很努力了啦！支撐了兩分鐘左右！她開始不氣了，卻開始對自己生起了氣，而赤司看在眼內，又笑著誇贊她：「我很喜歡繪連這一點。」

　　「……笨蛋！」

　　……

　　繪連與赤司的角力，毫無疑問又是前者的敗陣。

　　但她也沒辦法了，干脆一輩子就被他看書養好了——繪連捧著一支軟冰淇淋和赤司回到了居住的旅館，在打電話和母親確認過翌日見家長的事情後，那個飯局很快就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於是翌日一早，繪連就和特地穿著得很端正斯文的赤司搭乘地下鐵到了她的老家……然後又得到了自己母親空前絕後的熱情迎接：「啊啊啊，沒想到你們還真的交往了那麼久，來來來，赤司君先進來吧。」

　　「……？？？」繪連被瞬間嫌棄還無視，一臉問號，不過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和赤司一同進屋了。也或許是因為赤司之前已經打了招呼，所以今天繪連的母親與父親都在家，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父親沒有出門來迎接赤司，就一臉平常待在客廳看報紙。

　　「哎呀，赤司君就和孩子他爸聊聊天吧，我還沒買今天晚上的菜，繪連！你這孩子快跟著我來！」

　　降谷惠明實在很喜歡赤司那張皮卡皮卡的臉，捧著臉頰用寫滿一臉「快成為我兒子吧」的表情對赤司笑著，又拉起那個正打算攤在客廳咕咕咕的繪連的後衣領，扯著她離開了家門。

　　「媽拜托了能讓我當你的親生女兒嗎？？？？」繪連絕望地被母親像鹹魚一樣拖走了，她在老家裡最後看見的人是赤司，那時候的他就用特別端正坐姿坐在和式客廳的坐墊上，視線溫和地看著繪連父親的背影，這個景像真是讓繪連十分擔心……她的爸爸不會就像赤司父親那樣表現吧？？

　　別啊！別欺負她男朋友啊！也別讓她尷尬啊！繪連內心如此吶喊著祈禱著，但最終，還是被她父親對赤司嚴厲中帶著鄙夷的眼神搞得絕了望。

　　繪連瞬間哭唧唧，待會就和老媽待在超商不回家的想法都有了，不回家就不用面對尷尬，計劃通。

　　但繪連不知道，在她和生母離開家後，那個皮卡皮卡的赤司就鎮定自若地從提了一天的紙袋中拿出了一瓶天下難尋的高級日本酒，成功吸引了繪連父親的一點主意。

　　「父親大人，請問你喝酒嗎？」

　　「別喊我父親！但這瓶酒……你這小子……」年邁的降谷先生瞳孔內產生了和女兒同款的地震，就是比較輕微、不形於色的那種：「你就是用這種方法迷惑我家女兒和老婆的嗎？你這混賬……」

　　「^_^父親大人，我這就到廚房找杯子。」

　　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卻在心中暗自慶幸……之前在電話中和繪連母親確認過實在太好了。

　　他也計劃通。

　　……

　　晚上。

　　「別亂說話，我是絕對不會把女兒交給你的！你這個混小子！」

　　「嗚我的繪連當時還那麼小，就總是屁顛屁顛的跟在我的身後，明明當時零還答應我會把繪連的追求者都趕跑……那個混小子……」

　　在降谷家的飯桌上，降谷惠明與繪連才剛端出用新鮮材料制作出的壽喜鍋，降谷老先生就已經坐在赤司旁邊喝得很醉了，他時而說著罵赤司的話，偶爾又會拉著赤司將繪連小時候如何粘著爸爸的事情都說出來——繪連一開始也是希望反駁的，畢竟她很粘爸爸這件事估計就只有一兩年歷史，自懂事以來她就是追著哥哥跑了，不知道她父親記得的都是何年舊月的事情。

　　關於這一點，繪連的媽也看不下去了，她有些無奈地吐槽：「孩子他爸，你就別幻想了，你女兒不是連『長大要嫁給爸爸』這種話也沒說過嗎？這孩子從小到大喜歡的就小零啊。」

　　「是的。」繪連眼神冷漠.jpg：「我只記得我說過要嫁給哥哥。」

　　「……」降谷老先生頓時有點絕望，他被妻子和女兒左右夾擊，最後又把視線放在赤司身上：「……雖然是這樣，但我還是不會認同你的！你這個擅自跑來別人家吃飯的家伙！」

　　「……爸！你對阿征說些什麼呢！？你也不想想看是誰從下午開始就陪你喝酒到現在！」繪連實在有點氣了，赤司一個不喜歡喝酒的人都陪著他喝完了半瓶的烈酒，都怪酒精這莫名其妙的東西……害赤司的反應也有點奇怪了，他從剛才開始就有點說不出話來，坐姿還奇異的端正。

　　父親喜歡喝酒她是知道的，但委屈不愛喝酒的赤司喝酒就有點委屈了，繪連站起身來，又從父親手中奪走了酒，不讓他再給赤司添酒了——赤司手中的酒杯也被她直接躲了去，干脆由她來喝好了。

　　但沒想到，就在繪連准備將余下的一瓶酒拿到廚房的時候，那個赤司居然突然抬起了手，再將繪連一把扯進了懷裡，又蹙眉抬起眼眸，眼神深沉得可怕。

　　「……這我就困擾了。」

　　他突然說起了話，帶著醉意的話低沉得像一支低音炮，好聽迷人得讓人心頭一顫。

　　尤其是他身上自然散發出的壓迫力，竟讓桌上的兩位長輩都不自覺的住了口，自然地看向了赤司，等候他的後續發言。

　　「……因為不論如何，我也只想迎娶繪連，讓她成為我的妻子。」

　　喝醉後的赤司無意識地摟緊了繪連的腰部，抱住她的姿勢就像是拿她當公主或什麼瑰寶一樣，不願意放開的眼神執著又強勢：「這一點，即使阻礙我的人是繪連的父親還是兄長，我也不打算讓步。」

　　他以理所當然的語氣這樣說著，雖然一聽就是見家長時不應該說出口的囂張說話，但因為赤司本來喝醉了情有可原，繪連親媽之前都被他刷滿好感了……看到這種情景語氣說是生氣，不如說還是那句話：希望這孩子快點變成她的兒子，太可口了。

　　所以這句話真正傷害到的人，也只有繪連父親而已，本來還是滿嘴逼逼的他捧著酒杯沉默了——繪連也以為父親是生氣了，卻沒想到，赤司難得展露出來的真性情，居然在這件事上起了意料之外的作用，繪連的父親貌似首次直視上了赤司的眼睛，之後陷入了沉思。

　　然後，就連酒意也稍微清醒了，他捧著酒杯開口：「你這小子……原來和小零還挺像的啊。」

　　他這樣一說，繪連和繪連親媽都有點懵逼了——赤司嗎？喝醉酒後赤司那像野獸般深沉凌厲的眼神像降谷零？那個溫柔的哥哥？不對，繪連細思覺恐，父親該不會是說像臥底任務中的哥哥吧？繪連渾身冒出了冷汗，再戰戰兢兢的望著自己的父親，待父親也把視線放在她身上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正被試探的繪連又忙地從赤司懷中脫了身，傻笑著將坐姿格外端正實際上除了坐姿端正已經做不了別的赤司給拖走了：「哈哈哈……我帶他去洗把臉，他喝醉了……我讓他先到我房間休息一會……」

　　一點也不會撒謊的繪連就那樣拉著赤司上了樓，一整個劇場下來，就剩下降谷惠明懵了逼，她趁著四下無人又用手肘撞了撞繪連父親的腰部，小聲詢問：「老公，小零和赤司君哪裡像了啊？我們小零那麼陽光的孩子，說起來我也沒想到赤司君喝醉後性格那麼強勢啊……繪連肯定會被吃得死死的吧？」

　　「……嘖。」降谷老先生聽見自己老婆的說辭，想到她非但看輕了自己的兒子還看輕了赤司，順道還看輕了自己的女兒，就覺得壓力甚大。雖然繪連剛才的反應已經將他多年來懷疑的事情得到了印證……那個死丫頭，現在都不知道讓他氣哪裡好了，居然找了這麼一個男人回來，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小零也是……

　　但算了，看了赤司征十郎剛才那個眼神，確實是不用擔心繪連會不會吃虧就是了。

　　降谷老先生站起身來，又拿起赤司買來的一瓶酒，郁悶又接受地給自己多倒了一杯酒，對老婆的碎碎念開啟充耳不聞的模式。

　　「孩子他媽……沒准備下酒菜嗎？給我再來一碗白飯……」

　　……


第58章

　　……

　　就這樣，發生了赤司「醉酒鬧事」的事件，不論是赤司還是繪連的父親還是宿醉到翌日天明，雖然後來繪連和她的母親是到樓下盡量把壽喜鍋吃完了，到頭來還是剩下了很多。

　　而考慮到赤司完全不是能坐車離開回到旅館的狀態，繪連也沒有特地把他叫醒，反而在翌日早上出去給赤司買來了更換的衣服，等他好了再帶他離開。

　　雖然是有點莫名其妙，赤司還是憑著前一天的操作與表態讓繪連的父親接受了，見家長算是成功了，但繪連回到關西的第三天行程是泡湯了。

　　只是嘛……一旦想到赤司在她父母面前說的宣言，她就又好了。如是者，相當愧疚卻相當不適的赤司就在沒和繪連逛街約會的情況下，在她的堅持下搭乘新干線回到了東京。

　　「抱歉繪連……我本應該注意一些，不喝那麼多的。」

　　「沒關系沒關系，都是我父親搞事，應該是我說抱歉才對。」

　　「不，我認為你有一個好父親……」赤司蹙起眉頭，回想起來，赤司都感覺繪連的父親是感覺敏銳的，這一點總是讓他莫名其妙的聯想到了安室透，只是繪連的父親卻沒表現得和安室透那樣明顯，估計在繪連和妻子面前都掩飾得很不錯：「你的家庭環境讓我感覺很溫暖，只是你的父親初次見到我，對我肯定充滿戒心……我也是理解的。」

　　「……噗。」繪連靠在赤司肩頭上，想到自己父親昨天那個德性居然也會得到赤司的稱贊，繪連也是忍俊不禁了，但說起這個，她也有盤踞在心中許久的話想和赤司說：「……但是阿征，我覺得你的父親某程度上，和我的父親也是挺像的哦？昨晚易地而處，我多少就明白了。」

　　「……？」赤司身體稍微僵硬了一瞬，他蹙起了眉頭，心裡雖然是想馬上反駁，但一旦想到說話的對像是繪連，卻還是決定先把她的話聽完。

　　「我覺得，雖然你的父親雖然是不喜歡我……但心裡還是喜歡你、關心你的。」繪連挽著他的手臂，垂眸說著：「我回想起那天在你辦公室門外他對你說的話……我覺得他最生氣的，還是你對他隱瞞不說。那天他的情緒雖然到了沸點，不惜在我這個外人面前責備你，但他也沒有說什麼侮辱我的說話，更沒有不允許你喜歡我，質問你的問題……都是在認可你喜歡我的前提下說出口的。」

　　「只不過，你們二人的矛盾存在太久了，親子之間有的話沒辦法直說而已。」

　　「你可以否認他的做法和價值觀、也可以不喜歡他對你關心的方式，但你沒辦法否認，他背後的想法是關心你……多於赤司財團的。」

　　她這樣說著，而本做好反駁打算的赤司，最終不知為何還是住了口。

　　畢竟對他而言，某些想法和意識也是一直存在於他心底的，只是他不甘於承認，也不想面對而已。

　　今天，假若是任何一個外人這樣同他說的話，他估計也是會發火的吧……但就因為說的人是繪連，赤司就感覺整個人都失去了反駁的能力，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昏昏沉沉的坐在新干線的座位上，很久之後——才回過神來，又轉身看向繪連，捧起她的臉頰吻住了她。

　　就僅是雙唇面層的觸碰，但他卻吻了她很久，久久沒有從她唇上移開。

　　就像是在訴說對她的依賴那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個可愛的孩子。

　　而一吻結束了，赤司還是捧著她的臉望著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像是在努力地思考，如何對她表達他的感受。

　　他老是覺得自己需要回應，必須告訴她才行——

　　但與之相對，繪連卻只是搖了搖頭，再抬手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輕地啄吻他嘴角一口：「不用回應我也行。比起那些……你還很疲累吧？要不躺在我大腿上睡一會？」

　　她溫柔地望著他，赤司的眼神才因而松了口氣，他輕輕地應了一聲，又鮮有的在乘坐新干線的期間側下了身體，把頭枕在繪連的大腿上。而她也伸手搭在赤司的身上，輕輕摟著他，打算給他更多的安全感……

　　……

　　結束短途旅行回到東京，二人也總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些芥蒂。

　　日子與其說是過得快樂，不如說是過得清爽了。

　　添加了明年結婚這一個目標，不論是赤司還是繪連也是相當認真的處理著彼此公司的業務，尤其是繪連——電視台那邊基本是不去了，她作為自由工作者只會在相當偶然的情況下才會接受電視台緊急的委托，雖然和電視台內部分偶像比如黃瀨和赤目逃還有聯絡，但其他是少了。

　　稍微改變的，是她最近有時候會和赤司財團出現合作——比如說是請教之前認識的員工有關市場調查的秘笈，或者在赤司財團旗下、負責時裝和廣告的相關部門合作，嘗試搭橋認識某些品牌，以代理他們的服裝等。她為了自己的網店發展，總是和藤田前輩奔波於不同的工廠，以找到能以合理成本制作出他們設計衣服的地方。

　　至於今天，和赤司外出午膳後、順道到廣告部門和某些人員商量宣傳計劃後，繪連也准備離開集團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了，卻沒想到居然會在回去的路上，在停車場遇到了來到赤司財團卻沒有事前通風報信的赤司征臣。

　　自上次大吵大鬧之後首次遇到對方，雖然這次是只有繪連一個人，她的眼神還是堅定多了。

　　她禮貌地和赤司父親打了招呼，本以為會遭對方鄙視的，卻沒想到赤司的父親居然也沒上一次那麼抗拒她，那帶著些微老態卻依舊英氣的臉望著繪連，在沉默數秒之後，居然開口邀請繪連了。

　　「和我吃一頓飯吧。」

　　他的語氣依然有點凶，而繪連怔了怔，本來的堅定都被瓦解了——如果情況許可，她或許會在空氣中輸出一個問號。

　　但想到這是赤司父親親自的邀請，她盡管是有點頭皮發麻卻還是答應了他，並且跟隨著赤司父親登上了他的轎車，聽著他隨便說了一個店鋪名，車夫就把她和沉默的赤司父親駕到一家西餐廳去了。

　　那甚至還是上一次和跡部吃飯、撞見赤司和雲雀優南的餐廳。

　　這個熟悉的環境簡直是勾起了繪連心中的創傷回憶，同時也讓她不自禁地吐槽……

　　既然她都被赤司父親帶到他欣賞的餐廳來了，說不定她也沒那麼涼吧？

　　她吐槽著自己，乖巧地坐在他面前，沒敢點主食，就給自己喊了一杯咖啡。

　　赤司的父親從頭到尾也顯得有點沉默，也是直至繪連的咖啡到來了，攪拌過後准備喝第一口，那個男人才目光深沉地開口：「……我知道征十郎之前帶著你到了我太太的墓園。」

　　繪連聞言心頭一緊，頓時有點心虛——該不會這個行為，讓赤司父親不喜歡了吧？她難以看透赤司父親的想法，但還是先道了歉：「抱歉，我擅自……」

　　「我因為這件事給他打了一通電話，雖然本來是想責備他的，結果在把話說完之後……」赤司征臣卻沒讓她往下說，只是蹙起眉頭打斷她：「他居然主動跟我說，要和我吃飯。」

　　繪連聞言瞪圓了雙眼，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而且聽上去……赤司征臣貌似還沒對她生氣？

　　她有點意外，就看著他耐心地等他說完。

　　「……我以為他要帶上你，結果只是父子單獨。」

　　赤司征臣也意識到繪連對此不知情，就平靜地開口——只是說到這裡，明明只是說了幾句話，他就居然覺得自己有點喉干舌燥了，因而擰著眉頭喝了口酒：「我和他吃飯的過程居然意外的和諧，他沒有說起你的事情，只是和我聊著公司的話題，飯局結束後你剛好給他打了一通電話……而他和你說話時的表情，看上去居然有點像詩織。」

　　說到這裡，赤司征臣的表情居然也多了幾分柔和以及蒼老。

　　他沒有對繪連把話全說清楚，但他那天晚上下來，也清晰感覺到……他的兒子雖然在他面前一個字沒提到「降谷繪連」，但他願意作出約他吃飯那種妥協肯定都是因為她。

　　而迎來那好不容易的父子獨處後，赤司征臣又驚覺，自己對繪連的成見居然在瞬間放下了——他也是在那一刻才意識到，他比起討厭繪連，其實只是討厭來歷不明的事物搶走他家的兒子，讓兒子脫離他的操控、不再屬於他。

　　到頭來，他的所作所為或許也只是……不甘於寂寞而已。因為他過早就失去了詩織，所以他不想連自己的兒子也失去。

　　他一直透過不同的借口和操作來嘗試把控赤司，但他的一切掌控都為事情引起了反效果。

　　他意識到這一點，就忽然對繪連這個女生多少感到了抱歉。

　　他想請她吃一頓飯了解她，可顯然而見，繪連坐在他面前還是有點害怕的，最多也就敢點一杯咖啡。

　　但她還是陪著他過來了，還用那雙澄澈正直的眼神看著他，把他的話聽完了。

　　赤司征臣突然在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他不論如何也不打算再妨礙征十郎和她的事情了。畢竟從頭到尾，在和赤司征臣鬧別扭的，其實也只是他自己。

　　他終於發現了這一點。只是礙於自尊心，不論是對誰他也不會承認罷了。

　　不，如果征十郎的母親還在的話……

　　赤司征臣眸底深處想起那個被他長期放在心上的女人，又有了一個想法——如果詩織還在的話，估計已經訓斥他了，他會更早察覺的吧？

　　他沒有再往下想，只是看繪連緩緩放下了咖啡杯，又對她說：「下次，你就和征十郎一起來和我吃飯吧。不用再分開出現了。」

　　男人這樣說著，又站起身來，結賬離開了餐廳。

　　而繪連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只感覺一顆一直被壓在她心上的大石，終於被移開了。

　　就連外頭的天色也顯得特別晴朗。

　　就是沒想到，這樣的她在剛離開餐廳、准備回到工作室工作的時候，一直潛伏在黑暗中的一雙手，居然帶著惡意伸近了她……

　　沒錯，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繪連回到工作室的路上，一記鈍擊突然就敲在她的後腦勺上，她雙眼一黑的——就輕易被帶走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毫無征兆。

　　……


第59章

　　……

　　另一邊廂，赤司集團。

　　當赤司知道繪連在停車場遇到自己父親，並且被他繪連帶走，已經是兩小時後的事情。

　　他本來就在開會，也是會議結束後柳蓮二跟他通報——見到赤司父親的車子來了又走，他問了集團地下停車場的保安才知道的，赤司征臣居然帶走了繪連。

　　赤司當下完全反應不過來——他不理解父親這個行為是為何，當下想到的是先給繪連打了電話。

　　卻沒想到，她的電話雖然是接通了——卻長期無人接聽，他接連打了好幾遍，結果有一次是接通了，但接通後卻是完全靜音，沒多久電話就斷了。再一次打電話過去就連接通也沒辦法做到了，就像是她遇上了什麼危險一般。

　　毫無頭緒的赤司覺得有點奇怪，就只好打電話給赤司征臣了，但赤司征臣的語氣卻很平和，居然告訴他飯局在一小時前就結束了，二人只是很平常地吃了飯，繪連也只是點了一杯咖啡，估計早就離開餐廳了。

　　赤司有些奇怪——那為什麼？為什麼沒辦法聯絡上繪連？只是手機沒電了嗎？

　　他當下覺得有點奇怪，就把電話打給了繪連的工作室——畢竟如果在那家餐廳吃飯離開、要回工作室的話，繪連肯定是回到了，但結果接聽工作室電話的卻是藤田，那邊的他也剛好在找繪連呢？結果也是完全沒辦法找上人。

　　赤司覺得實在奇怪了，但也認為是自己過分擔心了，畢竟繪連也只是失聯一個小時左右而已——不過，他也不想有什麼萬一，就聯系了安室透——他不知道繪連親哥降谷零的聯系方式，只得委托安室透幫忙盯緊一點。

　　「安室，我是赤司，請問繪連有聯絡你嗎？或者在不在你的附近？」

　　「繪連？不在啊……怎麼了你這小子，別告訴我你又和她吵架了？」

　　「安室透」的語氣透著危險，赤司拿著電話蹙起了眉頭——他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安室透」這個人總是對他相當警惕，但這次真的不是他的鍋：「沒有，只是繪連在和我父親吃飯之後就失聯了，我給她打了好幾遍電話也無人接聽，後來有一次接通了，但電話卻在完全靜音的環境，最後還切了線，沒辦法再接通。」

　　「……她會不會是回到工作室了？」

　　「我聯絡過她的工作室，因為她本來的預定應該是回到工作室和拍檔開會，但她的生意拍檔也在找她。」

　　不過說到這裡，赤司也很清楚，自己的不安只是來自毫無根據的預感，一般來說繪連都是個二十五歲的成年人了，只是兩個小時沒有和伴侶聯絡或者回到公司，也不一定等於她是出了事情，他因為這件事驚動安室透，聽上去也是有點過分婆媽。

　　他感覺自己會從安室透口中聽見「不用擔心估計只是到哪裡閑逛了——」之類的話，就像他的父親一樣。

　　但那個男人，聽見赤司的話，語氣居然一下子變得相當認真：「還有沒有別的線索？最後確認她安全的時間大約是幾點？」

　　他用了「線索」這個詞，態度也很嚴肅認真，赤司擰起了眉頭，只感覺此刻的安室透和他認知的不太一樣——但這一面的他，貌似更切合他於赤司心中的形像了，他低垂眉頭緩緩開口：「下午一時左右，父親說這個時間他離開了餐廳，餐廳地址在××車站附近，叫作……」

　　他清晰地將訊息告訴安室透，那邊沉默了一會，只是說了一聲他會去找人、讓赤司「放心」就掛電話了。說實話，安室透這個態度實在讓赤司有點意外，畢竟他本來只是想確認繪連有沒有回舊居而已，沒想到會演變成安室透跑出去找人的情況。

　　但他現在也沒有能夠做的事情，失蹤才一個小時不足以報成失蹤個案，而他接下來也有工作，姑且還是先冷靜下來繼續他今天本來的行程……嗎？赤司坐在辦公室的椅上，催促他來開下一個會議的柳蓮二已經進入辦公室內了，赤司與上一個會議之間就只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卻全用來打電話了。

　　但赤司也沒覺得什麼不妥，看著柳蓮二，反而是讓他將當天的行程全報給他。

　　聽著他將所有會議摘要與時間地點告訴他了，赤司又點點頭，下定了決心：「……我記住了。然後柳，今天你不用跟著我，你現在去我說的地址，幫我找繪連。」

　　「我聯系不上她，想盡快知道她的行蹤。」

　　他在卡片上飛快寫下地址，而柳因為驚訝而稍微瞪圓眼睛，之後又點點頭：「知道了，社長。」

　　……

　　在降谷零掛斷赤司的電話後，他第一時間做的，是打電話給他的部下風見。

　　「風見，幫我調查繪連手機訊號的所在位置。」

　　降谷零一邊說著一邊換上衣服，套上他漆黑的風衣。

　　「還有，幫我把她下午一點從×××西餐廳開始的移動路線調出來，如果查出來她的訊號一直停在不尋常的地方……比如馬路或者後巷，你就馬上著手幫我調動××車站附近×××西餐廳周邊的監控鏡頭……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他安排後就掛斷了電話，並且在衣櫃內翻出自己的機車手套、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樓，騎上他的黑色摩托奔馳而去。

　　說實話，他也覺得這樣馬上動用警部的資源是不妥當的，但是當他接到赤司的電話時，他心中也同時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而他是一個相信自己直覺的男人，這難得的不安感讓他意識到這件事有讓自己放下手上所有工作、展開調查的必要性。

　　黑色的摩托車在馬路上劃出一道漆黑的影子，降谷零很快就到達了赤司所說的餐廳門口，與此同時，他的部下風見的聲音已經從他的藍牙耳機那邊傳過來了：「降谷先生，已經知道你妹妹手機的所在點了，還存在訊號，我這就把地點發到你的手機上——」

　　降谷零在餐廳附近觀察著，留意到周圍無人，接到手機上的地址，又把手機卡在摩托車上，再一次跨上了摩托奔馳而去。

　　而在駕駛間，降谷零也不禁慶幸自己早在繪連的手機上植入了追蹤用的硬件——而不是一般的應用程式，因為就算應用程式多厲害，那在手機關機或被破壞後就不管用了，唯獨依附在手機上的微型裝置能在手機被破壞後獨立產生作用。

　　所以他剛才讓風見幫忙調查的，也不是尋常人手機上內置軟件發出的GPS訊號，而是日本警察特地購入的特殊追蹤晶片。

　　這樣做，一旦出現什麼萬一，警部那邊也能在第一時間……最少追蹤到他家人的一點情報。

　　降谷零在將手機連接上風見發來的地點，與此同時，降谷零已經察覺到端倪了——先不說風見發來的手機訊號位置與繪連的工作室與地鐵站是反方向、與她原定行程相矛盾，那個地方甚至是得透過陸上交通工具前往的地方。

　　所以，若先不探討動機，就當繪連真的有理由要前往那個地方，只考慮在正常情況下她要如何往那個方向移動的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計程車了——那個西餐廳附近就沒有任何公交車站。

　　只是，繪連平常就不會輕易坐計程車，她對他抱怨計程車收費昂貴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她沒有這個習慣。

　　「嗶嗶」的訊息鈴聲再次響起，降谷零低頭一看，就發現風見那邊已經為他調出第二部分的數據了——那是繪連的手機晶片在離開西餐廳後的移動路線。

　　他注意到那一點，那就是晶片的移動路線是真的全在馬路上，而且移動速度很快，因為距離她離開西餐廳到訊號停滯不前的終點也只間隔了十五分鐘。但是這個離開路線與速度是不合理的，那家西餐廳的所在位置並不在××車站的主馬路附近，不可能在繪連離開餐廳瞬間就馬上傳召到計程車，雖然也有機會計程車就是繪連於餐廳內預先傳召來的，只是……還是那句話，她沒有這個習慣，她手機內也沒安裝過傳召計程車的APP。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她乘坐的是私家車。

　　摩托車的移動速度很快，降谷零終於看見了導航終點——剛才在路上他都沒時間研究地圖上附近的特性，本來他也做好到達目的地後要開始對附近建築物作調查了，但他卻馬上發現晶片訊號停滯不前的地點是在一個不可能的地方。

　　……那就是大橋的中央。

　　降谷零減慢車速，循著那個導航終點駕駛而去，接著又發現……訊號停滯的地方別說是沒有任何人了，還是一條只有車子高速行駛的馬路，一點建築物都沒有，然而手機晶片訊號卻在這個地方閃爍不停，那就只代表著一個可能性……

　　降谷零灰藍色的瞳眸瞪大著，再側眸看向橋的側面。

　　這條橋是一條車子的渡河橋，不能停下，同時下方是水流湍急、水深七到八米的排污河。

　　降谷零的眉頭皺緊，心跳快得就要到一個他感覺要窒息的地步，明明他早已習慣查案期間的一切風險，自己也自以為自己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冷靜自若，但是現在……

　　降谷零無法選擇地駕駛著通過了那條橋，摩托車被他停在一個可停泊車子的地方，而他摘下頭盔，望著橋上那個訊號停滯的點——既然訊號停滯但不在橋上，那就在橋下、在河裡。

　　可以肯定手機是掉進河裡了。

　　然而，在這條不允許車子的渡河橋上，如果要將手機掉進河裡，唯一合理的做法是在行車期間從車窗將手機扔出去，而手機會因著拋物線落入偏離橋的河水中——但之所以手機晶片的訊號來源不在河道上而是在橋底下，那是因為河流湍急，手機在落水後因為水流而回流到橋下的位置，才正式沉到水底。

　　至於扔手機這件事……繪連不可能這樣做，而是別人替她這樣做的。

　　繪連估計是被人擄走了。

　　而降谷零也知道為什麼會出現赤司口中所說的「完全靜音」，恐怕就是在赤司給繪連打電話的途中引起了犯人的注意，為了擾亂視線，犯人就將手機扔到河水當中了——而手機落水後不會馬上報銷，更有機會因為落水而出現故障，恐怕手機最後一次接通就是在水底，但水底是難以傳遞聲響的，手機沒辦法收音，才會讓赤司以為繪連處於一個無法收音的地方。

　　降谷零皺起了眉頭，眼神逐漸變得凌厲——

　　到底是誰敢對他的妹妹下手？反正，他肯定要讓對方付出沉重的代價——

　　……


第60章

　　……

　　當繪連蘇醒時，她人的手腳已經被綁緊在一張椅子之上了，雖然她的雙眼都被蒙上了、嘴裡也被塞進一團布料，但腦袋還是在蘇醒之際下意識抬起頭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維持這個狀態多久了，只覺腦袋輕輕一抬，脖頸就酸得要命，連帶著剛才後腦勺被狠敲一記的鈍痛都被喚醒了。

　　再然後就是四肢傳來的散架痛，以及唇上干得要破皮的不適感。

　　她到底都昏睡過去多久了……怎麼身上那麼痛？也不像是有其他鈍傷，就像是被人以不合適的方法帶來這裡，手腳被固定久了所以引發起了酸痛。

　　繪連的腦袋昏昏沉沉地思考著，第一次遇上這種被綁架、隨時有生命危險的事情，她雖然是慌得要死，但也不至於自亂陣腳，反而，她選擇了在腦海裡不停思考的方式以尋找這件事的突破口。

　　而這一切的知識都是親哥降谷零教她的。

　　首先是確認自己所在的地方……繪連蹙起了眉頭，也或許是多虧了蒙眼布的存在，此刻她視覺以外的感官都頗為清晰，透過聽覺，她能聽見這個空間內除了自己的呼息外就沒有別人的了，她正被置身於一個無人的空間內，而假若要仔細感受的話，這個空間內存在著空調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她甚至還能聽見車子的引擎聲。

　　車子的聲音並非是不間斷的，但幾乎每分鐘內都會有新的引擎聲經過，因為這個，她能合理地判斷自己並非是被綁到郊外地區去了，按照這個聲音傳來的頻率，她現在很大機會是被囚/禁於住宅區樓底不高的公寓內、附近有馬路也存在著人流，估計只要她能成功從各單位內脫出，就能獲救了。

　　只是嘛……脫出是不可能的。

　　她現在雙手雙腳都被束縛著，雖然能確認她所在的房間沒有別人，但也難保這只是房間內的狀況，待她離開了這個房間就會出現綁匪了。她沒有和綁匪打架再脫出的能力，脫出不是蘇醒後她首要挑戰的事情，而是在獲得更多情報之後，比如說確認對方把她綁過來的動機，來看看對方把她帶來這裡，目標是她本人還是另有其人。

　　她覺得綁匪針對她的可能性還是相對低的，畢竟若是為了仇恨而將她綁來，她身上不至於就存在一記鈍傷，對方不會那麼小心翼翼的對待她，最少手腳上的繩子會勒得更緊。再者，他們蒙上她的雙眼了，而且蒙眼條還綁得相當緊，這一點也是重要的線索……這意味著綁匪並不想讓她看見他們的模樣，她估計綁匪還是傾向留她活口的，她相信綁匪在達成目的後會把她放走，而蒙眼則是為了她在離開後沒辦法指證他們任何一人。

　　這樣一想繪連慌亂的心也算是冷靜一些了，接下來只要她不做反抗、保持好的態度，對方說不定還會減少一些她身上的束縛。

　　即使不減少，她把這些苦頭忍耐過去的話，還是很有機會完好無缺的回去……她重要的人的身旁的。

　　繪連想到這，腦海裡已浮現出赤司的模樣，想哭又不敢哭出來。

　　一些想法開始在繪連眼中腦海中出現，她很擔心，假若綁匪不是因為針對她而對她下手，那真正的目標又是什麼呢？是針對哥哥的尋仇？還是針對赤司的？她無從得知，只覺在清醒後，手腳被麻繩束縛造成的傷口與各種酸痛越發明顯，她再一次把腦袋低下去，想著既然沒有半點頭緒，不如先休息一把，寄望著有誰人……寄望著有誰能夠來拯救她……

　　一份無助的感覺從繪連心底裡出現，害怕與委屈感突然籠罩住她。

　　如果沒有呢？如果她剛才自我安慰般得出來的推理結果都是假的，她永遠也無法回去親友們的身邊……

　　繪連的心髒開始傳來了被揪緊一般的痛楚，她很害怕，很害怕，如果沒有人來救她的話，她還有很多話想和赤司說，還有很多地方與目標想要完成……

　　……

　　…

　　轟隆！

　　而就在她開始被一股從剛才開始就拼命忽略的恐慌感攻擊時，一發生在住宅區實在是相當不合理的巨響就從她所處的空間外傳來了。

　　一些水泥牆與瓦礫碎屑掉落的聲音從外面的空間傳來，讓繪連一度懷疑這裡要發生地震了，她甚至感覺到自己所在的房間內的照明系統閃爍了一下，但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只是拼命地聽著門外的動靜——她聽見許多人聲突然從外面傳來，一些混雜著髒話的抱怨聲與抄起道具的聲音乒乒乓乓的不絕於耳，再然後，一些仿佛來自電擊/棒的滋滋電流聲與肉/體碰撞鈍擊的聲音也混雜在其中。

　　她聽見許多物件被撞倒破壞的聲響，那些聲音甚至距她越來越近了，她聽見一些急促的腳步聲朝著她所在的方向傳來，很快，她所在的房間大門被用粗魯的動作推開了，一個陌生的人朝著她的方向跑來，一股粗暴的力度竟突然扯起了她後腦勺的頭發，某滲著寒氣突然抵上了她的脖頸。

　　「別再靠近了！不…不然我們就馬上將人質的喉嚨割破！」

　　一個女性尖銳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繪連不意外地對這個聲音感到陌生，果然綁匪是她不認識的人，只是……她感受著那蹭在她脖頸上該是小刀的物體，不安的感覺直接攀上了高峰。

　　繪連嘗試著往後躲，但綁匪像是被迫急了，小刀居然再往她脖頸上貼了一些，一絲刺痛感從她脖頸上傳來，隨之而來的是涼颼颼與濕潤的感覺，最後才是疼痛——該是她喉嚨被劃開了傷口，但暫時傷口並不深。她只好拼命壓抑著顫抖，以避免誤傷了自己，也同時於腦海裡拼命思考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是，就在她以為自己也需要為這個狀況付出一分努力時，只聽見「咻——」的一聲，那架在她脖頸上的小刀忽然就離開了，而那股扯住她頭發的力度也驟然消失，她身旁的綁匪居然砰的掉落在地上了。她相當困惑地坐在椅子上，又聽見空氣中突然傳來了叩叩叩的高跟鞋聲響，來人就那樣停在她的眼前，再忽然俯身下去，將那塞在她口中的布條給拔了，連帶著那悶在眼睛上的布條也被她給解了下來。

　　許久不見光的眼戰戰兢兢的睜開一絲縫，然後，在繪連眼前出現的……居然是扎起一頭長發、身穿漆黑勁裝的……

　　「優……南小姐？咳咳咳……」

　　還沒適應說話的繪連被眼前所見的人驚訝到了，雖然全身在痛，卻還是下意識的驚呼出聲。

　　而對方聽見繪連透著驚訝的語氣，只是嫵媚地笑了，在用小軍刀將綁在她身上的麻繩給切斷之後，她給繪連遞去一條手帕示意她捂住脖頸上的傷口：「降谷小姐真是太大意了，吃個飯居然還會被擄走，若不是我剛好在附近，你說不定還得被關個幾天才能被救出來呢？這樣我在你店裡下的單不就得延遲出貨？」

　　雲雀優南用調皮又腹黑的笑容說著，而繪連接過手帕，同時間抬頭看向門外……只見在這只有寥寥數樣家具的公寓內，到處都是被毆得橫倒下來人/體，再然後是公寓正門那被轟出來的大洞，以及門外穿著乳牛裝的高挑天然卷發少年……

　　「這麼多的人，是就你和他……」

　　「不不不，我還在暗處安排了狙擊手……不過放心好了，我用的是麻醉藥，你身旁的綁匪還沒死哦~」

　　雲雀優南以最優美的笑容說著最嚇人的話，繪連開始了瘋狂輸出問號，在反應過來之前，那個乳牛少年已經在雲雀優南的命令下過來將她整個人給橫抱起來，她滿臉懵逼地躺在那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少年的懷裡，再用狐疑的眼神看著那在出門前特意戴回墨鏡、口罩的雲雀優南：「你……」

　　「噓，這是家族產業，我可不能被粉絲見到這副模樣。」她朝著繪連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接著又抬手拍了下身旁的少年：「好了藍波，抱穩一點，不然別想我給你買新出的PS5哦？」

　　「優南姐你盡會坑人……你讓我來的時候不是都沒說過這裡人那麼多的嗎？害我都擦傷了手臂……」

　　「你擦傷手臂不是你自己剛才不小心撞到的嗎？別以為我不知道。」

　　「……切。」

　　少年一臉不滿的嘖了下嘴巴，在繪連感覺自己世界觀被顛覆的時候，她已經被這名為藍波的少年抱上私家車了，在登上車子後雲雀優南還若無其事的在她面前換下了一身漆黑勁裝，脫下手/指/虎，同時套上了好看的裙裝，而藍波少年也不敢看她，只知道從車子內翻出來路時買的清水給繪連雙手奉上：「給你濕濕嘴巴……」

　　「啊……哦。」繪連一臉問號地點點頭，在把半瓶水喝進去並且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她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就轉頭看向雲雀優南，小聲地提議：「要不你……給自己爭取點武打片？能火。」

　　「……唔，真是不錯的提議呢^_^」

　　雲雀優南笑著點點頭，撫摸著繪連的腦袋，最後……又和她相視而笑了。

　　……


第61章 AfterStory~1

　　……

　　當降谷零追蹤到綁匪挾持人質的地方，並且帶著兩隊人馬趕過去的時候，那個單位已經被洗劫一空了——裡頭的綁匪全都被人以麻繩給捆在一起，大多數都口吐白沫、處於意識不清醒的狀態，有的人看上去還像是觸電了一般、皮膚上帶著燒焦的痕跡。

　　降谷零？？？地望著眼前那個無比凶殘的現場，又見公寓裡頭最深處的房間存在一張椅子，椅子旁邊帶著割下來的麻繩、黑色布條與一團布料，地下上存在著已干枯的血跡……他感覺奇怪，是有誰把繪連帶走了嗎？這些血跡是誰的？誰能比他還要快上一步？

　　就在降谷零緊繃著神經在腦海裡思考著研究目前狀況的時候，一通來自他下屬風見的電話就已撥通到他的手機上，他馬上接通電話，又聽見風見透著驚訝的聲音從話筒處傳來：「降谷先生！你的妹妹已經被救出了，她現在已經被送到了××醫院……而把她送進去的，是雲雀風紀集團創辦人雲雀恭彌的表妹，前段時間才歸國的演員雲雀優南小姐……」

　　「你說什麼？！」降谷零驚訝得瞪圓了眼睛，又轉身和行動第二指揮官交代了情況，指揮官意識到這次拯救行動的人質就是降谷零的親妹妹，明白到他肯定想馬上見到自己的妹妹，就讓他一人先回去了——降谷零因而除下了裝備，吩咐下屬檢查現場搜證的幾個要點後，就奔跑著下樓，搭乘他自己的黑騎奔向醫院。

　　……

　　當降谷零穿著警隊制服進入病房的時候，他發現赤司也已從另外一個方向趕來了，對方因看見降谷零的打扮與腰間不小心展露出來的公安配槍而嚇了一跳，但降谷零也來不及處理這個話題了，就只是越過赤司闖入了病房，再和那剛處理好身上一切傷口的繪連對上了視線，再衝過去摟住了她，像是恨不得將她整個人的身體給嵌入自己的身體內。

　　「抱歉繪連，你很害怕吧？不用擔心，哥哥肯定會把加害你的人全都找出來，搞清楚這件事，不會再讓你遭受第二次這樣的傷害了……」

　　降谷零抱住自家小妹，僅在進門時的瞬間，他就注意到繪連的手上、腿上、脖頸上、臉上與後腦勺也纏著繃帶，意識到她因為這趟失蹤而遭了不少罪的他簡直心疼到不行，她從小到大也不是熱愛運動的人，別說是繃帶了，她小時候最多也就跑起步來摔倒擦破皮的程度，身上何曾出現過這麼多的傷口？

　　繪連被哥哥用力地抱在懷裡，他的力氣大得讓她沒有半點抬手的空隙，就只能像個娃娃那樣被他摟著，艱難地把臉轉向他：「好了哥哥，我這不是沒事嗎……？」

　　她無奈地說著，又在降谷零抱住自己的時候，瞧見獨立病房的大門再次開了，從外頭進來的……儼然就是匆匆趕來的赤司，他見到繪連渾身狼狽的樣子，也是瞪圓了雙眼、嚇得心髒漏跳一拍，怔怔的沒想到能說的話來。

　　「阿征，」倒是繪連先對他打了招呼：「沒事啦，你們都不用擔心……」

　　「……」他蹙起了眉頭，又接近繪連的身旁，這是降谷零見赤司來了，就松開了繪連……同時從她身邊站了起來：「我去聯系雲雀小姐將你病房的名字轉到我名下，繪連，你先好好休息不要胡亂走動知道嗎？哥哥先回一趟現場……」

　　「嗯，知道啦。」她乖巧地點頭，又主動牽了一下降谷零的手，看他總是處變不驚的臉都因為她而展露出這麼多的擔憂和不安了，就只好連聲安慰他：「我真的沒有事，哥你不用太擔心。」

　　「嗯，至於赤司……」降谷零站在病房內，認真的眼神和赤司的對上：「關於我的事情我還會和你解釋的，我希望你能先代替我待在繪連身邊……不要讓她遠離你的視線範圍。」

　　他這樣說著，而赤司不置可否，就目送著降谷零離開了病房。

　　直至四周沒有別人了，赤司才嘆了口氣在繪連身旁坐了下來。

　　而繪連坐在病床上和赤司面面相覷，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抵抗不了他的注視，鑽入他的懷中——去嗅他身上讓她安心的氣味，同時將各種委屈與害怕都發泄在他的身上。赤司見狀微微一怔，又抬起手來將她摟緊了，再俯首下去吻她的頭發，低聲安慰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不會再讓你遭遇第二次危險了，傷害你的人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這樣說著，摟住她的手又緩緩地收緊，重復了一遍：「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天知道他剛才趕過來的時候，內心有多害怕，一天下來有多心緒不寧。

　　他已經承受不起任何下一次了，他不能承擔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

　　在接下來的數天，赤司都寸步不離地守在繪連的身邊，直至醫院的報告出來，說她身上的傷都無大礙，他才稍微放松下來。

　　就是，他一點也不敢留她一人在醫院了，他現在整個人就剩下一個想法：待在她身邊照顧她。

　　而幾天過去，降谷零那邊的調查結果也隨著綁匪的蘇醒而得到了進展，那天的案情也得到完整重組了。原來綁匪進行這次綁架的目標是赤司征臣，他們早就尾隨調查赤司征臣好一段時間了，他們想藉由綁架赤司征臣身邊與他有關系的人而進行勒索，也調查出赤司征臣習慣前往的地方，那天剛好守著瞧見他帶著繪連進了餐廳又先行離開了，繪連因而落單，就瞄上了她一個弱質纖纖的女生。

　　綁匪並不專業，進行綁架勒索的准備也不充足，估計這也是他們挑繪連下手的原因。

　　估計他們也是打算在得到勒索金後將繪連放走的，只是……他們的行動先一步被雲雀優南發現並捅破了，才鑄造成現在的慘烈失敗。而本來，他們的綁架也是注定會失敗的——畢竟他們綁架的剛好是降谷零的妹妹，她和自己哥哥之間本就有了不論何時都要帶著手機的約定，有著那警部為了她安全而植入的GPS追蹤晶片，繪連的安危與所在地很容易就能被推理出來——即使她的手機被中途棄置了，他也能順著線索給摸過去。

　　當然，也是像這樣聽著降谷零對他解釋案件進展，赤司才終於知道降谷零國家公安警察的身份。

　　而他之前於波洛咖啡廳打工時實際上在執行臥底任務什麼的誇張事實……也是無可避免的對他暴露了，因為這個，許多赤司從前懷疑的事情終於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比如那天「安室透」在聽見他數句描述後馬上就精神緊繃起來了，現在想來，估計當時的「安室透」，比起是直覺上察覺到了危險，更多的是他長期都處於這種警惕狀態當中。

　　他一直也害怕著自己的妹妹會因為自己而遇險吧？從各種他事先做好的准備和在翌日馬上送來的新手機看來，他比誰都要緊張繪連的安全。

　　赤司望著繪連，首次意識到原來他的女朋友一直都在對自己隱瞞這麼重要的事情，頓時覺得頭痛。

　　所以她被綁架後也那麼拼命的保持冷靜，是因為她早就預想過這種情況了吧？明明自己只是手無博雞之力的女性，卻……

　　他伸手撫摸她的腦袋，又忽而聽見自己口袋的手機傳來了震動，見到來電顯示上閃爍著的「父親」，赤司就強提起精神接通了電話，同時從繪連身旁起來、離開了病房：「喂，父親。抱歉，這數天內我都沒有回到公司……但我准備今夜在繪連的兄長來換班的時候就會回去了。」

　　他下意識感覺自己的父親肯定是為了催促自己工作而來的。卻沒想到，電話那頭那嚴肅的聲音只是打斷了他，語氣不悅地詢問：「你在說什麼？這幾天你就好好照顧她。公司的事情我先回去看著。」

　　他這樣說著，赤司還因此驚訝得瞪圓了眼睛：「父親……？」

　　「就這樣，掛了。」他毫不猶豫的掛斷了赤司的電話，而後者目瞪口呆地望著手機，又回頭望了眼繪連——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父親已經接受二人的關系了？

　　……

　　數天後，周五。

　　因為有著赤司征臣本人的批准，赤司干脆什麼都不管了，就直接把繪連帶回二人同住的家裡休息。

　　他看得出來，在綁架事件後繪連其實還有點驚魂未定的，整個人就沒辦法提起精神來工作或享受，晚上也容易做惡夢。赤司意識到在她心中存在著的創傷，也是變著花樣的想安慰她。

　　「繪連，明天我們就不呆在家了，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在吃過晚飯、繪連准備看電視的時候，赤司忽然詢問。

　　繪連仰起頭來，看著赤司：「……什麼都可以嗎？」

　　「什麼都可以。」赤司點點頭，她能想出自己希望做的事情就更好了。

　　「那我想……看你和隊友們打球。」她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提議。

　　赤司聞言怔了怔，雖然沒想到她會選擇這個，卻還是點頭應允了。

　　……

　　雖然是周末，但為了集齊居住在不同地方的隊友，赤司還是比想像中多花了一點時間。

　　尤其是，黛千尋這一周出差了，所以沒能出席這個球局——也就玲央和葉山到了現場。

　　今天特意穿上運動鞋與球衣的赤司表現得比上一次還要好，無論何時都喜歡打球的葉山和赤司在球場上揮灑著汗水，他們那在陽光下仿佛閃閃發光的身影看在繪連眼中，好看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對了，繪連醬也來嘛？我們來2v2！」

　　「我嗎？」

　　「是，我正好想歇一會了，我來當裁判吧！」

　　玲央笑著把她招了過去，而繪連點點頭下意識走到赤司的身旁，又和他相視而笑了。

　　籃球被玲央用漂亮的動作高高拋起，沒有黛千尋那時候的小動作，首發是被根武谷與葉山他們給奪去了，繪連下意識地下腰想把球奪回來，但站在根武谷那魁梧的身形面前，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螞蟻般弱小。

　　「繪連，往前跑！」赤司也知道讓繪連摸球是不可能的，就以自信的笑容示意她往前跑——球由他來順。

　　赤司赤紅的瞳眸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戰意，又一瞪後腿將根武谷攔截在球場，將他好幾波投球的動作都給攔了下來，而根武谷一個不擅長投三分的高大壯站在原地，居然被赤司給唬得節節後退了——無辦法之下，他也只得反手將球傳給葉山。

　　而葉山接到根武谷好不容易的pass，才要抬手，眼前居然又多了一個繪連。

　　「哇啊……你從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根據上次的經驗，他還以為繪連只會在籃板下負責投球，從剛才起他就刻意忽略她了——沒想到他這個刻意忽略居然還會讓自己吃了虧。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至於會被這樣的繪連過掉自己，他咬著牙笑了起來，就增快拍球的球速，旋身就要過掉他，結果……直接撞上了一具結實的男性身軀，差點往後倒。

　　「嗶嗶——雷獸帶球撞人犯規了哦。」

　　玲央裁判的判決適時在場外傳來，而葉山嚇了一跳，氣得嘖嘴一聲又將球氣呼呼地扔給赤司。而赤司勾起嘴角，和繪連對視一眼，又默契地往不同的方向跑，再將球傳給她。

　　這次她也不需要任何指示了，接到球就原地跳起就作出投球的姿勢——希望投得進吧？畢竟她長得太矮小了，這……

　　「哇啊！」

　　就在繪連為瞄准籃框而苦惱的時候，她又忽然感覺自己的大腿被人抱緊了直接給抬了起來，她低頭一看，又見到是赤司——他對她投來鼓勵性的微笑，而繪連又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抬頭親自將籃球給灌進籃框……

　　「嗶嗶——」

　　裁判玲央吹起了確定入球的哨子聲，而本來臉上還帶著不自信的繪連明媚地笑起，那可愛又釋然的笑容落在赤司眼中，成了最讓他安心又感到溫暖的風景。

　　他隨著她的笑容溫柔地笑了起來，寵溺的眼神放在繪連身上，最後才小心翼翼的將她人給放下來。

　　而也是見證了這一幕，玲央才忽然想起什麼，捂著嘴「阿啦」地低呼了一聲。

　　「怎麼了玲央姐？」從被判犯規開始就絕望得坐在地上、日常被欺負的雷獸好奇地看向玲央：「你終於發現他們二人在犯規了嗎？」

　　「不是啦不是啦雷獸……」玲央捧著臉頰，又眨巴眼睛望著赤司征十郎，突然說出一句話來：「我終於認出來了……莫非繪連醬，就是你從高中時開始就一直很在意的那個女孩子？原來你後來把她追回來了啊？」

　　玲央寫滿驚訝的眼神看著赤司，而她此話一出，又讓洛山籃球隊余下的男性滿臉驚訝的看向赤司了。

　　「……什麼？！」雷獸驚訝.jpg

　　「？」根武谷壓抑住打嗝的衝動。

　　「玲央……」就連赤司，聽見玲央的這句話，耳根也因為尷尬而發紅了，望著玲央那個眼神、聽他這樣一提，赤司自然知道對方想起了什麼。

　　而一頭霧水的繪連聞言偏了偏頭，看了看赤司又望了眼玲央，又發現自己男朋友已經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了，這還是她首次看見赤司擺出這麼懊惱又尷尬的表情。

　　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啊？不過，葉山前輩和根武谷前輩看上去也不知情。

　　繪連嘗試回想自己知道的情報——她想起赤司對她說過……他喜歡她是從洛山時代開始的事情，但她一直都以為那是表達好感之類的說法，這件事……原來還存在著知情者的嗎？實渕前輩到底知道些什麼？？

　　繪連瘋狂的輸出問號，而玲央看見這個情況又再次驚訝了：「哎呀，難道連繪連醬自己也不知道嗎？」

　　他一臉驚訝地接著說：「你不知道啊，都被我發現好幾遍了……小征他啊，從高中開始就一直盯著你看。而某天放學的時候，還被我看見他趁著周圍無人，把信件放進你的鞋櫃……」

　　「信？」繪連聽前半句聽得臉頰都紅了起來，但信件……信的事情是什麼？她一臉困惑，她可不記得自己收過赤司給她的信啊。

　　「對啊信，因為那時候不是流行著……」玲央一臉平常地說起高中生活的話題，差不多就要把關鍵詞說出口了。

　　「……喂等等！」赤司難得慌張的喊停了玲央，又有些無奈地抬手喊停：「玲央，這件事我還沒和她說過的。」

　　「阿啦……」玲央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用「這tm太純情了吧.jpg」的眼神望著赤司。

　　而赤司耳根燙紅，注意到自己女朋友的視線，以及來自隊友的憐愛眼神，只感覺自己一直以來好不容易裝的從容都被迫瓦解了，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捂著臉在不敢看繪連的情況下回答：「………………我今晚回家會告訴你的。」

　　「但在這之前，還是先饒了我吧。」

　　赤司惱羞地道。

　　……

　　是夜，在一天的籃球聚會後。

　　赤司一臉懊惱的把她牽回家，想起今天中午差點在繪連面前暴露的事情，想了想，最終還是自首了。

　　他在繪連好奇目光的注視下，終於一臉妥協的——回到個人書房內，變魔法似從抽屜內拿出一捆信來。

　　這個畫面實在讓繪連驚訝，她一時三刻還沒反應過來，畢竟她在瞬間認出那些信封了，淡藍色的是她從前在洛山附近文具店買來的精致信封款式，她就買了兩遍，但全都貢獻在……寫信給筆友的時候了。

　　那些顯然就是她寄出去的信件，每封信邊沿還貼著她喜歡的裝飾紙膠帶。

　　她都認得啊，就是……

　　「為什麼這些信會……出現在你手上？」繪連目瞪口呆地接過赤司遞來的信，好一會兒，她又察覺到一個能合理解釋現況的可能性，好一會才驚訝的抬起頭去：「不對，難道說當年和我通信的……」

　　赤司點點頭，示意她猜對了。

　　「……什麼？！」而繪連瞪圓了雙眼，想起自己以往在家裡小心翼翼寫著的信件，到頭來其實都寄到了自己未來男朋友的手上，又終於明白了赤司在回到日本後找上自己的原因。

　　以及這段時間以來赤司對她說的話……各種她不理解的事情……過多的訊息量一下子在她腦海裡混雜在一起，讓她終於明白了……赤司的心意。

　　一股暖流自那些保存得好好的信件處竄入她心中，很快就溫熱了她的眼眶，想到這個多年來都被赤司掩埋的故事，雙手攥緊信件的繪連忽然感覺視線被模糊了，晶瑩的淚水很快盈滿了她的眼眶，再像斷線珍珠般從她眼眶內撲簌簌的往下掉。

　　赤司沒想到繪連會哭的，他嚇了一跳，又馬上靠近她為她拭去那些縱橫在臉上的淚痕——但後來，又發現在繪連哭泣的同時，她的嘴角是彎著的。

　　「你怎麼又哭又笑的？」

　　他有些無奈，心裡卻是松了口氣。

　　「因為就心情復雜啊，覺得有點搞笑，又有點生氣，之後又有點感動……」她這樣說著，自己伸手去擦拭淚水。

　　「……抱歉，不過這件事實在很難找到時機告訴你。」赤司揉了揉她的腦袋。

　　「啊……所以說當時你看見我在樹下等人，就知道我在等你了吧？居然不來見我，實在太混賬了！」繪連再一次想起那天下午，怪不得她就覺得赤司的表情怪怪的，原來他當時完全知道她在等的誰？

　　「對不起，」赤司有些懊惱地刮了刮自己的臉頰：「我當時只是……還不敢親自來見你。」

　　赤司捧起她的臉，將她哭花了的小臉收在眼底，突然又笑了，笑容相當帥氣：「但最近我也在思考了，如果我早一點來找你，那我是不是能早點和你在一起呢？」

　　「只是，就算你早點來找我，你後來不也是得到美國讀書嗎？」繪連有些困惑地問赤司。

　　「對。」赤司伸手將她揉進懷裡，再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所以我又想清楚了，我現在才和你相遇，也成了一個有能力寵著你的男人……像這樣的發展也不錯。」

　　「如果我們十八歲的時候在一起，說不定會讓你經歷更多的煩惱。」赤司思考著，想起自己當時也處於和父親角力的沸點，如果在當時就和繪連交往的話，她和他之間肯定會經歷更多阻礙，說不定還會鬧得分手收場。

　　所以在有能力的時候再收獲幸福，合適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對赤司來說這樣的安排是剛好。

　　但繪連這樣聽著，又感覺有點不對勁了，她挑起眉頭狐疑地詢問——

　　「怎麼說得好像……你十八歲來找我，就肯定能追到我似的？」

　　「不能嗎？」

　　「不能！你敢來我一定拒絕你！」

　　「噗。」赤司伸手捏住繪連的臉，害她一張亂說話的小嘴都嘟了起來，他隨之俯首吻了她一下：「隨你怎麼說。」

　　「……」繪連覺得自己被看輕了，絕對是，不需要證據。

　　「總之，沒有讓你經歷過離別的苦楚和寂寞，我覺得很好。」而赤司沒再和她糾纏在這個話題上，看她紅紅的眼眶，就笑著牽著她進了浴室，濡濕她的面巾再擰干，幫著她將臉上的淚痕給擦干淨，但繪連的眼眶還是噙著淚，就讓他覺得好笑了：「怎麼感覺你越來越愛哭了？」

　　「是哦，我以前也沒那麼愛哭的……」繪連站在赤司的面前，最近她是經常哭，但也不全是傷心的眼淚……有的是害怕、有的是感動、有的就是單純太高興了……她以前都沒那麼大的情緒起伏，但自從和赤司在一起，自己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從一個社會人士變回了一個小女孩，總是放心肆意的在他面前表達著自己。

　　而這一點，赤司當然是不介意的，他揉了揉她的頭發：「要哭可以……但你就在我面前哭好了，我不想讓別人來安慰你。」

　　她瞪了他一眼，又破涕為笑。而赤司放下繪連的面巾，又再一次牽著她走進了二人的寢室，一邊小聲感嘆著：「只是你這麼愛哭，我都有點不敢對你提接下來的事情了……」

　　「提什麼？」繪連仰起頭來，看著赤司的背影，又感覺他把自己的手給松開了，他將洛山時期的信件都放會床頭櫃之上，接著又從抽屜裡翻出一個高壓絨毛首飾盒子，轉過身來，在她面前打開盒子就……單膝跪了下來。

　　他這個唐突的舉動讓繪連心頭一緊，讓她有些錯愕的瞪圓了眼睛，待意識到赤司剛才說的「不敢說」的原因，鼻子又再度發酸了：「這……這是……」

　　「雖然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一點，但我最近已經不想忍耐了……」赤司從下而上望著那個捂著嘴壓抑著哭泣衝動的女孩，溫和又深情地說：「你能早點和我成為真正的家人嗎？」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而繪連捂著嘴點頭如搗蒜，任何應諾的話都不敢說了——她知道在這個瞬間，只要讓她說，她肯定淚水決堤。而赤司被她這個傻傻的樣子逗笑，又站起身來柔聲哄她：「把手伸出來。」

　　她有些艱難的將左手從捂著嘴的動作中分出來，留意到那上頭都是溫熱的淚水，又只好相當著急的把手收回去，往自己身上亂蹭亂擦了一把，而赤司微微一笑，就將那枚漂亮的鑽戒從毛絨盒中取出，小心翼翼的托起她的手腕，將那滲透著涼意的銀制指環套上她左手的中指上。

　　她看著那在自己中指上閃爍著的鑽戒，抬頭望著赤司，又傻傻地笑了。

　　赤司也不知為何的被眼前所見所觸動到，他一雙赤眸上也閃爍著一些不想被人看見的光芒。繪連仰頭想要看清，卻被他相當狡猾的抱進懷裡了，她因而什麼都看不見。

　　「啊，阿征你該不會是哭了吧……」

　　繪連有些不知死活地詢問。

　　「明明你自己都哭成這個樣子了，居然還好意思問我這道問題。」

　　赤司沒有正面回答這條問題，反而是將話題中心從自己身上移開。但今天的繪連才不是第一天和赤司交往的繪連呢，她知道這是他想岔開話題的表現了，就開始在他懷中掙扎：「不行不行，我要看！」

　　「不准看。」

　　他摟緊了她，而繪連氣了，因為力氣上不可能贏過赤司，就只能小學雞似的跟他賭氣了起來。

　　「阿征你是笨蛋！」

　　「繪連，倒是沒有多少個人敢罵我笨蛋的。」

　　「啊……我也不能說嗎？」

　　「噗，能。」赤司抱住她：「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

　　「……」繪連被這個仿佛滲了蜜的稱呼甜得心頭揪緊，無法壓抑的笑意爬上她的臉頰，但她卻沒有止步於此的打算，她摟住赤司再次詢問了一遍：「那我能看看未婚夫現在的表情嗎？」

　　「……不能。」赤司也莫名的被她一句「未婚夫」撩到了，他心中暗罵一句可惡，又突然伸手將自己可愛的未婚妻給攔腰扛了起來，繪連因而嚇了一跳，又伸手抱住他的脖頸，「等等等等！」

　　「不等。」未婚夫先生如是說著，又把她直接給放在床上，她心想著或許能趁機看見赤司的表情了，卻被他眼疾手快的覆上了眼睛，後來繪連聽見一些衣物窸窣的聲音，他居然還惡劣得用領帶將她的眼睛給蒙上了！

　　繪連張嘴就要逼逼他，可她還沒來得及把話組織好說出口，那個小氣鬼已經壓在自己身上把她的唇給含住了。

　　她未能說完的話嗚嗚咽咽的被吞沒在他滲進濃密情意的吻中，很快她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了，也放棄了掙扎，只是接受著他對自己的蒙眼，放松下來感受著身體隨著封閉視線而變得越發敏感清晰的其他感覺，將唇也迎了上去。

　　「你也太壞了……」

　　「嗯，」赤司吻了她一口：「那你做好心理准備了嗎？你從今以後，也會被我捆在身邊的。」

　　「……噗，」她差點又要哭了，但最後還是在他懷中笑得甜蜜：「你是大笨蛋。」

　　「還罵上癮了是嗎？」

　　「對，因為我聽說是未婚妻的特權……」

　　「對，但未婚妻的特權可不僅只如此。」赤司沙啞磁性的嗓音在繪連耳畔暈開：「……接下來，你可要好好感受了哦。」

　　「？？？？」

　　一夜綿長。

　　……

　　在求婚成功後，赤司和繪連很快就開始著手籌辦婚禮的日期和相關事情起來。

　　而為了保護繪連，赤司沒打算置辦多大型的婚禮，反正消息對商界都是不公開的，他就只是和繪連各自邀請了彼此想邀請的人——比如是高中同學或是初中同學，在半年內置辦了一場小型卻夢幻甜蜜的婚禮。

　　又是處理網店事宜、又是為了婚禮而奔波，說實話繪連覺得這一年快要把她的體力給榨干了。估計在年初和赤司到神社參與初參拜時的自己，也不可能料想到會演變成今天這個事態的吧。

　　但是一年過去，她的感覺是滿足的。畢竟這年她非但收獲了許多寶貴的工作經驗、認識了許多對她好的人、不論是事業上還是人生上都展開了新的一頁……她那佩戴在中指上半年的訂婚戒，也已經切換成帶在無名指上的婚戒了。

　　和赤司玩了半年的「未婚夫與未婚妻」梗，也在一段時間前變成了「妻子與丈夫」。

　　繪連甜笑著整理自己和藤田前輩的工作室——幸好在兩個月前，他們下定決心聘用了兩個小姑娘，最近工作室內的工作也輕松多了，她能在每天准時回家做飯，私人時間也變多了。

　　剩下來，是思考搬到一個更加寬敞的工作室吧……如果再雇佣兩個兼職，她和藤田也能多花時間在創作上……

　　「對了，繪連……我前幾天已經和藤田報備過了……」

　　「藤田前輩？什麼時候？報備什麼？」

　　就在她習慣性地拿出電腦，准備檢查訂單進度的時候，一雙手就忽然搭上她的兩邊肩膀，吸引去了她的注意力。

　　「我想說，我們是不是該准備我們的蜜月旅行了。」赤司從上而下的望著自家妻子可愛的臉龐，對她溫柔地笑起：「但擔心你們工作室那邊工作多走不開，所以就先特地問了他。」

　　「……蜜月旅行？」繪連聞言雙眼都發了光，忙得放下電腦轉身看向赤司：「我已經許多年沒去過旅行了！！藤田前輩怎麼說？」

　　「他說他可以放行你一個月，」赤司伸手捧上女友的臉，心想著早知道她這麼期待蜜月旅行，他應該早點下定決心同她說的。而繪連一雙星眸閃爍著光，又點頭如搗蒜：「那太好了！我去我去！」

　　……

　　如是者，雖然不是第一次出外旅游，卻是首次和赤司到海外旅游的繪連就相當興奮的和他選了好幾個感興趣的旅游地點——而讓她相當意外的，是赤司征臣居然給小兩口子安排了整整一個月的蜜月假期，趁著這個機會，他們就選擇安排行程將繪連從未到過的歐洲給暢游一遍。

　　「真的可以嗎？去我感興趣的地方，歐洲你已經都去過一遍了吧……」

　　在某個假日的晚上，小兩口窩在床鋪上，一起看著歐洲各國的資訊。

　　一旦想到赤司本就經常到歐洲各地出差，繪連突然就感覺抱歉。

　　這蜜月旅行的一個月假期對赤司來說也是很難得的吧？如果到頭來也是前往一些他已經去過的地方，會不會……

　　「沒關系，雖然我是到過許多遍歐洲了……但我沒在歐洲旅游過。每次離開機場都是點到點的到會議地點的，你想去的景點就算我曾經經過……也沒進去過。」赤司輕吻繪連的眼角，安慰著她：「而且，我之前都不知道你這麼想去歐洲，那邊治安不太好，如果你是第一次去，不是我跟著我也不放心。」

　　而且，自從知道她沒去過，他就特別想拿下她的「第一次」了。

　　「而且我有國際車牌，你要想到比較偏遠的景點拍照，我也能奉陪。」赤司沉默了一會，又認真地多提出幾項非他不可的原因，以及他的想法：「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

　　「QAQ……」繪連突然覺得赤司奇帥無比：「但蜜月旅行不去能完全放松度假的地方真的可以嗎？」

　　比如說夏威夷、芭提雅、馬爾代夫這些陽光與海灘的地方，她之前也聽說過赤司甚少到這些地方去，他也喜歡運動，如果去這些地方，赤司或許還能試試看極限運動。

　　啊不過……說起運動，她是一點也不敢參與……

　　繪連這樣想著。

　　「沒事，對我來說都一樣。」

　　而幸好，赤司還真的對這些地方沒有特別大的興趣，本來也不是只有一次去旅行的機會，將來他也肯定會帶繪連出國的，現在既然她對歐洲最感興趣，他自然是以她的意願為先。

　　想到這裡，他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妻子，突然認真地開口了：「但如果你在意我在蜜月旅行中能不能得到樂趣的話……」

　　「……？」繪連眨巴眼睛。

　　「那酒店就得選質素最好的。」赤司一本正經地說著：「我想提高對床的品質要求，這方面我們就貨比三家吧。」

　　「…………？」繪連一開始還有點不理解，但後來又反應過來了，滿臉通紅的在他懷裡啊了一聲：「你、你……！」

　　「對了，還有一個方法。」赤司對繪連笑得溫和，但她也很清楚這只是寫作溫和讀作禽獸——她感覺之後不管他要說什麼她都不意外了，卻沒想到接下來赤司卻沒用語言來告訴她答案，反而是把手放在鍵盤上，飛快調出日本的Amazon網頁，快狠准的輸入了一個單詞。

　　而繪連紅了臉，又望著那搜尋器顯示出來的一整頁被打上馬賽克的情/趣/玩/具，指著屏幕看看赤司，瞳孔地震著。

　　「把這些都買下，我們在蜜月旅行的晚上，一起研究下作用吧。」

　　他微笑著對繪連提議著，而繪連慌得一批，又在赤司的懷中竄出去，小心翼翼的後退到床沿，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家禽獸不如的丈夫，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貌似要涼了？

　　…………就這就這就這？

　　能拒絕嗎能拒絕嗎能拒絕嗎能拒絕嗎能拒絕嗎？

　　能把老公退貨嗎能嗎能嗎能嗎能嗎？

　　瞳孔地震·瑟瑟顫抖·繪連：我太難了.jpg

　　禽獸不如·蹭鼻子上臉·赤司：呵呵。

　　……


第62章 AfterStory~2

　　雖然是比想像中要奔波的蜜月旅行，但對繪連來說還是樂而忘返的旅程。

　　畢竟她從小到大就渴望到歐洲游玩，歐洲是一個藝術文化氣息很濃厚的地方，不論是美術館還是街上的建築物都能讓一個念設計的人興奮得瘋掉，在行程中赤司和她也安排了不少像橫須賀那種滿是設計氣息的老街，像橫須賀那樣赤司完全被繪連拋在腦後的情況還是有的，但每回繪連這樣做，代價就是晚上得被按在酒店床上嚶嚶嚶。

　　但繪連又有什麼辦法嘛！現在的她幾乎就是一心栽在自己和藤田的服裝網店上了，現在她逛街看衣服的角度也不是尋常的女生的角度了，就是想把每一件好看的衣服拆件再剖析的可怕較真心態。

　　而且也因為這樣，她幾乎都不自己買衣服了，現在能讓她買的衣服就兩種——一是她希望取得代購權放在自己網店賣的、二就是想拿回家研究的，其余能讓她感興趣的設計，她都傾向於記錄下來再和藤田研究。

　　拜這所賜，她每天結束一整天的行程回到酒店，都會翻出自己的平板來寫畫記錄許多草稿，沉迷的程度甚至比在日本的時候還要厲害。

　　總的來說，這就是比幻想中的蜜月旅行要多了一點工作元素的旅行。

　　但赤司對繪連這幅樣子倒是沒什麼意見，他對這個狀況還挺滿意的。

　　因為一整個月下來都是不用惦記翌日早上上班時間的蜜月假期，所以深夜時間都是他的♂，在很大程度上這一趟蜜月旅行也讓他樂而忘返，甚至，赤司總會在翌日清晨慈愛的撫摸著繪連的腦袋，跟她承諾今後每年都要騰出這樣的時間陪她去玩，繪連至今為止都記得赤司那個看似寵溺實際上隱藏著許多魔鬼想法的赤司的笑容，都讓她想開口拒絕自己老公的提議了。

　　但可惡，她說不出口，她就是想和赤司去旅行啊QAQ。

　　除卻晚上嚶嚶嚶的時間外，和赤司去旅行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是異國的地方，不在一舉一動都相當拘謹的日本，赤司和她外出約會時就像一般的情侶，在這趟旅行中，他們也去了從前在日本沒特地去過的水族館和游樂園之類的地方，無憂無慮的約會是真的和很讓她放松。

　　總而言之，那一個月讓繪連無可挑剔的取材恰糖旅行結束後，她還久久沉浸在那至高無上的快樂中不可自拔。

　　但作為網店店主，她還是不得不回歸工作的，曠闊眼界後她也有不少想法想和藤田討論、一個月不在店裡的她也快把藤田逼瘋了，為了好好彌補另外一位店主，她回來後的兩個月內工作得凶，甚至一周內會有一天沒辦法回家過夜。

　　而這一點，對赤司來說也是同樣的，因為他那蜜月假期中有一個月沒管赤司財閥的事情，所以回到公司後他也工作得凶，每天早出晚歸的，和繪連幾乎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一整天約會。

　　只是對於這種生活模式，二人也是很有共識的——他們都知道在完婚和蜜月假期後的短期內，他們再一次回歸工作將有一段時間變得相當忙碌，這都是二人本就預料到的情況，並不會讓二人心中產生任何落差。

　　畢竟，他們對彼此都是相當信任的。

　　……

　　而今天，也是一個繪連在工作室熬夜一天回到家後的中午。

　　清晨才回到家的繪連在洗過澡之後就攤在床上睡著了，還一覺睡到大中午。

　　能有這麼瘋狂的作息，還全因赤司這周剛好出差，她能偷偷的多工作一會。

　　嘛……該說是最近完全陷入設計師的作息了嗎？她最近總在晚上夜闌人靜時靈感如泉湧，清晨到中午的時間都是用來睡覺的，在這個情況下，她甚至會通宵達旦的工作直至翌日清晨再補眠。

　　理所當然，對她這個可怕作息時間的癖好，赤司自然是有微言的，所以這個情況在他於日本的時候是絕不可能存在的，她還記得那時候她才連續這樣作息一周，就被赤司嚴厲禁止了——從那之後，每天工作到凌晨三點都會被赤司從書房或客廳內打包起來送回床上，逼迫著她好好休息。

　　她在網店工作室熬夜的情況也不能多，她要是想嘗試晚歸，赤司多晚也會駕車到工作室那邊抓人——他都開始說了，有時候倒希望繪連是那種好吃懶做的妻子，這樣就能讓他省點心了。

　　只是，她也有自己熱衷想做的事情，所以短期內也是沒辦法的。

　　只能考慮多雇幾個員工嗎？就是目前……她還處於很想親力親為的階段。

　　赤司貌似四五天後就要回國了，這幾天還能把握時間工作……

　　就在繪連這樣計算著的時候，手機又嗶嗶的傳來鈴聲音，又將她從深陷床鋪不可自拔的狀態中喚醒，她瞪圓眼睛看向手機屏幕——上一句由降谷零發來的[醒來了？]，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哦對了！今天是她約了哥哥的日子！

　　她連忙從床上蹦起來，又跑到衣櫃附近搭配了一身比較清涼的裝扮——她的這些衣服都得趁著赤司不在日本的時候穿，不然她會被懲罰的，幸好親哥從小到大也習慣她的搭配癖好了，估計不會嘮叨她。

　　她把自己之前特地買給降谷零的東西裝在棉麻質單肩包內，看了下時間，就匆匆忙忙的下樓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她剛起來用力過猛還是什麼，她感覺自己整個人也暈暈的，有種頭痛反胃的感覺，是因為昨晚她吃夜宵了嗎？還是因為最近的作息時間真的太誇張了呢……

　　繪連一臉擔憂地在公寓升降機裡照著鏡子，推了推自己臉頰上的皮膚，臉色確實是比平常要蒼白了一些。

　　「我再也不熬夜了再也不熬夜了再也不熬夜……後天晚上必定會早睡……」

　　她碎碎念著不可能實現的話，又小跑著奔到地鐵站，一邊回覆著降谷零——說她已經出門了讓他也開始出門雲雲。

　　……

　　東京市，淡路町地鐵站。

　　「……哥！」

　　在約定好的出口見到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和親哥也有一些時間不見的繪連就小跑著奔到他的身旁，而降谷零眨巴眼睛居高臨下地將繪連今天的打扮給看了一遍——居然是一字肩的連身裙，搭配著寶藍色漁夫帽和涼鞋，他伸手出來將繪連的漁夫帽邊沿稍微抬高了一些，待見到自家小妹眼窩上淺淺的黑眼圈，又無奈地笑了。

　　「……赤司出差了？」降谷零看見親妹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而且與其說是問句，反倒像是帶著一點揶揄意味的肯定句。

　　「……啊！你為什麼會知道？」繪連站在降谷零面前，由著他負責任地將她的漁夫帽位置矯正回去，再親昵地挽上他的手臂，和他離開地鐵站。

　　「你居然能穿一字肩外出、還能熬夜，只能說明赤司現在不在日本……沒辦法管你。」降谷零聳聳肩，又伸手捏住她的臉：「你和他交往以來穿得那麼保守，我看到你今天這幅樣子也有點不習慣了。」

　　「哈哈……他有時候的確是過緊張了。」繪連摸了摸自己的臉，說起來自己熬夜這件事還能被他看出來嗎？她哥也太可怕了吧。

　　「……你能有個過緊張的丈夫，我也放心一些。」他聳聳肩。

　　「你也是過緊張的哥哥啦……」

　　「嗯？我對你是管太寬了，我過緊張的樣子你真想見識看看嗎？」

　　「不不……請饒了我吧。我自己一個人也能照顧得自己好好的啊！」

　　繪連感覺自己被看輕了，但是她沒有證據。

　　所以也只能插著腰對自己哥哥生氣氣。

　　但降谷零顯然是沒把妹妹的話給聽進去，不管她，就拉著她往商店街走去——

　　說起來，她和赤司結婚也已經快半年了嗎？

　　有關繪連被綁架那件事，也快過去一年了。去年真是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啊……在更了解赤司的現在他總算是放心多了。

　　降谷零在這方面和繪連的看法是不一樣的，他妹妹是什麼性格他最清楚了，她從小到大都是老實人，對於自己的想法或想要的東西總不會明確地表達出來，她是屬於自己悶頭爭取的類型，這樣的她總是表現得不出彩，也容易被身邊的人忽略。

　　而她現在的丈夫居然是一個比誰也要關注她的人，甚至會有點強勢的照顧她，這一點實在讓他安心了——繪連在赤司面前沒有硬撐和勉強自己的可能性，而自從綁架事件後，赤司家的壓力貌似也沒被施加在繪連身上、赤司征臣看上去雖然對繪連與赤司不太關心，但從蜜月假期和結婚儀式的態度上看來，對方也已經很接受繪連了。

　　這一切對降谷零而言，都算是比他想像中還要完美的發展。

　　「對了，你吃過午飯了沒有？這附近有一家我挺想試試看的拉面店，我們一起去吃吧！」

　　降谷零對繪連展露出個爽朗的笑容，後者想了想，又馬上點頭：「好啊！我們吃過午飯後就抓緊時間逛百貨商場吧，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買回老家呢！」

　　她拉著降谷零的手笑得溫和。

　　而後者心情也不錯，就勾起嘴角帶著妹妹走近他在等候期間搜到的拉面店——

　　對，今天降谷兄妹約出來還是有原因的，因為就在一個月前，他們母親就給兩兄妹來了電話，說是關西那邊有親戚要結婚了，是他們的表哥，讓他們回去參加婚禮什麼的。

　　而說起這個，降谷零也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回過老家了，上一次和父母見面還是在繪連的婚禮上，趁著父母來東京看望繪連的時候順便冒泡的，這趟回鄉算是降谷零這種人民公僕難得的歸鄉假期，就想著除了給親戚挑結婚禮物，也給父母親買點東西回去，就把繪連約出來了。

　　「說起來，到底要給表哥送什麼結婚禮物啊……哥，你和表哥熟嗎？」

　　「說實話不太熟，雖然以前在老家有一起玩，但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降谷零這人從小到大雖然和誰都相處得好，但因為有他的志願在，從初中開始他就沒進行太多像尋常中學生那樣的消遣活動了，興趣都一心撲在鍛煉上，所以說到結婚禮物，他還更想問繪連呢。

　　「那你知道表嫂長什麼樣子嗎？」

　　「不知道，只聽說過他們的婚禮貌似是神前式……」

　　「神前式嗎！不知道是白無垢還是紅掛呢……婚禮真讓人期待啊……」

　　「你還說讓人期待，你自己的婚禮可是把我們累死了。」降谷零捏住繪連的臉頰，後者嗚嗚咽咽的哀叫了幾聲，又把哥哥的手給拍掉：「這…又不是我自己要求高。」

　　「這倒也是。」降谷零笑了笑，說一句公道說話，繪連在婚禮上的要求真的不高，除了婚紗方面她自己改了幾遍，其他事情都是赤司置辦的——畢竟二人的婚禮雖然沒有邀請太多疏遠的親戚或赤司的商業合作伙伴，但二人的朋友不少，所以到頭來需要招待的賓客還是蠻多的。

　　兩兄妹回憶著繪連婚禮時奔波的場面，不知不覺已經到達降谷零說的拉面店了。那是一家店面比較小的拉面店，就只提供少量面對著廚房和拉面師傅的座位，他們選了靠中央的座位坐下，就開始研究想吃的拉面。

　　「我的話就吃這個濃湯拉面吧，繪連想吃什麼？」

　　「我嗎？」繪連低頭看著餐牌，不知為何，就突然覺得胃很難受……尤其是進拉面店時嗅到那個濃湯的味道，她居然有點想吐的感覺，既然如此她還是不要吃濃湯拉面了：「我吃這個柚子鹽口味的就好了，今天不想吃味道太濃的。」

　　「好，那要來一份鍋貼嗎？這個感覺不常在別的面店吃到呢。」

　　「如果哥哥能一個人吃完的話可以，我今天胃口有點……」

　　繪連欲言又止，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就是不太想吃。

　　她一臉困惑的樣子落在降谷零眼中，他把她的表情觀察在眼內，沒有多說，就笑著去聽她的話點了餐——也追加了他想吃的鍋貼。

　　因為人少，拉面師傅很快就把兄妹二人點的餐給奉上了，而繪連望著自己眼前那碗彌漫著淡淡柚子香的清湯幼面，切得厚薄適中、油脂與肉比例均勻的叉燒和腌荀就漂浮在面上，從昨晚晚餐後就沒吃過東西的繪連從筷子筒中抽起筷子，雖然是想下手，卻不知為何很缺食欲。

　　只是不吃的話，也就白費拉面師傅做的拉面了——尤其她和降谷零就坐在師傅的面前，她怎麼說也得把拉面給吃完。她低頭下去夾了一口幼面送入口中，也感覺這確實是很匠心制作的拉面了，湯底看上去清澈，但入口確實濃郁的柚子香氣，湯汁掛在口感清爽的面上實在搭得讓人上癮，她實在很想多吃幾口，但今天該說是不在狀態嗎……

　　繪連辛辛苦苦的吃完了半碗，就放下了木筷子，一臉為難的望著降谷零：「哥，我感覺我吃不下了……」

　　後者接觸到繪連的視線怔了怔，一些直覺在他心中出現，又叫降谷零放寬了心：「沒事你放著，待會我幫你吃一點，你就喝點暖水緩緩。」

　　「嗯。」繪連有點失落，面對美食卻沒干勁吃的感覺實在讓她郁悶。

　　如是者，她就在降谷零身旁刷著手機，直至他把兩人份的拉面吃完離開面店。而繪連這回情緒上來突然有點沮喪，看著寬闊的商店街突然也不想逛了，只是也不好意思再給降谷零添麻煩，就委屈巴巴的牽上他的手。

　　只是，她沒想到就在她把一切想法說出口之前，降谷零就突然拉著她走進便利店，給她買來了口罩和一包青梅零食，他先是讓繪連提著，下一秒又拉著她走了個和商店街的反方向。

　　「哥？怎麼了，我們不逛這裡嗎？」

　　「我們今天不逛了，」降谷零朝她眨巴眼睛，笑容爽朗：「換一個行程。」

　　「換哪裡？我們要干什麼？」繪連提著便利店的塑料袋不明所以，卻見自己哥哥已經抬手招了一輛計程車，並且將繪連塞上去了，他坐上去喊了一家診所的名字，之後就從塑料袋中取出口罩，再給繪連戴上。

　　她？？？的望著哥哥，又見他不只是要求她戴口罩，甚至還把自己慣常穿的襯衫外套脫下，直接披上繪連外露的肩頭上：「你披著，別著涼了。」

　　「？？？所以說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帶你去看醫生。」

　　「啊？我只是沒把拉面吃完！不用看醫生吧！」

　　「真的不用？」降谷零朝她眨巴眼睛：「我是打算帶你看婦產科做懷孕測試的。」

　　「婦產……啊！」

　　繪連到此終於反應過來了，她在降谷零身旁紅了臉，才終於明白到他給自己買一整袋梅子零食是為了什麼——這樣仔細一想她確實是幾個月沒來姨媽了，不過她本來就是姨媽不准時的體質，大學和剛入行娛樂圈的時候也有過壓力大月事失調的情況，她居然沒把這個情況放在心上……

　　她瞬間當機在現場，頓時覺得最近容易犯困和沒食欲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

　　公寓。

　　「嘔……」

　　當繪連被降谷零送回家，就已然是下午的事情了。

　　為了不讓繪連擠地鐵，降谷零在來往醫院兩程都選了計程車，這樣做確實是能幫助她盡快到家，但反效果就是她居然暈車了，剛回到家就把午餐吃的都吐了出來。

　　「沒想到，我居然真的懷孕了。」

　　「你和赤司也正在健康又合適的年紀，這種事情很平常啦。」

　　「哦。」

　　說起來真的太讓人絕望了，懷孕孕吐這件事就像來姨媽，在發現來姨媽之前都沒那麼痛的，當發現姨媽真來了，就能把人折磨得裂開——繪連現在就是這個狀況，一旦開吐就看見什麼都想吐了。

　　「赤司什麼時候回來？」

　　「貌似在四五天之後……他說沒辦法確定日期，畢竟美國分公司那邊出了點情況。

　　」

　　「你肯定不想他馬上趕回來的吧？」

　　「當然了！我才剛懷上……這點狀況就讓他回來，難不成之後半年也這樣麻煩他嗎？」

　　「是嗎？」降谷零不置可否，他是感覺在赤司心中，繪連的情況肯定是最重要的啦——只是理性思考確實是繪連的說法比較合理，這樣的話……

　　降谷零把視線放在繪連身上，給她遞去一杯水：「那就輪到你哥我請假了呢^_^」

　　「？？？？」繪連目瞪口呆的望著降谷零，「你准備照顧我嗎？不用了吧……我這麼大個人……」

　　「對啊，你這麼大個人了。」降谷零交抱著手，又指著客廳上亂堆著的設計稿和廚房內放著的沙拉盆：「這麼大個人了，光赤司不在家幾天，你就熬夜和不吃主食，你讓我怎麼放心得下？我剛剛看了你的冰箱，你甚至沒買肉，裡頭就放了點沙拉，廚房的瀝水器裡就放著咖啡杯和基本餐具，沒營養的零食倒是吃了不少。」

　　「……QAQ！」

　　「我要是在觀察到這些的前提下還放任你一個人住這幾天，說不定你還會隱瞞赤司自己懷孕的事情。」降谷零勾起嘴角，魔鬼的視線緊盯著那個渾身都是箭頭的妹妹：「讓我配合你不馬上傳召赤司回來可以，但直至赤司回來為止，我都得盯著你。」

　　他這樣說著又狠戳了下繪連的腦袋，而看著自家哥哥那較真的眼神，她就很清楚……自己能先准備道歉信給藤田了，也能讓他准備好搓衣板，她一時半會是沒辦法好好工作了——下一次見到他，跪幾個小時搓衣板是少不了。

　　……

　　如是者，繪連就度過了相當沒人權的一周。

　　降谷零為了照顧她、也不讓她奔波，就帶上自己的衣服搬到赤司和繪連的家給住了幾天，每天就給繪連做飯和監控著讓她多休息、少工作。

　　而自從到醫院檢查後回來，繪連的孕吐與早期不適應症狀是越發明顯了，她從第一天那還能吃下幾口拉面到之後一口碳水化合物都吃不下，有一天甚至光嗅到燒飯的氣味就吐了，就連降谷零也拿她沒轍，只能每天變著花樣的給她弄口感比較清爽的正餐。

　　到後來，他也不敢訓繪連就吃沙拉了——她能自己吃完整碗沙拉他就很感動了。

　　看見自己妹妹不舒服得要哭的樣子，他也心疼，甚至覺得自己……想一直照顧她到她分娩那天了，就是赤司回來他也不放心。

　　但是，他也是無論如何也得回到警隊報道的，剩下的事情他也只能憑著多和赤司聯系減輕繪連的痛苦了。

　　「嘔……咳咳，咳咳……」

　　此刻，繪連斷斷續續的嘔吐聲從洗手間那邊傳來，降谷零知道她現在已經沒什麼能吐的了，畢竟本來也沒吃下去多少東西，所以也只有干嘔辛苦的份，這個狀況實在讓他擔心——本來他們兩周後是要回老家的，繪連現在這幅樣子，說不定還會讓老爸老媽他們擔心得不行。

　　不，連她能不能承受回老家那趟車程也是一個問題。

　　降谷零輕輕嘆息，可就在他准備給繪連倒一杯涼水的時候，公寓的大門就突然傳來密碼鎖被解開的聲響，是有人回到家了。

　　降谷零瞪圓了眼睛，又和開門的赤司對上了視線。

　　「啊，赤司……」

　　「降谷，你怎麼在這裡？」

　　赤司有點狀況外的看著降谷零，又突然敏銳的察覺到了情況。

　　他拖著行李箱進到屋內，又走到降谷零拿著一杯水站著的洗手間門外，並且探頭往裡一看，就瞧見了那個抱著馬桶吐得難受的繪連。

　　「繪連……？」他馬上放開了自己的行李箱，想要過去扶她，但想起她正難受，就只得艱難的收回手去看向降谷零：「我前幾天和她聊電話的時候就覺得她有點沒精神了，她是生病了嗎？」

　　不然降谷零也不會特地來到他們家來照顧繪連——雖然赤司事前不知情，但看降谷零穿著居家服出現在他們家裡，一看就知道他為了照顧繪連而在這裡過夜了。

　　「這個嘛……不是生病……」降谷零被滿臉緊張的赤司問得尷尬了，這種情況該他來說嗎？明明是他們小兩口子的事情。想到這——降谷零也只得輕咳一聲：「就是一周前，她和我外出的時候有點食欲不佳，我帶她到醫院檢查身體才發現的，從那之後回來她就……」

　　降谷零嘴角的笑容有點曖昧，而意識到這絕對不會是壞消息的赤司反應過來，又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老婆。

　　食欲不佳、嘔吐、「發現」、降谷零的照顧……

　　所以說……繪連是懷孕了？已經到醫院檢查了？

　　赤司頓時變得有點手足無措，眼神憋喜。

　　降谷零勾勾嘴角，又把手上一杯涼水遞給赤司，讓他過去和繪連說說話。

　　而赤司感激地接過，又馬上走過去蹲在繪連的身旁，雖然剛出差回來、習慣干淨的他是不想亂碰繪連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喜悅將虛弱的她摟緊懷裡，親吻她的額頭。

　　「……怎麼不第一時間通知我？」他放輕了聲音，就像在她耳邊大聲說話也怕她會受傷害似的。

　　「才一個禮拜的事情……我想著也沒差嘛。」繪連靠在赤司懷裡，嗅著他身上獨有的氣味，因為頻繁孕吐而疲憊委屈的心也因而得到了撫慰，她接過赤司遞給她的水，抿了幾口，雖然臉色蒼白，但臉上的表情是寬容多了：「沒想到你還是提早回來了。」

　　「因為你根本藏不住。」他既無奈又氣：「看你一天就回我幾遍訊息，還主動說要早睡，我真的覺得奇怪了。」

　　她不可能這麼乖，除非為勢所迫或者有所隱瞞。

　　他都以為她對自己冷淡了，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搞得他心亂如麻的趕著飛了回來。

　　真是很過分的老婆了。

　　赤司扶起她，又將她送到家裡的沙發上歇著，而降谷零也趁著這個時候收拾好自己在母嬰健康院內取回家的小冊子給整齊的放在茶幾上了，還一臉認真的同赤司說：「這裡是我於健康院那邊取回來的資料，醫院檢查時說她剛懷孕七周多了，現在第八周……據說八至十周都是孕吐高峰期，情況得等到十二周才會自行消失，這期間我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弄吃的東西，她都吃不下，所以人直接瘦一圈了，到哪都沒力氣。」

　　「我總覺得需要個人看著她，所以才搬進你家了，只是我也不能放假太久，畢竟本來半月後我也請了假回老家參加婚禮，假期請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得回警隊報道……」降谷零說到這裡也有點懊惱了，他擔心繪連，卻不得不把她交給赤司：「你看看她過幾天情況如何，如果她情況還是那樣子，你就聯系我，我看看能不能再想想辦法。」

　　「不，如果只是這兩周的話，我這邊也能想想辦法，過去一周真是麻煩你了，降谷。」

　　「不麻煩，畢竟是我自己的妹妹。不如說，可以的話我也想多照顧她。」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能給你一張備用的鑰匙卡，如果這兩周我不得已要上班的話，你也能隨時上來看她……」

　　赤司和降谷零以前所未有和諧的態度對話著，而繪連坐在沙發上，看著兩個男人一來一往、認認真真的討論自己的事情，記憶就突然回到了約四十章之前，這兩個人在她舊居門前唇槍舌劍的樣子，現在能和好真是……甚好，她無憾了。

　　本來還深陷孕吐反應有點不可自拔的繪連也沒耐心聽他們的說話，只知道他們後來說著說著還走到了廚房、書房之類的東西，估計是她親哥在給赤司講解有關她這段時間吃的東西以及各種養胎書籍吧，看兩個大男人那麼熱衷的畫面她是很感動了，就是有點困……

　　她在沙發上打著瞌睡，最近習慣了吃了吐吐了睡的日子，即便是赤司回家她也決定忠於自己，於是就身子一歪的在沙發上睡著了。

　　而兩個男人也是在家裡走了一圈回頭才發現她突然睡著了，就穿著睡衣抱著抱枕在沙發上卷縮成蝦米，帶點蒼白的臉色與睡覺時習慣微張的小嘴讓她看上去特別惹人憐愛，兩個男人見狀眼神都要柔化了，也是好幾秒過去，才知道對看一眼、輕咳一聲。

　　「……那我回去了。」

　　「嗯，慢走。」

　　不知何時起已經和降谷零和好的赤司，態度就特別禮貌客氣。

　　而降谷零換了一身衣服，取了鑰匙卡就走了。

　　……

　　那之後，繪連就過起了由老公照料的安胎日常。

　　自從那天赤司知道繪連懷孕後，一切和降谷零預計的差不多，赤司居然馬上給父親說明了情況，並且在一天內將公司的工作安排好，就轉為居家辦公了。

　　而赤司征臣聽見自家兒媳婦肚皮那麼爭氣，心裡自然是樂開懷了，三不五時就給赤司打電話，說要給他們家聘用佣人還有建議到什麼什麼高級醫院定期作產檢之類的，好久沒見過自己父親這麼熱衷一件事的赤司也是不禁笑了，估摸自己的父親現在和他一樣，滿腦子也就繪連懷孕這件事了吧。

　　赤司也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會聽見赤司征臣說「公司的事情先放一邊先好好照顧她」之類的話，但後來，赤司也意識到自己的父親是動了真格在關心繪連的——

　　畢竟赤司征臣幾乎每幾天就給赤司打電話，到後來還給他們家送了一堆補品之類的東西。後來給赤司打電話還不夠了，居然直接讓赤司將電話遞給繪連，先是問她有沒有需要的東西，之後就是叮囑她好好休息不要到處跑。

　　考慮到孩子長大需要空間走動之類的事情，赤司征臣還開口提了說要讓繪連搬回赤司家的宅邸居住養胎什麼的，但最後是被繪連以還需要工作的理由拒絕了。

　　像這樣得到岳父的高度關注後，不經不覺孕吐周就過去了，勉強趕在和降谷零約定回老家參加婚禮的日子，而到了繪連收拾行李要准備出行的那幾天，赤司又不放心了——最後還是忍不住提出要親自駕車送老婆回去。

　　「但是……阿征，你不是和我說好要趁著我回老家的時間回公司工作的嗎？我最近也克服孕吐了，和哥哥一起坐車回去也沒什麼的啦。」

　　繪連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赤司寸步不離的跟在自己身邊，雖然沒辦法像哥哥那樣給她做相當對胃口的飯菜，但也是她想吃什麼……他就馬上出去跑腿給買回來，也是很奔波了。

　　「如果不待在你身邊，我不會安心。」赤司就擔心繪連站著會累，也擔心她著涼或腰疼，就連出門前也非要讓她披上外套，包都不讓她提的。

　　「就是因為這樣……」繪連輕輕嘆息：「我才覺得自己應該回老家一趟，你這樣照顧我太累了。」

　　在居家辦公的時候老是惦記著她的狀況，如果她突然想吐了或是臉色稍微差一點，他就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來照看她，他的擔憂她都看在眼內，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赤司會比他先一步累垮的。

　　「你懷孕了，這種程度的照顧是正常的。」赤司伸手捧著繪連的臉，兩周過去他看見她的小腹是隆起來了，看上去是有了一點孕婦的樣子。

　　別人都說懷孕早期都得認真照看著，每當想到繪連平常冒冒失失的、持續孕吐那三周也沒吃進去什麼整個人瘦了一圈，他就很心疼，就想把她放在視線範圍內盯著她好好吃完每頓飯和養好身體。

　　但繪連說的也是事實……他作為公司社長，總是不回公司也會招人話柄的。

　　雖然目前他在家辦公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相當妥帖，但也有不少會議不適宜在家裡開。

　　赤司的內心實在相當掙扎。

　　腦海裡也浮現出一周前父親同他說的話。

　　——說讓他不要犯和他同樣的錯誤。

　　赤司自然知道父親說的是什麼，他說的無非是赤司征臣於壯年時只顧著工作，而看漏了母親詩織的身體狀況。

　　他也是自和繪連一起之後才逐漸意識到，原來父親對於當年的事情相當介懷。

　　他或許永遠無法坦率地將那些話與思念說出口，但他很清楚，父親都把態度表現在將他趕回去照顧繪連上了。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什麼比較重要……

　　他的一雙赤眸閃過掙扎，之後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再一次牽著繪連的手，皺起眉來：「我覺得我應該跟你回去。」

　　「阿征……」繪連一臉為難，但她在說服赤司上是沒有半點能力。可就在她萬分擔心的時候，一只手就已經從後方搭上繪連的肩膀，溫柔的嗓音直接傳來，具有很好的鎮定作用：「好啦好啦，赤司，你偶爾也得相信繪連啊……就算不相信她，好歹相信我或我媽，我媽平常也照顧過鄰居的孕婦，繪連這趟回到京都肯定能好好休息的，過程還有我看著。」

　　「而且，一直過度緊張也會讓繪連感到壓力不是嗎？」降谷零這樣安慰著赤司，而赤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站在原地輕輕嘆息。他自從知道降谷零的身份後，就變得很敬重降谷零了——所以當聽見他這樣說的時候，他多少也覺得是對的。

　　想到這裡，赤司就決定妥協了，他看向繪連：「……那麼，你回到京都得注意回覆手機，有什麼事情也得打電話給我……不然我可是會岳母打電話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繪連有些哭笑不得，最後是想把丈夫趕回屋內了，但赤司顯然是不情願，他的妻兒都正要遠行呢……居然還讓他放松休息？這算什麼道理。

　　赤司有些懊惱，就在繪連將自己推回屋內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拉住她，低頭有些緊張的給了她一個深吻。

　　畫面都讓降谷零有些不忍直視了，只得尷尬的轉過身去。

　　而繪連就那樣被赤司扶著腰，很快被他吻得身體發燙——真是太狡猾了，這一個月來自從知道她懷孕了，赤司和她之間的互動就超級克制的，像這種程度的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孕婦又不是沒有欲望，也是會想要的。

　　繪連紅著臉，又在赤司的懷中小聲抱怨：「你這樣太過分了……」

　　她又嬌又羞的抱怨他，帶點曖昧的口吻自然讓赤司理解了她的意思。

　　但他也惱，一手扶著她的腦袋，又以額頭抵上她的，蹙眉糾正她：「這次過分的是你。」

　　「……？」

　　「你都懷孕了，還不讓我照顧你是做什麼？」他的嗓音低沉，明顯在隱忍著許多情緒：「就任性點讓我留在你身邊不好麼？」只要她開口多說一句，他明明就肯定會出現的。

　　「我是因為擔心你……」繪連知道他在鬧別扭了，只得一臉內疚的解釋。

　　「我知道。」赤司打斷了她，眸底翻湧著復雜的情緒：「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氣什麼了。」

　　不可能氣她，所以就只能氣自己了——氣自己不能當一個普通的丈夫，時刻照看著她。

　　氣自己沒辦法讓她輕易撒嬌，讓她無法不得不依賴別人。

　　氣……

　　「別氣自己呀。」繪連知道他言下之意，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她在赤司懷中認真地端詳著赤司那張冷峻的側臉，他此刻臉色都有點難看，她知道他是有點想鬧情緒了，就笑著摟住他的脖頸：「你在我心中是最棒的男人。」

　　「你還敢有別的男人？」

　　「沒有沒有，我哥也不在排行榜上！」

　　「……噗。」這話肯定是假的，說實話他也快佛了。

　　赤司有些無奈，卻一不小心消氣了。

　　他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就俯首吻了她的額頭一口……之後又有點不舍的，再吻了她的臉頰，最後到嘴唇。

　　感覺就是要把她整個人給親一遍，都要把她給癢死了。

　　但他就是有點舍不得讓懷孕的老婆離家。

　　「在老家好好呆著，我會盡快過來接你回家。」

　　「嗯。」

　　「繪連……」

　　「知道啦知道啦。」繪連打斷了他：「又不是沒辦法聯絡，剩下的話在手機說不好嗎？」

　　「……」

　　「阿征？」

　　「怎麼了？」

　　「我愛你哦。」

　　「……我知道。」

　　……


第63章 AfterStory~3

　　於是，繪連就和降谷零一同回到老家京都了。

　　首次將懷孕消息告訴父母，照顧者成了自己的母親，經驗豐富的降谷惠明在照顧懷孕女兒這一點也是很妥當，加上降谷零也特地回家了，一家四口難得的共住了一周，氣氛倒也是溫馨。

　　雖然後來降谷零還是因為被母親過分催婚而在婚禮結束後就馬上跑回東京了，繪連卻沒跟他一起回去，反而是待在老家，陪著母親一邊學著做家務、一邊遙距進行網店工作、偶爾散散步什麼的，日子也算得上比在東京要清閑和沒壓力。

　　「……你今天有睡午覺嗎？」

　　「沒有，因為不困，就幫著母親跑腿了……到超商買了點東西。」

　　「沒有人陪你去嗎？」

　　「只是買點醬油和豆腐之類的東西……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他電話那頭似是沉默了許久，最後想到米已成炊，就妥協了，「好吧。」

　　繪連也知道赤司在想的什麼，只得尷尬地笑笑，快速地轉移話題。

　　像這樣，在赤司無一缺席的電話問候下，快一個月也要過去了，雖然她以前也不是沒遭遇過赤司出差離家的情況，那時候他都會每天給她打電話，但赤司表現得這麼粘還是第一次，他給她的感覺就是恨不得制造一顆人造衛星全天候監察她的一舉一動似的，特別誇張。

　　到後來，待赤司終於把公司的工作部分處理好了，就氣勢滔滔的駕車到京都要人了——他還給自己這個行為安放了一個相當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繪連得去產檢了，所以不得不回到東京。

　　就這樣，在沒有降谷零的幫忙下，繪連就這樣被赤司給拐回去了。

　　不過，她也沒什麼怨言……因為四個月的產檢是值得讓人期待的，到了懷孕第十六周開始，幸運的話醫生是能透過超聲波看嬰兒性別了，而這次還是赤司第一次陪同繪連去進行產檢，兩個新手父母能第一次見到肚子裡的孩子，心情自然是不一樣的雀躍。

　　「是我的心理作用嗎，我就覺得自己四個月大的肚子要比一般媽媽的肚子還要大……腰也特別沉，我總懷疑自己在老家吃撐了，但我媽不讓我稱體重。」在繪連坐赤司車子回東京的時候，一邊撫著自己肚皮一邊抱怨。

　　而赤司也趁著駕駛的時候瞄了眼自己的老婆，默了默在開口：「沒怎麼胖，比我想像中還差了一點肉。」

　　「……你到底是想我長多胖O口O？」

　　「你之前第九周的時候瘦了兩圈，我想你長回來，再漲一點體重。」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接受。」

　　「我之後會盯著你吃飯的。」

　　「……」

　　這可真是魔鬼發言！雖然不安，但早就學會少和赤司辯論的繪連還是咽下去了。

　　她在車子裡和赤司嘮嘮叨叨的說了不少話，後來又抵受不住睡意睡著了。

　　在回到東京後，許久沒寵老婆有點手癢的赤司還差點打算將她公主抱回家，可一旦想到要是繪連中途醒了肯定會氣炸，最後就克制自己選擇喚醒她。

　　「……？」

　　「回家了，我的妻子^_^。」

　　像這樣，二人終於回到了久違的家。

　　東京的公寓雖然不比京都的家的環境空氣清新僻靜，但繪連得坦誠她自己是很想赤司的了，她望著那熟悉的公寓，忍不住發表了自己歸家第一句感想：「嗚……我真是好想我們家小吸塵機了。」

　　她進行著沙雕發言，雖然是想開始在家裡逛逛，可整個身體卻突然被從後方抱住了，是她家老公，聽見老婆說這種混賬話，在幾個姿勢就演變成了她被抵在沙發上吻得激烈的結果。

　　「難道不是想我嗎？」

　　「……說笑的啦，當然想啊。」

　　她意識到他在表達對自己的思念了，繪連就那樣靠在牆上，把手臂環在他的脖頸上，又紅著臉望著那剛離開自己唇瓣的赤司——此刻他一雙赤瞳直勾勾地注視著他，熾熱的眼神很明顯的掀露出他的想法。

　　但同時，她也看出了赤司的克制與掙扎，她知道他在嘗試壓抑自己的念頭。

　　想到這，她忽然感覺自己也委屈自己老公很長一段時間了，就迎合著他吻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詢問：「吶……我聽說懷孕期間也是可以的，小心一點的話，我覺得可以不停下來……」

　　「……我擔心自己把握不好分寸。」赤司緊盯著她，雖然嘴上是這樣說，但呼吸聲是越發粗重了。

　　畢竟自從知道她懷孕，這差不多兩個月以來他都得自行解決，現在好不容易真人都站在他面前了，要克制真的並非易事。

　　繪連靠在他懷裡，就像是為了給他信心一般小雞啄米似的吻向他的唇，再笨拙地撬開他的齒，與他的舌再次交纏。赤司終於還是被她給攻陷了，敗下陣來的他為了以不傷害到胎兒的方法完成這件事，就以最小心的動作將她抱進屋內。

　　「那我輕一些。」

　　……

　　許久不見的夫妻終於重聚，在熬過懷孕反應最為激烈的首三個月後，顯然二人的精神壓力也降低了。

　　而就像是為了褒獎這對努力忍耐的夫婦那般，上天給他們帶來了一則好消息——這事和繪連總在抱怨的肚子大小有關，就是她懷的居然是雙胞胎。

　　至於孩子的性別，在四個月的產檢期間，他們也幸運地得知其中一個是男孩子，另外一個則因為腿遮住重要部位了沒辦法看見，但如無意外就是雙胞胎男孩了。

　　這個消息讓繪連和赤司又驚又喜，本來就准備好迎接一個孩子的他們都有點中獎了的感覺，但隨之而來的也有懷男孩子的壞處——就是隨著時間過去，孩子越發活躍了，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活力那樣，整天就在繪連的肚子裡翻來覆去，讓她睡不安穩。

　　然後，也正因為懷的是雙胞胎，意識到在懷孕後期肚子會越來越沉的她，為了不讓分娩時過於痛苦，也求生欲很強的報讀了好些孕媽媽瑜伽班，平常在家裡也會自發性的拉筋，總而言之，就是很努力的維持身體狀態。

　　那之後時間過得還蠻快的，就如同婦產科醫生所說，雙胞胎肚子漲得快，赤司看著那身懷六甲的老婆，不願意上班的老毛病又犯了，但這回他是再也不願意讓繪連會京都了，最終兩夫婦就發明了新方法——帶著繪連去上班。

　　他就那樣在總裁辦公室附近的休息室內劃分出一個小工作間，帶床鋪軟塌的那種，讓繪連在他視線範圍內工作，好讓他安心一些，而在繪連堅持回工作室的日子裡，他也會給繪連安排保鏢和司機，點到點的接送她，好讓他能安心工作。

　　像這樣，工作的模式終於穩定下來，在網店那邊也進行著讓赤目逃與雲雀優南等偶像明星當服裝模特等新的聯動計劃——很快充實的幾個月又過去了，預產期也近了。

　　繪連至今為止還很記得赤司把接生醫院和月子中心也貨比三家的畫面，她都被赤目逃和雲雀優南調侃過許多遍了，說赤司做的一切與其是為了減輕繪連的負擔……更像是為了赤司本人放松，不清楚的人還以為生孩子的是赤司自己了。

　　她沒話好說，這種她數個月前就已經發現的事情就不予置評了。

　　現在她的想法也很簡單……就是盡快卸貨，不讓她路都要走不動了qwq。

　　……

　　像這樣，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在安排萬全的情況下，雖然繪連比預期提早破羊水了，結果還是沒多大問題的。因為她對這個情況早有心理准備——她的母親降谷惠明在生她的時候也算是早產了，兩母女之間早就說過早產的話題。

　　實際上，她也感覺自己要比一般孕婦幸運多了，畢竟她從於家中出現陣痛、到赤司將她駕到醫院，以及被確認可以送進手術室……前後也不過三個小時，她曾經在網絡上見過不少孕媽媽分娩前陣痛半天的，那是真的死去活來的狀況了……

　　而讓她生產過程變得輕松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她懷的是雙胞胎，在考慮到相關風險後，她早就在醫生的建議下選擇了剖腹產，在進行半身麻醉之後，她基本就沒有痛感了，只是看著醫生在自己身上搗鼓許久、並且把兩個瘦小的孩子抱出來的過程比較緊張而已。

　　說起那天，繪連印像最為深刻的，估計就是看見赤司緊張瘋了的樣子吧？她相當記得自己被送進手術室前他擔心不已的樣子，他那時候就像一根緊繃著的弦線，受不起任何更多的刺激。

　　也是直至看見兩個孩子和她被好好的被推出手術室，他一臉的繃緊才逐漸放松下來。

　　但逐漸放松下來也只是開始，也或許是終於安心下來了，在她被推往觀察病房的時候，他居然按耐不住流淚了。

　　畢竟他在數小時前才看見繪連因為陣痛與破羊水而痛苦不已的樣子，分娩日期也比預期的早了，想到早產或許會為她和孩子帶來負擔的赤司，許多想法就是停不下來。

　　尤其他不能陪同她進去剖腹產的手術室，一直在手術室內等候，真的很能胡思亂想了。

　　「……」而她也是當下才發現，赤司本人也和她一樣滿頭大汗的，雙眼充滿了血絲，說是剛才要開刀的人是他也說不定有人要相信了。

　　而他，和求婚那天不一樣，這次他就是哭了也不掩飾。

　　看她半身麻醉後動彈不得，他就自己主動把她的手給牽起來，再將額頭抵在她的手背上，作出誠懇的樣子。

　　「抱歉，我都沒能為你做些什麼……」

　　「笨蛋……你已經做很多了啊。」

　　她看他擔心的樣子就心疼，術後的疲憊縱然讓她昏昏欲睡，但她還是強撐精神對赤司微笑了。

　　「不用害怕，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我只是……」赤司蹙起眉頭：「還是有點，無法習慣醫院的氛圍。」

　　他說得相當隱晦了，但繪連還是馬上意識到赤司話中所指。

　　……

　　這是赤司在某個晚上突然對她說過的話題。

　　那一天，睡在她身旁的赤司突然從床上驚醒，本來就因為懷孕而睡不好的繪連也同時被他的反應給弄醒了，她一臉困惑地望著那個坐在床上背對著她的丈夫，又捏著被子問他怎麼了。

　　但最初，赤司也沒好好回答她，所以繪連也只得爬起來，順道開了床頭的小燈，過去牽著赤司的手。而他在暗黃的燈光下看清楚了繪連的樣子，那寫著慌亂與害怕的眼神是她第一次見的。

　　她意識到他可能是做惡夢了，就過去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撫著他的胸口，嘗試安撫他受驚動的情緒。

　　「阿征……你是夢見什麼了嗎？」

　　「……」

　　他起初還是不願意說，只是用一雙帶著些微濕潤的赤眸看著她，他滿頭大汗，看上去就像個被熱醒的委屈孩子。

　　她只好抱住他，連聲安慰：「我在這裡啊，不要害怕。」

　　而赤司終於是緩過來了，他嗅著繪連身上讓他安心的香氣，像是終於從噩夢中被解放出來一般，臉上的蒼白逐漸褪去。

　　「阿征，你做什麼噩夢了？給我講講。」

　　「我……」

　　赤司伸手抱住繪連，將被吵醒的她再次放回床上，沒有關上小燈——就是抱住她。

　　「我夢見你要生孩子那天，我送你到醫院……但那家醫院，我進去之後，才發現是我母親以往居住的醫院。」他將腦袋埋在繪連的頸窩間，剩下來的事情他就沒說下去了。

　　但繪連覺得這不難猜：「……然後我生孩子期間出意外了？」

　　他聞言身體一僵，摟住她的手又緊了一些，像是某些他不想回想起的畫面被提及了。

　　「我……在你夢中死了嗎？」她輕聲問他。

　　她聽見他在自己懷中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又更加拼命的摟住了她，就像是恨不得用盡一切辦法感受她的存在那樣，印證了繪連的想法。

　　「……繪連，別再說了。」他低沉的嗓音和滾燙的氣息噴灑在她頸窩，在這個身體緊貼的枕邊擁抱中，繪連感覺到赤司的心跳很快、快得異常。她意識到他還心有余悸，就抬手的撫摸他的腦袋，去順他柔軟的赤發，直至赤司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擁抱她的力度才松開了一些。

　　繪連再緩緩捧起他的臉，和他隱忍著許多情緒的臉對視。

　　「你看，我就在這裡不是嗎？噩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

　　「至今為止，詩織小姐離開你時的畫面還在你腦海中揮之不去吧？」

　　「不知道……明明我應該忘記了才是，但就是突然的……」赤司蹙起了眉頭，在繪連的注視下，他坦誠得像個孩子。

　　他從來不會和人說起這些話題，就算是繪連他也不想說，畢竟他知道，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不一定有能力承受生死話題中的沉重。他母親的事情是不可逆轉的，就算和繪連說也是無濟於事，尤其她最近已經因為懷孕而很大壓力了，他雖然自她懷孕開始就會想起一些壞的情況，他也會忍耐著不說出口。

　　但今天晚上，他還是被那個過分真實的夢境給嚇怕了。

　　如果不像現在那樣緊緊的抱住她，恐怕他是沒辦法冷靜下來的。

　　而繪連看著赤司，自然知道他看上去雖然冷靜，心中的恐慌卻是真實的，她不想他壓抑自己，就溫柔的在他懷裡笑了起來。

　　「我會努力的，而且我們也做好了很多准備，我和孩子都不會出事的。」

　　「……」赤司看著自己的老婆，他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又開口詢問：「繪連，能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嗎？」

　　「噗，我才想讓你答應我，在孩子出生後不要光顧著帶孩子不理我呢。」

　　「……」他蹙起了眉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我知道。」繪連在他懷裡笑笑，又點頭答應：「我會努力長命百歲的，但你也得和我一樣努力長命百歲哦……不然，我就變成一個人了嘛。」

　　「嗯。」他伸手摟住繪連，再溫柔的吻住她的額頭。

　　在柔和的小燈下，二人相擁的影子投射到寢室的牆壁上。

　　繪連至今為止也記得在那個晚上，二人首次談及了生死的話題，而為了赤司，她知道她不能讓他不安。

　　他過去的傷痕還存在於他的心中，而為了讓赤司不再戰戰兢兢，她今後也得想辦法帶給他更多希望才行。

　　……

　　回憶至此，被赤司一直牽著手，看他哭泣的樣子，繪連又勾起嘴角。

　　「……吶，阿征，先別哭了？」

　　她故作調皮地說著，又示意那給孩子衝洗好身上血跡的護士將兩個孩子抱過來。

　　「要不你來看看孩子吧？說起來，我們擺了一個大烏龍呢……我懷的不是雙胞胎而是一對小兄妹啊，家裡給兩兄弟買的衣服要換了，你知道嗎？」

　　她接著說，又看著護士將其中一個寶寶放在她的床邊，再將被放置於粉紅色襁褓的孩子放到赤司手中。

　　「別人都說……孩子的爸爸都會把女兒寵上天……」

　　繪連看著赤司有點手忙腳亂的抱著孩子，他本來噙著淚的赤眸微微瞪圓了，震撼和驚訝的眼神在他眸中交織，隨後，又有溫暖與感動姍姍來遲，她都要被他這個反應給逗笑了。

　　她何曾想到，高中時與她距離甚遠的校內學霸，現在會抱著他和她的孩子，坐在她的病床旁邊哭泣？

　　「你可不要有了孩子忘了娘哦……知道嗎？」

　　她說著又噗嗤地笑了，同時腦海裡浮現出許多回憶。

　　想到如果赤司的這幅樣子被他身邊的人見到了……肯定要被嚇壞了吧？

　　她在看赤司又一次哽咽起來的同時，自己的眼眶也冒出了淚光，說了那麼多話她也有點詞窮了，到最後，千言萬語只成了她輕輕的呼喚：「阿征……唔。」

　　她沒法再說下去了，剩下來的話都被抱著孩子的赤司俯首下來的親吻給堵住，她在病床上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他柔軟的唇上混著淚水的鹹味，覺得好笑卻又感動的溢出了淚水。

　　在這個被兩個新生命聯系在一起的瞬間，夫婦二人心中的不安都一掃而空了。

　　而赤司看著繪連，眼神更是帶著所有的溫柔和感激。

　　「……笨蛋。既然你這麼說……」

　　他看著她，臉上是好看又帥氣得過分的笑容。

　　「接下來的日子，就別想嫌棄我過分寵妻了……」

　　「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就做好覺悟吧。」

　　……


第64章 AfterStory~4

　　生孩子真的是一個很傷元氣的事情。

　　即使繪連是一個選擇剖腹產的母親，生育過程看上去沒有尋常順產的母親那麼撕心裂肺，但她畢竟是雙胞胎的母親，剖腹產進行的半身麻醉劑量也高——在肚子上開的一道口子在麻醉效用過去後還是疼得她一個從小到大就沒開過刀或者受重傷的人撕心裂肺的。

　　只是，生孩子又不能只管生孩子，她作為母親，為了孩子的健康著想，每天還是得准時爬起來喂哺母/乳，兩個孩子需要的奶量就是一個double，平常她沒到孩子要吃奶的時間就得存奶了，不然她要不胸漲痛死、要不就是孩子吃不飽。

　　也因為這個，她腹部傷口還沒愈合就被兩個娃娃給折騰得死去活來。

　　而瞧見自家老婆如此辛苦，赤司自然是心疼——所以在赤司征臣的體諒下，他也特地請了一個月的假期形影不離的照顧著孩子和老婆，而在她尚待在醫院、等待腹部傷口初步愈合期間，他連半點需要她移動的動作也不讓她做，就怕她牽扯到傷口會倒抽一口涼氣，同時也把產後所需補充營養的餐單莫記於心，每天在探望的同時為她准備營養豐富的燉湯。

　　繪連真的覺得赤司有點太無微不至了，她還記得自己在產後第二、第三天，因為體內發炎組織而體溫較高，有一點發燒和疲倦的症狀——這明明對於剛「卸貨」的母親來說還算普遍的，他卻緊張得要求醫院讓他與她一同過夜，然後他還真的一整夜牽著她的手坐在她的床邊，讓她每回驚醒都能見到他。

　　「阿征……你要不到那邊的床上睡下？」

　　考慮到孩子的父親要來過夜，貼心的私家醫院也給赤司准備了一張小床，他完全沒必要通宵坐在椅子上的。

　　「……不用了。」他半垂著眸：「我擔心我躺過去，你有什麼狀況喊我我聽不見。」

　　「……真是的，你再這樣不顧自己身體的話，我明天開始就讓我哥來照顧我了哦？」繪連有點氣，就威脅著他——赤司聞言左右為難，最近繪連無可奈何的時候還會用降谷零來威脅他，這個時候就想貼身照顧他的赤司自然不想假手於人，實在不想讓她哥來接手的他也就只好嘆了口氣，一邊抱怨一邊站了起來：「那我把床拉近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將醫院搬運過來的床拉近了一些，又脫下鞋子坐在上方，表情有些怪責：「……哪有像你這樣，不斷趕跑我的？你如果半夜不舒服別自己起來，你記得喊我。」

　　「……知道啦。」她哭笑不得。

　　像這樣，見識了許多很會抱怨、一臉吃癟的赤司，過幾天後她也成功出院了。

　　……

　　離開了私家醫院，回到了赤司與她居住的公寓，繪連又突然發現……家裡貌似多了不少東西？

　　她在不需要赤司攙扶的情況下，速度緩慢的移動到她和赤司的臥室，又見那在她進醫院前就已經被改造成一半嬰兒房的，她和赤司的原寢室，居然多了好幾個粉色的櫃子。

　　她記得，這裡本來就放了三個粉藍色的櫃子，裡頭放的都是她兩個「兒子」的衣服和未開封奶瓶之類的東西。

　　結果，剛出院就多了三個粉色櫃子？六個一整排的放在他們寢室？

　　繪連？？？的看著赤司。

　　而赤司輕扶著她讓她坐在床上，又輕咳了一聲。

　　「我想著……我們之前誤會兩個都是兒子，買的都是給男孩子的衣物。」他把視線瞥向那暫時被他們放在大床上，睡得甘甜的兩個寶寶：「我不想讓我的女兒穿男生的衣服，就趕在你們出院前買了一些。」

　　「這是一些？？？」繪連瞪圓了眼睛，如果按照本來他們計算的……三個櫃子、兩個兒子，那每人就用1.5個櫃子的東西，雖然說後來是擺了烏龍，但也不必要給女兒同樣買三個櫃子的衣服啊！初生嬰兒長得多快啊，這樣買衣服不是要浪費嗎？

　　如是者，交往以來就沒見過赤司購物欲那麼強的繪連，忍不住逼逼了一句：「……你不覺得你有點雙標？」

　　「咳，只是稍微誇張了一些。」赤司的耳根發紅，為了不讓自己的老婆覺得自己太過分，他又一臉認真的指著第二排的櫃子：「這裡也不全是初生嬰兒的衣服，這一列的櫃子是二到三月大的衣服，這一列是半歲大的衣服……」

　　「……那尿布呢？為什麼要多買？」

　　「這款的圖案比較女式。」

　　「沒必要啊沒必要！你對我還沒這麼寵呢！」

　　「……！」

　　一根箭頭直插/入赤司的胸膛，頓時有點心虛的他想要開口解釋，被自己氣壞的老婆就已經站起身來扶著腰離開臥室了，他直覺搞砸了，早知道就放在購物車內讓對方先不要送來……這下莫不是要火葬場。他連忙想要去追上老婆問她要不要吃蛋糕之類的東西，但前腳剛要邁步離開寢室，房間內兩個熟睡的娃輕輕砸吧嘴發出的啵聲又把他的所有注意力給吸引去了。

　　本打算哄老婆的赤司停在原地，權衡再三，還是回去將他的小公主抱起，一臉慈愛的將孩子放在他新訂的童話款嬰兒床上，再照顧好兒子，開啟房間內的兒童監控鏡頭，才離開了寢室、走向繪連。

　　只是，這下繪連的難哄程度又更上一層樓了。

　　……

　　像這樣，孩子奴一時爽，追妻火葬場的日子又過去了快一個月，兩個總沉迷睡覺的小豬終於開始活躍起來了，幾乎每兩個小時就討奶喝，可是讓赤司家陷入了困難。

　　畢竟，本來單胎還能輪流照顧的，雙胞胎真是不得不夫妻同時上陣，這樣輪番照顧孩子起來真的要把本來體力就沒恢復多少的繪連給折騰壞了，就連赤司也有點疲憊，所以到頭來……赤司最不想看見的友軍還是進場了。

　　「哥……真的太勞煩你了，如果不是你今天特意來了，阿征和我也沒辦法休息……」

　　「沒事沒事，畢竟我的小侄子也太可愛了。」

　　「我懂，阿征也常和我說，雖然掃背很困難，但每當看著孩子趴在自己身上睡得安甜，就什麼都認了。」

　　她想起這幾天以來經歷過的災難——比如孩子吐奶、兩個一起哭，還有不論怎麼檢查還是會漏出尿布外的嬰兒粑粑，真的連全能的赤司也是認栽了，現在降谷零到來，比繪連休息得還要少的他直接就進去補眠了，而繪連將可移動的嬰兒床搬到客廳，降谷零則幫忙著她喂奶和換尿布之類的工作。

　　「說起來，哥你干起這種事情來真的很麻利啊……」

　　「當然了，你小時候我才沒少幫你換尿布呢！」

　　「呃，你還在說這個……明明媽就說你只給我換過一兩遍。」

　　「那是……在媽的視線範圍內呢？」降谷零挑眉糾正繪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迷糊，她忘給你換尿布的情況可多了，你小時候又不愛哭，她很多時候連你需要換尿布了都不知道呢。」

　　「等等……就別在二十七歲的我面前說給我換尿布的事情了行嗎？」繪連扶額嘆息，也不知道她哥是哪來的怪癖，總把小時候帶她長大的事情像戰績那樣掛在嘴邊。不過，像現在那樣親眼看著降谷零抱孩子的手法，她也是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應該沒有比他還要完美的男人了吧。

　　就連她和赤司，最初也是聯系了好久……但她的孩子到降谷零手上，立馬就不哭了。

　　「說起來，小詩真長得和你小時候真像呢……」降谷零看著手中的女娃，再瞥向繪連懷中的雙胞胎哥哥：「征嗣倒是很像赤司。」

　　「是的，父親上周來看望兩個孩子的時候，也抱著征嗣說了同樣的說話。」

　　「說起來真的很讓我意外啊，沒想到居然是龍鳳胎……還虧我准備好了和兩個小侄子進行鍛煉的餐單呢！這下子小詩真那麼可愛，不是讓人無法下手嗎？」

　　「不不不……你到底想對我的兒子做什麼？！」

　　繪連一臉不好的摟緊了一些兒子，想起上周在她ins上留言「孩子必須學網球」的跡部景吾和覺得「孩子應該學籃球」的赤司意見不合了，這回親哥還要給她的孩子做健身企劃嗎？誰不知道她哥的健身不是尋常人類能達到的高度啊！能別這樣帶壞她的孩子嗎！

　　繪連瑟瑟顫抖，但在數年後，自己的兒子到頭來還是追著降谷零到處跑，並且視降谷零為自己的偶像，沉迷打擊國家罪案不可自拔……就已經是後話了。

　　……

　　如是者，在繪連和赤司和降谷零以及偶爾會從京都過來降谷零家住幾天的降谷惠明的四方幫助下，雙胞胎父母終於熬過孩子最難帶的時期了，兩年過去，兩歲大的孩子已經變得很會說話和到處移動了。

　　在這種情況下，過分溺愛孫子的赤司征臣偶爾也會把孩子接回京都的大宅玩耍、而降谷零也經常帶孩子到他家裡住，過著守護孩子緩慢長大的暖心日子，繪連和赤司也逐漸調節好自己本來的工作生活。

　　比如說，受孩子的啟發，繪連最近也會在自己的網店裡賣起母女裝、母子裝，前段時間因為委托了赤目逃和雲雀優南兩個類型不同的明星作模特，她的網店是越發風生水起了，最近代理販售的衣服已經大大減少，她和藤田直接就賣著自己設計的衣服，算是滿足了修讀時裝設計以來的夢想。

　　「媽咪、媽咪……」

　　「抱抱……」

　　而今天，則是繪連和赤司久違的招待朋友到家看孩子的日子，繪連從一大早起來就待在家裡做派對食物，兩個粘她粘得要命的孩子各自抱著她的小腿，討要抱抱的樣子簡直萌得繪連要軟化了。

　　但是現在她也是滿手面粉的狀態，不可能去親手觸碰孩子的。

　　她這樣一想，就打算張口呼救了——只是就在她喊人之前，她的丈夫已經從書房內走了出來，只用單手就把兩個孩子個抱起來了，繪連看著赤司，正要開口，他們家的門鈴就響了。

　　赤司怔了怔，看著繪連的臉遲疑了一秒，還是選擇先去開門了。

　　「赤司君，打擾了。」

　　「喲，赤司。」

　　「中午好！小赤司！」

　　「赤司親——有吃的東西嗎？」

　　「中午好，赤司。」

　　初中時的隊友擠在門前給他不約而同的打了招呼，雙胞胎二人被父親抱在懷裡，已經過了特別怕生的年紀，所以兩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中只是寫滿了好奇的目光。

　　「哇，一段時間不見小詩真和小征嗣又長大了啊！」黃瀨在被赤司招待進屋的時候摩拳擦掌，已經相當想抱孩子了。

　　「真的，比照片上看到的還要可愛呢。」黑子也被那小號赤司給萌化了，而小號嫂子的樣子也可愛得要命，從來喜歡小孩子的他也不是不想抱，就是馬上抬手拉住了黃瀨的後衣領：「不行哦黃瀨君，先去洗手。」

　　「是，幾歲大的孩子免疫力不高……尤其是青峰，你快給我去洗手。」綠間皺著眉頭推了推眼鏡，直接將那個准備大喇喇的走進屋內的青峰喊停，後者切了一聲，又一臉吃癟的樣子走向洗手間。

　　這回繪連也知道赤司的初中同學來了，忙地加快手上的動作，同時又看向赤司懷中的雙胞胎，此刻兩兄妹都用手揪緊爸爸的衣服，看來是對還不熟悉、身形又異常魁梧的一群叔叔們有點緊張了。

　　赤司接觸到繪連的視線，才剛想起自己剛才發現的東西，就往她身邊走了過去。

　　「怎麼了嗎？阿征你就把孩子抱到客廳去和大家玩啊……」繪連眨巴眼睛，腦海裡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剛才切了一點黃桃放冰箱了，你拿出來放到客廳解凍一會，讓黃瀨君他們拿給孩子吃，他們應該就會沒那麼緊張了。」

　　「是這一盆嗎？」赤司聞言過去打開冰箱一看，又將那切好放在嬰兒碗、再用保鮮膜好好覆蓋著的黃桃從冰箱內拿出來給繪連看。

　　「是的，你拿到客廳去吧，如果太冷了就得先解凍哦。」

　　「嗯。」

　　赤司用右手抱著兩個孩子、同時左手拿著一盤水果，又用手肘將冰箱的門給關上。

　　他是想要馬上走到客廳的，但是離開之前，他的視線又再一次放在……繪連嘴角那一點點炸物的碎屑上了。

　　「繪連，你嘴角上有東西。」他終於找到空隙提醒。

　　「啊？」她這才反應過來，雖然下意識想伸手去拿，但想到自己現在雙手都是蛋液了，就嘗試用舌頭去舔。

　　「不對，在右邊。」赤司依舊維持著那個抱孩子和拿水果的手勢，看她好幾度伸出舌頭但舔不到位置，最後就放棄指導了，干脆就靠近她……俯身下去用舌頭舔走了她嘴角痕跡。

　　突然被他以濕潤的舌劃過唇角，繪連渾身一個激靈，耳根都發紅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赤司，但後者看上去卻沒有半點的害臊。

　　「……好了。」他輕笑著回答，當看見妻子臉上的紅暈，眼底還閃過一絲狡黠，而繪連要被他氣到了，也不能用手去攻擊他，就只得用腳去踹——但赤司手上還抱著孩子呢，哪裡可以被她踹到，就得瑟地笑著離開客廳了。

　　而就在他離開客廳的時候，客廳內無雙不同顏色的眼睛又一臉痴呆的看著他。

　　黃瀨：……小赤司這麼會的嗎？

　　綠間：……咳，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紫原：………………

　　黑子：……嗯，我認為這是一件好事。但在孩子面前還是得注意這種行為哦。

　　青峰：……赤司你偷看我的小黃本了？？

　　赤司：心虛.jpg

　　……

　　諸如此類，就在自家色/氣一面被舊隊友抓包之後不久，做好派對小吃的繪連也端著一道道菜式走出客廳了，為免孩子偷吃，她都把那些小吃放在飯桌上，而雙胞胎不能吃重口味的，就被繪連抱起來送到嬰兒飯桌上，吃她額外給他們做的嬰兒稀飯。

　　說起來，雖然這數年間她早已因婚禮、孩子百日宴以及尋常探訪而和赤司的隊友見過幾面了，但他們的聚會最後還是會演變成下街打球的，所以繪連也沒覺得自己和這群男人有多熟悉，因此，當做好吃的東西後，她就抱著孩子到角落當她的透明人了，除了偶爾會和黃瀨說幾句話，她都很刻意抹除自己的存在感。

　　「媽咪，今天玩嗎？」

　　「玩嗎？玩嗎？」

　　就在繪連喂著妹妹小詩真吃飯的時候，哥哥就眨巴著眼睛詢問了——孩子們口中說的「玩嗎」是到他們公寓平台的私人兒童游樂場玩耍，平常當赤司和繪連都在家的時候，基本上都會帶孩子下樓去玩的，繪連也很喜歡這個親子活動——主要原因是因為兄妹二人下樓放電後，回家都能睡得特別沉。

　　「今天的話……」

　　繪連眨巴眼睛，又看向赤司的方向。

　　今天的話赤司在和朋友聚會，她都不知道好不好帶孩子出去玩。

　　可就在繪連偏頭沉思自己一個人帶兩個娃的可能性時，黃瀨就忽然走過來了：「玩吧！我們一起來帶孩子出去！」

　　從孩子出生開始就把自己當作孩子干爹的黃瀨笑得特別爽朗，而繪連眨巴眼睛，又用疑問的眼神看向赤司。後者接收到來自黃瀨、妻子和兩個寶貝孩子純真無邪的目光，頓了頓：「可以。」

　　……


第65章 AfterStory~5

　　給孩子患上一套能隨意弄髒的運動裝，套上小涼鞋、別上兒童用驅蚊器後，繪連就和彩虹戰隊一同出門了。

　　或許是想給她好好休息的機會，和孩子玩熟的黃瀨就自告奮勇的將雙胞胎二人抱走了，反正只要繪連在孩子視線範圍內，孩子都不會哭鬧的——她就當是下樓散散步，微笑著跟在他們的後方。

　　說是下樓玩耍，雖然一開始一行多人是到了兒童游樂場的，但玩著玩著手癢的帝光籃球部還是走到球場那邊去了，而對球賽也比較感興趣的繪連陪著孩子溜滑梯一會後，也帶著孩子們走過去看球賽了，孩子二人是第一次看父親打球的樣子，雙眼骨碌碌的跟著父親跑，好幾度都要衝到球場上去了。

　　只是繪連心知肚明啊，那都是能殺人的街籃，兩個孩子只能看可不能下場。

　　她就那樣哄著孩子，又趁著赤司他們不察覺給他們拍了幾張照片，直至貼心的黃瀨察覺到繪連蹲在角落挺久了，就喊了中場休息，取來一顆籃球抱起孩子來和他們玩灌籃。

　　繪連被他們一群大男人追著小孩子在陽光底下跑的畫面給逗笑了，再次給他們拍了幾張照片，一通電話就突然撥到她手機上來了。

　　那是藤田前輩，她記得她今天本來是約了他要商量點事情的。

　　繪連從球場邊站起身來，又遙距和赤司比了一下手機、天空和身旁的保姆袋——示意自己想先回去了，讓赤司看好財物同時注意給孩子擦汗，赤司點點頭，又目送著繪連離開。

　　而一天下來首次和繪連分頭行事的青峰點點頭，有句話他終於敢說出口了，他認真地抱著其中一個孩子，又一本正經地說：「赤司你真的很幸福啊……這麼會做飯的妻子我也想擁有。五月和我交往這麼久了，做的菜還是不能吃。」

　　「再說，該說是生過兩孩子的母親嗎，嫂子的胸部直接漲了……哦不不不當我沒說！」注意到赤司能殺人的視線，青峰馬上將話都咽了回去，滿頭大汗過去逗孩子玩。

　　但最後他還是少不免遭受懲罰的——來自黑子和黃瀨的連續手刀分毫不差的落在他的頭頂上，就連被青峰抱在懷中的詩真和征嗣，也有樣學樣的用手掌各自巴了青峰的臉一下。

　　「詩真，征嗣。」而赤司見狀，就從後方喚了兒子和女兒的名字。

　　兩個寶寶從青峰的懷中抬起頭來，眼巴巴的看著赤司——又後知後覺的想起，打人貌似是不對的行為？兩個孩子眸中閃過一絲心虛，卻沒想到，他們的父親只是朝著他們勾起了溫和的笑容：「……做得好。」

　　詩真、征嗣：\（>///w///<）/！

　　青峰：……mmp我該死。

　　……

　　像這樣，兩個娃就不哭不鬧的跟著帝光籃球隊玩了一整個下午，到後來當父親的赤司見到二人開始打瞌睡了，就相當了解的將兩個孩子抱起來，示意今天的玩耍得差不多了，他們得把孩子送回家。

　　黃瀨就安靜地比了個OK的手勢，再幫忙赤司拿起保姆袋，整隊球隊再次搭乘升降機回到赤司和繪連的公寓，而才這十來分鐘的功夫，兩個孩子已經趴在赤司胸口上睡著了，球隊一行人默契地不說話，也有共識到赤司家取了自己的包就和赤司出外吃飯。

　　這也是他們本來預定好的行程，中午在赤司家聚會，晚上就繪連和孩子待在家……他們一行人出去喝東西。

　　嗶嗶的密碼門解開聲，抱著兩個孩子回到家的赤司又察覺到屋內比平日還要安靜，他就那樣抱著兩個孩子走進屋內——又驚訝地發現，不只是兩個孩子，就連他的妻子也睡著了。

　　她就穿著外出的衣服靠在沙發椅上合上了眼睛，呼吸聲均勻，看起來是睡著漫長的一段時間了。

　　「媽媽……」

　　本來趴在赤司胸口上的兩個孩子也似是嗅到家的味道，有所感應的半睜開眼睛。

　　赤司怔了怔，本來是打算讓兒子安靜點的，但那個躺在沙發上的繪連還是被孩子的聲音給吵醒了，面帶疲倦的她半睜開眼眸，將丈夫和孩子的身影收在眼底，幾乎是一秒掌握了情況，對赤司展開了雙手。

　　「把孩子給我吧……過來，征嗣、詩真。」

　　她半夢半醒卻依舊溫柔地笑著，而赤司輕手輕腳的把同樣睡得迷糊的孩子放在她身旁，看她下意識揉著孩子的頭發時眸中溢出的母愛，又蹲下身去輕聲和她交代：「接下來你一個人待在家行嗎？」

　　「可以，他們都玩累了，我讓他們再睡一會就喊醒他們洗澡吃稀飯。」她坐在沙發上，被兩個孩子壓住動彈不得，卻還是對赤司笑起來了：「你去吧，就是小心點別喝太醉了，也別駕車。」

　　「嗯。」赤司湊上去吻了她的嘴唇一口，轉過身的時候他的隊友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了，繪連沒能站起身來和他們道別，就只得坐在沙發上點點頭。

　　而赤司回到臥室內取了錢包，換了一身比較干淨的衣服，回頭再看了眼繪連就出門了。

　　……

　　嗶——的鎖門聲響起，確認安全之後赤司就和隊友們走向升降機。

　　終於脫離那個無聲的環境，本來就管不住嘴的青峰已經開始說話了，而一行六個男人總不能橫著走的，赤司和黑子就走在最後方，後者還笑著對赤司提起一個話題。

　　「赤司君，現在的你很幸福吧？」

　　「……？」他聞言怔了怔，和黑子那雙過分澄澈的冰眸對上了視線，他腦海裡回想起剛才的畫面——想起自己喜歡的人待在家裡安心而且毫無防備的睡著的畫面，心頭暖烘烘的：「是的，現在的一切……是我過往未曾幻想過的未來。」

　　「現在的赤司君，眼神總是很溫柔地笑，尤其是看著繪連小姐和孩子的時候。」黑子半垂著眸，眸底寫著欣慰：「看赤司君找到自己的歸宿，總感覺那份喜悅連我都感染到了。」

　　「嗯。」赤司垂眸低笑，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年前他帶同繪連去看望他的母親，二人在墓園內許下的誓言。那時候他們還處於被父親阻擾以及各種不穩定因素影響的狀態，實在不可能幻想到三年後的未來如此完滿。

　　「你的父親和你現在的關系如何？」

　　「在繪連懷孕後，他的態度完全松懈了。尤其孩子出生後，他看著兩個孩子的時的表情看上去……」赤司輕笑一聲：「還有點傻。」

　　「我也以為父親肯定會對我提孩子教育的事情的，但結果孩子出生都兩年了，他也沒特地說過那些事情。」赤司半垂著眼簾回想起上一次和繪連回到赤司宅與赤司征臣吃飯時的情景，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很柔和，是他記憶中父親臉上沒有出現過的表情，但是，他又隱約覺得……他的父親本來該是存在這一面的。

　　比如說是面對母親的時候，或是他剛出生的時候。

　　每回觀察到這些小細節，他總是會稍微驚訝的站在原地，後來又會想起三年前短途旅行回程時，繪連在新干線上對他說的話——她說過他的父親比起赤司財閥更關心他本人，這些話的確是逐漸在應驗了。

　　對，很多繪連說過的事情，也逐漸在應驗。

　　很多事情也逐漸跳出他的預料。

　　他逐漸回想起最初想和她交往時的心情，他很清楚記得——自己和她最初交往時，他都執著於把所有事情掌握好、把控好以圖繪連離不開自己，關系不出現任何的裂紋，但後來他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不切實際了。

　　她是一個比他想像中還要機敏的女孩，在長久的交往下來，他發現自己就僅能在交往初期給予她與帶領她……到後來，反而是繪連在給與他和帶領他，她總是用生活中各種平凡的小細節來教會他幸福的滋味，而她也多次告訴他——二人相處出現衝突與摩擦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不用害怕這些瑕疵的出現，而隨著二人交往的時間長了，這些小衝突也是必然會出現的。

　　而他不需要像從前那樣將那些衝突全都完美解決，也不用在她或任何人面前時刻維持自己完美的形像。

　　即使他不這麼累，她也會永遠呆在他的身旁。

　　他不一定要在關系中擔當付出的角色，而她也會當他的左膀右臂，成為他的戰友輔助著他。

　　這些年來，他都能清晰地從繪連身上獲得這種安全感。而這種安全感總是讓他變得依賴她、離不開她，這些改變是從前的他甚至沒有能力去幻想的，因為從前的他就缺失了這些部分和能力。

　　是她一點點的用行動教會他，他感覺自己在她面前終於能成為一個平凡的人，但他卻甘之如飴。

　　想到這，本來都和隊友搭乘一趟升降機的赤司忽然把腳步停了下來，黑子和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赤司，正要發出疑問，赤司卻忽然笑了：「抱歉，今天還是不和你們去喝東西了。」

　　「欸……為什麼？赤司親。」紫原一臉不解。

　　「是要回去陪你的妻子吧？」綠間推了推眼鏡，也不是不理解赤司此刻的決定。

　　畢竟都看到那個畫面了呢~」黃瀨爽朗地笑了：「若是我見到老婆和孩子在沙發上睡著的畫面，也會當場融化舍不得離開啊——」

　　「那麼，赤司君就快點回去吧。」黑子抿唇笑著說。

　　「……」青峰想到了什麼，但青峰不敢說。

　　而赤司笑得眼角微微彎起：「嗯，下次我請客。」

　　語畢，就轉身按下升降機的按鈕了。

　　……

　　歸心似箭。

　　因為突然的衝動，赤司拒絕了初中隊友的邀請，匆匆回到了家門前。

　　赤司這樣想著，又用鑰匙卡開了他家公寓的密碼門，裡頭正抱著征嗣在客廳來回踱步哄睡他的繪連抬起頭來，又和赤司對上了視線：「怎麼了，你們忘拿什麼東西了嗎……唔。」

　　繪連在說話的中途，腰身就被赤司摟上了，他俯首下去突然吻住繪連，眼看著繪連懷中的孩子都要睡著了，他甚至放肆得將她給抵在玄關附近走廊的牆上，一遍遍的吻。

　　「嗯……到底怎麼了……？」

　　她在他懷中嚶嚀出聲，看著赤司那寫滿柔情的眼神，她的目光也化出層層水霧。

　　「今天還是不喝了。」赤司把額頭抵著她的，語氣中帶著深情：「我想陪你。」

　　「陪我這種事……什麼時候也可以啊。」

　　「對我來說，才不是『這種事』。」

　　他微笑著糾正她，眸底快要滿溢出來的愛意讓他忍不住再一次湊近她的嘴唇，只是這一次，在他成功吻上自己的老婆之前，他的肩膀上就突然傳來了一絲刺痛的感覺，赤司忙的倒抽一口涼氣，又發現是繪連懷中的兒子給咬他了。

　　發現他在看，赤司征嗣還氣呼呼的巴了赤司肩頭一下，赤司瞪圓了眼睛，頓時有點哭笑不得，同時交抱著手挑眉看這個壞小孩：「……你媽是我的。」

　　「我的！」赤司征嗣不服氣的罵回去，繪連眨巴眼睛望著自己眼前那在鬥嘴的大小號赤司，噗嗤地笑看著征嗣：「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這種年紀了嗎？孩子長得真快啊。」

　　「……這一點也不好。」赤司有些懊惱，但是既然孩子醒了，事情就不能繼續了，他伸手把赤司征嗣從繪連手中接過來，也不顧孩子吵鬧，順道將妹妹也撈起了：「既然醒了，那就洗澡吧。」

　　「我想媽咪幫我洗！」征嗣突然想和父親較勁了。

　　「……？」詩真揉揉眼睛，被意識到危機的哥哥吵醒，赤司詩真也從父親懷中睜開雙眼，睡眼惺忪的輸出一個問號。

　　繪連搖搖頭示意不行，又配合著赤司進入浴室放熱水，那二話不說就從聚會中回來的男人手腳麻利的給兩個孩子脫著衣服放入池子中，莫名覺得這個畫面有點暖心的繪連勾起嘴角，又搖了搖頭。

　　「阿征，你是笨蛋嗎？」明明好不容易約到的初中好友，結果他還是突然跑回來了。

　　「……我覺得，當一個『笨蛋』也不錯。」

　　「噗嗤。」

　　繪連低笑一聲，沒想到自己說得不清不楚的話還是被赤司給成功解讀了，心頭一暖的她又走到蹲在池子旁給孩子洗澡的赤司吧唧了一口，他怔了怔，雖然是想回吻的，但果然在兩個孩子面前這些都是技術活——只見赤司征嗣帶同妹妹奮起反抗，又撲到繪連的懷裡：「我……也要啵啵！」

　　「啵啵！」妹妹也學著哥哥重復了關鍵詞。

　　兩個光溜溜的孩子頂著一身的泡沫湊到繪連懷中，而她忍著笑，又給兩個孩子的臉頰各吧唧了一口。

　　接著孩子又回吻了她，濕漉漉的吻和盡是泡沫的手蹭得繪連一身狼狽，她咯咯地笑了，只好認栽地蹲下來，也將溫水撥到孩子身上，而赤司看她帶笑的側臉看呆了，眼神既柔和又沉迷。

　　「你看什麼看？快給詩真洗頭呀。」繪連忍不住喚他，帶笑的眸好看的讓他發怔。他一手扶著女兒，一邊看著她，好久在知道將視線收回，開始動手給女兒洗頭：「……繪連。」

　　「什麼？」她也把視線收回了，正專心的給兒子洗擦身體。

　　「謝謝你。」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在訴說內心最重要的情愫那樣，小心翼翼。

　　「……笨蛋。」她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就低眸下去，忍住眼眶的濕潤：「我也是啦。」

　　……

　　—Fin—


第66章 If~Story

　　……

　　1.

　　洛山高校，三年一班。

　　「……喂降谷，你的進路考慮好了嗎？」

　　「咚」的一聲，正在書寫著什麼的繪連感覺自己的頭頂被誰用東西敲了敲。

　　她仰起頭來，又見那個跟她搭話的男生收回那擱在她頭頂上的筆記本，再自來熟的坐在她座位的前方。

　　那是他們班的家入潤同學，留著一頭亞麻色的齊耳短發，一雙深色的眼眸在他於足球場上奔跑時總像是會發光似的。大家都說家入是他們年紀中性格最為爽朗的男孩子，但繪連卻總覺得，他看著她的時候，深邃的眼眸中總隱藏著晦澀的光。

　　「嗯，已經填好了哦。」繪連放下自動鉛筆，端正坐姿耐心地看著他。

　　「笨蛋，這裡不是應該跟我說說你填了什麼的嗎？」家入對繪連平和冷靜的視線有點沒撤，就只得轉頭過去刮了刮臉頰。

　　「……但是，目前我那家大學的偏差值還只有C，考不上的話會很丟臉的。」繪連挑起眉頭，在這方面她也有點自己的執著。家入潤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知道她在這方面就是有點隱藏傾向，就只得嘆了口氣，才對她爽朗地笑起來：「不論你跟我說你要考什麼，我也只會說鼓勵你的話，擔心什麼？」

　　他一雙會笑的眼睛斂著對她的溫柔，而繪連勾起嘴角來輕輕地答謝，想了想面對著考試前來關心她這種透明人的家入，什麼都不說果然有點奇怪——就妥協似的想最少報上學校的所在地區：「嗯，那我心儀的大學在……」

　　「……家入。」

　　可就在她正要提供一點提示的時候，一聲清冷的呼喚就從教室門前傳來。

　　繪連和家入都在同時間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又對上班長赤司征十郎一雙冷淡的眸。

　　「我剛路過走廊的時，數學科導師提醒我讓你將模擬試卷搬過來。」

　　「……啊！有這件事來著？我馬上去。」側坐在繪連前面席位的家入馬上站起身來，離開前也不忘對繪連揮揮手，之後就奔出課室了，而繪連歪歪頭，又低頭從教科書下拉出她剛才小心翼翼藏起來的藍色信紙……但是，在她能繼續進行她本來在做的事情時，另外一個身影又忽然停在繪連的附近了。

　　一道黑影突然遮擋了她右側的燈光，在自然反應底下，繪連抬起了頭，然後又撞進赤司一雙赤紅的眸中。

　　「抱歉。」她聽見他這樣說。

　　「為什麼你要道歉？」她偏了偏腦袋。

　　「因為我剛才貌似打擾你和家入的對話了。」赤司垂眸看著她，眼尾瞥過她藏在教科書底下的一角信紙，從剛才起就有點緊繃的情緒居然莫名得到安撫，他放柔了一些語氣：「你們在說什麼重要的話題嗎？」

　　「啊……也不算是什麼重要的話題，打斷了也沒什麼，你太客氣了。」她無奈地笑笑，而赤司也對她勾起一絲及不可見的笑容，之後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繪連眼看自己的清淨終於回來了，就低頭更加專注的寫著她給筆友的信。

　　赤司看她寫信時變得柔和的眼神與上翹的嘴角，一顆心也隨之柔軟。

　　……剛才，因為在走廊碰巧聽見家入潤的朋友說前者對她有點意思，他就忍不住使了點小手段把他從她身邊支開了。

　　但這種行為……果然很狡猾吧。他明明沒有勇氣靠近她，卻也不允許別人接近她的身邊。

　　……

　　2.

　　在高三的第二個學期，洛山高校相當不人道的維持了體育課的考試。

　　作為運動渣，降谷繪連的臉色從早上開始就很是不好。她一點也不期待接下來在全班面前的輪流考核，尤其今天還要考核排球下手對接，她可不擅長那些了，雖然班上也有不少女生同她一樣是個運動渣渣，但隔壁球場就是男生們考核籃球的地方……如果出糗了的話，肯定會被嘲笑的吧。

　　繪連從小到大就有點介意這種。

　　因為哥哥實在太擅長運動了，所以她在運動上這麼丟臉真的很自卑。

　　「19……20……21……」

　　「小心！那個誰……啊降谷！」

　　「欸？」

　　本來正認真和拍檔對打著球的繪連突然被喊到名字，一時不知道該往何處小心的她瞎幾把的抬起頭去，又看見一顆籃球居然在朝著她的臉飛來，她躲避不及，就直接被砸到臉了。

　　哐——的一聲，她一屁股的跌坐在地上，伴隨著鼻梁上痛楚而來的，是她控制不住的鼻血。

　　「啊！繪連醬你沒事吧？」

　　「你還好嗎？」

　　「考試終止——」

　　看她鮮血吧嗒吧嗒的流出，站在排球場附近的女生嚇了一跳，有的是圍到她的身旁、有的則是過去指著男生痛罵一頓，老師也馬上終止了繪連和那個女生的考核，剛才不小心把球打飛過來的男生也是滿臉愧疚的走向女子排球場。

　　「降谷同學，起得來嗎？看你這樣子應該得去醫療室取冰袋敷鼻子了，之後就回教室休息一下吧。」體育導師蹙眉這樣說著：「有誰的考核已經結束可以帶降谷同學到保健室一下？」

　　「……我來吧。」在人群當中，一只手率先堅定地舉了起來，那是赤司征十郎。

　　他話聲一出，女生們就自動讓開一條道讓他走到體育導師的面前，他一雙赤眸對上老師的：「我會急救，到保健室後能給降谷同學檢查一下。」

　　「那還真是幫大忙了。」體育導師想到赤司幾乎是全校最為可靠的學生了，就相當安心的將受傷的女同學給交托給他，下一秒就揮了揮手，示意其他看熱鬧的群眾作鳥獸散。

　　至於繪連，本來還坐在地上捏著鼻子，見到赤司居然主動過來幫忙，心裡當下是有些感動。

　　「赤司桑，你的考核結束了嗎？」

　　「嗯。」赤司抬起手來虛扶著她的臉，注意到她被球砸到的地方還有點微紅，就從口袋裡翻出衛生紙示意她先接著一些鼻血，就緩緩地將她扶起。

　　這是二人首次有肢體間的觸碰，碰到她女孩子獨有的滑膩手臂，赤司意識到自己長期練球、磨礪的手或許會硌到她，就不著痕跡的把手往衣服上胡亂地擦了擦。

　　「抱歉，剛剛打球結束過來，手說不定會有點髒。」

　　「不……不如說我的鼻血才是最髒的。」

　　「沒關系。」赤司虛扶著她，一心一意照顧她的他也沒察覺到彼此的距離有多近，透著緊張的吐息噴灑在她的臉側：「別說話了，降谷同學，專注捏住鼻梁。」

　　「……嗯。」

　　繪連首次這麼近地意識到赤司的氣息，這個距離讓她不禁思考。

　　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赤司給拯救了，這個人……對女生都是這麼溫柔的嗎？

　　她琥珀色的瞳眸小心地瞥了一眼他，因為不習慣和兄長意外的男性挨得這麼近，她的耳根悄悄地泛紅著，就連心跳也在悄悄加快。

　　開始有點明白平常閨蜜說的，「和赤司說到一句話是賺到了」的感覺了……

　　果然這個人，真是很完美的存在呢。

　　……

　　3.

　　在被攙扶到保健室後，赤司很是細心的替她檢查了鼻梁上的傷口，也給她取來了冰袋。

　　在親自送她回到教室的時候，還不忘相當仔細地叮囑她休息。

　　這實在讓繪連有點意外了，平常大家口中的貴公子赤司征十郎，會不會太熱心了？

　　她目送著赤司離開教室，想到他剛才攙扶自己時不小心噴灑在她頸窩的熱息，首次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覺。

　　繪連伸手從抽屜裡翻出日本高中生都會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又仔細檢查了下自己的鼻子。

　　就在她鼻孔邊沿的位置，一點干枯的血跡還沒擦干淨，所以她也只得用衛生紙沾水清理。

　　她剛才都用這麼狼狽的樣子面對著赤司啊，總感覺有點難為情呢……

　　不過比起這個，說起來……

　　這個時候一個人待在課室，感覺有點怪怪的呢。

　　繪連望著周邊無人的座位。和放學後經過打掃的教室不同，現在大家的位置上都放滿了私人物品，就連黑板上也殘留著未清潔干淨的粉筆痕跡，燈火通明的室內，桌子泛著白色的光芒。

　　突然……有點想把握這個機會的感覺呢。

　　繪連眨巴眼睛從桌邊起來，趁著周圍無人大膽的在課室裡繞了一圈，又相當壞心眼的偷看了各位同學桌面上塗鴉，被教科書、筆袋和雜物和不能帶的零食塞滿的抽屜，直至，一張分外整潔的桌子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是誰的桌子呢？繪連在心中疑問，又彎腰下去——才發現這張桌子不只是沒有半點塗鴉，就連抽屜裡的東西也擺放得相當整齊，除了一個筆袋和兩本教科書，就是一本筆記本，而筆記本內……

　　繪連忽然瞪圓了眼睛，一個發現讓她心髒走廊漏跳了一拍。

　　是她看錯了嗎？不，她不會認錯的吧？

　　一股衝動讓平常總是相當遵守禮節的她大膽的伸手探入這位同學的抽屜當中，再翻出那本筆記本，再將那被夾在筆記本中、僅露出小小一腳的信封收在眼底。

　　蔚藍色在車站前文具店販售的信紙，邊沿貼上了她喜歡的紙膠帶，信封表面……是她平常用於筆友通信，由學生會給她配對蓋上的數字印章。

　　這是她寄出的信件，為什麼會在這個同學的抽屜中？

　　原來……她一直等了許久而見不到面的同學，就一直和她同班嗎？

　　繪連瞪圓眼睛，又快速看了眼筆記本右下角上寫著的主人的名字。

　　——赤司征十郎。

　　許多細節瞬間在繪連腦海中一閃而逝，又讓她一下子猜到了自己那天在樹下無法等到對方、以及赤司那個眼神背後的意思。

　　……

　　4.

　　新一個月份悄然而至。

　　當赤司征十郎一如既往的檢查著那個筆友活動來信時，他居然找不到她給他的回信。

　　只是……上一個月他就在課上見到她在偷偷在課上寫信，這個月應該會和往常一樣，存在回信才對？

　　赤司蹙起眉頭，因為找不到她的來信而有點失落又煩躁，是負責收集信件的同學把她的信搞丟了嗎？還是他剛才檢查的時候漏掉了？赤司把桌面上的文書都翻起檢查了一遍，但她那淺藍色的信封確實哪裡都不見。

　　如果沒有她的信件，他照樣回信會不會有點奇怪？他還想知道她上次說的事情的後續，最重要是，他們距離畢業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他一點也不想漏掉這段期間的任何一封信。

　　赤司半垂著眼簾，心裡藏著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失落。

　　……

　　5.

　　因為心存疑問，所以赤司趁著課後教室無人的時回到了教室。

　　他記得她平常都會把信件藏在國語課的課本中、並在課上偷偷地寫，今天是不用帶國語課本回家的日子，只要他趁著她去社團活動的時間回到課室，偷偷確認一眼的話……估計就能知道她到底是把信件寄失了還是根本沒有寄出。

　　赤司實在不清楚自己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但是，他的心中就是充斥著這麼強烈的想法。

　　和她互通書信，是他自高二開始就很重視的心靈的綠洲。

　　雖然在去年年末，他因為懦弱而不敢赴約，但她後來還是堅持著和他繼續來往了，他想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疏遠讓這段關系無法持續下去。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他窒息，每當看著她坐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對她萬分了解卻無法親自上前搭話，他就覺得難以忍耐。

　　明明接下來就要因為入學考試而各奔東西了。

　　赤司征十郎再一次反思，自己當時的選擇是對的嗎？

　　如果這一次，是她那邊終於放棄了，那他應該……如何選擇？

　　……夕陽西斜。

　　橙黃的暖光傾斜進他三年一班的教室中，穿著筆挺校服的赤司眼看走廊附近無人，就提著他的單肩包進到教室內，同時走到繪連的座位前。

　　他微微低頭，又相當精確的取出她的國文教科書，隨手一翻，那封早已寫好的信件就從課本中間跳出來了。

　　赤司的心中劃過一絲刺痛，看著那封掉落在地上的信件，他知道這是屬於他的東西，但是他卻不能拿走。

　　如果她本來就是打算斷絕和他的往來，那這封信就是她最後寫給他的訊息，他想帶走，但是……

　　赤司最後還是選擇蹲下來，再將信件妥當地放回原本卡住的頁數，放回繪連的抽屜裡。

　　……

　　6.

　　刷拉——

　　就在赤司整理好她的抽屜，裝作毫無痕跡的時候，三年一班的教室門邊就傳來了被人拉開的聲音。

　　赤司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剛剛抬眸，就撞進繪連一雙琥珀似的瞳眸。

　　他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情，當下幾乎就要張口解釋了，但他又想起——自己現在手上不拿著任何東西，應該不會被她發現自己曾經翻找過她的抽屜。

　　赤司暗自松了口氣，然後，也因為此刻的松懈，讓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所有表情實際上都正被繪連觀察著。她平常總是溫柔平靜的表情顯得有點過分冷靜，一會兒，在心中確認了什麼的她就回到自己的座位旁邊，將那本國文教科書拿出來，同時在赤司面前翻開。

　　之後，他看見繪連蹲在抽屜面前將那封信抽出，把教科書放回抽屜內，拿著信件輕嘆了口氣。

　　那一刻，赤司也實在想知道她心中想的什麼，就鋌而走險的詢問了：「降谷同學，那是信？」

　　「……」她似是沉默了許久：「是的。不過現在，我已經不打算寄出了。」

　　赤司聞言心頭揪痛，她或許是不知道，收信的人就正是和她對話的人吧？他實在很想知道答案，就強裝著鎮定詢問了：「為什麼？」

　　「我總感覺不論自己怎麼寫，也無法把訊息傳遞給對方。」繪連蹲在地上，嘴角勾起一個極無奈的笑：「反正都快要畢業了，繼續這樣下去我的煩惱也不會解決，既然是這樣……倒不如決斷一些、不再嘗試了，這樣對於不斷費盡心思嘗試靠近的我……以及費盡心思避開我的他，也會更加輕松吧。」

　　她意有所指地說著，又將信攥在手中，沒有過問赤司出現的原因，只是在赤司的面前將信丟進了教室內的垃圾桶。

　　「那個人還真是個笨蛋啊。」

　　她擱下一句輕輕的抱怨，又直接轉身離開教室了。

　　而隱約察覺到繪連在生氣的赤司因驚訝而瞪圓眼睛，意識到她剛才的話的意思就是要永遠結束那個通信的關系，就走到她剛才扔掉信件的垃圾桶內——在課後早已被值日生好好打掃過一遍的垃圾桶相當干淨，在白色的塑料袋中央就安靜地躺著那封他剛才不敢拿走的信件，現在都被她當成垃圾棄置了，那他就算拿起來也沒關系的吧？

　　赤司彎腰將信件拿起，再緩慢地拆封開來。

　　然後，又發現信件上並沒寫什麼特別的內容，也就寥寥幾個字。

　　——明明不論你是怎樣的人，我也會接受你的，笨蛋。

　　……

　　7.

　　一個悠長的假期過去了。

　　進入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繪連看起來有點郁郁不歡，卻不像是因為即將應考而壓力過大。

　　而赤司也發現，從前還能和她普通打招呼的他，也被她躲開了。

　　他想起那天教室內夕陽下她的背影，帶點寂寞和疲憊。

　　他當時是真的很想追上去對她坦白的，但一切都錯過了時機。

　　因此，即使難得同班，二人直至拍攝畢業照的那天也是沒能說上一句話。

　　只是在最後的最後，在領取畢業證書、擠在洛山高校的運動場拍攝數之不盡的合照後，感覺被人群和要求合照的女生擠的喘不過氣來的赤司為了逃掉人群，他就悄悄溜回三年一班的教室了。

　　他不自覺的就回到繪連的位置附近，視線掠過她的抽屜——今天的抽屜裡，已經連她的國文課本也不復存在了。

　　畢竟今天就是畢業離開學校的日子，她的東西將不會再在這個空間留下任何痕跡。

　　他站在那個靠窗的位置居高臨下地看著學校入口附近情緒泛濫的同級生，在櫻瓣飛舞的季節，他們穿著最正式的校服，喧鬧著擁抱合照。

　　他到頭來還是沒和繪連說上話——他留意到，今天一整天下來，已經有許多人拎著小相機要求和她合照了，而她也用自己的拍立得和部分同學拍了合照。

　　理所當然，她沒有邀請過他。

　　赤司輕輕坐落在她位置後方同學的桌面上，交抱著手，又仰眸看著他們課室黑板上過分繽紛的留言和畢業祝賀字句，眼神有些怔忡的回想起高二起和她的相遇。

　　今後已經再也見不到了嗎？

　　赤司嘗試著平復心中的疼痛，但眼神卻是無法掩飾的不甘。

　　然後，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教室的大門再一次……刷拉的打開了。

　　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就那樣出現在門邊，身上還掛著一台照相機。

　　赤司與她四目相投，再一次因為她的出現而亂了呼吸。

　　「降谷……同學？」

　　……

　　8.

　　在櫻瓣飛舞的窗外，繪連看著那個以優雅姿態站在窗邊的赤司。

　　和那一天一樣，他也是停靠在她的座位旁邊。只是現在尚在陽光普照的時間，窗外帶點粉色的光穿透玻璃傾瀉而進，又為赤司給鍍上一層柔白的薄紗。

　　站在這麼遠的位置，她沒辦法看清楚他的所有眼神，但她卻能清楚對方是在看著自己。

　　她默了默，又勾起嘴角，強裝鎮定：「……赤司桑，沒想到你會在這裡。剛才外面還有很多女孩子和學妹在找你呢。」

　　她勾起嘴角調侃著他，而赤司突然覺得這個誤會相當不妙，就輕咳了一聲：「……我沒想和她們拍照，就想上來喘口氣。倒是降谷同學，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意識到繪連沒有要馬上離開教室的意思，赤司推測到她回來教室是有事要做的，就緩緩的靠近了她。

　　「嗯。」她輕輕應允一聲，腳步就停留在黑板上：「我只是想起，有一句話……剛才沒敢寫在黑板上，現在果然想在黑板上留下來。」

　　這樣說罷，她就在黑板下方放置粉筆的地方，認真地挑選著長度合適的粉筆。

　　而赤司對她口中說的話感到好奇……她這樣毫無保留地告訴他的話，待會他不就能輕易知道她想偷偷留下的訊息了嗎？赤司開始覺得看不透她的想法了，但卻沒想到，她居然已經抬手在黑板上畫下了一個不起眼的相合傘。

　　……相合傘。

　　赤司的心咯噔一跳，沒想到她居然那麼大膽的在自己面前畫這個。

　　他不自禁地走近了她，而繪連轉過臉看他，又忽而朝他噗嗤一笑：「沒想到在畢業這天，赤司桑的第二顆紐扣還完好的在原位呢。」

　　「……嗯，確實有人找我要，但我沒給出去。」他的語氣有點不自然，又想到了繪連的相合傘，她已經在相合傘的半邊寫下自己的名字了，他內心刺痛，卻還是強裝著鎮定問她：「那你呢？有找人要第二顆紐扣嗎？」

　　「……雖然是想，但估計要不到了。」繪連把自己的名字寫完，字跡娟秀好看。

　　「為什麼？」赤司為她存在對像一點而黯然，聲音帶著他難以控制的不鎮定。

　　「……我是女孩子嘛，會有點害羞，只能憑著暗示。」繪連偏頭靦腆地微笑，濕潤的眼眸斂著好看的光：「都沒有正式和他說過話，突然上去要紐扣應該會嚇到對方的。」

　　她用最輕最輕的嗓音說著，就像是在訴說著一個對她而言最珍貴的人。

　　「我本來是打算直接放棄的，但是，既然都到了畢業的這天了……如果不再嘗試一遍的話會後悔吧？所以我折返回來了，希望他也能看見我在這裡留下的訊息吧……」繪連捏著粉筆的手，已經從自己名字的最後一筆畫移動到相合傘的另外一側，答案即將要公開，赤司從未感覺自己的心跳這麼快過。

　　「如果他沒看見呢？」

　　「不，他一定會看見的。」

　　繪連忽然笑了，不如說，他就正在看著。

　　這樣一想，她就下筆在相合傘的另外一側——寫下「笨蛋」一詞。

　　之後，就將粉筆直接擱在原位，抬眸對赤司微笑：「你看見了嗎？」

　　「……？」赤司心頭一緊，想起一段時間以前，她在最後一封信上寫的「笨蛋」。她現在表達的意思是她喜歡那位筆友的意思嗎？然後她問他看見了沒有，還說那個人肯定會看得見。

　　是在特意同他說的意思嗎？赤司眼神寫著不可置信，又有些懵的回答：「看見……了，降谷同學，你……」

　　「噗，」繪連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又搖了搖頭：「赤司桑反應太慢了。」

　　說罷，她就憋著笑放下粉筆要離開教室，但眼看著她又一次從自己眼前消失，終於明白她心意的赤司，這一次是想也不想的奔上去並從後方把她抱住。然後，又發現她掙扎都不掙扎的，就乖乖的待在自己的懷裡。

　　赤司的心跳得越發急促，他有些惱了，只知道摟住她把頭低下，聲音低沉：「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次，不小心在你抽屜裡看見沒完全夾好的信封。」繪連背靠著他，被他的手環抱著，才剛萌芽的情愫在她心中肆意滋長，讓她無奈地笑了起來：「本來，我完全沒猜到是你。」

　　「所以高二那年你為我擋球那次……你已經知道了？」

　　「嗯。」

　　「你知道多久了？」

　　「……從最初開始，那個時候活動匹配出現問題，你的信件落單了，我就打算承擔起責任給你回信。」

　　赤司低眸解釋著，摟住繪連的手越發用力了，他壓抑許久的情感終於得到實現的機會，讓他一點也不想放開。

　　而繪連緩緩抬手，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又溫柔地彎起嘴角：「那不知道，我能得到你的第二顆紐扣嗎？」

　　「……」他摟住她的手驟然松開，幾乎是毫不猶豫，他就已用力將校服外套上的第二顆紐扣給抓下來遞給她了。繪連將那小小的、烙著洛山簡稱的金色紐扣放在手中，眸中溢出了最溫柔的神色。而赤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望著她那副表情，一時沒忍住，就忽而伸手扶在她的腰間，將她整個人提起、讓她坐在放在旁邊的桌上。

　　而繪連沒想到赤司會直接將自己抱起又放下，因為坐在桌上而減少的身高差讓她能和赤司直接平視。

　　她第一次以這種距離注視他那雙灼人的赤眸，好不容易假裝的冷靜一下子就被他的所作所為給打亂了。

　　這是她就用雙手小心翼翼的握著紐扣，同時紅著臉喚他：「赤司桑？」

　　「你……」赤司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還記得我在信件跟你說過，我畢業後得到外國念書嗎？」

　　「記得。」繪連點點頭，眼神流露出不舍，但也是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備的事情。

　　「……可能是六年。」他看著她，突然又改了口風：「不，最遲五年。」

　　「這五年期間，每逢假期我都會回來日本，在實在沒法抽空回日本的日子，我也能給你買機票讓你過來美國……我覺得自己也能視乎情況，每周和你打最少一小時的長途電話。」

　　「除此之外，在我正式前往美國之前，還有接近半年的緩衝期，這段期間我們還能去不同的地方。」

　　「像這樣的相處，如果熬過五年，我就回來和你結婚……這樣可以嗎？」

　　他用無比認真的眼神注視著她，雙手抵在繪連的身旁，而她被他突然說出口的誓言嚇到，只覺得心髒砰砰亂跳得快要控制不住，她握住他第二顆紐扣的手緩緩收緊，又無奈地笑了：「說太遠啦，笨蛋。」

　　「不，如果你想收下我的第二顆紐扣，你就得有這種程度的覺悟。」

　　「哇，這是這麼沉重的紐扣嗎？」繪連裝模作樣的在他臂彎間挑起眉頭。

　　「那你要還我嗎？」赤司勾起嘴角，看著繪連笑得如沐春風。

　　她堅定地搖了搖頭：「……剛要到手的糖，我絕對不還給你。」

　　「那麼，你就要做好覺悟了——」

　　他也被她可愛的反應逗笑了，隨即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俯首吻住她的唇畔，甚至，一吻再吻——

　　……

　　—If線·FIN—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雪地孤月

初級天使

Rank: 2

戀愛勳章

等級: 6 - 駕輕就熟

HP(生命值): 0 / 56

MP(魔力值): 79 / 2695

EXP(經驗值): 63 %

3#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6-30 18:27  只看該作者
突然發現原來我忘記回覆了哈哈哈哈
赤司是真的帥 霸道總裁真的只吃他 不油膩地把你的小鹿撞死
女主人設也很棒 溫柔獨立的小姐姐 而且很聰明哈哈哈
作者對自己筆下的人物有很清晰的認知
覺得安排故事開始的時間剛剛好 合適的時間正確的人 超級甜！！
看多了校園小清新的酸甜戀愛
看看出社會後的大人溫馨甜蜜也不錯啊啊
而且出社會後的赤總才更有那個讓人欲罷不能的成熟穩重氣質和霸道總裁的行為啊啊
霸道中帶著體貼、紳士背後的慾望⋯⋯啊啊啊讓我死了叭！

[ 本帖最後由 雪地孤月 於 2020-6-30 18:33 編輯 ]
本帖最近評分記錄
  • 悠于 熱心度 +1 2020-6-30 22:21

TOP

綰月

初級天使

Rank: 2

等級: 6 - 駕輕就熟

HP(生命值): 0 / 56

MP(魔力值): 79 / 1629

EXP(經驗值): 63 %

4#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7-2 23:57  只看該作者
這真是我看過最好看的赤司BG文!
作者很用心的去思考赤司征十郎背後的人設
從赤司征十郎對一段感情的用心，心理頭的患得患失，以及與父親之間的衝突相處
種種細節，都令赤司征十郎這個人更加具體、清晰與溫暖
以往對於赤司這個角色，我對他更多的想法是崇拜與憧憬
在我心目中，他簡直無所不能，是一個有天賦但又十分努力的人
甚至在我低潮的時候，他曾帶給我很大的支持和動力
所以我免不了會不小心造神，會將他的位置放得太高
但卻忽略了，其實他也是人，只是從小的菁英教育讓他可以站得更高罷了
心裡中對於情感的需求，或許要比一般人都來得多
每個人都有成長期，而像赤司這麼優秀的人，也是要經歷一次次的事件，才能更加成熟和穩重
總之，真正的赤司征十郎究竟是怎麼樣子的，我們無從得知，文章裡的人設都是作者所思所想而來的
但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這篇文裡所描述的赤司征十郎，才更加貼近我心目中赤司的樣子!

TOP

冰雪楓靈

初級天使長

Rank: 3Rank: 3

戀愛勳章

等級: 14 - 融會貫通

HP(生命值): 10 / 134

MP(魔力值): 1569 / 7995

EXP(經驗值): 48 %

5#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7-3 06:21  只看該作者
出社會後赤司多了一種成熟的味道，不似校園時那麼中二，彩虹戰隊的伙伴更懂得珍惜
❀莫失๓莫忘๓莫離❀

TOP

犽犽。白狐

天國市民

Rank: 1

等級: 3 - 馬馬虎虎

HP(生命值): 0 / 21

MP(魔力值): 10 / 906

EXP(經驗值): 18 %

6#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7-27 07:24  只看該作者
好文！出社會後的赤司簡直霸道總裁加上溫柔體貼哥哥哈哈 喜歡

TOP

‹‹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11-15 18:36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7926 秒, 數據庫查詢 7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