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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竹馬是超能力者》作者:楒玖玖【完結】

《(綜)竹馬是超能力者》作者:楒玖玖【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4827個瀏覽者
文案:

看標題就知道CP系列

[奈奈]
[......]
[奈奈?]
【大家好,我是齊木楠雄,今天又弄丟了我的青梅。】
嗯?你問我為什麼要說又?這是很難理解的事嗎?

間歇性穿越世界的風間奈奈很心累,她可能拿了一個假劇本,
為什麼同樣是超能力者,她就這麼悲慘呢?

不黑照橋,但是也不要在文下刷齊照哦~麼麼噠~

私設很多,ooc屬於我!
黑籃,網王,齊神,櫻蘭,夏目,魔法少女櫻,歌之王子,
刀劍亂舞,家教,K(以上並不代表出現順序與戲份多少)

內容標簽: 綜漫 家教 黑籃 齊神
搜索關鍵字:主角:風間奈奈 ┃ 配角:齊木楠雄 ┃ 其它:黑籃,網王,齊神,櫻蘭,夏目,魔法少女櫻,歌之王子,刀劍亂舞,家教,K(以上並不代表出現順序與戲份多少)

一句話簡介:今天奈奈又不在家,齊神很心累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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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超能力者和超能力者的初遇(修)

  每次找青梅,青梅都失蹤。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超能力者齊木楠雄告訴你:他想毀滅世界。

  #

  這件事的起因是,某不科學的超能力者在下午放學後,想起隔壁青梅說今天有驚喜要給他,然而用心靈感應呼喚了幾聲之後,並沒有得到自家青梅回應的超能力者。

  毫不客氣的瞬間移動到了青梅的房間裡。

  先是看著亂糟糟的房間陷入沉默,再然後就注意到了自家青梅又失蹤了的這個事實。

  嗯?他為什麼要用「又」?自然是因為那家伙前科太多。

  雖然知道不是自家青梅的錯,但是齊木楠雄還是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啊,每次來找青梅青梅都失蹤到底是什麼詛咒」、「這世界上難道除了我還有別的人有詛咒這種能力嗎」種種吐槽中。

  面無表情的、熟練的用念力幫風間奈奈把房間整理得干干淨淨之後,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想。

  【我到底是來做什麼呢?我的超能力不是用在這種地方吧。】

  熟練的吐槽完畢之後,齊木楠雄下了結論。

  【世界意識那家伙是M性格麼?不打不開心嗎?】

  這麼想著的齊木楠雄並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麼樣恐怖的表情。

  [就算那家伙勉強也算個超能力者,但是也不能掩蓋她是個笨蛋的事實啊!]

  咳咳,好吧,糾結完某不科學超能力者之後,來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

  風間奈奈,立海大中學一年生,C組的一個普通(並不)的女生。若說她有什麼可以注目的地方,那應該是她那不太平凡的同桌——幸村精市了。

  與齊木楠雄是青梅竹馬,就是那種從小不打不相識、打了就是朋友的那種關系,這句話確實沒有半點水分。

  與齊木楠雄這個全能的超能力者不一樣,風間奈奈勉強也能算得上是一個超能力者。至於說「勉強」,意思就是,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齊木楠雄這個超能力者,那麼風間奈奈就不是超能力者了。

  啊,這個說法也許有些奇怪,但是之後你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現在先暫且不提。

  重點是,作為世界BUG的齊木楠雄,與世界小透明的風間奈奈的相識過程。

  所謂超能力者,就是將常人的不可能化為可能。

  【我叫齊木楠雄,是個超能力者,出生第十四天就會說話(用心靈感應),一個月就會走路(在空中),一歲的時候就首次幫家裡做家務了(用等價交換)。不用觸摸就能讓勺子彎曲,雪糕棒中沒中獎也都能透視得到,這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人生!】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可以扭曲勺子?那只是讓我在吃咖喱的時候更加困難而已。可以透視物體?那僅僅會吃壞肚子吧。從出生開始就被賜予了一切的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不要開玩笑了,應該是從出生開始就被剝奪了一切的世界上最悲慘的男人罷了。】

  被「給予」了一切能力的同時,也被「剝奪」了一切。

  【歷經辛苦完成某個目標的成就感,以及驚喜派對上的出人意料的驚喜,我都體會不到。我不僅體會不到憤怒和哀傷,也體會不到驚喜和快樂,這就是我的人生。】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麼?不,並不。風間奈奈的存在,根本就是打破設定的BUG吧。]

  大概是三四歲的時候,齊木楠雄用思維控制改變了世界規則,並改變了人類DNA致使人類發色從幾乎全黑變成了如今的五顏六色,粉色頭發成為了最不起眼的發色。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某一天,齊木楠雄竟然發現,隔壁鄰居家,那對頭發顏色很普通的年輕夫婦,竟然有一個雙黑的小孩兒!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鄰居三年,齊木楠雄竟然一點兒都沒有發現有這個小女孩兒的存在。不要以為這很普通,要知道他可是全能的超能力者,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心音能夠逃過他,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可以驕傲的事情,可是這也就恰恰證明了,這個小女孩兒的不普通。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隱瞞了三年存在的人!那還是普通人嗎?!

  於是當時還年少輕狂、中二病提前到來的齊木楠雄瞬間就對這個在他意料之外的人起了很大的興趣。雖然媽媽告訴過他不要在普通人面前顯露自己的超能力,可是那不是普通人啊!那也是超能力者啊!

  齊木楠雄為自己的好奇心找到了充足的借口和理由。

  事實證明,他還是太甜了。

  於是長達十年的折磨就由此開始了,他無數次的想要時空跳躍到過去把過去的自己那強烈的好奇心給抹殺在搖籃裡,以逃避這個事實。至於現實,就看看如今齊木楠雄還心甘情願的為風間奈奈整理房間就知道了。

  因為幼時齊木楠雄強烈的好奇心,風間奈奈的超能力「時鐘之輪」才得以覺醒。

  時鐘之輪,可以復制並同時使用任意三種超能力。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就如被儲存在時鐘三根針裡一樣,需要到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用,但是當復制第四種超能力的時候,會覆蓋到秒針上,本來秒針上的超能力朝前移到分針上,分針移到時針上,時針上的超能力則消失。

  當然,這一點,齊木楠雄一開始是不知道的。

  無意中給風間奈奈復制了心靈感應、瞬間移動和念力三種能力後,以為找到小伙伴的齊木楠雄沒有深究「為什麼除了這三種超能力她就沒有用過別的超能力」這個問題。

  直到小學四年級的某次讓他不再對「超能力者」這個身份抱有期待、並堅決要做個普通人的事件發生後,他才知道。

  原來風間奈奈就是個半吊子的超能力者!

  風間奈奈的能力是,時鐘之輪,可以復制並同時使用任意三種超能力。

  時鐘之輪啟動的前提條件是,知道此能力的名字,並知曉作用,並在原超能力者範圍一米內。

  她之所以只用心靈感應、瞬間移動和念力這三種超能力是因為,符合以上條件、齊木楠雄使用過的,也就只有這三種!

  在這個除了齊木楠雄之外沒有超能力者的世界裡,可以說,沒有齊木楠雄這個超能力者,風間奈奈永遠是一個普通人。

  嗯,這真是一個悲慘的故事。

  言歸正傳,回顧了一遍齊木楠雄悲慘生活的開始,就來說說風間奈奈「失蹤」的事情。

  十二歲,從風間奈奈上了初中開始,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魔咒。總是在忽然的時候就消失掉,這可不是普通的消失,是連超能力者找遍全球都找不到的那種、徹徹底底的消失。

  風間奈奈第一次消失的時候,還由此引發了世界的一個巨大災難,嗯,在這裡就不多說,不然可能會被某超能力者滅口。

  後來安全無恙回來之後,兩個人都弄不清楚緣由,因為據風間奈奈所言就是去晃了一圈然後打了幾個怪之外,就沒有什麼事情了。警惕了一段時間沒有異常情況發生後,在某次齊木楠雄去找風間奈奈的時候,再次發現自家青梅消失不見了。

  果然命運這東西就是喜歡折磨人,偏愛在猝不及防的時候搞事兒。

  常言道,事不過三不是?於是第三次的時候......這次齊木楠雄可不管了,直接找上了世界意識,將它狠狠的抽了一頓。

  然後世界意識才委屈巴巴哭唧唧的告訴他,這是世界意識的寵愛啊!救世主的劇本哎!一個接著一個不斷哎!

  然後世界意識就再次被揍了。

  被坑了去了異世界安全回來的風間奈奈表示,這樣的寵愛她能不能不要?!

  這個寵愛並不是將她從元氣美少女(並不)變成弱不禁風美少女的理由!

  這個寵愛也並不是讓他每次都要為她的忽然失蹤掃尾的理由!

  今天的奈奈還是不在家呢,齊木楠雄表示他心累得想毀滅世界。

  【小劇場】(原本第一章的內容,單獨弄出來成小劇場番外)

  之前說到,風間奈奈如果沒有遇到齊木楠雄,她就永遠是一個普通人。

  她的超能力永遠不會被啟動,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齊木楠雄之外,沒有第二個超能力者。

  兩個人的相遇,是在風間奈奈的床上。

  因為對隔壁某個能屏蔽自己心音的人的好奇,齊木楠雄決定賦予行動。

  彼時還是小豆丁一枚的齊木楠雄瞬間移動到了隔壁的陽台上,然後用超能力打開了陽台的門,抬頭,眼睛正對上一雙好奇的看著他的黑色眼睛。

  另一枚同樣是小豆丁的風間奈奈趴在床上,頭朝外,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著他。

  [你也是超能力者嗎?]

  風間小豆丁歪了歪頭,對著他眨了眨眼,像是什麼都不明白一樣。

  齊木小豆丁想了想,繼續用心靈感應說道[超能力者就是將常人的不可能化為可能,就比如我現在和你說話,只是我用心靈感應傳到你心裡的,心靈感應就是可以收到他人的思想,也可以將自己的思想傳送給別人的能力。]

  然後齊木小豆丁就看到,床上的那雙黑的小豆丁托腮想了想,然後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個就是心靈感應嗎?]

  驚喜來得猝不及防,饒是齊木楠雄猜測可能這個小豆丁也是超能力者,也遠遠不及證實這是事實的時候來得驚喜,更准確的說,是懵逼。

  這時候床上的小豆丁孜孜不倦的發問了:[超能力者還有什麼能力?]

  齊木小豆丁並沒有察覺這句話有什麼不對,面癱著一張可愛的小臉卻語帶小激動:[就比如這個,瞬間移動!]

  原地的齊木楠雄消失不見,然後瞬間出現在風間奈奈的身後,趴在了柔軟的床上。

  [只要能看到這個場景,就可以瞬間移動哦!]

  風間奈奈恍然大悟狀:[是這樣嗎?]

  齊木小豆丁面前的風間小豆丁瞬間消失不見,然後齊木小豆丁就感覺到了背上有一個重物壓了上來,被按在床上喘不過氣的齊木楠雄還有點懵,然後意識到了風間奈奈瞬間移動到了他的上空,然後因為重力將他壓在了床上。

  生了一會兒悶氣的齊木楠雄很快又被風間奈奈哄著展示了「念力」的超能力。

  嗯,直到現在齊木小豆丁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此後,對於這黑歷史般的初遇。

  超能力者的內心是有種「啊,不如時間跳躍回去把過去的自己掐死好了」的感覺的。


第2章 異世界的惡意!(修)

  風間奈奈絕望:異世界沒有楠雄A夢怎麼辦?!

  #

  再次穿越是個烏龍。

  手還沒碰到桌上的咖啡布丁,眼前的場景就變換了。

  風間奈奈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不管是誰本來在房間裡待得好好的,結果「刷——」的一下自己嫩黃色的房間就變成了天藍色的天空,旁邊還飄著像是霧氣一樣的雲,誰都會懵逼的好吧?!

  【哎?等、等等?天空?!我——恐——高——啊!】

  這是天氣晴朗的一天,空氣清新,花兒也長得漂亮極了,草地軟軟的。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畢業選秀的邀請七海一定會答應的!心情簡直是perfect!】

  一十木音也躺在草地上,笑得很是開心,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他的心情忍不住飛揚起來了呢。

  天空藍藍的,白雲飄飄的,就連那個越來越大的小黑點也......等等?!小黑點?!一十木音也瞬間被嚇得坐了起來,整個人都呆滯了。

  【天外隕石嗎?!還是飛碟?!等等啊喂——這個方向啊啊啊啊啊啊要砸下來了!】

  接下來破碎三觀的魔幻場景讓一十木音也瞬間懷疑人生。

  那越來越大的小黑點甩出兩個閃著白光的物體,然後那兩個物體就變成人了......變成人了!

  高個子的那個抱住掉落的物體,然後小個子的一腳將他踹到了一十木音也.....身後的樹干上。

  「砰——」的一聲,很疼的樣子,但是無論是那個被踹到樹干上抱著一個女孩子的奇怪男人,還是那個後翻帥氣落地的長發妹子,都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而一十木音也,已經被這個情況完全的弄傻了。

  現在回顧一下發生了什麼,從風間奈奈憑空出現在空中並被嚇到呆滯開始,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懸空的身體瞬間順著重力下墜。

  然後她就不淡定的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小楠!好高啊啊啊啊啊!」風間奈奈一臉崩潰,都不敢睜眼,被風灌入喉中嗆著咳著。

  有句話說得好,在災難中反而能冷靜下來對吧。對——個頭!

  風間奈奈絕望的想,猝不及防的轉換世界了,這個時候可沒有另一個全能的超能力者在身邊啊!

  【冷靜下來啊風間奈奈!快想想離開前復制了小楠的哪些超能力啊!心靈感應?!這時候心靈感應沒有用啊!等價交換?!等等我到底為什麼復制這個能力的!瞬間移動?!可是這個是新世界啊!】

  命題!無解!

  世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半吊子超能力者,風間奈奈,就如同全能的超能力者幼馴染一樣,全能的超能力者幼馴染會害怕蟲子害怕到瞬移到地球另一邊的國家去,而風間奈奈,極度畏高,畏高到精神崩潰到失去思考能力。

  在風間奈奈以為自己就要在拯救世界前被摔成肉醬更重要的是見不到那個毒舌的竹馬的時候,她背上的太刀和腿上綁著的短刀開始瘋狂的震動起來。

  驀然想起自己還有另一個外掛的風間奈奈簡直要感動哭了,雖然塞滿了漿糊的腦子無法思考這麼做有什麼用處,但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一只手反手將背後的太刀往下扔去,另一只手抽出綁在大腿上的短刀用力一扔。

  陽光反射下刺眼到發疼的兩振刀劍,空中浮現出兩個人影。

  「喲。我是鶴丸國永。我這樣突然降臨是不是很驚訝?」白得發光的男人一臉笑眯眯,「噫噫噫!空中?!該說不愧是主人嗎?把我嚇到了啊!」然後鶴丸國永就立刻反應過來將風間奈奈抱入懷中。

  「我是亂藤四郎哦。吶,想和我一起亂舞嗎?」橙發藍瞳的小萌妹笑眯眯地說出糟糕的台詞,但是也反應迅速的在空中一個急轉,然後伸腿用力將鶴丸國永連著自家主公一起踹到另一邊起著障礙物作用的大樹上。

  因為反作用力,亂藤四郎也被衝擊得朝後飛去,只不過這可難不倒極化短刀啊!他在空中踩了一下,順著微微浮起的氣流一個後翻,對消了不少衝擊力,然後帥氣的落地。

  完美!

  鶴丸國永背靠著樹干齜牙咧嘴,頭暈目眩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後知後覺的放下懷裡雙眼發直的風間奈奈,揉著隱隱作痛的後背,抱怨道:「亂醬你就不能輕點嗎?這樣的驚嚇可不好玩啊。」

  亂藤四郎撇撇嘴,一蹦一跳的走過來,小裙子一顛一顛的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男孩子:「我相信鶴丸殿你會護好主公的哦?」然後彎下腰,歪著頭笑著問道,「主公,你還好嗎?」

  風間奈奈的眼神終於聚焦,腳踏實地的感覺讓她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完全是一副松懈了的樣子:「啊.....得救了!」

  「所以,這個人要怎麼處理呢?威脅?滅口?」鶴丸國永看向轉向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他們的紅色頭發的漂亮男生,唇邊的笑惡意滿滿,興致勃勃的提議。

  「嗯?被看到了啊。」亂藤四郎蹲下,雙膝著地,十分好奇的靠近這個人類,「要滅口嗎?主公?」

  【這、這、這是什麼情況?!外星人入侵世界嗎?被看到了所以要滅口了嗎?不要啊!七海!Tokiya!誰都好快來救救我!】

  一十木音也很想大聲尖叫救命什麼的,可是喉嚨就是發不出聲音,恐懼卡在喉嚨臉色減減蒼白起來,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發抖。

  「鶴丸,亂,他都快被你嚇死了。」沒了恐高的威脅,風間奈奈也恢復了冷靜,看著顯形出來的兩個惡趣味的付喪神,她頭疼的按了按額角,「別亂放殺氣,他只是個普通人。」

  【真麻煩啊,要是當初復制了小楠的記憶消除就好了。等等!這個情況......召喚了付喪神之後超能力要被凍結三天啊摔!】

  風間奈奈整個人都暗掉了。這種時候就需要一只隨叫隨到好用的楠雄A夢了!

  「你們兩個!給我到一邊去別搗亂!」

  眼前兩個漂亮得不似真人的面孔換成了另一張漂亮得在人類範疇內的臉,一十木音也雖然單純,也並不是蠢笨的人。他不著痕跡的往後挪動了一些,收起臉上的表情,帶著小心翼翼謹慎的問道:「......能不能不滅口?」

  風間奈奈的臉色一瞬間變得一言難盡。

  「QAQ!」一十木音也卻誤會成了另一種意思,果、果然不行麼?!

  旁邊兩只不嫌事兒大的付喪神就不多說了,為什麼第一個遇見的人也這麼......單純。風間奈奈

  只覺得很是頭疼,然而人在異世身不由己,還能怎麼辦,只能好好解釋了唄!

  費了幾番口舌,心累的風間奈奈才讓一十木音也半信半疑,雖然他們出現的方式是很能唬人啦!可是第一次見面就威脅了人家不說,還一開口就是「拯救世界」什麼的。要是換成她,她也不信啊!

  可是這就是事實啊,風間奈奈艱難地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所以你是從異世界來的?為了拯救世界?那兩個人其實不是人是刀?」雖然半信半疑,但是誰沒有個中二時期嘛!一十木音也自然也有過的,所以他自然是認為面前的少女中二病還沒痊愈,為了不傷害她幼小的心靈,一十木音也勉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一針見血,「所以你們現在身上沒有錢也沒有地方住嗎?」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這就是事實。風間奈奈沉默。

  一十木音也十分掙扎,學院裡人多嘴雜,而且宿舍裡還有tokiya,更何況.....更何況這是個女孩子啊!要是七海誤會了怎麼辦!而且在他看來,這個少女根本就是中二病發離家出走而已啊!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進學院的......這時候他下意識的忽略掉了那不科學的出場方式。

  可是、可是看著她那小鹿斑比一樣可憐兮兮的眼神......好可憐的樣子,沒錢又沒地方住......

  於是被一十木音也一通電話叫出來的一之瀨時矢:「......」他看了看乖巧狀的風間奈奈,和她身後兩個直勾勾盯著他的一男人一小女孩兒,頭疼的扶額,「所以你這就是你叫我出來的理由?」

  紅發的少年忐忑的對手指:「......tokiya,可不可以啊?」

  一之瀨時矢看了一眼面前兩個無害的少女,還有另一個穿著奇怪的男人,他並沒有一十木音也這麼單純,自然看得出來這些人身份不太一般,特別是那個男人,看起來好像漫不經心的樣子,實際上防備卻很深,那番話的確像是中二病說出來的樣子,但是也可能是為了隱藏真正的目的,所以......

  「不行。」

  「......哎?!」一十木音也有些為難,手指搔了搔臉,「可是......」

  「兩位前輩!」風間奈奈忽然開口,黑色的眼睛盯著兩人之間明顯做主的一之瀨,收起那副博人可憐的無害模樣,十分真摯的彎下腰懇求,「我知道這很為難你們!就算你們不相信我的言辭也好,但是我絕無惡意!三天之後我就立刻離開,絕不打擾你們的生活!請務必收留我!」

  召喚付喪神的代價是超能力凍結三天,現在她可以用的能力只有本身的古武術、刀術以及在上個世界裡學習到的陰陽術而已。

  但是這些能力都無法讓風間奈奈一個孩子在陌生的世界找到一個容身之所。

  不過好在復制於超能力者的超能力裡有一個「等價交換」,到時候想點辦法換錢勉勉強強也算是一個辦法了。

  【如果是小楠的話......無論哪個世界,都可以游刃有余的吧。】

  沉默之中,風間奈奈有咬著下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能這樣啊風間奈奈,好歹你也是有過兩次經歷的人了,鎮定、鎮定!好好想想還有什麼辦法。】

  這時候她幾乎都對被收留沒有什麼期待了。

  ......哎?!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頭頂上,一之瀨時矢很無奈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再怎麼樣冷酷無情也做不到把一個不大的孩子放在外面吧,「音也,打電話給七海桑吧。

  雖然大人不在意,可再怎麼說你也是個女孩子啊。」

  最後那句話就是對鶴丸國永說的了,雖然鶴丸國永表示,他就是一把刀,怪他咯?


第3章 粉色頭發的都是好人!(修)

  比起一般學校的宿舍,這間學校的宿舍可算是裝備齊全,地方寬敞了。

  「改好啦!」粉色短發的女生將最後的線結剪斷,十分滿意的點點頭,「奈奈,快來試試看。」

  沒聽見回答,七海春歌奇怪的偏過頭,好笑的看見那個小小的漂亮小女生盯著她在發呆,她走過去,伸手在風間奈奈眼晃了晃,「奈奈?」

  「啊?啊!」被驚醒的風間奈奈僵住了,已經是第二次盯著面前的大姐姐發呆了,就算是她也會不好意思的,「對不起!因為春歌的頭發顏色......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那根本就不止是多看了「幾」眼吧......只是七海春歌體貼的沒有揭穿小女孩的秘密,而是笑眯眯的調侃道:「啊,那一定是奈奈很喜歡的人吧。」

  「哎?!」風間奈奈眨眨眼,回想起記憶中色彩鮮明的面癱粉發少年,十分認真地反駁道,「那是我的青梅竹馬!小楠很厲害的,雖然我一直覺得男生的頭發是粉色的真是太可疑了,不過......」

  她眯起眼,笑眯眯的說道:「果然粉色頭發的都是好人!春歌也是!」

  這反應倒是很出乎意料。

  調侃完就停,反正還有相處的時候,七海春歌也就不繼續了,把衣服塞進她懷裡,讓她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看著小女生跑進了浴室裡,七海春歌忍不住笑了。

  除了浴室裡刷刷的水聲,七海春歌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被一十木音也一通電話叫出去,還以為是什麼事呢,難為她還緊張了一會兒。

  然後去到了之後,聽到了事情的前因始末,本來也和音也一樣以為是小女生離家出走而已,結果在看到那個小女生把兩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刀之後,他們都只有一個表情。

  一片空白。

  這麼不科學的事情,怎麼看都很可疑啊!

  最後商量得出的結果就是,雖然是刀變成的,但是那怎麼說也是男人,還是帶回男生寢室安放比較好。嗯......中間略過知道那個橙發藍眼的萌妹子也是一個可愛的男生的事情,畢竟、畢竟有月宮老師的作為代表在前,好像這也不算什麼了呢,啊哈哈......

  「好可愛啊奈奈!」

  鏡子裡的小女生還有些嬰兒肥的漂亮小臉紅潤潤的,或者說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只能用可愛來形容,齊腰的黑長直,碎碎的劉海,頭上一撮呆毛很精神的豎立起來,一雙同樣是黑色的眼睛氤氳著水汽很讓人有欺負的欲望,藍色碎花連衣裙,因為身高問題長到了小腿部,披著一件粉嫩嫩的外套,胸前一個大蝴蝶結,說不出的可愛。

  至少七海春歌的室友兼閨蜜涉谷友千香就忍不住尖叫著把小小軟軟的女生抱進懷裡好好的疼愛了一下,在她163的身高下風間奈奈才150的身高根本不夠看啊。

  深知自己的閨蜜是什麼性子的七海春歌無奈的扶額,然後心安理得的無視了風間奈奈可憐兮兮的求助眼神。

  然而風間奈奈卻覺得莫名別扭。

  【裡面那個軟萌得一推就倒的妹子居然是我?!】

  這種萌妹風格她可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只不過......

  【好像......換個形像也不錯嘛。】

  在異世界度過了微妙的第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布滿橙色的光影,七海春歌和涉谷友千香都是這個學院的學生,自然是要去上課的,只不過臨走前很貼心的沒有拉開窗簾,也沒有驚動睡得香甜的小女生。

  於是風間奈奈睡到自然醒來的時候,眼神還有些呆滯,亂糟糟的頭發上呆毛一翹一翹的,十分呆萌。

  「啊......」發出無意識的氣音,風間奈奈猛然驚醒,一轉頭就看到了牆上顯示著已經十點的時鐘,「啊啊慘了慘了,還想著今天出去偵查一下的呢!」

  動作迅速的打理好自己,在書桌上寫下便簽告訴她們自己的去向,風間奈奈就毫不耽擱的一陣風似的衝出去了。

  雖然不是超能力者那種會隨著年齡增長□□力量更加強悍的bug,但是風間奈奈為了能好好的發揮出自己的能力,也是有認真的學古武的。

  說這麼多,其實就是想表達,圍牆什麼的才難不倒她呢!

  ......

  最後,半吊子超能力者風間奈奈拜倒在了迷路上面。

  萬萬沒想到,這個學院這麼大......難道「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就不會迷路了」的設定是假的嗎?!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可能是上課時間,外面走動的人並不多,可是不代表沒有啊!

  風間奈奈就極度幸運的看到了一個長發的高挑妹子!也是粉色頭發的耶~粉色頭發的都是好人!要不要上去搭話呢?

  這時候的她已經自動忽略掉那個漂亮的大姐姐也沒有穿學院制服的事情了。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那邊那位學姐~」眨巴眨巴眼睛,「可以告訴我學校大門在哪裡嗎?麻煩你了!」

  被喊住的月宮林檎下意識的指了一個方向,後知後覺的說道:「等等啊!那位同學你是逃課出來的嗎?!」然而這時候風間奈奈已經跑不見了。

  並不知道自己遇見和亂藤四郎一樣是女裝大佬的老師,風間奈奈終於順利的離開了學院。

  可能因為並不是周末的原因,外面看不到穿著制服的學生,當然有哪個學生逃課會穿著制服出來的?

  當務之急並不是想著怎麼拯救世界,而是盡快找到不會麻煩別人的辦法!風間奈奈可沒有心安理得的被人照顧的那種厚臉皮啊!

  可是風間奈奈忘了,有哪個商家敢雇佣童·十二歲·工呢?於是理所當然的,風間奈奈只能懨懨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啊——要是當初復制了小楠的變身或者催眠就好了,完美解決啊,可惜......啊啊啊,為什麼又要想小楠啊,太依賴小楠了,風間奈奈你要自立自強啊!】

  雖然讓鶴丸去打工也不是不行......可是嚴格來說自己並沒有命令鶴丸做什麼的能力啊,況且這是自己的事情,麻煩刀劍付喪神他們來幫自己拯救世界就很難為情了。

  畢竟這些付喪神,嚴格來說她並非是他們的真正主人,只是在拯救世界的過程中借用他們的力量而已。

  風間奈奈可不是那麼得寸進尺的人,能厚著臉皮還要求他們去做別的事情。

  上空掀起一陣細小的風浪,可是沒有任何人察覺。

  蹲在角落裡忍不住碎碎念的風間奈奈忽然站起身,猛地看向天空,那一絲波動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是......魔力波動?!」

  【等等!這個世界不是和平世界嗎?!】


第4章 那些溫柔又強大的人們(修)

  溫暖的陽光將夜晚的濁氣一掃而盡,整個縣城一片煙粉色,晚櫻爭先恐後怒放著、燃燒著,卻已經快到了凋謝的時節了。

  面無表情的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餐的粉發少年,戴著一個品味難以言喻的綠色眼鏡,一如既往的將那對白痴笨蛋父母看似在鬥嘴實際上是在秀恩愛的場景給忽略掉。

  【呀嘞呀嘞,真是令人操心的父母......不,並沒有擔心的意思,況且在我看來明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秀恩愛吧。】

  臉色平靜的將最後一口三明治塞進嘴裡。

  【說起來那家伙才是喜歡給我找麻煩的存在,學校那邊還是和以前一樣直接請假好了,至於她家裡根本不需要吧,那對不負責任的夫妻估計都沒有意識到那家伙的消失,畢竟都多少年沒回國了。】

  【不,並沒有為那個笨蛋打抱不平的意思,只是覺得那家伙還能安安穩穩長成現在這樣真是個奇跡啊。】

  【不過她舅舅那邊......】

  【嘖,真麻煩。】

  [我去學校了。]齊木楠雄推開椅子,面無表情的經過那對白痴父母。

  「啊,等等,小楠!今晚叫奈奈來家裡吃飯吧。似乎好久沒見到奈奈了呢。」齊木久留美笑眯眯的朝齊木楠雄揮揮手,完全無視了一旁咆哮的齊木國春。

  【小楠真是的,怎麼能讓小女朋友一個人在家呢。】

  從齊木久留美那裡傳來的心音讓齊木楠雄很是無力。

  【......失策了,忘了他們不知道奈奈不在家的事情。還有媽媽我和奈奈並不是那種關系,你不覺得對於才國一的我們來說太早了麼。】

  [......今晚我去奈奈家吃飯。]齊木楠雄十分平靜。

  「好的喲!那小楠可要和奈奈過一個浪漫的夜晚哦!」齊木久留美顯然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身邊都開滿了小花。

  【真美好呀,浪漫的雙人約會麼,看著奈奈和小楠就好像看到了當年的我和爸爸一樣,好幸福呀......】

  【可惡啊!楠雄這種陰沉的家伙居然能讓可愛的奈奈喜歡(雖然媽媽更可愛)!】

  面無表情的關上門,雖然隔絕不了心音,但是也成功的讓齊木楠雄心生無力。

  【媽媽暫且不說那是你的幻想,而且爸爸我是奈奈最喜歡的人真是對不起了。】

  這麼想的齊木楠雄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唇角勾起顯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不過雖說這樣,但是那個笨蛋還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唔?」咬著叉子沉思的風間奈奈忽然抬起頭,一圈奶油在唇邊,一臉茫然的表情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只倉鼠一樣可愛。

  【總覺得有人在說我是錯覺嗎......】

  「怎麼了奈奈?」七海春歌無奈的拿起餐巾幫不省心的孩子擦干淨,感覺到她微微抗拒的動作,不由得一笑,「奈奈啊,小孩子不要亂跑哦。」

  「今天回來之後沒找到你,春歌都快急哭了哦。」涉谷友千香若有其事的點頭,揶揄道。

  春歌的臉一下子就紅潤起來了,擺擺手,急忙反駁:「哎?哪、哪有啦!」然後又轉過頭來輕聲訓道,「記住了嗎。奈奈?」

  「我就是出去探查一下而已啦!而且不用擔心我的哦,我很厲害的!」風間奈奈眨眨眼,故作嚴肅的握了握拳頭。

  感應到了魔力波動追過去一下子忘了時間了,所以回來才會這麼晚......順帶說一句回過神來發現肚子都餓到痛了。

  聽到奈奈這句話,春歌皺起眉,嚴肅的說道:「奈奈,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這並不是讓別人擔心的理由。」她揉了揉小女生軟軟的發絲,看著小女生疑惑的表情,神色溫柔,「或許你現在還不明白,但是你只要知道一點,無論你多厲害,你的家人、朋友......對你的擔心不會因此有絲毫減少。」

  「是的喲。」涉谷友千香將風間奈奈摟入懷裡,笑著說道,「我們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有多危險,但是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是來自——」

  「沒用到需要小孩子來拯救世界的無用大人們的請求。」

  被七海春歌和涉谷友千香兩個大姐姐溫柔的說教之後,風間奈奈難得的老實下來,在等待超能力恢復的最後兩天裡乖乖的待在了學院裡。

  這兩天裡,風間奈奈也認識了與七海春歌關系匪淺的除了第一天的時候認識的一十木音也和一之瀨時矢之外的五個男生,也發自內心的覺得他們唱的歌真的是十分好聽。

  順帶說一下在那天之後,奈奈就去找了一之瀨時矢說明了原因,把鶴丸國永和亂藤四郎拿了回來,並且保證用三層布包裹著絕對不會讓他們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才放到女生寢室裡。

  對於溫柔的七海春歌,風間奈奈是極喜歡的,自然也就知道現在她與那七個男生正面臨著畢業危機。

  晚上,再次遭到拒絕的春歌公主和她的七個小矮人(並不)一起去堵住要坐直升飛機離開的學院長大人,雖然奈奈一直很想吐槽這個人奇怪的說話方式和出場方式,但是他確實是學院裡說一不二、掌握著權柄的男人。

  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外人面前的風間奈奈坐在樓頂上托腮看著底下的混亂一片。

  被春歌拒絕了怒打學院長一頓逼迫他答應他們的畢業選秀組合的奈奈心情十分不爽。

  【造型奇葩的學院長就會欺負春歌,果然還是得要我出馬!】

  「拜托——!請聽一下我們的歌!」

  ——你們的願望,我聽到了哦!

  風間奈奈迎著風站起來,笑得眉眼彎彎,將被風吹亂的頭發往後一順,勾起唇角:「嘿嘿~瞬間移動,你值得擁有!」瞬間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七海春歌等人的背後了,風間奈奈扶著鋼琴笑眯眯地喊道:「鏘鏘鏘——閃亮登場!現場演奏當然是鋼琴啊!」

  無視掉那些「哇啊忽然出現——你是誰」或者是「等等奈奈這鋼琴怎麼回事」等等的話,風間奈奈覺得,認識這麼一群人真是太好了。

  夢想什麼的——果然很重要啊,就算是她這種只喜歡宅在家裡和小楠一起打游戲看電視劇的鹹魚也覺得很美好啊。

  送別了去開會的學院長和一臉疑問的兩位老師,其中一位還是自己曾經見過的粉□□亮大姐姐。風間奈奈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就對上了八雙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瞬間被驚嚇得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了嗎?」

  對這個惹人憐愛的小家伙實在是好氣又好笑,偏偏還舍不得指責什麼。

  「所以說啊,你到底是怎麼把鋼琴弄到這裡的啊。」七海春歌好笑的伸指彈了一下小女生的額頭,不輕不重,「還好把學院長和老師他們糊弄走了,不然可就難交代了。」

  風間奈奈捂住額頭,鼓起臉,然後笑嘻嘻的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的走到鋼琴旁邊,伸手搭在上面:「就是這樣呀。」瞬間連帶鋼琴一起消失不見,下一秒出現在他們背後,「超能力,瞬間移動哦!厲害吧!」

  雖然已經經歷過刀大變活人的事情,應該早就不以為然了,但是聽到是一回事兒,真正看到是另一回事兒啊!

  目瞪口呆.jpg

  【超、超能力?!】

  最後還是穩重的一之瀨時矢最先冷靜下來,輕咳一聲:「那個,奈奈,那就拜托你把鋼琴放回原地了。」

  像是打破了寂靜。

  「哦哦哦!超能力!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不科學的能力!」來棲翔興奮的挑了起來,眼睛裡好像有光芒在閃一樣,「還有什麼?比如長高變成巨人!比如可以一拳炸了地球!」

  等等啊喂,這是什麼危險的思想啊。

  眾人黑線。

  風間奈奈躲到了七海春歌背後,干笑著搖搖頭:「我每次只能用三種能力啦,小楠才是真正的全能的超能力者哦!他超級厲害的!」說到最後,風間奈奈也激動得握緊了拳頭。

  今天的奈奈仍然是楠雄吹呢。

  然後周圍一圈人發出善意的哄笑聲,一個個的都走過來拍拍小女生的頭。

  「真可愛呢,奈奈。」

  「哈哈哈,奈奈果然還是小孩子啦。」

  ......

  有些不明所以的歪了歪頭,風間奈奈覺得自己沒有說錯什麼啊,自己的幼馴染確實是最厲害的人了!

  打鬧中的風間奈奈並沒有感覺到一閃而逝的不協調感,整個學院都安靜極了,連風都靜止的那種沉默。

  到最後還是七海春歌讓那群大男生安靜下來,沒看到奈奈都被快要惱羞成怒了嘛!

  冷靜下來後,風間奈奈想著三分鐘時間也過了,趕緊把鋼琴放回去,轉身之後卻發現,原本就在背後的鋼琴不知什麼時候竟然不見了。

  「......鋼琴呢?」風間奈奈喃喃道。

  怎麼回事?!剛剛明明就在這裡的。等等,難道說......這個感覺是......

  暗黑的天際閃過一絲灰黑色的痕跡,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她察覺到了什麼。

  「不好!春歌快躲開!」

  【可惡!來不及了!】

  沒有多加思考,風間奈奈腳下用力一蹬,閃電一般的衝過去,借助瞬間爆發的衝擊力將七海春歌撲離了原地。


第5章 魔法使與陰陽師(修)

  毫無征兆的黑暗籠罩下來,明明與平常的教學樓一般無二,卻安靜得詭異。連一絲風都感覺不到,窒息得可怕,黑暗中的教學樓和樹影,影影綽綽的顯出恍若魁魅魍魎的陰影,除了這邊的喧囂,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原本七海春歌站著的地方忽然凹陷下去,露出一個幽深可怕的黑洞,對面是不可知的混沌,風間奈奈靠著那一瞬間的爆發力,將七海春歌一起撲倒在地上,兩個人抱著滾了好幾圈,堪堪避過了這一場忽如其來的災難。

  可是不能放松,風間奈奈咬了咬牙,扶著驚魂未定的七海春歌站起來,對著那邊的六個大男生說道:「注意安全,春歌我來照顧,你們的運動能力應該不差,注意不要分散了,不然我也不敢保證你們的安全!」

  【居然在有普通人在的時候來嗎?難道都是計劃好的?!】

  「......奈、奈奈?!」七海春歌不由得抓緊了風間奈奈的衣角。

  安撫的拍了拍七海春歌的手,風間奈奈臉色凝重的打量著四周。

  地上的空洞像是可怕的巨眼,幽幽的凝視著他們。

  腦子轉的快的人已經想到這也許就和風間奈奈來到他們世界的目的有關,可是再怎麼鎮定,他們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對於這樣違背科學的場景顯然並不是很能接受,此時大腦都有點放空,每個人臉色都很蒼白,卻仍然強忍著恐懼。

  「可惡!竟然把那月帶到這樣危險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摘下了眼鏡,褪去那軟綿綿的表情,換上了一臉桀驁不馴,砂月語氣惡劣,顯然心情很不好,「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解釋清楚。」

  「砂、砂月?!」來棲翔驚呼,「你怎麼出來了?」

  「廢話!我不出來難道要讓那月面對嗎?」一之宮砂月一臉不耐煩,眼瞼下一片陰影。

  「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我們一切聽奈奈,要保護好自己。」一之瀨時矢臉色同樣蒼白,面對這種不科學的場景,更是作為團隊的隊長,他有必要保證大家的安全。

  雖然經歷的不多,但是再怎麼說,也和齊木楠雄一起玩過不少類似的游戲,咳咳......研究過不少類似的事件,再者也算是身為陰陽師的直覺。

  所以風間奈奈很快就明白了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她示意他們跟著她走,一邊解釋道:「你們知道天神小學嗎?」

  「是那個很火的恐怖游戲《屍體派對》裡面出現過的那個天神小學嗎?」從記憶裡挖出和這個詞有關的消息,一十木音也語出驚人。

  「嗯?沒想到音也竟然會玩游戲啊。」神宮寺蓮除了臉色蒼白一些,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緊張的樣子,還有心情調侃。

  「哎?哎?!不不不,我沒玩!只是網上很火,就好奇了一下......」一十木音也慌忙擺手。

  完全沒理小伙伴們偏離主題,聖川真鬥沉思道:「奈奈的意思是,現在的學校就和那個天神小學一樣的情況嗎?」雖然沒聽說過這個游戲,但是風間奈奈不會說沒有意義的事情,智商還在線的人都猜得出來。

  空蕩蕩的廣場裡空無一人,乍一看便覺得很是陰森,風間奈奈沒有在往前走,眉緊皺著,臉色冷凝,唇緊繃著,顯然她此時並不輕松,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那麼事情會好辦得多,可是現在她身邊有普通人需要保護。

  明明是很緊張的氣氛,可是聽著他們的對話,風間奈奈緊繃的心也得到了一絲放松:「是的,這裡是一個異空間,說來也是我太大意,剛才沒注意到周圍發生了變化......」顯然她很是自責,對於把普通人扯進這種危險裡這件事,「與現實世界割裂的相似的倒影世界,潛伏在這裡的那個東西,[它]現在暫時無法對你們下手,雖然真實世界被隔絕了起來,但你們身上世界的保護短時間內不會消失,只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它]開始對你們下手了,那就一定是要吃了你們。」

  ......吃?!

  六個男生連同七海春歌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有些崩潰,顯然這個事實很難以置信。

  「是的,[它]的目的是這個世界,那麼身上覆蓋世界線的你們是[它]必不可少的養料。」風間奈奈沉聲說道,「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必須要送你們離開這裡,不然接下來我也處理不了[它]。」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後背,沒有太刀,腿上也沒有綁有短刀,抿了抿唇。早知道不應該卸下防備,兩振刀不在身上,沒有武器也沒有助力。她有些焦躁的拽了拽裙擺,指甲無法克制的刮著掌心,試圖以疼痛讓自己清醒。

  這下子只能希望鶴丸國永和亂藤四郎能夠發現不對找過來了......刀劍付喪神,總會有辦法找到她的吧。

  空氣變得寂靜。

  他們並不傻,這種時候也知道他們成為了風間奈奈的負累。她說得不錯,如果可以,他們應該快點離開這裡,讓她能夠放開手腳去做。可是......知道不代表能夠接受,他們一群大人,竟然要一個小孩子保護......還要做個逃兵,留下她一個人獨身奮鬥。

  第一次,這群天之驕子們感覺到自身的無力。

  【但是啊,不能什麼都靠別人啊,我自已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風間奈奈下意思的握緊拳頭,表情漸漸堅定起來。

  「沒事的哦,奈奈。」七海春歌將風間奈奈的手一一展開,溫柔的笑,「我們都會沒事的,要做什麼,就去做吧。」

  風間奈奈怔怔的看著粉色短發的少女,眼底湧起一股熱意,濃重的酸澀從心底蔓延開來,她用力地眨著眼睛,將模糊使勁兒揉開,然後用力地點頭。

  有風聲。

  風間奈奈瞬間頓下腳步,然後拔下頭上的發夾,朝空中擲去,劃破空氣的發夾在空中好像穿過什麼東西,瞬間爆破。

  「誰在這裡?!」這裡並不應該有別的人在,風間奈奈很確定,這是人沒有錯。

  「你們是誰?!」不遠處飛來兩個小學生,一男一女。

  的確是小學生沒錯,也的確是飛過來的沒錯。

  坐在一根魔棒一樣的、長著翅膀的飛行器上穿著校服的小女生,和站在她背後穿著校服的拿著一把劍的小男生,兩個人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底下一群人,問話的正是其中的小男生。

  風間奈奈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好像要石化裂開了一樣。

  這世界真的不是和平的世界嗎?!怎麼會有這種不科學的事情?!

  兩撥人馬快速的交換了情報。

  那邊的兩個小孩子,還真的是小學生。

  又是一出小學生拯救世界的戲碼。小女生是魔法使,收集一種名為庫洛牌的魔法牌,小男生是玩道法的,使劍的。來到這裡正是因為感受到了所謂「庫洛牌的氣息」,然後就被困在了這個空間裡。

  「原本庫洛牌都已經完全收集完畢變成了小櫻牌,可是今天忽然有幾張牌不見了,所以順著氣息追來了這裡,然後就遇見了你們。」名為小櫻的小女生就是魔法使,她有些擔憂,「這樣的情況從來沒見過。」

  「按照你的意思,這個空間有可能是小櫻牌弄出來的嗎?」風間奈奈忽然問道。

  小櫻有些驚訝,想了想,略顯猶豫:「我不確定,不過遺失的牌中確實有一張『輪牌』可以做到分割空間。」

  對於小櫻這般輕信陌生人,那名為小狼的小男生顯然就警惕得多,對著這群人裡面唯一給了他威脅感的風間奈奈冷著臉,跨一步直接擋在小櫻面前,如果有什麼異動,他肯定是第一個出手。

  只是風間奈奈對此不以為然,在這種情況下警惕是應該的,他沒做錯什麼,可是奈奈對他們並沒有警惕之感,那是因為在他們身上也纏繞著很多世界線,顯然他們也是[它]的目標。

  「我希望你們能幫我一件事。」風間奈奈看了一眼身後的友人們,「春歌他們僅僅是普通人,你們可不可以幫我保護他們,並帶他們離開這個空間?」

  聽到風間奈奈這麼說,七海春歌下意識的就想要反駁,卻被神宮寺蓮捂住了嘴,他輕輕對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可是七海春歌已經完全明白了,淚意瞬間湧上眼底。

  小狼抬手制止了小櫻的話,冷淡的說道:「我們並沒有離開這裡的方法。」

  自然是知道他們沒有離開的方法的,或者說,這裡的人裡,只有她知道怎麼離開。風間奈奈勾起唇角:「我不需要你們知道,你們只要保證帶他們離開,我就能讓你們離開。」

  「什麼?!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這時候,李小狼臉上顯露出掙扎的神色。

  因為如果真的如眼前的人所言,現在的情況是因為她所導致的,那麼即便這裡有小櫻牌,也可以等她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畢了再收集也不遲,重要的是小櫻的安全。可是小櫻是不會答應的......

  最後不知道小狼用什麼方法說服了小櫻,事情還是如風間奈奈所想的發展了。

  可以送走春歌他們,奈奈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可是一會兒才是更嚴峻的情況。

  她輕咳一聲,嚴肅的說道:「小櫻用防御系的牌保護好春歌他們,一會兒我會施一個術,但是一定要記住,這個術施完後春歌以及你們身上的世界保護會削弱到很低的程度,最後時限僅僅是十分鐘!十分鐘內你們兩個必須要找到在這個世界裡殘留下來的不屬於這個異空間的、鏈接現實世界的媒介!並放到我指定的位置!一共是五樣東西,具體形態未知。」

  她深呼吸一口氣,睜開眼,冷靜道:「最重要的是,這段時間裡我不能離開原地,這十分鐘的時間裡面,能行動的僅僅是你們兩個。當一切准備完畢,屆時異空間的屏障會變得脆弱,趁那時候用你的劍——那是雷電屬性的吧,直接炸開,離開的時間僅僅十秒!然後你們必須要帶春歌他們離開!」

  「能做到嗎?」

  就算是小狼此時再怎麼冷靜,聽到這麼短的時間限制和條件,他也不由得有些顫抖,握緊了小櫻的手,用力點頭:「可以。」

  看到小櫻用盾牌守護在春歌他們周圍,風間奈奈最後的擔憂也放下了,這時候除了相信他們也別無選擇。

  黑眸掃過擔憂的看著她的春歌等人,在掃過嚴肅以待的小櫻、小狼,風間奈奈在心底呼喚著自己冷靜、冷靜、冷靜。

  「我可以的......」她低聲說道,「我沒想到,晴明老師,什麼都是半吊子的我,竟然有一天會使用您的陰陽術,希望我這個不肖弟子,不會辱沒了您的威名。」


第6章 回家見竹馬(修)

  「東天震木,西天兌金,南極離火,北極坎水,中陸謂土,我為方位,乾坤定位......」

  從風間奈奈開始讀咒開始,整個異空間異像迭起,虛無的那物像是畏懼,更似被激怒,上空卷起陣陣黑氣,狂風四起,聚集成黑色巨獸狠狠的朝風間奈奈撞擊過來,卻被風間奈奈事先施下的結界給擋住。

  不知道該說慶幸還是該說倒霉,有了風間奈奈吸引注意力,小櫻和小狼尋找鏈接之物順利了很多,但是在施術過程中還要維持結界,身為半吊子陰陽師的風間奈奈卻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不要緊嗎?那個姐姐她......」小櫻離去前還擔憂著。

  小狼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我們現在該去做我們該做的事,盡量快,才能減輕她的負擔。」

  小櫻咬了咬唇,用力點頭:「好!我明白了,小狼君,我們分開找!」不等小狼回話,她立刻甩出翔牌,快速離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結界沒有一絲松動,空氣中隨著咒語漸漸的進行到末尾,各元素的波動愈發濃重起來,在黑暗中隱隱升起絲絲靈光,感覺到異空間的變化,那巨獸周身的黑氣狂湧,張嘴怒吼,像是明白了什麼,更加瘋狂而不要命的撞擊著結界。

  每一次撞擊在結界上,都會被上面純淨的靈力給消散掉,然後再次凝結身體,又撞擊上去。

  不說沒見過這種場面的普通人是怎麼樣心驚膽戰,但是風間奈奈卻是快堅持不住了。雖然看似是她占上風,實際上她卻討不了什麼好,這個空間畢竟是被[它]所控制的,就如同[它]可以消散後再次凝結實體,卻能過得到恢復一樣,風間奈奈在這個空間裡相當於被封鎖住,力量那是用一點就少一點。

  每一次撞擊消滅[它],都是她的力量作出的反擊,既要維持結界,又要不停下施咒,還要反擊[它],風間奈奈的消耗可以說是以往的幾倍,又無法從外界得到補充。

  雖然風間奈奈自詡是個陰陽師,可是也就如她所說的那樣,半吊子陰陽師——她在平安京裡待了兩個月的時間,陰陽術的枯燥讓她無心學習,縱然一身靈力強大、天賦超絕卻沒有完全開發。

  這時候風間奈奈才驚覺自己的輕視和魯莽,並為此感到愧疚和難過。

  終於,那黑色巨獸好像得到恢復的力量少了一點,畢竟這個異空間的力量也並不是用不盡的,形成的實體變得小了一點。

  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在再一次的猛烈碰撞之後,晶瑩的結界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白光,上面顯露出細而微小的裂痕。

  支撐著結界的風間奈奈身體猛地一震,嘴角流下一絲血跡。

  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疼痛的風間奈奈那一瞬間幾乎有種內髒被震碎的感覺,頭腦都有一瞬間的迷糊起來,結界也模糊了一瞬間,可是很快她就清醒過來,將結界恢復。

  「奈、奈奈她......」七海春歌他們站得離風間奈奈並不算遠,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風間奈奈身上的她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風間奈奈的負傷。

  「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幫得上忙嗎?」一十木音也狠狠地握著拳頭,眉頭緊鎖,顯然是情緒激動到了極致。

  一直沉默著的一之宮砂月冷哼一聲:「這可是我們不了解的世界,你覺得能做什麼?」雖然很不想承認,此時自己的無能。

  結界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可是咒語也進行到了尾聲,然而最重要的是,小櫻和小狼還沒有回來。

  可是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風間奈奈不知道若是缺了那些東西會有什麼後果,可是現在,如果不進行到最後,那就會是巨獸先打破結界,到時候,他們都得死!

  風間奈奈咬了咬牙,將最後的咒語從牙縫裡擠出來:「......謹此奉請!降臨諸神諸真人!......」

  最後關頭,風聲破空而來,一道粗壯的雷電砸在蓄力進行最後一擊的黑色巨獸身上,那巨獸嘶鳴一聲消散了,這一次卻沒有這麼快的速度凝結實體,雷電可是邪祟的克星。

  小櫻和小狼趕了回來,沒有多余的話,兩個人立刻分頭把帶來的現實世界的媒介按照事先說好的指令放好。

  「......縛鬼伏邪!百鬼消除!急急如律令!」緊繃的心底松了一口氣,隨著最後一句話,她腳底張開一個巨大的五芒星,懸浮於五個方向的正是帶來的媒介。

  「就是現在!李小狼!」空氣裡的靈子劇烈浮動著,彙聚成一道道風刃,將面前空間最薄弱處衝擊著顯露出來,而那方黑氣劇烈顫動著掙扎著要凝結實體,雙方都在搶著先機。

  站在震木之位的李小狼感覺到身上雷電之力是前所未有的強大,五行相生相克,使他發出最強一擊:「雷電——召來!」化為雷龍的最後一擊順著此時空間最薄弱之處轟擊,然後炸開一個空洞,望去明顯可以看見到對面那方的現實世界。

  「快走!」結界破碎了,風間奈奈瞬間堅持不住整個術法,被衝擊後退幾步,噴出一口血,身上傳來的劇痛讓她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卻還是聲嘶力竭的叫著,然而就因為這停頓的一步,緊接著而來的巨齒就刺穿了她整個腹部。

  放滿了密密麻麻的實驗器材的房間裡,埋頭苦干的少年有著一頭金發,嘴裡時不時發出奇怪的笑聲。

  [能不能快點。]雙手環胸靠在門上的粉發少年面無表情的催促,然而下一刻他忽然直起了身體,被隱藏得很好的慌亂不由自主的泄露了一些,心頭泛起一股焦躁。

  【......為什麼會忽然心跳得這麼厲害。不,生病什麼的不可能,難道是那個笨蛋?!】

  剛想出口諷刺的齊木空助抬眼看到齊木楠雄這個表情,也沒繼續挑撥他,皺眉問:「怎麼回事?難道是奈奈醬......?」再怎麼說那孩子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雖然是個蠢貨但是也輪不到別人欺負。

  [......我不知道。]

  送走了亂成一團的普通人,小櫻咬了咬下唇,想起最後看到的那一幕:「小狼,我要回去,不能放風間桑一個人在裡面!」

  然而還沒等小櫻有什麼動作,一白一黑兩個身影飛速的掠過原地的人們,跳入了還未閉合的入口裡面,只留下了一句話。

  「小孩子還是回去好好睡覺吧!」

  那是鶴丸國永和亂藤四郎。

  在感覺到不對的時候他們已經找不到異空間的所在地了,只能守在氣息最深的地方等待著什麼契機能夠進去,在空洞還未展開的時候他們已經有所察覺,當時若非是他們在外界的努力,出口還不一定能夠打開。

  進入的一瞬間,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那熟悉的靈力,是來自他們的審神者。

  鶴丸國永和亂藤四郎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渾身殺氣都彌散開來。

  【疼......好疼啊.......】

  在原本的世界裡,有竹馬寵著、舅舅捧著,在之前的兩個世界裡,要麼是師長慣著,要麼是朋友護著。

  就算沒有父親母親的疼愛,和家族的庇佑,風間奈奈也依舊活得像是一個小公主。從來都沒有獨自一人遭受過這種痛楚。

  一抹雪白的身影在血色模糊的視線中飛落,風間奈奈吃力的看了一眼,然後昏了過去。

  刀光一閃,將那巨牙斬斷,斷了的牙齒消散成黑氣,抱起幾乎昏厥過去的風間奈奈,身上的白衣瞬間被鮮血浸透,鶴丸國永的金瞳似金屬泛起寒芒:「傷了鶴的主人,准備好受死了嗎?」

  亂藤四郎臉上慣常的笑容也沒了,周身戾氣湧起,他一言不發,只是利用黑夜中超常的機動力將那巨獸幾下斬於刀下。

  「只要和以前一樣就可以了對吧......我啊,最討厭......這種東西了!」被短刀釘在地上的黑色巨獸再次消散成黑氣,讓亂藤四郎眼底的厭惡更深。

  「——風牌!」短發的小女生落地,風牌化為風捕捉著消散的黑氣,讓[它]沒法凝聚成實體,這時候她才松了一口氣,看向那邊兩個不太像人類的一男一女,看見他們眼神的那一剎那被嚇了一跳,「那個......風間桑她,這裡沒法治療,我也沒有治療的能力,但是我可以用凍牌先將她冰封起來,不然這樣下去她就會失血過多了!」

  小櫻進來了,小狼自然也不會落下,他點點頭:「不用擔心,僅僅是冷凍一段時間而已,不會有很大傷害的。」

  就如他們所說,若是不采取行動風間奈奈可能就會這麼失血過多而死去,這是最後的辦法。

  「那麼接下來——准備好承受我的怒火了嗎?!」小心翼翼的將懷裡的女孩子放在地上,鶴丸國永抽出刀,刀尖朝下,付喪神的金瞳冷酷的看著[它],一字一頓的說道。

  雪白一片的房間,窗台上一小盆仙人球茁壯的成長著,此時卻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所以說,我最後居然劃水了?!」剛剛醒過來不久的風間奈奈睜開眼之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然後她就被坐在床邊的人輕輕敲了一下額頭。

  粉色短發的女生臉上不掩擔憂,看到風間奈奈醒過來,眼裡滾動的淚水幾乎都要落下來了:「都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看著坐在床邊的七海春歌,風間奈奈顯然沒這麼理直氣壯了,干笑道:「咳咳......啊,鶴丸和亂呢?也就是我那兩振刀呢?話說這裡是哪裡?」只是覺得自己的任務結果又是交給別人完成,自己劃水什麼的.....雖然她承認自己就是個半吊子啦!但是還是很令人沮喪嘛。

  此時作了個大死的風間奈奈並沒有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麼事。

  七海春歌也知道風間奈奈不想談這個事情,也知道她更多的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只是心底還是忍不住埋怨將這種危險的任務交給一個小孩子的大人。

  輕輕摸了摸小女生的額頭,七海春歌輕聲說:「你的那兩振刀在你脫離危險後就回到刀裡去了,放在那邊的桌上呢。這裡是學校醫務室,很抱歉,奈奈在這裡沒有身份證明無法去醫院,而且你的傷.....」她顯然很是愧疚。

  「沒事的哦,春歌,我沒事的。」風間奈奈握住她的手,仰起臉,笑著說道。

  直到要離開的那一天,風間奈奈依然沒有想起來她忘記了什麼事。

  推拒了他們讓她留下來養傷的建議,風間奈奈很開心的踏上了回家的路......才沒有!

  時空轉換的那一剎那,風間奈奈才絕望的想起來,家裡還有一個洪水猛獸一樣的竹馬!要是被他知道她受傷了那還得了!


第7章 回家第一天(修)

  所謂不想什麼就來什麼。

  還沒從世界轉換的眩暈中清醒過來,風間奈奈就覺得自己好像撞上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把還沒有完全清醒的腦袋又撞得更懵了。

  有一雙手穩穩的將她固定住,站定後,風間奈奈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謝謝。」

  ......

  [......]

  等、等等!這裡是她房間吧?!那、那麼......

  風間奈奈僵硬的抬起臉,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家竹馬那張平靜的臉,還有那頭標志性的粉毛,他的雙手還放在她的腰上。

  嗯,沒毛病。

  ......個鬼啊!風間奈奈被嚇得幾乎是一瞬間就跳了起來,想要朝後退去離某個洪水猛獸遠一點,可是她忘了現在的尷尬姿勢,於是因為彈跳力反彈的緣故被再次拉回來撞到齊木楠雄的胸口上。

  這次的力道太重,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被撕扯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風間奈奈又不是一個能忍得了痛苦的人,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疼得直哆嗦,手一松,抓著的東西掉了下來,她下意識地就想去捂住自己的腹部,手剛抬起來就想起自己「不能讓小楠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的目的,尷尬的停在半路。

  「啊、啊哈哈......原來是小楠啊。」風間奈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面前的粉色頭發少年,「小楠你看我給你帶了異世界的咖啡果凍哦!哎?哎!」低頭一看手裡什麼都沒有!

  齊木楠雄比起這世間所有人都要強,自然也更為敏銳。以他的能力,自然不會錯過奈奈剛剛一瞬間的不自然,只不過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原因。

  他的眼神瞬間就冷了下來,齊木楠雄也沒和往常一樣去計較她對他的稱呼,把用超能力接住差點掉在地上的咖啡果凍放到桌上,綠色眼鏡下的視線緊緊地鎖住風間奈奈。

  [你受傷了。]

  平靜無波的聲音讓風間奈奈一個激靈,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沒有,啊不對!」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太掩耳盜鈴了,她正了正表情,試圖轉移話題,「小楠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你怎麼能隨便進女孩子的房間呢?!」惡人先告狀,表情十分正經。

  齊木楠雄充耳不聞,也懶得和她計較「隨便進女孩子房間」這個命題。

  [給我看看。]

  明明就是和往常一樣的聲音,卻讓風間奈奈瞬間噤聲,像一只鵪鶉一樣小心翼翼的瞅著齊木楠雄,也不敢說話了,卻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磨磨蹭蹭。

  齊木楠雄懶得理她,直接將她按在床上,直接掀開她的衣擺,雖然看起來很粗暴,動作卻很輕柔。

  拉開衣服,入眼的就是女孩纏著白布的腹部,此時因為傷口的撕扯開始湛出點點鮮艷的血跡,刺目得生疼。

  [......傷了多少天?]

  齊木楠雄覺得自己現在平靜極了,一點都不生氣!

  看著自家竹馬抿成一條直線的唇,風間奈奈心裡是一張名為吶喊的畫。等、等啊小楠!說好的不生氣呢?!小心翼翼的瞅了他好幾眼,心裡直發怵,心驚膽戰的說道:「有、有四五天了。」

  【......所以你為了不讓我知道寧願在異世界呆這麼多天也不回來讓我治療嗎?!】

  抿了抿唇,時間過了這麼久,現在他的復原能力只能回溯時間一天,要是想回復到任意時間的話......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抬手朝自己頭上的棒棒糖模樣的發夾伸去。

  風間奈奈大驚失色,也不管動作幅度是否將自己的傷口造成二次傷害了,整個人都掛在了齊木楠雄伸手,死活拽住他的手:「冷靜啊小楠!拔下抑制器世界就要完了啊啊啊啊!況且你那一副『被玩壞了』的表情也不可愛啊!」

  好不容易拽下自家竹馬的手,風間奈奈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話,訕訕的移開眼睛,不看自家竹馬那雙平靜到了極致的眼睛,雖然隔著那品味奇怪的綠色眼鏡也看不到他在想什麼就是了,干笑一聲,立刻閉嘴。

  堅決裝死,也死活不放手。

  [......放開。]

  風間奈奈鴕鳥狀,當做沒聽見。

  [我不會拔了。]齊木楠雄很是無奈,或者說是心累。

  他沒管這糟心青梅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或者對他有什麼誤解,反正覺得對自家青梅不動嘴直接擼袖子上是最好的辦法了。

  所以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伸手,從腋下將風間奈奈整個人提了起來,用抱小孩兒的方法把她抱起來然後端端正正的放置在床上,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輕而易舉。

  風間奈奈:???我是誰?我在哪兒?

  回過神來之後,齊木楠雄身邊已經多了一個家庭用醫療箱了。

  「等等等等等!小楠你要干什麼?!」風間奈奈警惕的捂住衣服,柳眉倒豎。

  [.....幫你換藥。]齊木楠雄的聲音裡透著心累,雖然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來就是了。

  「啊、哦。」風間奈奈訕訕的放下手,吶吶的應著,很快就被齊木楠雄的動作給完全吸引住了。

  超能力者的動作很溫柔,雖然表情仍舊槽多無口、面癱依舊,風間奈奈也深知他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口嫌體正直的傲嬌模板。

  看著他垂著眸,控制住自己不同於常人的力道,盡可能的溫柔的為她上藥的模樣。

  讓奈奈及是為著獨一無二的溫柔而開心,又為著孑然一身的孤獨而難過。

  齊木楠雄此人,先前也介紹過了,天生的全能超能力者。可以說是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做到的。

  只是偏偏,這不長的從過去到現在的時間裡,他的人生大半的麻煩都是風間奈奈惹出來的,而他為數不多的「無法做到」,也同樣只在她身上發生過。

  多可笑啊,全能的超能力者卻無法將自己所珍視的那個人從旋渦裡拉出來,也無法保護住她。

  【.......所以這就是『無力』嗎?我無法為她做什麼。】

  這種「無力感」是從出生開始就從未體驗過的東西。

  齊木楠雄繃著臉,心情並不好。

  許是源於青梅竹馬間那並不存在的可疑心靈感應,風間奈奈敏銳的察覺到了齊木楠雄的不高興,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從那張從始至終表情就沒有變過的臉上看出來的。

  反正每一次都猜對了不說,還捋順了毛,也許這也算是風間奈奈的天賦之一。

  嗯,只點亮在齊木楠雄身上的天賦。

  【好、好厲害啊小楠!這手法堪比專業啊!哦哦哦!原來超能力還能這麼用!又學到了啊!小楠超級厲害的!不愧是超能力者!】

  心裡明白這時候齊木楠雄可以聽到她的心理活動,風間奈奈誇張的表現出自己的想法,還很應景的模擬了出來。

  一般來說,他是聽不到風間奈奈的心音,但是在肌膚接觸的時候,還是可以聽得到的,所以這時候自然是聽到了風間奈奈的心理活動。

  憑借著對糟心青梅的熟悉,那點小九九就算不用心靈感應齊木楠雄還能不知道?

  看破不戳破,而且齊木楠雄是想讓她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也並不想讓她難堪,見好就收,他也就順著她的意思走。

  【不,奈奈,你是不是對超能力者有什麼誤解?我的手法變得這麼嫻熟你以為我是天生的嗎?】

  【對於這一點,我認為你是要負很大的責任的。】

  心裡吐槽著,齊木楠雄的動作依舊很穩,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啊,小楠你剛剛是不是在吐槽我?!」眼見危機解除,風間奈奈膽子也大了起來,理直氣壯的指責他,「別忘了我現在也有心靈感應哦!」永遠不要小看身為一只楠吹的素養!

  在做最後的包扎的齊木楠雄不動聲色。

  沒理她,流暢地打了個蝴蝶結,拿起剪刀剪斷,把醫療箱放回原來的地方,齊木楠雄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甜棗之後,開始興師問罪。

  [發生了什麼?]

  別看平常風間奈奈好似無法無天的模樣,喜歡「偶爾」和自家竹馬對著干,但是實際上十分聽他話的風間奈奈乖乖點頭,這時候也不能在超能力者面前掩飾什麼了,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完畢。

  絕對不是因為怕他生氣的原因!

  這不長不短的一周經歷,風間奈奈很快就敘述完了。

  背景是愈發深邃的黑夜,院子裡那顆大樹沙沙作響,還未入夏的夜晚有些微微涼,不知道是心理問題還是真的感覺冷,風間奈奈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然後她就看到開著的落地窗「啪」的一下就合上了,隔絕了習習涼風。

  眨巴眨巴眼睛,風間奈奈對著齊木楠雄露出一個討好乖巧的笑容。

  就算再怎麼在心裡對她又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傷而生悶氣,齊木楠雄也不會真的用冷臉對她。

  心裡嘆了一口氣,齊木楠雄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只是伸手揉亂了風間奈奈的黑發。

  [最近好好養傷,我給你弄張假條。]

  「哎?哎?!小楠我要去上課!」她皺眉抗議,看到齊木楠雄瞬間變了的眼神,瞬間嚇得一個激靈,立即改口,「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體育課的請假條就好了。」她眨巴眨巴眼睛,試圖說服他。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

  盯——

  就算心裡慫,也不能在明面上失了氣勢。奈奈鼓起了勇氣。

  回盯——

  也許過了幾分鐘,也許也只有十幾秒。

  在奈奈越來越心虛的視線下,穩若泰山的面癱少年小小的嘆了一口氣,瞬間柔化下來眼神像是放棄了什麼。

  眼尖的風間奈奈看出了他的妥協,瞬間喜笑顏開,樂得撲過去。

  「小楠你最好了!」

  他習慣性的接住她,防止她過於跳脫再度拉扯傷口。

  【算了算了,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這次就這樣。】

  [沒有下次。]

  「好!一定!」她就差沒有雙手雙腳贊成了。

  得到了一句一看就不太認真的承諾,齊木楠雄也不在意,反正之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類似於戒指的東西,一言不發的套上了風間奈奈的左手食指上。

  若是換了一個場景,這應該是浪漫到了極致的求婚場景。

  但是。

  在房間裡的兩個人,一個是太過於遲鈍,一個是習以為常,所以兩個人都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風間奈奈好奇地看了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銀色指環,正中的位置伸出三爪抓住一顆紅色的石頭:「小楠這是什麼?」

  [.....不要稱呼這個名字。]現在齊木楠雄也有心情和她插諢打科了,[指環。]

  不滿的嘟了嘟嘴,風間奈奈氣惱:「我又不瞎!當然看得出來是指環啊!我問的是作用、作用啦!」十分自然地忽略掉齊木楠雄的微弱抗議,「我才不信小楠你會給我一個沒有用的東西呢!唔,不過小楠走的是科幻路線啊,這個應該是空助哥弄的吧。」

  【嘖,一定非得是那個變態才能做到嗎?給你一個改正回答的機會。】

  【算了......這次就放過你。】

  就算他再不想承認,這東西也確實是出自變態科學家手中。

  [這個東西可以找到你。伸手。]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千次或者幾萬次的抗議被如往常一樣無視掉的齊木楠雄表情淡淡,然後伸出自己的左手,同樣的位置上有著一枚同款的指環。

  在齊木楠雄的示意下,風間奈奈不明所以,但是也順從的伸出手,兩枚指環上的紅色石頭忽然發出淡淡的紅色光暈,兩枚指環之間漸漸顯現出一根細長的紅線。風間奈奈好奇的想要拉扯,卻發現這根紅線看得見卻摸不著。

  [這是我其中一個能力,紅石頭是線凝結而成的,隔著時空我也能找到你,外面的銀色指環是特制金屬,用來隔絕世界意識的察覺的。]

  【當然了,還有別的作用,但是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簡單的解釋了一下指環的作用,齊木楠雄良久沒聽到聲音,抬起眼卻對上了風間奈奈亮閃閃的星星眼。

  「小楠!好厲害!」

  [......]齊木楠雄抬手按下風間奈奈的腦袋,無視她抗議的呼喊,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輕咳一聲,粉色的發絲微微掩住微紅的耳朵,[走吧,媽媽叫我們回去吃飯了。]

  「等、等等啦!小楠!」風間奈奈眼尖的看見了放在桌上的咖啡果凍,獻寶似的遞給齊木楠雄,笑眯眯的說道,「這可是我在異世界問了好多好多人,他們最後推薦的一家超級美味的店裡買到的哦!嘿嘿嘿,我帶給小楠的手信!」

  事情解決完畢,拿到異世界版咖啡果凍,齊木楠雄因為風間奈奈的隱瞞而冷凝的氣息也消散了不少,甚至開始整個人周圍都飄蕩著幸福的小花兒。

  完全沒有了高冷面癱的超能力者的樣子。

  但是就是這個樣子,卻可愛得讓風間奈奈忍不住想撲過去揉揉他。

  嗯,但是不敢。

  「小楠啊......」風間奈奈賣了一個乖之後,得到了齊木楠雄吝嗇的一個眼神,這才忐忑的開口。

  「那個,舅舅那邊.......」算是被寵得無法無天的風間奈奈,偏生也害怕這兩個最寵她的人。

  害怕讓他們為她擔心。

  同樣想起奈奈那個無論那個方面來說都很難搞的舅舅,齊木楠雄也覺得頭疼,若不是奈奈的原因,他可是分外不願意和這種心靈感應都看不透的人扯上聯系的!

  只是看到她小可憐的樣子,倒是給了她一個回答。

  [沒有下次了。]

  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風間奈奈激動地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晃悠著,差點沒扯到自己的傷口。

  齊木楠雄久違地感受到了心累的感覺。

  [你就不能安分點麼。]

  風間奈奈討好的笑了笑,於是齊木楠雄也沒轍了,雖讓寵得她這樣的人就有他一份呢。

  [走了。]

  「嗯嗯!」風間奈奈興高采烈,剛想要蹦起來就被齊木楠雄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開玩笑,雖然屏蔽了痛覺,但是用力蹦跶還是會裂開的好嗎?真是個笨蛋。】

  身後關了燈的房間裡,空蕩蕩的沒有人氣。

  像一只小倉鼠一樣跟在齊木楠雄身後一起瞬間移動離開的風間奈奈甚至沒有回過頭去看名義上為「家」的地方一眼。

  或許對她來說,這個冰冷的、永遠不會期待回到家有人的一聲「我回來了」的地方,遠不及齊木家那小而溫馨的房子像她的家。


第8章 回學校的第一天(修)

  在齊木家一如既往的收到熱烈歡迎的風間奈奈美美的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其中發生的各種(秀)爭(恩)吵(愛)就不用多加贅述了。

  在齊木久留美的強烈挽留下......風間奈奈雖然很心動,還是十分堅定的,瞬間移動回了自己的房間。

  尾隨過來的齊木楠雄為不省心的青梅快速的把亂成狗窩的房間整理完畢(用超能力),又打掃干淨(用超能力),然後摸了摸已經從浴室裡出來的小青梅濕漉漉的頭發,十分自然的拉著她坐下,用超能力將她的頭發烘干。

  [呀嘞呀嘞,真麻煩,明明你復制了自己弄就可以了。]雖然嘴上嫌棄著,齊木楠雄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風間奈奈不滿的晃了晃頭,然後被身後的超能力者強力鎮壓,這次不敢皮了,乖乖的坐著,眨巴眨巴眼睛賣萌道:「這不是有小楠在嘛!」語氣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到了極致。

  動作一頓,齊木楠雄心裡驀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悄悄的垂眸看了她一眼,那種自然到了極致的信任和單純讓他不知是該感到無力還是還感到松了一口氣。

  【那要是我不在呢?】

  【嗯,這個命題不成立,與其讓這個笨蛋自己生活還不如乖乖待在我的身邊。】

  [好了,乖乖睡覺。明天來喊你起床。]齊木楠雄十分不客氣的把青梅塞進被窩裡,覺得自己遲早要變成老媽子,充當鬧鐘還要照顧她生活起居的那種。

  乖巧的蜷縮在被窩裡面,風間奈奈滴溜溜直轉的眼珠子隨著齊木楠雄的移動而偏移著:「那小楠晚安。」然後視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是齊木楠雄拉上了床簾,遮擋住了月光,長久的黑暗之後,隱隱的月色透過床簾幽幽淡淡的光色落在地上,風間奈奈才勉強看得到齊木楠雄站在黑暗中的身影。

  [嗯。]齊木楠雄應了一聲,剛想要瞬間移動離開,就被一只溫熱觸感的手給捉住了手臂。

  因為並不是天生的超能力者,她的體質並不會隨著時間而更強大,除了能夠復制齊木楠雄的超能力之外,所有的一切她都需要努力才能夠得到。

  她一直注視著他。

  面對這麼耀眼的竹馬,有的時候風間奈奈並不是不累的,可是如果連最接近齊木楠雄的她都不努力一點追上他,他一個人走在前面該有多孤獨啊。

  所以她是絕對、絕對不會......

  「小楠,我會努力的。」黑暗裡她努力看清他的樣子,堅定的說道。

  齊木楠雄垂眸,黑暗不能阻擋他的視線,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張熟悉的小臉上倔強的表情,將她的手塞回被窩裡。

  [我會找到你的。]

  【所以不需要這麼強迫自己的,奈奈。】

  冰冷的空氣流竄在空蕩蕩的房間中,黑暗中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風間奈奈還睜著眼,無神的凝視著黑洞一般的空洞,良久,她吐出一口氣,用力的蜷縮起身體,將臉埋進枕頭裡,發出急促的幾聲笑,卻被嗆到似的用力地咳了起來,眼淚都湧上來濕了枕頭。

  「真溫柔啊,小楠。」

  【真懦弱啊你,風間奈奈。】

  溫柔即強大,強大即溫柔。

  可是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用千裡眼看到風間奈奈終於睡著了,齊木楠雄這才關上燈,躺到床上,可是眉宇間的愁緒一直沒有展開。

  【到底奈奈在曾經去過的那兩個世界裡,遇到了什麼......為什麼要避而不談?】

  從前的風間奈奈,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傻瓜。

  啊,也不能說是無憂無慮,只是那些曾經的渴望和希冀,都隨著時間而漸漸消逝,期待不再存在。可即便在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她也不曾像現在這樣,對力量......這麼的執著。

  齊木楠雄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曾經在他不知道的世界裡發生了什麼,風間奈奈從來不和他談論過哪些。

  晨間的細雨微風打濕了院子裡的樹,春末的淡淡寒涼氣息很快的就被升起的太陽給蒸發,余下滴滴沾在翠綠欲滴的葉子上。

  齊木楠雄拉開窗簾,有些無奈又習慣的推了推還窩在床上熟睡的女孩兒,此時她正因為忽如其來的光亮而拉扯著被子遮住頭,試圖趕走侵擾她睡眠的光線。

  [奈奈,起床了。]平靜無波的語氣。

  然後,齊木楠雄就懷著一種「果然如此」的心情,動作嫻熟的掀開被子,把裡面的人抱出來,走到衛生間裡,將人安置好,全能的超能力者的安排下,牙刷杯子都穩穩當當的塞到了風間奈奈手中。

  整個過程面無表情,齊木楠雄走出去,「啪」的一下關上門。

  然後他就聽到了衛生間裡傳來一聲幽幽的抱怨:「小楠你就不能幫我刷了嗎?」

  額頭上青筋蹦起,背對著衛生間的齊木楠雄忍住唇角抽搐的欲望,面無表情的在心裡吐槽。

  【難道你還要我幫你刷好牙洗好臉穿好衣服喂你吃好早餐瞬間移動到學校放到位置上才甘心嗎?!】

  嗯,其實這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強大了呢,這兩個人。

  早餐理所當然的是在齊木家吃的,只不過在去學校就要分開了,畢竟風間奈奈和齊木楠雄並不是在同一所學校的。

  風間奈奈是被自家那對不靠譜不著家的父母扔去神奈川的,而齊木楠雄秉承著「不想找麻煩」的想法,就近找了一所學校。

  其實當初風間奈奈也並不是不想和齊木楠雄一起上學的,當她和齊木楠雄一起去報名,結果卻被告知了學籍已經不在庫的時候,只有一臉懵逼。

  「小楠~送我去嘛!」風間奈奈抱著齊木楠雄的胳膊撒嬌。

  【面對可愛的青梅的賣萌攻勢小楠是不可能拒絕的!】

  因為肌膚觸碰而感知到風間奈奈的心聲,本來就心軟想要答應了的齊木楠雄就面無表情的,冷酷的反駁。

  [真麻煩,你自己去。]

  風間奈奈被打擊到了,一臉的不可置信,黑瞳瞪得圓圓的,十分可愛。

  一步三回頭的分別中,齊木楠雄終於開口了。

  [等等,奈奈。]

  原本就一步分三步走得極慢的風間奈奈瞬間回頭,期待的看著他。

  [中午別亂走,我去給你換藥。]他說完後,還順手擼了一把毛,無情無視了她期待的小眼神兒,欺負了自家小青梅之後,心情舒爽的離開了。

  留下風間奈奈一個可憐兮兮的呆滯得變成了幾乎要風化的石像。

  立海大附屬國中是一所學風嚴謹的私立中學,歷史悠久,續業彪炳。運動社團也有許多名震全國,其中戰績斐然的網球部,已經創下連續十四年關東大賽冠軍,而在上一年幸村精市成為部長、真田弦一郎成為副部長後,獲得了全國大賽冠軍。

  但是!

  這些,都和風間奈奈無關。

  自然不必說,懶惰的風間奈奈自然是選擇瞬間移動到學校的,還可以避開在校門檢查的風紀委員們,簡直是不能太好。

  帶著小小的隱秘的得意,風間奈奈把在學校日常使用的表情掛在臉上,微笑得體又自然。

  完完全全一副文靜乖巧的少女模樣。

  也許還因為經常請「病假」的緣故而多了一個「病弱少女」的名頭。

  那麼,現在先來說說風間奈奈此人......誒?好像之前使用過這個句式,不過之前介紹的是超能力者,這次是超能力者的青梅。

  有一句話必須要說在前面,風間奈奈此人,在外人面前和在她承認了的人面前,幾乎完全是兩個模樣。

  在家裡她可以是任性的小公舉,在外她就必須是一個合格的大小姐。

  所以在面對齊木楠雄的時候可以撒嬌抱怨使小脾氣,在學校就永遠是一副進退有度的禮貌疏離模樣。

  雖然大小姐這個名頭在私立中學立海大裡面並不響亮,或者說是沒有人知道,畢竟立海大並不是一個貴族學校,也因為這個,風間奈奈也就樂得輕松,畢竟如果在學校都需要應酬那也就太悲慘一點了。

  如果換在冰帝學園,估計就不太一樣了。

  當然,冰帝學園也並不是像櫻蘭那樣的貴族學校,只不過架不住冰帝裡有一個處處彰顯著華麗的跡部家少爺,把不是貴族學校的冰帝都打造成了氣勢上不輸於別的貴族學校的學校。

  跡部家的名字還是很好用的,至少也有不少想要討好跡部家的人把自家小孩送去冰帝,當然大部分也都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日本並不大,他們那一層人不少但是也不算多,有了櫻蘭珠玉在前,冰帝是找不到這麼多的這一層的孩子的。

  所以說,撇開大小姐這個名頭,風間奈奈在立海大也就是一般的氣質獨特樣貌優秀的女孩子,能夠讓人多看幾眼贊嘆幾句,而不會到走路都被圍觀的可怕場景。

  嗯,畢竟立海大最出名的可不是美少女,而是美少年。

  哦,說到這個,風間奈奈在學校其實也並不是這麼沒有名氣的。

  畢竟她有一個同桌,立海大神之子幸村精市。

  說起這個同桌,饒是鎮定自若如風間大小姐,也會不自覺的升起心累的錯覺。

  當然是錯覺。

  其實當時知道「神之子」這個名號的時候,風間奈奈還私底下向齊木楠雄吐槽過「神之子,難道幸村君是小楠你的私生子嗎」這種不靠譜的言論。

  當然是被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吐槽了回來,她也不服輸的繼續提起新命題「或者說是小楠你有什麼奇怪的癖好所以偏愛幸村君嗎」。

  最後結果是怎麼樣就不必多說了,惹毛了超能力者不是一件好事,或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吧。

  說起幸村精市其人,一般人總會認為是溫文爾雅的清雋少年。嗯,表面上看確實是這樣的,當然實際上也是這樣的,但是溫柔的皮底下是濃得要溢出的墨水就有點可怕了,而且此人還非常惡趣味。

  一般來說,不是關系好的人也不會被幸村精市捉弄了,最好的例子就是網球部那群天天被操練到死的青春活力的少年們。

  而在學校裡一直維持著疏離人設的風間奈奈就算成為了他一年級的同桌,也理應不在他捉弄的範圍裡。

  之前一直維持著平淡的表面塑料同學情。

  改變的契機是源於一個偶然發生的事情。

  但是風間奈奈堅定認為這是黑歷史,在此也不多加贅述了。

  所以,在升入了國二、請假了一周時間之後,再度返校的風間奈奈真心誠意的希望,這一年裡的同桌不要再是幸村精市。

  嗯,幸村精市很好,是大眾男神,那麼誰想要誰要去吧。她是這麼真誠的希望的。

  只是現實總是骨感的。

  「奈奈!你終於回來了,身體怎麼樣?才開學又請假了!我好擔心你啊!」撲過來的米色短發女生名為名取愛理,性格活潑好動、行事中的大魔王,是跆拳道部的主力。

  長相精致可愛的她卻往往讓風間奈奈感到無奈。

  幾乎被勒得窒息了的風間奈奈幾乎維持不住自己的人設:「我並不認為你這是擔心所表現出來的行為。」

  【如果說是仇人反而更像了,嘶......真疼啊,好像傷口要裂了。】

  雖然名取愛理是個不會聽人話的家伙,但是幸好還是有人來把風間奈奈從魔掌中拯救出來了。

  「愛理,把奈奈放開啦,她快被你勒死了。」溫柔的將奈奈拯救出來的天使名為日向繪麻,是個超級可愛的女生,褐色的長發綁成單邊馬尾,看起來朝氣蓬勃實際上卻是個十分溫柔的高挑美少女。

  好不容易從魔掌手中逃離,風間奈奈偏過頭去小小聲的吸氣,臉色也有些蒼白,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被疼的。

  「奈奈你還好嗎?」日向繪麻皺著眉把紙巾遞給她,關心的問。

  名取愛理也看出來似乎風間奈奈的身體是真的不太好,臉上流露出愧疚,吶吶的沒再說話了。

  擦了擦額邊的吸汗,風間奈奈揚起微笑,舒緩而平和的回答:「沒有關系,只是暫時的虛弱罷了。」

  可以看得出來,風間奈奈和名取愛理、日向繪麻的關系確實很不錯。

  是的,沒有想錯,就算風間奈奈長著一張看著就沒朋友的臉,她在學校也是有兩個可以聊天的朋友的,在其他人的眼裡,這應該被稱為「摯友」。

  這麼想也沒錯,除了某些不必要或者並不能說的事情之外,風間奈奈大部分都能和她們說,這也能算是關系很好了。

  【所以,我才不是像舅舅那樣,沒有朋友的學校生活。】

  在這方面對自己並沒有一個准確的認知,風間奈奈心情不錯的打算下次去東京的時候要好好反駁一下上次舅舅那溫柔諷刺自己沒有朋友的話。

  「唔......說起來我有些在意,我這學期的同桌......」風間奈奈臉帶微笑,然後在名取愛理看天、日向繪麻看地的場面裡,笑容漸漸凝固。

  與此同時,身後清朗好聽還帶著些許稚嫩的少年音證實了她的猜測。

  「好久不見了,風間桑。」其中的揶揄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現在三位可愛的小姐能否讓我能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呢?要知道早訓並不輕松。」

  三個並沒有早訓活動的少女並不是很想講話。

  「啊,奈奈,你的書我和繪麻都幫你領好了就放在你桌上!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語速不停的吧啦吧啦完一句話,名取愛理就扯著日向繪麻很沒有同伴愛的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被拖著離開前日向繪麻還給了風間奈奈一個愛莫能助的心疼的小眼神兒。

  風間奈奈側過身,給身形頎長的少年讓步。

  幸村精市也不扭捏,走過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抬起臉笑眯眯的說道:「這學期還請你多多指教了,學霸小姐。」

  紫色的微長卷發,精致的容貌,比陽光還要溫暖的、比花兒還要燦爛......也比地獄還要可怕的笑容。

  以上來自人稱「神之子」的幸村精市。

  風間奈奈卻覺得自己要繃不住人設了,隱隱有種熟悉的胃痛感。

  明明自認是和這位校園名人並不熟悉到哪裡去,哪怕存在一個並不想提及的黑歷史,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這位神之子盯上自己哪裡了。

  就算再胃疼,禮貌也不能費。

  風間奈奈擠出一個標准的微笑,既不會顯得刻意,也沒有不真誠:「請多多指教,幸村君。」


第9章 奈奈悲慘的一天(修)

  櫻花是日本分布最廣的植物,這一點無論是在校園裡還是街道公園裡都一樣。

  花團錦簇,點綴在樹枝上,絢麗又明艷。

  雖然立海大是一所教風嚴謹的學校,但是風景比起別的學校也不遑多讓。

  雖然上著課,但是也十分有閑心地在看窗外景色的風間奈奈心情還算是不錯的,也許是因為離開立海大也有一段時間了,看什麼都能發現以前從來沒有發現的東西。

  然而剛剛病假歸來就上課走神,是個老師都不能容忍。

  於是風間奈奈就十分榮幸的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了,輕輕松松的解決了黑板上的數學題,她面帶微笑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還好不是英語啊,不然鐵定要完蛋。】

  可能是這麼輕松的樣子總讓人看不過去,就要派人來打擊一下。

  身為風間奈奈同桌的幸村精市義不容辭的接下了這任務。

  下課後,幸村精市「好心」提醒:「對了風間桑,你請假了一周還不知道,明天要進行開學摸底測試。」

  得體的笑容連弧度都沒有改變,風間奈奈淡然自若。

  幸村精市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真誠明媚:「第一場就是英語測試。」

  得體的笑容終於繃不住了,風間奈奈努力想維持住自己的人設,只不過她過了幾秒後毅然放棄了,表情淡然冷靜的反擊道:「我想在擔心我之前,幸村君不如好好擔心一下自己的化學測試。」

  幸村精市臉上的笑容擴大了:「比起風間桑的英語來說,我的化學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風間奈奈回了一個笑容:「如果幸村君堅持這麼認為的話。」

  大佬之間的電閃雷鳴、狂風暴雨讓周圍人不由得遠離,那種程度的戰鬥他們這些小蝦米還是不要隨意接近了,一不小心殃及池魚可就得不償失了。

  其實幸村精市的話也並無道理,他總體成績不如風間奈奈,也正因為如此,風間奈奈多次因為英語成績而被老師找去單獨談話,無不例外是說一些「如果不是英語拖了後腿穩定第一也不是問題」這類的話。

  看到這裡應該明白了,日常請假拯救世界的少女風間奈奈,是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和同學們口中的「學霸同學」。

  比同年級的同學們都要小的風間奈奈,當初跳級上了國中,雖然目的是為了和齊木楠雄一個年級,從小到大保持著優異的年級前五的成績,偶爾還能拿到第一,擅長運動和家政。

  更有傳言,風間奈奈是某個黑道世家的小姐,起因是某個女生曾經目睹風間奈奈在小巷子裡將十幾個混混打趴下。

  不必說,當風間奈奈聽到這些所謂「傳言」的時候,只能是滿臉無奈。

  雖然大小姐是沒錯啦,但是黑道大小姐是怎麼回事!當這是什麼狗血的夜間八點檔故事嗎?!也因為這件事,被齊木楠雄毫不留情的嘲笑了很長一段時間。

  讓她來說,她現在之所以變得這麼優秀,都是小楠的錯!

  從小到大,她身邊就只有齊木楠雄一個同齡人,而且兩個人還擁有著共同的秘密。可是齊木楠雄是真正的天才,他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也能做到最好,無論是學習,還是運動,是真正站在科技側和神秘側頂端的男人。

  所以。

  齊木楠雄學什麼都是最好,風間奈奈就努力學習讓自己成為學霸;齊木楠雄運動神經超常、體質超強,風間奈奈就拜入日吉道場學習古武,鍛煉自己;齊木楠雄喜歡吃甜食,風間奈奈就努力學習家政。

  雖然最後她的家政技能是點亮了,但是在甜食上天分總有一些不足就是了。

  不過!她一定會努力的!一定會做出讓小楠露出一臉幸福的咖啡布丁的!

  綜上所述,其實風間奈奈並不是很天才的人。最主要是,平常能跟得上的學習,在不靠譜的拯救世界非日常介入了日常之後,曾經排得滿滿的學習計劃無限期延後,風間奈奈想要保持原本的成績,是有一定難度的。

  所以.....

  看到出現的粉發男生的那一刻,風間奈奈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撲入他懷裡,張嘴就是嚎:「小楠呀——!」

  [笨蛋,小心點,傷口裂開了怎麼辦。]

  剛剛瞬間移動過來找自家小青梅的齊木楠雄還沒站穩,就反射性的接住某人撞入懷中的身體,他面無表情地低頭。

  [發生了什麼?]

  剛問出口,就被風間奈奈的想法刷屏了。

  齊木楠雄無言的摸了摸懷中人毛茸茸的腦袋。

  [要是你不喜歡,我可以用超能力幫你換個位置。]

  「哎?!」風間奈奈詫異的從男生懷裡抬起臉,搖搖頭,「不用啦,小楠不需要為了這點兒小事動用超能力的。」

  【總的來說幸村君這個人心黑了點,也並沒有很討人厭,雖然是個超級大麻煩就是了。】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地無視掉青梅令他有些不快的心音。

  風間奈奈拽住他的衣角:「小楠!」她用力眨了眨眼,想要擠出一點兒水汽,偽裝成好可憐的表情,「你忍心看著你可愛的青梅被提去辦公室罵嗎?」

  其實並沒有這麼嚴重,立海大的老師是很嚴厲,卻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罵人,更何況是德才兼備的優等生,寵都來不及,只是對風間奈奈無可救藥的英語成績恨鐵不成鋼罷了。

  這點風間奈奈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往可憐的方向說,怎麼能打動超能力者那顆鐵石心腸的心?

  自家青梅日常賣蠢怎麼辦?

  當然是選擇讓她繼續蠢啦!

  摸摸狗頭,齊木楠雄十分難得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加油。]十分沒誠意是不是?

  果然,風間奈奈立刻就淚眼汪汪了,抱著某人的手臂甩啊甩的,聲情並茂的表演著:「小楠!你不能見死不救啊!要是我考不好,我心情就不會好,我心情不好,久留美阿姨就會擔心,久留美阿姨擔心,國春叔叔就會不高興,然後小楠你就完蛋了啊!」

  【是完蛋了,被三個大「麻煩」纏上。但是奈奈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果然是在威脅我吧。】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齊木楠雄動作利索的給風間奈奈換了藥和繃帶。

  [要是交給我的話,可不接受半途而廢啊。]

  「哎?」風間奈奈呆呆的看著他,半晌才知道他在說什麼,驚喜的撲過去,「小楠你答應了啊!哈哈哈!」

  完全不知道齊木楠雄話裡的「不接受半途而廢」將給她帶來多麼悲催的未來生活。

  但是齊木楠雄對於這個結果很滿意,十分滿意,用堪(關)稱(愛)憐(智)愛(障)兒童的眼神看著她,再度摸了摸毛茸茸的頭發。

  知曉自家青梅是個什麼性格,齊木楠雄就沒想過她會想起准備便當這種事情,不過嘛,介於在家裡他的地位比風間奈奈還低,便當也從來不需要她准備就是了。

  一般來說,齊木楠雄的作用在於,當風間奈奈忘了帶便當的時候,把便當送過來給她,順便和他一起吃飯。而這個「一般來說」,是占大部分的。

  就比如今天。

  然後就是例行午睡。

  午休期間的立海大,十分靜謐。

  像是所有人都自覺地屏息,連空氣都悄悄的。

  樹間灑下的淡淡光斑在風間奈奈熟睡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細微的光塵在流動的陽光中浮沉著。

  垂眸的粉發男生靜靜地將目光凝視在她身上,他似有所覺的抬起手,捕捉到一枚調皮的粉色花瓣,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將花瓣變為一朵櫻花,別入女生發間,還用發夾小心翼翼的夾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放下手。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不遠處的鐘聲響起。

  齊木楠雄低頭看著睡在他膝上的女生,語氣卻不怎麼溫柔。

  [奈奈,你要遲到了。]

  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消息給嚇到,風間奈奈瞬間清醒,猛地從硬邦邦的並不算軟的「枕頭」上蹦起,耳邊還來得及聽到鐘聲的最後余波,她呆滯的眨了眨眼,然後松了一口氣。

  反應過來之後,氣惱地用拳頭砸了齊木楠雄胸膛好幾下。

  「什麼嘛!小楠就知道嚇我!」語氣忿忿。

  明明只是午休時間結束而已,偏要嚇她遲到了。

  齊木楠雄不言不語的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拍拍衣服站起身,完全沒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對,最後還是例行吐槽一句:「小楠的膝枕還是這麼硬!一點都不舒服!」

  【不舒服你還睡,想要軟去找女孩子吧。】齊木楠雄在心裡面無表情的吐槽,行動上卻很表裡不一的給她捏了捏肩膀,

  事實上並沒有很不舒服,風間奈奈只是習慣性吐槽而已,自從第一次她趴在他膝蓋上睡著結果是腰酸背痛之後,每一次齊木楠雄都會用超能力讓她睡著舒服一點。

  看著她活蹦亂跳的離開,齊木楠雄嘆了一口氣,然後原地消失不見。

  而風間奈奈回到教室後,卻遭到了一干閑雜人等的圍觀。

  「喲喲喲喲喲~」名取愛理一臉揶揄的笑,「這是去私會情郎了嗎?」

  就連日向繪麻也是忍俊不禁的笑。

  風間奈奈;臉上的微笑裂開一道痕,眨眨眼,一臉茫然。

  最後還是繪麻小天使看不得名取愛理欺負「老實人」,用手指指了指發間,風間奈奈抬手一摸,才發現自己的發間被別了一枚櫻花,一看就是人為的,粉嫩粉嫩的。

  平靜微笑的少女把花瓣毀屍滅跡,笑容溫柔:「春風也並不比秋風柔弱呢。」

  周圍噤若寒蟬。

  這種說法,就好像是「今天的風兒真是喧囂呢」的升級版了。


第10章 出浴圖(修)

  經歷了雞飛狗跳、怨聲載道的開學摸底測試之後,令人期待的迎新會到來了。

  缺席了一周的開學日常,剛剛返校就是考試,就算是風間奈奈一時間裡也接受不了太多的信息。

  所以當日向繪麻和名取愛理和她說了迎新會的事情之後,她是這種反應的——

  「嗯?迎新會?」風間奈奈陷入了沉思,「我似乎沒有什麼印像啊。」

  名取愛理忍了又忍,決定不忍了:「因為你去年請假回家玩了。」

  聽她加重的「玩」字就知道怨念有多重了。

  好不容易從記憶深處扒拉出有關信息,風間奈奈尷尬的別開眼,輕咳一聲沒說話。

  實在是不能怪風間奈奈會忘記有迎新會的存在,去年國一的時候,作為新入學的新生,迎新會對她來說只是用來玩樂的時間,於是就順應心意的......在家裡待了一天,和齊木楠雄一起打游戲。

  所以她腦海裡關於迎新會有關的信息,也就「放假」一個。

  雖然事實並非如此。

  「所以,班級活動是什麼?」風間奈奈問道。

  【如果又可以回家一天的話,要提前和小楠說好啊。】

  作為新世紀好同桌,幸村精市自然義不容辭的回答了學霸同桌的問題:「是很普通的女僕執事咖啡廳哦。」他笑眯眯的加重「很普通」三個字,笑容燦爛美好,卻仿佛有黑氣彌散。

  【所以你這是心情好還是心情不好?】

  風間奈奈壓下了即將抽搐的嘴角。

  有個讀不懂空氣的同學絲毫不知死的開口說道:「其實本來應該是反串的,畢竟這樣更有意思,但是.......唔唔!」

  周圍的人一票冷汗直下:喂喂喂!說話前看看整個教室都裝滿了的黑氣啊!

  陰風陣陣,整個教室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經人一提醒,風間奈奈這才回想起了學校的某個慣例。

  立海大有個校園投票的「最期待的活動」,今年榮幸當選第一的正是「幸村精市的女裝」,這可真是值得期待又津津樂道的事情。

  風間奈奈已經決定了,今晚上無論怎麼樣都要去記錄下來幸村精市的黑歷史!憑她的了解,幸村精市此人,是不會讓音頻記錄、照片文稿這種東西安然無恙的,如果她不做點什麼最後就一點兒痕跡都不剩了。

  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畢竟沒有人想要去觸幸村精市的霉頭,他們可不是外面那個隔著萬水千山戴著幾千米厚的偶像濾鏡的小女生們,同一班待了這麼一段時間,幸村精市是個什麼性格怎麼都能看得出一點。

  因為請假而錯過了迎新會的討論環節,基本上已經沒有風間奈奈什麼事了。

  之前說過,風間奈奈與學校裡的同學都是秉持著禮貌溫和又疏離的態度,看似和誰的關系都不錯,聊得上幾句話,實際上難以深交,除了兩個當初死纏爛打跟上來的朋友名取愛理和日向繪麻之外,風間奈奈也沒別的什麼很要好的朋友。

  所以當風間奈奈詢問班長迎新會是否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時候,得到了班長為難的一個「很抱歉啊風間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空余的任務了,風間桑剛剛病好沒多久,就休息一下期待我們的迎新會吧」回答。

  說得很官方很好聽,也確實有這麼個意思,但是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不熟而已。

  當然,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咖啡廳裡女生可是要穿上女僕裝的,說膽子小也好,反正班長是不敢讓高嶺之花換上這種衣服的,敢想不敢做。

  畢竟風間奈奈平常走得近也就名取愛理和日向繪麻,再多也就算上一個幸村精市,也可能是求生欲發作,隱隱的感覺到如果真的這麼要求了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所以最後風間奈奈也就孑然一身、孤苦伶仃一個人了。

  【但是沒有關系。還有愛理和繪麻。】

  【最最重要的是,小楠會陪著我的。】

  風間奈奈走在回家的路上,黃昏暗沉的天空下,難得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橙色的煙火映射在眼底,明明應該是溫暖的色彩,卻折射出昏暗的漠然。

  回家把書包放下後,風間奈奈就去了隔壁齊木宅,熟門熟路的打了招呼徑直推開門走近齊木楠雄的房間。

  剛剛從浴室裡出來的齊木楠雄。

  【......】

  那股視線灼熱得像是要把他的皮膚都燒灼起來。

  齊木楠雄覺得自己都快繃不住超能力者的人設要磨牙怒吼了,最終卻只是來了一句:[還不快點出去!]

  直接後退甩上門,將風間奈奈幾乎有些露骨的眼神隔在了門的另一端。

  門口「砰」的一聲砸上了門扉,似乎連同房子都抖了抖,穩穩的契合在一起。

  【等、等等!等等等等!】

  【小楠竟然用了感嘆號!】

  腦回路不知怎麼長的,跑著跑著就偏了,兩只黑眸直勾勾的瞪著房門的時候,她才遲鈍的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因為洗澡的緣故並沒有戴上那奇怪的綠色眼鏡,白淨清秀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粉色,水汽朦朧的眼睛透出些霧蒙蒙的紫色,由於一瞬間的呆滯而微微張大,微微上挑的眼尾攜著絲縷櫻色,身上沒有一絲贅肉,浴巾松松垮垮的圍在纖細的腰上,瘦削的胸膛上幾滴水珠順著流暢的線條流入浴巾之中。

  他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可口的香味。

  【不不不不!香味什麼風間奈奈你在想什麼呢!小楠是不能吃的!】

  風間奈奈嚴肅地想著。

  所以重點真的在這裡嗎?

  就算關上了門、隔著一扇門,齊木楠雄也覺得身上那種被□□裸的目光刮著的火辣辣的感覺依舊沒有消停。

  伸手捂著臉看不清表情,他卻能在水蒸氣蒸騰之中在鏡中看清自己略顯紅潤的耳朵。

  【糟糕,失策了......】

  幾乎是在一瞬間他就察覺到自己心律失齊,一種長久以來忽視掉的、微妙的、不太好卻也不想反抗的預感一剎那就卷席了腦海。

  後知後覺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風間奈奈臉上的熱度一直蔓延到腳底。

  她努力的平緩著呼吸,死命的催眠自己。

  【冷靜啊風間奈奈!那可是小楠!怎麼可以因為這種事情就害羞!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

  嗯,要是讓超能力者知道她的想法估計會恨不得痛扁她一頓,好為自己遭受了這麼多的麻煩而討回個公道。

  因為從小就待在一起,風間奈奈除了覺得心底有些怪異,卻也很順其自然的歸其為從未見過男生的裸體之中去了,完全沒往別的地方想。

  於是她很快的平靜下來了,干笑著說道:「那個啊小楠,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自己沒問題了,想法就開始偏了,現在她十分好奇「小楠居然會害羞啊」這個命題,但是在齊木楠雄身邊得以生活這麼久的她還是深知齊木楠雄的底線的。

  只是風間奈奈並不知道,對於她,齊木楠雄的底線已經不存在了。


第11章 日吉道場(修)

  齊木楠雄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也就是這一瞬間的事情,他就選擇了放縱了自己的心情。

  [等等。]齊木楠雄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又認命的嘆了一口氣,[進來。]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把衣服和抑制器都穿戴好了。

  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露出一條縫的時候,風間奈奈從縫隙裡看到了和往常一樣的齊木楠雄,她先是仔細的看了看他的表情,發現似乎沒有什麼不對,這才放心大膽的推開門走進來。

  [什麼事。]齊木楠雄表情淡淡,伸手拿起桌上的眼鏡戴上。

  也許是自家竹馬的表情太過於自然,風間奈奈很快就把事情忘掉了,雖然那秀色可餐的場景不是這麼容易就不記得的,但明顯此時並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風間奈奈暗中握拳,給自己打氣。

  「小楠!你一定要幫我!」風間奈奈撲了上去。

  已經在接觸到風間奈奈的那一剎那就讀到了她此時一點兒都不平靜的心音,齊木楠雄了解的點頭。

  [先幫你換藥。]看著某人一點兒都想不起來自己還是個傷號的事情,齊木楠雄很不客氣的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訕訕的放下要作亂的手臂,風間奈奈乖乖的坐在床上任由齊木楠雄處理她的傷口。

  雖然這樣親密的行為以前也曾做過很多,可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讓風間奈奈坐立難安。

  好在齊木楠雄並沒有察覺到什麼。

  [恢復得很快,已經開始結疤了,這段時間乖一點。]粉發男生淡淡說道,眼角瞥到女生干淨的左手,眉間微擰,[指環呢?]

  剛想開口反駁「我哪裡不乖了」的風間奈奈吞下了委屈的話,扁了扁嘴興致不高的從衣襟裡拿出掛在脖子上的鐵鏈子:「戴著總是碰到,不太習慣,所以拿下來掛在脖子上啦。」

  從風間奈奈裸露的手臂上收回手,齊木楠雄若無其事的應著:[嗯,醜死了,晚上給你拿另一條過來。]

  今天被自家竹馬三番四次的懟了的風間奈奈心裡忐忑,認真的思考起來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惹到了竹馬。

  可是想來想去,不就是在別的世界受傷了嘛;不就是不小心看到他洗澡出來嘛,小的時候又不是沒見過!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風間奈奈也就不想了。

  [走吧。]齊木楠雄十分自然的牽過風間奈奈的手,在她的注意力聚焦之前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今天還要去日吉道場的吧,想好什麼理由了嗎?]

  剛想起來這一茬,風間奈奈頓時慘叫一聲。

  【完了完了!上一次師父還說的要檢查我是否有進步的!該怎麼辦啊啊啊啊啊!】

  不管風間奈奈再怎麼不情願,東京還是要去的。

  好在早春時節,東京並不是特別冷,陽光也特別的明媚,可以說在形形色色穿著各色夏季短裙的女生裡面,還穿著長褲和長袖外套的風間奈奈才是裡面最不正常的那個。

  其實風間奈奈也並不想做特殊的那個,奈何有個強硬的竹馬,她只能可憐巴巴的換上耐寒的衣服。

  這次的東京之行,本應該是和班級同學一起行動的,只是對於風間奈奈來說,既然她的幫助他們不需要,那麼她自然也心安理得的自由安排了,雖然在得知她不參與的時候,名取愛理和日向繪麻顯而易見的失落。

  但是她也義正言辭的告訴她們,集體活動最重要!

  所以現在無事一身輕的她,最重要、最可怕的,莫過於是去日吉道場了。

  坐在主座上的精神抖擻的老人不怒自威,繃著一張臉的樣子實在是能嚇到小孩兒。

  至少風間奈奈就是連氣都不敢出的。

  只有站在她身邊的齊木楠雄很有禮貌的和平時一樣鞠了個躬。

  [日吉爺爺好久不見。]

  「嗯。」老人家橫眉豎目,應了一聲繼續瞪著風間奈奈,一言不發。

  風間奈奈臉上的「乖巧」笑容僵硬得不得了,戰戰兢兢的偷瞄了上面的老人好幾眼,看到站在老人身邊明明嚴肅著還不遮掩臉上的幸災樂禍神色的小少年,風間奈奈就忍不住瞪向他。

  「咳咳!」老人家用力地咳了幾聲,把風間奈奈嚇得瞬間正襟危坐。

  看到自家青梅的反應,齊木楠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然後對她投來的求救目光視而不見。

  得不到救助的風間奈奈只得自食其力,她抬頭,討好的露出一個軟軟的笑,挪過去,輕輕扯了扯老人家的衣袖,乖巧極了:「師父啊,我這不是來了嘛。」

  對於自己最喜歡的小弟子本來就生不起氣,日吉爺爺也繃不住臉了,只是裝模作樣的呵斥了一句:「看你皮的!」然後對站在後面的小孫子說道,「你別站在這裡了,別以為我看不到,周末不用出門也不去訓練。」

  自家爺爺向來寵溺這個師姐,日吉若對此毫不見怪,拋了一個挑釁的眼神給扮乖巧的風間奈奈就離開了。

  看得她生氣得直想磨牙,恨不得現在立刻上去暴打不懂尊老的小師弟一頓。

  然後她就得到了來自自家竹馬警告的眼神,瞬間萎靡。

  有齊木楠雄在,風間奈奈自然是別想動手教訓小師弟了。別說動手了,被日吉爺爺知道風間奈奈受傷不能動手之後,還被狠狠的訓了一頓。

  訓得她只能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點著頭。

  還得做出幾番保證,最後還是身為少數能管得住風間奈奈的齊木楠雄再三保證一定會好好看管住她,才讓憂徒心切的日吉爺爺放心。

  只不過風間奈奈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敢嘲笑她的日吉若,對著辛苦訓練的小師弟上上下下表明了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收獲了日吉若氣急了的「下克上」之後,才意猶未盡的離開了。

  旁觀了這一出師姐弟上演的大戲,齊木楠雄只是摸摸青梅的腦袋,任由她發泄去了。

  可能是因為打擊太大,等回到齊木宅之後,風間奈奈才發出一聲絕望的嗚咽:「嗚哇——小楠!我去了東京但是沒去找舅舅!」

  【要是被舅舅知道肯定要死了!不對舅舅根本就不可能不知道!】

  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被緊緊掐住的手臂,齊木楠雄冷靜的點點頭:[真難得你還記得你有一個難對付的舅舅。]

  吃過晚飯後,道別了每天都熱情似火的齊木媽媽,風間奈奈回到房間後,深呼吸一口氣,撥通了電話。

  「舅舅,我是奈奈。」


第12章 迎新會(修)

  立海大的迎新會是在周日。

  雙眼無神坐在床上的風間奈奈並不想說話。

  打完了電話她就困得忍不住睡著了,現在也不過才晚上十點的時間。

  至於她為什麼會被驚醒。

  要是在睡夢中夢到自己被一只白色貓咪和紅色貓咪追趕,到了最後竟然詭異的一白一紅融合了變成半白半紅的貓咪張著血盤大口的場景,誰都不會睡得好的。

  可是偏偏明天就是迎新會,被名取愛理拖著不能在家宅一天,她不得不去,只能抵抗著睡眠的愛撫下了床,打著哈欠進了浴室。

  剛剛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奈奈就被房間裡多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

  「小楠你屬貓嗎?走路都沒聲音的,要是我忘了拿衣服進去光著出來怎麼辦啊。」她嘟著嘴習慣性的吐槽一句,然後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忽然想到了今天早上發生的出浴烏龍事件,霎時臉色就變得紅潤了起來。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並沒有說什麼,奈奈就是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某種嫌棄意味,讓奈奈瞬間就炸毛了。

  惱羞成怒的一撲,並沒有成功,被齊木楠雄一根手指抵在額頭制止住了行動。

  奈奈氣惱極了:「小楠你作弊!說好了不用超能力的!」

  [並沒有『說好』。]

  知道她就是想找茬,齊木楠雄也就不說出「就算不用超能力你這麼弱的我也能捏死一百個啊」這種話了。

  況且他過來也不是為了和她抬扛的,齊木楠雄移開手,將人扯到身邊按下,把東西放進她手心裡,抬了抬下巴示意。

  奈奈好奇的張開手,看清楚了手心裡的東西,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遞過去疑惑的一眼:「小楠,這是什麼?」

  [笨蛋,洗澡連你的智商都洗掉了嗎?]齊木楠雄毫不客氣,伸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也沒賣關子,[換下那條鐵鏈,換上這個。]

  一把拍掉齊木楠雄的手,奈奈這才想起今早自家竹馬確實是說過這麼一件事的,雖然不了解為什麼要換掉,「醜」這個絕對不是理由!

  不過奈奈還是很乖的把手上的不知道什麼材質編織的繩子穿過指環掛在了脖子上,心裡卻默默地吐槽著。

  【粉色的......話說這種顏色的掛墜真的不會很顯眼嗎?感覺很奇怪耶,小楠從哪裡弄來的啊。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顏色......和小楠的發色是一個顏色耶!好吧,這麼想就感覺不奇怪了。】

  因為坐得太近而聽到了奈奈的心音,齊木楠雄今天依舊是無力吐槽中。

  【算了,反正也不指望你這智商能夠明白什麼。......不,並沒有不高興,總之已經習慣了就是這樣。等這個笨蛋明白還不如我直接挑明......還是等等吧,她這麼笨肯定會被嚇到的。】

  反正齊木楠雄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想了什麼東西,最後監督她換下了自己給的掛繩就瞬間移動回去了,直到躺在床上了齊木楠雄還在深刻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某個笨蛋傳染了笨蛋因子。

  【不,我拒絕這個結果。等等!奈奈那笨蛋是不是忘了什麼?!】

  臨睡前最後的念頭讓齊木楠雄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像是要把它瞪出朵花兒來。

  事實證明,齊木楠雄向來都是對的。

  周日一大早,陽光都未鋪滿大地之時,奈奈就已經做好了出門的准備,完!全!沒有要來找齊木楠雄送她去學校的想法。

  用千裡眼時刻觀察著奈奈家大門的齊木楠雄,在奈奈打開門的一瞬間就瞬間移動出現在她面前,對她明顯被嚇得魂都要飛了的表情視而不見。

  [你要去哪裡?]他面無表情。

  雖然認出了大清早的出現在她面前、背景一片漆黑的少年是自家竹馬,奈奈還是不免被嚇得差點六神無主,腦子被他這麼一問更加渾渾噩噩了,她磕磕絆絆的說道:「去、去學校啊。」

  【小楠不是知道的嗎?為什麼還要問我......】

  [去學校干什麼?]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加重語氣。

  奈奈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到底是她太笨了還是因為自家竹馬傻了?明明昨天就和他說過了吧?

  「是啊,學校迎新會啊。」她很想說一聲讓他讓開別擋著她去學校的路,然而有心沒膽,她還是弱弱的回答了。

  背後一片加深的陰影,齊木楠雄覺得自己和笨蛋計較簡直是傻到沒邊了,沒有表情的表情讓他弄出了一片暴雨來臨前的恐怖氣勢。

  也就是憑著「齊木楠雄感應器」的本能,奈奈在齊木楠雄開口前的一瞬間想到了他的用意,恍然大悟地急忙開口:「啊!小楠你想去立海大的迎新會?!」看到自家竹馬的臉色明顯緩和下來,奈奈趁熱打鐵,繼續補救,「我以為這種活動小楠你沒興趣的,畢竟以前都是翹了待在家的啊,所以就沒邀請你。」

  【沒錯,我對那些無聊的活動並不感興趣。但是這不是你不邀請我去的理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班開的是咖啡店吧,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去咖啡店怎麼能不叫上我。】

  齊木楠雄沒有回答她,只是定定的看著她,傳達出了自己要表達的意思。

  奈奈還是掙扎了一會兒:「可是我得要發傳單......不能陪小楠逛哦。而且我們店裡沒有咖啡果凍啦。」

  雖然說是沒什麼事情派給她做,可是什麼都不做豈不是良心難安,昨晚的時候接到了班長的通知說集體任務撇開她不太好所以交給她發傳單的任務。

  奈奈很想說「沒關系我不介意鹹魚」,但是班長這個做法她怎麼能不明白是誰在背後做了小動作。

  既然很想她去,那就去吧,也不損失什麼。

  【重點是你沒有邀請我,雖然我討厭麻煩也討厭人多的地方,還有和咖啡果凍什麼的沒有關系,啊......還是有那麼一點關系的。】

  齊木楠雄也沒法昧心承認,聽到沒有咖啡果凍的時候他心裡很不開心。

  沒有咖啡果凍的咖啡店算是什麼咖啡店!

  最後奈奈還是沒能拗過齊木楠雄,把班裡發給每一個同學帶回家給家人朋友的兌換券塞給了他,反正那對父母也不會回來,其實就算齊木楠雄沒拿走,最後奈奈一樣是隨便處理掉的。

  臨走前她還十分誠摯的、真心的對齊木楠雄說:「要是小楠想讓我陪的話,就等中午再過去哦!嗯......而且其實白天沒什麼好玩的啦,晚上可是有表演會的。」

  【雖然我認為你除了咖啡果凍之外對別的都不感興趣。】

  齊木楠雄沒說話,只是留了一個讓奈奈無語的眼神,然後就心滿意足地瞬間移動回去睡回籠覺去了。

  【終於能睡了。我會按時去的,奈奈。】

  當看到名取愛理和日向繪麻的女僕裝的時候,奈奈萬分慶幸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宣傳人員,頂著兩個人富有壓力和怨念的眼神,她笑眯眯的點點頭,贊揚道:「十分適合哦,愛理,繪麻。」

  女生既然是很有看點的女僕裝,男生也不遑多讓,增添了狼耳和狼尾的裝飾,也顯得更有野性一點,能夠吸引到不少女孩子。

  「想要享受主人級的待遇嗎?——女僕執事咖啡廳為您帶來臉紅心跳的貼心服務哦~」

  屋裡屋外都仿佛是粉色天堂,到處散發著濃郁香甜的咖啡和甜點的味道。

  這就是二年C班很羞恥的口號了,這時候奈奈就無比慶幸自己不需要站在這裡,可以假裝自己並不是這裡的一員。


第13章 迎新會上(修)

  既然被指派了宣傳任務,奈奈也沒有很敷衍的就只穿了校服來,而是換了一身偏日常風格的小禮服,沒有很誇張很顯擺,這是一款設計簡潔大方的日常禮服。

  整體是米黃色偏淡,胸口綴著蕾絲邊,采取了保守又偏帶點清純的露肩款無袖款,從胳膊上系著分離式的袖擺,腰上鎖著鑲藍色寶石的腰帶。

  要是識貨的人才能發現,這身衣服並不便宜。

  但是此時穿著這身衣服的女生卻在想著——【如果舅舅知道我穿著它出來就為了發傳單會不會想要打死我?】

  想了不到一分鐘,奈奈也就放棄了,因為無論怎麼想都只有一種結果。

  ——舅舅估計只會笑著問:這身衣服在奈奈身上更好看了呢,是不是需要多幾套?

  還好有著一張不錯的臉,不然發個傳單可能都沒人看。奈奈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而且面對著某些想要拍照的人還要溫言以勸。

  【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到個頭啊......】

  好在現在還只是溫和的春天,要是夏天的時候,這麼暴曬奈奈就覺得自己真的要變成一條鹹魚了。

  至於大清早堵人就為了逼迫奈奈親口邀請的齊木楠雄,現在同樣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走在來立海大的路上。

  要問為什麼明明可以瞬間移動偏偏要走路過來.....齊木楠雄覺得這一定是世界意識報復他揍它所以故意讓他今天遲到的!

  他今天就不該因為出來早了一點所以上了那趟公交!不然就不會遇到睡著了所以坐過站某位冰帝學生!更不會被這個也是要立海大的冰帝學生纏上而導致不能使用瞬間移動最後遲到!

  手中的傳單已經發得差不多了,趁著現在人不多的時候,奈奈渾水摸魚地給自己揉了揉肩,然後就被捉包了。

  「風間桑,工作可要認真呀。」清朗動聽然而在奈奈聽來簡直是催命魔咒的聲音。

  奈奈臉上帶著僵硬了的笑容看著眼前一大票閃閃發亮的人。

  為首的幸村精市笑得百花齊放,若是她沒看出來他眼睛裡的揶揄的話她會以為他是好心來看望她——然而並不是。

  明明都是紫色眼睛為什麼這雙就這麼令她手癢想挖出來呢?!

  「啊——幸村君我能投訴你罷工嗎?」奈奈笑靨如花,完全無視身邊另一個同樣是看板娘的女生閃閃發亮的眼神和幾乎要破喉而出的尖叫。

  【嘖,花痴——這群閃閃發亮代表著麻煩兩個字的生物到底有什麼好的啊!】

  「——抱歉呢,不能。」幸村精市笑眯眯,慢條斯理地繼續,「唔,我現在可是作為客人啊,風間桑不打算履行義務嗎?」

  站在幸村精市身後的網球部正選們大部分對風間奈奈這個傳聞中的幸村精市同桌很好奇,譬如柳蓮二就很好奇某些數據,雖然每次都被幸村精市打斷。

  而新入部的小學弟切原赤也原本並沒有什麼好奇的,可是在看到了那個可怕的部長的反應他反而好奇的打量,他伸出手扯了扯吹泡泡的丸井文太衣擺:「這個女生網球很厲害嗎?」

  嘴裡的泡泡一下子被岔氣而破裂巴在嘴上,丸井文太幾乎要笑出聲,可是粘著嘴的泡泡糖讓他根本說不出話。

  還是聽到了切原赤也問話的柳蓮二回答了他的問題:「不,風間桑她並不會網球。」

  「哎?哎?!」切原赤也傻眼了,「那為什麼部長會和她關系這麼好?」

  ——關系好和會不會網球有什麼關系嗎?

  周圍聽到的正選們黑線,仁王雅治更是樂不可支的使勁兒拍著小學弟的後背:「噗哩,赤也你真的是太可愛了哈哈哈!」

  不僅身體上的疲勞,此時幸村精市的出現更是加重了精神負擔,奈奈連「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都不想保持了,索性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你的部員們真活潑。」

  若不是要有禮貌,她都想一個個眼刀橫過去了。

  然後履行義務一般,把剩下所有的宣傳單一股腦的塞到了幸村精市手裡。

  幸村精市笑容微妙的變了變,抖了抖手中輕薄的幾張紙:「看來是精力太旺盛了呢。」

  臉一黑,本來就黑的皮膚就更黑了,真田弦一郎怒吼:「訓練加倍!」

  對面前的凄慘場面視而不見,奈奈綻放出一個更加親和的笑容,動作溫柔的拿過旁邊女生手中剩余的幾張宣傳單,再度塞到幸村精市手中,面露優雅不失禮貌的笑容:「二年C班的女僕執事咖啡廳,歡迎大家來品嘗哦~」

  如願以償的幸村精市並不在意她的表情,反正能娛樂到他就夠了,十分好心情的帶著正選們進去捧自己班級的場,還留下了一句話。

  「嗯.....迎新會可是每年一次的盛會呢,我代表立海大邀請了冰帝網球部呢,風間桑會好好招待他們的吧?」

  臨走前好心把剩余的宣傳單又塞回給了她。

  說起為什麼幸村精市會特意提起冰帝網球部,這就要說到國一時期他親眼見到的某一次奈奈的黑歷史了。

  國一時期的奈奈,開始卷入了各種「拯救世界」的非日常中,身邊沒有值得信賴的竹馬,身處陌生的異世界,面對面目全非、一無所知的世界,她只能磕磕絆絆的前行。

  有一段時間她身上的戾氣很重,那是在第一個世界回來之後。

  戴上偽裝冰冷的假面,豎起全身的刺,拒絕任何人的接近和好意,就算是齊木楠雄,也無法從她口中得知在第二個世界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無法發泄的壓抑心情,讓奈奈獨自一人跑來了東京,找到自家每次被打得可憐兮兮還是鍥而不舍來找打的小師弟。

  每次見面唇槍舌劍是必不可少的,更何況當時兩個都是小孩子,年輕氣盛又心高氣傲的。

  在放學路上看到堵住他的奈奈,日吉若立刻就開啟了嘲諷模式:「這一副喪家犬的樣子是做給誰看的?」

  「反正不是做給你看的。」奈奈露齒一笑,話不多說,直接動手才是硬道理。

  這時候奈奈心情不好,下手也沒輕沒重的,而日吉若更是不甘示弱,每次都以行動證明「以下克上」,雖然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神清氣爽的將不甘心的日吉若踩在地上的時候,奈奈還挑了挑眉很有心情的問道:「服了嗎?」

  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日吉若顯然很不服氣:「下克上!明明現在的你這麼不堪一擊!」

  其實奈奈也並沒有很好,身上的衣服被劃破了,露出一大截手臂,上面還有淤青:「哼!小師弟,要叫師姐!師姐告訴你一個硬道理,力量才是資本!」

  現在回想起來奈奈都想不顧場合形像的捂臉,當初的自己難道是中二病提前迸發了嗎?這麼羞恥度爆表的話她到底是怎麼說出口的!

  偏偏當初在場的除了日吉若之外,還有另一撥人。

  奈奈神清氣爽的打完了人,說出了狂妄的話之後,一轉身,就看到了自家同桌帶領著身後一群小弟,至今她都忘不了當時他們臉上的那一言難盡表情。

  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人設要崩。

  所以之後在冰帝正選中看到日吉若,對當初的事情記憶猶新的部分立海大正選們的臉色精彩繽紛得好看極了。

  事情回放到這裡,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麼幸村精市這麼樂忠於挑撥奈奈了,並對惹毛她變臉這件事這麼樂此不彼。


第14章 齊木與赤司會長(修)

  熱鬧都是別人的。

  明明是春季,奈奈只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了秋天暮色裡,風化成了一片散落的落葉。

  心情悵然得讓她有種想要暴打人的衝動。

  嗯.......沙包小師弟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揍的,起碼要找個沒人的時候。

  就這麼漫游天際的想著的時候,該來的已經來了。

  「——嗯?幸村班級的活動在哪裡?」華麗低沉的嗓音帶著性感的尾音,為首的紫發少年有著得天獨厚的精致容貌,眼角下一顆淚痣像是星星一樣。

  幸村精市自然不是假公濟私的人,他確實是有向冰帝網球部發出邀請,但是也不單只是邀請了一家,例行邀請是基本的禮貌,更何況學校之間還有相互合作。只不過「隨意」在跡部面前提了一句「我們班的班級活動十分精彩呢」。

  【還好跡部景吾不認識我。】

  奈奈例行說完了客套詞,把宣傳單遞給網球少年們。

  雖然同為這一層的人,但是跡部景吾國中以前都在英國讀書,回到日本也就是這一年多的事情,而奈奈在介入非日常後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已經很少會隨同舅舅出席宴會了,所以兩個本該有交集的人至今未曾打過照面。

  跡部景吾也不一定知道面前的女生是誰。

  快速瀏覽了一遍之後,跡部景吾面露嫌棄:「女僕執事咖啡廳......真是不華麗。」

  【不夠華麗還真是抱歉了啊。】

  奈奈很想這麼吐槽一句,然而她死灰般的雙眼對上一雙深紫近黑的眼眸時,看到裡面極度錯愕的繽紛情緒,露出一個溫柔到了極點的假笑:「歡迎大家來品嘗哦~」

  明明天氣這麼好,陽光這麼明媚,卻讓他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跡部景吾原本沒在意面前的女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朝這個特立獨行的女生瞥去一眼,剛想開口的時候,被自家向來奉行「以下克上」的部員打斷了話。

  「啊哈——你這是什麼奇怪的裝扮?怪異癖好嗎?」蘑菇頭少年一開口就是奈奈熟悉而冰帝網球部陌生的畫風,讓隊友們側目。

  ——畢竟從來沒見過這種把囂張氣焰全部放出還出言不遜而且對像是一個女生的日吉若啊!

  奈奈臉上表情不變:「需要我教一下你什麼叫『同門情誼』嗎?」

  「哈?!」日吉若冷哼一聲,用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了她一眼,還是沒忍住唇邊翹起的嘲諷弧度,嫌棄之意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你這樣子能動?」

  奈奈按捺住想要暴打小師弟的衝動,用最真摯的眼神、最甜美的弧度,露出一個毛骨悚然的笑容:「歡、迎、光、臨~」

  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了,明明是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笑容怎麼就這麼滲人呢?!

  還不等冰帝網球部有所反應,在不遠處看夠了戲的幸村精市見好就收,笑眯眯的湊上來:「跡部君,歡迎來到立海大,班級裡的同學手藝還是不錯的,雖然比不上跡部家大廚就是了,我可是真心誠意的邀請冰帝網球部的呢。」

  既然給了台階,跡部景吾也不想讓自家部員在別的學校和小女生吵起來,給冰帝丟臉,自然的接了上去,只是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再一次打斷。

  「啊——跡部!原來你們在這裡啊,哈哈哈!」活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再三被打斷,跡部景吾額頭青筋暴起,但是氣質還在,他轉身挑眉:「啊嗯——慈郎你這家伙跑哪裡去了?!」

  「啊哈哈——不小心睡過去了,還好有一位好人送我來立海大,唔......是齊木君吧?」

  [沒什麼。]齊木楠雄眼神只盯著一個人,目露譴責。

  【我不管送你回來還記不住我的名字這件事——但是奈奈你出來的時候是穿著這件衣服的嗎?!】

  熟悉的聲音。

  跡部景吾皺著眉看向旁邊沒有存在感的人——詫異的揚起眉,遲疑地開口:「赤司會長?」

  沒管那邊的見面認親大會,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盯在奈奈身上的視線幾乎要冰凍了一樣,然後才反應過來跡部景吾口中的名字並不是他。

  【赤司?並不,我姓齊木。雖然我和你口中那位『赤司會長』確實長得像到所有人都懷疑有血緣關系的地步,但是我絕對是我那對不靠譜的父母的兒子沒錯。】

  想到那位「赤司會長」,齊木楠雄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戲劇性的一幕還沒來得及欣賞,奈奈就被齊木楠雄美麗凍人的視線給嚇得僵住了,下一秒聽到跡部景吾的話又忍不住露出幾分詫異的眼神。

  但是現在可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奈奈站定在齊木楠雄身旁,微笑反駁:「並不哦,雖然長得很像,但小楠不姓赤司啊!」

  跡部景吾眼神微妙:「啊嗯,雖然很像,但仔細看確實不是呢。抱歉,齊——木君,還有,多謝你送我的部員回來。」

  【——我忘記了跡部家和赤司家有合作了!】

  肌膚緊貼的一瞬間裡從身邊女生身上傳來了這樣的心聲。

  [不,並沒有什麼,跡部君。]齊木楠雄恢復面癱的表情,語氣平淡,但是他的關注點仍然是不變的,[但是奈奈,現在你的時間可以出借給我了嗎?]

  【哦、哦呼!】

  今天真是一個災難的日子!

  風間奈奈今天也很心累。

  好說歹說,不管最後是割了多少地、賠了多少款。

  好歹最後是把自家難搞的竹馬哄好了,好在換班時間也到了,奈奈就果斷帶著早已經准備好的咖啡果凍、帶著自家竹馬離去逛逛迎新會去了。

  看著齊木楠雄挖了一口咖啡果凍送入嘴裡,奈奈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小楠!小楠!味道怎麼樣!」一雙水漾的黑瞳亮晶晶的,仿佛天際的星子墜入雲間。

  齊木楠雄手下不停,一口接著一口,嘴裡卻沒留情。

  [勉強還行。]

  聽了他一句話,奈奈瞬間就萎靡了,一團小小的氣惱的紅暈浮上臉頰:「什麼嘛!我覺得我進步了啊!」

  眼裡浮上淡淡幾不可見的笑意,很快又斂去,齊木楠雄將最後一口咖啡果凍塞到自己嘴裡,吧唧吧唧咽下之後,面無表情的開啟嘲諷模式。

  [笨蛋。]

  「......小楠你又說我笨!」

  說是班級活動並沒有咖啡果凍就是沒有,所以現在超能力者吃的咖啡果凍是奈奈親手做的。

  之前說過,奈奈在家政上點亮的天賦是滿點,但是在甜食上卻沒有什麼天賦,每次還是很認真地想要做出讓齊木楠雄感到好吃的咖啡果凍。

  【雖然這點有點難,但是辛苦了,奈奈。】


第15章 苦修(修)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平靜得不可思議。雖然因為齊木楠雄的到來,讓奈奈這個迎新會過得頗為無聊,但是至少還是讓她提前逃離了班長的魔爪的,至於之後會不會被怨念的班長叨念得要死要活,那可不是現在的奈奈能夠想起來的事情。

  平靜持續到了夜晚降臨,表演會才進行到了中途,就已經白熱化到了極致,全體學生都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站在最後面擠不上去的奈奈目瞪口呆的看著台上穿著禮服裙、化著妝還挽了一個溫婉發型的少年。

  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下巴掉了一地都合不攏,若非是旁邊的齊木楠雄看不過去「啪嘰」的合上了某人幾乎嚇掉的下巴,保不准就被旁人拍下了難能可貴的立海大學霸的崩掉人設的表情包。

  僵硬的歪著脖子,哆哆嗦嗦的揪住齊木楠雄的衣袖,奈奈魂不守舍的問道:「小、小楠啊......我不會是幻覺了吧。」

  [我可以冰一下你看看是不是幻覺。]

  開玩笑啊!齊木楠雄的「冰」可不是說說而已的,是真的冰起來啊!那還得了!

  奈奈連忙搖頭像是撥浪鼓似的,不過聽到不是自己出了幻覺她也就放心的——放飛自我了。

  「既然是真的......嘿嘿嘿。」奈奈先是臉色深沉的說了一句,結果到了後半截就泄露了某些不太和諧的聲音。

  狡黠一笑,奈奈偷偷摸摸的將手在身側一藏,手掌一翻,一個相機就出現在了她手上,臉上難以遮掩的興奮:「哈哈哈哈幸村精市你也有今天!」

  【哼哼哼,這就是你的黑歷史啊幸村精市!】

  站在一旁的齊木楠雄看著自家青梅獰笑的表情,十分寵溺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孩子長大了,被欺負了怎麼能不學會欺負回去呢?

  這一個熱熱鬧鬧的迎新會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如果忽略幸村精市笑成一朵花找上一個個社團班級的事,那確實是平靜得不得了。最後全校裡剩余的照片估計也就這麼幾個,當然奈奈是其中一個,她可是寧死不屈的人!

  因為奈奈的臨陣脫逃的行為,遭到了來自班長和閨蜜好友們的炮轟,班長自然是抱怨她跑得比兔子還快,而閨蜜好友們就是在抱怨奈奈將自家竹馬藏得太好了,這次又沒能見到真人。

  不過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至少——知道了奈奈的竹馬是一個長得赤司財團的現任會長赤司征十郎有七八分相像。

  赤司征十郎是誰啊!那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的了。

  過去如何輝煌就不說了,幾年前年紀輕輕就坐上了會長之位,還在某些以為能渾水摸魚的人的圍攻之下迅速壯大赤司財團並反咬一口的人。

  放在小說裡那就是拿著男主的劇本啊!放在現實裡那可是多少世家財閥都盯著的大肥肉、香饃饃——不分男女。

  對於這些日向繪麻是不懂的,但是名取家雖然已經沒落也是曾經的華族,而名取愛理更是有一個有這麼點門路知道不少東西的哥哥。

  所以名取愛理也就興致勃勃地給日向繪麻科普了不少赤司會長的驚人事跡,成功地為赤司會長發展出一個小迷妹。

  只不過,這些都暫時和奈奈無關了。一大清早的,她正苦兮兮的躺在自家院子裡生無可戀狀。

  事情要追溯到奈奈從上一個世界回來之後,在齊木楠雄不知道的地方作了個大死——受傷。

  然後就被齊木楠雄以「這麼弱還說是超能力」的理由在傷差不多好了之後開始了地獄模式的訓練。

  在齊木楠雄看來,奈奈不需要多強,因為之後他會一直保護她,但是卻不能沒有自保的能力。

  不說別的,懟人總是要囂張一波的!

  為此齊木楠雄特意在自己的超能力裡找了一種對提升戰鬥力很有用的來專門訓練奈奈。

  元素操控,使世界的各種元素化為放射性能量,就可以演變成操控火、水、土、風的能力,可謂是一個戰鬥方面幾乎全能的能力了。

  另一個就是防御,奈奈怎麼說都不算是真正的超能力者,她與齊木楠雄不一樣,身體無法隨著時間變化、年齡增長而變得強大,只能另辟蹊徑。

  於是就這麼順其自然的,奈奈被關在家裡訓練了。

  「哇啊QAQ!小楠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哭著喊著寶寶是你的心頭寶,轉眼間就被不知哪裡來的狐狸精給勾了魂!」奈奈扒拉著齊木楠雄的衣角,哭得慘兮兮的。

  齊木楠雄一把拽下她的手,盯著那張一點兒淚水都沒有的臉,冷漠。

  [說了多少次別和媽媽一起看那些腦殘劇。]

  小青梅本來就不聰明,再這樣下去就要變成真正的傻白甜了好麼!

  拙劣的演技被拆穿,奈奈訕訕的收回手,嘀咕一句:「其實也不算腦殘吧,還是挺好看的——」然而她還是忍不住吐槽了,「話說小楠為什麼裡面的女配角都高富美、性格又好,最後高富帥的男主總是被什麼都不如女配角的女主搶走呢!」

  齊木楠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很想說他又不是腦殘怎麼懂腦殘的套路,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只是挑了挑眉。

  [可能是男主腦子裡塞滿了雜草吧。]

  奈奈撅了噘嘴,頗為實誠的說道:「不過臉確實好看啊,雖然是蠢了點。」眼角瞥見齊木楠雄毫無波瀾的臉色,像是裝上了什麼發條,張口便是順毛的話,「不過在我看來他們都沒有小楠好看!小楠最好看了!」

  【奈奈誇人不是這樣誇的——算了,這樣很好。】

  上午接受齊木楠雄地獄模式的訓練後,下午就是真正的學神碾壓偽冒學霸的智商的時間。

  還記得在剛剛回學校的第一天,奈奈經歷了一場忽如其來的考試,哭唧唧地向齊木楠雄大魔王發出了補習的懇求。

  之後就陷入了暗無天日的補課中,喃喃著「小楠是大魔王」的話生無可戀恨不得自己只是一條鹹魚。

  不過最後的結果是好的,至少在期末考試的時候,再一次登上了第一名的寶座。

  真是可喜可賀。

  在各路友人的恭喜下,奈奈簡直是內心淚流滿面,其中心酸不為外人道也。


第16章 修學旅行(修)

  再怎麼水深火熱的生活也總是能過去的。

  萬惡的期末考試之後,就是萬眾矚目的立海大修學旅行。

  不過這麼說實在是太誇張了,畢竟整個日本也就這麼點大,該去的地方早就去過了,大部分學生對修學旅行興趣缺缺並不抱以期待。

  而之所以說是萬眾矚目——那是因為修學旅行是最騷動的日子。

  面對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和男朋友女朋友在修學旅行去哪裡玩、玩什麼的同學們。

  奈奈卻只想待在家裡睡覺:「衝繩都去了多少次了啊。」

  旁邊的名取愛理理直氣壯的占了不知道哪裡去的幸村精市的位置,托腮皺眉:「嘖,又不是春天,一個個都這麼興奮的嗎?」

  另一邊的日向繪麻放下手中的書,溫溫柔柔的說道:「誰讓我們都是單身狗呢。」

  「......」

  「......」

  夭壽啦!溫柔小天使也學會了吐槽耶!

  扎心了。

  畢竟這是事實,在國中人人都有這麼一個男朋友或女朋友的時間段裡,她們真的是太特立獨行了!

  雖然這麼說的話貌似網球部那群閃閃發光的人也一樣,但是地下情什麼的誰知道呢是不是。

  名取愛理振振有詞:「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都能和我交往的嗎?」

  旁邊某個少女聽到她們的談話,笑得合不攏嘴:「你們要求太高啦,又不是未來的結婚對像,交往不就是看對眼兒就可以了麼。」

  三個少女相顧無言,最後名取愛理作為代表聳聳肩。

  最後她也沒把三個沒有少女心的少女拉入熱火朝天的氣氛中去。

  奈奈換了一個姿勢單手撐臉,十分真誠的說道:「我覺得我應付小楠一個都夠了,為什麼還要找一個男朋友來管我。」

  旁邊一左一右兩只手按住了她的頭發。

  「好了,你不要開口了你個隱藏地下情的家伙!」

  「奈奈啊,不該說話的時候就不要說了。」

  奈奈微弱的抗議聲就被淹沒在了吵吵鬧鬧的環境中。

  放學回到家之後,奈奈盯著黑漆漆、空蕩蕩的房間一會兒,果斷扔下了書包,瞬間移動到了隔壁家對門的房間裡。

  這個時間段齊木楠雄還沒有回家,立志做一個普通人的齊木楠雄向來是不會學奈奈這樣為了圖方便而直接瞬間移動回家的。

  不過也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今天周五,正好是超市咖啡布丁特價的時候。

  齊木楠雄推開門,看到裡面趴在床上抱著自己的游戲打得正歡的女生,不由得默了。

  [奈奈,你怎麼會在這裡。]

  【明明沒到吃飯的時間吧。】

  他走過來,放下書包,順帶瞥了一眼上面游戲的進程,發現她卡在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又不由得開口提醒。

  [過這關的時候不能這麼打,對面那怪物會在最後百分之十血的時候暴擊。]

  話音剛落,奈奈看著游戲機上鮮紅的「game over」字樣,扭頭與面無表情的齊木楠雄默默對視一眼。

  然後果斷地把游戲機拋到了另一邊,蹭過去,拽住床邊男生的衣袖,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小楠。」

  看到這熟悉的表情,齊木楠雄反射性的頭疼起來。

  [又有什麼事了。]

  「這次的修學旅行是衝繩。」奈奈端端正正的坐好,眼神亮晶晶的看著他。

  [......所以呢?]齊木楠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拆開咖啡布丁的包裝。

  「小楠陪我去玩嘛!」奈奈眨眨眼,「都是去過的地方了,好無聊的,小楠陪我去嘛!」

  一聽到這個要求,齊木楠雄就覺得自己可能控制不住超能力了。

  [不去!]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誒?為什麼嘛!」奈奈撲過來抱住他的腰,用力眨的眼睛裡漾出大大的水珠,「這次是海邊、海邊啦!絕對不會有蟲子之類的東西的!而且小楠你自己也經常跑到海底去啊!」

  綠色眼鏡下的紫眸有一瞬間的木然。

  【開玩笑啊!你去年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北海道花田裡蟲災泛濫!你前年也是這麼說的!結果看個流星都會出現蟑螂!鬼知道為什麼天文台那種地方會有蟑螂啊!再說了我跑到的海底深處是不會有蟲子的!】

  扁了扁嘴,奈奈泫然若泣:「小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她控訴。

  [我不去。]他吃掉最後一口咖啡布丁。

  「好吧,那就讓楠子陪我去吧。」

  【所以楠子和我到底有什麼區別?!】

  可是有句話是很對的,齊木楠雄在風間奈奈面前,幾乎沒有底線存在。

  於是在周末出發的時候,一臉生無可戀表情的齊木楠子就被風間奈奈打包帶走了,身後是揮著手喊著「真是青春啊」的齊木家父母。

  「這就是奈奈你家竹馬的妹妹嗎?好可愛啊!」日向繪麻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粉色短發、戴著眼鏡的女生。

  「還真的是很可愛耶,想不到奈奈傳聞中的竹馬竟然有這麼可愛的妹妹。」名取愛理趴在日向繪麻肩膀上,懶洋洋的。

  【我這個長得和完美的赤司會長很像但是莫名就很普通的男生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妹妹真是抱歉了啊。還有別想了你不認識齊木楠子是正常的,因為奈奈只有竹馬沒有青梅!】

  齊木楠子面無表情的在內心吐槽著,聽著對面兩個女生的心音就覺得不愧是風間奈奈,交的朋友也這麼麻煩。

  [我是齊木楠子,我家奈奈麻煩你們照顧了。]齊木楠子推了推眼鏡。

  這一句話讓懶在日向繪麻身上的名取愛理瞬間眯起了眼睛:「哦?不需要哦,奈奈可是我、們、的、好、朋、友、呢!」

  日向繪麻抬手安撫了炸毛的獅子,笑得溫溫柔柔地:「抱歉了齊木桑,愛理她沒有惡意,只是真性情罷了。」

  「彼此彼此。」

  【真是麻煩啊奈奈,麻煩的朋友果然都是麻煩!】

  偏生那處於修羅場中心的人跑過來之後還沒心沒肺的挽住齊木楠子的手,笑著和朋友們說道:「怎麼樣,楠子很可愛吧!我很喜歡楠子哦!」

  再次被眼刀明裡暗裡刮得生疼的齊木楠子面無表情。

  【奈奈你再說下去我在你朋友們心裡的好感度就要降到負值了,雖然我並不在意......就是以後會很麻煩罷了。】

  說到衝繩,自然是海了。

  夏日的海邊不僅是游玩的好去處,更是發展點什麼不可言說的關系的好地方。

  然而去到衝繩的當天,四個人就產生了分歧。

  「誒——?奈奈醬你要和楠子一個房間嗎?把我和繪麻醬孤零零的拋下?啊——其實我們還是挺想和楠子培養一下感情的呢,奈奈醬要不我們四個人一間房?」愛理故作傷心的撇過頭,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一副被傷透了心的模樣。

  看那拙劣的演技,齊木楠子簡直是不想吐槽。

  【呀嘞呀嘞,奈奈才不會同意——】

  誰知奈奈下一刻直接脫口而出:「可以啊,愛理繪麻!我們一起睡吧!」

  【——奈奈你說話能不能經過一下腦子?!雖然現在是『楠子』,但是本質上還是我的好吧!】剛剛在心裡對奈奈報以期待、下一瞬間就被打臉的齊木楠子心累得簡直不想說話。

  [喂喂喂,奈奈!智商是個好東西,請你不要拋棄它好嗎?]

  被愧疚淹沒之後的腦子瞬間清醒,被糊了漿糊的智商立刻上線,看到名取愛理和日向繪麻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樣子,腦袋後的冷汗就滴下來了,掩飾般的干笑:「啊哈哈——抱歉啊愛理、繪麻,楠子她有些怕生,這次是我硬要她陪我出來的,所以我要好好照顧她啊!不然怎麼和她哥哥交代!」

  感受到身上兩束幾乎要把他戳出一個個洞的火辣辣的目光,齊木楠子一臉木然,覺得十分能給自己拉仇恨還不自知的小青梅在某個方面來講還真的是一個很強大的存在啊。

  幾乎已經可以預見未來的黑暗。

  本來以為很好忽悠的奈奈忽然就改了一個態度,雖然完全沒有發現那個人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她一定做了什麼!

  名取愛理臉上笑得十分燦爛,心裡卻恨不得要把這個看著可愛實則心黑的面癱少女拍到一邊去,心裡第一次後悔起修學旅行前慫恿奈奈將竹馬君帶來了,誰知道最後面來的不是竹馬君而是另一個和她們搶奈奈的女生!

  這一刻起,名取愛理決定,討厭這個名為「齊木楠子」的女生,還有那個未來也會加入搶奈奈的行列裡甚至排名第一的竹馬君!

  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日向繪麻覺得自己夾在兩個好朋友中間很是心累,雖然她同樣對忽然冒出來的奈奈的另一個好朋友感到不適甚至還有些抗拒,卻不像愛理這麼明顯。

  而且她們之間的爭鋒相對,某些方面很遲鈍的奈奈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也讓日向繪麻無奈,稍稍給了旁邊「無辜」的少女一個歉意的眼神,她就拉著表面笑盈盈心裡氣鼓鼓的名取愛理去找房間了。

  完全將對面兩個女生的心音聽得清楚的齊木楠子。

  【......啊啊,果然是啊,麻煩的朋友都是麻煩嗎?】

  進了房間就撲到軟乎乎的床上打滾的奈奈:「啊啊——感覺好對不起愛理她們啊!」

  燈光被打開,沒有了黑暗的阻擋可以看得清楚,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都被滾作了一團,亂糟糟的樣子實在是似曾相識,像極了奈奈的房間。

  將帶來的行李一件件開始整理,齊木楠子面無表情的吐槽著。

  [那你就不要叫我跟著來啊。]

  一聽這話,奈奈立刻就反駁:「才不要!」她坐起來,瞪著一雙黑眸,「哼,說了這麼多,你就是不想和我出來玩!」

  [......我認為我並沒有說過這句話。]齊木楠子實在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去年的時候,名取愛理有事不能來,而繪麻不在現在的這個班級,所以去年齊木楠子出現的時候她們並不知道。

  所以奈奈也就沒有感受到這修羅場般的恐懼,雖然現在依舊遲鈍得沒有感覺到就是了。

  「你明明就是這個意思!」奈奈扁了扁嘴,嗒嗒嗒的跑過來,伸手捏住他的臉,扯了扯,「吶,小楠,那你就說你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就相信你哦。」

  實際上心裡還真的這麼想過的齊木楠子:【......】

  聽著奈奈【要是小楠不這麼說的話我就XXXX】的心音,嘆了一口氣,齊木楠子拉下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毫不心虛的答應:[是是,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無視掉她怒瞪的表情,齊木楠子拍拍她的頭:[你先去洗澡吧,水已經放好了。]

  「誒?」奈奈眨眨眼,「小楠你什麼時候放的?你明明都沒有離開的吧。」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是某些時候超能力也是很好用的。]齊木楠子示意她別忘了把衣服帶上。

  最後抱著衣服進浴室的時候,奈奈還不忘回頭做了個鬼臉。

  看著她在他面前孩子氣的模樣,齊木楠子無聲嘆了一口氣。

  【有我在的話,奈奈就要交不到朋友了吧。嘖,真是麻煩啊。】


第17章 公主抱(修)

  夜色漸深,來到旅店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大部分學生都選擇留在房間裡休息,卻也有不少的學生精力旺盛的決定外出閑逛。

  畢竟衝繩也不是只有海邊一個好玩的地方的,更何況夜晚的時候嘛,吸引人的地方就更多了。

  廟會上最多的是什麼?

  除了玩,就是吃。

  更何況是最負盛名的夏日廟會。

  整條街上都彌散著各種香味,周圍是琳琅滿目的小攤位,出來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在這裡享受中。

  「啊啊——好煩啊!」名取愛理一副惡狠狠的表情,一口扯下木簽上剩下的最後一塊肉,瞪著前方的表情簡直都要冒黑氣了,「什麼嘛,奈奈有我們就夠了啊,忽然出現一個『所謂青梅』干什麼啊!而且那什麼齊木楠子還一臉『我比你們和奈奈更親近』的樣子,啊啊啊——更氣了!」

  旁邊的日向繪麻體體貼地將烤肉遞過去,換下名取愛理已經空了的木簽,無奈的想著:其實那女孩子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吧,總覺得她更多是「啊好煩啊你們鬧就鬧別扯上我啊」什麼的。

  實話說,日向繪麻確實是真相了。

  只是現在名取愛理還在惱火中,根本就聽不下去這些話。

  「吶,繪麻。」名取愛理扔掉手中的木簽,緩緩地轉過身來,她注視著日向繪麻,認真的問道:「我和奈奈認識了一年半的時間,第一次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她了,她與家族裡的那些人都不一樣,她不會臉上笑意盈盈心裡卻在鄙夷嫉妒什麼『不過是一個私生女罷了』。」

  「我什麼都告訴她了,可是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還有這麼一個朋友,從小玩到大的——重要的朋友。這是不是代表著,其實她一直沒有把我們當做是朋友呢?」

  一大清早,灼熱的陽光還未落滿大地的時候,幸村精市偶遇到了一位迷途的公主。

  雖然有這麼點惡趣味的性格,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個好少年的幸村精市,懷著一顆好同桌的心,叫住了微笑著卻也難掩失落的黑發女生:「風間桑,怎麼就只有你一個人?」

  因為齊木楠子再度消失,去找兩個朋友結果無人應答的場面,風間奈一個人落單了,這樣的孤獨,常會讓她回想起那些「非日常」,漸漸的也就顯露了幾分不屬於學校裡的「風間奈奈」應有的思緒,所以才會一個人站在旅店門口徘徊著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也就是這時候,被也正好是自己一個人的幸村精市給碰到了。

  聽了風間奈奈訴說了自己獨自一人的理由,他眨了眨眼,似乎很是真誠的感慨著:「真是可憐呢,風間桑。」

  難得吐露了心扉的奈奈很想不顧形像的磨牙,對身邊這個平常比她更加不可能獨自一人的男生報以嗤之以鼻,面露微笑的反駁:「按照今天的情況,我認為幸村君應該沒有資格說我吧——剛剛我就在拐角處看到了你的同伴哦。」少見的鋒芒銳氣。

  臉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幸村精市的眼睛裡浮起一絲絲窘迫——再怎麼沉穩他也還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尚有少年人的朝氣蓬勃,雖然並不怎麼明顯。

  「咳——好吧,風間桑,我們握手言和吧,互相傷害可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呢。」

  ——被戳中了痛楚。

  事實上,由於昨晚上太過於興奮,在游戲裡將社團裡的小伙伴們欺負得稍微過分了點,今天早上的幸村精市就遭到了全員的另一種意義上的抗議。

  這麼看來,兩個人不愧是同桌呢,連遭遇都這麼相似。

  幸村精市主動道歉——就當他是在道歉了。風間奈奈也不是斤斤計較的女生,輕哼一聲也就略過了。

  可能是因為天氣過於悶熱而產生的浮躁,也可能是因為找不到竹馬和小伙伴們的憂郁委屈,這時候的奈奈腦海裡出現一個平常的她絕對不會出現的想法。

  「吶,幸村君,既然同樣作為被落下的那個,我們今天就兩個人約會吧——作為同樣孤單的兩個人。」

  難以想像這樣「出格」的話是風間奈奈說出來的。

  作為「風間奈奈」的出格。

  不得不說幸村精市的驚訝的,以他對這個同桌、同學的了解,風間奈奈對他的感覺,一直處於「就是一個麻煩」的定義,實在很想說,幸村精市果然很有自知之明呢。

  現在的重點是,向來視他為「麻煩」的風間奈奈竟然開口邀請他了。

  紫色的眼眸裡暈出淡淡的笑意,嘴角也不由得揚了起來,幸村精市顯然陷入一種奇怪的興奮中:「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你說的並沒有錯,風間桑——不過,是我的榮幸。」

  幸村精市雖然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畫家,可是畫家該有的特質一點兒都沒有少。畫家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想像力和好奇心。

  雖然較其他同齡人來說優秀得多,但本質上來說幸村精市只是一個普通的十三歲少年。

  幸村精市其人,擁有強烈的好奇心的同時,伴隨著他對一個東西漸漸解析後失去興趣的迅速——是一個極度自我又喜新厭舊的人。

  該怎麼說呢,就像是一個你早就看透的東西,已經漸漸失去了興趣,對這個東西僅保持著表面上的平淡,然而在不知覺的某一天裡,再度發現那個東西忽然變了,又忽然對這個東西產生了新的好奇心。

  啊,換個詞來說,就是「渣」沒錯了。

  但是這麼說也不准確,更確切地說,讓他保持著始終如一的新鮮感,才能使他的目光停留。

  如同他所熱愛的網球。

  說這麼多,其實就是表達一個意思。

  幸村精市一開始是很好奇風間奈奈這個女生的,比起同齡人更為優秀的成績,和引人注目的容貌,讓他從未嘗過被人避之不及的情景——風間奈奈一開始就對他作為她的同桌表現出了別人看不出他卻不可能看不出的微弱抗拒。

  可是相處一年之後,幸村精市將那層奇怪的表像剝離了之後,發現了風間奈奈不過是「討厭麻煩」的本質。

  風間奈奈不會主動邀請他——這是她性格使然。因為她討厭麻煩,而另一個層面上來說,作為一個女生在學校裡和幸村精市過於親近確實也是一種麻煩。

  所以這樣的情況就讓幸村精市很好奇了——什麼改變了風間奈奈?是偶然還是必然?

  「味道挺不錯的,幸村君你再不吃就要涼了。」奈奈用紙巾拭去不小心站到了唇角的紅豆餡,有些意猶未盡的看了一眼被幸村精市冷落的鯛魚燒。

  這時候的風間奈奈,竟少有的泄露出幾分只在親朋好友面前顯露的孩子氣。

  回過神的幸村精市眨眨眼,有些好笑的看著手中還冒著熱氣的鯛魚燒——他從來沒見過早餐吃鯛魚燒的人,而且這樣甜膩的東西.....他從來沒吃過就是了。

  似乎是看出了幸村精市的顧慮,奈奈收斂起笑容,認真的說道:「很好吃的!」

  想起家裡的妹妹每次去廟會的時候都要吃鯛魚燒時的垂涎樣子,幸村精市才終於下定了決心——皺著眉,如臨大敵的看著它,才小心翼翼的小小地咬了一口。

  唔!軟軟的.....不算甜膩的口感。裡面香滑的紅豆餡厚厚一層夾在薄薄的皮裡,紅豆的濃郁香味一下子就湧進喉嚨中——出乎意料的好吃呢。

  「噗——」奈奈忍不住笑了,看到幸村精市瞥過來的疑惑眼神,才連連擺手,「什麼都沒有!」

  她才不會告訴他呢,看到了幸村精市出乎意料的一面,沒想到這個神之子也會有這樣小孩子幼稚的一面啊。

  怎麼說,意外的可愛呢。

  可能因為是夏季的緣故,天氣不僅悶熱,太陽還在頭頂上孜孜不倦地散發著灼熱的溫度,像是要將人烤熟似的。

  所以極有可能是被太陽曬昏了頭,讓他們都出現了幻覺了!

  「那、那、那、那個是幸村?!——開玩笑的吧!!」紅色頭發的男生發出了不可置信的聲音,幾乎都要破音了。

  趴在他頭上的銀白色發色的男生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才沒讓那邊被偷窺的人警覺:「噓!安靜點啊,文太。」

  「鑒定完畢——是幸村無疑。」在移上去,紫色頭發的男生鏡片在陽光下反射白光。

  手在筆記本上刷刷地記著,眯眯眼少年認真的點頭:「啊,值得記上一筆。」

  看著層層疊羅漢似的隊友,真田弦一郎臉色更黑了:「真是太不像話了!」

  風間奈奈並不是一個多麼敏感的人,甚至可以說是遲鈍。

  可是再怎麼遲鈍,被火熱的目光盯久了總是會有感覺的,更何況,她也算是在武道上有一定成就的人,怎麼不靠譜也會有「武道家的直覺」這種東西。

  ——雖然這麼說好像就更不靠譜了的樣子。

  被鋒芒在背的感覺一直刺的不自在,只不過粗神經的奈奈潛意識裡並不認為這個普通的世界會有什麼危險,但還是終於忍不住向身邊的幸村精市說了一句:「幸村君你有沒有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看我們?」

  像是怕幸村精市不信似的,奈奈還加了一句:「我的直覺很准的。」說罷,她還一副篤定的表情用力點頭。

  頭上的灼熱熱度昭示著太陽的移動,讓此時幸村精市臉上的笑容分外燦爛起來。

  明明是賞心悅目的美色,卻讓奈奈雞皮疙瘩都浮起來。

  「幸村君,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奈奈皺著眉問道。

  在聽到風間奈奈這麼說了之後,幸村精市就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全過程。

  ——嗯?為什麼會明白?這不是正常的事麼,作為網球部的部長,可是深刻的明白自家部員們深深的八卦心,部裡誰沒有一點桃色新聞呢。至於是否也干過「跟蹤」這種事......那就不要太糾結了。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嘛。

  再說了,他們還沒有那個膽子真的甩掉他去玩樂。

  「幸村君?」

  幸村精市收回掃視的目光,若無其事的笑道:「沒有呢,風間桑,可能是天氣太熱了的緣故。」後半截話他沒說出口,但是那調侃的意味溢於言表。

  奈奈吞下那句「我的直覺不會有錯的」的話,第一次認真的思考之前的自己是為什麼這麼想不開邀請幸村精市和她一起「約會」,現在她有點想回到過去把那個自己拍死。

  至於幸村精市會這麼簡單的就放過敢八卦他的隊友們嗎?

  關鍵時候求生欲旺盛,險險的躲進了旁邊商店的一群青春活力的少年驚魂未定的面面相覷。

  「呼——還好躲得快。」丸井文太拍拍胸口,為自己的死裡逃生松了一口氣,臉上緊繃的表情瞬間一松。

  對於丸井文太這句話,在他身邊的少年們都選擇了沉默不語。

  然而桑原並沒有看出來同伴們的想法,摸了摸頭,直愣愣的說道:「可是我覺得部長已經看到我們了耶。」

  耿直得讓人反駁不能。

  丸井文太的表情已經完全變成了某一幅經典名畫了。

  仁王雅治一直笑眯眯的樣子,可是現在唇角也揚不起來了,有氣無力的攪了一下發尾的小辮子:「就不能讓我們再自欺欺人一段時間嗎?」

  站在他背後的紫發男生不客氣給他後背來了一下,嘴裡更是不留情地補刀:「別想了,首當其衝就是你。下次作死請務必不要拉上我。」

  「噗哩~搭檔你這樣就不對了,說得好像你沒有好奇一樣!」仁王雅治手一抬,搭在柳生比呂士肩膀上。

  看到同伴們打打鬧鬧,最無辜的被強行拉過來的真田弦一郎臉更黑了:「真是太松懈了!」

  當然活力少年們的故事,奈奈和幸村精市都不知道,也許幸村精市能猜到一點,畢竟以往每一次加訓的時候他們的表情都是一樣的有趣。

  只不過現在奈奈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件事了。

  氣氛有些僵硬。

  奈奈下意識地將口中的丸子咽了下去,心裡那股怪異感怎麼都抹不去。

  【所以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現在是什麼情況?

  奈奈和幸村精市兩個人並沒有目的的亂逛,所以遇到認識的人也是正常的。

  就比如現在出現在奈奈眼前的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見過面的名取愛理和日向繪麻。

  按道理來說,奈奈是不會和身為好朋友的兩個女生之間是這樣的氣氛的。

  可是身邊還有一個幸村精市,她下意識的神經就蹦了起來,還沒等她露出一個笑容,就被人打斷了。

  「是奈奈啊~」名取愛理還是笑眯眯的樣子,一手挽著日向繪麻的手臂,另一只手拿著一根棉花糖,「是在和幸村君約會嗎?」

  然後又不等奈奈回答,她就自顧自的說道:「是打算拋棄你那個神秘的竹馬君,投入立海大神之子的懷抱裡了嗎?」

  這話說得甚是無理,讓旁觀的幸村精市都忍不住皺起了眉,奈奈臉上還未柔和下來的表情漸漸收斂了起來,她低垂著眼睫,羽翼一般的睫毛顫了顫,如同夜間斷翅的蝴蝶。

  最後還是日向繪麻忍不住扯了扯名取愛理的手臂,讓她別再繼續說出什麼刺人的話導致這段友情無法挽回。

  「哈!」

  名取愛理眯了眯眼,發出一聲短促的笑,然後甩開日向繪麻的手,徑直越過奈奈身邊,頭也不回的離開。

  夾在兩個朋友中間,日向繪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名取愛理那個樣子明顯是沒有人在身邊就不行的,向奈奈說了個「之後再說」的口型,歉意的鞠了個躬,急匆匆的跟著離開了。

  天氣很熱,奈奈卻感到莫名的冷,心底湧上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簡直是糟糕透了。

  她深呼一口氣,勉強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抱歉啊,幸村君,讓你看到了不太友好的場面。」

  之前沒有在奈奈身邊看到形影不離的兩個女生,起初幸村精市並沒有想太多,可是直到現在的這副場景,他才後知後覺。

  明顯是鬧矛盾了啊!

  貼心的幸村精市並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更何況他與風間奈奈的關系並沒有親密到可以聊這種話題的程度。

  「要吃嗎?」幸村精市變魔法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棒棒糖。

  被幸村精市這麼一打岔,奈奈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眼底潤潤的,笑開來宛如藏了一汪泉水:「什麼呀!」但是卻是接過了那根棒棒糖,剝開,放進嘴裡,甜絲絲的感覺在味蕾上綻開。

  樹蔭底下很清涼,遮擋住了明亮的陽光,斑駁地在地上投下片片陰影,清風拂過身上的感覺柔和得不可思議。

  前面的女生含著棒棒糖,笑眯眯的踩著地上的光點,身後的影子半籠罩在背後藍色卷發的男生腳下。

  可能是因為氣氛太好,也有可能是覺得她心情不錯了的樣子。

  好似不經意的開口:「如果不開心,可以向我傾訴哦,保證不告訴別人。」

  ——喂喂喂,幸村君,是誰之前說「關系並沒有親密到可以聊這種話題的地步」這句話的?

  前面女生立刻頓住,扭過頭認真的看著幸村精市,沒在他臉上發現開玩笑的痕跡,於是有些哭笑不得:「幸村君,我本來可以保持一個好心情的。」

  幸村精市眨眨眼,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看來是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話了。

  奈奈有些無力,不過也許是因為有些事情悶在心裡也實在不舒服,找個人來傾訴一下也是不錯的,更何況......

  在奈奈奇怪的思維方式裡面,雖然幸村君是她想敬而遠之的人沒有錯,但是確實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之一——啊,不會隨便說出去這一點倒是可以相信的。

  然而有的時候,看起來很可靠的男生也是靠不住的。

  「嗯——就這樣?」十分難得的,幸村精市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詫異,語氣也帶著驚訝。

  奈奈肯定的點頭。

  幸村精市只覺得不可置信:「一個晚上的時間......」他沉吟片刻,下了結論,「啊,女生都這麼麻煩的嗎?」

  之後長大了的幸村精市肯定能明白,但是現在的幸村精市還是一個單純的熱愛網球的少年,雖然心思細膩,但是接觸的女生除了母親就是還小的妹妹,在情感上面的問題依舊是苦手呢。

  然而身為當事人之一、身為女生的奈奈也如幸村精市一般很耿直的點頭:「是啊,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啊,怎麼說呢......」女生精致的眉眼在疏影間透過的光色裡,少見地染上一抹愁緒,「稍微覺得,有點委屈......」

  這讓幸村精市也有些怔然,他剛想邁步,卻動不了,身體習慣性的向前傾,這一瞬間的麻痹讓他無法保持平衡。

  奈奈還在傷感中,一抬頭卻看到這麼驚險的一幕——離她有五米遠的幸村精市從階梯上摔下來的場景。

  ——「幸村君——沒事吧?!」

  女生臉上帶著擔憂,看起來要把男生上上下下檢查一遍才罷休的樣子。

  藍發的纖細少年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精致的面容上帶著一絲茫然,看起來可愛無辜——好欺負極了。

  周圍灑下的光影在他們周圍暈染著,風拂過女生過肩的發絲,調皮的落在少年臉上。

  如果不看姿勢,這幅畫面就很像是少女漫畫裡男女主相遇時的美好畫面了。

  不遠處的樹上,傳來一聲細微的樹枝折斷的聲音。

  奈奈敏銳的抬頭掃視一眼。

  ——「......風間桑,可以放我下來了嗎?」幸村精市臉上的笑容有點僵。

  不不不,應該說這樣的場景沒有哪個男生還可以笑得出來吧!

  公主抱啊喂!被女生公主抱啊喂!

  幸村精市也不淡定了。

  奈奈眨眨眼,依言將抱在懷裡的男生放下來,還有禮貌的扶了扶他,像是沒注意到男生愈發僵硬的笑容一樣:「沒事了嗎幸村君?」然後義正言辭的教訓,「在樓梯上要站穩啊,不能調皮。」

  幸村精市額上的青筋蹦了蹦,最後還是恪守禮儀的道了謝。


第18章 審神者花醬

  可能是因為在樹上的問題。

  齊木楠雄總覺得頭上有點綠。

  【呀嘞呀嘞,我就出去這麼一小會兒,奈奈你就惹了這麼大的麻煩麼,啊——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反而要和那個笑眯眯的一看就不可靠的男生說呢?】

  【不不不,並不是嫉妒什麼的——只是,稍微對我或者自己有點信心吧。】

  他默默地將折斷的樹枝恢復成了原樣。

  【怎麼說呢......總覺得沒有一件事比現在面臨的這個更嚴重了吧。嗯?!.......蟲、蟲子!!】

  枝杈間一陣搖晃,落下幾枚葉子。

  兩個人尷尬著,幸村精市看到奈奈眉頭緊鎖地朝另一邊的樹上看去的時候,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趁機轉移話題:「怎麼了?在看什麼?」然後看到了正在飄搖落下的葉子。

  「總覺得那邊有什麼東西。」奈奈謹慎的說了一句。

  想了一下,覺得自家部員並不會因為要跟蹤他而爬樹的......幸村精市便微笑:「估計是只調皮的小鳥吧。」

  雖然私底下暗想小鳥並不會弄出這麼大動靜,但是奈奈也沒在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很是耿直地拐回了原本的路線:「啊,幸村君你真的沒事了嗎?在我面前受傷可是會讓我幼小的心靈受到強烈打擊的!」

  「這種話就不要再問了啊!」幸村精市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裂開,語氣都摻雜上了點氣急敗壞。

  而另一邊,此時沉入海底的齊木楠雄正在思考人生。

  他在認真的思考著「為什麼一回神又到了海底」這件嚴肅的事情。想著遠在地球另一邊的小青梅也許就要被披著狼皮的羊叼走了就一陣心塞。

  生無可戀的沉入海底,卻還是要等待瞬間移動冷卻時間過去。

  【真是麻煩啊。真是讓人傷腦筋啊......奈奈。】

  既不能操之過急,又不能不管不顧。

  齊木楠雄覺得,就算他是全能的超能力者,面對那個總能讓他心軟的女孩子也只能頭疼。

  但是齊木楠雄在煩惱什麼,在這之後不久之內並沒有得到付諸於實現。

  因為在放假前的最後一天,奈奈再次在家裡消失不見。

  而在這一天,立海大的慣例是班級狂歡會,幸村精市在教室裡等啊又等,等了一天還是沒能等到那個救了他的女孩子來到學校。

  直到最後一縷陽光墮入黑夜裡,最後一個人朝他揮揮手離開教室。

  幸村精市才聳了聳肩離開了學校,放在口袋裡作為謝禮的棒棒糖最後也沒能送出去。

  失望嗎?並沒有,只是覺得遺憾。

  就如同這一次的遺憾一樣,某些事情從一開始已經注定了。

  遲了一步,就終究遲了一步。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

  奈奈穿越的時候,她剛做好的蛋糕剛剛放進了烤爐,連時間都沒來得及設置啊!她已經可以想像回去的時候那個蛋糕會是什麼慘狀了......嗯,可能她更需要擔憂一下的是她的家,是不是已經被炸了。

  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她還可以擔憂一下自家竹馬發現自己又再次沒有預兆的失蹤之後是不是毀滅世界去了。

  然而現在奈奈並沒有這個時間去擔憂那些有的沒的。

  山巔上是一座華美的宮殿。

  從山腳下一路蜿蜒而上的是一條青石鋪墊而成的小路和深紅色的鳥居。

  此時這裡似乎正是春深,兩旁開滿了煙粉色的櫻花。

  景色美輪美奐。

  奈奈簡直看得幾乎目不暇接,就算是北海道的櫻花開得最盛的時候也沒有過這般漂亮的場景。

  若非是之前奇怪的穿越以及敏銳的察覺到的奇怪氣息,奈奈就真的要沉迷進去了。

  抬手捉住了一瓣飄落的粉色花瓣,奈奈回頭看了一眼宛如無邊無際蔓延而去的大地,扁了扁嘴:「這不是就只有一條路了嘛,簡直是逼迫啊逼迫!」

  雖然遠看就覺得這裡肯定是一個很大的地方。

  只不過等近看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實在是大得離譜。

  裡面也安靜得可怕。

  這樣的安靜配上這華美的外表,簡直讓奈奈腦海裡那根弦緊繃著呼喊著「危險危險」設什麼的。

  繞著這個宮殿走了一圈,雖然沒有計時的東西,但是奈奈也可以推斷出來,就這麼一圈,約莫花了她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更何況除了那扇緊閉的大門她就沒發現別的地方可以進去的好吧!飛都飛不進去的那種!

  來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等奈奈一臉苦逼的望著朱紅色的大門的時候,已經將近黑夜了。

  她垂著頭嘀咕著:「啊啊肯定又是麻煩啊麻煩。」然後敲響了門。

  或許這可以稱之為「野獸的直覺」,對即將到來的未來的預感什麼的。

  只不過奈奈也想不到,這一次的麻煩,竟然這麼大。

  很奇怪。

  哪裡都很奇怪。

  在奈奈扣住門上的把手敲下門的那一瞬間,像是什麼開關被打開,整個宮殿都活了起來一樣。

  這沒有任何的誇張意味。

  在這一瞬間之前,奈奈堅持認為裡面死寂一片,可能開門就是一片森森白骨什麼的,她敲門也不過是因為禮貌,但是她怎麼都不會知道接下來是這麼一個場景啊!

  「哎?主公,這是你的朋友嗎?好小一只啊真可愛啊。」

  「去去去,這可是主人的朋友!你們都尊重一點!」

  「什麼嘛,我們也想近距離接觸一下主人的朋友啊,真過分呢。」

  ......

  「請不要介意,風間桑,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外人來了,他們也是太寂寞了。」前方的少女回頭微笑,輕柔的說道。

  拉著奈奈的手的穿著一身粉櫻色和服的女孩子有著一頭漂亮的棕色長發,暖褐色的眼眸裡像是盛滿了陽光,笑起來的樣子溫暖得不可思議,讓每一個注視著她的人都不由得放松了心情,呼吸都輕了。

  可是手下接觸的肌膚卻冰涼得可怕。

  【真是漂亮的小姐姐啊。】

  奈奈在心裡這麼感嘆著。

  對著這樣的女孩子怎麼能硬下心腸來呢。

  於是奈奈也就笑眯眯的回握住少女的手:「沒事哦,不過我還是不太習慣和陌生人親近呢,不過~」她拉長了聲音,「花醬不算哦!我和花醬可是一見如故啊!」

  粉櫻色和服的少女花醬笑彎了眼眸:「我也是哦,看到風間桑的時候,」她微微睜開了眼眸,一抹淡淡的暖色氤氳在眼底,隱隱約約有絲絲不可捉摸的神秘,「我就覺得,我等待了很久的人,已經來了,風間桑。」

  當時的奈奈並沒有細想這句話,就算走過不止一個世界,她也依舊只是一個十三歲不滿十四歲的孩子。對於這個世界,了解得還不夠透徹,更不知道這個世界能夠殘忍又能夠溫柔到何種地步。

  當天晚上,奈奈就在花醬的「本丸」裡住了下來。

  「本丸」這個詞還是花醬和她說的,同時奈奈也知道了這個本丸的情況,除了她和花醬,這裡沒有別人人類了,白日裡看到的那些俊美漂亮的「人」,都是名為「付喪神」的刀劍化身之物。

  而花醬,則是召喚出這些「付喪神」的「審神者」。

  夜晚的本丸很安靜,這種安靜與在奈奈沒有敲響大門之前的死寂不一樣,和進了這個「本丸」之後感受到的生動也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奈奈的錯覺,她總覺得外面的月色過於明亮,讓她都出現了幻覺——偶爾從她門外經過的黑影。

  奈奈整個頭皮都要炸開了,從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開始——這個世界注定要伴隨著她的兩振刀,小夜左文字和骨喰藤四郎,只在一開始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就再也沒有回應過奈奈的呼喚了。

  若非是身上復制於自家竹馬的超能力還能使用,現在的奈奈肯定無法這麼冷靜了。

  當然她現在也並沒有冷靜到哪裡去,只能緊緊地盯著房門,手裡從沒一刻放開過兩振刀,以便能隨時暴起回擊入侵者。

  但是這個夜晚依舊很平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天際第一縷陽光溢出的時候,那奇怪的黑影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一晚上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奈奈很快的就陷入了睡眠之中,但是即便是睡著了,她也握著自己的刀。

  奈奈一般不做夢。

  但是當奈奈做夢的時候,一般都不是什麼好事。

  就如現在的這個夢一樣。

  恍若真實。

  伸手輕微的觸碰,也能觸碰到那微弱的溫暖。

  四周游蕩著無數的螢火蟲,在如黑洞一般的夢境裡閃著淡淡又溫暖的綠光。

  很美,卻也很詭異。

  可是這個感覺並沒有讓奈奈感覺到害怕或者厭惡。

  她甚至伸手去觸碰那些可愛的小生物,還有心思思考著「要是小楠在這裡估計就要立刻瞬移到海底去了吧」這種事情。

  思維清晰到不可思議。

  夢嗎?還是不是夢?

  直到醒來的時候,奈奈也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是否是真實的現實還是不過一個真實的夢境。

  只不過在與這個本丸的審神者花醬在一起吃飯聊天的時候,不經意的問起:「哎?花醬,這裡有什麼地方可以看見螢火蟲嗎?」

  溫柔如太陽的少女疑惑的歪了歪頭,然後遺憾的回答:「並沒有呢,我在本丸裡從來沒有見過螢火蟲呢,真是可惜了,我啊......」

  少女彎了彎眼眉,溢出如春的溫柔:「最喜歡螢火蟲了啊。」


第19章 奇怪的本丸

  就如同奈奈一開始所言。

  就只有一條路。

  第二天一早,奈奈就已經出去試圖跨越那看起來廣袤無垠的土地。

  果然,走到最後,走了一天的奈奈,最終看到的仍然是高聳在山上的那座華麗的本丸。

  在本丸門口迎接她回來的一期一振吉光溫柔的笑著:「歡迎歸來,大人。」

  就像是他早就知道奈奈無法走出去一樣。

  只是奈奈也沒在意,讓他帶她去找審神者的時候,隨意問了一句:「是花醬讓你在這裡等我回來的嗎?」

  那水色短發蜜色眼眸的華麗青年笑著搖搖頭:「並不是呢,只是大人一定會回來的。」他勾唇,「因為大人是姬君的朋友啊。」

  停下腳步,奈奈詫異的瞪大眼睛,顯然是很好奇:「花醬只有我一個朋友嗎?平時沒有別人來找花醬玩嗎?」雖然沒說出口,但是話語裡和表情裡都透出一股「好可憐」的意味。

  這話甚是無禮。

  只是這振太刀仿佛不會生氣似的,笑容沒有一絲陰霾,一如往常:「是啊,大人是姬君的朋友啊。」

  他依舊重復著這一句話。

  像個只上了發條的精致人偶。

  奈奈卻露出了笑容:「嗨嗨~我知道啦~我當然是花醬的朋友啊!」她搖頭晃腦的、蹦蹦跳跳的朝前方跑去。

  對面坐在樹下的少女遠遠的朝她揮揮手,陽光下的肌膚蒼白如雪,笑容明媚。

  水色頭發的青年沒有走過去,仿佛之間橫跨了一條巨大的溝壑,走不過去,那邊的人也不過來。

  臉上的笑容如一,卻又隱隱投下了晦色的悲傷。

  「因為,大人是姬君的朋友啊。」

  第二天的夜晚如期而至。

  這裡仿佛沒有陰霾似的,就算是夜晚,夜空也是澄澈如白日,夜幕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光亮,是在現世從來沒有見過的美麗。

  夜色籠罩下,本丸早早的開始陷入了沉眠中。

  奈奈待在房間裡,坐在床上,雙手都緊握著自己的刀,屏氣凝神的注視著房門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天空上的月亮再次被蒙上了眼睛,然後再擦淨污漬透出月色。

  奈奈足夠強的夜視能力讓她清晰的看到,門外驀然出現的一個個奇怪的黑影。

  神經一瞬間緊繃,蓄勢待發。

  但是那些黑影仿佛視若無物,只是在外面游蕩著,時而交彙,時而快跑,像是有生命一樣。

  有黑影倒下,有黑影離開。

  奈奈眯起眼眸,仔細的看著。

  表情毫無波動。

  害怕嗎?當然是害怕的。

  可是有什麼辦法,這裡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就算再害怕,她也不能放松,她還想......還想回去看看小楠那個笨蛋啊!

  然後,再一次的,在天際第一縷陽光出現的一剎那,一切歸於沉寂。

  這個夜晚,沒有任何喧囂的結束了。

  終於確認了安全,可以睡覺的奈奈也如昨晚一樣沉沉睡去。

  還是那個夢。

  夢裡的螢火如夢如幻。

  奈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就站在這裡,甚至伸手觸碰也感覺到螢火的溫熱。

  她終於問出口:「這裡是哪裡?有人可以回答我嗎?」

  沉默。

  「有誰在這裡嗎?」

  寂靜無聲。

  奈奈歪了歪頭,再度開口。

  「你認識花醬嗎?她是我的朋友哦,是這個本丸的審神者。」

  仿佛有無形的波動震蕩開來,夢中的螢火開始上上下下的浮動著,綠色光點迅速的閃爍著。

  有個聲音出現了。

  「花......花......」

  那是個介於孩童和少年之間的嗓音。

  聲音浮動著聽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奈奈很有耐心:「是的哦,花醬,她是我的朋友。」

  「花......花......花......」那個孩子顯然激動起來了,可是沒有看見人影。

  可是隨著他的語氣波動,整個夢境都開始震蕩,奈奈幾乎都可以看到周圍漸漸蔓延開來的裂痕了。

  她還想繼續問什麼,但是眼前一黑。

  夢醒了。

  她將手臂抬起擋在眼前,遮住了刺目的光明,然後又緩緩地轉身,蜷縮起來。

  「風間桑。」埋首在案桌上的少女抬起臉微微一笑,再度沉入繁忙的公務中,「我很快就好了哦,稍微麻煩你等一等。」

  少女審神者的臉色是近乎病態的蒼白,顯然氣色一點兒都不好

  奈奈很隨意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也沒客氣的順帶吃了幾個小餅干,愉快的眯起了眼眸:「唔~真好吃!沒關系的哦花醬,畢竟你可是公務員嘛哈哈哈!嗚哇!這個也好吃!你家那啥啥刀的手藝可真是厲害啊~」

  奈奈捧著臉感嘆道:「要是我家小楠也有這樣的手藝,我就有口福了~」

  差不多把工作都完成了的少女好奇的抬起臉,顯然是很感興趣:「唔,是風間桑的小男友嗎?」她眼神有些不可思議,「明明你還這麼小!」

  這時候剛灌進一杯茶的奈奈幾乎要把已經入了喉嚨的水噴出來,咳得驚天動地,用力的拍著自己的胸口。

  最後還是在少女溫柔的靈力中被安撫了下來。

  奈奈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活了過來,才用一種「你真可怕」的眼神瞪過去,拼命搖頭:「不不不,如果我有小楠那樣的男朋友還不如去死啊!人生都灰暗了啊嚶嚶嚶~」

  先且不論這句話要是被某個身處異世的人知道會怎麼樣,以後又被怎麼打臉。

  但是此時的奈奈是不知道的。

  聽著奈奈數落了「小楠」無數的話之後,審神者花醬撐著臉,笑眯眯的感嘆道:「風間桑和那位小楠的關系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好吧。風間桑也一定非常喜歡小楠呢。」

  原本在數落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整個人都呆滯了,最後她還是扭扭捏捏的別過頭:「算、算是吧......」

  審神者輕笑,然後歪頭看著窗外常開不敗的櫻花:「風間桑,要是喜歡的話,就一定要告訴他哦,心意藏了起來,沒有人會知道的,沒有人。」

  奈奈眨了眨眼,看著春深時分顯得分外妖嬈的櫻色,沒有說話。

  在這個本丸的第三天,奈奈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這裡的詭異之處。

  只不過在怎麼找都沒有找到第二天的時候在大門迎接她的那個水色發色的青年的時候,奈奈還是不由得感到奇怪。

  並不是什麼一見鐘情的鬼話,雖然單從外表來看,那個付喪神確實有這個資本,但其實奈奈只不過是從那個付喪神的話中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探究這個本丸的秘密,才能離開這裡。

  審神者花醬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有時間陪她玩的,就算身為客人、友人也一樣。

  奈奈婉拒了審神者推薦的玩伴人選,選擇了自己一個逛逛,理由是「未知的地方才有探索的樂趣」。

  還被審神者調侃說「風間桑你與我家鶴丸應該很有共同話題」什麼的。

  哪裡都沒有。

  很奇怪啊。

  奈奈心想。

  在陌生的地方逛了好久,依舊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目標的奈奈有些懊惱的拍了一下旁邊的樹。

  【早知道昨天就多問幾句了啊!】

  「啊!好疼QAQ!」

  一聲輕呼傳來,清脆又委屈。

  奈奈被嚇了一跳,連忙跳開,緊張的四處打量:「誰?誰?」

  並沒有人。

  那聲音好似不滿:「喂喂喂,你個小丫頭太壞了,明明剛剛用力捶我,把我弄痛了,還不知道我是誰嗎?快和我道歉!」

  「噫......咦咦咦咦?!」奈奈驚呼,不可置信的瞪向——旁邊的樹,一株大樹,然後眼前就掉下一個雪白的影子。

  「鏘鏘鏘鏘——被我的出場嚇到了嗎?」

  「對不起!」雪白的付喪神哭喪著臉彎著腰,一點都不敢直起身來,害怕眼前哭泣的小女生一個驚嚇就哭的更大聲引來自家審神者——然後他就慘了。

  雖然他覺得這樣也挺慘的。

  聽著耳邊小貓似的啜泣,鶴丸國永還有心情自娛自樂的想著。

  「你、你、你為什麼要嚇我。」奈奈紅著一雙眼睛,抽噎著問道,淚水都擦到手臂上的樣子——可憐兮兮到讓人有想欺負的念頭。

  真是——讓人想毀滅啊,這樣的表情。

  鶴丸深呼吸一口氣,揚起笑臉,小心翼翼的回答:「啊,我是鶴丸國永,這個本丸的付喪神。因為聽說主公的朋友也是一個喜歡樂趣的人,所以才會......總之,很抱歉!」

  所以說,鶴丸國永你對「共同話題」有什麼誤解嗎?

  約莫是為了讓小女生開心,鶴丸國永憑借著自己開朗自來熟的性格很快的讓奈奈破涕為笑,然後又順帶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

  「哎?找一期一振?」金色的瞳孔眨啊眨,「為什麼要找一期一振?」

  為什麼?

  小女生好像被這個問題問呆了好一會兒,然後臉色忽然變得通紅通紅地,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像是絞盡腦汁的在想用什麼借口敷衍過去,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

  聯想到一期一振王子般的容貌,鶴丸頓時悟了,也不戳穿小女生的心思,噗嗤一聲笑了,伸手揉了揉小女生的腦袋,然後湊過去,卻斂了笑顏,低聲說道:「別找了,這個本丸——已經沒有一期一振了。」

  樹杈間灑下點點斑駁的光影,雪白的付喪神已經離開,奈奈順了順頭發,垂眸沉思。

  【已經沒有一期一振了?昨天那個付喪神是一期一振?說起來我倒是沒見過他——啊,不過這話是什麼意思。】

  【算了算了,回去再想,不過說起來,無論是哪個鶴丸,都是這麼有趣啊,雖然我還是想說一句,鶴丸你一整天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啊!】


第20章 夜幕下的自相殘殺

  第三天夜幕降臨。

  密閉的本丸裡,黑影開始活動,它們相互撞擊著,擺弄著奇怪的姿勢,直至天際第一縷陽光透出才靜止。

  而這一次,當奈奈再度陷入那個奇怪的夢境中,看見那漫天飛舞的綠色螢火的時候,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一次她直接進入主題,開門見山道:「你是誰?你認識花醬嗎?這個本丸的審神者,花醬。」

  如同上一次的夢境一般。

  綠色螢火開始劇烈顫動起來,像是一個人在急促的呼吸喘氣,心神不寧。

  淡淡的翠綠色波紋在虛幻的空間中蕩開。

  「花......花.....花......」

  奈奈很有耐心,但是她知道這個夢境並不會存在多久,心中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急切:「對,花醬!你認識花醬嗎?」心中一動,她開口道,「花醬有危險,我需要去救她,你認識花醬嗎?」

  那看不見的人顯然更加激動了,因為奈奈可以看得見,浮動的螢火以極快的頻率在閃爍著。

  「花.....」

  在夢醒前的剎那,奈奈聽見了。

  那個嘶啞的少年音說的是:「花醬......是,我的......主人呀。」

  驀然睜開眼睛,奈奈躺在床上翻了一個身,睜著的眼眸裡沒有一絲睡意,但是眼底卻浮現了幾縷淡淡的紅血絲。

  這幾天來,睡之前神經過於緊繃,就算在平日裡她也是絲毫不敢在陌生詭異的地方放松身心的,加上夢中又不得安寧,其實奈奈的身體已經近乎到達極限了。

  微微嘆了一口氣,奈奈有些失神的看著天花板,喃喃道:「說好的要來找我呢,小楠.....」

  她垂眸看了看放在手邊的兩振刀,安靜得如同並不存在付喪神一樣。

  但是這樣的安靜讓她害怕極了。

  第一次,她這麼地希望,裡面的付喪神能夠出現。

  誰都好。

  今天的近侍是明石國行。

  身為近侍卻沒有近侍的樣子,懶洋洋的趴在旁邊鋪著的毛毯上,手邊還是燭台切光忠精心制作的小點心和茶,簡直是比蹲坐著的審神者還要舒服。

  不過花醬也不介意,她就是這麼一個寵著自家刀劍的審神者。

  奈奈自然也不介意的。

  當事人都沒意見了,她說再多也沒用。

  只不過,吃著吃著她就嘆了一口氣:「花醬,我好想看夏天啊,夏天的夜晚有螢火蟲的吧!」挪過去,抬起臉,討好的笑著,「聽鶴丸說審神者可以改變本丸的天氣吧,吶吶花醬~」

  可是審神者還沒有回答,那邊舒舒服服躺著的紫發青年刷地一下支起身體,將審神者提溜起來放在身後,嘴裡絮絮叨叨:「啊啊,就不能讓我好好睡一下嗎。吶,主公,長谷部在叫你哦。」

  在奈奈背後的另一邊,果然是壓切長谷部在朝著這個方向揮手。

  審神者在明石背後探出頭來,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後隨著壓切長谷部離開了。

  [以後,就拜托了,風間桑。]

  誰?

  奈奈有些怔楞地看著那個頭也沒回的少女,明明沒有人說話的,可是她聽到的,究竟是什麼?

  但是並沒有結束。

  眼前的光被盡數擋住,奈奈抬起眼,而明石國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那張向來懶散的臉上,冷凝得可怕,眼神宛如惡鬼。

  「喂,小鬼,我說啊......」男人慢吞吞的說著,卻更像醞釀著劇烈的暴風雨,「你以為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都去哪裡了?」

  「別做多余的事情,活著不好嗎?」

  這一天,奈奈就再也沒能見到審神者了。

  除了被差遣來陪她「游玩」的明石國行之外,她沒能見到第二個付喪神。

  【被監視了。】

  當然這個念頭並不是剛剛開始才有,奈奈也並不是才發現自己被監視了。

  前面的幾天,雖然是監視,但是並沒有明目張膽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之前奈奈的試探都沒有引起這麼大的反應,而這一次,只是提問了一個「可以切換夏天」的問題,就被徹徹底底的與審神者隔離起來,身邊除了付喪神還是付喪神。

  奈奈可以確定,今天之後,她估計會「被生病」,然後順理成章的「被隔離」。

  想想還真是不美妙啊。

  「我說啊.....需要這麼防備我嗎?我還是個孩子啊。」奈奈很是不要臉的說。

  既然都撕破臉皮了,奈奈也沒顧慮了。

  寸步不離的青年耷拉著眼皮,看著懶洋洋的樣子,手卻搭在腰間的刀上從未移動過,他抬了抬眼皮:「啊啊,這麼麻煩的事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做啊......小姑娘你就別狡辯了,你藏著的刀難道是裝飾嗎?」

  當然不可能是這麼簡單的問題,但是人家擺明了不想說,奈奈再問也沒意思。

  穿過層層的門,走過不知道多少條走廊。

  也不知道暗中路過多少雙猩紅的眼眸。

  奈奈開口問道:「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碎刀了?」

  整個空間都像是冰凍起來了,無形的殺氣從周圍溢出,焦點只是中間的奈奈,但是她站在那裡,腰挺得筆直,沒有絲毫畏懼。

  仿佛狂風暴雨都無法撼動的堅定。

  明石國行忽然笑了,看著一件有趣的東西的眼神看著她,然後眾目睽睽之下出乎意料的點下頭:「是哦,都碎掉了,就在前兩天晚上。」然後他彎下腰,唇峰微微聳動。

  奈奈睜大了眼睛。

  殺氣在一瞬間內爆發。

  一觸即發。

  但是最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奈奈平靜地回到了房間中,開始琢磨今天收集到的信息,以及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天晚上奈奈給了自己一個任務。

  弄清楚夜晚在外面晃蕩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這是一個很大膽的嘗試。

  奈奈心想。

  但是也不是沒有安全的方法。

  於是奈奈從房間裡搭起了「高塔」,悄悄地在房頂上戳開一個洞,屏氣凝神伸手擺弄了一下,一點反射的光芒一閃而過,然後在悄悄的將一切恢復原位。

  【真麻煩啊,在被嚴密監視的現在,想干點事情都要偷偷摸摸的,人生好艱難啊。】

  百般無聊的奈奈撐著臉頰,雙眼無神的瞪著天花板。

  等待著夜晚的來臨。

  夜晚如期而至。

  經過三天晚上的觀察,奈奈至少確定了一件事。

  那些黑影並不會越過界限,打擾身處房間裡的人。

  房裡房外,仿佛兩個世界。

  行走於夜晚的魑魅魍魎開始活動。

  一直閉目養神的奈奈瞬間就精神起來了,手指滑過身側的刀身,無聲道:「謎題要揭曉了啊......」

  她手一揮,面前出現了一面由晶瑩剔透的冰凝結而成的鏡子,房頂上白天安置好的冰鏡恰好卡在的角度上可以反射出外面的影子。

  【嘛,這種時候就很感謝小楠的超能力還有我學得還不錯的物理知識了。】

  冰境上模模糊糊的影像讓奈奈不由得揚起笑,畢竟她只是有這個想法,但是真的成功的時候還是會很得意的。

  【可惜了,小楠不在,不能和他分享。】

  想著些有的沒的,奈奈一邊分著注意力給冰境,忽然她猛地坐了起來。

  【那是——!!】

  那不成人形的黑影長出的奇形怪狀的角......不,現在奈奈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奇怪的角,分明是——刀劍啊!

  猜測得到證實的是因為剛才一閃而過的畫面——被黑影砍到的散發著不詳黑氣的青年太刀,正是今天見過面的明石國行!

  一時間裡,奈奈想了很多,有這些天的遭遇,還有第二天遇到的一期一振,第三天遇到的鶴丸國永,還有今天遇到的明石國行。

  以及今天明石國行在她耳邊說的話——

  「夜晚請待在房間裡,無論發生什麼。」

  那根本不是什麼提示,是求救!

  奈奈腦海裡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下一瞬間卻開始掙扎起來。

  救他就意味著,要離開房間,離開夜晚的保護所。

  可是,那振太刀並不如一開始表現得這般惡劣,他甚至是在幫助她——她能做到見死不救嗎?

  但是,一旦離開房間......

  【我會死。】

  奈奈清醒得認知到這個事實。

  她抬起眼,黑色眼瞳裡倒映著傷痕累累的太刀勉力抵抗著,然而他手中的刀,碎痕滿布。

  就如同他承諾的一樣。

  齊木楠雄的確是緊跟隨著奈奈的腳步來到了這個世界。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他根本無法預料到的。

  即便是一開始就知道會有一定的時間差,但是齊木楠雄從來沒有想過——在異世界找不到奈奈的蹤跡會怎麼樣。

  聽起來不可能,作為全能的超能力者,齊木楠雄給奈奈上了這麼多的保險鎖,最後卻一點兒用都沒有。

  但是這確實發生了。

  [地毯式搜索也好,一一排查也行——不管用什麼方法,如果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這個世界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粉色頭發的男生坐得端正,清秀白皙的臉上面無表情,頭上帶著令人啼笑皆非的奇怪頭飾和綠框眼鏡。

  但是在場的人沒有誰能笑得出來。

  任誰面對這個堪稱可怕的世界級災難都笑不出來。

  明明粉色是多麼夢幻又浪漫的顏色,看來以後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一群時之政府高層在內心中哭天喊地,卻又不得不按照大魔王的意志,加快速度去尋找那位無辜卷入的女士。


第21章 死亡(捉蟲)

  人都是自私的動物。

  就算是聖人,也會有私心,也會有私欲。

  沒有私心的人,那根本就不能算是人類了,祂沒有自我,更沒有思想,那是只憑借著「大愛」而行動的工具。

  人應該有這個認知。

  她應該有這個認知。

  可是奈奈覺得,讓她明白這個道理的代價,太大了。

  大到即便是在夢裡,她都無法感到平靜,肮髒的內裡被污水衝刷著,一遍一遍的將她的懦弱刻在骨頭上。

  叫她記著,不能忘記。

  夢裡瑩瑩綠光幽幽閃爍著。

  她忽然開口問道:「我是錯的嗎?」

  可是她明明知道沒有人會回答她的。

  這個夢境裡的不明物,不過是只會對「花醬」有所反應的東西。

  對於無關緊要的她的疑問,不會得到任何回答。

  垂下眼眸,奈奈自嘲的勾唇,然後努力打起精神:「吶,告訴我,怎麼救花醬?怎麼救這個本丸?」

  【我要——怎麼離開這裡。】

  內裡最真摯的傾訴,卻要裹上一層甜蜜他人的糖衣炮彈,許下不真誠的諾言,來換取自由的代價。

  奈奈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偽善得可怕——是啊,這樣不算是偽善,什麼算是偽善呢?

  空氣裡的綠光劇烈震動起來,像是在大口喘氣。

  然後那個嘶啞的少年音尖銳的反駁:「才不——他、他們都是——」

  天光乍破,夢醒了。

  奈奈撐起身體,疲憊的往後靠,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滴答滴答的水流到地上,蜿蜒出一道道細膩的水痕,昨天晚上被安置在屋頂上的冰境已經被初升的太陽蒸騰掉了。

  她側過身,眼下是遮掩不住的青黑色。

  門外有一道瘦弱的身影,腰上掛著的刀劍即便不開門也看得清晰。

  判斷門內的人是否已經醒過來,對門外的付喪神來說,並不是什麼艱難的事情,

  所以門外的少年模樣的付喪神很有禮貌的敲了敲門,軟綿的少年音,卻帶著冰冷的肅殺氣息:「大人,這幾天外面並不安全,所以沒有事情請務必不要離開房間,我是奉了主人的命令來保護您。」

  「我名大和守安定。」門上的影子站定,蓬松的馬尾很有精神的晃了晃。

  無聲的勾唇,卻沒有笑意。

  「啊啊,反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了,還需要這麼遮遮掩掩嗎?」奈奈是覺得很諷刺的。

  門外的付喪神似乎沒有料到奈奈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撕開了說,半晌沒有講話,也可能是在斟酌要如何開口才不至於刺傷一個無辜的少女,但是顯然不可能——

  「啊——是這樣沒錯,但是怎麼說呢,基本禮貌還是要有的,畢竟您可是客人啊。」門外的少年付喪神語帶笑意,溫和柔軟,如果他的殺氣沒有這麼強烈就更符合他的語氣了,「但是既然您都這麼開口了——」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子,小丫頭,安安分分的待在這裡,哪裡都別去,不然你就要成為我刀下千萬亡魂中的一個了。」

  宛如惡鬼。

  奈奈嗤笑一聲,沒在回答。

  大和守安定等了等,沒等到裡面有所反應,付喪神過於優秀的視力可以隱隱看到床上靜止不動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但是想到那不過是一個比審神者小了很多的孩子,在怎麼有想法現在也肯定無計可施,也就當那孩子是認命了。

  雖然不至於放松警惕,但是大和守安定也並沒有將這個任務有多放在心上。

  ——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罷了。

  他漫不經心的想。

  反正還有兩天,什麼都不用在意了。

  本丸裡的氣氛詭異到可怕。

  審神者花醬並不是沒有問過奈奈的情況,得到的不過是「那位大人生病了需要靜養」這種回答,就算她提出要去看望,也不過是被護主心切的刀劍付喪神攔下,說明「有可靠的刀在照料著,不必擔心」。

  所以奈奈就這麼「安安分分」了兩天時間,再也沒有離開過房間。

  這兩天連維持生活所需的食物都只能由看守在門外的大和守安定送過來。

  但是付喪神和人類之間沒有過任何交流。

  大和守安定覺得很奇怪,他覺得這個孩子並不是這樣的性格,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燃燒著不甘的火焰,但是他也不敢妄下決斷,因為他並沒有接觸過這個孩子。

  只是。

  安靜得過分了。

  安靜得過分了。

  這個本丸。

  有種風雨欲來的氣息。

  還有她已經兩個晚上消失的夢境。

  飄起的螢火蟲消失了,螢火熄滅了。那個聲音再也沒有出現過。

  是因為知曉已經無法挽回了嗎?是因為知曉最後的結局了嗎?奈奈不敢想,但是她覺得她還能做些什麼。

  就這麼等待著——死去。

  她怎麼能甘心。

  「我怎麼會甘心!」

  還未入夜,天空中的盡頭,是燃燒著的橙紅色的火燒雲,熱烈得仿佛下一瞬間要墜下將一切燃燒殆盡。

  天幕間,隱隱有絲絲裂痕,露出深夜才有的詭秘紫黑色。

  第七夜即將來臨的這個黃昏,天空燃燒仿佛逢魔之時,鮮血染盡的模樣。

  隨著那個時刻的到來,大和守安定的心情愈發的焦灼。

  可是他奉命看守那個奇怪的人類女孩,雖然他並不認為這個人類小孩有什麼能阻礙他們的能力。

  偏生這個地方是本丸裡離中心最遙遠的偏僻之處,這個偌大的本丸裡,待在這裡根本無法得知本丸裡發生了什麼。

  極輕的破碎聲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瞬間變得暗淡的天空,混合著橙紅色的雲朵,攪成一團讓人看著就不舒服的暗紅色。

  掩飾內心的急切,他抬手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他皺起眉:「大人!我是大和守安定,給你送晚餐。」

  半晌,依舊沒有回應。

  大和守安定猛地撞開房門,衝過去一把掀起隆起的被褥,裡面空無一人。

  「可惡!」他的表情瞬間如同惡鬼一般可怕。

  沒想到在他的看守下,那個孩子竟然還有辦法逃脫,看來還真的是他小看她了!

  一路走來,已經被暈染成暗紅色的天空將房屋、樹、水都披上了一層詭異的紅光,這樣的場景讓奈奈渾身緊繃,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風中隱隱帶來些腥甜的味道。

  奈奈覺得這種味道有點熟悉,似乎聞到過,但是又一下子沒想起來那到底是什麼。

  每踏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可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在這條路上看到有別的人或者付喪神。

  接近了。

  遠遠的就聽到似乎有兵刃交接的聲音。

  心下一緊,奈奈猶豫了一秒,還是咬了咬牙跑向了辦公處。

  【拜托!請一定要在啊!】

  奈奈心底祈求著,一邊飛快地奔跑著,眼前卻出現了奇怪的散發著黑氣的怪物。

  「給我——讓開啊!」黑眸染上憤怒,她左右手分別拿著短刀和脅差,微微借力,俯衝而去。

  完全呈現出封閉模式的閣樓裡,外面的戰鬥分毫沒有影響到這裡的寧靜。

  身體已經呈現出隱隱透明的審神者靠在牆上,半倚靠著牆,像是想努力端正坐姿,卻無力在支撐住身體了。

  胸口細微的起伏若不是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半闔起的眼眸無神到滲出淡淡的死氣。

  聽著樓梯上傳來急切又慌亂的腳步聲,少女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風間桑,你來了。」

  慌忙闖入的女生有些怔楞,黑色的瞳孔裡倒映著少女愈發虛幻的身形,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的衝過去,開口就問:「花醬!你沒事吧?!」

  因為這句話,半倚靠在牆上的少女驚訝的睜大了眼,然後失笑地搖頭。

  第一句話竟然是問她怎麼樣,而不是問到底怎麼回事麼?

  真是善良的孩子啊。

  「風間桑,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要等的人就是你。」少女沉靜的眸子溫柔地注視著奈奈,帶著歉意,「很多事情我現在無法告訴你,但是,我相信你,雖然很抱歉。」

  過大的信息量讓奈奈一下子接受不了,她搖著頭,咬了咬唇:「我們之後再說這些好嗎?外面來了不好的東西,我們快點離開吧。」

  她總有種,為無所知的未來不祥的預感。

  那會是讓她身懷怨恨和迷惘的......不知名的未來。

  審神者搖搖頭,眼含歉意:「對不起,風間桑,把你卷入......是我的責任。他們......還有這個未來,是我的錯。」她的眸光轉移到不知名處,哀愁又溫柔,「但是,請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一定不要放棄。」

  「罪,應當得到原諒。」

  破碎的光點如同夢境中散逸的螢火,消融在空氣中。

  比起「聽說」,「親眼」看到親近的人逝去,原來是這麼痛苦的事情麼?

  整個本丸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隨著閣樓的崩塌,愈來愈接近的是兵戈交接的碰撞,以及利刃刺入身體時的沉悶聲音。

  越來越多的「怪物」進來了,有人在聲嘶力竭的向她喊著什麼,有人猙獰可怖的面孔染上了瘋狂絕望的色彩,有人崩潰大笑著衝入「怪物」中然後被無數兵器砍碎。

  可是奈奈已經看不清了,血模糊了她的眼瞼,黑夜捂住了她的雙眼。

  死亡是很痛苦的事情。

  在過去的世界裡,她並不是沒有經歷過瀕臨死亡的感覺。

  可是直到死亡的這一刻,她才知道,死亡是虛無,是一切都不存在的......混沌。

  不知道時間的流逝、不知道是否存在、不知道什麼是真實。

  當奈奈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她站在山腳下,而山巔上是一座華美的宮殿,青石鋪墊而成的小路和深紅色的鳥居蜿蜒著一條清晰的道路。

  春深時分,煙粉色的櫻花綻放如雲。


第22章 抓不住的東西(捉蟲)

  她再一次回來了。

  奈奈清楚得認知到這個事實。

  一切,都按照最初的步驟開始。

  「這一次......絕對會救你們的!」

  第一天裡,奈奈一如上周目一般,扣響了本丸的大門。

  結識了溫柔病弱的審神者花醬。

  與她成為一見如故的友人。

  她比之前要鎮定從容,比上一周目要沉穩可靠——也比上一周目更要瘋狂。

  刻在骨頭上的罪,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崩潰了。

  ——他們都是因為遇見了你而死掉的。

  ——見死不救,虧你還枉稱為「救世主」。

  他們是因為遇到了她才會死掉的嗎?不,也許即便不是她,是別的誰,或者誰都沒有,他們都注定在那個夜裡死去。

  一切都不過是「正好」罷了。

  那麼她也並不是自願稱為所謂「救世主」,奔波於各個世界,甘願拋棄安穩的生活、親密的青梅竹馬、平靜的校園生活的,她其實並不想。

  但是她不想,就可以不做嗎?

  所謂的「世界的寵愛」,根本不過是「世界的排斥」。

  可是奈奈一直知道,把所謂的「罪」往自己身上攬的人,都不過是傻子,她也厭惡那種人——你沒有錯又何必把所有的事情都扛起來,走在路上看到有殺人魔殺人了是你的錯,在電視上看到某某地方恐怖襲擊了是你的錯,某個人來醫院看望你的時候車禍了是你的錯......世界上的錯,如果都歸於一個人,那麼這個世界要來有什麼用?

  這個世界是你的嗎?不是你的,你有什麼錯呢?

  每個人度過的人生都和別人沒有關系。

  可是奈奈卻發現,她變成了她最討厭的那種人。

  見不得人在她面前死亡,見不得被侵略的本丸在殺伐中毀於一旦。

  罪應當得到原諒。

  花醬的這句話,到底想要告訴誰呢?想要說什麼呢?

  奈奈並不想自我代入,可是這樣的情況下,她卻又無法不自我代入。

  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中,與此同時,「救」成為了她最熾熱的執念。

  第一夜降臨的時候,房門外的黑影怪物照常移動著。

  入夜後的奈奈,卻沒能再見到夢裡如夢如幻的綠色螢火。

  她猜測著夢裡的少年不過是第一個周目饋贈的提示,所以她牢牢的把握住已知的信息,理所應當地將這件事情放到了另一邊,安然的准備著自己的第二夜的救人......哦不,是救「刀」方案。

  順其自然的忽略掉了心裡的不和諧感。

  第二天奈奈並沒有出去逛一圈,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種多余的事情沒必要做,要把握住一切的時間,來盡量查到更多的線索。

  關於這個本丸的秘密。

  付喪神的警惕高得離奇,奈奈廢了好大的功夫,才躲過層層監視混入了審神者辦公的閣樓裡。

  這時候奈奈就無比慶幸自己有一個優秀的武學天賦,相比於這些古刀化成的付喪神,或許戰鬥力不如他們強大,但是這些付喪神畢竟是古武器,被遺棄在時光裡的刀劍,並不知曉聰慧的人類在幾百年裡到底發展成了什麼模樣。

  他們對人類的認知,只停留在揮舞著刀只靠蠻力的時代。

  當然,奈奈也無比感謝自己有一個全能的竹馬,他的超能力真是太好用了不是嗎?雖然她現在用得熟練的就只有一個元素操控,但是也足夠了。

  足夠在一段時間內讓那些付喪神無法發現她的蹤跡。

  時間緊迫,並不容許她查看更多的東西。

  但是奈奈在書櫃裡找到了本丸的刀賬——記載本丸所有刀劍及其來歷的刀賬。

  夢裡裡告訴的信息並不多,其中一項就是那個少年喚花醬為「主人」,那麼很大可能他也是這個本丸的付喪神——曾有的,死掉的,或者活著的。

  時間的緊迫讓奈奈的手都開始有點顫抖起來——並不是害怕,是緊張到抖動。

  ——在哪裡?與螢火蟲有關的......

  遠遠地,風中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手指翻動得愈發快速,黑色的眸子一下下的快速掃過一行行信息,凝住。

  一張彩色圖鑒下,一行小小的字。

  【傳說受到損害的時候螢火蟲會聚集起來修復,所以叫做螢丸】

  找到了!

  奈奈來不及思考更多,只能將刀賬原原本本的放回原來的地方。然後環視一圈,最後停留在房間裡唯一一扇窗戶上。

  鞋子踏在木板上的聲音漸漸平穩——他們已經到了二樓。

  咬了咬牙,奈奈打開了窗,跳了出去,但是匆匆離開之下,窗只來得及掩上了一半。

  推開門的時候,壓切長谷部感受到了辦公室裡冰涼的氣息,抬眼一看,看到半掩著的窗,眉頭一皺,還未開口說些什麼,身邊的審神者驚呼起來。

  「啊!早上有點熱,就開了窗,結果之後就......」審神者半掩著唇,十分不好意思,也有些窘迫的瞅了幾眼壓切長谷部,像是害怕被責罵似的。

  可是怎麼會呢?壓切長谷部嘆了一口氣:「真是的,主公。請下次務必不要這樣做了,您的身體受不住的。」

  「嗨嗨~我知道了,長谷部。」

  這些奈奈都不知道。

  她這一次故意繞開了水色頭發的太刀,沒有遇到他。

  入夜後,她安靜的等待著,等待著。

  房間外的黑色怪物如期而至,這一次奈奈清楚的看見了,在被那些黑色怪物圍攻中的那個青年,正是這一次她不曾遇見的一期一振。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他們的死亡與她無關,就算沒有她,就算沒有別人,他們依然是注定要死在這一天的。

  但是,一個選擇題再次擺在了奈奈的面前。

  救?不救?

  明石國行在她眼中碎刀的那一幕讓她耿耿於懷。

  而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猶豫,雙手執刀踢開了門。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三十個,三十一個......

  擋在面前的黑色怪物到底有多少個呢?

  奈奈不知道,可是遠遠比上個周目最後遇到的那些帶著黑氣的怪物要少,也要更強。

  在她踏出房門的第一步,那些怪物們就「看」到了她,在那個藍色青年與她之間,築起了一層層黑色的、凝望不到希望的「牆」。

  【請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她心底這麼呼喊著,右手的脅差捅進一個黑色怪物的身體裡,被噴湧而出的鮮紅血液染紅了衣服,左手的短刀在身後偷襲的黑色怪物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留下一道深紅的刻痕。

  【原來竟然是紅色的麼......】

  在這樣的情況下,奈奈不知怎麼的,腦海裡劃過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沒有絲毫停歇的繼續機械地戰鬥著。

  這場戰鬥持續了多久,奈奈並不知道。

  那些怪物就像是在逗貓似的,耍著她玩,受傷給她看,給她一點兒希望不至於絕望,但是又永遠接近不了被包圍住的青年付喪神。

  直到天際第一抹光亮透出,那些黑色怪物如同下了發條的娃娃,全部停下了動作,然後化為黑氣消失了。

  砍斷的樹枝、殘敗的花瓣、破碎的假山、滿地的血液,都通通消失不見。

  像是夢境一般。

  是啊,就像是夢境一般。

  除了不遠處孤單地碎在地上的太刀。

  奈奈走過去,將碎片攥緊在手心,插入的手心滲出了血,一點點的滴到地上,夾帶著從蒼白臉頰上留下的透明液體,彙聚成了一小灘猩紅的水,將地上的碎刃都染紅。

  她沒能救他。

  第三天的時候,奈奈放棄了打探情報的時間,全部的時間都花在了布置晚上的拯救行動中去了。

  【這一次,一定要......】

  這個執念已經將她所有的理智都吃掉了。

  她做好了完全的准備。

  可是這一切的努力都在第四天清晨的陽光下與那些黑色怪物一起化為烏有。

  地上斷裂的金色太刀無聲的嘲笑著她的再次失敗,就像那個惡趣味的白色青年一樣。

  這一次,她依舊什麼都沒能抓住。

  愈是失敗就讓她愈不能接受。

  沒人能開解她,沒人能聆聽她的心音。

  她一意孤行著,屏蔽著理智最後的告誡。

  第四夜。

  她成功了。

  在清晨到來前,浴血的奈奈站在了傷痕累累的明石國行面前。

  她笑了,布滿血污的臉上露出的笑容根本就不能看,但是她卻笑了,笑容裡有深深的執念——在絕望前看見的那一抹亮光,在死亡前的那一束救命稻草。

  明石國行還活著。

  她抓住了。

  救了明石國行,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奈奈再度燃起了希望。

  【不會放棄的,看,這不就是成功了麼?】

  在本丸被攻陷的那一日到來之前,只剩下三天兩夜的時間。

  時間分秒迫近。奈奈偶爾出去和審神者花醬聯絡感情聊聊天,剩下時間裝病找空隙去查資料。

  奈奈將明石國行藏在了房間裡,重傷的太刀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主人的朋友」會忽然出現救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副狼看到了肉的樣子,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把他藏在這裡、

  可是他現在連動都動不了,更別說離開了,也就躺在地上安安靜靜的當一條鹹魚刀,反正他本身也就是這麼懶的刀。

  而奈奈並不在意明石國行怎麼樣,對她來說,明石國行只有一個作用——支撐她堅持下去,讓她相信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相信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直到最後一刻,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從頭到尾,什麼都沒能抓住。

  本丸裡的兵戈相對的聲音都影響不了這裡,審神者花醬就在二樓等待著她,這一次她會提前去將審神者救出來。

  但是——

  真是疼啊,比起身上被捅了無數個窟窿,在心上穿洞更是疼得讓人想蜷縮起來,冰冷的風灌進身體的感覺簡直是從頭到腳都冰涼透頂,塞滿了身體的每一個縫隙。

  奈奈低頭看著穿心而過的刀劍,刀尖上海殘留著自己的血液,凝成了血珠順著光滑寒涼的刀身滑落,滴到地上綻開一朵極艷的花朵。

  「為什麼?」

  真是諷刺啊,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身後之人毫無預兆的背叛之下。

  【也是呢。反正,從來都沒有......】


第23章 虛偽的假面

  疼痛讓人清醒。

  這一次為什麼會失敗呢?

  過於在意「救人」的事情,而忘記了自己的最終目的。兩次的失敗告訴她,並不是努力了、盡全力了就可以做到的,這也導致她更加固執的進入了誤區裡,執念讓人瘋狂。

  盲目的後果就是,她忘記了,在這個奇怪的輪回裡,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除了她自己之外,都不是能夠給予她幫助的人。

  她要做的是,離開這個七日輪回。

  若是到了這時候她還不知道「七日」是一個節點,那麼她就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可是這有什麼意義呢?

  最後是離開這裡,或者進入第八日的下一個輪回,她都不知道。

  可是她也只有一個選擇。

  若說前些時日奈奈還希冀著什麼時候齊木楠雄能夠打破障礙找到她,經歷了兩個周目後,她覺得她必須要做點什麼——【小楠也不是什麼都能做到的呢。】

  這麼想著,她就忽然覺得有點開心,唇角卻僵硬得笑不起來。

  忽然又想起最後那幾日裡說不上陪伴的付喪神,除了驚愕之外就只剩下了釋然。

  背叛是什麼?

  【那也算不上背叛吧,反正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教訓,有一次就夠了。】

  傍晚,奈奈再次進入了那個地獄堡壘——可不就是堡壘麼,除了受到本丸內部的人或者付喪神的邀請之外,連只螞蟻都爬不進去的堅固堡壘,而那個充滿著詭秘氣息的本丸,就是另一個地獄。

  迎接開門的說不上熟悉也說不上陌生的付喪神長了一張精致(好)好看(騙)的臉,頭上兩根呆毛十分有精神地晃動著。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是奈奈第三次叩響大門時見到的同一張臉了,怎麼也不能說陌生;但是雖然見過三次,但是事實上奈奈並不知曉這個付喪□□字。

  【首先,保持友好。】

  「請問您要怎麼稱呼?」

  前面蹦蹦跳跳的付喪神詫異的回頭,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歪了歪頭:「你是在問我嗎?」他好奇的湊近,「感覺你不是那種會隨意搭話的人呢。」

  出奇的敏銳。

  奈奈臉上浮現恰到好處的微笑,微微帶著些不好意思:「因為在陌生的地方見到頭發和眼睛的顏色和我很相近的大人......讓我稍微放松了一點呢。」

  「哎?!是真的耶,不過我的眼睛並不是黑色的哦,深紫色的!」笑嘻嘻的付喪神搖頭晃腦,「我叫鯰尾藤四郎哦!你可以叫我鯰尾!」

  「哎?鯰尾.....大人?唔,感覺稍微開心了點呢,其實......忽然就來到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請問鯰尾大人能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嗎?」

  前面的付喪神充滿活力,很自來熟的在奈奈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不用叫我大人啦,怪羞恥的。哦哦!這裡是我們的本丸哦!除了我還有很多付喪神,我們都是刀劍付喪神哦,不過不用害怕,雖然有些長得一副凶凶的樣子,但是大家都是好人哈哈哈!還有我最喜歡的主公......」

  【其次,獲取信任。】

  並不用刻意營造,奈奈對於討人喜歡這一點做得很嫻熟。父母常年漠視讓她更早的學會去「如何微笑」。

  不得不說,長得嬌小、年齡小真是一大法寶。

  這一次並沒有如一周目那樣因為察覺到異樣而稍顯謹慎,也不如二周目那樣因為警惕而刻意遠離。奈奈很快地就和付喪神們打成了一片。

  「花醬?你可以教我怎麼控制靈力嗎?因為上次燭台切大人告訴我,應該是因為靈力暴走所以才會......」小女生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樣子實在是惹人憐愛。

  審神者心一軟,再想到她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地方,自己的本丸又是......溫柔的揉了揉女生的頭發:「可以喲,風間桑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你可以把我當成姐姐一樣呢。」

  【最後,收斂鋒芒。】

  說來也奇怪,二周目時奈奈曾以為晚上夢中的螢火蟲只是一周目的饋贈,因為二周目時奈奈並沒有看到,但是三周目的現在,夢中又出現了綠色螢火。

  「吶,是因為我......二周目時確定沒有成功的可能了麼?」

  一周目也是如此,最後兩天的時候並沒有做夢,更沒有螢火。

  「這是不是說明著......我現在的路,是正確的呢?」

  這一次她依舊沒救下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也救下了明石國行,但是她並沒有讓他一直保持著人類的身體,而是使用在審神者花醬的教導下漸漸摸索出的術,將他封印在了刀劍裡。

  更多的人在經歷了一次背叛之後,會選擇見死不救。

  但是奈奈並不是。

  她走在自認為正確的道路上,「救人」不過是其中一件小事,既然杜絕了傷害自己的可能性,為什麼要見死不救呢?

  她不是聖母,但是也並不是那種冷血的人。她不會因為一次「失敗」而改變自己的原則,那只會讓底線一低再低,直到人變得面目全非為止。

  人,她會救;但是信任,只給予一次。

  瘋玩了一個上午,一人一付喪神躺倒進柔軟的草地裡。

  天空很藍,由於是春季又不會顯得太過於悶熱,懶洋洋的容易導致春困。

  這幾天和奈奈最合得來的是鯰尾藤四郎,怪不得鯰尾藤四郎經常笑她說「雛鳥之情」什麼的。

  「吶,風醬,可以聽一聽我的煩惱嗎?」身邊向來無憂無慮的少年付喪神忽然開口。

  奈奈心中一動,臉上不動聲色,開玩笑似的問道:「嗯?鯰尾也會有煩惱這種東西嗎?」倒不是她說笑,畢竟鯰尾一直是無憂無慮的、開開心心的、咋咋呼呼的樣子,活得像一個小太陽似的,難以想像他也會有煩惱的事情。

  「我不開玩笑的啦!」鯰尾惱怒的瞪了她一眼,「我不知道要告訴誰,剛好你又來了,所以才......」

  身邊的少年忽然安靜下來,奈奈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又有些隱秘的雀躍,但是更多的是愧疚。

  良久,鯰尾藤四郎才開口:「有些難以啟齒,因為我們的本丸......一開始並不是什麼好地方。主公也並不是我們本丸的審神者,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主公會自願來這裡,畢竟即便是......也不會覺得我們還有救。」說到這裡,他有些自嘲。

  「但是主公來了,她很好,非常的好!」他用力的強調著,「雖然一開始並不是很......但是最後大家都很喜歡她呢!我,兄弟,一期尼,還有大家......但是......」

  「但是最近大家都變了。我覺得很奇怪,好像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螢丸、太郎太刀、一期尼、鶴丸桑還有明石君,忽然都出去遠征了。其實我覺得很奇怪啊,明明在一個月前,本丸就不再繼續遠征和出陣了,為什麼又忽然......」黑發少年整個刀都低落下來,頭頂的呆毛很好的顯示了他的心情,沒精打采的垂了下來。

  如果這是一個游戲的話,或許奈奈現在就可以看到【叮——進度完成10%】的提示了。

  【抓住了——一個月前。一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奈奈陷入了沉思,放在草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

  然後她忽然就聽到了身邊又陷入了沉默的付喪神開了口。

  「吶,風醬,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哦!作為交換......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如果可以——」深紫色的眼瞳認真的凝視著她,清澈得像是可以倒映她內心一切想法,「不要傷害大家,可以嗎?」

  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我一開始的想法是沒有錯的,鯰尾真是一個敏銳的付喪神啊。】奈奈想。

  「所以,能告訴我嗎?明石君,一個月前發生了什麼?」奈奈低頭,手指按著放在桌上的太刀。

  眼瞳裡黑色漸漸凝聚的沉默沉澱在深處。

  依舊笑著的女孩,卻像是失去了什麼。

  女孩的問話並沒有得到沉默的刀劍的回應,一如以往的夜晚一樣。

  她耐心地等待著,她有預感今天晚上太刀不會繼續沉默下去,如果他還對這個本丸、同伴們、還有審神者抱有期待的話。

  果然,褪去了平日裡慵懶的聲線,太刀的聲音嘶啞又疲憊:「你還想知道什麼呢?——就算我不告訴你,你也已經知道你想要的了不是嗎?」

  連續的兩個問題昭示出太刀此時並不平靜的心情,但現在被封印在本體裡的付喪神只能通過沉默來表達自己的反抗。

  「是的喲。」女孩子軟軟的笑著,眼眸好似綴滿星辰,「花醬真可憐啊......原來,她所愛的螢丸,早就在一個月前就碎刀了——偏生是她要拯救的你們,惡意地看著螢丸在戰場上碎了刀。」

  「嫉妒——會使人變成鬼,妖也好,神也罷,都是這樣。」她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卻讓明石國行在內心嗤笑出聲,死寂再度回歸這個清冷的房間中。

  整日待在本體裡,除了沉睡之外就只能無聊地注視著,注視著這個房間裡的唯一一個人類。

  看著她逐漸沉默的樣子,看著她漸漸失去生機的眼睛,和她臉上愈發甜膩公式化的虛偽笑容。

  是的,虛偽。

  虛偽、可怖得令他作嘔。

  讓他忍不住惡意的想著——【人類啊......】

  可是他又忽然覺得她很可憐,可憐到接近的任何一個人或者付喪神都不能真心以待,可憐到走向唯一的孤獨道路,可憐到一個人漸漸崩潰。

  虛偽的假面,欺騙的代價,謊言的真誠。

  幾乎要將她整個兒吞噬掉了。


第24章 藏在本丸裡的黑暗

  本丸的出陣記錄中,記載的最後一條出陣信息是。

  【三月二十五號,出陣厚樫山,隊長螢丸,隊員壓切長谷部、三日月宗近、小狐丸、大和守安定、堀川國廣,時空紊亂,第四次遇到檢非違使,隊長螢丸二次碎刀,隊伍強制返回本丸。】

  當日的記錄顯然有些混亂,筆記也凌亂,這一行記錄下面明顯有人為的被刪除的另一行字。

  字塗抹得十分模糊,但是從塗抹的痕跡來看,當時情況很慌張,那人只能慌慌張張的抹去這行字,但就算奈奈仔仔細細的看了三番四次,也只能勉強看得出來幾個字。

  【......審......離開.......後......本丸。】

  這句話到底在說什麼呢?

  這就是奈奈從審神者辦公室裡找到的關於一個月前的唯一記錄,在她問明石時已經得知的信息,之所以會向明石詢問,不過是因為確認,確認得到的信息沒有錯誤。

  就算奈奈不是審神者,她也知道許多「常識」,對於滿級金盾大太刀螢丸來說,一個滿級的隊伍,在厚樫山根本不會遇到危險,就算是遇到了三次檢非違使,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問題也就是在這裡。

  為什麼會第四次遇到檢非違使?

  為什麼會二次碎刀?

  為什麼除了螢丸,別的刀劍都沒出事?

  謀殺。

  這是奈奈想到的第一個念頭。

  第二個念頭是,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什麼信息?

  針對的為什麼是螢丸?就只是因為,他是審神者花醬所喜愛的刀劍嗎?

  不,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肯定不止是這個原因。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搜集信息了。

  第七夜已經降臨。

  在所有的付喪神都因為結界破碎而陷入與檢非違使的苦戰之時,奈奈出現在了審神者面前。

  「花醬。」

  「風間桑,你來了。」依靠在牆邊的少女面色蒼白,臉上卻依舊帶著溫柔的笑容。

  這副場景和一周目完全一致。

  天幕的猩紅色幾乎要將整個本丸浸染上看不到盡頭的血色裡。

  奈奈走過去,安靜的用靈力施展起治愈術。

  一只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冰涼得可怕,讓奈奈都忍不住抖了抖。

  「不用了。」面前的少女微笑著拒絕,然後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你會出現在這裡,我想告訴你的是......」

  「我知道。」奈奈忽然打斷了她,不顧她有些驚訝的神情,激動的反駁,她是這麼的激動,眼眶裡打轉的淚水都要落下了,「我都知道的!只是我......」

  眼眶都紅了的女孩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審神者沉默了一會兒,將手放在她頭上,輕聲說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真是抱歉啊,很痛苦吧。」

  她用力的搖搖頭,淚水決堤,比起悲傷難過,更像是要宣泄什麼。

  「花醬......你是知道.....」

  女孩手中的太刀忽然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似乎是裡面的付喪神激動的在說話,但是此時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都沒有時間去理會他。

  「你是知道的吧,螢丸已經碎掉的事情。」

  天幕上傳來轟隆隆的破碎的聲音,像是整個世界都被撕裂,安靜的閣樓裡像是被從遠處拉往了近處,已經聽得到樓下刀劍跌跌撞撞的腳步聲了,那麼的沉重,像是用了千般力氣。

  少女的呼吸幾乎輕得無法聽見,太刀也不再震動了,反而是死了一般的寂靜。

  門外已經有刀劍在接近了。

  審神者輕輕點頭:「是啊,我早就知道了。」宛如嘆息的話,讓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刀劍立刻頓住了腳步。

  仿佛盛了滿天星輝的眼眸恬靜的望著奈奈,又好像是在看奈奈身後的那振已經舉起刀的狀若癲狂的付喪神,也像是看著毫無目的的某一處。

  「罪,應當得到原諒。」

  奈奈知道身後面臨著再次死亡的危險,她也清楚的聽到審神者說了那句話之後身後「咚鐺」滑落的刀劍掉在地上的聲音。

  【罪,應當得到原諒。究竟誰有罪,誰又是惡呢?】

  她轉身。

  「主......主啊!」身後的付喪神已經不再是原本那副褐發端莊正經的樣子了,一身黑氣已經看不出人形,勉強認得出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有著刀劍的樣子。

  這樣子......和夜晚出現的「黑色怪物」,別無二致。

  「我們只是......想要你留下來而已......」

  她已經,很累了。

  【我累了。】

  世界破碎了。

  這一次的死亡,沒有痛覺,除了在虛無中重復著破碎、重組的過程之外,沒有任何痛覺。

  如果這是一個RPG游戲的話,那麼這就是一個永遠的七日選擇游戲,在游戲中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是NPC,你的每一個行動、每一個選擇,都將影響最後的結局。

  利用無限循環的這七天時間裡,收集一切信息,揭開深藏的謎題,挖掘最深處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來期待迎來的最後一個周目。

  但是事實上,處於這樣一個循環中的人是不會知道到底經歷了多長時間的。因為這時候,時間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在具有意義。

  機械的、冷漠的。

  【大不了重頭再來一次。】

  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想法了呢?

  是在數不過來的死亡次數裡?還是在無望的謎題中?或者是在看不到盡頭的輪回內?

  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們記得。」站在嬌小的女生旁邊白發軍裝少年認真的說道,向來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說著讓奈奈無法反駁的話,「這是很重要的東西。」

  奈奈啞然無聲,然後就感覺到另一邊的袖子被人扯了扯,她微微低頭,看著藍色頭發的矮小付喪神。

  「67次救下一期殿,75次救下鶴丸殿,97次救下明石殿,43次斬殺檢非違使防止本丸攻陷,26次阻止了第七日本丸結界破碎。」小夜左文字認真地說著連奈奈自己都不記得的數字,鄭重的表情像是在敘述什麼重要的事,「這是第99周目了,主公。」

  99周目。

  98次死亡。

  埋在胸腔裡的那顆鮮紅的東西、不知什麼時候都幾乎要冷掉了的東西,開始一點點的跳動起來。

  讓奈奈整個人都開始劇烈顫抖,她張開嘴,用力的呼吸著,像是汲取最後一絲可供活下的氣息,干澀的喉嚨裡發出無聲的吶喊,她用力的抱緊自己,無助得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她沒有哭泣,渾身的哀坳卻勝似哭泣。

  這到底算是七天,還是算是六百八十六天呢?如果是算七天,那麼失去的六百七十九天去了哪裡?如果是算六百八十六天,那麼多出的六百七十九天又干了什麼呢?

  纖細精巧的乖巧少年沉默的抱緊懷中這個脆弱的孩子。

  骨喰藤四郎想【失去記憶......與人類不可承受之記憶,哪個更令人痛苦呢?】

  所以他只能輕輕拍著懷裡的女孩,堅定地說道:「主公,是最後一次了。」

  在中間不知道是第幾個周目的時候,骨喰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的付喪神終於能夠出現了。

  原因未知。

  說不定是已經沐浴過身為主人的她的太多鮮血了呢?奈奈曾經這麼自嘲地想著。

  但是若不是出現了這兩個非人類陪伴在她身邊,她早就要崩潰了也說不定。

  哭累了,奈奈站直身體,第99次望著山巔那座靜謐到死寂的本丸。

  「我們走吧,骨喰、小夜。」

  這就是最後了。

  兩天的等待,毫無音訊的尋找,齊木楠雄就算再多的耐心這時候也不打算繼續等待下去了。

  他面無表情的拔下頭頂的抑制器,一瞬間臉色微微蒼白,語氣冷凝。

  [已經不需要你們了。]

  強行穿越時空的身體根本無法接受一下子釋放全部的超能力,齊木楠雄現在並不好受,可是他現在根本無法想太多。

  比起他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的奈奈那一邊,才是最重要的。

  無視掉周圍的人的驚恐甚至憤怒的表情,齊木楠雄直接摘下眼鏡給他們都來了一個24小時的石化。

  然後下一刻,強大的意念就將世界包裹了起來,抽絲剝繭的一寸寸排查著。

  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除了一處角落。

  分出去的意念爭先恐後的朝那處衝去,然後——撞上了一塊堅硬的屏障。

  紫色的眼眸裡一片暗沉,齊木楠雄抿了抿唇,內心翻湧起憤怒卷起的巨浪。

  然後強大的意念幻化為一個尖錐形狀,尖銳得令人心驚。

  【原來——】


第25章 帶你回家

  還是在那顆高大的櫻花樹下。

  櫻花恬淡的香味優雅得像是隱於簾後的貴女,高雅又淡然,不似桂花濃烈,也不似桃花逼人。

  這種時節配上清涼爽口又綿軟細膩的糕點最為合適。

  許是為了襯托這副櫻色美景,燭台切光忠特意讓本丸裡的付喪神們收集了清晨還帶著露水的櫻花瓣,早起為審神者們制作賞櫻的點心。

  先將櫻花仔仔細細的挑選出完好的花瓣,然後去掉底下的花托,再洗淨,用清水泡二十分鐘左右,烘干,在將少許鹽與櫻花混合在一起,然後再放入罐子裡,白糖墊底,鋪上一層櫻花,再鋪一層白糖,再鋪一層櫻花,如此填滿整個罐子。

  最後在澆上一層蜂蜜,密封好就放入冰箱裡做成鹽漬櫻花。

  做成櫻花糕是最簡單的一個步驟了,出爐的時候裹挾著晚春的香氣已經讓不少早起的付喪神咽了咽口水。

  因為身邊有骨喰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所以奈奈在這個周目裡扮演一個迷失回本丸道路的「審神者」。但是一個審神者身邊只有兩個付喪神而不是六個或者身為近侍的一個會令多疑的付喪神們起疑心,於是這一次只有骨喰藤四郎出現在外面。

  但是為什麼不是孩子體型的短刀小夜左文字呢?這樣不是更能降低付喪神們的警惕嗎?

  為了能光明正大的帶上另一振刀,奈奈宣稱這一振小夜左文字是本丸的刀劍太擔心她,所以每次出遠門短刀付喪神們都會特意把本體給她防身,畢竟短刀可是護身刀啊!

  這理由合情合理,完全無法反駁。

  「好吃!」奈奈忍不住又從碟子裡拿起一塊櫻花糕,味蕾上湧入的淡淡香氣從淡到濃,清涼爽口的入口綿軟即化,一雙黑黝黝的眼眸都微微亮起了,這時候有些沉默的女孩子才有了這個年齡該有的一點朝氣。

  坐在她對面的少女笑容溫柔的看著她,看到她稍微放松的樣子,心底才松了一口氣,微醺的晨光下的審神者身後淡淡光暈仿佛可以透過她的身體一樣。

  怎麼說呢?這個女孩子她一見到就有一種認識很久了的喜愛,但是她渾身的冷漠就像是豎起了刺的刺蝟,刺傷自己也拒絕別人,讓她十分擔心又心疼。

  總有一種......她不該是這樣的感覺。

  所以看到這個孩子開心,她也稍微地放心了一點。

  「哈哈哈,大人本丸裡沒有燭台切桑嗎?」魔性的笑聲之後,坐在審神者身後那輪高潔美麗的月亮開口了,比飄落的櫻花更要美麗。

  黝黑的眼眸慢吞吞的移過去,沉默的女孩還沒說話,身後和她一個表情的骨喰藤四郎就開口了:「主公她......」和鯰尾藤四郎相似又稍顯深邃的眼眸在前方奈奈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看起來就像是遲疑了一下。

  與骨喰藤四郎算是熟悉的三日月宗近頓時就明白了他的為難,心想可能是觸犯了骨喰本丸裡的什麼禁忌,剛要開口跳過這個話題,對面就響起了沉穩冷淡的嗓音。

  「主公她原本不是這樣的,但是......發生了一些事,所以現在害怕和大人交流,所以現在本丸成年體型的大家與我們並不住在一起。」骨喰藤四郎對上奈奈驚訝慌亂的眼眸,手安撫似的握住拽住他衣角的手。

  三日月宗近和審神者並不是什麼容易騙過的角色,甚至是相當敏銳的,立刻就察覺出了這件事的真實性,或許稍有隱瞞,但是確實是真的。

  審神者花醬的表情立刻就變了,本來就對奈奈幾乎好感滿值的她,心底泛起一股心疼和微妙的酸澀感,並未聯系到愧疚上面去的她並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但是她知道她心疼眼前的這個孩子。

  唇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的孩子,在審神者溫柔安撫的目光中,垂下眼眸,輕輕開口問道:「花醬,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但是我已經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繼續下去了,最終的目的已經沒有了意義,那我、那我......」

  【......因為『想要離開』所以堅持,可是當『離開』已經沒有意義了的現在,我還能怎麼做?】

  恍惚中,奈奈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裡,淡淡的香氣在她的鼻尖縈繞不去,明明應該是春天的時節,卻讓她感受到了夏天的溫暖。

  一雙手溫柔的安撫地撫摸著她的背脊,聲音溫柔得近乎悲傷:「不是的哦,並不是『沒有意義』的事情,還有人的吧,還有人在等著你、守護你、希望你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你已經沒有能夠支撐你堅持下去的意志了,請想想那個在等待......不,在救贖你的那個人,他就是你堅持下去的意義。」

  誰......?誰還記得自己?

  【小楠......】

  似夢似幻的朦朧中,她想起了一個名字。

  在長久的、快要把她逼瘋的七日輪回裡,從最開始的日日想念哭泣到最後封閉自我裡漸漸遠去的人,那個粉色頭發的少年。

  只對她一個人溫柔的少年。

  可是奈奈卻忽然委屈得想哭。

  【說好的來找我呢,小楠真是大騙子!】

  可是她心裡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阻礙了他,齊木楠雄絕對是會後腳跟就到的。因為、因為那個人、那個少年,是不對對她置之不理的,他最寵她了。

  如果他知道,他怎麼會舍得讓她一個人在七日輪回裡不停的重置、重置,而無法逃離這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呢。

  奈奈趴在審神者的懷裡哭了很久,從一周目開始就不曾這麼嚎啕大哭的她,在長久的現在,想到那個面癱卻溫柔的少年,會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今天的聚會就這麼結束了,最後奈奈是被骨喰藤四郎抱回去的,離開的時候他看到三日月宗近站在不遠處,有些愕然的微微睜大了眼眸。

  第一次,三日月宗近收斂起了臉上的微笑,即便是在受傷的時候都在豁達地笑著的千年太刀,這一刻流露出並不似刀劍付喪神的冰冷,那是一種,比起月色更清冷、更悲傷,蒼白到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痛苦。

  再一次清醒過來的奈奈,終於恢復了理智,雖然在這麼長的周目輪回裡改變的性格沒辦法這麼快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但是總算是有了一絲活力,有了一絲光芒,不再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她看著窗外的即將落下的夕陽,暖橙色的光輝不知怎的就讓她想起了每周目最後一日傍晚幾乎被鮮血染紅的天空。

  【一直以來,是我想錯了。螢丸也好、那些付喪神也好,花醬也一樣,他們的目的都不是活下去。】

  就像是小楠在守護她、肯定也一直在救她一樣。

  【螢丸想要救贖他的主人也痛恨傷害了他的主人的付喪神們;付喪神們想要留下審神者、卻做錯了事情,醒悟後也想要救贖他們的主人,但依舊深陷與輪回的痛苦,所以每天晚上出現的是他們機械重復輪回而產生的執念;花醬想要救贖螢丸和付喪神們,就算已經不存在於世間卻依舊告訴我『罪應當原諒』。】

  傍晚裡最後一抹暖橙色的余暉已經陷入地平線之中,一輪澄澈的圓月高掛在天幕之上,地上鋪上了一層月牙白色的光暈,卻並不冰冷。撥雲見月,繁星滿天,七日裡從未有過的美麗夜色讓人無法轉移目光。

  【所以『救贖』,才是所有人的願望。】

  奈奈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伸手推開了房門,身後是寸步不離的骨喰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

  黑色的雙眸注視著站在庭院之中抬頭看著夜景的付喪神,宛如月神降臨的青年美麗得不似真人,也確實不是人。

  「三日月閣下。」

  三日月宗近轉身,帶著新月的眼眸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孩,一眼就看出了她此時和平時的區別,若說平時像一根緊繃得隨時都要斷掉的弦,現在有了堅定的目光啊。

  周邊房屋投下的陰影將他的影子都融入了夜晚中。

  「哈哈哈,年輕......真好啊。」他嘆息,

  總是這麼容易因為一件事而低沉,總是這麼輕易因為一句話而重燃活力,總是這麼......溫暖,讓冰冷的刀劍都因為這如太陽一樣耀眼的光芒而趨之若鶩、奮不顧身。

  人類就是這樣......讓他們又恨又愛的種族。

  「三日月閣下,螢丸告訴我,你們是可憎的、可惡的、可悲的。」奈奈看著那輪新月,以及被無視掉的壓切長谷部瞬間變得凶惡和緊繃的表情,然後話鋒一轉,「可是我的朋友,花醬......98次,每一次的最後,她都告訴我,『罪應當原諒』。」

  那雙黑色的、卻宛如綴滿星光的眼睛裡折射出的光芒,像是在拷問。

  「您認為呢?」

  三日月宗近再度抬起頭看著這無數個輪回裡都不曾見過的美麗景色:「小姑娘,你看,這夜景是不是很美麗?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景色了,這時候要是有一杯茶就更好了。」他微笑,臉上卻帶著釋然的放松,「姬君真是溫柔啊......那是比寧寧夫人更包容一切的溫柔。」

  就算知道了他們因為嫉妒而惡意讓螢丸在戰場上碎刀,她只是悲傷的看著他們,卻不責備一言。就算是獨自一人前往戰場帶回螢丸、自己也因此而死去,也執意要以靈體之身歸來,執意救贖已經暗墮成鬼的他們。

  明明她無需承擔這些的。

  他們不過是她途徑的一處衰敗又散發著惡臭的廢墟,哪裡配她的真心以待?

  瞧,所以最後是她最愛的、陪伴著她一路走來的刀劍粉身碎骨只余殘破的意識和看不出形狀的本體,充滿惡意的詛咒著他們在最後七日的輪回裡品嘗痛苦、直至悔恨;她自身也獻祭了生命甚至燃燒著靈魂,在這孤寂的、長久的、黑暗的、可怕的輪回裡照亮他們醜陋的內心。

  陸陸續續清醒過來的大家,有的接受不了而崩潰了,化為夜間野鬼執意完成生前惡意的執念,吞下惡果懺悔著過錯、愧疚著的他們試圖救贖同伴、救贖螢丸、救贖審神者,卻碎在夜間同伴們的圍剿中。

  同伴的鮮血摧毀了他們的理智,漫長的時間腐朽了他們的驕傲,但是最後這些都成為了借口,他們只是無法面對自己的過錯,無法捂上雙眼繼續走下去,只能放任執念在夜裡瘋狂,任由愧疚在白日裡沉澱。

  不斷地有新的血染上這片土地,痛苦一周目一周目的疊加,在這個鬼蜮裡到底染上了多少無辜人的血他們已經數不清了。

  終於等來了另一個同樣有著太陽光芒的女孩,被困在重復的最後七日裡掙扎的他們無法提供更多的幫助,看她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光芒從耀眼到微弱,再從微弱到再度發出耀眼的光芒。

  「是啊,花醬真是溫柔啊。」女孩輕輕點頭。

  三日月宗近偏過頭,發間的金色流蘇垂在他臉頰旁,有種不似人間的美麗。

  「您也很溫柔呢,小姑娘。」

  然後他哈哈哈的笑了一下:「怎麼說呢,既愧疚又驕傲呢,貪婪、遺忘廉恥、不知感恩的我們,和這麼溫柔的你們,生活在同一片天地裡。」

  「三日月殿!」一直被無視的壓切長谷部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可、可是......」褐發的付喪神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我、大家想一直、一直和主公一起生活。」

  三日月宗近抬手摸了摸褐發打刀的頭發:「就算是老爺爺,也累了呢。」

  他們什麼時候離開,奈奈並沒有在意。

  她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曾有一個周目裡,明石/國行再次問她:

  「別做多余的事情,活著不好嗎?」

  啊啊,當時她是怎麼回答的了?

  那時候,渾身浴血的她抬起臉微笑。

  當然是——活著是很好啊,可是我......寧願要真實的痛楚,也不想要虛假的活著啊!

  「大家都一樣呢,三日月閣下。」

  隨著她的一步步踏出,身後的本丸逐漸化為虛無,前方是一片戰場,並不黑暗的戰場上,到處可見的殘垣碎刃,卻漂浮著一群螢火蟲,明明不是夜晚卻看得清綠色螢火。

  「你來啦!」活潑的少年音,與最初聽到的嘶啞又蒼涼的聲音已經不一樣了。

  「有好幾次我都以為你要到不了這裡了呢!」

  奈奈沉默了一會兒,回想起自己狀態並不怎麼好的某些周目,然後開口問道:「你還活著嗎?」

  那道活潑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一會兒之後他開口:「不哦,在用自己的力量交換了永遠循環的七日幻境之後,我就徹底死了。是在這些螢火蟲支撐著我最後的執念了。」他的聲音很溫柔,「但是主人她被我保護得很好哦!」

  螢火蟲們聚集圍成一個圈,從土地中間,漸漸聚集起的一團溫柔的靈光,溫柔的、強大的,一如那個少女審神者。

  帶著小孩子式的炫耀,和孩童似的天真。

  奈奈忽然覺得很悲涼。

  【罪應當得到原諒。究竟誰有罪,誰又是惡呢?】

  螢丸因為被嫉妒而碎刀在戰場上,最愛的主人因為救他而死亡,他因此而懲罰那些害了他們、摧毀了他們原本平靜幸福未來的付喪神們永遠徘徊在死前七日是惡嗎?

  付喪神們嫉妒螢丸害了螢丸,枉顧審神者的好意導致了審神者的死亡,在無限循環的時光裡不斷懺悔痛苦是罪嗎?

  花醬生性溫柔,懷著博愛的心靈,為救贖他們而來,卻不想害怕再次付出信任的付喪神們生出妄念,導致最後身死魂消。

  可她仍然心懷仁慈,仍相信世界光明將至。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將那團小心翼翼被托舉著的光團交到奈奈手上之後,那些螢火蟲漸漸散去了,應該說是,漸漸地消失掉了。

  像是遭到了什麼劇烈的撞擊,這方世界開始晃動起來,連現實與虛幻的界限都模糊了起來——快要碎掉了。

  「啊,時間快到了呢。」那個不知道模樣的大太刀付喪神如此說道,「這個鬼蜮要碎掉了,外面有人在等你呢。」

  話語中透露著一種「真好啊」的感嘆,瑩綠色的光點隨著世界化為黑白的斑駁碎片漸漸變少。

  奈奈沉默的捧著光團,站在晃動的世界裡紋絲不動,輕聲問道:「那你呢?」已經化為短刀和脅差的兩振刀掛在她腰間。

  「我?」他有些詫異,還在徘徊中的最後零零散散的螢火在奈奈周邊晃了晃,似乎是在疑惑她怎麼會問出這麼一個天真的問題,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當然是消失啦!這個鬼蜮是以我本身的執念形成的,鬼蜮碎掉了,我自然也要消失了。」

  他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奈奈回答,一點螢火飛到奈奈眼前,好似在認真打量她,半晌才驚訝的呼喊:「哎哎哎?你是在可憐我嗎?我把你困在這裡這麼久哎,你不應該恨我嗎?」

  恨嗎?

  說不上吧。

  可憐?

  也並不是。

  只是覺得悲涼罷了。

  「誒嘿嘿~」他好像很開心,確實也是值得開心的,「我可是成功保護了主人吶!再見啦,可愛的小女孩!主人就交給你啦!」

  這一振螢丸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也消失掉了,完完全全的。

  隨著最後一點熒光湮滅成虛無,整個世界都破碎了。

  「奈奈——」一聲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傳來,然後是大力將她扯過去,撞上一個還並不算太寬厚的胸膛上。

  久違卻熟悉到了骨子裡的氣息將她包裹著,讓她顫抖幾乎崩潰的心有了著落之處。

  她腦袋嗡嗡作響,回到現實的恍惚因為並沒有腳踏實地而沒有真實感,可是這個人、這個人的溫度......這麼的真實。

  【所以......是真的吧,我......真的回來了。】

  「找到你了。」

  「嗯。」她用力將自己埋入少年的懷裡,任由淚水靜靜湧出,壓抑到沒有一絲哭聲泄露出來。

  浸入衣服觸碰到皮膚上灼熱到痛的濕潤,讓他的心都要燃燒起來。

  看到用心呵護的女孩變成這副沉默又孤獨的模樣,齊木楠雄根本是心疼到想要將這個讓她傷心的世界毀滅掉的程度。

  可是他不能。

  「我帶你回家。」


第26章 似光的你

  這個世界的後續,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的奈奈沒有再管,全部都交給了來到此世的齊木楠雄。

  這個打破次元壁的男人該說是次元級強者好呢,還是恆星級強者好呢,反正只要知道他就是個BUG就沒錯了。

  所以只要不是世界進行阻礙的話,沒有什麼事情是齊木楠雄做不到的。

  但是,這個按理來說,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到的二次元之神。

  此時陷入了平靜的憤怒中。

  嗯?什麼叫平靜的憤怒?

  這就是——

  [奈奈。]

  齊木楠雄抬起眼,鏡片後面的眼睛漸漸的冷凝。

  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正是半夜,坐標依舊是定位在風間奈奈的房間裡。

  只是同樣的位置,不同的時間,三天前還親昵如一的女孩兒拒絕了他。

  拒、絕、了、他!

  就算深夜裡正常人看不清楚,不正常人之一的齊木楠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剛剛腳踏實地,她就像是接觸了什麼洪水猛獸似的推開了他。

  三天,而在她的時間裡已經兩年,已經不再習慣於和人接觸、甚至不再吐露內心的想法,更加沉默的她下意識的推開了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他。

  在察覺到自己不由自主的身體意識的時候,奈奈猛地抬起頭,卻在撞上齊木楠雄那雙冷靜到幾乎沒有情緒的眸子給凍僵住了。

  害怕嗎?

  不知道,可是她幾乎是下一瞬間就移開了眼睛,吶吶的低聲道:「小楠,你回去吧。」

  心漸漸冷下來。

  他做了這麼多都為了誰?

  不是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讓她難以挽回的變故,但是她卻沒想過要告訴他——甚至拒絕他。

  簡單的拒絕不會讓齊木楠雄這麼憤怒。

  但是他看得十分清楚——她的拒絕下面,是對他的不信任。

  「小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求你了......」

  奈奈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樣脆弱無助的聲音竟然是自己發出的,她下一秒就後悔了。

  這樣的話......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去傷害那個可能是世界上,為數不多關心她的人。

  齊木楠雄盯著背對著他,卻不知道自己顫抖得不成樣子的女孩,長久不曾說話的聲音帶著點微微嘶啞的苦澀:「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需要心靈感應才能了解你?」

  【第一次,我對不能感應到你的想法而悲哀。】

  關的嚴嚴實實的床簾沒有給房間留下一絲縫隙,也就意味著就算外面的月光有多亮,這裡都沒有一絲光亮。

  往日裡熟悉的寂靜此時卻死寂得可怕,像是黑夜裡潛伏著什麼魁魅魍魎,叫囂著嘲諷著,叫她捂住雙耳閉上眼睛都擺脫不了。

  這樣的夜晚多可怕啊。

  像是六百九十三天裡,抑或睜著眼睛等待著天明,抑或在月光下與怪物廝殺,像是不眠不休的日夜顛倒裡再也沒有希望的死寂。

  明明這個房間的裡的每一個物品的擺設,書桌上坐著的粉頭發的布娃娃,牆上掛著的齊木楠雄送的古刀,床頭邊粉色小豬樣式的床頭燈,都是自己熟悉的位置和喜歡的東西。

  卻並不比黑暗令她安心。

  終於,她忍受不住的打開了燈。

  卻感覺更加可怕了。

  像是無數個夜晚裡,燈光映著的房外、月光照亮之下,那些永遠都安靜的黑色怪物,那些永遠都殺不盡的黑色怪物。

  床上的女孩蜷縮起身體,那是人類在母體中能夠找到的最具有安全感的姿勢,可是對於風間奈奈來說,這聊以慰藉的方法不過是杯水車薪。

  離開了輪回的噩夢,身體卻像是生長了記憶,警惕著每一個接近的人,拒絕每一個表達善意的人,適應著令人絕望的孤獨。

  這一天晚上,兩個人都沒能睡著。

  對面的房間的燈亮了多久,齊木楠雄就看了多久。

  她需要他,可是她拒絕他。

  看著她在黑暗中輾轉反側,看著她忍耐不住打開燈,看著她睜著眼睛在燈光下一片木然。

  可是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甚至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她。

  他什麼都做不了。

  第二天早上,齊木楠雄頂著兩個黑漆漆的熊貓眼下樓梯,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卻不知怎麼的散發出令人瑟瑟發抖的低氣壓。

  比如坐在齊木楠雄對面平常總喜歡嗆聲現在卻一言不發的某個慫包父親。

  但是這個家裡有一個不是超能力卻勝似有超能力的母親。

  「啊啦,小楠這是怎麼了?」齊木久留美給每一位家庭成員都倒了一杯滿滿的牛奶,至於這是不是關於某個人難以啟齒的身高問題就不多說了。

  她坐下,有些困擾的看了一眼旁邊另一份早餐:「既然小楠回來了那奈奈醬也應該回來了啊,怎麼不見奈奈醬呢?」

  不愧是母親呢,簡直是一言就說中了最重要的點。

  【我該怎麼說?說她現在根本不想理我,還是說她病了誰都不想理啊......為什麼我這麼順其自然的代入了『被她不想理睬的人』的角色裡啊。啊,真麻煩,為什麼超能力不能在奈奈身上使用啊,直接刪掉她這三天的記憶就好了啊。或者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好了,偏偏又不知道。要是去那個奇怪的只有一條時間線的世界跳躍到三天前也行啊,偏偏......】

  熟悉的女聲打斷了齊木楠雄的腦內吐槽,明明很溫柔卻讓他不明所以的危機感,於是齊木楠雄立刻正襟危坐。

  「啊啦,小楠,你是和奈奈吵架了嗎?」

  一如既往的准確呢,齊木媽媽。

  對於齊木久留美,齊木楠雄的感情是很復雜的。

  作為全能的超能力者,感知不到正常人類所具有的感情,齊木楠雄還能不陷入黑暗面中,全因為溫柔又穩重的母親齊木久留美的存在(雖然在面對那個不正經的父親的時候有待考證)。

  聽完了齊木楠雄的敘述,可靠的母親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就算小楠的能力什麼都能做到,但是在這方面,小楠還是一個孩子呢。」他那穩重溫柔可靠的母親緩緩的說道,「奈奈從小就被親人忽視,在親近這方面,只有小楠是她最親近的人了,連我都比不上哦。可能小楠作為當事人所以沒有發現,但是奈奈她,對你很依賴呢。這種時候,在她難受的時候,如果不是小楠,誰還能讓她開心起來呢?小楠的能力對奈奈不起作用,可是小楠,不用能力你就不了解奈奈了嗎?」

  母親的微笑讓齊木楠雄豁然開朗。

  「小楠,你是最了解奈奈的人。」

  【所以奈奈內心的真正想法,小楠不應該才是最明白的那個人嗎?】

  【是啊,最了解她的人是我,不需要超能力都能心靈相通的人就是奈奈。所以我,到底在糾結什麼啊!】

  毫不遲疑,齊木楠雄直接瞬間移動到了奈奈的房間,還順帶順走了桌上豐盛的早餐。

  一夜未眠,精神衰弱,讓風間奈奈的警惕下降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加上回到現實世界後,長久未進食,更讓她虛弱。

  所以慢了一步才發現了齊木楠雄的存在。

  在奈奈發覺的時候,齊木楠雄已經將她連人帶被地抱了起來,裹成球放到了書桌前的椅子上。

  她有些呆滯的目光望著面前還散發著熱氣的香味濃郁的牛奶和塗滿了她喜歡的草莓醬的吐司面包。

  [先吃點東西。]

  抬眼,是粉發男生平靜如一的聲音,好像昨晚上發生的事情都是虛幻的一樣。

  「小、小楠......」昨晚的記憶回籠,想起昨晚上失控的時候說的話,奈奈就覺得羞愧。

  [先吃飯,剩下的之後再說。]

  「啊?」她下意識的疑問,「還要說啊?」說完就尷尬的低下頭,心虛安靜的吃早餐。

  吃完了之後才後知後覺「好像沒刷牙就吃東西了」這個事實。

  【臥槽!黑歷史啊黑歷史!居然還要公開處刑麼!!!!】

  與齊木楠雄面對面坐著的風間奈奈心裡大聲呼喊著,可是抬眼一對上齊木楠雄仿佛什麼都知道的雙眸,她就忍不住瑟縮起來,明明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麼兩個人相互瞪眼不知道多久之後,齊木楠雄率先開口。

  [我不問你,但是你不要拒絕我的接觸。奈奈,你應該更相信我。]

  不是相信,是更相信。

  齊木楠雄不懷疑風間奈奈對他的信賴,所以他要求她更相信他,對他有信心。

  那些偽裝的過去的面具「嘩啦」地碎掉了,像是赤/裸/裸的將她的內裡剖析出來,將裡面最黑暗、最醜陋、最令人厭惡的東西硬生生地暴露在風間奈奈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人面前。

  她無聲的嗚咽出聲,雙手捂住臉。

  【這麼難堪的自己......明明、明明不想讓小楠看到的!】

  忽然,風間奈奈眼前一黑,一張柔軟的毯子蓋在了她的頭上,只露出半張小臉,然後她感覺到了一個溫柔的擁抱。

  面前的少年、這個從小到大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沒有觸碰到她,卻溫柔的將她抱進了懷裡。

  [我在這裡。]

  他尊重她的不想被探知內心的想法,卻也沒有放任她一個人在黑暗和孤獨裡沉淪。

  這個人,一直以來,就是這麼溫柔的人啊。

  想到這裡,風間奈奈終於痛哭出聲,不顧形像的大聲哭嚎。

  直至將所有委屈都宣泄出來。


第27章 約定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找到你的,奈奈 。]

  「.......那如果、如果我沒看到你呢?」

  [......那你就站在原地數到100,那你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

  彼時的少年少女尚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也正因為如此,這個承諾才彌為珍重。

  齊木楠雄一開始的打算已經因為這一次的突發事件而崩盤。

  他本來想這一次回來之後就將某個人綁定起來,只是這一次的意外太過於突然,讓他的計劃沒能繼續下去,因為奈奈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談論那些更敏感的話題。

  身上的傷痕尚且需要幾周才能痊愈,那心底的傷痕想要愈合就需要更長的時間。

  但是沒有關系,他會陪著她的,他會等她的。

  他會治好她的。

  【......雖然延後是有些麻煩,但是沒關系,我們時間還很多。反正你也跑不到哪裡去了。就讓你再逍遙一段時間吧,奈奈。】

  齊木楠雄這樣想著。

  夜不能寐的翌日裡,風間奈奈終於能睡了一個好覺。

  連帶著齊木楠雄一起。

  於是乎,兩個人一同睡到了夜半三更,若不是現在還是假期,妥妥的是曠課一天。

  奈奈是被肚子的抗議聲吵醒的,有著迷迷糊糊要醒過來的意識的時候,就感覺到悶得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把自己從包裹著的毯子裡解放出來,就對上某一張熟悉的臉。

  睡著的齊木楠雄和平時面無表情的淡然樣子不太一樣,那張平日裡掩藏在超能力和品味異常奇怪的綠色眼鏡下的臉柔和得不可思議,本就清秀漂亮的臉更是讓某雙眼睛移不開。

  【比起小楠來說,我真是弱啊......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能夠讓我一蹶不振了。在那個循環的世界裡的兩年,我到底變成了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樣子了呢。總覺得不知道怎麼面對小楠......啊啊,真是麻煩啊,這樣的自己,真是連自己都看不過去啊。】

  奈奈有些呆呆的看著面前這張臉,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對面溫熱的呼吸都隱隱讓她臉頰上泛起熱度。

  於是本來還在認真檢討自己的大腦立刻跑題了。

  【從來都知道小楠好看,但好像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呢。嗯......?皮膚好白啊,感覺滑滑的樣子,想咬一口.......哎?一個大男生睫毛這麼長這麼翹做什麼!哇!可惡啊,連眼睛都長得這麼好看,紫色的眼瞳簡直比電視上看到的紫水晶還好看啊!.......嗯?咦?噫噫噫!】

  [......]

  「......小楠你醒了啊。」大腦空白了一瞬,奈奈才干巴巴的尷尬笑。

  粉發男生扯了扯嘴角,心底是對她的無奈。

  [我不認為有人能在這樣直勾勾的目光下還能安穩地睡著。]

  氣氛沉默。

  於是奈奈再次尷尬而不失禮貌的轉移話題:「啊哈哈,啊——小楠,早上好啊,天氣不錯我們去吃個飯吧!」

  【先不說天氣不錯和吃飯有什麼關系,但是——】

  [應該說晚上好。]粉發男生糾正。

  「啊哈哈——不要管這麼多啦!反正小楠你也餓了的對不對!」

  關於夜半三更醒過來,冰箱裡沒有菜、齊木宅也沒有存貨、商店也不開、某個人死活不願意吃泡面等等的情況。

  要相信全能的超能力者齊木楠雄是無所不能的。

  「哦哦!小楠超級——厲害啊!好吃!」

  餓了許久、在反復的時間裡吃不到真正的食物的奈奈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向齊木楠雄比著大拇指。

  齊木楠雄則是面無表情的吃著自己那一份。

  是的,沒錯。

  這一頓晚飯是——齊木楠雄提供的食材,齊木楠雄做的飯,齊木楠雄洗的碗——啊,後面一項暫時還沒有發生。

  自己是什麼水平,齊木楠雄還是知道的。

  雖然家常菜是能夠做得出來——他向來不喜歡用超能力在這種事情上——但是論味道,是絕對不會有「發誓要做出讓小楠贊不絕口的咖啡布丁」結果卻把廚藝點亮在別的方面的奈奈好的。

  【......就是普普通通的味道啊,奈奈你那是多久沒吃東西了?不對,今天早上不是還拿了媽媽的愛心早餐過來給你吃的嗎?你沒有對比嗎?不,我當然沒有嫌棄我自己做的菜的意思......算了,既然你這麼喜歡要不要買本菜譜——】

  「啊——飽了飽了,不過要是小楠你可以再做多一道湯就好了,吃飯怎麼能不配湯!」對面的女孩兒放下碗,意猶未盡的咂咂嘴。

  【——還是算了吧。】

  當然了,最後被送上女孩兒面前的一份冒著滾滾熱氣的清湯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就不多說了。

  渾身赤/裸的女孩兒站在浴室裡,熱水冒出的水蒸氣將整個浴室都弄成煙霧繚繞的樣子,但是從依稀可以影影綽綽的從鏡子中看到裡面的倒影。

  齊腰的長發還滴著水,鏡子裡面容精致可愛的女生,卻從鏡面折射出一種暗沉的冰冷,那雙直勾勾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的眼睛,那種陌生掃視打量的眼神,好像那裡面並不是自己而是什麼奇異的事物。

  「......哈!明明都過了兩年,卻好像只過去了三天一樣。」奈奈發出短促的嘲笑,然後打開花灑,任由滾燙的熱水澆在鏡面上,水波粼粼的在光滑的鏡面上流淌下來,裡面倒影出來的女生的面容也變得模糊不清。

  只依稀瞅見一雙冷漠的黑眸。

  [你還要在裡面逃避多久,快點出來,反正是遲早的事情。]

  竹馬毫無波瀾的聲音傳進心底,奈奈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氣惱起來。

  她大聲反駁著:「誰逃避了我才沒有逃避!小楠你這個變態偷窺狂!」

  早就聽見浴室裡的水聲停了許久,再次響起嘩嘩水聲的時候,他才說話。

  齊木楠雄掃了一眼桌上擺得有半人高的資料書,然後平靜的懟回去。

  [說沒有逃避的那個人逃避,還有我不是變態偷窺狂,只是怕你想不開死在浴室裡,那樣我就麻煩了。]

  「什麼?!——浴室殺人案麼!」浴室緊閉的門裡傳來女生的驚呼。

  這大到奇異的腦洞讓齊木楠雄隱隱感到頭疼,最後還是再次無奈的敗在了奈奈的腦洞之下。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快出來,你不想開學從學霸變成學渣的吧。]

  浴室裡的聲響戛然而止,然後齊木楠雄就聽到驚天動地的「劈裡啪啦」聲。

  「對不起小楠、楠雄、齊木大人——請一定不要放棄我啊啊啊啊!」

  是的,立海大國二常年霸占年級前三的學霸女生,拯救世界回來之後,喜聞樂見的變成了一個學渣。

  這時候就該高興有一個學神、哦不,是二次元之神的竹馬了呢,奈奈。

  真是可喜可賀。


第28章 切磋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奈奈並不想變成變態,所以只能爆發。

  好不容易逮到一天,齊木楠雄必須要出門,奈奈上一秒還笑眯眯的揮別了齊木楠雄,下一秒就像只撒了歡的小動物拋下桌上的一堆資料跑路了。

  說實話,若不是桌上的要命的習題,奈奈都快要忘了自己還是一個應該接受普通(重音)教育的國中(重音)女生。

  奈奈出門不是為了別的,既然是放松,還有什麼方法比揍人一頓要來得舒爽呢。

  為了這個目的,她還特意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黑色短袖上衣,和灰色短褲,露出兩條白生生的長腿,還十分精神地把頭發扎了起來。

  可惜的是,萬物具備只欠東風,偏偏今天神奈川的小混混們都特別安分,安分到讓奈奈懷疑是不是他們也是超能力者預知到了今天不宜出門,無聊到她都跑到了東京去了。

  【哎,難道今天真的不宜出門嗎?算了,既然都到了東京,這不是就有一個現成的地方解壓嘛!】

  於是奈奈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早上的道場,還算是很安靜,偌大的場地上只有十來個學員在練習。

  「小師弟在嗎?!」

  然後就出現了一個不太和諧的嬌小身影。

  「這不是奈奈麼,今天怎麼有時間來道場啊?我記得好像師父沒有叫你吧。」聽到聲音,在道場中進行指導的青木涼介一看到是奈奈,笑呵呵的調侃道,「阿若一大早就出門去了。」

  青木涼介是日吉家爺爺那一輩收的弟子,在日吉道場裡也算是老資歷了,現年四十多歲,身材也很魁梧。對奈奈這個日吉爺爺收的最小弟子也是了解的。

  這打招呼的話,乍一聽好像是不太客氣,但卻是沒有惡意,畢竟平常除了必要的訓練奈奈都是來道場都是日吉爺爺發話才心不甘情不願來挨罵(揍)的,所以這一次他才會驚訝。

  奈奈眨眨眼:「嗯......覺得太久沒和小師弟切磋了,所以想看看小師弟進步了多少。」她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很失望,「真沒想到小師弟不在家呢。」

  因為那個一直叫嚷著「下克上」的小師弟不應該是努力訓練然後找她下(挨)克(揍)上的麼?

  青木涼介還能不了解她,笑罵道:「你這孩子,又是想來打他出氣了吧。」

  奈奈義正言辭、理直氣壯:「我那是師姐的教導!」然後眉眼一彎,湊過去,「不過沒關系,小師弟不在,那就師兄來吧。」

  青木眉尖一跳,搖搖頭:「不不,不和你打,你這孩子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路子,太狂野了。」並不是打不過,但是不想和她打。

  說狂野還是輕的,奈奈的打法,和日吉道場所學雖然是一脈相承,但是風格卻截然不同,頗有種奔騰的血腥意味。

  戰鬥中的奈奈,和平時,根本是判若兩人。

  「什麼嘛!」奈奈嘟起嘴,一副很失落的樣子。

  所以說,日吉若之所以這麼喜歡對奈奈「下克上」,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每一次他下克上的時候,奈奈都樂意至極甚至出言挑釁,畢竟對於奈奈來說,有一個願意(被)和(她)她(揍)打的人自動送上門來,實在是太好的事情了。

  「也不是不可以,正好這一批弟子都不認識你,你去指導指導他們,別忘了可是指導!之後我就和你打一場。哦,對了,收斂一下,別太認真了。」青木沉思了一會兒,覺得這個方法倒是可以,順帶還可以讓他偷一下懶。

  反正指導一下又不難,還可以賺得一次打架的機會,何樂而不為?

  反正奈奈是樂意至極的。

  日上三竿,正是最熾熱的時候,也正是陽氣最盛、最令人暴躁易怒的時刻。

  這並不是很好的切磋時間,對於風間奈奈來說。

  因為早就知道有一場切磋要進行,時間到了道場就已經清場了,但是難得一見的對決還是讓學員們很興奮的,都在安全的地界遠遠的圍觀著。

  對於這兩個人,身為日吉道場的學員少有不知道的,就算是不知道的現在也立刻被科普。一個是日吉爺爺的弟子,勤奮刻苦,勝在學武時間長,又武學基礎扎實,經驗老道;另一個水靈靈較弱小女生,是日吉爺爺收的最後一個弟子,輩分極高,更是難得的武學天才,只是學武時間短,又沒有什麼實戰經驗。

  所以很多人都對奈奈並不看好,只不過她的年齡和實力擺在那兒,就已經讓很多人羨慕而已仰慕了。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奈奈並非是沒有實戰過,只不過與一般學武之人的切磋不一樣,她學的,是殺戮之道。

  閉著眼站在道場中,奈奈深呼吸一口氣,靜靜地沉下心來。

  心若無物,則無旁騖。

  右腳後移,右肩朝前,身體微微前傾,左手微微抬起,右手肘屈起擱置在胸前。

  那一刻,站立在這裡的女孩,渾身的氣勢都改變了,整個人都仿佛是一振出鞘的刀,一雙黑色的眼睛古井無波,凝聚著壓迫感極深的威勢,讓一些承受不住的人都忍不住後退一步。

  動作緩慢而堅定,帶著某種奇異的古樸意味,明明與她這個人不相符的,顯露出極有魄力的肅殺。

  這讓整個場中的人都不由得屏氣呼吸,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快了起來。

  已經做好准備的青木內心卻微微有些疑惑,這個起手式,一般的人看不懂,但是讓內行人來看,卻是一個十分有問題的起手式,可是現在的情況青木也沒時間想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道場上的氣勢,一觸即發!

  日吉若一大早就出門去了,最後回來的時候卻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後面尾隨著幾個小尾巴。雖然這個表達詞要是說了出來日吉若絕對會被打死。

  一進門就覺得安靜得可怕。

  這與平常隨處充斥著的擊打、對戰聲音的場面並不相符,日吉若也有點驚訝。

  「你家這是發生了什麼嗎?」向日岳人忍不住問道。

  日吉若遲疑片刻:「我也不知道,但是道場那邊......」習武之人能夠感覺到的,蓬勃的戰意,讓他都忍不住開始興奮起來。

  於是日吉若很果斷的帶著網球部的前輩們前往道場。

  走進了一看,最安靜不下來的向日岳人一眼就認出了打得正激烈的兩個人中,其中一個正是上一次見過的與日吉若關系非凡的女生:「哇!是上次那個長得很可愛的女生哎!」

  忍足侑士忍不住低笑:「就算再可愛,你也消受不住啊,岳人。」嘖嘖嘖,看那一拳過去的氣勢,簡直是可怕。

  相比部員們還有心情在說笑,跡部景吾的感受卻不止是那些。憑著卓越的眼力,那個女生身上的威勢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這讓他看著場中女生的眼神裡不由得帶上了審視,遠遠地感覺到的空氣中的凝滯感讓他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嘖,那個女人,又變強了。」日吉若目光灼灼,整個人被場中的戰意刺激得都開始興奮,恨不得立刻放下肩上的網球包就衝過去「下克上」。

  對戰之時,周圍的情況完全無法干擾場內的兩人。

  奈奈偏頭側過身躲過迎面襲來的帶風的一腳,然後用右臂擋下緊隨著而來的一拳,黑眸冷凝。她迅速往後後退數步,卻並不是退縮,而是反擊!

  【就是現在!】

  頭頂上太陽的熾熱焦躁讓心底的殺意更加湧動,戰意壓制到極致的殺意瞬間爆發出來,黑沉沉的眼眸中已經完全忘了這不過是一場切磋,浸滿了凜然的殺意。

  奈奈腳下借力,幾步俯衝,然後用力一蹬,踩著青木打出的右拳上臂,腰用力一彎,整個人騰空躍起,在空中急速旋轉一圈,從背對轉為正對。

  雙掌合一,宛如手中高舉著的雪白刀光,迎面而斬。

  凶猛殘暴的殺意凝結著空氣,附著沉重壓抑得周圍一些承受不住的人都臉紅得喘不過氣來。

  千鈞一發的時刻。

  「停下!」一聲厲喝。

  混沌的大腦遲鈍了幾分才接收到了指令,只是身體已經先一步收斂了氣勢,卻已經來不及了,強行偏離了原本的軌跡,最後被一振木刀擋住了攻勢。

  震得手臂都在發麻。

  掌風在臉頰旁停下。

  奈奈從身體裡肆意發泄的殺意中回過神來,略微遲鈍地掃了一眼,目光從苦笑的青木涼介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後停留在站在她面前面色冷凝、目光沉痛而失望的老人身上。

  最後日吉爺爺這一巴掌並沒有打下去。

  「奈奈,你跟我來。」日吉爺爺看了奈奈很久,目光是說不出的失望和沉痛,更多的是痛惜和恨鐵不成鋼。

  看著遠去的一老一少,道場上一陣陣呼氣的聲音。

  不管周圍學員的議論紛紛,日吉若徑直走到苦笑搖頭的青木涼介身邊,直接問道:「青木師兄,她......師姐怎麼了?」

  青木搖搖頭,抹去臉上的汗水,嘆了一口氣:「那孩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現在才意識到,她的起手式是什麼地方不對——她那個姿勢,分明是要拔刀的姿勢。」

  日吉若並不知道為什麼青木涼介和爺爺都是這樣一番嚴肅的樣子,他關心的是別的東西:「我不認為青木師兄會打不過她。」他直言不諱,並不是歧視,只是事實確實是這樣。

  但是青木涼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說了一句:「現在的孩子啊,真是不得了啊。」

  而站在道場的一角,一片啞然的少年們,第一次見到這麼熱血沸騰的對戰。

  打破沉默的向日岳人清了清嗓子:「真是厲害啊......」他干笑著,這才發現自己後背的衣服都濕了一片,簡直是慫得要死。

  穴戶亮從頭到尾都在沉默,這時候才開口:「很強。她是誰?」

  「應該是日吉君的師姐吧,上次見過的。」芥川慈郎撓了撓頭發,少見的精神了起來。

  跡部景吾掃了一眼網球部的小伙伴們,這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不要去接近她。」

  那個女生,太危險了


第29章 本心

  這裡是祠堂,自風間奈奈十二歲拜師之後,就再也沒進過的地方。

  按理來說,不是日吉家的人,除非是親傳弟子才能進入宗家祠堂。

  青木涼介看得出來風間奈奈的起手式是類似於居合斬的拔刀一式,那麼日吉爺爺自然不會看不出來。

  風間奈奈很強,在日吉道場裡能打得過她的缺少她的銳氣和勇氣,而有銳氣和勇氣的年輕孩子裡,奈奈已經將他們遠遠拋在後面了。

  如果是劍道大家,那麼奈奈現在已經可以舉行授刀儀式了,但是日吉家不一樣,奈奈雖然說是日吉爺爺收的弟子,卻並不能說是傳承自日吉家,她的路數與日吉家不一樣,比起古武術更像是劍道。

  但是奈奈的劍道也並非是某一流派的招數,相比於定義成某一現成流派,奈奈更多的是一種野路子,咋一看似乎哪個流派都有那麼一點點微小的影子,但是卻並不是,若說摒棄多余的花哨動作,奈奈的劍道更似於「居合劍道」,一切從簡而出,只為「斬」而來。

  這一點也一直為某些日吉家人所詬病而不能成為正經的宗家弟子。

  所以日吉爺爺收奈奈為弟子是以自己的名義,而非「古流武術大家日吉晉藏」的名義。

  簡而言之,就是風間奈奈是不被承認的日吉道場弟子。只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不說罷了,畢竟奈奈這個孩子還是十分令人喜愛的。除了某些執著於古板舊道的人之外。

  只是奈奈從不在意這些,雖然對於自己不能堂堂正正的叫日吉爺爺一聲師父很遺憾,可是她從不認為她與他們那些弟子不一樣。

  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她什麼叫殊途。

  「奈奈,你還記得我一開始收你弟子的時候,說了什麼嗎?」老人問道。

  奈奈垂著頭:「記得。古武術也好,劍術也好,其道唯一,不為傷而用,只以守為道』。」

  「那你告訴我,如果剛剛我沒有叫停,如果你沒有及時回神,如果我沒有去阻止你——你可是會毫不猶豫的斬下去?!」

  唇峰上下翁動,奈奈閉了閉眼,閉口不語。

  「回答我!」嚴厲的怒喝。

  「......會。」

  因為她的道,已經不再是「守護」,而是「殺戮」。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像是誤入羊群裡的狼,雖然披著一張羊皮,自以為是羊,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掀開丟棄那張自欺欺人的羊皮,化為作惡多端的狼。

  「奈奈,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不需要殺戮的武道。」面前的老人目光沉痛,「無論經歷何事,你都應該謹守本心,不忘初衷。你做到了嗎?!」

  奈奈低著頭,眼眶卻開始發熱,她開口,聲音帶著些嘶啞:「對不起……」

  老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深深的看著奈奈,:「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他轉過身,揮了揮手,「沒有我的話,你最近不要隨便動手了。」

  奈奈張了張嘴,最後卻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然後退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老人抬頭看著上方掛著的牌匾。

  奈奈垂著頭,背靠在門上,沉默不語,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眼眶裡滑出,在地上打碎暈染成一窪水漬。

  伴隨著一聲嘆息,一只手接住了她滴落的淚珠,輕輕地擦拭著,任由自己的手沾滿了濕潤的水。

  【真是失策啊......】齊木楠雄默默的想著,【從回來之後奈奈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對於這些情況沒辦法發現,是我考慮不周。】

  齊木楠雄帶風間奈奈離開了日吉道場,離開前他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不遠處,不太在意的收回目光。

  而像是被看清了的日吉若微微縮起身體,忽視心中怪異的感覺,看著那個粉色頭發的男生帶著自家師姐離開。

  【嘖,她是怎麼回事啊,居然被下了禁令。】

  風間奈奈被下了禁令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日吉若恰好是其中一個,同時他也被警告「最近不要去找奈奈打架」什麼的,雖然他腹誹那才不是打架是下克上,不過這話他也沒敢說出來。

  離開了日吉家,齊木楠雄直接帶著失魂落魄的風間奈奈瞬移離開。

  只是他們再次出現的時候,並不是奈奈的房間或者是齊木宅。

  而是一片空曠的草原。

  齊木楠雄放手,任由奈奈跌落在地,環視一周,確定周圍沒有人了之後,手中出現一振刀,如果奈奈現在還能思考的話,她就會發現這一振刀她應該熟悉卻並沒有見過的——

  物吉貞宗。

  [接著,我記得你用得最習慣是脅差吧。]

  奈奈愣愣的接過遞到眼前的脅差,還沒有什麼思考能力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呆呆的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看著她的齊木楠雄。

  齊木楠雄手裡也出現了一振刀,那是一振打刀。粉發的少年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卻不知為何卻讓奈奈感受到了一股威壓,幾乎要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站起來,來,和我打一場。]

  溫柔的開導人什麼的,他似乎做不到。

  但是,這不是很簡單嗎?

  【你並不是唯一一個。】

  想告訴你的東西就這麼簡單。

  這一場切磋,最後結果肯定不必說。

  盡管奈奈用了全力,也用了超能力,但是完全打不過齊木楠雄,甚至他連超能力都沒有使用。

  是的,齊木楠雄的超能力在不接觸風間奈奈時無法使用,如石化、瞬間移動、心靈感應等;但是僅限於「不接觸」,如果不是直接施加於她身上的超能力,如傳心術、千裡眼等是完全不受影響的。

  但是即便是受到半數限制,奈奈依舊敗了。

  齊木楠雄走到奈奈前面蹲下,眼鏡背後的眼眸注視著奈奈,像是要看清楚那雙黑眸裡掩埋的東西。

  [奈奈,不論別人的想法如何,也要堅持自己的信念。那你的信念是什麼?]

  是什麼呢?

  最開始的道路,不過是被世界意識趕鴨子上架的「只有你可以做到」的不情願,再到之後心甘情願拿起劍「守護」,然後就是那個不願意回想的世界裡的「不變強你永遠都只是個弱者」,直到上個世界,她迷失在了日夜殺戮的欲望裡。

  「是......守護。最開始......是守護。」奈奈低聲說,「就算是......這麼弱的我,也想擁有能夠保護小楠的力量。」

  沒有想到得到這樣的回答,齊木楠雄一瞬間有些怔楞。

  【啊呀呀,這可真是......讓我接下來的話要怎麼說下去啊奈奈。】

  「......嘖,笨蛋的腦子也能思考這麼復雜的問題嗎?我哪裡需要你來保護,你這麼弱。」

  【雖然是個避之不及的麻煩,但你還是乖乖待在我身後好了。】

  「什麼嘛!我哪裡弱了!我比以前強了很多了啊,小楠真是的!」被齊木楠雄這麼打擊,奈奈的心情也沒法低落了,雖然嘴上很不高興的樣子,唇角卻微微勾了起來。

  「哇——物吉貞宗!小楠你盜竊國寶了?!噫噫噫?刀鞘呢?我扔到哪裡去了?」

  「果然是笨蛋啊,只有笨蛋才會亂扔東西。還有,啰嗦——現在就還回去了。」


第30章 生日的惡作劇

  「啊......這樣畫一條輔助線,用正弦函數麼?嗯.....好像這樣也可以。」

  「嘖,做不下去了好像.....這歪歪扭扭的字母是什麼啊!這世界上為什麼要有英語這種東西!」

  「兩個天體質量是m1和m2......啊啊,好煩好煩!」

  那邊一邊念念叨叨一邊怨氣衝天頭幾乎都要埋到試卷裡的女生終於崩潰的「啪」的一下砸到了書桌上,充滿了怨念:「啊啊——小楠你是魔鬼!惡魔!大魔王!為什麼作為一個國二生我還要學高中的知識啊!」

  現在奈奈的心情,就算是放在書桌旁五顏六色散發著甜美醇香的蛋糕都無法讓她開心起來。

  【還好不是在我的房間啊!不然我以後會對自己的房間產生心理陰影的,我還是很喜歡我現在的房間的好吧?!才不想要為我脆弱受傷的心靈蒙上陰影!】

  齊木楠雄不理她,只是伸手在罷工的人頭上輕輕拍了拍,端著個溫柔可親的模樣,一邊毫不溫柔的將剛才改的英語試卷攤開。

  [為了下次我可以不用這麼麻煩,所以——數學還好,為什麼英語你總是錯?]

  上面鮮紅的43簡直是在哈哈大笑嘲諷她!

  【還有你對我的房間是有什麼不滿嗎?擺放得比你的房間還整齊,雖然白色是單調了點,但是——比你那麻煩的房間好多了。不過也對,雖然你大大咧咧的,但是怎麼說還是個女孩子,這樣的房間也是挺符合你的——年齡的。】

  不小心在接觸中感應到對方內心的吐槽,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甚至有點心累。

  終於把最後一套題給做完了,奈奈松了一口氣,心滿意足拿起旁邊的蛋糕一口一口的吃掉,翹著腿胡亂晃:「不是我說啊,就算我現在都會了,下次保不准又在別的時空待個幾年的,那我不一樣是白學了嗎?」

  齊木楠雄一把按住她一閑下來就皮了的腿,另一只手拿著小勺子挖了一口咖啡布丁送入口中,瞬間被絲滑香醇的口感吸引,整個人都飄起了幸福的小花兒。

  [不會的,我會隨身攜帶足夠的試題冊和書。]

  聽了這話,奈奈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表情。

  【我到底是應該要為我黑暗的未來哭泣呢,還是要為小楠能將『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 這麼簡單的話傲嬌成這種程度感到好笑呢?】

  腦子裡嚴肅想著的奈奈,就忘了一件事。

  [不,我不是傲嬌,我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別的意思。]

  以上的話來自於,手放在奈奈大腿上還沒有來得及收回來的齊木楠雄。

  於是奈奈呆了一瞬,然後下一刻就羞惱的甩開齊木楠雄不知死活的手:「那你就趕緊拿開啊!變態偷窺色/情狂!」

  齊木楠雄木了一下。

  一下子是不知道該先說一下「我沒有這樣的設定」,還是先反駁一下「我不是色/情狂」。

  【等等,為什麼我這麼從容的接受了以前那個『變態偷窺狂』的設定?那明明只是那個魚唇的作者的惡趣味吧!我才不是變態偷窺色情狂。】

  一不小心開了上帝視角的齊木楠雄完全不知道自己吐槽了什麼不得了的設定。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或者說是奈奈單方面的鬧了一會兒,奈奈整個人都癱在了床上,生無可戀的哀嘆著自己就算到了異世界也不能擺脫學習的可悲未來,在床上翻滾著。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吃著美味的咖啡布丁,一邊用死之目光注視著把自己每天早上辛辛苦苦整理好的床滾得亂糟糟一團而不自知的奈奈。

  如果用超能力也算是「辛辛苦苦」的話。

  【好吧,看起來還很有活力的樣子,那麼晚上就再來三套卷子吧!】

  天氣愈發的炎熱,樹木稍微密集一點的地方就能聽到蟬叫。

  有點情調的人,對於蟬總是帶著詩意的贊美。

  一年僅七日的浪漫——為了遇見而等待了一年。

  但是對於超能力者來說,這樣的天氣簡直是煩躁得不能再煩躁的,本來就比常人敏銳得多的聽力,讓別人聽起來像是在唱歌的蟬鳴簡直如同□□。

  但是,就算是超能力者也有反抗不了的事情。

  【啊,我到底是為什麼會站在這裡,遭受頭頂火辣的太陽的炙烤。難得的假期,難道不應該是吃著美味的咖啡布丁玩游戲看電視順便監督奈奈做題的時候嗎?所以到底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齊木楠雄雙眼發直的盯著馬路對面的紅燈,簡直恨不得想要用超能力讓那刺目的49瞬間變到0。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這種時候我就覺得,超能力真是個好東西啊。嘖,所以到底我為什麼要答應她們啊。】

  事情的起因經過是這樣的。

  一大清早,齊木楠雄剛想從冰箱裡取出早就准備好的咖啡布丁,就被母親以及可愛的青梅支使著去東京,說是「小楠就幫幫忙嘛」,看她們那可憐兮兮的樣子,齊木楠雄也不是心冷的人,想著反正一來一回也就幾分鐘的事情。

  答應了之後,就被笑眯眯告知「啊,忘了說了,不能使用超能力哦!」,簡直是晴天霹靂。當時齊木楠雄立刻就想反悔了。

  然後就對上了自家青梅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小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吧?」

  於是......於是齊木楠雄就很不超能力者的敗在了一個眼神下。

  【啊——綠燈了。】

  齊木楠雄一邊崩潰的想著,一邊維持著生無可戀的表情,順著大流過馬路。

  【算了,反正也就是拿個東西而已——絕對不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同樣是太陽高照的一片天地下,與齊木楠雄恨不得立刻把太陽給毀滅掉的情況呈相反又類似的情況,齊木宅可以說是熱火朝天了。

  同時把家裡兩個男人趕出去——齊木國春太礙事了所以趕走了,知道這個原因的時候奈奈差點為齊木叔叔掬一把同情淚——的奈奈和齊木久留美,此時正在廚房裡。

  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家政苦手,不過是離齊木楠雄離開一個多小時,整個齊木宅就彌散著濃郁的香味,讓人食指大動。

  手腕用力,奈奈熟練的打著奶油,卻又忍不住想到了被她們支開的齊木楠雄:「久留美阿姨,天氣這麼熱,讓小楠不用超能力去東京是不是不太好啊.....」

  最初選東京的時候,是因為在東京的話,齊木楠雄是絕對不可能聽到她們的心聲的,自然不會把她們的計劃「泄露」出去。

  天然黑的齊木媽媽笑眯眯的從烤爐裡取出蛋糕胚,開心的回答:「不會的哦,畢竟小楠是超能力者嘛!」

  奈奈嘴角抽了抽,心裡默默的為自家可憐的竹馬點了一根蠟燭。

  【久留美阿姨你絕對是對超能力者有什麼奇怪的誤解!】

  要是讓齊木楠雄知道了她的想法,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回她一句「如果你能扳正你對超能力者的誤解了再說這個話」。

  雖然被齊木媽媽給奇異的安慰了,但是奈奈還是猶豫:「啊.....雖然是這麼說,可是小楠要是看到了紙條會生氣的吧。」

  樂天派的齊木媽媽繼續笑眯眯:「沒事哦,這不是有奈奈在嘛。」

  看著渾然不知道自己說出了什麼話的齊木媽媽,奈奈眼前一黑。

  【所以我的作用就是讓小楠消氣麼久留美阿姨!我會哭的哦!】

  與此同時,披著一層太陽還未散去的炙烤氣息,齊木楠雄面上依舊坦然的走進了一家看起來很是昂貴的首飾店裡。

  [我來領一個月前在這裡訂做的東西。]

  櫃台後的女人帶著完美無缺的笑容,翻了翻手中的本子:「請問是齊木楠雄先生嗎?一個月前確實有一位女士在這裡訂做了一款情侶戒指,約定來取的時間是今天。」

  店裡湧來的雜音讓齊木楠雄有些不適的皺起眉,接過對面職業女性遞過的精美包裝袋,他一眼就看到了裡面是兩枚做工精致的銀戒指,沒多想就提著就想走了,然後他就被叫住了。

  「稍微等一下,齊木楠雄先生,那位女士上個月還備注了——『麻煩齊木楠雄先生您再去一下XXXX去拿另一樣東西』這樣的信息。」

  【哈哈哈,好奇怪啊,這是什麼奇怪的PLAY嗎?感覺很有趣的樣子呢。】

  齊木楠雄的面無表情終於裂開了,難得的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呆愣,一副「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的可怕表情。

  於是對面的職業女性笑眯眯的重復了一遍。

  【行了夠了不要說了!到底那兩個人在搞什麼啊?還有對面那位姐姐你不用掩飾了,你已經暴露了你奇怪的屬性了!】

  「歡迎您再次光臨!」

  走出門,身後的歡送聲音讓齊木楠雄覺得根本是在嘲笑他。

  【夠了我不想再來一次了,不,我再也不想來東京了!】

  他看了一眼隨著中午愈發接近而變得愈發明亮刺目的太陽,臉上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所以為什麼明明是我的生日我還要被這樣——】

  齊木楠雄伸出去的腳忽然頓住。

  【等等——我剛剛說了什麼?】

  他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一眼拿在手上的袋子,。

  【難道說——】


第31章 被打臉的超能力者

  就算有多麼想用千裡眼看看家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齊木楠雄也沒有這樣做。

  【只不過是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絕對不是因為害怕某人的眼淚。】

  在下一個地點,齊木楠雄這麼想著,面無表情的聽著對面的人說著接下來他要去的再下一個地點。

  木然的看了一眼熾熱得好像要將地球融化的太陽,齊木楠雄低頭認真的考慮著使用超能力將晴天變成陰天的可能性。

  站定在門邊認真嚴肅沉思的粉發男生,左手一個粉色袋子右手一個粉色袋子,但是完全沒有引起周圍人的關注。

  最後他還是遺憾地放棄了這個誘惑的想法,頂著一片艷陽天繼續走,然後幾個撐著傘的女生路過齊木楠雄身邊。

  【嘖,我確實是不介意打傘的。嗯?男生不能打傘?不,沒有這樣的規定,男生也是會害怕大太陽的。】

  結果,迎面接連而來幾個說說笑笑抱著籃球或者背著網球袋的運動型男生。

  【......】

  【男生也分運動型和非運動型的,我就是屬於那種不喜歡運動的,不能因為幾個特例就把所有男生撇在打傘範圍之外。】

  就在齊木楠雄快要把自己說服得要打傘的時候,他身邊又走過幾個帶著眼鏡或者抱著書本畫冊的男生,明顯是非運動型的。其中一個看到不小心瞥到齊木楠雄手中的傘的時候,還略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

  今天的超能力者也被啪啪啪打臉呢。

  【真是夠了,我就是想打個傘!男生打傘很稀奇嗎?】

  心累的齊木楠雄安慰著自己脆弱的內心,貌似若無其事的打起了傘。

  讓我們把視線從被打臉的超能力者身上轉回來,看看齊木宅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現在的齊木宅,與齊木楠雄早上離開的時候已經幾乎不是一個樣子了。

  哦,當然沒有張燈結彩的,那樣的風格可不是奈奈的審美,而且奈奈也可以想像得出來,如果她真的這做了,可以想像齊木楠雄會是一個什麼表情。

  有一件事可能大家都忘了,奈奈是有超能力的,只不過在之前一直依賴於身體力量而非超能力。

  這一次,難得的齊木楠雄的生日,奈奈遺忘已久的超能力就派上了用場。

  齊木宅現在整個就是一個制冷空調,裡層淺淺的覆蓋上了一層薄冰,但是被放在桌上的豐盛大餐卻還奇異的冒著熱氣。

  不要問為什麼天氣這麼熱,冰會不會化的問題,超能力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很多的!

  「哇!奈奈醬好厲害!這樣就不需要冰箱了,真是省事呢!可惜小楠總是不給我發展的機會。」齊木久留美笑眯眯的拍掌,略帶遺憾。

  奈奈頗為自傲的抬起下巴,小得意的樣子:「誒嘿嘿,等小楠一進門,我就打個響指下雪,絕對的驚喜!」為了不讓小楠提前知道她們的計劃,這一次可是全部都由她設計的!

  不不不,你們就沒有想過可憐的超能力者也許只有驚沒有喜嗎?

  對於這個問題,就算離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但是一打開門就被雪砸了一臉,齊木楠雄頂著一頭粉白摻雜,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真是夠了,我今天答應她們出去就是一個錯誤。】

  「我吃飽了,謝謝款待。」

  這句話意味著今天中午這一餐就這麼結束了。

  滿屋子的「裝飾」在齊木楠雄回來之後就被強制拆了,即便有點失望,但是奈奈還是覺得很開心。

  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時間,總是很愉快的。

  當然這個生日不會這麼簡單就過了。

  既然是齊木楠雄的生日,自然就要投其所好,所以這一次的蛋糕由奈奈主導,齊木媽媽協助,做了一個咖啡布丁口味的蛋糕。

  雖然齊木楠雄嘴上很嫌棄奈奈甜點制作天賦,但是看他周身飄滿的小花兒,還有掩藏不住的表情,就知道他只不過是口是心非的傲嬌而已。

  噓,不要說出口,不要某個超能力者可是會惱羞成怒的,要知道他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傲嬌的。

  [既然已經吃飽了,那我回去玩游戲了。]待了一會兒,齊木楠雄面色平靜。

  「哎哎?」奈奈一臉不可思議,「今天你生日誒?」

  【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就是我生日也是個適合待在家裡的周末,還有我並不覺得生日有什麼值得慶祝的,但是如果你說你要送我禮物我也不會反對就是了。】

  但是齊木楠雄的想法並沒有得到實現。

  關於那對他以為是奈奈要送給他(雖然他並沒有覺得奈奈會有這個情商)的對戒,實際上......

  「哎?不是哦,這是爸爸要送給我的周年紀念戒指哦!哦呵呵。」齊木媽媽掩嘴輕笑,一臉甜蜜,「順便說一下旁邊那個是我買給奈奈的裙子,最後那個是送給爸爸的神秘禮物哦!至於這個就不能告訴小楠啦~」

  一旁的齊木爸爸立刻感動的抱了過來,兩個傻瓜父母抱在一起害羞的相互喊著「爸爸」「媽媽」的樣子簡直就是不能忍啊!

  【我也不想知道。】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立刻轉身就想上樓。

  [干什麼?]

  他低頭,望著扯著他衣袖的女生,平靜的問。

  奈奈眨眨眼眸,黑色的眼瞳裡清晰的倒映著男生的影子,然後她展顏一笑:「小楠,不問我的禮物是什麼嗎?」

  坐在沙發上,用手指指著電視,心不在焉的換著台,也沒心思看,齊木楠雄明顯在走神。

  【所以為什麼我要答應她?今天被耍得還不夠慘嗎?她到底在上面干什麼啊,不是說要送我禮物,還不給我看看到底在干什麼。】

  電視上表演著別人的一世糾葛、愛恨情仇,齊木楠雄完全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一個。

  【雖然說是不給看,但是悄悄的看一眼......就算是對你今天早上讓我去東京還不能使用超能力結果拿回來的都是那對笨蛋父母的東西卻沒有我的禮物的懲罰好了,這也不算食言吧?】

  很好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齊木楠雄也就心安理得地......

  千裡眼!

  綠色眼鏡下的眼瞳瞬間變成鬥雞眼的樣子。

  對焦到自己房間的那一瞬間,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就只見一抹雪白的後背......

  齊木楠雄瞬間支起了身體,正襟危坐,聚精會神的似乎在看著電視,只是掩藏在粉色頭發旁的耳垂顯而易見的變得通紅,鮮紅欲滴的樣子簡直比他頭發的顏色還要深了。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絕對、絕對沒有看到!我沒有食言,我沒有用千裡眼偷窺,我不是變態偷窺色/情狂!】

  坐實了稱呼呢,超能力者。

  齊木楠雄生無可戀,開始想能不能把自己的時間也倒帶重來。


第32章 世界只有你的聲音

  度秒如年不過如此。

  【解釋嗎?】

  【但是這種事情解釋了才有問題吧,我認為還是不說比較好。總感覺說了出來......會發生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不,不能這麼說,雖然我是有想法,但是我絕對沒有過這麼hentai的想法。】

  樓梯上傳來小女生「嗒嗒嗒」下樓的聲音,讓齊木楠雄好不容易沒這麼緊張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背脊一下子繃緊,一副正襟危坐、認真觀察著電視劇的樣子。

  奈奈詭異地看了一眼播放著狗血「我愛你你愛她她愛他」劇情的電視劇:「小楠不是不喜歡看這種劇情的嗎?」

  齊木楠雄目不轉睛,表情嚴肅。

  [我現在覺得這個劇情也不錯,前因後果清楚明了,事件發展有條理有根據,人物感情澎湃洶湧,十分具有感染力。]

  看著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竹馬,奈奈臉上的表情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

  【是十分具有天雷的感染力吧!】奈奈嘴角抽了抽。

  「那我們走吧,小楠。」奈奈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

  這時候齊木楠雄才僵硬的轉身,看到奈奈的時候楞了一下。

  淡粉色的吊帶連衣裙,裙擺綴著一層褶皺,剛好到膝蓋上方,露出一雙雪白的長腿,上身披著一件輕薄透明的小外套,隱隱若現的手臂以及露出一截的後背......讓齊木楠雄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慌忙一瞥中的那抹雪白......

  【暫停暫停暫停!】

  奈奈提起裙擺轉了一圈,笑眯眯地說道:「好看吧?久留美阿姨給我選的。」

  腦海裡警鐘長鳴,齊木楠雄僵硬著身體,不自在的別過眼。

  [很好看。]

  平時的齊木楠雄並不是這樣的,於是奈奈便起了疑心,湊過去盯著他,眼尖的發現某人粉色頭發遮掩下似乎毫無違和感的櫻粉色耳垂。

  【......嗯?】

  「......你剛剛在想什麼?」奈奈眯起眼睛。

  身形微微僵了僵,齊木楠雄面癱著一張臉,轉過來,綠色眼鏡背後的紫眸看似平靜回望,[什麼都沒有。]

  簡直太可疑了!就是因為反駁得這麼快所以才有問題的吧?!肯定有!

  她直覺就是什麼不太美妙的事情!

  奈奈原本還懷疑的心瞬間下了定論,她眯著眼威脅:「不是我說哦,小楠,雖然接觸的時候你能聽到我的心音,但是同理,我也能啊,戴著抑制器的你能力可沒有我強哦,我相信你不會想讓我復制你的心靈感應親自聽一聽吧?」

  【糟、糟糕。失策了。】

  齊木楠雄冷靜的後退一步,討價還價。

  [奈奈,今天是我生日。]

  【齊木楠雄對你使用了『生日的請求』技能,玩家遭到攻擊,HP-10000。】

  雖然有預感事實真相會很「有趣」——即便她不知道是哪種有趣——但是奈奈還是遺憾的放棄了這個誘人的選擇,心想著反正以後總會知道的這次就放過他吧。

  「好吧,那我們走吧!」奈奈聳聳肩,挽住齊木楠雄的胳膊,笑眯眯的歪了歪頭,「久留美阿姨說了,今天可是專屬於小楠的生日約會哦!」

  【生日真是太好了!任何意義上的。】

  齊木楠雄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為什麼忽然有種微妙的感慨。

  【怎麼說呢......我果然不該抱多大的期待的,但是......為什麼會是游樂園啊?難道是對我昨晚沒有答應你一起來夏日祭的報復嗎?】

  看著那閃著七彩燈的「大門」,齊木楠雄陷入了沉思。

  每年的八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夏日祭,昨晚的時候奈奈確實找他說要一起出來玩,但是他以「人太多」為理由拒絕了,所以他今天才會拉來這種小孩子玩的地方嗎?

  不用心靈感應,光是看他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奈奈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要是我想報復你,才不會帶你來游樂園了,我干脆去和空助哥合作把你的超能力封了然後帶你去昆蟲展開開眼界了。」

  【昆、昆蟲展!】

  齊木楠雄遭到暴擊,面癱的臉瞬間裂開,帶上了一絲驚恐看著奈奈。

  對於看到齊木楠雄這樣別開生面的反應,奈奈表示真是太有趣了,對於這個今後也許能夠發展成為愛好的興趣抱以蠢蠢欲動的心情。

  [我認為奈奈你不會願意我帶你體驗一次真正的超速飛行的。]

  被拿捏住痛腳的齊木楠雄,毫不留情的反擊。

  奈奈:「......」

  最後兩個人面面相覷,同時扭頭咳嗽一聲,一致扯著對方去買票了,把剛剛的事情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簡直是開玩笑啊!青梅竹馬這種東西簡直是邪教!互相戳對方痛腳什麼的......嘖。】

  以上是兩個人統一的想法。

  排隊准備進入游樂園的時候,源源不斷傳入腦海裡的聲音讓齊木楠雄忍不住皺眉,略顯難受的動了動手指,然後手就被身邊的人握住了,周圍的心音瞬間一清,好像這個世界就只剩下一個人一樣的寂靜。

  難得見到齊木楠雄驚訝的表情,奈奈忍不住低頭笑了出來。

  【吶,我在上一個世界裡,學會了很多,這一招我准備了好久,本來想等完全成熟再對小楠使用的,但是現在使用......也算是驚喜吧?】

  奈奈彎了彎眼眸:「小楠,如果只能聽見我一個人的心音,還會覺得難受嗎?」

  咚,咚,咚——

  心率跳動得有些不正常。

  對面的女生一臉認真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說出了一番什麼樣的發言,對自己若無其事的撩人自然到可怕。

  所有喧囂都在這一刻遠離,女生心音裡傳遞出的溫柔即便不通過言語,他也能感受出來。

  【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嗎?】

  【真是——】

  他手動了動,指尖滑過對方的掌心。

  【真是——太犯規了啊,奈奈。】

  這樣的話——不管她到底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單純地想為他做這些事情,他都不會再放手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勾起唇。

  [不會。]


第33章 奈奈的禮物

  實話說,游樂園這種地方,齊木楠雄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

  他向來是不喜這種吵鬧的環境的,可是這一次游樂園之行,他卻沒有多少惡感,這其中原因到底是因為聽不到周圍嘈雜的心音,還是因為陪伴在身邊的人,那就無從得知了。

  所以齊木楠雄以為,奈奈所說的生日禮物就是這個了,只是那不乖的女孩離開前賊兮兮的笑容讓他下意識的覺得應該不止是這麼簡單而已。

  開玩笑,那家伙的心血來潮經常讓「驚喜」變成「驚嚇」啊。

  這是來自不知道遭了多少次摧殘的超能力者的真心話。

  好在這一次奈奈也沒有說不能用千裡眼做個預防措施,所以站在自己房門前的齊木楠雄就很嚴肅的開啟了千裡眼。

  【......】

  沉默一秒鐘。

  類似於鬥雞眼的千裡眼裡似乎有些茫然,這讓冷淡的超能力者看起來都顯得呆萌了很多。

  然後齊木楠雄就沉默的推開門進去了,恢復原狀的眼眸盯著床上那只醜萌醜萌的......奇怪的玩偶,發了一會兒呆。

  【不是,我說啊,所以你到底對超能力者有什麼誤解嗎?】

  整個人往後一砸,陷入床裡,抱著超大的、在笑著的咖啡布丁玩偶嚴肅的想著。

  【我是那種喜歡咖啡布丁喜歡到連玩偶都不放過的人嗎?太天真了,奈奈,我是不會屈服的。】

  以上來自超能力者正義凜然、義正言辭的發言。

  齊木楠雄的生日離開學很相近,這就意味著能夠浪的時間不多了。

  思來想去,他都覺得這個假期過得非常忙碌,完全和他想像中的「吃著美味的咖啡布丁玩游戲看電視順便監督奈奈做題」的悠閑生活不一樣。

  放假那天,奈奈再度沒有前奏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即便他後腳就跟過去了,卻也沒有料到兩邊時間的流速,回來之後已經是三天之後。

  然後花了兩天時間開解她,花了兩周的時間教她學到高中知識,在之後就是東京日吉道場中發生的那件事......感覺也沒做了什麼,時間卻過得很快。

  想到那家伙一臉嘚瑟的說什麼「小楠你又比我老一歲了」這種話......就覺得很火大,每一年都是這樣有意思嗎?超能力者這樣想著。

  從上一個世界回來之後,奈奈就變成了一個閑不下來的家伙。

  對於她義正言辭的「我這樣的活力運動系才是正常的國中生!小楠你那是是人懶惰的邪教!」的話,齊木楠雄是嗤之以鼻的。

  【那家伙......不過是害怕寂寞罷了。】

  但是,他是不會拆穿她的自我欺騙的謊言的。

  因為總有一天,她要自己意識到。

  【哦,其實說這麼多,就是想說,奈奈她又想跑其他地方去了,我本來應該陪她一起去的,偏偏這時候我那變態的哥哥讓我去一次M國。】

  【嗯?如果你不知道我哥哥是誰,那就算了,只要知道那是一個名為齊木空助的變態就可以了,雖然我十分不想承認,那個變態是我的哥哥就是了。】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齊木楠雄還能分心叮囑。

  [別跑去危險的地方。]

  【雖然比起擔心你我更應該擔心一下別人。】

  此時他們四個人——他、他那對笨蛋父母、他的青梅奈奈——站在齊木宅大門前,旁邊放著兩個行李箱,三個人圍著嬌小的女孩子,看那情況像極了依依惜別。

  雖然事實好像也是這樣子沒錯。

  頂著自家笨蛋父母笑呵呵的揶揄慈愛的目光,和自家小青梅一臉「你真麻煩」的看ZZ的目光,齊木楠雄繼續鎮定的說道。

  [還有,如果遇到危險立刻打電話給媽媽,不要自己一個人逞強,你這麼弱要是隨隨便便受傷了最後被罵的人還是我。]

  【......這次就讓那個變態哥哥給我弄個專門的通訊工具,不得不承認他在這種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最後齊木楠雄的絮絮叨叨是被奈奈的白眼打斷的。

  向來平淡的超能力者從來都只有被自家青梅壓榨的份,雖然他並不承認。

  於是他張了張嘴,[最後一句,奈奈,你的手機呢?]

  齊木楠雄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

  於是這一次是奈奈被自家竹馬給反擊得說不出話,心虛的別過眼,「啊哈哈」的干笑。

  這副樣子,不必深思,齊木楠雄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與認為手機這種聯絡工具沒有什麼用處的齊木楠雄不一樣,奈奈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手機,並且是隨著上市的速度很快的更新換代的,這看看她臥室櫃子裡擺著的一堆變化十分明顯的手機就知道了。

  「啊哈哈......應該是扔在臥室的哪裡吧。」奈奈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對面冷淡的竹馬。

  鬼才知道她放到了哪裡去咧!從上個世界回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碰過手機了!所以哪裡知道它在哪裡啊。

  反正、反正......也沒有人會找她,不是麼?

  齊木楠雄沒有錯過她眼裡的一絲恍惚,只是最後再度叮囑了幾句,就揮揮手,和齊木父母一起上了計程車。

  奈奈看著遠去的車發了一會兒呆,站在原地想了想,跑回自己那個偌大冷清的家裡,被迎面而來的冰冷氣息凍得抖了抖,然後回到自己房間,從不知道哪個角落扒拉出了自己已經沾了灰、早就沒電的手機。

  沒有拉開窗簾的房間裡,昏暗得幾乎看不清擺設。

  奈奈坐在書桌前,摸索著將手機插上線,很有耐心地看著手機屏幕亮起來。

  開機的鈴聲響起,奈奈隨意掃了一眼,發現果然沒有什麼來信來找她。

  她就要合上手機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亮著的屏幕上是曾經三個人的合照。

  思緒發散,奈奈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忽然自嘲一笑,她發現自己的心情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那時候的傷心難過仿佛是一個笑話,現在的她回想起來,內心卻沒有絲毫波動。

  她們之間的時間,是不對等的。

  黑暗中的女孩聳了聳肩,房間內唯一的亮光熄滅,再度回歸黑暗,奈奈仰面倒向床裡,然後攬過被褥滾了滾。

  「啊啊,想這麼多做什麼!熊本縣八原!我來啦!」


第34章 八原之行

  說到八原,奈奈並不算特別陌生。

  但是也熟悉不到哪裡去。

  在之前,八原在奈奈模糊的記憶裡,不過是一個還算是小有名氣的景點。如果說實在有什麼可以記住的地方,那就是八原確實是一個山清水秀的鄉下。

  嗯......這話聽起來並不是很好,但是對於常年生活在東京和神奈川的人來說,確實是鄉下不錯了。

  這並非是歧視,只是對於這種天然的地方,如奈奈這個年齡的孩子是會有好奇的。

  怎麼說呢......嗯......

  【是個度假的好地方呢。】

  奈奈坐在輕軌上晃蕩著雙腿,百般無聊的看著手特意去買的一份八原旅游精美介紹手冊。

  【感覺盡是些無聊的演說,還不如我對面的那個眉目清秀的小哥哥來得有趣,那一身強大的靈力哦,又不知收斂,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呢?】

  把小冊子往旁邊一扔,奈奈理所當然的眯眼睡起覺來。

  至於安全問題,就如齊木楠雄所想,要是遇到了奈奈,倒霉的不知道該說是奈奈還是歹徒了。

  對於奈奈這般不設防的做法,坐在奈奈對面的發色為偏金黃的茶色的清秀男生——哦不,也不能稱為男生了,看樣貌大概是青年的樣子——就不由得提起了心。

  一個女孩,還是一個小女孩,看樣子是來八原旅游的,可是這麼不設防的樣子......還真是讓人無法不操心了。

  【更何況......她肩膀上那是什麼妖怪嗎?黑漆漆一團的......是豬嗎?該不是被什麼纏上了吧。】

  這麼一想,青年臉上的表情就更加的糾結了。

  呀咧?

  似乎是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並不需要因此而慌張。

  奈奈可是被優秀的審神者花醬親口承認過的「在靈力方面分外有天賦」的孩子,所以自己身上的異狀奈奈是明白的。

  或者說,根本是奈奈一手促成了這樣的局面。

  食夢貘,傳說是從那神秘又強大的華國裡傳過來的一種神話生物。貘族以噩夢為生,是一種上古神獸,力量強大。無固定形體,體形虛幻。(來自BD)

  由於其在世界上已經成為了傳說,其形態並不可考。認真來說,奈奈的這一只,也並非是純血的貘族,許是帶著些許貘族血統經過長久以來的一種返租奇跡。

  至於為什麼會在奈奈身邊,這很簡單。

  當初奈奈從上一世界回來之後,夜間就一直不曾睡得安穩,這件事齊木楠雄也是知道的,畢竟對面房間的燈亮了有多少個晚上,他就有多少個夜晚不曾安眠。

  嗯,當然這要是被奈奈知道了保不准還會氣惱的罵他「變態偷窺色/情狂」什麼的,只不過齊木楠雄對於這一點是強烈反對的,他還能義正言辭的把自己的行為歸因於「擔心小伙伴」。

  雖然好像事情真相兩邊都能說得過去。

  啊,偏題了偏題了。所以就一句話,在食夢貘來到了奈奈身邊之後,奈奈夜晚的噩夢都被它以之為食,當然了,奈奈的噩夢比之那些更黑暗的、更殘酷的......並不算很美味,但是誰讓奈奈偏生又是一個靈力強大的......武鬥派呢。

  於是本來只是餓得隨便找了個還看得過去的食物下嘴的食夢貘就這麼被圈養了,那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了。

  說來,奈奈一開始還是十分驚訝齊木楠雄看不到妖怪這個事實的......該怎麼說,有些意外的小竊喜——類似於那種「啊,果然也有我有的但是小楠做不到的事情嘛」——於是奈奈也並不打算告訴他了,總會有一天他看到的時候就可以稍稍的惡趣味一下。

  輕軌剛剛停下,列車廣播的聲音還未落,門才開啟一個縫隙,人流之中被擠得挪不動腳的茶發青年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就發現對面的女孩子已經瞧不見蹤跡了。

  他慌慌忙忙的跑下車,環視一周,最後失望的垂下了頭。

  【要是貓咪老師在就好了,那個女孩子沒事吧......那妖怪也不像是要害人的樣子,算了,如果是八原的話,也不算很大,總會見到的,到時候看看。】

  因為是最後離開輕軌的幾個人之一,他看到了被遺留在對面長椅上的旅游手冊。

  顯然是被主人毫不憐惜的忘記了,或者說扔掉了。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呢。】

  大片的綠蔭,比大都市而言高許多的樹木,一排排古舊的房屋,街角轉角處的小商店,還有淳樸的人類。

  以及......時常可見的妖怪。

  這一切,都令奈奈大呼「有趣有趣」。

  在未被非日常干擾的時候,雖然世界上有齊木楠雄這麼一個不科學的超能力者,還有她本身這個也不太科學的半吊子超能力者,奈奈還是深信這是個唯物主義世界的。

  在東京和神奈川,她並不曾見過妖怪的蹤影。

  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只是曾經在她專研陰陽術的古籍裡,曾經談到過,平安時代的大陰陽師曾在京都設下結界,防止人類被妖怪趁虛而入——可那是京都,並不是東京和神奈川。當然了,也不排除在她發現的時候就已經被消滅掉了的可能,畢竟和作為半吊子的超能力者之外,她也還只是一個半吊子的陰陽師嘛。

  對於這無解的謎題,奈奈不曾深究,也不想深究,終歸到底不會有妖怪來傷害到自己珍視的人們,那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值得慶幸的事情呢。

  「哦哦!這、這就是——傳說中的七辻屋的饅頭麼!」

  「哦哦!七辻屋的饅頭還是這麼好吃啊!」

  靜默。

  奈奈確定她沒有兩張嘴不能說出不同的兩句話,周圍也沒有除了不遠處的店家老板之外的人,不明生物除了肩上的這只黑豬之外也沒有.......嗯?嗯嗯?!

  雖然是晴天,可被頭上樹冠很大的樹蔭擋著,並沒有什麼熱度,躲在這下面啃香噴噴的剛出爐的軟綿綿的饅頭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了,所以......在樹杈間看到一只肥胖的白豬在吃饅頭也是挺正常的了.......口胡!

  一只肥胖的白豬!一只灰吃饅頭的白豬!一只會說話的白豬!

  「這是什麼奇異生物?豬嗎?」仰著頭,於是奈奈便脫口而出了。

  她肩膀上的黑豬白眼一翻,那神似豬的臉上露出一種無言以對的無奈表情——話說豬是重點嗎?!難道不是那是一只吃饅頭的豬才是重點嗎?!

  不得不說,這一人一豬不愧是主僕,連腦回路偏的方向很是一致呢。

  「什麼?!威風稟稟的本大爺才不是豬呢!你才是豬!」樹杈間的奇怪生物頓時跳了下來,齜牙咧嘴的似乎好不威風的樣子。

  【啊,豬炸毛了,啊不,豬說話了。】

  以上是主僕兩個腦海中一同閃過的念頭。


第35章 溫柔的導師

  雖然是正午,可是灼熱的陽光並沒有侵略這片幽綠的景色裡,淺金色透明的光從枝丫間透出點點曛光,細微的塵埃在依稀可見的光色裡浮沉,在暗色的地上殘留點點光斑。

  再怎麼說熊本縣也是還算有名氣的農業縣,八原最不缺少的就是成片的樹林。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讓這片土地孕育出如此之多的——幼小的妖怪。

  確實是太為弱小了,連化形都不為人所見,比之那千年前的平安京籠罩在妖怪陰影恐慌中的人類們來說,太為弱小了。

  所以奈奈才會在八原這裡,並未把那堪稱羸弱的妖怪們當成一回事。

  雖然她只能算是清明公的教出來的半吊子陰陽師,也並不將這些妖怪們當成威脅。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當此地出現一只奇怪的、感覺不到妖氣的、卻會說話的白豬的時候,奈奈才大感驚奇甚至產生了些許有趣的念頭。

  「你會說話?你是妖怪嗎?可是我並沒有在你身上感受到妖氣,嗯......這只是你的容器嗎?」奈奈一邊啃著饅頭,一邊興致勃勃的將眼神投擲到樹上那只奇怪生物身上。

  【這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丫頭!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身為大妖怪的斑並不是很想理會那看起來就是個麻煩的小丫頭,可是大爺他都選擇無視了,難道不應該乖乖噤聲然後麻利的滾蛋嗎?!

  可是那小丫頭偏偏不走,還說出了堪稱大妖怪禁忌的東西。

  容器什麼的......這話可不是可以輕易說起的事情!

  將最後一口饅頭咽下,斑舔了舔爪子,眯著眼眸打量下方的小丫頭。

  【不知情嗎?更像是不以為懼呢。嘖,真是煩啊。】

  大妖怪不知多久沒有被這般輕視過了——是的,對於他來說,這小丫頭的肆意妄言不以為然的樣子就是對他的輕視。

  「你來八原做什麼?小丫頭,不要以為自己是個陰陽師就隨意來這裡撒野。」斑從樹上跳下來,頂著一副肥胖三花貓的樣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嚴肅的、自以為威脅的表情有多麼令人發笑。

  所以奈奈忍不住的忽然笑了起來嚴格來說也不能怪她吧。

  眼角余光看到面前的大妖怪渾身毛都炸起,眼神都凶惡起來的樣子,奈奈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可沒有惡意啊,我只是來八原旅游的,來之前可不知道八原會是這麼一副——」妖怪游樂園的,「樣子哦,再說了,我也不算是陰陽師,頂多是個半吊子哦。」

  奈奈笑眯眯的蹲下身體:「唔......大妖怪閣下,我可是真的沒有惡意的哦,但是......能不能冒昧問一句,您是被馴養了嗎?」

  其實奈奈確實是有恃無恐,況且她也並不認為這世界上除了小楠還能有比她強大的生物。

  「你這.......狂妄的小丫頭!」

  【你這是小看我麼?!】

  在夏目貴志身邊這幾年裡,受那孩子從少年變成青年,仍不改的善良品性,斑變化良多,本來並不是易怒的,有著身為大妖怪的驕傲在這裡,他也不會輕易對人類做什麼,可是面前的這個微笑著的小丫頭,明明身上看不出什麼強大的地方,卻令他腦海中叫囂著警惕危險。

  「貓咪老師!你在干什麼?」遠遠找過來的夏目貴志看到了心驚膽戰的一幕,這時候他可沒時間想為什麼對面的那個女孩子好像有點面熟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肥重的貓咪按穩在懷裡,堵住它還想叫嚷的嘴,帶著歉意轉過眼眸:「抱歉,它並不是.......誒?你、你是,輕軌上面的那個女孩子!」認出了對面的女孩子,夏目貴志有些驚訝。

  「哦呀,這不是對面那個好看的有著強大靈力的小哥哥嗎?這是你家的貓嗎?」似乎完全沒有因為這副場景而產生疑惑,奈奈笑眯眯的擺擺手打招呼。

  在她肩膀上待得好好的食夢貘也懶懶地抬了抬眼皮,像極了它那看似無害實則傲慢的主人。

  雖然斑不是很想讓夏目貴志接觸這個奇怪又危險的女孩子,但是在並不贊同這一點且直覺這女孩子並不是壞人的夏目貴志的安排下,雙方人馬仍然是在小店裡集合了——這就是所謂的,來一場友愛的談話嗎?

  淳樸的鄉下淳樸的人類——無論是善意還是連惡意都帶著淳樸的意味。

  以上這麼不太友好的想法來自於奈奈。

  這一次算是有趣的邂逅在夏目貴志熟稔的道歉為開場白。

  可能是因為次數太多的原因,旁邊那只叫嚷著的肥胖貓咪才會被屢次無視吧——真是遜呢,大妖怪。

  「果然風間桑是來八原旅游的啊。」清秀的茶發青年這麼溫和的笑著,然後一手捂住氣勢洶洶的吼著「這不是重點吧!重點不是她是個邪惡的陰陽師嗎」的貓咪老師。

  美滋滋的吸溜了一口濃湯熬制的味千拉面,再舀一勺甜美湯汁入喉,簡直是享受啊,奈奈吃得整個人都蕩起了幸福的光暈:「是的喲,碰到夏目君還真是幸運呢,吶吶,夏目君可以作為我的導游嗎?啊啦,會不會太打擾夏目君呢?唔......總覺得不應該稱為夏目君啊,更像是......夏目老師?」

  可能是拉面太美味,也可能是那只肥貓太令人捧腹,奈奈也如夏目一般無視了那只叫嚷的肥貓。

  「沒關系的哦,完全——不會打擾哦,我也覺得能和風間桑稱為好朋友呢。」夏目貴志夾起一只炸蝦塞進肥貓嘴裡,笑容陽光,「啊哈哈,這麼說好像也不太恰當,畢竟我現在只是具備留校資格啦,還不能作為老師呢,不過老師確實是我的目標哦。」

  「完全——沒問題的哦,夏目君的話。」奈奈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然後比了個大拇指,「只要是夏目君就沒有問題哦!」

  「承你吉言啦,風間桑。」

  兩個人的笑容,光憑外表來說,確實是相似的了。

  一見如故呢,兩個人。

  作為美食愛好者和烹飪愛好者的奈奈,最不敢小看的就是一條堪稱美食家的舌頭。

  夏目貴志也第一次覺得,原來竟然也有女孩子在吃這一方面戰鬥力這麼驚人的麼?

  旁邊貓咪老師的吐槽可以說是很經典了:「這就是大胃王吧!」

  但是真正深藏功與名的——被塞了滿肚子吃食的食夢貘有氣無力的趴在奈奈肩膀上:「口胡!明明辛苦的是我!這丫頭就只是嘗個味道!」

  一天的愉快生活就這麼過去了,夜晚降臨得有些早,就一會兒的功夫天色就暗掉了。只不過廟街上的人不減反增,更多的小攤位趁著夜色散發出更加濃郁的香味。

  只可惜並不是正值夏日祭,就算是八原也沒有煙火大會什麼的可以觀看,對此夏目貴志覺得有些遺憾。

  「夏日祭的時候風間桑可以帶朋友來看哦,絕對不虛此行!」夏目貴志抱著一看就重死了的貓,笑得很溫柔。

  「啊,沒事的哦,下一次......總會有下一次的。」奈奈搔了搔肩膀上食夢貘撐得圓溜溜、軟綿綿的肚子,笑眯眯。

  「啊,可惜現在也不是冬天呢,這邊的溫泉也很有名哦,現在的話,可能民宿會比較有感覺呢。」

  於是最後,當晚奈奈就住在一家看起來很不錯的民宿裡,三三兩兩看到一些穿著舒適浴衣的人在談天說地,暈染著橙紅色的燈火,顯得尤為溫暖。

  第二天夏目貴志並不能繼續陪同奈奈游玩,畢竟難得假期回來一次就是為了回家看望老人的,奈奈也很善解人意的約定了有時間再一起游玩,畢竟她在八原的時間並不會很短——即便一開始興趣不是很大,可是現在她確實是對這個地方有了極大的興趣。

  不過雖然如此,貼心的夏目貴志還是為奈奈連夜准備了一份當地人的旅游指南,發到了交換的line裡。

  這個夜晚還發生了一場奈奈並不知曉的對話。

  「夏目,那丫頭可不是什麼善茬啊,我在她身上感覺到了隱晦的氣息。」貓咪老師說得含糊。

  燈光下,真的就如同一個盡職的老師寫教案一般,夏目貴志溫溫和和的一笑,笑容裡是從幼年時期就不曾變過的最真摯的溫柔:「沒關系的哦,風間桑她,是一個好孩子。」

  他相信她,就算再多挫折苦難,她也終有一天會面對朝陽。


第36章 可能的鬼打牆?

  都說清晨的陽光最醉人。

  這句話大概是沒有錯的,至少奈奈就真誠的這麼認為著。

  特別是在八原這種類似於天然農場的地方,早晨推開窗,沾著露珠的大片大片朝陽花,妙曼地爬在籬笆上,略帶陰涼的清爽氣息,還有淡淡的果香花香,都讓這個地方充滿了沁人心脾的味道。

  更何況,這種初晨的日子裡,哪有什麼比享受一餐有滋味的早點來得美妙?

  一小碗醬豆腐、一小碗味增湯、一小碟蘸了醬的炸成黃金色的魚塊、幾小碟開胃醬菜。

  看起來誘人極了。

  【沒想到八原這麼小的一個地方,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間民宿竟然也會這麼講究。不得不贊嘆一句啊,果然是山水之鄉,魚肉就是嫩又香甜。】

  以上感嘆來自於吃得心滿意足的奈奈。

  「真是可惜啊,下次可以給小楠做一頓,看他還想嘲笑我的廚藝!」

  若是齊木楠雄在這裡,估計會吐槽她:不,我不是嘲笑你的廚藝,是嘲笑你在甜食上的天賦!

  當然這一點,奈奈是不會承認的——反正無論怎麼樣,小楠總會把她做的都全部吃下去的!

  吃完了一頓美美的早餐,奈奈就開始想著要去什麼地方消食了。

  揮別了熱情的民宿老板,漫游在古舊街道上,時不時進入一些看起來特別有特色的店裡東瞧瞧西瞧瞧。

  怎麼說呢,奈奈這個人也不知道哪裡染上的習慣,向來堅定的認為——每到一個地方,必定是那些看起來破舊的、有古老特色的地方才是值得一游的地方。

  對此齊木楠雄只能感到無奈,比起去逛來逛去更願意待著不動的他來說,奈奈的這個習慣,還真是讓他經常感到精疲力竭。

  ——也許這也間接地造成了,齊木楠雄不想陪著奈奈旅游的原因之一了。

  「感覺這麼逛著也沒什麼意思啊,剛剛吃飽又不是很想動。」奈奈坐在長椅上,仰頭無神的看著頭上綠油油的樹冠。

  可能是時間過於早了點,公園裡只有三三兩兩的人結伴而行,像是奈奈單獨一個人出來的,倒是讓不少人側目以對。

  說到旅游,奈奈最喜歡的確實是吃沒有錯,這一點,或許齊木楠雄也是一樣的,只不過兩個人的執著點不在一個上。

  但是,旅游也並不是只有一個「吃」可以做的啊!

  想到這裡,奈奈就想起了八原另一個極具特色的東西——【妖怪】。

  就是【妖怪】,雖然最近她經常跟妖怪打交道到幾乎要忘了這是一種特殊的存在的地步,但是架不住現在也經常有好奇的小妖怪來偷窺她。

  但是收斂了渾身靈力的奈奈並沒有對那些弱小無害的妖怪做什麼。

  「喂,黑豬,你們妖怪之間有什麼特殊感應嗎?帶我去參觀參觀啊。」奈奈無聊的戳戳肩膀上趴著裝死的食夢貘。

  忍......要忍......忍得住才怪了!

  曬陽光吹風正舒服的食夢貘被這麼騷擾,整只豬都炸毛了,它齜牙咧嘴的張嘴欲想咬一口戳著自己肚皮的那根手指,然後被惡趣味的主人一個彈指打得個前翻後仰。

  「說了多少次本大爺不是豬!本大爺才不和那只肥得要死的豬一樣!」食夢貘生無可戀的羞惱怒吼。

  只是這點兒小小的抗議,並不被奈奈放在眼裡。

  奈奈更是感到有趣的繼續戳那軟軟的黑色的肚皮,心裡感嘆著手感真是不錯啊,比毛絨玩具什麼的都要舒服,不知道那只白豬是不是也一樣的手感。

  「別這麼見外嘛,食夢。」為了不刺激可憐的小妖怪,奈奈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你是聽了那只肥貓自稱才有這麼羞恥的稱呼嗎?哈哈哈哈!」

  「你個混蛋!哪裡羞恥了!本大爺可是有食夢貘高貴血統的!和那只愚蠢的白豬不一樣!」食夢貘做出一副小驕傲的樣子,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嗤之以鼻,「你以為本大爺是什麼妖怪,那些小妖怪才不會引起本大爺的注意!」

  這話很好理解。

  奈奈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一臉憂郁:「那就是你不能感應到了,這麼說來你除了能吃一點也沒什麼用處了啊。」

  這話......這話說得!

  食夢貘簡直有想生吞了她的想法,也不看看到底是誰一直給它塞食物的,明明它不過是對噩夢饞了這麼一點!誰要吃人類的奇怪食物啊!嗯......雖然人類在食物處理上味道確實很不錯就是了......

  一個人自言自語——在別人看來確實是這樣的——奈奈並不是很在意,這種放假的早晨,既不會有上班族閑逛、也不會有如她這麼無聊的學生放著舒適的家裡不待來到公園體會老年生活。

  單方面達成了共識,奈奈就帶著食夢貘出發了,至於去哪裡找妖怪,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麼?往森林裡深處走就是了。

  一路朝裡走,漸漸地形成了遮天蔽日的陰涼景色,小路兩旁的漸漸變得稀少的人煙殘留痕跡,野草樅木也更加瘋長茂盛。

  比之外面依稀有點熱度的天氣,這裡更加涼風習習。

  只不過更讓奈奈手癢難耐的是,隨著深處的漸進,更加多的肥美野菜野生菌,長著討喜可愛的樣子向她搖擺引誘她。

  想著總會有回頭的時候,奈奈也就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思,先專心在尋找「八原的不可思議」計劃中。

  【等回去了摘一些,和久留美阿姨研究研究,總會讓小楠贊不絕口的!】

  但是,等奈奈從妄想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懵逼的狀態。

  相似的高大樹木,相似的拔高似的野草,還有相似的被樹冠遮蔽的天空,相似的道路兩旁的野菜野生菌。

  唯一不太一樣的,估計就是面前驀然出現的一大片澄淨寧靜如鏡面的湖泊,呈現著不應該屬於這片森林的湛藍色的水面。

  【噫?噫?噫噫噫?!等等!這裡是哪裡?!】

  猛地從奈奈肩膀上支撐起身體的食夢貘呆萌的眨眨眼,與一臉懵逼的奈奈面面相覷。


第37章 樹林裡的神社

  這裡是一個與之前所在的森林,一樣又不一樣的地方。

  奈奈警惕地環視一周:「喂,食夢,你有感覺嗎?」

  雖然平常的時候奈奈經常損它並不是純種食夢貘是只小妖怪什麼的,但是食夢貘卻不是真的只是一只小妖怪,沒有點手段,有上古神獸血脈的它早就被其他妖怪吃掉了,即便它真的沒有什麼戰鬥力。

  食夢貘這一次也不敢馬虎:「不,什麼都沒有。」

  這一次可以確定,一人一獸是在確實無所知的情況下換了一個地方。

  至於這是再次穿越,還是在原本的世界。

  奈奈也並不能清楚的明白,往常的穿越往往是有所預兆的,至少在穿越的一瞬間她是明白已經不在原本的世界了,可是現在不一樣。

  她對此,沒有任何感覺。

  【難道是......還在此世嗎?】

  這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想,讓她有種稍微放松的感覺。

  【還有,如果遇到危險立刻打電話給媽媽。】

  嗯......好像有誰這麼說過。

  「嗯?哦!」奈奈恍然大悟,左手成拳擊打在右手掌心上,「小楠說的嘛!」

  「來來來,讓我看看有沒有信號......」奈奈從口袋裡取出早就忘到不知什麼地方去的手機,看了一眼。

  有信號。

  撥號。

  「嘟——嘟——嘟——」忙音。

  沉默。

  奈奈若無其事的把手機放回口袋裡,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啊啊啊——所以我這是還在這個世界上麼?!那到底為什麼打不出去啊啊啊啊,信號被隔斷了麼!】

  奈奈內心吶喊狀。

  樹林裡安靜極了,看那平靜澄澈得如同鏡子一樣的湖面,靜謐得連樹葉掉落都不存在。

  這麼干等著也不可能,奈奈決定離開原地。

  既然食夢貘也感受不到什麼的話,那麼它就幾乎派不上用場了。

  可能是奈奈臉上的嫌棄太明顯,食夢貘表示它不干了:「喂喂喂,太失禮了吧!本大爺還在這裡!」

  奈奈毫無波動的扯出一個假笑:「哦,那我等你看不見的時候再說。」

  然後她甩掉肩上的食夢貘,繞著湖走了一圈,一無所獲。

  被摔了一個跟頭的食夢貘一臉懵逼,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奈奈已經走回了原地沉思著,它惱極,撲上去伸爪就是一個撓:「啊啊啊啊啊!本大爺才不是什麼都不會只會吃啊混蛋!你等著!」

  黑漆漆的小豬站在地上,繃著一張豬臉,面目嚴肅竟然有了一絲神聖的感覺——個鬼哦,一只豬神聖怎麼說都太奇怪了吧!

  可能真的是傳說生物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吧。

  奈奈只看到自家那只笨蛋黑豬,在原地待了十秒鐘,然後「撲通——」地一下,跳到了湖裡,打碎了一湖寧靜,水波還在湖面蕩開一圈圈的波紋,美極了。

  她該不該應景的來一句「啊食夢你怎麼了為什麼想不開」什麼的......

  奈奈面無表情的想著,然後她就看到了隨著水波蕩開,像是一層層的濾鏡,有什麼在逐漸變淺,有什麼在逐漸變深。

  藍的更淺了,綠的更綠了。

  「我的天......不是吧,跳湖真的有用?」呆滯的奈奈發出一聲疑問。

  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神社......的廢墟。

  門口敞開著,要掉不掉,結緣箱上遍布塵埃,結滿了蛛網,深紅的鳥居都褪了漆。

  那只掉進了湖裡就消失不見的食夢貘站在鳥居面前,仰著頭看著這間失去了信仰、時間都不曾留下印記的神社,小小的身體與堪比巨大的神社形成了鮮明又滑稽的對比。

  【好像不是應該嘲笑的時候。】

  奈奈這麼想著,走過去,彎下腰抱起食夢貘放回肩膀上。

  在踏入神社內的前一刻,奈奈有些猶豫。

  若是普通人也就罷了,但是奈奈作為靈能力者,隨意踏入一間神明不明的神社並不是什麼應該有的舉動,除非自信於自身的實力不被神明影響。

  這是與她有半師之誼的大陰陽師說過的話,雖然自嘲只是個半吊子陰陽師,可是奈奈從未忘記過,也相性那位大陰陽師不會害她。

  可是看到食夢貘這麼魂不守舍失去活力的樣子,她卻也有點不忍。

  即使,說到底,它不過是一只被她收服不久的妖怪罷了,說感情有多深,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這個樣子......這個熟悉的樣子,卻讓她想起了自己。

  抬起的腳重重地踩了下去,半只腳踏入神社內,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由內而生的沉重感讓她踏不下第二步,只是下一刻,那種感覺褪去後,由內而生的輕松感仿若渾身細胞都在舒緩的歌唱,疲憊都一掃而空。

  【噫?這是什麼?】

  奈奈來不及好奇,人就被神社內部吸引住了。

  神社內部和神社外部並沒有什麼不同,這個不同是指,年代久遠方面,空了大大小小幾個洞的屋頂就能明顯看出來,這裡確實是失去神明很久很久了。

  只不過,很奇怪的是,竟然還安放有供奉神明的台子,雖然上面什麼都沒有,卻被打掃得很干淨的樣子——僅僅在於完整度。

  「吶,食夢,這裡有什麼在意的嗎?」奈奈戳戳食夢貘的肚子,裝作無意的問。

  安靜趴在奈奈肩膀上仿佛死了一樣的食夢貘沒什麼精神搭理她:「沒有。」

  奈奈沒有放棄:「真的嗎?那你干嘛半死不活的樣子。」

  沒有活力和她互懟的食夢貘,一點兒也不像食夢貘。

  被她戳得煩了,食夢貘整只貘用力一蹦,空中翻了個跟鬥,頭尾調轉,然後又「啪嗒」一聲調回了原位,只不過這一次是屁股懟向奈奈這邊,頭往後了。

  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樣子。

  奈奈簡直被氣笑了,好心逗它開心還不滿意了。

  要是食夢貘知道她這想法估計要炸:你這是逗它開心還是逗它尋開心啊摔!

  奈奈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沒有神明的供奉台。

  許久,她才再度開口,拍了拍食夢貘。

  「好了食夢,轉過來,我們和神明大人告個別。」

  因為沒有了結緣箱,而且奈奈身上也並未帶有銀錢之物,猶豫了一會兒,奈奈看了看身上帶著的東西,除了衣服手機之外,就只有齊木楠雄給她的指環......她猶豫了一會兒,解開綁著頭發的紅色發繩,放到了台上。

  二鞠躬。

  合起擊掌兩次。

  雙手合一閉著眼。

  最後一鞠躬。

  【謝謝您,神明大人。】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她正站在一片幽靜的樹林裡。

  周圍是高大樹木和拔高似的野草,被樹冠遮蔽的天空,以及道路兩旁的野菜野生菌。


第38章 溫柔的神明

  這是一場無法復制的和不能再來的奇遇。

  雖然現在的奈奈還並不知道,這一場奇遇給她帶來了什麼。

  以為不過是一段美麗的意外的奈奈,遵從自己一開始的心意,專心開啟了......暫且名為「奈奈的采蘑菇之旅」。

  不過奇怪的是,這裡的野菌野菜長得喜人,按理來說應該不少人會對這種野味感興趣而來采摘,但是,這裡卻像是從未有人踏足過一般。

  最後離開的時候,奈奈是心滿意足的帶著兩大袋走的,嗯......怎麼說呢,雖然帶回去給齊木家的一袋就好,但是還有一個陪她玩了一天的夏目老師呀。

  奈奈認為,雖然夏目貴志是土生土長(?)的八原人,送禮物的話送八原特產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但是呢,不管送什麼都不如送吃的好——吃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喂!小丫頭你跑去了哪裡?!這一身神明的味道......簡直是.......」遠遠地就感覺到了令妖心驚的氣息,斑還警惕了半天,結果過來一看,居然是那個囂張的小丫頭。

  糾結了半天,看到那邊夏目和奈奈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奈奈托夏目買的伴手禮與奈奈的禮物也交換完畢,斑也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嗯?」奈奈難得的分了一絲注意力給那邊的肥貓,奇怪的反問,「神明的氣息?我身上有神明的氣息?」她想了想,覺得最可能的就是她和食夢貘去過的那個神社了。

  不過,奈奈看了一眼肩膀上趴著仿佛睡著了的食夢貘,忍住了沒去戳它。

  聽到斑這麼說,夏目貴志也終於發現了奈奈身上的奇怪之處:「貓咪老師沒說我都沒注意到,奈奈你給人的感覺......確實和上次不太一樣了,而且......」他斟酌著用詞,皺著眉,「唔......啊!」他恍然大悟狀,「我們在這裡聊天這麼久,都沒有妖怪圍觀呢。」

  由於從小看得見妖怪的關系,夏目貴志又不是會掩飾的人,導致他所到之處經常會被妖怪圍觀、追逐什麼的,只是這些年去了京都之後,倒是不怎麼見過妖怪了,回了八原之後,那些妖怪朋友們才再度出現在他眼前。

  可是現在,就如他剛才所言,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周圍竟然一只妖怪都沒有了。

  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在八原。

  「哎?」奈奈很驚訝,然後伸手一指斑,再點點肩膀上的食夢貘,「一只、兩只,妖怪。」說完還認真的點點頭。

  額頭上青筋暴起,斑簡直暴跳如雷:「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啊臭丫頭!」

  一旁的夏目急忙撲過去死死抱住暴走的貓咪,拋了一個無奈求救的眼神給奈奈。

  見好就收,調戲過度也是不行的。

  奈奈迅速環視一周,然後扭過頭,嚴肅認真的點點頭,「好像確實是這樣的哦。」

  對於奈奈來講,看不到妖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對於夏目貴志來說是日常的妖怪,對於奈奈來說就是非日常。

  不過......

  她歪了歪頭:「所以這和剛剛白豬說的東西有關系嗎?」

  「啊?!你這個臭丫頭說了多少次了本大爺不是豬!是狐狸!狐狸!」斑在夏目貴志懷裡死命掙扎著,一雙擠得幾乎看不見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奈奈,「夏目你放開我我去吞了她!」

  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奈奈從一開始就熱衷於調撥貓咪老師看它炸毛,夏目貴志覺得心累極了,露出一個苦笑,卻也沒說什麼「奈奈你不要這樣了」的話,看得出來,她沒有惡意,貓咪老師也沒有真正的生氣。

  奈奈聳了聳肩,決定看在夏目小天使的份上放過斑一次:「好吧好吧。」清了清嗓子,「如果說我身上有神明的氣息,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啊......雖然我真的沒覺得我身上還有什麼氣息來著。」她嘟嘟囔囔著。

  「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和食夢誤入了一間神社......」奈奈說道。

  斑皺著眉頭反駁:「不可能!夏目從小生活在這裡,我早就把這裡探查得清清楚楚了,這裡是有神社,但是卻沒有哪個還有神明的神社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被搶了話,奈奈很是不客氣的白了斑一眼:「聽我說完啊!」她點點頭,算是認可斑的話,「事實上,那間神社裡的神明,早就已經不存在了!所以這也是我認為我身上沒有神明氣息的原因。」

  「什麼?神明不在了......」夏目貴志一愣,喃喃說道,「那麼怎麼會......」手一松,懷裡的貓咪老師跳下了地。

  斑眯了眯眼:「......不在了?怎麼可能,這麼強大的祝福......」然後它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它才繼續說道,「丫頭,你先把事情經過告訴我,之後我去看看。」

  【不明的神明留下氣息,雖然看起來是祝福沒有錯,這樣濃郁的程度說是眷屬也不為過了,可是誰知道真實的面目是什麼......難得看到夏目這麼喜歡一個孩子,就幫幫她好了。】

  「誒?」奈奈有些發愣,理解了斑的意思後,眼神立刻變得怪異起來,「白豬你......」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斑默了。

  看到這丫頭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懷疑斑大爺的樣子.......

  「啊啊啊啊啊——你這混蛋小丫頭!」

  「啊啊啊啊貓咪老師奈奈就要離開你了就放過她吧她還是個孩子她不是故意的!」

  刷卡進去,奈奈笑容滿面的朝抱著貓站在外面的夏目貴志揮揮手,大聲說道:「以後line聯系啊夏目老師~」

  順利獲得了夏目貴志一個溫柔治愈的笑容。

  然後轉身消失在人群裡。

  「哢噠——哢噠——」

  輕軌開動了。

  奈奈尋了一個位置坐下,隨著日落,天幕也漸漸染成了黯淡的橙紅色,經過一片高樓,在她臉上投下一層陰影,又很快的滑過。

  「丫頭,那位神明他沒有惡意。」今天近乎一直沉默的食夢貘終於開了口。

  「嗯,我知道。」奈奈伸手摸了摸食夢貘軟軟的腹部,「能被食夢認可的神明,一定是一位好神明。」

  她也感受到了,那一陣溫柔的風。


第39章 英雄救美的狗血橋段

  回到家之後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隔壁齊木宅仍然是漆黑一片。

  遺憾地看了一眼帶回來的八原特產之一的各種野味,奈奈決定如果第二天他們還沒有回來的話就自己動手干掉,不然放著也不新鮮了,再說了,八原能有多遠,去一趟不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唉,居然要自己動手啊。】懶癌晚期患者怏怏不樂的想著。

  將許久未曾用過的冰箱打開,把東西放進去,關上。

  黑暗中的身影靜靜站立了一會兒,她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屋子,斂下的眼眸不知是何色彩,唇卻諷刺的勾了起來。

  「唔......睡覺睡覺,啦啦啦~」奈奈伸了一個懶腰,嘟嘟囔囔著走上樓去,肩膀上還趴著一只食夢貘。

  【......總有一天,我要離開這裡。】

  八月底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基本上奈奈是不會打算出門的。

  可是這個世界上意外就是這麼地多。

  隔壁齊木宅今天依舊是沒有人,奈奈已經打電話確認過行程,而且因為不經常在家吃飯——經常受邀去隔壁齊木宅吃飯——的緣故,冰箱裡出了昨天帶回來的野味就什麼都沒有了,這讓難得想要展示一下自己高超廚藝的奈奈犯了難。

  野菌怎麼能不配肉!

  出門——曬太陽,和在家——沒東西吃,兩個選一個。

  這還需要說嗎?於是奈奈只能無奈的帶好裝備——防曬衣和傘,出門采購去。

  「啊啦,食夢你不陪我一起出去嗎?」站在臥室門口,奈奈眯著眼眸冷笑地看著那只趴在電腦面前看劇的食夢貘。

  食夢貘似乎完全沒聽到的樣子,對著屏幕裡又唱又跳的小姑娘發出痴漢笑。

  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完全不像昨天消沉的樣子了,看來是心態太好了,那麼也就不用多麼溫柔了吧。

  奈奈陰險地想著,然後笑眯眯地走過去,「啪」地一下踢掉了插頭,絲毫不顧那是自己的電腦,然後微笑著一張臉,冷酷無情的提著不停地抗議的食夢貘走掉了。

  走在路上都有種被炙烤的感覺,奈奈十分懷疑今天的太陽過度興奮了。

  「食夢你想吃什麼?」奈奈自覺是一個好主人,對待下屬賞罰分明。

  「隨便什麼都好如果可以請允許我立刻回家。」反抗無效被迫出門的食夢貘趴在奈奈肩膀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於是奈奈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再度冷酷無情:「抗議無效,駁回。」

  難得的好心被食夢貘無視掉,奈奈決定接下來它就算再有意見也不接受了!

  【啊,這種時候就需要一個任勞任怨任差遣的竹馬君了——先說好,小楠那種不算,比我還懶的家伙才不需要咧!】

  撐著傘走得飛快,奈奈完全不想在外面多待一刻。

  選擇了離家最近的超市,打開早就准備好的購物清單,用最快的速度買完了所需要的東西。

  然後,回家!

  但是前面也說了,這個世界偏偏就是有這麼多的意外。

  提著兩個大袋子還健步如飛,由此可以看出就算被禁武了也還是沒有放松鍛煉,她自己也為此而感到震驚。

  只是......

  【所以我要旁觀嗎?】

  奈奈看著「小巷、女生、幾個男人」的英雄救美的標配陷入了沉思。

  現在沒有英雄,只有一個風間奈奈,而且還是被禁了物理輸出的風間奈奈。

  【開玩笑!旁觀美少女被欺負可不是風間奈奈的原則!就算因為這個動手了應該也沒事吧嘿嘿嘿順便我也手癢好幾天了的說。】

  「喂,食夢,你有什麼辦法嗎?」奈奈盯著小巷子裡步步逼近女生的幾個流裡流氣的男人,語帶殺氣,沒等食夢貘回答就繼續快速的一邊說著一邊大步流星的走過去,「算了就不該問你,你個戰五渣!」

  眼睛盯著不動,打開手機,快速的按下幾個鍵。

  在女孩子被即將逼到角落去之前,奈奈大聲開口:「喂!你們那幾個人渣,別接近那個女孩。」她抬手搖了搖手機示意,「我已經報警了。」

  上面的報警報名紅得醒目。

  有句話說得好,不怕壞人多,就怕壞人有腦子。

  那幾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哈哈大笑,為首的那個叼著煙的男人「呸」了一聲,不懷好意的說道:「又來一個小姑娘,還想學別人英雄救美?哈哈哈哈,你這招數也不是沒人用過啊,小姑娘。哈哈哈哈!」

  他旁邊的其他幾個男人也跟著「哈哈哈」大笑起來。

  靠在牆上的女孩子看到居然有個女孩子接近的時候很是著急,表情不太好,皺著眉看著面前幾個男人,垂眸低聲說道:「嘖,真是討厭啊,既然有女孩子在的話,就算打不過也要上了啊。」

  聽力甚為敏銳的奈奈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抽空看了一眼那女孩子,眉清目秀的,還剪著短發,若非穿著裙子,倒像是一個清秀的小少年,只不過看那軟綿綿的四肢並不是會打架的樣子,那麼說——紳士風度麼?

  奈奈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孩子好感度「刷」的一下子就提升了。

  「誒......原來這麼不好騙啊,沒辦法啦。」奈奈眨眨眼,還特別有耐心的等待那幾個男人笑夠了,才開口說話,「所以不是我想動手的,是他們讓我動手的,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什、什麼?你這臭丫頭!說什麼大話呢!」一男人看著奈奈小小只的樣子,很是輕蔑,「哈,那哥哥們就陪你玩玩啊!」

  聽到這話,牆邊的短發女孩表情都陰沉下來,雖然心底無奈為什麼對面的女孩子還要出言刺激這些混混,但是她已經准備好戰鬥了!短發女孩雙手握拳蓄力眼看就要衝上去了。

  這時候奈奈忽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狀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這年頭啊,人渣就是不知道看臉色!」奈奈聳聳肩,雙手依舊提著袋子巍然不動,忽然展顏一笑,可愛到不行的樣子。

  仿佛一部大型特攝片上演。

  奈奈實力演繹了什麼叫腳踩大山拳打入地.....咳咳,並沒有這麼誇張。

  短發女孩看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哀嚎著站不起來的混混們,嘴角抽了抽,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那還踩著一個混混微笑著說著「下次還敢不敢了」的嬌小女孩子,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原來除了Honey前輩之外,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也是哥斯拉行列的麼?!】


第40章 新朋友

  一般來說,一個人的外表與這個人給人的第一印像有很大的關系。

  比如說,埴之塚光邦,一個高三學生,憑借著他嬌小如初中生的體格,喜愛甜食和玩偶的萌萌噠無害的樣子很容易就讓人想到小動物,絕對不會有人第一印像就認為是一只怪力哥斯拉。

  比如說藤岡春緋自己本身,長著一張留著長發穿著裙子可以說是可愛漂亮的女孩子、剪了短發穿上西裝可以說是眉目清秀的男孩子的臉。

  即便如此在她第一次得知,埴之塚光邦也就是Honey前輩的武力值時是一副多麼天崩地裂、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是,即便有了Honey前輩一個例子在前,可就算Honey前輩再怎麼可愛那也是個男孩子,也不代表藤岡春緋在知道這個嬌小可愛漂亮的女孩子竟然也是如同Honey前輩一樣武力值爆表的時候也能保持鎮定。

  打完一場只覺得通體舒暢的奈奈舒了一口氣,臉上還帶著愉悅的笑容,如果不看她腳下踩著的「屍體」,只看她雙手還提著裝滿了各種菜的袋子,那還真的是像一個即將回家做飯的擅長廚藝的溫柔賢淑的女孩子。

  .......但那絕對是錯覺。

  這個女孩子渾身上下沒有絲毫溫柔賢淑的影子。

  「十分感謝你的出手相助,我叫藤岡春緋。」雖然是意料之外的結果,但是這並不影響藤岡春緋對這個行為出乎意料的膽大妄為的女孩子的好感度「嘟嘟嘟」的上漲。

  同樣的,幾乎看對眼的奈奈也眨眨眼,毫不在意的在地上的人身上踩過去,對著藤岡春緋露出一個笑容:「帥氣的小姐姐你好呀,我是風間奈奈,初次見面有些冒昧,但是我能邀請你去我家吃飯嗎?」

  說到邀約,奈奈是臨時起意。

  最初她也不是沒有朋友的,在立海大,她曾經也有兩個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在上次修學旅行的時候莫名其妙發生了至今奈奈都不知道原因的事情,導致那兩個朋友與她的關系忽然就冷淡下來了。

  並不是說不在意,在兩年之前......哦,是指奈奈的時間線上的兩年之前,奈奈確實是在意得不得了的,甚至為此而哭泣,可是兩年的時間能夠冷淡的東西太多了,足夠她把當時的心情冷卻甚至不放在心上了。

  她們與她,已經不再是一路人了。

  認識新朋友勢在必行,而奈奈也對立海大的人們不在感興趣,因為她已經決定了,高中會和小楠一起,她想要純粹的、沒有其他關系的朋友,並非是離開了學校媒介就漸漸斷了聯系的某些人。

  而藤岡春緋的出現恰在時候,也正好,奈奈非常喜歡藤岡春緋的性格。

  不要說什麼話都沒說幾句,就真的知道性格了嗎這種話,在不同的世界遇到了不同的人,奈奈自然有自己看人的方式。

  雖然齊木楠雄更多的認為這不過是野獸派的直覺——感覺對了就可以。

  一見如故、一拍即合、相見恨晚、一見傾心、一見鐘情。

  好像這些形容詞都是沒有錯的。

  如果齊木楠雄在這裡的話,啟動好感度顯示器,估計就可以看到兩個人的好感度都「蹭蹭蹭」地上漲飛快,飛快地漲到了60,達到了親密朋友的狀態。

  對於感覺不錯的女孩子的邀約,藤岡春緋欣然接受,將「那些把自己帶出來結果玩著玩著就走丟了的混蛋們」拋到腦後,忘得一干二淨。

  於是藤岡春緋就愉快地被奈奈帶回了家。期間奈奈無視了肩膀上吐槽著「不是吧丫頭你們才第一次見面吧」的食夢貘,專心致志、一心一意和新交的朋友談天說地去了。

  兩個人都是行動派呢,真是可喜可賀。

  看到這麼大一幢房子的時候,藤岡春緋也是吃了一驚,雖然不是須王家那種逆天的有錢,也不是鳳鏡夜和常陸院雙子家那種有錢,但是奈奈家也確實是很有錢的。

  雖然之前一直沒說過這一點,只不過對比隔壁齊木宅來說,奈奈家確實大了很多。

  只不過偌大的家裡竟然只有一個人的生活痕跡,藤岡春緋暗暗心驚,只是體貼地沒有問出口,無論背後原因是什麼,可想而知並不會很愉快。

  更讓藤岡春緋驚訝的是,本來以為像是大小姐一樣的奈奈廚藝應該不會特別好,只是沒有想到想進去廚房幫忙,最後卻被圍著圍裙笑得自信的奈奈趕了出來在客廳看電視。

  想著奈奈握著拳笑得閃閃發光地說著:「沒關系!春緋就坐著等好了!我的手藝,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喲~」

  她就有些不祥的預感,可是一想到奈奈與外表完全不像的武力值,莫名地又對她顛覆自己的認知感到了十分的信心,這矛盾的想法讓她的表情都變得怪異起來。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藤岡春緋就完全相信了。

  因為.......

  【太香了吧!這個味道......簡直是......令人無法自拔。】

  之前就說過的,奈奈的廚藝是點到了滿值的,這和她在甜食上的天分完全是天與地的區別。

  本來只准備了食夢貘和她的份量,但是多了一個人也沒事,反正食夢貘本身的菜單上並沒有人類食物。

  食夢貘:......哼!本大爺才不想吃呢!(委屈哭唧唧)

  切片松茸與青椒拌炒,有青椒甜辣與蒜蓉的香味浸入湯汁混合在一起,被松茸吸收,加入剁得很碎的肉沫,清甜中夾雜肉的鮮美,味道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簡單的一碟炒得青青嫩嫩的野菜,油光水滑的樣子鮮嫩可口得不行。

  一葷一素的炒菜都有了,剩下一個是日式湯面。

  砂鍋裡是煮得濃白滾燙的魚湯,浸泡著白色的拉面,湯面上飄著一層薄薄的熱油,鮮紅的鮮蝦在濃白的湯汁中若隱若現,幾段綠白的蔥段點綴著湯面,飄著極鮮的香味。

  藤岡春緋覺得,這個新朋友實在是......太厲害了!

  在美食面前,一切都是可以辜負的。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雙手合一,異口同聲:「我開動了!」


第41章 黑歷史

  兩個人度過了非常愉快的一頓午餐。

  她們也都不是古板的人,也沒這麼多規矩要遵守,所謂食不言的規矩她們兩個人都不在意,自然是一邊吃著美食一邊談天說地的。

  當然比起說自己的事情,奈奈更喜歡聽藤岡春緋說她與那個男公關部的事情,有好幾次奈奈都在春緋無奈又黑線的闡述中笑趴在飯桌上,差點就笑噴了,好在涵養勉勉強強還在,才沒做出更失禮的事情。

  飯後,奈奈後仰在軟軟的沙發上,雙目放空:「所以春緋你在那個公關部過得還算是挺開心的?」

  因為午餐是由奈奈做的,春緋強烈要求她來洗碗,拗不過她的奈奈只好同意了。

  在家裡也經常做家務的春緋手腳麻利地洗著碗,聽到奈奈的話,她沉思了一會兒,才說道:「怎麼說呢,雖然大家的思想都很奇葩,行事也很誇張,但是.......果然大家都是好人吧!」

  【若無其事的發了好多好人卡啊春緋......】

  奈奈抽了抽嘴角,覺得小姐姐果然是太善良了,那幫子富家子弟窮極無聊誰知道還會做出什麼出格離譜的事情啊,她家小姐姐搭在裡面.......啊!等等,剛剛小姐姐似乎說了,那什麼公關部裡還有鳳鏡夜是吧?

  【臥槽是那個鳳鏡夜耶,連舅舅那樣的人都稱贊了一句「努力一下還是勉強能夠入眼」的人哎!春緋真的不會被欺(吃)負得連骨頭都不剩嗎?!】

  這番所想的槽點......實在是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且不說奈奈你舅舅到底是誰竟然對那個鳳鏡夜評頭論足,這樣的評價居然能算得上是「稱贊」,而且、而且,為什麼一定認為春緋會被欺負呢?!明明春緋也是一個如你一樣腦回路很厲害的女孩子!

  咳咳,跑題了。

  於是奈奈這麼想了,也就這麼問了,她一臉擔憂:「春緋啊,你有沒有受到欺負啊?聽說那個鳳鏡夜不太近人情吧?常陸院雙子簡直是公認的惡魔啊!唔......光邦?啊,光邦棒棒噠!還想和他再打一場!」

  這邊洗完碗一邊擦手一邊走出來的藤岡春緋抽了抽嘴角,不明白為什麼奈奈的腦回路一下子偏到了她有沒有被欺負上面,而且你未免也對那群富家少爺們也太熟悉了吧!

  「不,大家都是好人所以沒有欺負......不不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奈奈你和Honey前輩動過手?!」不是吧.......那個傳說中戰鬥力能與核彈媲美的Honey前輩耶!

  在沙發上躺得舒舒服服的奈奈翻了一個身,面朝下趴著,雙手交疊在下巴下,就這麼看著春緋,眨眨眼有些困擾地說道:「嗯......也不算是打過吧。」

  事情是這樣的。

  當初奈奈剛接觸古武沒多久,還沒開始經歷豐富多姿的異世界救世之旅,也就是說,還沒開始用刀變成徹頭徹尾的野路子,按照那道路走下去肯定是會被收為日吉家關門弟子的那種。因為天賦極佳,加上正處於提前中二病期到來的時候,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

  埴之塚家踢館去了。

  可想而知,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小娃娃。踢館誰能當真?人小又囂張,大人們也不屑於欺負小孩子,可是當時也在自家道場訓練的埴之塚靖睦也是個不安分的,然後就和比他小了兩歲的奈奈在道場裡打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埴之塚靖睦雖然不如埴之塚光邦這麼有天賦,但是在同齡人裡也算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天賦極高的了,但是,但是!他輸給了習武時間並不比他長年齡還比他小的奈奈手上。

  然後奈奈就被來看弟弟的埴之塚光邦「教導」了一頓,嗯,那可是真正的教導,一邊打還一邊指導什麼的,完完全全的碾壓性的指導戰,將奈奈那顆驕傲自滿的心擊了個粉碎。

  事情最後結束得也很滑稽,因為日吉家老爺子親自帶著奈奈登門拜謝,理由是「多虧了你家光邦所以奈奈才能成長得這麼快」各種雲雲。年齡相近又敗在她手下的埴之塚靖睦是最經常被拿來比較的。

  之後,奈奈榮幸的登上了埴之塚靖睦討厭的人名單上並且名列前茅僅僅在光邦之下也是後話了。

  回想起過去的中二病黑歷史,奈奈摸著下巴感慨道:「輸給了光邦君啊。」

  對此,春緋抽抽嘴角,暗裡捂住胸口,憋住一口老血,一臉難以承受的表情。

  【還好你輸給了光邦啊!不然我要怎麼直視你啊奈奈,光邦都是核彈級別了......】

  經過了一場談話,難得有一種對上公關部的心累的感覺,心裡默默將奈奈的殺傷力和公關部劃到一起,春緋安慰道:「額......奈奈啊,其實打得過Honey前輩也不是什麼好事啊,嗯......其實公關部裡......」她想了想,委婉地換了一個詞,「Honey前輩他畢竟也是哥斯拉核彈級別的。」

  對於春緋的想法,奈奈不可置否。

  眨眨眼,奈奈沒說話,只不過眼底的浮起了笑意。

  【哎呀呀,雖然應該不能算得上是純粹的古武術了,但是現在的話......如果拼命的話,埴之塚光邦......會輸給我。】

  她篤定而認真的想著。

  【染血的刀,和未開的刃,是不一樣的。】

  因為正好聊到了公關部的事情,所以春緋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這時,她不經意的瞥到,旁邊牆上掛著的時鐘上,指針已經指到了14。

  終於想起了自己忘記了什麼的春緋驚呼一聲:「啊呀,我把他們忘記了呢,好像下午兩點是集合的時間?」

  早上的時候,那群閃閃發亮的生物跑到她家,再次強制出行體驗所謂「庶民生活」,然後玩著玩著半中途她就是看個蔬菜價格的時間,一轉身人就都不見了,所以才會有後面一系列事情發生。

  於是春緋陷入了沉思。

  現在到底算是他們弄丟了她,還是她遺忘了他們?她沒有手機還真的聯系不上他們,不過她認為她直接回家也是沒有問題的,只不過......想想以往發生的事情,公關部行動力向來是挺高的......

  就在春緋這麼想的時候。

  門鈴響了起來。

  春緋驚嚇的抬起眼,與滿眼詫異的奈奈對上了視線。


第42章 櫻蘭男公關部

  海對面有句古語,貶義古語——說曹操,曹操到——真是太符合這個場景了。

  春緋有極大的預感,門外的就是公關部一群人,她的表情漸漸變得尷尬起來。

  怎麼說呢,並不是不想讓公關部的那群閃閃發光的人類和新認識的朋友認識,只是春緋總有種強烈的預感——兩撥人相遇了之後會產生□□與氧氣燃燒碰撞的劇烈化學反應,簡稱,爆炸。

  【到時候我就要變成罪人了,所以......】

  敲門的聲音停了一會兒,然後再次開始敲了起來,這次反而有些急促。

  春緋一臉堅定的下定了決心,然後背上自己的包,朝奈奈鞠了個躬:「今天多謝款待,奈奈。如果沒錯,外面應該是我的朋友,下次有時間再介紹你們認識,這一次實在是太打擾了!」

  【那真是太好了,畢竟我也完全不想看到櫻蘭公關部的某些人。】

  奈奈一臉了然,她笑眯眯的點頭:「好好好,下次我去找你玩哦!」她想了想,轉身撲過去在桌上拿起便利貼刷刷刷的寫下了什麼,「春緋你沒有手機吧?這是我的聯系方式哦!」便利貼上寫了她的手機號碼和line,奈奈直接塞給春緋。

  「好!」春緋對奈奈露出一個笑容,這年頭遇到一個合心意的女孩子真是太難了!特別是上了高中之後,想想自己被公關部占據的時間,春緋就有種「啊,悠閑的日子一起不復返」的感覺。

  感覺到門外似乎已經有些騷動,奈奈扳過春緋的身體,雙手推著她的後背往前走:「好啦好啦,又不是見不到了,到時候我去櫻蘭找你玩啊春緋~」她單手擰開門。

  幾乎整個人都趴到門上的金發男生一臉懵逼的隨著門跌了進來,好在奈奈眼疾手快的拉過被嚇到的春緋,才避免了一場狗血碰撞。

  當然金發男生是避免不了了,「啪」的一下摔倒在地上,還臉朝下,那清脆的聲音一聽就肉疼。

  一聲痛呼之後,門外傳來了一聲嘲笑:「哈哈哈哈,殿下你是在搞笑嗎?」

  隨之緊跟而來的是另一個聲線相似的聲音:「哈哈哈哈,殿下這一次丟臉丟到公關部外面了呢。」

  地上的金發男生堅強的爬過來,抱住春緋的腿,本來耀眼的俊美臉龐竟詭異的留下了面條淚:「嗚嗚嗚,春緋爸爸終於找到你了是不是哪個混蛋拐賣了你!爸爸絕對會保護你的!孩子他媽!你也說一句啊!」

  不遠處刷刷刷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的眼鏡男推了推眼鏡,看似溫文爾雅的開口:「那麼那邊的小姐,拐帶春緋的人就是你嗎?」

  被抱住腿的春緋一臉木然,從心底升起的無奈和疲憊讓她的表情都變得生無可戀起來。

  看著這雞飛狗跳的場景,奈奈覺得頗為有趣,畢竟小醜表演猴子演戲什麼的——實在是有趣得不能再有趣了啊!

  聽到鳳鏡夜的話,在被無辜污蔑為拐帶犯的奈奈說話之前,春緋就無奈的捂臉:「並不是......這位是我新認識的朋友,鏡夜前輩。」

  現在的情況......啊啊啊啊根本就是已經即將要爆炸了吧!

  黑色短發戴著眼鏡的俊美男生勾著唇角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真是十分抱歉呢,我以為風間小姐三年之後性格都沒有變化呢,畢竟當初可是初次見面就送了我這麼一份大禮。」

  看到外面的男生,再聽聽他說的話,奈奈嘴角忍不住抽搐,強忍住扶額的衝動,勉強維持著禮貌:「......我以為那件事三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雖說三年前確實是她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性格衝動了點......但是對面那眼鏡大魔王也太小心眼了吧!當年不都還笑眯眯的原諒她了麼!而且那之後他報復得還不夠麼!舅舅都關她禁閉了啊!還逼她學習禮儀!

  「十分抱歉,可能是因為風間小姐你在我的記憶裡只有這麼一個印像的緣故吧。」鳳鏡夜笑得十分真誠。

  【......這就是諷刺我吧!】

  奈奈覺得自己都快要維持不下表面的溫和了喂!

  從兩個人開始對峙,就一直呈目瞪口呆樣子看著他們的周圍人:=口=!!!

  等等!發生了什麼?!三年前啥?三年前怎麼了?三年前發生了什麼?!

  濃濃的八卦之心熊熊的燃燒起來,個個都伸長了耳朵和瞪圓了眼睛,恨不得把每個字每個表情都拆開來仔仔細細的品味!

  隨著空氣中劈裡啪啦的閃電聲越來越大,兩人目光交彙之處似乎有宇宙黑洞。

  不知什麼時候爬了起來,站著裝成一副沉思者的表情的須王環,忽然靈光一閃,雙手擊掌:「我想起來了,三年前有一次鏡夜頂著一個巴掌印三天都沒出門!」

  「......」

  「......」

  【......】

  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奈奈和鳳鏡夜此時都是一臉復雜的看智障的表情看著須王環。

  他們兩個人都故意避開了三年前發生了什麼,就是因為那不僅是奈奈的也是鳳鏡夜的黑歷史!有誰希望黑歷史被人揭露的?兩個人心照不宣就好了啊!

  偏偏就有這麼一個傻瓜......

  這時候,奈奈忽然就莫名的對鳳鏡夜同情起來,她帶著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走過去拍了拍鳳鏡夜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畢竟被用力扇了一個巴掌三天都沒消腫這是鳳鏡夜的黑歷史,不知道事情全部的人是不會了解她的黑歷史是什麼的,所以她無所畏懼!

  鳳鏡夜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是很辛苦。但是我不認為我們有熟到這種地步。」

  對於鳳鏡夜的豪不客氣,奈奈翻了個白眼,表示她好心同情你都不接受那就算了。

  不過這話是真的,三年前兩看相厭的兩個人,別說熟悉了,恨不得當做從未見過!

  揮別了春緋,奈奈又和鳳鏡夜沒啥舊好敘的,不敘仇就好了,還敘舊?!

  不客氣的關上門,把一眾閃閃發光的貴公子關在門外面面相覷。

  但是有一件事是奈奈並不知道的。

  在公關部回去的路上,那對常陸院雙子之一的常陸院光忽然說道:「啊,鏡夜啊,剛剛那位小姐是不是風間家那位不受待見的唯一的小姐?」

  聽到光的話,常陸院馨摸了摸下巴,也想了起來:「就是那位生下來沒多久就被留風間家留在日本從未出席過宴會的風間小姐?」

  春緋十分驚訝,一頭霧水:「什麼?奈奈怎麼了?」

  被數雙眼睛盯住的鳳鏡夜無奈的合上筆記本,鎮定道:「確實是她,但是即便沒有風間家,她也有一個赤司家作為後盾。」

  「鏡夜,慎言。」須王環忽然開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鳳鏡夜默了默,然後說道:「抱歉。」

  旁邊的常陸院雙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也道了歉閉口不言,車內很是沉默。


第43章 那顆孤寂的心(捉蟲)

  送走了春緋和公關部那一群不省心的,門關上後,奈奈揮別的手停滯在了空中,然後漸漸放下,臉上的笑容也冷淡了下來。

  她的心情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平靜。

  離開前,在隔絕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之後,少見的面帶猶豫告訴她:「這麼做不對,但是你既然成為了春緋的朋友,那我也不好瞞你。上個月在我家旗下醫院見到了令堂。」

  那一刻是如何維持表面的笑容的,奈奈並不知道。

  在認識藤岡春緋、並一見如故之後,她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平凡的女孩子,竟然會認識另一個階層的人。

  常陸院、鳳家、埴之塚在各自領域都有一定地位,須王家更不用說,身為七大名門之一、御三家之一,本身便是一個不容小覷的龐然大物。

  奈奈以為,過去十多年的時間裡她沒有進入那個圈子,未來也不會......身為不受待見的著名政客家族風間家唯一女兒。

  當然,這個「唯一」,還能持續多久,還有待商討。

  風間奈奈這個人,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性子,身為風間家的孩子,她不是沒有想過成為一個有名的政客,意氣風發。可是有的時候現實遠遠比夢想更為殘酷,無數次期待在每年機械的例行新年問候和錯誤的生日祝福裡化為黑暗。

  孤獨地在這個家裡生活了五年之後,早熟的孩子明白了自己被遺棄了。

  多可笑啊,明明有父有母,有家族,卻活得像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於是她學會了樂觀,學會了一個人面對生活和一無所知的未來。

  不過好在,她也並非是真正的如此孤獨的,從記事起她就一直很慶幸兒時闖入她房間裡的齊木楠雄,以及那平凡又溫暖的一家人,讓她不至於度過一個孤苦伶仃的童年。

  還有在十歲之後出現在生命裡的舅舅,唯一一個關心她的血脈親人。

  時間似乎過得十分緩慢,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胡思亂想了好長一段時間,奈奈自嘲一笑。

  【什麼時候我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啊......啊,肯定是好久不見舅舅了。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嘛,舅舅忙死了哪有時間理我。】

  雖然是這麼想,但是奈奈明白,如果是舅舅的話,無論多麼忙,他都會放下手邊的工作,帶她出去玩的。

  想起某一次她在學校被欺負得哭著去找舅舅,當天舅舅就帶著她去游樂園了。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決定去學古武術,毅然踏上金剛芭比的道路一去不復返(並不)。

  她關掉燈光,讓室內重新恢復黑暗。

  並不是喜歡黑暗,相反,現在的她無比討厭黑暗,只不過,黑暗可以掩蓋一些並不想讓人看見的東西,恐懼也更能讓人清醒。

  默默地站立在黑暗中好一會兒,奈奈才邁開步子,走進廚房裡,一把拉開冰箱的門。

  漆黑寂靜的廚房裡只有一處光亮。

  冰箱後有一只空了的石鍋和一只舒適地躺倒在裡面的妖怪。

  當看到裡面的食夢貘是一副什麼樣的狀態,奈奈的表情立刻變得嫌棄:「哈,不是說不吃人類的食物嗎?」她伸出兩根手指,夾起食夢貘的後頸,看到食夢貘在她的晃動下又打了一個飽嗝,她更嫌棄了。

  這招這無良主人用過了好幾次,食夢貘早就學會了,它瞥了她一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吃了,再說了,我這不是為了避免浪費嘛!」

  在奈奈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食夢貘反而愈發的義正言辭了。

  若是平常,奈奈就和食夢貘抬杠起來了,可是她現在卻沒有那個心情,於是她只是略微扯了扯嘴角,手指一松,面無表情的轉身上樓。

  忽然被松開摔在地上的食夢貘一臉懵逼,好在它皮糙肉厚也不怕被摔,但是就算是妖怪也怕疼的啊!

  回過神來就想指責某無良主人虐待珍貴異獸什麼的,卻敏銳的發現不對。

  原地遲疑了一會兒,食夢貘幾個跳躍追上了已經站在房門前的奈奈,略帶別扭的說道:「喂,小丫頭你心情不好嗎?那本大爺就屈尊降貴為你開導一下。」

  這話說得......

  奈奈詭異的垂下眼眸看著它,上上下下掃視,眼中的嫌棄意味濃郁得很,直到看到食夢貘渾身不自在甚至想跳腳怒吼,她才慢吞吞的說道:「還是算了,這事情太復雜了不必麻煩妖怪大人您了。」

  然後在食夢貘還沒有想出來這句話什麼意思的時候就關上了門。

  盯著緊閉的房門好一會兒之後,食夢貘才後知後覺,隨後暴怒。

  【這小丫頭拐彎抹角說我笨!啊啊啊啊竟然敢小瞧你食夢貘大人!】

  它氣呼呼的一爪子扒在門上,森森然的齜牙咧嘴。

  不管門外的食夢貘是什麼反應,回到自己房間的奈奈把自己甩到床上,仰面躺著,怔怔得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她才移動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眸。

  【果然啊,再怎麼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怎麼可能,那畢竟是我血脈相融的、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卻也是對我最冷漠的人。】

  說是冷漠,其實更殘酷的莫過於無視。

  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因為拉上了床簾,漆黑一片的房間並不能知曉時間流逝的快慢。

  安靜得好像是睡著了一般的女孩動了動,一只手伸出,在床頭凌亂的被子裡扒拉了好一會兒,才扯出一只手機。

  手機亮起的光將那張臉照得慘白如鬼,奈奈卻只是打開了通訊錄,盯著其中一個號碼看了好久,手指好幾次猶豫著點了進去又退了出來。

  【不要一個人逞強。】

  某竹馬的聲音冷淡的聲音像是告誡又像是提醒。

  奈奈嘆了一口氣。

  【什麼嘛,小楠這家伙......】

  她凝視著手機屏幕好一會兒,點擊退出,點開相冊,從裡面選了一張兩個人的合照替換了原本的照片,沒有絲毫的猶豫的刪掉原本的照片,然後再度點開通訊錄,撥通了號碼。

  【反正是你說的。反悔也沒有用了。】

  「嘟——」

  手機另一端,接起電話的,果然是齊木楠雄。

  在聽到那平淡熟悉的聲音的那一刻,奈奈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用力的閉了閉眼,努力維持住聲音的平穩,卻還是不小心泄露了一絲顫抖:「......小楠。」

  電話那頭的齊木楠雄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在家嗎?」

  奈奈沒說話。

  耳邊聽到一聲嘆息,然後齊木楠雄說道:「我知道了。」

  手機提示通話結束的下一秒,黑暗中出現的擁有溫柔的粉色發色的男生,讓奈奈毫無意外的笑了出來,帶著細微哭腔地笑道:「我就知道小楠會來的。」


第44章 崩潰與告白

  不過才午後三四點的時間,外面的天空已經烏黑一片,黑雲壓城得陰暗可怖,那翻滾的烏雲底下似乎醞釀著有力的一擊,等待著時機將世界的震怒轟然而下。

  因為將窗簾都拉上的緣故,房間內感受不到外面陰沉沉而帶來的壓抑,就算是齊木楠雄來了,兩個人都沒有要開燈的意思,任由沉默在黑暗中醞釀,只有奈奈用力壓抑自己的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

  不過這也不太准確,齊木楠雄的視力並不受到是暗是亮的影響,對他來說,黑暗和光亮都是一樣的。

  所以他自然也能看得清楚,自家青梅那拼命壓抑著自己、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的樣子,但是那雙通紅的黑色眼眸出賣了她的心思。

  齊木楠雄很想說點什麼,但是卻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更不敢在這種時候伸手觸碰她感知她的心音。

  明明在奈奈回來之後還興高采烈的發了用八原帶回來的野味做的菜的圖片給他,那時候的心情可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她瞞不過他。

  所以......是午飯之後、他來到這兒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一道亮白的閃電劃破天際,那一剎那照亮了奈奈異常蒼白的臉色,「轟隆——」的一聲雷聲之後,大雨傾盆而下,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瞬間將整個地面浸濕,窗外還傳來了幾聲因為忽如其來的大雨而發出的驚呼。

  只不過這些都影響不了房內的兩個人。

  雨下得很大,嘩嘩的聲音更是在寂靜的環境裡清楚得像是急促又粗暴的打擊樂器發出的聲音。

  終於,奈奈似乎平靜了下來,眼裡的光芒卻漸漸黯淡,她似哭非笑的揚起了蒼白而顫抖的唇:「小楠,我太依賴你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原本以為我真的不在意了,但是、但是那一刻我才知道並不是!我......就算再怎麼安慰自己他們不是故意要漠視我的,安慰自己他們其實是愛我的只是別有苦衷,明明知道那不過是自欺欺人......我還是、還是......他們回國了我卻只能在外人口中知道、甚至他們未來不再只有我一個......會有新的、新的......」

  從奈奈的第一句話開始,齊木楠雄的表情就沒有變過,只是那雙眸子卻顯而易見的凝起了冰霜。

  看著她的表情,心裡的怒氣卻發不出來,悶在胸口膨脹到發痛。

  看得出來奈奈在努力顯示出自己的鎮定和故作不在乎,但是斷斷續續顫抖著的聲音、凌亂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都昭示著她現在急劇波動的心情。

  「小楠,我真的太依賴你了......」她無措地再次重復了這一句話,努力用並不清醒的頭腦想方設法表達自己的意思,「可是我不該這樣的,你會有自己的朋友,我不認識的、沒接觸過的,以後、以後......你還會有自己的家庭,就算在怎麼要好,最後我還是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那些......人,我應該要學會自己去面對一切,變得刀槍不入、堅固不催。」

  在那些斷斷續續的話裡,齊木楠雄平靜無波的的心再也維持不了了,他簡直連把她丟進海裡冷靜一下的心情都有了。

  【什麼叫『太依賴我了』?什麼叫『我會有自己的家庭』?什麼叫『最後你還是自己一個人』?你當我不存在嗎?你當我接手了你之後還有心情去管其他的麻煩嗎?你一個人就已經夠麻煩的了!】

  說不清外面愈發瘋狂的雨到底是在附和她的心情,還是在不留余地的嘲諷她。

  「我想著......『如果小楠能出現在我面前就好了』,還想著『我怎麼能把這些無聊的事情麻煩小楠』。可是小楠......我還是任性地給你打了電話,我真是一個自私又卑鄙的人......」她近乎語無倫次的說著不知是剖析還是辯解的話語,卻更無助得像個孩子。

  她本來也只是一個孩子,卻承擔了孩子承擔不了的重量。

  看著這樣的奈奈,齊木楠雄的心卻一下子都盡數平靜了下來,泛起無奈又心疼更是恨她不明白的心情,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之前的所有顧慮都在這一刻拋棄掉。

  【管它什麼時間不適合、什麼要等你緩和過來!對付你這樣想東想西婆婆媽媽啰啰嗦嗦的性格,就直截了當的放手去做!】

  「沒有『最後只有你』的選項。」這估計是齊木楠雄這個人,能說得出的最撩人的情話了。

  只是話音落後,奈奈抬起臉,一片茫然的看著他,雷聲乍停才慢了一拍的問他:「小楠你剛剛說了什麼?」

  齊木楠雄的表情幾乎一瞬間因為震怒而冰冷。

  剛才,在齊木楠雄開口說出那寫作安慰實為告白的話語的時候,黑沉沉的天空砸下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這雷聲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炸裂似的,一不留神真的會被炸得耳鳴。

  奈奈沒有聽見他的告白。

  【.......果然它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奈奈的。】

  憤怒而引發的衝動像是要燃燒起來的烈火,卻被窗外嘩嘩的大雨給澆滅,知道即便他在重來一次也會有諸多意外,齊木楠雄並不打算繼續了,冷靜了下來。

  他說:「我說,有了你這麼大個麻煩,我還有閑心去管別的麻煩嗎?所以別給我想那些有的沒的,我承諾過的不會反悔。」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齊木楠雄的聲音也清晰得絕對不會有聽錯的可能。

  奈奈愣了好久,不知道想了什麼,盯著他那張面無表情的木然臉好久好久,最後破涕為笑。

  睫毛上還沾染著的點點淚珠,但是那雙曾經黯淡的眼眸卻恢復了往日的光彩。

  「這真是......標准的齊木式回答啊,小楠。」

  雨後初晴,沒有暴雨過後的彩虹。

  看似看不到明亮彩色的天空卻溫暖得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窗外微霽穿過厚重的窗簾、從縫隙裡透出絲絲光明的光。

  奈奈抬起臉,擦干淨臉上殘留的淚水,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小楠,我可以抱抱你嗎?」帶著些微微不可察覺的小心翼翼。

  齊木楠雄盯著她,主動走上前一步將她攬入懷中,沉穩的聲音因為挨著胸膛的關系有些明顯的震動和模糊:「表情難看死了,在我面前不需要那些。」

  她輕輕環住他的腰,將自己埋入男生帶著些許清冷氣息卻溫暖如一的懷裡:「......嗯。」


第45章 錯過

  那一日過後,日子變得很平靜。

  安安分分的待到開學,預想可能到來的電話沒有來,但是那一日的崩潰過後,奈奈已經失去了那日的衝動,並不是說這麼輕易就不在意了,只是心裡有了准備,知道總有一日會到來,她就算再抗拒也是無用的罷了。

  除了齊木楠雄之外,這個假期奈奈還多了兩個朋友。一個是在八原遇到的夏目貴志,一個是緣分相遇的藤岡春緋,只不過兩個人一個在京都一個在東京,能和奈奈來往也只靠line聯系了。

  但是對於此,齊木楠雄還是有種欣慰的——總算是像個國中女生那樣有伴了——老父親似的感覺,當然了,他不會喜歡這個稱呼的,稱之為未來男友的擔心他會更贊成。

  於是假期的最後幾天裡,奈奈除了和朋友嘮嗑嘮嗑、逗逗自家幼馴之外,就是把一個假期剩下的作業補完。

  雖然她的日常較之旁人實在是非日常,但是她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國二學生。

  而東京日吉家那邊,卻一直沒有再度傳來消息,連奈奈以為會來找茬的日吉若小師弟都不曾見過影子,line也不曾聯系過,安靜得好像她從來沒有去過日吉道場學武一樣。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問題別人無法解決,能夠解決的,只有自己。

  八月底,國二的最後一個學期,正式開始。

  因為並不是第一學期,開學典禮什麼的並不存在,前面就是立海大附屬國中的校門了,再次走在這條路上,奈奈卻覺得恍若隔世。

  但是其實不過是她的兩年而已,這兩年在她的外表上沒有留下痕跡,但是到底是改變了她,至少她的心境與那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周圍的學生們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說說笑笑,有的在抱怨假期作業太多都沒有玩的時間了,有的在談論哪裡哪裡適合旅游,而正處於青春躁動時期的年青少年們,更多的關注著運動、社團和年少心事,而年輕的女孩們,談論著讓各自羞紅了臉的話題。

  她站在這裡,身處其中,卻與他們格格不入。

  離校門口不遠處,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的少女,實在是惹人眼球。

  離上課時間越來越近,學生們也在漸漸變少,就算有也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門口值班的風紀委的學生們面面相覷許久,最後是認識風間奈奈的真田弦一郎走了出去。

  真田弦一郎確實是認識風間奈奈的,應該說網球部正選裡不認識風間奈奈的人估計也就只有單細胞的蠢萌小學弟切原赤也一個人了。

  究其因果,還是幸村精市,身為幸村精市兩年來雷打不動的同桌,沒有遭到校園暴力、引得神之子的狂熱粉絲們作出行動,還能和幸村精市關系不錯,卻對網球部幾乎完全不熟,這實在是太令人好奇了,偏偏立海大網球部軍事柳蓮二那裡,風間奈奈的信息除了學校裡無人不知的之外,竟然收集不到別的,這就更令人好奇了。

  只是這其中有一點是只有柳蓮二知道的,幸村精市疑似對風間奈奈有這麼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雖然這感覺可能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獨門信息來自於,他看到了上學期期末最後一天揣著什麼在教室裡待到最後一個才離開的幸村精市。

  當然了,這番言論要是讓奈奈知道了,鐵定一臉崩潰:誰特麼和幸村精市關系好了啊!她敢麼?!她避之不及啊!

  介於這只能稱得上是單方面的認識,真田弦一郎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提醒了一句,在風間奈奈回過神來後尷尬的表情和匆匆忙忙的離開的背影中,他壓了壓帽檐,竟然只有一個想法:看來是真的不認識他啊!

  這廂快步離開簡直想要直接瞬間移動的奈奈完全不知道真田弦一郎的想法,她現在只覺得剛剛自己那一臉傻樣的站在校門口還被人提醒才知道簡直是傻透了!

  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豈不是個笑話!只不過好像這所學校裡也沒誰和她熟悉了啊哈哈哈哈......

  這種時候還有閑情逸致想東想西的,大概也就是風間奈奈了。

  趕在上課鈴響的前一秒,奈奈衝進了教室,黑瞳瞬間鎖定自己的位置,走過去,放下書包,癱在位置上,松了一口氣。

  久違的同桌帶著些許詫異,微笑中帶著好奇問她:「開學第一天就差點遲到是什麼感覺?」

  總算是緩過一口氣,奈奈瞥了幸村精市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一秒鐘,收了回去,有氣無力的說道:「啊,恨不得兩眼放空睡過去一個早上吧。」

  她知道幸村精市問的不是這個,只不過她也不想如實把自己在校門口的糗事告訴他,更何況,本來兩個人也沒有太大交情,而在她茫然度過異世界那兩年之後,原本的那點交情更是如同沙漠中一滴水,蒸發掉了。

  可能是察覺到了奈奈的冷淡,也可能是正好鈴聲響了老師進來了,幸村精市也只是笑笑沒繼續說下去了。

  奈奈也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卻不想上課半中途,幸村精市好像不經意的問道:「上學期期末班級狂歡會,怎麼好像沒看到你?」

  時間太久,奈奈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深處扒拉出這麼一段記憶,絞盡腦汁的想了想,她說道:「正好那天有事,就請了假。」

  算是半點沒有察覺出來。

  對此,幸村精市只是一笑,安靜的上起了課。

  奈奈卻覺得有點奇怪,只是她不欲過多探究,這點奇怪的感覺也就放在心底漸漸消散了。

  幸村精市卻是想了不少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柳蓮二的猜測到底是不對的,像幸村精市掌控欲這麼高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不過那點可能的苗頭還未冒出來便被掐死在了襁褓中。

  說不上是喜歡,也只是有好感。

  說到底也算是緣分不夠。


第46章 交換生活動

  收假回來,學生們總是憊懶的。這一點連老師們也不能幸免。

  大發慈悲原諒了學生們上課頻頻走神的數學老師,在下課鈴聲一響,立刻大手一揮,也同樣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教室。

  失去了老師的教室失去了拘束,按捺住奔騰的心上課的學生們立刻放飛了自己,敘舊的敘舊,看書的看書,玩游戲的也在偷偷玩著PSP。

  奈奈坐在位置上,聚精會神的做著國三的習題,說來不得不抱怨一下,為了維持學霸人設,奈奈也算是嘔心瀝血了,更何況有一個幼馴染的強壓下,多余的時間都被壓榨學習了,哪有時間想東想西。

  當然了,這話也就能欺騙一下自己,自我安慰一下罷了。

  現在的奈奈,在立海大,並沒有能夠深入聊天的朋友。

  若是以前,她現在肯定是在和名取愛理、日向繪麻談天說地去了,奈奈也不至於自虐沉浸在題海中,可是她們之間的裂痕,不說幸村精市這個離奈奈這麼近的人了,連周圍人都看得出來,說不准現在班裡的竊竊私語裡就有談論她們三個人之間到底怎麼了的八卦呢。

  奈奈也不是對周圍的目光視若無睹的,也不能這麼說,她只是感覺到了,但是並沒有去探究的欲望。

  班裡也不都全部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所以奈奈也不算很惹眼。

  幸村精市也是其中一個,他也在寫著什麼,無意中瞥了一眼奈奈這邊,詫異問道:「風間桑,這是......國三的題目?」

  正好也寫得無聊,總算有個人找她聊天了,奈奈精神一振:「是啊,為了保持學霸稱號這是必要的。」

  幸村精市開玩笑道:「看來這一次開學考柳要危險了啊。」

  不知道誰還記得奈奈的學霸人設,她可是學年前五的常駐人口,偶爾還能把柳蓮二拉下第一的立海大神人之一。

  不過這種時候不能承認,奈奈謙虛道:「不敢,柳君才是真學霸,我那只是偶爾的運氣使然。」

  這麼一來二去奈奈也想起了她穿越前和幸村精市似乎是有了那麼一點不太一般的交情,琢磨著這應該也算是不錯的朋友了,再說了這都快兩年了就是不是朋友也是熟悉的同學啊!

  說到學習,兩個人都有自己的短板,奈奈超級苦手的英語,和幸村不喜歡的化學,學生嘛,總會有這麼一個共同話題的。各自吐槽著英語和化學有多討厭多難學,一時間也其樂融融。

  幸村精市倒是對奈奈的英語偶爾上下浮動得令人側目的成績很是好奇,奈奈正欲吐槽自家幼馴染的高壓政策壓迫她這個可憐的底層人民的時候,門口有個人在叫她。

  「風間!班主任找你!」

  禮貌的對幸村精市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之後,奈奈合上書本,離開了教室。

  果然是剛剛收假的時間,就算是走廊上也吵吵鬧鬧的,不過學生嘛,就該這麼青春洋溢的。

  奈奈思忖著,這才開學,老師找她干什麼?總不能是小楠代寫她的假期作業被發現了吧?也不對啊,以前也都是這樣過來的,沒有以前發現了不說現在又來找茬的意思啊!

  垂眸沉思著的奈奈並沒有看到,迎面走過來的褐色長發單邊馬尾的女生。

  許久不曾見過奈奈,日向繪麻一下子也有些愣住,停下腳步。

  前面停了一個人,奈奈怎麼會不知道,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似乎沒有看到日向繪麻欲言又止的表情,對著她露出一個禮貌又疏遠的微笑,然後徑直離開。

  日向繪麻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就一個假期不見,奈奈與她之間的距離已經不止是一個橫溝,更像是橫跨了幾萬光年距離的恆星。

  她張了張口,想要叫住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什麼呢?

  說我剛剛本來也是想要去找你的,聊聊我們之間的事情,無奈作為學習委員要收齊全班的假期作業就沒時間去找你。

  還是說假期的時候我也想去找你解釋愛理的事情的,只是假期的時候意外得知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所以......並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都遲了。】

  日向繪麻站在原地,露出一個難過的表情。

  她知道,這份友誼,到頭了。

  因為年少的所謂驕傲和不願意放下的所謂自尊。

  在兩年前的奈奈心中,對於友人的忽然疏遠,是又委屈又傷心失落的。在兩年後的奈奈心裡,除了遺憾更多的是無所謂。

  她也不想再探究她們之間演變成這樣關系的原因。

  而日向繪麻所想,奈奈是不知道的。

  此刻她站在班主任辦公室裡,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分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這種時候?」

  他們班的班主任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也是他們班的語文老師,長相溫婉,性格溫柔,不是很能鎮壓得住班裡還處於青春期的學生們,好在班裡有幾個班干也都很能干。

  她苦笑:「是的,通知發來得有點倉促,但是我想了想,也就風間同學你的條件比較適合,而且你家也是在東京吧。」

  奈奈緩慢的眨了眨眼睛,被這忽如其來的交換生消息震得差點短路的腦袋開始轉動起來。

  【嗯......其實用瞬間移動就算是地球另一邊也不算什麼——東京的話......啊,那也不算家吧。春緋在東京,我可以去找她,啊......冰帝,不就是小師弟的學校麼?】

  「可是......」奈奈有些猶豫,忽然皺起了眉好像想到了什麼,「啊......沒什麼,那......老師,能讓我考慮一下麼?」

  像是了結了一樁心事,老師也松了一口氣,有些尷尬的笑道:「嗯,這次確實是考慮不周......風間同學,冰帝近年來也算是一所不錯的學校了,而且學風比較開放,沒有立海大這麼嚴謹,也就這個學期的三個多月時間。希望風間同學好好考慮一下。」

  奈奈應了一聲,離開辦公室前還在想,為什麼這次冰帝會在國二最後一個學期進行交換生活動啊,況且往常不都提前通知的麼。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奇怪,就果斷不想了。


第47章 舅舅

  交換生這件事,此時在立海大並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其實知道的人也沒多少。

  回到教室之後,倒是看到奈奈表情過於古怪而好奇的幸村精市問了一句,得知在這個學期進行交換生交流也同樣覺得很奇怪。

  從奈奈處得知剛剛得知此消息不久,放學前正欲離開去網球部訓練的幸村精市被叫住了。

  一個假期未見,氣質變化了不少的少女鄭重其事的對幸村精市說道:「幸村君,請代我告訴柳君,這個學期的第一我暫時讓給他了。」

  其言語中的自信,完全就是「我本來要拿第一的,可惜我這個學期不在這個學校所以第一就先給你保管一下」的口吻。

  一副幸村精市要是不答應就衝過去下戰書的姿勢。

  這場景,讓幸村精市詫異之余又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他自然聽出了奈奈話裡的意思,眨眨眼問道:「風間桑,你不是說要考慮一下嗎?」如果所謂考慮就是一天時間的話,他真心覺得這考慮太輕率了。

  奈奈略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已經考慮一天了。」

  被這理所當然噎了一下,幸村精市重新評估起同桌的非凡行動力,不由贊嘆道:「真是果斷啊風間桑。」想著也不好過於插手別人的事,但是略微提醒一下還是可以的,便委婉道,「風間桑,你可以自己決定嗎?不再多考慮一下?」

  奈奈神色如常:「不必,我父母並不住在家裡。」

  這話裡的信息量有點大。

  【我說錯話了。】

  幸村精市的臉上難得地流露出抱歉的表情,但是他的道歉還未出口,就被奈奈打斷了。

  「如果幸村君是要道歉就不必開口了。」奈奈略帶笑意的聲音從他身旁經過,帶著自嘲和自我調侃,「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可憐不哭一場都對不起自己似的。」

  許是對方那張猶帶稚氣的臉上的笑容過於瀟灑和雲淡風輕,以至於讓幸村精市都怔了一下。

  等他回過神來,扭頭看卻只看到了對方背對著他擺擺手的身影。

  【渾身都帶著謎團啊,風間桑。】

  半晌,幸村精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奈奈是那種決定了就不會拖沓的性格,趁著社團活動的時間,老師還沒有離開學校,她就徑直去找了班主任,告訴她自己的決定。

  雖然並不認為奈奈會拒絕,但是班主任還是為奈奈的神速而震驚了。她再三向奈奈確認真的沒有問題了之後,當場把申請表給奈奈填寫了,告訴她還會有一個國一生和她一起去,時間會另行通知。

  把填好的申請表交給老師,離開了辦公室後,奈奈清點了一下還未干完的事情,發現就什麼事情都沒有落下,滿意的點點頭。

  離開學校前必經之路是網球部,遠遠地就聽到了一陣喧囂,奈奈聳聳肩,想著「網球部果然很受歡迎啊」,就直接離開了,沒有絲毫要停留的意思。

  熟門熟路的鑽進了無監控的巷子裡瞬間移動回家的奈奈,其實心情並沒有其他人以為的這麼輕松。

  這麼大的事情本來應該立刻告訴齊木楠雄的,只是想到並沒有找他商量就自行決定了這件事情,奈奈又有些猶豫。

  想了又想,奈奈還是決定先做一只縮頭烏龜。

  【晚飯的時候會說的!絕對不是心虛!】

  她也只能自欺欺人了。

  只不過這一次她之所以這麼輕易就做了決定,也是有原因的。

  解決了幼馴染這邊的問題(並不),奈奈就在想另一件事了,一件她從知道交換生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在思考的問題。

  【啊......到底是不是啊。】

  換了一身舒適的衣服,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裡,奈奈還在心不在焉的想著。

  【不問清楚的話我又很糾結......但是這麼久沒打電話給舅舅了一開口就是質問是不是不太好?算了......不行不行,還是打吧!】

  決定了就要做!

  奈奈嚴肅的點點頭,回頭跑回房裡,一邊喊道:「食夢!幫我把洗衣液倒進去,順便按開關啊!」

  懶洋洋的趴在書桌上看漫畫的食夢貘抬起頭一臉懵逼:「啊?」被扔出房間前還茫然著,「喂!等等啊喂!起碼告訴我該放多少、哪個又是開關啊?!」

  這是來自古早、鹹魚、家裡蹲、不識字、文盲、妖怪的吶喊。

  將房門上了鎖,奈奈想了想又加了個結界,才安心下來。

  熟練的撥號。

  「嘟——」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之前還沒有開始緊張的,但是聽到撥通狀態的聲音的時候奈奈卻緊張得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沒有讓奈奈等待多久,對面響起了溫和卻微妙的與齊木楠雄相似的聲音:「嗯?奈奈麼?」

  乍聽到這個聲音,奈奈愣了好久,對面的人也沒有催促,反而耐心的等待,這樣的溫柔與齊木楠雄相似卻又不一樣,她驀然覺得有點愧疚,又有點委屈,鼻頭開始發酸。

  奈奈吸了吸鼻子:「舅舅......」

  可能是沒想到奈奈醞釀許久卻是這樣的反應,對面的人顯然楞了一下,然後失笑:「怎麼了?難道是有人讓奈奈受到委屈了嗎?」最後一句顯然是調侃多一點。

  「噗——」情緒都被打散了,奈奈哭笑不得,「舅舅,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誰還能讓我受委屈啊。」照她的武力值,不讓別人受委屈都好了。

  對面的人笑了一聲,語氣溫和:「那麼,是想舅舅了嗎?」

  奈奈坐到軟軟的床墊上,語氣認真:「嗯,想舅舅了。」

  手機那頭沉默了,再度開口的時候明顯認真了許多:「奈奈,如果被欺負一定要告訴我......赤司家再不濟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輕描淡寫裡盡是冰冷,奈奈簡直是哭笑不得,連忙說道:「真的沒有!我就不能想舅舅嗎?只不過是覺得好久沒去看舅舅簡直是作為一個乖侄女兒的失格!」

  對面的人松了一口氣,語氣裡帶上了些許笑意:「那奈奈就過來多陪陪舅舅啊。」

  「嗯。」奈奈朝後躺倒在床上,「我准備過去陪舅舅。」

  這一次,對面給的反應與之前不一樣了,沉默的時間更加的長。

  「舅舅以為,你會生氣。」

  奈奈翻了一個身,眼睛定定的看著天花板:「交換生的事情嗎?我一開始是有一點生氣的,可是我也知道舅舅是不會害我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唇有些顫抖,「而且我已經知道了,父親和母親......已經回國了是嗎?」

  這一次的沉默更加長久,不知對面說了什麼,奈奈瞬間紅了眼眶。

  辦公桌前的紅發青年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昂貴的黑色西裝包裹著頎長的身軀,已經落下了大半的太陽余暉照在他身上,映出一片緋紅的剪影。

  青年扯了扯領帶,紅色的眼眸看著落陽,輕輕吐出一口氣,說道:「奈奈,你只要記著,你是赤司家最珍貴的小公主。」


第48章 作死的傻妖怪食夢

  回到家後,並沒有在沙發上看到奈奈,齊木楠雄還覺得很奇怪。

  正好也到了晚飯時間,無視掉趴著廚房門抽風的父親,母親久留美從廚房裡探了個頭出來笑眯眯的讓齊木楠雄去隔壁把奈奈叫過來,手中一刻也沒停留的把湯勺砸到齊木國春頭上。

  對於這場景,齊木楠雄相當淡定的忽略掉,然後瞬間移動到隔壁。

  卻沒想到,這次瞬間移動過來,屋裡的場景卻令齊木楠雄狠狠地驚了一把。

  奈奈的房間在二樓,除了廚房、客廳之外,平常奈奈所用的東西基本上都在二樓了。所以洗衣機自然也是在二樓的。

  她不是不通家務的人,雖不算整理得整整齊齊,但也算是馬馬虎虎看得過去。

  然而此時的二樓,從洗衣機處開始,水流了滿地,還淅淅瀝瀝的從樓梯上滴答滴答的流往一樓處,除了水之外,還有滿地雪白的泡泡,歪倒在地上流得只剩下一個空瓶的洗衣液瓶,周圍是一灘黏黏糊糊的液體。

  而此時洗衣機裡的水龍頭沒有關上,還在嘩啦嘩啦的留著水,水不斷的從已經灌滿的洗衣機裡冒出來,更是水漫金山。

  一副慘遭□□的慘狀。

  真真是無法言說的可憐。

  在齊木楠雄看不到的地方,食夢貘渾身沾滿了泡沫,一臉呆滯的、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裡,明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人類真是太可怕了!居然弄出這種東西!會叫、還會噴水!我身為大妖怪的尊嚴.......QAQ!】

  嗯,食夢貘已經被人類的科技嚇得魂都快飛了。

  嘴角抽了抽,齊木楠雄覺得自己能夠保持面癱臉也是很神奇的事情了。

  但是生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更多的,是他下意識的擔心。

  奈奈並不是會把家務弄得一團糟的人,所以變成這樣......是奈奈出事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驚慌失措?

  念頭一起來,就無法制止。

  齊木楠雄甚至都忘了動動手時間回溯一下把這裡恢復正常,就直接過去想打開奈奈的緊閉的房門,卻發現門上有種陌生又熟悉的能量。

  【是上次在游樂園的時候,奈奈對我使用的心靈屏蔽相同的能量......所以,是發生了什麼嗎?】

  這麼想著,齊木楠雄不再猶豫,立刻決定暴力解決,反正最後沒有什麼是一個時間回溯解決不了的問題!

  剛剛掛斷電話,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的奈奈,立刻感覺到了自己的結界被觸動、然後被攻擊,立刻坐了起來。

  【什麼?!難道是什麼大妖怪嗎?!不應該啊!食夢、食夢還在外面!可惡......太強了,結界根本就擋不了多久!】

  奈奈的表情變得嚴肅,飛快的走到門邊,避開正面衝擊的可能,手裡開始聚集可控元素裡殺傷力最強的火元素,等待破門而入的敵人迎來猝不及防的一擊!

  結界破開,門被大力推開的一剎那。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接住迎面而來的一拳。

  [......你在干什麼?]

  目瞪口呆的奈奈:「.......」呆呆的看了面前的少年幾秒鐘,奈奈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後,試圖掩飾,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啊哈哈......原來是小楠啊?」

  齊木楠雄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確認無事,眼眸在房間內也看了一眼,嗯,也沒有別人。

  [有什麼事情需要你隔絕所有人在房間裡偷偷做的?]

  這話說得......奈奈覺得額頭的冷汗立刻滴了下來,腦中警鈴響起——【臥槽陷阱題啊這是!】

  還沒等奈奈想好怎麼糊弄過去,齊木楠雄輕瞥一眼,給了一個「事後老實交代」的眼神,就側身讓開,把身後一片狼藉亮閃閃地丟到奈奈眼前。

  奈奈:目瞪狗呆.jpg

  然後暴怒,脫口而出:「食夢!叫你幫我洗個衣服你把整個二樓都洗了是怎麼回事!」

  一聲怒吼,整個房子都安靜下來。

  安靜得是有些可怕了。

  怒氣麼,發泄出來就冷靜了很多。於是一聲吼後,腦子清醒了不少的奈奈,回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身體僵直,兩眼發直,忽然就不太敢回頭看自家幼馴染的表情了。

  這時候,食夢貘什麼的才不是重點啊喂!

  身後宛如幽靈卻平靜無波的聲音傳入心底。

  [看來,你應該會有不少事情想和我說,奈奈。]

  這聲音平淡,聲線卻極為好聽,然而這好聽的聲音卻讓奈奈雞皮疙瘩都起了,心底一陣發涼,心虛得緊。

  仗著現在幼馴染也聽不到自己的心音,奈奈心底撕心裂肺的吼著以發泄自己的心虛。

  【啊啊啊啊!我為什麼要說漏嘴!我為什麼要叫食夢一個白痴妖怪幫我!我為什麼要認識這麼一個白痴妖怪!】

  等一陣吼完了之後,奈奈忽然一皺眉。

  【等等!我為什麼要心虛!我就不能有點小秘密麼?!所以我不用心虛!】

  自我安慰很成功,於是奈奈恢復鎮定,故作趾高氣揚的轉過身去,剛想說點諸如「啊哈哈這是我的秘密小楠你也有秘密所以我們扯平了」什麼的話,結果對上那雙掩藏在眼鏡之後的平靜雙眸之後,渾身氣焰都消散的一干二淨。

  「小、小楠......」她吶吶道。

  本以為她還能說得出什麼虛張聲勢的話來,誰知道開口卻又是這番鵪鶉樣,讓齊木楠雄有氣也消了,不說啼笑皆非,更是覺得無奈好笑得很。

  要是她擺出「這是秘密我不告訴你」的樣子,他也不會硬逼著她說出來,只是她這樣的表情,好像他欺負了她似的。

  【既然這樣,那就把它變成事實吧。】

  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齊木楠雄直接把這副慘狀用了時間回溯。

  也就一瞬間的事情,被食夢貘弄出來的糟糕局面就收拾的一干二淨。

  奈奈鼓掌叫好:「小楠好厲害!」

  閑閑地瞥了使了勁兒討好他的人一眼,齊木楠雄心中好笑,面色不顯,反而是不鹹不淡的說道:[媽媽讓我叫你過去吃飯。]

  訕訕的把手收了起來,悄悄背在身後,奈奈噤聲,安靜得仿佛受氣的小媳婦兒一般,只不過瞬間移動離開前,她還不忘回頭惡狠狠的怒怒瞪角落裡呆呆的食夢貘一眼。

  就是它!這個罪魁禍首!

  本來就因為答應了交換生的事情而心虛了,現在還害得她瞞不住其實看得見妖怪還圍觀了不少妖怪在齊木楠雄的房間裡......咳咳......的事情。

  可惡啊!本來有妖怪作為眼線她還能暗搓搓的收集情報,連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小楠從小到大的糗事合集」,現在全部都泡湯了嗚嗚嗚!


第49章 坦白

  天色愈暗,家家戶戶都升起了煙火氣息。

  齊木宅一如往常,沒有變化。

  吃著吃著就鬥起嘴、心裡卻死命表白的夫婦,還有......嗯,今天是個例外,奈奈靜如鵪鶉,一言不發,眼睛就盯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好像能盯出一朵花兒似的,還時不時眼神虛晃瞟一眼身邊的幼馴染,那小眼神兒裡全是忐忑。

  齊木楠雄倒是沒有奈奈想這麼多,反正她總會告訴他的,對奈奈時不時飄來的目光也自然是感受得一清二楚的。只不過心裡卻是無奈。

  【媽媽都看了我們好幾次了,奈奈你再不收斂一點,媽媽真的會以為我欺負了你,明明無辜的是我,就算是我也會委屈的。】

  但是,你心裡想的,奈奈並不知道啊,齊木君。

  齊木式冷漠.jpg

  吃飽飯後,齊木楠雄輕飄飄的瞥了還在磨蹭的奈奈一眼,奈奈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

  兩個人齊聲:「我吃飽了,多謝款待。」

  看著兩個人似乎是要上樓的樣子,齊木久留美忽然合掌叫住他們:「啊啦,小楠和奈醬是要去說悄悄話嗎?」

  「好孩子要乖乖聽話哦。」

  這話說得......

  齊木楠雄在心裡悄悄地嘆了一口氣,他嚴重懷疑奈奈才是齊木家的孩子。

  【媽媽,我會欺負她嗎?那不叫欺負,那是關心。】

  他對著齊木久留美點了點頭,一邊走上樓。

  心裡正是忐忑心虛的時候,所以走得極慢,龜速磨蹭中,忽然被叫住,奈奈還有些愣住,聽到齊木媽媽的話,她更心虛了,忍不住去悄悄的看了齊木楠雄一眼,被他涼涼的眼神一激,腦子也不清不楚了,神使鬼差脫口而出:「久留美阿姨我不會欺負小楠的!」

  話一出口,迎著一屋子三個人迥然不同的眼神,奈奈忍不住想捂臉。

  奈奈完全不敢看齊木久留美揶揄的眼神,捂著臉衝上了樓,炮彈一樣的衝入了齊木楠雄的房間,「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

  被關在門外的房間主人。

  還沒等齊木楠雄敲門,門又悄悄的打開了,探出一只纖細的手臂,扯住齊木楠雄的手就把他拉進了房內。

  探頭出去看兩個孩子的齊木久留美臉上帶著喜滋滋的笑容坐回位置上,雙手捧著臉幻想道:「啊~小楠還是太慢了,奈奈什麼時候才能成為我們家的人啊。」

  好不容易能趁亂抱著個飯碗的齊木爸爸不敢說話。

  【可惡啊!楠雄這家伙居然也能找到這麼賢惠可愛的女朋友!】

  此時坐在房間裡的兩個人並沒有如兩個家長所想一樣,在談情說愛。

  「......」奈奈坐在床上,低著頭忐忑。

  【啊啊快!快說點什麼啊!】

  [......]

  坐在椅子上,翻著書卻一眼沒看的齊木楠雄心中無奈。

  【這到底是誰要坦白啊......】

  分針從12滑到了4。

  奈奈偷瞄一眼,齊木楠雄鎮定如松。

  最後還是不知道被偷瞄了幾眼的齊木楠雄最先開口。

  [不是有事情要告訴我嗎?]

  他也是很無奈了,但同時也對奈奈即將要開口說的話的嚴重程度提高了一個檔次。

  暗想著到底什麼事情才讓奈奈認為在說出口後,他會生氣。

  是的,生氣。

  齊木楠雄了解奈奈比她自己對她自己更了解,自然能看出來。

  她認為說出口後他會生氣。

  「......」奈奈小心翼翼,「小楠,你要先保證我說了之後你不生氣。」

  齊木楠雄靜靜地看著她:[為什麼你認為我一定會生氣?]

  奈奈一愣,想了想好像也是。

  【小楠才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呢!】

  於是,臉上的表情明顯放松了,這麼容易就被忽悠過去的奈奈也拋下雜亂的思緒:「那個,小楠,我答應了學校,這個學期去冰帝做交換生。嗯......我也答應了這個學期去舅舅那邊住。」像是怕齊木楠雄誤會似的,還補充了一句,「因為舅舅也在東京嘛!況且好久沒去看舅舅了,之前去東京也都沒去......就想陪陪舅舅。」

  一口氣說完了之後,奈奈覺得輕松多了,剛想怎麼跳過食夢貘的那個話題,才後知後覺似乎房間裡安靜過了頭。

  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心裡哢噠一聲,奈奈小心翼翼的抬眸。

  [......]

  「......」

  「小楠QAQ!說好的不生氣呢?!」明明就生氣了的樣子嘛!

  【誰和你說好不生氣了?我只是問『為什麼認為我一定會生氣』!】

  齊木楠雄覺得自己現在心情平靜極了。

  講道理,奈奈去住舅舅家合情合理,況且奈奈也確實很久沒見她家舅舅了,他不過是一個青梅竹馬有什麼理由去制止她,不讓她去見血濃於水的家人?

  所以,簡單來說,齊木楠雄並不是生氣這一點,他生氣的是。

  這個人就沒有想過要找他商量一下嗎?

  【做交換生也好,去東京也好......為什麼不找我商量一下?你就沒想過你那奇怪的體質嗎?萬一哪天在房間裡消失不見,】

  這口氣如噎在喉,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最後,還是齊木楠雄最先妥協,嘆了一口氣,開始將不妥之處一條條擺出來。

  然而對於他的問題,奈奈懵懵懂懂的抬起頭,十分認真的說:「有小楠在啊,我覺得完全沒問題!」

  會心一擊!

  齊木楠雄默默扶額。

  【所以你就沒有想過我不知道的情況是吧?】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當然只能是幫她兜住!

  解決了一個問題之後,齊木楠雄自然也沒有忘記另一個問題。

  奈奈千方百計的轉移話題無果之後,還是自暴自棄的告訴了齊木楠雄關於「妖怪」和「神明」的事情,順帶還說了「其實小楠房間裡一直住著不少妖怪鬼怪呢,只不過不傷人我就沒趕走了」。

  當然了,奈奈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其實還是很惡趣味和幸災樂禍的。

  【都是你叫我說的!不能怪我打破你的三觀啊小楠!哈哈哈哈!】

  要知道,齊木楠雄雖然是不科學的超能力者,但是,他是信科學的!

  他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會有鬼怪神明什麼的,所以奈奈這一暴露......

  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奈奈從齊木楠雄臉上看到了三觀盡裂的表情。

  唔,看見蟑螂等昆蟲時候的表情不算。


第50章 赤司征十郎

  時間過得很快,因為交換生的事情是忽然提請的,學校也不可能讓學生開學第一周就去,一周的時間用來申請並做准備。

  而且考慮到國三生的特殊情況,這一次去冰帝做交換生的只有國一和國二各兩名學生,相應的,冰帝那邊也會抽出四名國一和國二的學生交換到立海大做為期一個學期的學習。

  對於和自己一起交換到冰帝的其他三名學生,奈奈並不認識,也只是聽老師講過之後對名字有個印像罷了,她沒有去搭伙的意思,也沒興趣去認識。

  這件事情,因為知道的人不多,也只是偶然流出關於交換生的流言,但是奈奈在班級裡也沒告訴別人,除了那天偶然知曉的幸村精市之外。

  哦,也不能這麼說,如果幸村精市確實沒有忘記給她帶話的話,柳蓮二應該是知道的。

  周五放學回家之後,奈奈就開始著手收拾東西了,還順帶叫上了萬能的超能力者。

  但是奈奈其實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的。

  衣服飾品護膚品什麼的,赤司家准備的會比現在用的更好更精致,書本什麼的,冰帝和立海大不一樣,冰帝自然會准備的。

  然後兩個人沒收拾出什麼行李,反而把整棟房子都打掃了一遍,然後相顧無言。

  聽起來似乎很無趣,那就說點有趣的。

  從那一日坦白開始。

  直到現在,奈奈看到齊木楠雄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要笑,偶爾泄露出一兩絲笑意都會被齊木楠雄死亡視線盯著。

  這個堪稱是超能力者的黑歷史的事情,可以讓奈奈笑一輩子都不夠。

  但是奈奈她不怕啊!反正她自己笑笑也就罷了,又不會和別人分享。

  這一點齊木楠雄也是知道的,所以他除了瞪瞪她也不能做什麼。

  更何況,其實他也有點自暴自棄了。

  【反正再多的糗事她也不是不知道,也不多這一件了!】

  以上。

  只不過,私下裡齊木楠雄還是忍不住思考關於「奈奈的膽子到底算大還是不大」這個問題。

  其實他疑惑很久了。

  說她膽子大吧,凡事他要是嚇嚇她,她就膽小如鵪鶉,除了老老實實坦白之外啥都不敢做。

  但是說她膽子小吧,好像也不是這麼個事兒,每次他的糗事,她總能記得清清楚楚,並且時不時拿出來翻一翻刺激他一下,就算他這時候死亡視線也阻礙不了她嘲笑他的心情。

  思考無果,就此作罷。

  反正他也拿她沒辦法。

  周六的時候,赤司家就已經派人來接了。

  奈奈早就提前和齊木家的人說了,這時候也就不矯情的去告別什麼的了,也不是不回來,周末的時候想要回來容易多了。

  瀟瀟灑灑的背了個包就走。

  至於可能有一天忽然消失在某處,這是無法避免的,但是齊木楠雄之前給過奈奈一個指環,其中牽引出來的線可以讓齊木楠雄感知到奈奈的位置,並且可以找到她,現在齊木楠雄又給這個指環加了一個功能,就是若是感知超過一個世界之後他會立刻知道。

  後顧之憂都解決了,奈奈也就更加無拘無束了。

  把背包放到旁邊,系好安全帶,奈奈問道:「舅舅呢?在公司嗎?」

  前方司機回答:「在赤司宅等小姐。」

  聽到預料之外的答案,奈奈是有些驚訝的,但是驚訝之余更多的是高興和迫不及待。

  從神奈川到東京最快也就只要半個多小時,其實之前奈奈想的是,直接瞬間移動到東京,這樣會更快,但是赤司征十郎執意要派人來接。

  奈奈自然是知道赤司這舉動下的意思的,她自己上門和派人來接,兩個行為背後的意思完全不一樣,即便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在外人看來並不是一個意思。

  並不經常坐車往返兩地,大部分時間都是乘坐輕軌或者別的輕便的交通工具,奈奈看著窗外的景色是覺得比較新奇的。

  時間在這樣的流逝下也就不覺得有多久了。

  遠遠的就看到了赤司家打開的大門,奈奈按捺住興奮的心情,等待著車行駛進去,車剛剛停穩,她就迫不及待的推開車門,像顆炮彈似的衝進去,無視了周圍一干女僕。

  「舅舅!」一眼就瞄准了紅色頭發的青年撲了過去。

  赤司征十郎張開手臂將撲進懷裡的女孩兒抱了個滿懷,旁邊的桌上放著喝了一半的紅茶和翻到一半的報紙,顯然是看到了一半聽到轎車引擎聲就停了下來。

  低沉清澈如清泉的笑聲使得整個胸腔都在輕微震動:「怎麼還是長不大的急性子。」

  雙臂掛在赤司征十郎脖頸上,晃悠晃悠著,奈奈膩在青年懷裡撒嬌:「因為想見舅舅啊!」

  「哦——」赤司征十郎拖長了語調,似笑非笑的說道,「那這半年裡怎麼來了東京也不來找舅舅呢?」

  聽到這話,奈奈就知道平常赤司征十郎就算在忙碌的時候也不忘關注她的動態,心虛的吐了吐舌頭,小聲辯解:「嗯......因為舅舅太忙了,擔心打擾到舅舅嘛......」

  對於這小妮子赤司征十郎也是無奈了,也不是真的要責怪她,所以他只是示意性的拍拍她的頭裝作懲罰,就這麼放過她了。

  後面才進來的司機將奈奈太過於著急而落下的背包遞給門口的女僕,鞠了一個躬後離開。

  久違相見的舅甥兩個,排排坐著說了好久的話。

  直到中午即將飯點的時候,才在管家的問候下停下。

  「奈奈,你想在家吃還是出去吃?舅舅今天都陪你。」赤司征十郎溫和笑道。

  實話說這樣的笑容,每一次奈奈看到都會覺得別扭又著迷,因為,赤司征十郎那張臉和聲音,真的和自家竹馬齊木楠雄太像了!

  想當初初次見面的時候,奈奈還以為幼馴染是使用了什麼超能力忽然長大了什麼的......那時候的黑歷史什麼的就不說了。

  別扭是很正常的,齊木楠雄陪在她身邊的時間,是生命裡最長久的,也是最熟悉了解她的人,但是他平常都不怎麼開口說話、還整天面癱著一張臉,從小到大他笑的次數屈指可數!

  對此奈奈怨念好久了,第一次看到齊木楠雄這張臉笑起來的模樣就是在自家舅舅臉上看到的,她還有點小小的遷怒:舅舅笑起來肯定比小楠那面部壞死的家伙好看多了!

  另外,其實奈奈特別想看兩個人同框時候的樣子,偏偏這兩個長相聲音相似的人雖然互相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卻從來沒有碰面過,這巧合詭異得讓人懷疑。

  這樣算不上遺憾的遺憾,奈奈認為她總有一天會看到的,自然也不著急。雖然,她永遠不會想到他們兩個人碰面的時候居然是在那種場景。


第51章 三大會長的會面

  奈奈小小的發了一會兒呆,被赤司征十郎再三呼喚才驚醒過來:「誒!」

  屈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赤司征十郎無奈:「怎麼還是這麼喜歡發呆......」

  奈奈心虛的別開眼,實在不好意思說在他面前容易發呆其實是胡思亂想去了,輕咳一聲,她眨眨眼轉移話題:「舅舅今天都不去公司嗎?」得到赤司征十郎的回應之後,她小小的歡呼一聲,「那我們中午出去吃!晚上在家吃吧!和舅舅一起!」

  可愛的小外甥女的要求,赤司征十郎自然不會不答應。

  立刻備車,吩咐打電話預定位置。

  至於所謂需要提前幾日預定、沒有空位什麼的......這時候只能說,有錢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出去吃飯前,特別是和赤司征十郎一起吃飯,是一定要去換一身衣服的。

  這是奈奈的堅持。

  舅舅為了她已經放了太多,那她自然不能丟他的面子,不能讓別人看輕她,而去指責舅舅是錯的。——這樣的想法,赤司征十郎並不是不知道,也告訴過奈奈並不需要做這些,他光輝的履歷上以前沒有污點,以後也不會有污點,她也不會是他的污點。

  但是她堅持。

  就如同她為了追得上齊木楠雄,而努力學習、努力變強一樣,她為了證明赤司征十郎是沒有錯誤的,她也可以成為一個完美的世家小姐。

  赤司家裡有奈奈固定的房間,裡面的衣服隨時會隨著年歲和季節變化而更換,這與奈奈是否來赤司家住並不衝突。

  「舅舅!」奈奈換了一身淡藍色的連衣裙,還讓女僕弄了個簡單卻不簡陋的發型,首飾盒裡挑出幾樣佩戴好,就飛奔下樓撲過去摟住赤司征十郎的胳膊,抬起臉笑,「我好啦!」

  弄了發型的頭發自然是不能揉了,赤司征十郎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不過有的話還是要說的。

  「奈奈,少穿高跟鞋,對你還沒有成形的身體不好,以後也少穿。我會讓藤原管家去買幾雙平底鞋的。」

  對於自家舅舅這種話,奈奈挺多了,小小的翻了個白眼:「我知道我知道!我這不是偶爾而已嘛,而且舅舅,這才3.5釐米,頂多中跟!哪有人去高級餐廳穿平底鞋的啊!」

  男人這種生物,無論哪個年齡段,對口紅什麼色號、衣服哪個款式、高跟鞋哪個好看,永遠具有「看什麼都一樣」的被動技能。

  被自家可愛的外甥女兒話裡話外的刺了一下,赤司征十郎依舊不動聲色:「奈奈,女孩子不要翻白眼,對你的眼睛不好。」

  「哎呀,舅舅!我知道啦!」

  高級餐廳這種地方,人流量是和是否周末沒有關系的。

  由侍者引導進入坐席,兩個人坐下,赤司征十郎直接示意侍者把菜單給對面的女孩子。

  看到滿是法文的菜單,奈奈小小的嘆了一口氣,把菜單推過去,抱怨道:「舅舅!我的課程並沒有法語這一項。」

  赤司征十郎把外套脫下放到一旁:「上面有英文翻譯。」

  他還能不知道她的課程有什麼嗎?奈奈在語言上的天賦實在不怎麼好,當年也就沒有強迫她要像他一樣掌握多國語言。

  若非顧及在外形像,奈奈都想仰天長嘆了:「可是舅舅!」

  面對小女孩兒似的撒嬌抱怨,赤司征十郎也不再故意調侃她,臉帶笑意的把菜單拉了過來。

  深知奈奈口味,赤司征十郎很快就點好了。

  「據說這家店的料理相當不錯。」

  事實上,赤司征十郎並沒有來過這裡,非應酬不出門吃飯,只是現在能讓他應酬的對等身份的人不多。

  「誒?舅舅聽說的嗎?」

  舅甥兩人口味相近,過去身為一個大財閥繼承人的赤司也挺接地氣,比起外面所謂高級餐廳,他更喜歡在家吃母親親手做的家常菜,只不過之後沒有了這個機會罷了。

  怎麼說呢,那種為了一頓飯就開幾十分鐘車然後吃一頓貴得要死的飯,赤司征十郎覺得傻透了,有哪個時間還不如在家吃完飯後多看幾份文件。

  當然這話並不是說他是個工作狂,只是變相的說明他的想法。

  「嗯,跡部會長提到過。」對於這個話題他似乎不是很想談,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奈奈也只能接話吐了一個槽:「啊,有錢人的資本世界。」

  難以置信的是,赤司征十郎竟然還認真的思考了之後贊同的點頭:「是的,奈奈你能有這個認識很好。」

  這話說得......根本無法繼續吐槽下去了。

  所以最後,無論這一餐有多貴,兩個人都算是完成了一個任務。

  結果在離去前,還遭遇了一個小小的麻煩。

  其實也不算是麻煩。

  之前赤司征十郎提到了跡部會長,現在也就真的遇到了跡部會長。

  三個大人在前面談話,三個小孩兒就只能干巴巴的寒暄過後,無面面相覷無言。

  跡部景吾:「......」

  奈奈:「.......」

  其實奈奈現在的想法很簡單——【我對對面的那個華麗得像一只開屏孔雀的少年做了什麼嗎?為什麼一副僵硬又勉強的表情看著我。】

  她努力地想著兩個人是否有交集。

  但是她也不是會讓自己受委屈的那種人,你給我什麼臉色我就怎麼對你。

  跡部景吾覺得難堪又煩躁,之前在日吉道場單方面見過的那一面就罷了,那時候就說過「不要接近她」這種話,可想而知跡部景吾對奈奈是怎麼一個不太好的印像。

  而這次赤司會長忽然要求冰帝與立海大開展交換生活動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之後果然靈驗了,他父親鄭重的告訴他在學校要好好關照一下風間奈奈。

  這一個□□砸下來,跡部景吾整個人都懵了,反應過來就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沒有當場反駁父親,但是那不好看的臉色完全說明了他的想法。

  所以現在要他能夠以好臉色對奈奈才怪了。

  當然了,其中原因,奈奈是分毫不知的。

  三個人,其中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氣氛,另一個當事人自然看得出來了。

  須王環試圖開口:「我......」然後被一冷冽一凶殘的眼神嚇得後面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嗚哇哇哇!春緋!好可怕啊這兩個人!QAQ!】

  像極了一只哭唧唧的大金毛。

  於是三個小輩之間就這麼僵硬著了。

  直到三個大人結束了談話,各自帶走了各自的小孩。

  離開餐廳,坐到了車上。

  過了好一會兒,赤司征十郎還是忍不住說:「奈奈,你看了我好久了。」

  從上了車開始,奈奈就一直看著他,然後還不斷的點頭。

  奈奈再一次點頭之後,感嘆道:「舅舅,總感覺贏了呢。」

  面對自家可愛的舅舅疑問的眼神,她沒有回答,反而是微妙的笑了起來。

  三個大人,三大財閥,三大會長。

  就是赤司征十郎最年輕。


第52章 相似的兩人

  回家之後,美曰其名為搬家太累所以要休息一下,無視自家舅舅無奈又無語的眼神,奈奈吐了吐舌頭,躲進了房間裡。

  飛撲到香香軟軟的床上,奈奈呆了幾秒,然後蹦了起來,從旁邊的書桌上把自己的背包扒拉過來,拿出手機劈裡啪啦的按著。

  [世界第二的超能力者:春緋春緋(p≧w≦q)我來東京啦~(*^▽^*)]

  把手機往旁邊一拋,奈奈興奮的在床上滾了好一會兒。

  「叮咚——」一聲,手機屏幕亮起,她快速把手機扒拉過來。

  [麻煩退散:嗯?!☉▽☉太好了!在東京待幾天?我帶你去玩啊。]

  [世界第二的超能力者:誒嘿嘿(*/ω\*)這個學期都在東京啦!立海大和冰帝交換生,我來冰帝學習一個學期。]

  [麻煩退散:冰帝嗎?和櫻蘭隔得有點遠,不過沒有關系,文具什麼的買了嗎?明天正好周末可以陪你出去。]

  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手臂支起身體,奈奈想了想。

  [世界第二的超能力者:唔......(`ω)我舅舅已經都幫我准備好了,不過我想和春緋一起逛街(*^▽^*)!]

  對面的春緋可能是一直等著她的消息,很快地就回復了。

  [麻煩退散:好,那明天早上十點怎麼樣?]

  [世界第二的超能力者:\\(^o^)/~好!春緋你把你家地址給我就好啦,我讓司機開過去接你。]

  [麻煩退散:誒?太麻煩你了奈奈!定個地點我自己過去吧。]

  [世界第二的超能力者:哎呀~不嘛不嘛QAQ!走著好累的,坐車方便一點!]

  這一次那邊安靜得比較較,奈奈心裡有些忐忑,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的話過於直白而傷了春緋的自尊心。

  屏幕亮起,對面的好友發來一條地址,和一個笑臉。奈奈這才松了一口氣。

  邀請一事告一段落,奈奈也沒什麼事可以做了,她想了想,又給遠在京都的夏目貴志發了一條短信告知現在的情況,畢竟不算上齊木楠雄,夏目貴志算是她唯二的好朋友之一了,即便年齡相差得有那麼點大,然後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雖然從奈奈回來,到吃完飯回家,看似用了很多時間,但是實際上,此時也不過才下午三點多,還不到晚飯的時間,待在家沒有去公司的赤司征十郎沒什麼事情可以做,提前將工作做完,又不想在今天這麼特殊的日子花時間在工作上,也就顯得清閑起來。

  問過女僕,得知奈奈在房間裡睡著了,赤司征十郎想了想,打了個電話:「我是赤司,我要的東西准備好了嗎?」

  如果奈奈知道赤司征十郎買了什麼的話,她大概也只能感嘆。

  有錢真的是一種獨特的超能力了。

  對話還在繼續。

  「嗯,我希望在明天我能夠看到結果。」赤司征十郎掛斷了電話,從容的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開,其中架著一張整整齊齊的、脈絡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樹葉書簽。

  這是奈奈送給他的其中一件小小的禮物。

  很簡陋的平民玩意兒,赤司征十郎卻很喜歡。

  六點多的時候,肚子裡的飢餓感把奈奈喊醒了。

  匆匆打理了一下自己,奈奈打著哈欠下了樓。

  抱著一本書在看的赤司征十郎合上書,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睡得舒服嗎?小懶貓。」

  干笑著別開眼,奈奈對自己一睡就是三個小時醉了,也有面對自家舅舅這麼親昵調侃的稱呼感到羞恥,小聲反駁:「舅舅,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坐到赤司征十郎身邊,奈奈拿起放在桌面的書隨意翻了翻,對其中滿是英文的內容感到十分頭疼,剛想放下,看到裡面夾著的書簽,驚訝了:「啊,這不是我之前送給舅舅的書簽嗎?」

  說罷,她又有些小得意的搖頭晃腦:「看來我還是很有做手工的天賦的嘛!」

  這樣毫不臉紅的自誇屬性,可以說是很奈奈了。

  但是卻並不令赤司征十郎感到厭煩,反而興致勃勃:「奈奈很有自信,」先是誇了一句,「舅舅很期待。」

  這下子輪到奈奈瞠目結舌了。

  【不是!我沒說什麼吧舅舅?!】

  最後奈奈還是答應了做點別的什麼送給自家舅舅。

  從這一點上來看,兩個人不愧是有血緣關系的舅甥呢。

  不一會兒,管家來告知晚餐時間到了,舅甥有愛交流時間到此為止。

  天大地大,不如填飽肚子為大,更何況奈奈是個愛吃的貨。

  餐桌上只有赤司征十郎和奈奈兩個人。

  偌大的東京本家裡,平常只有赤司征十郎一個主人在,他的父親赤司征臣早在三年前卸下會長職位的時候去了京都分家裡居住,一般是不會輕易回來的。

  這其中有多少原因是因為,赤司征臣並不喜歡奈奈這個外孫女兒,就不為人所知了。

  飯後,又吃掉了一個芒果布丁,抿著牛奶,想著自己一覺醒來都六點了,奈奈忍不住說道:「要不是我今天睡過去了,舅舅就可以嘗到我的手藝了。」

  說完又忍不住得意起來:「比起一年前,小楠都說我的手藝進步了很多呢!」但是又想到幼馴染對自己的甜點天賦不不留余力的嘲諷,又覺得他罪無可赦起來。

  齊木楠雄。

  赤司征十郎不是第一次從奈奈口中得知這個人了,也查過這個身為從小陪在奈奈身邊的幼馴染的資料。

  第一次看到資料的那一刻,他簡直懷疑起父親是不是在外面還有一個私生子這種荒謬的事情。

  確實是荒謬的事情,因為赤司征十郎的外貌上毫無疑問是遺傳了那美麗早逝的母親,與棕發棕眸的父親沒有絲毫相似。

  兩個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齊木楠雄卻幾乎與國中時候的他長得一模一樣,連聲音的相似度都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這讓赤司征十郎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緒,再想起某些已經無人知曉的回憶時,那種命中注定的無力感就纏繞上來了。

  赤司征十郎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心中一瞬間想了很多,赤司征十郎臉上卻沒有絲毫波動,還是如之前一樣的溫和表情:「那我可是很期待的。」


第53章 矛盾

  第二天早上,奈奈早早就已經爬起床運動去了,因為禁武令的原因,她既不能打幾套拳法,也不能扛一把木刀去練習,只能繞著花園跑個十來圈。

  其實,既然來到東京住一個學期,依照禮儀奈奈是要去日吉道場送個禮表個謝的,只是小孩子總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雖然明知道自己是錯的,卻也別扭的、不太情願拉下臉面再上門。

  【......大概,就是總覺得死皮厚臉的黏上去......那種感覺吧。】

  跑著跑著,奈奈忽然就想到了這個,這麼一想,也沒什麼心情繼續跑步了,索性就直接回去。

  赤司征十郎今天也沒有去公司,此時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問過管家得知奈奈跑步去了,心裡有些詫異,卻也很欣慰至少還是像一個正常的國中少女的。

  奈奈狂奔進來匆匆打了個招呼就跑回房間去了,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就換了一身衣服下樓,一屁股坐在赤司征十郎對面,佣人立刻把熱乎乎的早餐放到了她面前。

  赤司征十郎翻著今天的報紙,似乎不經意的問道:「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奈奈咽下一口三明治,咬著叉子說道:「嗯......和新認識的一個朋友出去逛街。」

  赤司放下報紙,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我以為奈奈會在家陪我呢,難得的假期。」

  乖乖,這可不得了,得哄!

  奈奈急忙放下叉子,一臉正氣:「我這不是為舅舅好嘛!我在家吵吵鬧鬧的,舅舅沒法安靜休息,等舅舅休息夠了,我就回來了。正好!」

  這話說得著實賴皮,赤司征十郎簡直是哭笑不得,輕咳一聲。

  收起臉上的笑容,赤司這張臉不笑起來的時候確實冷峻凌厲得讓人有些害怕,無愧於他在商場上的威名。

  「不開玩笑了。」

  「奈奈,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日吉道場?」

  一聽果然是這個問題,奈奈扁了扁嘴,低頭不語。

  看她一副拒不配合的樣子,赤司就覺得頭疼極了,語氣也不由得重了點:「我答應不過問你的生活,不是讓你把生活弄得一團糟的。」

  奈奈驀然抬起頭,瞪大的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

  她覺得很委屈,她身上發生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多情況下都身不由己,就算那件事情是她錯了,但是她以為這麼疼愛她的舅舅會無條件站在她身邊的。況且她並不是沒有認錯,只是她現在暫時壓不住無謂的自尊心登門。

  這樣的話委實是重了些。

  看到奈奈受傷的表情,赤司也很心疼,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奈奈,你要知道,感情上我會無條件站在你這邊。但是如果我偏袒你、縱容你、不去糾正你的錯誤,你要一直錯下去嗎?」

  她不甘的反駁:「我道歉了的!我又沒說我不去,但是、但是......就不能等等嗎?我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

  「錯誤不會一直等著你去修正,你怎麼知道遲了一秒,原本的錯誤沒有衍生別的遺憾或者後悔?」赤司緩和下了臉色,耐心的引導著。

  奈奈臉色變了變,怔怔地看著對面俊美得過分的青年,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最後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要堅強、果決、毫無畏懼——才能無堅不摧。】

  赤司看著奈奈離開的背影,沉重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現在她還沒有明白那些太過於沉重的道理,也不需要她明白,他也想護著她讓她成為一輩子的小公主。

  恍惚間,赤司卻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笑容明媚整天「阿征阿征」的叫他的小女孩。

  可是——幼小的雛鷹終將飛翔,城堡裡的公主將會戴上王冠拿起劍成為威嚴的女王。

  奈奈的心情直到坐上車出門,也沒有恢復,還是那副怏怏不樂的樣子。

  出門前連衣服都不選了,隨隨便便的拿了一套衣服就穿。不過就算是隨便拿的一套衣服,也不是什麼便宜貨,想想就明白了,以赤司那溺愛奈奈的樣子,她在赤司家的衣櫃裡,怎麼可能會有便宜的衣服。

  當春緋開門之後看到停在家樓下的豪車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心中還在懷疑著是否是停錯地方了,就看到奈奈打開門,對她揮了揮手。

  春緋覺得自己現在沒有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多虧了公關部裡的那群土豪們,隔三差五的開著豪車來找她什麼的,所以現在她都無所畏懼了呢!

  但是當真正踏入車內的時候,春緋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我終於不是被架著進去的了!】

  關上門,奈奈說了一個地點,就好奇的向春緋發問了。

  她剛剛可是看到了的,春緋臉上一看就知道有戲可看的表情!

  被這麼詢問的當事人:「.......」

  雖然不是黑歷史,但是直接這麼說出來.......絕對會被笑的吧!

  但是春緋還是理了理思緒,把大概的事情說了。

  然後就收獲了一個笑得前翻後仰的奈奈。

  友盡!絕對友盡!

  雖然臉上是這樣的表情,春緋卻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簡直像是被傳染了一樣。

  雖然和公關部的人也玩得很開心,但是果然啊,與男孩子玩、和與女孩子玩,是完全不一樣的啊!

  可以說奈奈和春緋,雖然只是第二次見面,其余時間都是在line上聊天,但是兩個人很聊得來,關系飛快地從好友飛奔到了閨中密友。

  嗯?你問好友之前是什麼?開什麼玩笑呢,她們對視的第一眼就已經是好友了哦!

  對於奈奈的土豪程度,春緋在看到奈奈拼命給她們買衣服(閨蜜裝)、買首飾(配對)的時候,就已經麻木了。

  不是沒有制止過,但是奈奈那一臉泫然欲泣好像寫著「你要是拒絕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春緋就拒絕不了了。

  至於當奈奈完全沒有付錢的意思,直接打包就走的行為。

  春緋聽到奈奈是這麼解釋的:「啊,這個啊,春緋,你看到這個商場的標志了嗎?其實是赤司財閥下的產業之一啦,會記在舅舅賬上的。」


第54章 道歉

  兩個人並沒有逛很久,午飯也是隨意吃的,對於這一點春緋也有點意外卻也在意料之中。

  雖然春緋邀請奈奈去她家吃飯,但是想到之後的安排,奈奈還是歉意的回絕了,說下次一定會品嘗春緋的手藝的。

  送春緋回家之後,奈奈也打算回赤司宅了,只是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讓司機開到最近的商場,讓司機在外面等一會兒。

  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奈奈就拎著一袋食材出來了,袋子的遮擋讓司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暗搓搓的給自家上司發了一條短信,心滿意足的收回手機,開車。

  此時坐在車上的奈奈一臉懊惱的看著這一袋子食材,似乎想要將它瞪出花兒來,最後還是放棄了。

  【......道歉就做一道菜是不是太寒磣了?誒算了算了!反正舅舅不會嫌棄的!】

  回到家之後,赤司征十郎並不在家,讓小心翼翼抱著食材進來的奈奈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讓佣人把逛街買的東西都塞到房間去之後,她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管家,如果赤司征十郎回來在他進門前一定要告訴她!

  好心的管家爺爺笑呵呵的答應了,然後轉頭就去找手機。

  在以前,赤司宅的廚房她是熟門熟路了,現在也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也沒有變化到哪裡去。現在剛好是五點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做賊似的把廚房的門都拉上了,奈奈才放下這一袋子東西。

  她想了想,先把已經切好段的鰹魚拿出來,仔仔細細清理過後,切塊放進洗好的鍋裡,蘿蔔切丁,海帶切絲,少量白菜切絲,放入鍋裡加水熬湯。

  豆腐用的是絹豆腐,特別滑嫩,切塊放入一旁的空碗。

  湯豆腐其最重要的、也是最需要考驗廚師功力的也就兩處。

  湯底和醬料。

  湯底不能太鹹,醬料也不宜過重,以免蓋過豆腐的味道。

  奈奈以前在赤司宅住的時候,經常下廚,所以可以說是很了解赤司征十郎的口味了。

  調好醬料後,反反復復試了味道,才滿意。

  這時候湯也熬了足夠長的時間了,奈奈看了看湯底的顏色,清而不濁,滿意的點點頭,把碗裡的豆腐小心翼翼的一塊一塊倒進去,防止弄碎。

  撒上切好的姜碎和蔥末,蒸上十分鐘,就可以了。

  做好這些之後,看著手機計時,奈奈松了一口氣,真心實意覺得自家舅舅喜歡的這道料理簡直是接地氣卻復雜得很。

  【真難搞啊舅舅。】奈奈想著想著就笑了出來。

  趁著時間還沒到,奈奈從廚房裡探了個頭出來,朝在外面等待的管家爺爺搖了搖手。

  「藤原爺爺,舅舅回來了嗎?」

  赤司家的飯點慣常是六點,既然說了要回家吃飯,又沒有提前打電話回來告知的話,赤司征十郎是不會遲到的。

  藤原管家的回答在奈奈意料之中,十分鐘的時間。

  所以當赤司征十郎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坐在飯桌前嚴肅等著他的奈奈,有些怔楞,然後失笑:「餓了怎麼不先吃飯?」

  如果說以前赤司征臣還在的時候會拘束講究,但是赤司征十郎可不是這麼講究的人,更何況是他寵愛的外甥女兒,沒有餓著她的說法。

  雖然看起來很嚴肅,實際上心裡緊張,奈奈板著臉搖頭:「現在也才六點。」絕口不提她才剛剛急忙忙的把湯豆腐從蒸鍋裡拿出來。

  赤司征十郎也不去反駁她,笑笑把手裡長條盒子放到一邊,將外套脫下隨手擱在椅子背上,坐下。

  看到擺著的湯豆腐,他恰到好處的露出驚訝的神色:「嗯?今天是湯豆腐嗎?」

  「嗯。」奈奈看著他坐下,故作無所謂的說道,「我剛好想吃,所以讓阿姨做了這道菜。」反正絕對不是因為你愛吃所以才做的!

  赤司征十郎嗯了一聲,眼裡劃過一絲笑意。

  當然晚餐不會只有湯豆腐,奈奈還炒了一個青菜,飯是阿姨在她回來前就已經煮了的。

  看似低頭吃飯,實際上悄悄看了好幾眼對面的青年,看到赤司隨著年歲增長愈發不動聲色的眉眼染上心滿意足,奈奈的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嘿嘿嘿,還是我厲害啊!】

  飯後,佣人收拾完桌子,奈奈坐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把自己的道歉說出口,一眨眼又回到了飯桌上。

  等、等等啊喂!

  奈奈:我有一句mmp不知道當不當講。

  坐在對面剛准備開始吃飯的赤司征十郎看到奈奈一臉崩潰的神情,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奈奈?」

  奈奈驗證了一件事,就算再好吃的東西,連續吃了四次,就算沒有飽腹感也會覺得不好吃的啊啊啊啊啊!

  是的,奈奈在每次吃完飯正要道歉的時候,就時間回溯到了剛准備吃飯的時候。

  看到這樣的情況,奈奈簡直不能再熟悉了。

  【小楠!你到底在做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已經快要爆炸的奈奈,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瞬間移動過去拼命搖晃齊木楠雄質問他到底在干什麼了。

  不過好在這樣的情況,在第五次的時候停止了。

  「有什麼心事嗎?」

  與赤司征十郎不同,奈奈今晚上吃得並不多,難怪他會出口詢問了。

  奈奈心中惡狠狠的砸了齊木楠雄的小人好幾下,搖搖頭,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好:「對不起,舅舅。」她大聲說,「今天早上是我錯了,我不應該......!」

  一只手按在了她頭上,讓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一聲嘆息,赤司征十郎帶著笑意說道:「我知道了,沒有怪你。但是如果因為這個就吃不下飯,舅舅才會生氣。」

  奈奈用力點頭:「嗯!我知道舅舅最好了!明天......明天舅舅就帶我上門拜訪吧!」

  伸指彈了女孩兒的腦門一下,赤司征十郎也就不逼她了:「一會兒讓阿姨做點東西放到冰箱裡,如果晚上的餓了的話,你自己下來解決。」然後移到她頭頂揉了揉,「過來,舅舅有東西送給你。」

  誒?

  奈奈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赤司平常送東西給她一般不會特意說的,除非那是很特別的東西,所以這下她是真的好奇又心癢難耐了。


第55章 禮物

  紅發青年走向的方向,果然是那個帶回來的長條狀盒子。

  其實剛剛奈奈就注意到了,只不過當時沒那個心情去問,再者事情過後再問也可以,赤司不會不滿足她的好奇心的。

  只是沒有想到,那就是送給奈奈的禮物。

  但是赤司並沒有打開,只是坐到沙發上,微微笑了笑:「奈奈,你打開看看。」

  奈奈也順勢坐下,雙手撐著下巴,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那盒子,深沉道:「雖然我覺得舅舅不會故意弄點什麼看我笑話,可是這盒子......」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細長的,白色的,一點一看就「高大上」的樣子都沒有!

  「很普通啊!」

  奈奈身為習武之人,耳目更是聰明,她不可置信的抬頭,瞪向那邊笑得有些開懷的青年。

  【舅舅竟然笑得這麼不矜持!】

  現在奈奈已經不知道該惱怒赤司笑話她,還是該驚訝赤司竟然笑出了聲。

  可能是覺得這麼在小輩面前笑,有點沒有長輩樣,赤司輕咳一聲,很快的止住了笑,只是那雙紅瞳裡還是忍不住泄露出一絲笑意。

  「別鬧,你打開看了就知道了。」

  仍是猶疑地在赤司和長條狀盒子之間看了好幾眼,直到赤司無奈的作勢要伸指彈她額頭才作罷。

  既然玩笑開過之後,再怎麼糾結也不是事兒,奈奈索性也就不管了。

  本著「反正舅舅送出的東西沒有不好的」的心理,奈奈打開了盒子。

  那是一振很漂亮的刀,一尺九左右,看長度應該是一振脅差。

  奈奈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振刀她無比熟悉,因為她曾握在手上揮舞過。

  物吉貞宗,傳說中的幸運之刀,從無數戰場中安然完好無損的保持到了現代,無愧於它的幸運之名。

  當初齊木楠雄曾經「暫時」借用這振刀給她,讓她與他打一場。那時她還戲稱「偷國寶」什麼的,結果現在,這振刀真的就在自己手中了。

  大腦一片空白,滿腦子都是想著「我偷國寶了,不不不,舅舅、不,我.....」的念頭,奈奈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啪」的一下關上了盒子,移到赤司身旁,按著他的肩膀,一臉嚴肅的說道:「舅舅,你都處理好了嗎?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多少?後路都准備好了嗎?」

  一連串的發問,赤司一開始還疑惑,到了之後只是哭笑不得,他拉下奈奈的手,輕斥道:「沒大沒小的。」然後解釋,「你把舅舅想成什麼人了?這是合法手段獲取的。」

  這話令奈奈放心了,卻沉默了。

  【合法手段......】

  想起赤司征十郎輕描淡寫的態度,已經赤司家在商場上的「威名」,奈奈忽然就不想深究這「合法手段」到底是什麼手段了、

  其實也可以很樂觀的——【管它呢!反正現在這是我的東西了!】

  看著奈奈滿心歡喜得眉眼都遮掩不住的笑意,赤司征十郎心裡也很開心,也帶著一絲惆悵。

  囑咐了她已經買好護理刀劍的用具以及刀架都放到了她房間裡,又暗示她脅差便於攜帶諸如此類等等的話。

  看她抱著刀只會點頭聽不下去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就放她走了。

  【願武運昌隆。】

  那個會在他身後揪著他衣角的孩子,終究長大了。

  赤司征十郎一瞬間有些恍惚,卻很快沉澱成溫和有禮的樣子。

  快快樂樂抱著新出爐的佩刀,奈奈關了房門後,立刻就把刀拿出來,切、斬、刺!滿意的收刀,簡直是愛不釋手極了。

  奈奈也不是沒有使用過物吉貞宗,為什麼還會這麼愛不釋手,其實原因很簡單,原來只是當做是國寶小心翼翼的,現在物吉貞宗可是她的了啊!她!的!占有欲得到了滿足。

  戀戀不舍的將刀插回刀鞘裡,奈奈才想起來要打電話去質問幼馴染。

  說起手機這件事,本來超能力者是不屑於用手機這種通訊工具的,然而偏生他限制了奈奈復制超能力的能力,專精三種超能力,就導致不能被奈奈隨時聯系上,這次暑假與父母去了一次美國之後,就讓那個變態哥哥給他專門做了一個手機,裡面的聯系人也只有奈奈一個。

  現在距離吃飯時間過去了挺久,所以奈奈剛剛撥過去不一會兒,齊木楠雄就接通了。

  「小楠!」奈奈氣勢洶洶,「你今天是不是用了時間回溯!」

  用了時間回溯的時候就知道瞞不過奈奈的。

  「嗯。我今天預知到會發生一起連環車禍,我把那輛剎車失靈的車給弄好了,但是還是爆炸了,然後我不僅把剎車失靈的車弄好了還把另一輛車搬離了原來的地方,結果還是爆炸了,最後發現原來是撞擊的地方正好有一個煙頭,前一輛停在那裡的車漏油了所以才會導致爆炸。」

  聲音毫無起伏、平靜無波。

  對面平靜到了極致的聲音,不知為何卻讓奈奈聽出了一絲生無可戀和崩潰,本來想要脫口而出的質問就心軟得沒說出口。

  最後,千言萬語只彙聚成了一句話:「小楠你......辛苦了。」

  對面平靜了幾秒,再度開口:「奈奈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哈哈......要是現在說了絕對就是拉低好感度的騷操作了吧!】

  奈奈心中警鈴大作,求生欲極其高昂:「我......我就是想問小楠你要吃我做的咖啡布丁嗎?新口味絕對贊!」這樣的話她說過很多次了,反正小楠是絕對會拒絕的!

  果然,齊木楠雄一開口就是萬分的嫌棄。

  「如果是你做的咖啡布丁,我寧願吃你做的便當。你還是不要浪費材料了,不然世界上就少了一個咖啡布丁,那簡直是世界的損失。」

  雖然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但是奈奈還是忍不住惱羞成怒了,火氣一衝就忘了原本的目的:「我做的咖啡布丁就這麼難吃麼?!還有我做的便當明明好吃的要死你需要這麼勉強麼!小楠簡直是大笨蛋!」

  齊木楠雄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善良啊,明明都給了個台階給她下了,結果她犯傻明知上面是刀山火海還要硬爬,那他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他將作業上最後一道算式寫下,合上作業本,平靜的說道:「咖啡布丁呢?」

  火焰被澆滅後,發現自己干了什麼蠢事的奈奈:.......

  【等、等等!小楠我現在去做咖啡布丁還來得及麼?!】

  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的奈奈欲哭無淚,簡直被自己蠢死了。


第56章 跡部景吾

  雖然赤司在冰帝並沒有投資,但是有跡部這個冰帝最大股東的合作者在,奈奈訂做的制服和上課需要用到的書都提前一天送來了。

  說到校服,對於這一點奈奈很想吐槽一下。

  男裝的話,立海大和冰帝都差不多是那個樣子,無論夏季冬季,只是校徽和顏色不太一樣罷了,立海大的比較英倫風,而冰帝就更貴氣一些,不給過實話說,立海大冬季那統一的褐色格子圍巾簡直是贊!

  但是女裝!在立海大那嚴謹的校風下,夏季女裝校服簡直是一言難盡,也不是說醜,但是奈奈就是怎麼樣都覺得很別扭,那種風格天生就不適合她,但是冰帝的校服就還算好看,襯衫領帶、駝色格子短裙,冬季還有駝色外套,搭配起來還好,但是奈奈總覺得這個顏色太奇怪了!

  拽著裙子下擺,奈奈擺著一張面癱臉下樓。

  因為奈奈第一天去冰帝報道,赤司征十郎說什麼都要送她去上學,所以這時候他還在家。

  赤司覺得奈奈的動作有些奇怪:「奈奈,你拽著衣服做什麼呢?」

  小心的注意自己的走路姿勢,以免走光,奈奈一臉嚴肅:「舅舅,我總覺得冰帝的校服裙比立海大的短多了,怪別扭的。」

  聽她這麼說,本來不太好往女孩子身上看的赤司不由得看了一眼,皺眉:「似乎是有一點。」不由得問道,「要不先換上褲子,舅舅讓人改了再拿過去給你。」

  已經安全坐下,咬著三明治的奈奈擺擺手,認真的說道:「還是算了,既然其他女生能夠穿得了,我怎麼穿不了,要是說我們立海大目中無人什麼的豈不是糟糕,我現在只是不能適應......」說著說著,她沉思,「不,我覺得我有必要穿條打底褲。」

  在某些事情上總是會妥協的赤司征十郎最後還是沒有強制要求奈奈換下冰帝的校服。

  因為要報道的緣故,稍微來到得早了些。

  考慮到赤司翹班了兩天要去公司,奈奈極力拒絕了赤司的陪同,並以「我不是小孩子了舅舅還不相信我嗎」成功將赤司說服。

  只是下車前,赤司征十郎還不忘囑咐奈奈下午放學後和他一起去日吉宅。

  可能是比較早的緣故,學校現在並沒有多少人在,但是由於運動社團的早訓時間早就到了,遠遠就可以聽到不同社團裡傳來充滿少年朝氣的呼喊,其中夾雜著間斷的女生的尖叫。

  奈奈覺得奇怪之余也並不想去探究太多,雖然好奇但是也沒有想要去看一眼的打算。

  偶爾有一兩個人匆匆路過,只是奇怪的是,路過奈奈的男生就算一開始不在意,之後也會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這情況讓奈奈覺得非常奇怪。

  她自認不是那種美得慘絕人寰、驚天地泣鬼神的美人,不至於回頭率這麼高吧,況且她身上也沒什麼不和諧的地方,總不能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不是冰帝的所以多看一眼吧,你當超能力是誰都有的麼?

  不怪奈奈覺得奇怪,在這個冰帝學園,一大特色就是其學生會長跡部景吾。

  這麼說似乎有點奇怪,但是舉個例子很容易明白。

  每天早上校門口,跡部景吾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總會引起冰帝學園的女生們的「迎接」,出場總是伴隨著玫瑰花和尖叫,學園大半女生都是冰帝跡部景吾後援會的。

  從不知道學校裡還能有後援會這種奇怪的存在的奈奈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先不說會奇怪後援會這種不可思議的存在,更讓她想吐槽是——「難道你們就不覺得羞恥度報表嗎?後援會這種東西!」

  說不定之後奈奈真的會發出以上言論呢。

  順利的直奔理事長辦公室——不要問為什麼奈奈會認得路,中間並沒有發生諸如迷路然後遇到英俊少年的小說或者偶像劇的橋段。

  路上有指示牌啊!這樣都能迷路到底要多蠢才可以啊!

  況且別忘了奈奈的設定,她可是個超能力者!恐高一個缺點就夠了,不需要一個路痴屬性來畫蛇添足。

  冰帝的理事長是一個看起來憨憨的圓潤中年男人,但是若是憑借外表而看輕他那可是大錯特錯的,能夠坐上這個位置沒有一點能力怎麼可能。

  以貌取人這一點在奈奈身上就足夠吸取教訓了。

  因為赤司家這一層背後的關系,理事長很是和藹可親的和奈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雖然知道都是客套,但是奈奈並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心裡暗嘆不愧是能夠成為理事長的人。

  誇了奈奈好幾句,理事長笑眯眯的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你的班級是三年A班,一會兒會有同學來帶你去。」剛說完,門就響了,他笑道,「看來是三年A班的同學來了。請進!」

  「打擾了,理事長。」門開了,一個低沉卻意外有些熟悉的聲音說道。

  「原來是跡部同學啊。」理事長有些意外,「那麼就麻煩跡部同學帶風間同學去班級了。」

  實話說,奈奈覺得很奇怪。

  不止是現在她和跡部景吾一前一後走著的方式很奇怪,更奇怪的是這位跡部景吾君對她的態度,上次勉強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和諧,這一次離開了理事長辦公室之後,他就明面上寒暄幾句,明明笑著卻和冰霜差不多。

  青梅竹馬,既是互補的,又是互相影響的。

  這一點在奈奈和齊木楠雄身上體現得很明顯。

  通常情況下,奈奈和齊木楠雄一樣對麻煩敬而遠之——就如上次見到跡部景吾,你對我沒有好臉色,那我無視就好。

  可是這一次不太一樣,接下來一個學期都是同一班級的學生,避免不了會有交集,打好關系是有必要的,更何況赤司家和跡部家有合作,不說讓關系好起來,至少不能是一見面就爭鋒相對——這些場面話說說就算了。

  奈奈不算是一個脾氣好的人,就算在家人朋友面前一副軟軟好欺負的樣子,對劃在規定之外的人,她可是不算好相與的人。

  你要是討厭我無視我那我無所謂,但是要是惡意針對我,那我就不客氣了——這樣的奇葩想法。

  跡部景吾的態度不能說很差,雖然也沒有很好,看得出來教養非常好,在厭惡奈奈的情況下還能給出官方笑。

  架不住奈奈的敏銳,還是發現了他隱藏的還不錯的真實情緒,兩次都沒有好印像——奈奈會讓他才怪了。

  「跡部君,算上上次見面,您與我才見過兩次,請問您是對我什麼不滿嗎?


第57章 道歉

  女孩子笑得十分標准,雙手交疊按在裙子上,還未完全張開所以帶著一分天真的稚氣,看起來像只軟綿綿的兔子,如果不聽她說話的內容的話。

  跡部景吾停下腳步,轉過身,凌厲的氣勢絲毫不因為面前的是女孩子而有所收斂,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傲氣,讓人在第一眼看向他的時候注意到的並不是他俊美的臉,而是那股自信睥睨的氣勢。

  「風間小姐怎麼會有這樣的看法?」

  「這麼說,不是對我有所不滿,而是對赤司家麼?」奈奈不卑不亢的對上那雙驀然凌厲起來的深藍色眼眸。

  順著杆子往上爬不單只是齊木楠雄會做,奈奈也是用得溜溜的。

  這話說得很有技巧。

  他眯起眼眸,臉上並未顯露出不悅,但是身上給人的感覺卻更鋒芒入骨。

  不知想到了什麼,跡部景吾本來升起的怒氣驀然消散了。

  他抬了抬下巴,手指點上右眼角的淚痣:「抱歉,風間小姐言重了,我並沒有此意。我只是想讓風間小姐提前明白,這裡是學校,不是商場。」然後轉身,示意她跟上。

  這到底算是......

  【......雖然這語氣還是讓我很不爽,不過這個人竟然會直接道歉耶!怎麼說呢,稍微有點改觀了。】

  兩個人之間再次恢復平靜。

  跡部景吾走在前面若有所思。

  初見那次在日吉道場,就已經給他留下了「鋒芒畢露,不知收斂」的印像,在父親的話中更是因為有可能的聯姻而厭惡,主觀印像就注定了他不會對這個人有多少好感。

  只不過這次近距離正眼看風間奈奈,卻讓跡部景吾改觀。

  【風間奈奈,並不是那種鋒芒畢露、剛過易折又不知分寸的人。】

  不說話的時候容易給人一種溫順好欺負的兔子,一旦開口就是氣勢洶洶的獅子——但是這種反差,也不知道該說可怕還是萌了。

  接下來的事情都很順利。

  雖然很多人奇怪為什麼在學年最後一個學期還有交換生活動,但是也只是好奇而已,班級裡的同學都是從國一升上來了,該熟悉的早就熟悉了,抱團的也抱了,並沒有過多關注奈奈。

  況且A組這個班級,最注重實力了,還有一個冰之帝王在,更是紀律嚴明。

  當然,例行問好什麼的很正常。

  知曉交換生的事情的人不多,其中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對交換生不感興趣的。

  比如以忍足侑士為首的其余網球部正選。

  要知道,他們可是第一次看到跡部景吾早訓請假,而且還是為了專門去理事長室接一個交換生女孩子而請假的!

  這情況簡直是不能不讓人在意啊。

  所以課間,當跡部景吾第五次見到從A組路過的網球部某些正選們,額頭青筋暴起,第六次的時候直接走出教室,叫住了看見不好想溜的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舉手投降:「我們只是好奇嘛跡部,想看看你特意請假去接的女孩子到底有多大的魅,不過......」他摸了摸下巴,「這個女孩子不是上次在日吉道場看到的那個嗎?」

  【而且當時你還叫我們離她遠點呢。】

  跡部景吾睥了他一眼,輕哼:「收起你那滿腦子黃色廢料的腦洞,有這閑情不如加訓。」

  「饒了我吧,跡部。」忍足侑士摸了摸鼻子,苦笑。

  自己在網球部引起了怎麼樣的轟動,奈奈並不知道。

  A組也不是很難相處的班級,實力至上,能進得了A組,不管是轉學生還是交換生,證明能力不會差,在例行客套幾句之後,發現奈奈性格不錯合得來的也有這麼幾個人。

  忍足侑士和跡部景吾在外面說話的時候,她們幾個女生也在聊天。

  在聊天過程中知道了「後援會」這一奇怪存在,奈奈大呼不可思議:「所以我今天早上在學校裡聽到的那些歡呼尖叫其實是網球部的後援會?」

  其中一個女生一臉興奮:「是哦!網球部的大家人氣都很旺啊!我和你說,我可是......」她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跡部景吾的位置,發現上面沒有人才放心大膽的說了出來,「我可是跡部會長的忠實粉絲!」

  奈奈前桌的短發女生關注點反而不太一樣:「風間桑,按照你的意思,立海大沒有後援會嗎?」

  她叫井上美緒,是個爽朗的腦回路比較奇怪的妹子,其余有待發掘,這是奈奈在幾句話的聊天中知道的。

  奈奈沉思了一會兒,謹慎地回答道:「可能是我不太了解......但是幸村君應該不許圍觀吧。」按照幸村精市那個性格,確實是有可能的,但是她其實對網球部不了解啊!

  「誒?幸村君?那個傳說中的幸村精市嗎?奈奈你和幸村君關系很好嗎?」井上美緒的關注點又跑偏了。

  不知道她從什麼地方得到這個認知的奈奈覺得,這個未來幾個月的前桌不僅是腦回路清奇,話題跳躍得飛快完全不知道怎麼得來的結論......偏偏還似乎有這麼點准確。

  「額......不算關系好吧,但是畢竟同班了兩年。」

  看來幸村精市果然很有名啊,是因為太過於漂亮麼?耳邊聽著不少女孩子激動的討論,奈奈垂眸沉思。

  對於網球界絲毫不了解、更不知道立海大在外的威名的奈奈,今天也依舊懵逼中。

  「誒?那個幸村精市麼?不過我還是覺得跡部君這樣的更令人心動啊。」

  「是的呢,幸村精市的話,站在他身邊都會覺得羞恥了吧,還是跡部君比較好。」

  .......

  【妹子們,你們真的想太多了。】奈奈面帶笑容,心裡卻吐槽著。

  可能是聽這邊的討論聲太大了,坐在奈奈斜後方、靠窗位置的橙色長發的女生,那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孩子,只是現在那張臉上卻帶著譏諷性的冷漠:「哼,夠了吧?這裡是教室,要花痴請到外面去,後援會這種東西......你們臉皮厚,我都為跡部景吾感到羞恥。」

  【臥槽臥槽臥槽!她居然說出來了!居然有人和我一個想法的麼?!】

  奈奈用一種驚嘆的眼神看著她。

  剛剛懟了那幾個女生忿忿的反駁,橙色長發的女生扭頭就對上了奈奈的視線,愣了一下,然後奈奈就對這個自己好感度非常高的女孩子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女孩子一臉說不出的表情,迅速別過頭去。

  【誒?真可愛啊,有機會一定要認識她!】

  上課鈴聲響了,奈奈一邊把書本拿出來擺在桌上,一邊喜滋滋的想道。


第58章 該有的覺悟

  想法歸想法,奈奈這一天裡並沒有什麼機會認識那個神奇的女孩子,當然其中是否有可能是奈奈眼神過於灼熱而嚇到了人家女孩子的原因就不知道了。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身為班長的跡部景吾雖然給了她社團申請書,但是奈奈這個學期還是打算和在立海大一樣選擇回家社,結果被跡部景吾眼帶嫌棄的告知,冰帝是必須要選擇一個社團的,不管你是交換生也好、轉學生也好,不能例外。

  好在作為交換生,還有一個星期的考慮時間,所以現在還不急著入社團,不然奈奈可要煩惱了。

  放學後,拒絕了邀請她去社團參觀的同學們,奈奈直奔校門,途中聽著校內熱火朝天的尖叫歡呼,心裡感嘆著果然年輕就好啊什麼的奇怪的想法。

  「舅舅!」坐上車的奈奈笑容滿面的撲進赤司征十郎懷裡。

  「多大了,還這麼撲騰。」赤司征十郎穩穩的接住調皮的女孩子,語氣裡全是無奈。

  從冰帝去日吉道場並不是很遠,坐車也就是十來分鐘的時間,路上就隨意聊了幾句在學校裡的情況,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不過奈奈很是興奮的多說了好幾句關於那個不知名的女生的事情,連帶著吐槽了好幾次冰帝。

  日吉道場之行說順利也順利,說不順利也不算順利。

  自從上次在日吉道場不歡而散之後,奈奈就沒有在來過這裡了,這次有赤司征十郎在,更是沒有小輩說話的份。

  例行問候了幾句之後,奈奈就被打發出去和那些弟子們說話了,但是關於奈奈的禁令問題,沒有人提起。

  又不能下場去和別人比試比試,奈奈無聊得幾乎要發霉了。

  巧合的是今天作為場內指導的還是青木涼介,上次與奈奈比試,卻差點被迷失了自己的奈奈下手的男人。

  就如同上次表現出來的那樣,這個堅毅的男人並沒有厭惡或者害怕奈奈,在指導告了一段落之後,他還樂呵呵的走到奈奈身邊和她搭話。

  「好久不見了,奈奈。」高大的男人走到奈奈身邊,也和她一樣在台階上坐下。

  奈奈見到他,就想起自己上一次的失誤,頓時有點坐立難安:「.......師兄,上次抱歉了。」

  青木涼介擺擺手,笑道:「上次不都道過歉了麼?再說不是沒事嘛!」他拍拍奈奈的肩膀,「不過有的話師兄還是要說的,有些事情你明白了就好,旁人過多的苛責不用多在意。」

  奈奈低頭不語。

  嘆了一口氣,青木涼介想了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奈奈,這段時間裡,日吉家內部對你很有意見......老師那邊......」

  日吉家的部分人從來都明顯的表示出不喜歡奈奈的野路子,更表示對奈奈有可能帶上日吉道場的標簽而強烈反對。

  這些奈奈都是知道的。

  上次的事情不過是他們對她發難的一個導火線,那件事讓日吉爺爺也不能明顯的站在她這邊為她講話。

  腦子裡胡亂的想著,奈奈心裡有點難受有點堵。

  不是說對日吉道場這個名頭的執著,而是對那個向來對自己期望很高的老人,還有到道場裡那些對自己釋放善意的人們。

  由衷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後悔。

  可能是奈奈的態度說明了什麼,青木涼介看著道場裡各自對練的弟子們,忽然說道:「可能師兄這話你不愛聽,奈奈,你有想過,放棄古武術嗎?」

  【放、放棄?】

  奈奈當場怔住,慢慢的抬起頭來,對上青木涼介認真又痛惜的眼神。

  青木涼介什麼時候離開的,奈奈並不知道。

  她看著天空,夏末的夕陽余暉將世界染紅,偏生在屋檐底下留下一抹籠罩不了的陰暗,那紅中帶著黑色,就像烈焰的中心,是燃燒殆盡之後的剩下余燼的冰冷。

  穿著冰帝校服的女生孤獨地坐在那裡,像是一個脆弱無助的孩子。

  直到赤司征十郎出來。

  他將坐在台階上的奈奈拉起來,摟進懷裡半抱著離開了日吉家。從頭到尾,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樣的表情,他曾經無比熟悉。

  在遙遠的學生時代,比擁有不可復制、不可回憶的記憶的洛山高校更往前一些的帝光中學時期。

  站在中學籃球界頂端的超強籃球豪門中學帝光中學「奇跡的世代」所熟悉的表情。那是被「奇跡的世代」的超強實力碾壓式打擊以喪失所有鬥志、被強迫放棄所喜愛東西的軟弱表情。

  那時候的他們強大到被過分的驕傲蒙蔽了心扉,以絕對的實力蔑視著所有對手,卻沒有勝利的快/感。

  但是他不曾為過去做的事情而後悔,要准確的說的話——無論是陷入「勝利即絕對」中的「奇跡的世代」,還是那些敗在「奇跡的世代」手下的對手們,都不過是成長階段必經的過程,若是連這道坎都過不去,還談什麼將來。

  路只有一條,在中間就迷茫落後的人經歷不了再一次的篩選,無所謂迷茫,有堅定的覺悟,當你跨過——不管是怎麼樣的詭辯,都會成為正確的答案。

  將女孩塞入車內,赤司征十郎關上車門。

  車內前與後之間有著隔板,不僅隔絕了視線,也杜絕了被偷聽到的可能。

  「我從來沒有教過你在光下露出這種表情。」

  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可以盡情發泄自身的軟弱,背對著光面朝著陰影,脆弱就只是一個人的事情,面朝著光的時候就要昂首挺胸,勝利就是理所當然的。

  他的聲音既溫和又平靜,像是在闡述一個絕對正確的理念。

  黯淡的光暈中,赤司征十郎的表情藏在陰影裡,明明滅滅並不清楚,但是那張向來溫和有禮的臉上的冷靜是從始至終都不曾改變的。

  他沒有問奈奈原因是什麼,沒有刨根問底。

  安靜的黑暗裡連輕微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嗯,我知道的。」

  【什麼才是正確的?什麼才是錯誤的?我必須要擁有這樣的覺悟才行。】


第59章 溫柔

  空氣很好,夜晚的天空也很晴朗,沒有夏夜的燥熱。

  齊木楠雄覺得,這真是一個美好的晚上。

  如果沒有那只一直撓牆碎碎念的黑豬的話。

  如果不是上次和奈奈通電話的時候,忘了說這只豬的事情,今晚上他早就可以睡覺了,而不是在這裡聽這只豬撕心裂肺的豬叫。

  忍了忍,忍無可忍。

  在用超能力把那只吵死人的妖怪定住不動、讓它不能再說話後,齊木楠雄心滿意足的躺上了床。

  十分鐘後,他被手機鈴聲吵醒,不得不睜開眼睛。

  會打給這個手機的人只有一個人無誤,他要是不接電話是什麼後果那即便是超能力者也不想去想這個問題。

  但是。

  【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的話,奈奈你就給我去刷十套高中試卷吧。】

  抱著不可明說的惡劣心情,齊木楠雄接起了電話。

  「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辯解你在晚上十一點給我打電話的理由。」

  這邊收拾好自己,糾結了一個小時要不要打電話的奈奈聽到那邊接通後平靜無波的聲音,干笑一聲:「那個......其實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嘛,難道睡覺還比我重要嗎?等、等等啊小楠!別掛電話QAQ!聽聽我說話嘛!」

  好不容易哄得自家幼馴染不介意她大晚上的擾民電話了,奈奈松了一口氣。

  她說的其實也沒錯,打電話給齊木楠雄,就是單純的想聊聊天而已。

  不僅有第一天在冰帝的感受,還有某些自己還未理清的凌亂思緒。

  「那個女生真的很可愛誒!我之前一直這麼想的,結果她就在這麼多人面前說了出來!哈哈哈哈!當時我都差點笑了出來,不過還好沒笑出來,啊啊啊有時間我一定要認識她,覺得她一定很有趣。」

  從吐槽冰帝居然有後援團這種奇怪東西開始,到吐槽跡部景吾這個人看起來狂傲自大實際上道歉卻干脆得不可思議諸如此類的。

  從頭到尾,齊木楠雄都是靜靜地聽著奈奈說,偶爾應和一兩個字,沒有插話。

  直到奈奈將冰帝第一天事無巨細的一點一滴都說得很清楚之後,他才淡淡開口:「還有呢?」

  齊木楠雄有多了解風間奈奈,就如同風間奈奈有多了解齊木楠雄一樣。

  奈奈不是會感春悲秋的人,不會因為短暫的分開而不舍,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分開——又不是再也不見,有什麼好傷心的,更何況,他們始終是在一起的。

  開玩笑,他的青梅,他喜歡的那個人——風間奈奈,才不是這麼軟弱的人。

  拉上了床簾的房間,連一絲縫隙都不留,偌大的房間裡沒有光,唯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還有手機屏幕發出的一點熹微的白光。

  奈奈仰面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渾濁的黑色。、

  聽到對面人的話,她翻了個身,忽然一笑:「不愧是小楠啊。」

  【這麼了解我。】

  她的拇指無意識的摩擦著放置在手邊的物吉貞宗,抿了抿唇:「我一直覺得——」

  「我不算是天才。直到舅舅送我去學古武術。」

  她輕聲地講那些他都知道的事情:「古武術真好玩啊,我享受那種對戰的感覺,也覺得很開心。」

  「——或者說,我享受著勝利的感覺。」她忽然笑了,手指停住,握緊物吉貞宗,「這麼一想,我果然是舅舅的外甥女兒啊。」

  「但是今天,有人問我,要不要放棄古武術。」

  空氣靜默得有些可怕,只有手機那端的細微呼吸聲清晰可聞,連拼瞪著超能力者的食夢貘也不再調皮了,兩只綠豆似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

  齊木楠雄坐在床上,平靜無波的眼眸中起了一絲波瀾,垂在膝蓋上的手動了動:「你......」

  然後就被對面的人急急打斷了,她笑了一下:「我知道的!其實我都知道,我也明白青木師兄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暫時......暫時的無法接受而已。」

  在黑暗中,奈奈努力的揚起唇角,即便知道他看不到。

  「所以不需要小楠安慰我的哦,我會自己做決定的。小楠不用擔心我啦!」

  手機那頭的人平靜的回了一句:「不,你想太多了,我才沒有擔心你,也沒有想安慰你,畢竟笨蛋是不需要擔心也不需要安慰的。」

  聽著奈奈在那邊大呼小叫、不可置信的抱怨他的話,齊木楠雄將手縮回來,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輕瞥了一眼那邊終於因為超能力失效而解脫了的食夢貘,淡淡的說道:「比起這個,我更想問你,你的那只豬——」

  「喂喂喂!你個綠眼鏡怪!誰是豬了啊!本大爺可是食夢貘!具有高貴傳說生物血統的食夢貘!」本來小心翼翼猶豫著不敢插話的食夢貘頓時暴跳如雷,「小丫頭你快來接我回去!我再也不要在這個綠眼鏡怪這裡了!」

  【只會一直一直欺負血統高貴的本大爺!】

  齊木楠雄罔若未聞:「你的那只豬,什麼時候來拿走,它在我這裡吵了好幾天了。我已經兩天晚上沒有睡個好覺了。」

  食夢貘氣得發抖,語無倫次:「明明你睡覺的時候都把本大爺定住了還不能說話第二天早上都成硬石頭了啊本大爺!」

  奈奈把被子扯上來蓋住裸露的雙腿,掩蓋著心虛笑眯眯的說道:「誒?感覺你們感情不錯嘛,哈哈哈,那小楠你明天就把它送過來給我吧,今天晚上讓你們再告個別。」

  【噫,那之後把食夢都忘掉了誒!啊哈哈,反正是妖怪也養不死......吧!】

  聽著手機另一邊冷靜反駁「收起你奇怪的腦洞」和撕心裂肺怒吼著「誰和他關系好」的一人一妖,奈奈歡快的掛斷了電話。

  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裡,手機扔到了一邊,奈奈閉上眼前還在想。

  【一直這麼吵吵鬧鬧的真是不錯啊。】

  盯著黑了的屏幕好幾秒,齊木楠雄才把手機放到旁邊去,看著那只食夢貘沉思。

  【啊......好像奈奈說過,這東西是吃噩夢的吧?算了,還是先用千裡眼看看她有沒有睡著。】

  然後齊木楠雄走下床,拎起不斷掙扎著叫著「綠眼鏡怪你要干什麼我要向小丫頭告狀」的食夢貘,晃了晃。

  [安靜點,我現在送你過去,不要吵。]

  瞬間移動到奈奈在赤司家的房間,一下子變得黑暗的環境沒有讓超能力者感到不適,他輕輕地把食夢貘放到床邊旁邊的桌子上,警告的看了一眼。

  齊木楠雄低頭凝視著那張熟睡中還皺著眉的臉,手指在她眉間上方隔空撫了撫,低聲說道:「晚安。」


第60章 夏目的禮物

  天色已經明亮起來,被床簾遮得嚴嚴實實的房間裡也被強光透出黯淡的陰影。

  大床上,一夜無夢,睡得十分舒服的少女將被子卷成了一團,似乎被陽光吵到,翻了一個身,把被子拉起來蒙在頭上,卻沒有醒來的意思。

  旁邊梳妝台上的黑色動物動了動,兩只耳朵豎了起來,精神抖擻的晃了晃,兩只綠豆似的眼珠子難掩興奮,一個飛撲——

  【嗯?有殺氣!】

  夢中奈奈皺緊了眉,卻下意識的握住枕邊的刀。

  上揚,橫劈!

  一氣呵成。

  「啪嗒」一聲被拍飛撞在牆壁上的食夢貘,緩緩的從牆上滑下來,險些被拍成肉餅的食夢貘一臉懵逼的頂著腫了的臉。

  回過神來後,它張牙舞爪、齜牙咧嘴的凶狠的撲了過去。

  「啊哈哈......」完全清醒過來的奈奈尷尬的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被她揍成了一只真正的豬樣的食夢貘,「抱歉啊食夢,我還以為......」是夢裡的小怪獸找揍來著。

  整個身體都水腫了似的,食夢貘一臉控訴:「你失去了我!本大爺要告你家暴!本大爺要離家出走!」

  本來還心生愧疚的奈奈一臉冷漠:「哦,那你去吧。」

  奈奈下樓的時候,赤司征十郎已經出門了。

  前幾天為了陪奈奈,以及奈奈冰帝第一天上學,但是之後沒有正當理由就算是赤司也要乖乖去公司了。

  強烈拒絕了食夢貘跟去學校的要求,就算把電腦讓給它玩游戲也不會讓它去學校搗亂的,不過離開前奈奈還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它小心點別讓打掃房間的佣人發現了。

  接下來這一星期都平安無事,奈奈每天維持著赤司宅、冰帝兩點一線的生活,和食夢貘打打鬧鬧,在line上和不能見面的朋友聊聊天,偶爾為了討好自家舅舅而下廚,偶爾打電話去騷擾超能力幼馴染。

  一周的時間過得平淡又有滋有味。

  除了最後一天,離校前被跡部景吾壓著強硬選擇了社團——讀書社。每周上交兩篇讀後感就算是完成社團活動了,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什麼?!為什麼不選擇劍道部?這還用問麼?

  先不說選擇了劍道部以她的能力肯定是王牌,到時候對上立海大她不尷尬啊?這點自信奈奈還是有的。最重要的是,奈奈會的可不是傳統劍道,她學的......是殺人的劍法。在沒能控制自己的這段時間裡,她可不敢隨意與人對打啊。

  周末的時候例行去和櫻蘭高校男公關部搶奪春緋的使用權。

  強行霸占了春緋周六一整天之後,在周日敗在了眼鏡大魔王鳳鏡夜手底下,眼睜睜的看著春緋被拐跑。

  這其中的辛酸淚就不必再說了。

  本來以為周日注定要窩在家裡發霉,結果奈奈接到了一通來自京都的電話。

  「誒誒誒?!夏目老師你要來東京嗎?」奈奈被驚得坐了起來,旁邊打著游戲的食夢貘嚇得一個手抖,屏幕上立刻露出「game over」的紅色字體,這場景似曾相識得讓齊木楠雄都想感嘆一句「果然物似主人型」,可惜他此時並不在。

  「哈哈哈,夏目老師你還是這麼容易害羞啊。嗨嗨,不說老師不說老師,夏目君~」

  難得的周末,自然是要出去玩的。

  而且還是從八原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機會見面的夏目貴志。

  到達了約定的地點的時候,夏目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抱歉啊夏目君!我遲到了!」奈奈接過夏目貴志遞過來的果汁,灌了幾口才緩過來,「啊,活過來了活過來了!哈哈哈!」

  夏目一臉無奈:「不必這麼急,是我忽然打電話叫你出來的,不怪你。」

  貓咪老師和食夢貘都只是懶洋洋的對對方揮了揮爪子,就不再動了。

  而夏目和奈奈也懶得理這兩個家伙。

  這一次夏目來到東京,是因為一位教授要來東京大學進行講學,他是作為助理陪同前來的,能浪費的時間不多。

  下午三點講座開始,現在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兩個人也不是很挑剔,不過由於大部分餐廳是不允許帶寵物進去的,和食夢貘身為妖怪特性而不被常人所見不一樣,貓咪老師因為處於容器中而得以被常人所見,這就導致了選擇範圍大大的縮小了。

  為此夏目還特意道了歉,最後在奈奈嘲笑斑縮在招財貓殼子裡、斑憤怒的想要撓爪子中結束這個話題。

  兩個人分別的時候,夏目才把這次見面的目的說了出來。

  「那個......因為風間桑你也是靈能力者,有點擔心你會被妖怪騷擾什麼的......所以我就去找了這方面的專家,特意做成了這個樣子,女孩子應該也都喜歡可愛漂亮的東西吧......」夏目貴志有點不好意思的從提包裡拿出一個掛墜。

  「不用擔心,我找的專家很可靠的!」像是擔心奈奈不信,夏目貴志還特意強調了一句。

  【啊啊,抱歉啦的場君,我絕對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琥珀般晶瑩剔透,中間綴著一張木牌似的東西,上面畫著看不懂卻有著別樣感覺的圖案,用金色的繩穿著,上方綴著一顆瑩綠色的珠子,陽光下顯得特別漂亮。

  【是符咒吧......看不出來是什麼路數誒。雖然我也會啦,不過這種時候就沒必要說這些了。】

  奈奈眨了眨眼,展顏一笑:「很好看!我很喜歡!那我不客氣了,謝謝夏目啦~」她三兩下直接把掛墜綁到了書包上。

  夏目貴志阻止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心裡面有點別扭,畢竟第一次送女孩子東西......而且還被她掛在了背包上,怎麼想都有點別扭啊!

  不過一想到奈奈也是自己當成學生的孩子,夏目貴志也就釋然了,只不過分別後,忽然想到一個挺嚴重的問題。

  【風間桑她......如果有男朋友誤會了怎麼辦!等、等等!不對啊,風間桑才國中二年級,才14歲!怎麼會有男朋友呢啊哈哈.......希望是我想多了。要是真的......我之後再解釋吧。】

  如果問為什麼不打電話提醒一句......總覺得那樣會會更尷尬吧。


第61章 赤司其人

  當日回去,心情不錯的奈奈又下廚了。

  赤司征十郎從公司回來看到滿滿一桌子的菜還嚇了一跳,問了之後得知今天奈奈見了朋友,隨意問了幾句情況也就放過她了。

  不過奈奈背包上的琥珀吊墜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多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結果就從奈奈口中得知了結果。

  「等等,朋友送的?護身符?男生?」不是赤司征十郎太在意,而是......這孩子才13歲不到14歲!

  奈奈有些不解:「嗯......是啊,夏目君是京都大學的教授助理,上次去八原認識的,因為我們都......」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硬生生扭轉過來,「咳咳,一見如故,所以他送了我一個護身符,我看著也挺好看的樣子,所以就掛在背包上了。」

  這解釋可不能讓赤司征十郎滿意,護身符就護身符,不就是一個符麼?神社裡多得是,可是偏偏還弄成這種討小女生喜歡的外型,果然是別有用心吧。

  他沉吟,謹慎的開口:「奈奈,你那個朋友認識多久了?」

  對自家舅舅的想法完全不了解,或者說完全沒有這根筋,奈奈一臉懵逼:「啊?就是上次八原......哦,幾周之前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的心情有些復雜,他伸手捂唇掩飾自己不太妙的表情,輕咳一聲:「奈奈,雖然那位夏目君是大學教授助理,說明也有一定能力的,能力算是夠了,但是.......也有二十多歲了吧,你還小。」

  他已經盡力委婉了,雖然這話確實沒有多委婉。

  奈奈卻更加糊塗了:「啊?是啊,夏目君是挺厲害的,也確實是二十幾歲了,但是交朋友和年齡......」她忽然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等、等等!舅舅?你不會以為我和夏目君......?」

  這個反應......

  赤司征十郎也反應過來了,眨眨眼:「......啊,你的意思是只是朋友?」

  就算不再是青蔥時代了,這表情讓赤司征十郎做起來也還是顯得很可愛。

  【怎麼說呢,明明舅舅一看就是那種外表俊秀溫柔性格謙和有禮手段果決的大老板啊,為什麼這樣的表情做起來還是這麼可愛啊。】

  奈奈強忍住想撲過去蹭蹭他的想法,用力的、肯定的點頭:「是的。」還忍不住強調了一句,「舅舅你真的想太多啦!」

  「真是的,為什麼會這麼想啊!」奈奈現在都還覺得不可思議。

  可能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和外甥女兒衝突,赤司征十郎有些困擾,試圖解釋:「嗯,這應該很正常吧,一個男孩子送一個女孩子護身符,還細心的考慮到了女孩子的喜好,所以不是這個意思嗎?」

  【但是可愛的舅舅你看一眼我和夏目君的年齡差啊!你也不想要一個就比你小幾歲的人當外甥女婿吧!啊......不對啊完全不對!我為什麼要順著舅舅的思路來啊!】

  不得不說赤司征十郎的觀察力不是說笑的,看得出來夏目對奈奈的超高好感度——然而雙方都知道,這好感度比起朋友其實更多的像是老師和學生,絕對不摻和任何一絲關於戀愛的想法。

  怎麼說呢......

  奈奈整理了一下思緒,決定還是委婉一點:「舅舅果然很厲害啊!就是......每一件事情都很認真,嗯......過於認真了。」

  【對每件事認真不對嗎?】

  赤司征十郎:......

  有愛的舅甥對話到此結束,兩個人都有種對話下去不太妙的感覺,再加上,也不能放著一堆美食趁熱不吃偏要放涼才動口吧,這樣也就太本末倒置了。

  現在可是晚餐時間。

  但是這一次意外聊天之後,奈奈倒是刷新了一次對自家舅舅的認知。

  【意外可愛也......意外的耿直較真啊,不過這一點也很可愛啊!不愧是我舅舅!】

  不,這一點也要誇就太離譜了吧!

  但是有一句話必須要代替不在場的超能力者齊木楠雄君對奈奈說一下——關於戀愛這一方面的問題你似乎沒有資格說吧?!

  飯後,回房間奈奈立刻又打電話給了齊木楠雄。

  先是把這個周末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著重吐槽了男公關部那群金光閃閃的生物們,接著就是努力的誇著夏目貴志,最後聊到她覺得自家舅舅很可愛這件事情上。

  沒想到的是,其他的事情齊木楠雄雖然好好認真聽了,但也只是時不時「嗯」「哦」幾個詞,反而對最後一個事情產生了疑問。

  「可愛?你的......舅舅?那個赤司?」這句話裡的嚴重的懷疑味道都要透過電話將奈奈淹沒了。

  他沒說出口「你的腦子時是不是進水了壞了或者被夾了傻了」這種話已經算是好的了。

  奈奈哽了一下,覺得這個萌點可能只有自己才能GET得到,可是好像不解釋一下總覺得自家幼馴染對自家舅舅似乎有什麼誤解。

  她試圖解釋:「嗯......就是,一般人不會想很多的吧,就是朋友之間的送禮物和關心,但是舅舅就很認真的思考了這個禮物的做工和意義啊,然後還想方設法讓我打消念頭,還認真的分析了原因......」

  【這一點是真的很可愛啊!】

  齊木楠雄拿著手機有些沉默。

  【怎麼說,可能奈奈不覺得吧,我——至少我是這樣的,看著和我長得幾乎一樣、聲音也一樣的人被誇可愛......有點......】

  「啊......我認為男生——男人不太喜歡被人說可愛吧。」

  【說起來,我和那位赤司君沒見過面吧,雖然電視上報紙上雜志上都很多照片......嗯,總覺得可能一見面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呢。所以還是不見面的好,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這邊奈奈也沉默了,她翻了個身坐起來,沉思。

  【誒?男生——男人都是這樣認為的麼?啊——還好剛剛沒在舅舅面前說出來啊。話說我覺得這個話題也不能進行得下去了啊,嗚哇!今天是怎麼回事啊?災難日嗎?】

  在這之後兩個人也沒在說什麼別的話題了,也正好差不多到了做作業的時間了,齊木楠雄也就掛斷了電話去寫作業了。

  說到作業吧,與立海大不一樣,冰帝更開放一些,作業不多,但是鼓勵學生發展別的課外技能,所以得知這一情況的時候,為了不讓奈奈過於無聊而荒廢學習,齊木楠雄特地給奈奈帶了國三到高一的試卷。

  並說明了每周要檢查。

  這周檢查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所以奈奈得以松了口氣,摸著下巴想了想。

  奈奈如一陣風似的衝開了書房的門。

  「舅舅!」


第62章 論奈奈的作死程度

  正在看文件的赤司征十郎嘆了一口氣,先是訓了一句:「也不小了,還這麼莽莽撞撞的。」然後才問,「有什麼事嗎?」

  抱歉的吐了一下舌頭,然後轉身關上門,這才帶著小心翼翼的笑容磨蹭到赤司征十郎身邊,眨巴眨巴眼睛試圖賣萌:「舅舅,我能看看你學生時期的相冊嗎?」

  可能是奈奈的態度過於諂媚或者是太奇怪。

  赤司征十郎的動作停了下來,把文件合上,表情有些認真,略帶遲疑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的照片不多,大部分是後來的同學給我的......」

  聽到了同意的回答,奈奈歡呼一聲,朝赤司征十郎說的地方找過去了。

  書架上放置相冊的地方很明顯,被相冊主人很認真的寫明XX小學、帝光中學、洛山高中、東京大學等標簽。

  內心再度感嘆了一句「舅舅真是認真啊」之後,奈奈本想從小學開始看起,可是想了想,在標有XX小學標簽的相冊上頓了頓,還是移到了帝光中學的相冊上。

  打開的第一張就是國一的籃球部合照。

  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自家舅舅,而且那頭紅發也很顯眼啊。

  只不過,奈奈只看了一眼就默了。

  照片最前方、最醒目的人就是紅發少年,當然也長得最好看!

  這一點奈奈可以吹一萬字不帶重復的!

  除了眼睛的顏色之外,連發色都微妙的相似.......果然幼馴染和自家舅舅的相似度在國中時期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麼!

  真的是......連某些地方都很相似呢,這兩個人。

  【連這一點也......簡直和小楠一樣啊......話說我現在都差不多和小楠一樣高了吧,明明幾個月前還矮了半個頭來著。】

  【原來舅舅......國中的時候這麼矮的麼,嗚哇!在籃球部裡一群高個子裡簡直是醒目啊!等等......說不定只是籃球部的其他人比較高呢,畢竟打籃球的都挺高的吧......】

  完全沒有思考這個話是不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諷刺了一下赤司征十郎,不過好在的是奈奈只是心裡想沒說出口。

  不過好奇就要問,奈奈作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她堅信舅舅不會怪她的!

  「那個......舅舅?」接到赤司征十郎投過來的疑惑眼神,奈奈眼神游移了一下,吶吶問道,「我可以問一下您國中入學的身高嗎?」不知不覺帶上了敬語。

  【嗚哇!為什麼我有種要死了的感覺!】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表情很是微妙。

  奈奈第一次看到赤司的表情在短時間內變化這麼多,最後恢復到了平靜。

  「奈奈你......怎麼會忽然問這個問題?」

  奈奈戰戰兢兢的回答:「就、就是......忽然就想問了,是不可以回答的問題嗎?」

  如果是赤司征十郎帝光時期或者洛山時期的隊友同學們知道奈奈竟然這麼開口問了,肯定會贊嘆一句「勇士」的。

  赤司再度微妙的默了一下,語氣平靜:「不......並沒有。」他頓了頓,微笑,「嗯,國中入學是158cm,國中畢業是173cm,還有問題麼?」

  這不是什麼能夠隨便回答的問題。

  奈奈快速搖搖頭,心裡慶幸之余,更微妙的是對自家幼馴染有了自信心。

  【怎麼說呢.....我忽然就對小楠的未來有信心了,舅舅以前、咳咳,現在不都178cm了麼!不用擔心小楠找不到女朋友了!......誒?女、女朋友?】

  奈奈陷入了沉思。

  看著奈奈沉默下來,並不知道她所想的赤司征十郎淡淡一笑:「奈奈,你還有別的問題麼?」

  從沉思中被嚇到,打了個寒顫。

  奈奈迅速搖搖頭,態度特別真誠:「不不不,完全沒有問題!我覺得舅舅非常好!超過180cm什麼的太邪教了啦!我就喜歡這樣的!」

  可以說,求生欲很強了呢,奈奈。

  凡事都不能半途而廢,況且看相冊是奈奈提出來的,硬著頭皮也要看完。

  可是看下去之後,奈奈漸漸的沒了之前的心思,專心致志的翻相冊。

  一邊看還一邊忍不住吐槽起來。

  「嗚哇!這個人好黑啊!晚上的話看不清的吧!」

  「太、太高了!國中就這麼高麼?!都、都差不多兩米了吧!」

  「這個黃頭發的性格意外和輕浮外表不太符合呢......」

  「等、等等!這個戴眼鏡的怎麼回事?抱著的是洋娃娃吧!變態麼?!」

  「......噫?這個人哪裡冒出來的......誒?居、居然前面每張都有他麼!」

  被奈奈旁邊的碎碎念吵得也沒法繼續看文件了,赤司征十郎索性和奈奈聊起天來。

  「嗯,那些是我國中籃球部的隊友,大家都很有個性。」

  奈奈繼續翻著,看了這麼久,還是忍不住吐槽:「不是我說啊,舅舅你們打籃球的時候就算了,平常的衣服都沒有校服好看啊!」

  【這無語的搭配是怎麼回事啊!舅舅你起碼對得起自己的人設啊!】

  沒料到奈奈會忽然來這麼一句,赤司征十郎有些遲疑:「......真的有這麼糟麼?」

  奈奈直截了當:「當然了!」她皺著眉,「現在的話舅舅整天都是西裝所以我之前看不出來......等、等等!」

  她忽然睜大了眼睛。

  「舅舅你國中的時候還戴美瞳?金色的......還只帶一邊,異色瞳當時流行?」她驚異的作出猜測,完全沒注意到旁邊赤司征十郎變得有些古怪的神情,「看起來還蠻帶感的,但是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看起來好像也不是美瞳的效果啊。」

  在這麼扯下去,黑歷史都要被曝光了。

  赤司征十郎不得不打斷她思考,輕咳一聲:「奈奈時間不早了,你還要看嗎?明天要去上學的。」

  這才想起來時間也不早了,奈奈哦了一聲,快速的把初中的翻完,把高中的也翻了一輪,而大學的時候與現在的時間相差不遠,看起來就和現在的赤司征十郎幾乎一樣。

  【這麼說......舅舅雖然快三十歲了,也和大學的時候長得一樣啊!一點都不顯老!不不不,舅舅才不會老呢!】

  回到了房間准備睡覺的奈奈,躺在床上想了又想,再看了一眼顯示十一點的時間,果斷決定。

  「喂!小楠!別掛電話啊!我很認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啊......就是,」奈奈捧著手機,神情嚴肅,語氣也很嚴肅,「你國中畢業肯定能超過170cm的!我保證!絕......喂?喂?喂喂喂?」

  「啊......掛斷了。」

  嗯,今天依舊是美好的周末。


第63章 交友的第一步

  十月份,冰帝在運動會的歡慶之前,首先迎來的是期中考。

  本來以為會拿到第一寶座的奈奈,在冰帝的第一次考試就遭到了滑鐵盧。

  回家之後還特別驚異的給自家幼馴染打了電話抱怨說「居然不是第一」什麼的,但是之後一想,如果是跡部景吾這個大少爺的話,好像也挺正常的。

  【財閥少爺果然永遠都是第一啊。】

  有著這麼奇特想法的奈奈內心感嘆著。

  而至於她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她比較熟悉的財閥少爺裡,鳳鏡夜常年第一(須王環那個笨蛋就不算在裡面了),跡部景吾也是第一,最最重要的是,她家舅舅,赤司征十郎,從小到大,從未有過第一之外的名次。

  期中考過後,就是冰帝的運動會了。

  自從跡部景吾進入冰帝之後,運動會就是冰帝除了學園祭之外最重要的一個活動了,所以提早沸騰起來不是什麼驚奇的事情。

  在所有人都熱情踊躍的報名的時候,本來不想參加運動會的奈奈,被跡部景吾以「班級團結」為理由,體育委員「委婉」的詢問意見之後,加上了100米短跑和800米長跑。

  雖然運動會令校園裡氣氛都不一樣了,但是再怎麼說,那也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奈奈實在是覺得,這群人高興太早了!

  一大早的時間,教室裡還沒有什麼人。

  「早上好啊,相澤桑。」奈奈放下書包,笑意滿滿的打招呼。

  相澤玲奈,就是之前奈奈一直很感興趣的斜後桌女生,橙色長發的漂亮女孩子,雖然比不上跡部景吾,但是家境算是不錯的。不好相處的毒舌犀利大小姐。雖然很有才華,但是那張嘴容易得罪人,在A組屬於能不惹就不惹、能無視就無視的狀態。

  這種狀態也被奈奈吐槽過「其實就是校園欺凌吧」這樣的話。

  因為今天是奈奈和相澤玲奈做值日,兩個人都提前到校了,教室裡現在也只有她們兩個人。

  相澤玲奈也是剛到不久,聽到奈奈的問候,一愣,然後冷著臉扭頭:「誰和你這麼熟了?」

  好好的打招呼被毒舌了一下,奈奈也沒有惱,反而是笑意加深。

  啊,忘了說了,相澤玲奈,除了毒舌之外,還是一個傲嬌。

  她可是真真正正的毒舌傲嬌大小姐呢。

  看到這裡,肯定有人會覺得是不是跳過了好幾章沒看什麼的,這就要說到相澤玲奈和奈奈的認識過程。

  之前說到,奈奈雖然對相澤玲奈很感興趣,但是可能目光太過於灼熱所以一直沒機會真正認識她。

  但是有的事情,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兩個人認識的契機是在一個平常的一天的放學後。

  本來不存在社團活動時間的奈奈,在這一天偏偏因為某些原因而留校,離開學校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的時間了。

  然後又正好心血來潮並不想這麼快回家,就跑去最近的游戲中心去了。

  結果游戲中心沒有去成,在路上的某個隱蔽的角落裡,看到了即將上演的「英雄救美」的一幕。

  如果周圍除了奈奈這個女孩子之外還有別的「英雄」的話。

  毫不猶豫的,奈奈從包裡掏出了從得到的時候就一直放在裡面的脅差,當然是沒有出鞘的,就打算跑去「英雄救美」。

  赤手空拳也不是不行,但是有的時候,武器反而是限制自身能力的東西。

  為了那些調戲女孩子的混混不被自己打死,奈奈只能扛著刀上了。

  開局是狗血而平常的。

  結局是難以預料的。

  還沒等奈奈衝過去,就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擁有眼熟的橙色發色的女孩子赤手空拳把五個大男人給放倒了,躺在地上哎哎叫著,簡直是比小可憐還要小可憐。

  那個橙發女孩子還穿著冰帝的校服,一腳踩在混混頭子的背上,無聊的松了松手腕。

  奈奈抽了抽嘴角。

  覺得就算看不到那妹子現在的臉和表情,但是她都能想像得出來——挑著眉輕嘆一口氣,眼眸中盡是不屑和輕蔑,然後唇角一勾: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然後那妹子收回腳,利落轉身,與目瞪口呆的奈奈面對面。

  雙方沉默。

  橙發女孩子指著奈奈手中的長條物體:「你拿著什麼危險物品啊?」

  奈奈尷尬的、手忙腳亂的將物吉貞宗收回包裡,無辜一笑:「那、那個,你好呀?」

  於是那一天,不同性格卻有著不同本質的兩個人,在熟悉起來的前一刻,相互掉馬了。

  以上,就是兩個人的烏龍認識過程。

  從那天開始,相澤玲奈就再也躲不過奈奈的日常調情(劃掉)問候了。

  兩個人分工合作,早上的值日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時間漸漸流逝,班級裡也開始有人來了。

  但是更多的人還在參與社團晨訓和「圍觀」社團晨訓。

  奈奈正在給講台上的花瓶裡灌水,相澤玲奈經過她身後的時候忽然輕聲說了一句話:「喂,別和跡部景吾走太近。」

  手頓住,正好水也到了水位線,奈奈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了一眼,相澤玲奈已經離開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單手撐著臉看著窗外。

  此時已經到了班級的男生女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說笑,孤零零一個人在旁邊的沉默的只有相澤玲奈,顯得孤僻又可憐。

  這場景讓奈奈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在別人眼裡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孤僻。

  跡部景吾和她走得近嗎?

  奈奈坐回位置上的時候在想這個問題。

  也許有,也許沒有。至少她覺得在沒感覺跡部景吾是個差勁的人的時候,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朋友的,見了面會打招呼的那種。要說跡部景吾有關照她,那應該也是有的,奈奈猜測應該是跡部會長對他說了什麼。

  但是要說兩個人有多熟悉,那是沒有的。除了偶爾交談一兩句,兩個人基本上沒有交集。

  只不過,如果拿和其他女生對比,奈奈可能算是,跡部景吾在班級裡交流最多的女生了,除了女生班委之外。

  其實奈奈明白為什麼相澤玲奈會這麼提醒她。

  奈奈一直知道,日本是一個校園欺凌特別嚴重的國家,特別是中學,沒有實力遭人欺辱,有實力遭人嫉妒。而在立海大的時候,有風紀委員會在,又不存在後援團這種有著諸多矛盾的組織,校園欺凌並不明顯,頂多是孤立。

  而在冰帝卻不一樣。

  有跡部景吾在又怎麼樣?

  跡部景吾即是網球部部長,又是A組班長,更是學生會會長。

  當一個人處於最頂端的時候,收到的蒙蔽就越大,視野也就越窄。


第64章 反擊

  事情發生在這周的體育課上。

  因為在這節課上完之後,就已經是放學時間了,這也是這一周的最後一節課,而且周五也是要去讀書社交讀後感的時間,奈奈索性就把背包帶去了更衣室裡,換好衣服後就把包塞到了自己的櫃子裡。

  離開前和一個女生擦肩而過。

  奈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有點眼熟......】

  這一次體育課是短跑練習。

  奈奈想著既然運動會還要參加短跑,那就順帶練習一下,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會輸。

  在操場上活動身體的時候,奈奈忽然想起來了在更衣室門口遇到的女生是誰了。

  香取以枝子。

  被相澤玲奈諷刺為「跡部景吾後援團最惡心的人」,記仇還綠茶婊,家世不錯,周圍還有一群女生追捧,長著一張我見猶憐的臉,欲泣不泣的樣子簡直是惡心透了。

  以上的話是相澤玲奈原話,閑談的時候相澤玲奈那像是碰到了什麼和諧東西的表情,奈奈現在還記憶猶新。

  哦,不要問為什麼之前還冷淡的相澤玲奈會和奈奈閑談。

  要相信奈奈的厚臉皮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奈奈也不是蠢笨的人,聯系到之前相澤玲奈特意提醒她「不要和跡部景吾走太近」的話,她立刻就明白了。

  環視一周,發現果然香取以枝子並不在操場上,奈奈原地思考幾秒,立刻決定返回去。

  但是快要輪到她上場了,奈奈跑去和老師說明有東西忘在了更衣室裡,要立刻回去拿,申請把她的短跑後移。

  奈奈背包裡除了赤司征十郎送她的那振脅差和夏目貴志送給她的掛墜之外,其余的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了。要交給讀書社的讀後感可以再寫,手機什麼的可以再買。

  但是,被欺負到了頭上卻不反擊,可不是奈奈的作風。

  更衣室門緊閉著,奈奈推開門,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對她櫃子裡的背包動手動腳的女生:「你在干什麼?!」

  女生被忽如其來的闖入嚇得一震,奈奈的呵斥更是讓她渾身一抖,那張蒼白欲泣的臉果然是香取以枝子。

  奈奈立刻衝過去,將那女生推開,不知是香取以枝子故意的還是太慌張,本來力氣沒有奈奈大的她竟然把背包扯壞了,東西都灑落了一地,裹著白布的長條滾落到地上露出白金的一角。

  東西沒多,也沒少一樣。

  不知道是來不及做,還是別有居心了。

  女子更衣室裡吵吵鬧鬧的,不僅有A組的學生,還有跡部景吾和老師。

  奈奈身為當事人,無聊的倚靠在牆壁上,肩上掛著收拾完畢的背包,冷眼看著對面哭的梨花帶雨的香取以枝子和圍在她身邊安慰的一群人。

  她真心覺得這樣的場景可笑至極,滑稽得像是一出木偶戲。

  若不是給跡部景吾面子,她都想要掏出三十米長刀劈過去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用相澤玲奈的話來說就是這樣的。

  哈?跡部景吾?那可不是她找來的。

  冰帝是跡部景吾管轄的地方,她沒事當然不會找事,但是出了事她能自己解決更能解氣為什麼要找跡部景吾?

  她也是太高看這群女生了,是男人就one on one 啊?!搞什麼不上台面的小伎倆?當周圍人是瞎的麼?

  哦,就算周圍人都是瞎的,那當跡部景吾是瞎的麼?

  女子更衣室裡是沒有監控的,為了防止某些下流的事情發生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也許就是看中了這一點,香取以枝子才會敢下手,只不過是沒想到奈奈會中途返回罷了。

  「抱、抱歉!我不知道裡面的東西對風間桑來說這麼重要,我、我只不過是看到風間桑的書包掉在外面了,所以好心幫她......」香取以枝子垂著頭,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手還緊緊的抓住旁邊女生的衣角,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

  奈奈挑挑眉:「我沒要你幫我吧?再說了,我記得清清楚楚,我離開前可是關好了櫃子的。」

  有誰會這麼回的麼?!顯然這回答也讓香取以枝子噎了一下,她朝後瑟縮了一下,淚眼朦朧的再次道歉:「對、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背包裡的刀......啊,不、不是,沒、沒摔壞吧?我、 真的沒有注意到裡面有這麼貴重的東西。」

  這掩耳盜鈴的說法會相信應該只有傻子,當然這個班的部分人大概都是睜眼瞎的傻子。奈奈還有閑情逸致的想著。

  剛剛掉出來的物吉貞宗上包裹著的白布露出了一角,聯系長條狀很明顯能夠看得出來是什麼危險的東西。

  在廢刀令頒布的現在,奈奈手中拿著這個東西就是犯罪。

  ——不得不說,這種想法真是太蠢了。

  「——誒?是麼?」奈奈勾起唇,笑了,黑眸平靜至極,卻無端令人有幾分害怕。

  跡部景吾在旁邊看著,竟無端想起了那位年紀輕輕卻能讓父親贊嘆不如的赤司會長。

  「需要我讓人把刀劍證明書拿出來給你看嗎?」

  不是這一層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御三家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相澤玲奈看著這幅場景,覺得真是太解氣了,忍不住開口冷嘲熱諷:「行了吧,丟人現眼也要有個度啊,你以為整出這些事情會讓跡部景吾高看你一眼麼?跳梁小醜罷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錯了......風間同學,對不起.....」香取以枝子蒼白著一臉,流著淚搖頭,活像是被欺負的一方。

  就算是有其他人都站在香取以枝子這邊,但是當她無法在為自己辯論的時候,她就輸了。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無論如何我都相信朋友」的人的。

  就比如奈奈的前桌妹子,井上美緒。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風間桑,就算是以枝子不小心弄掉了你的東西,但是又沒摔壞吧,況且以枝子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總覺得道歉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但是有句話說得很對啊——道歉要是有用的話,要警察干什麼?

  奈奈簡直是要笑了,不是氣的,是覺得真的好笑。

  「道歉是你的自由,選擇是否原諒是我的自由。你道歉了我就一定要原諒你嗎?」奈奈拉長了語調,譏諷道,「——按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捅了你一刀,哭著說聲對不起,就什麼事都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呀?」

  這話說得忒解氣。

  整個更衣室的人都霎時安靜下來了,就連香取以枝子都驚愕的抬頭瞪著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老師也手足無措,這時候看完一出鬧戲的跡部景吾終於開口了:「夠了,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他冷眼掃過周圍一群人,被他凌厲的目光掃到的人要麼偏過頭要麼低下頭,「其余人都回去上課,香取以枝子——是吧?你留下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更衣室裡只有跡部景吾、奈奈、相澤玲奈和香取以枝子。

  跡部景吾站定在奈奈面前,冷著一張臉,余光瞥過奈奈身後不遠處站著的相澤玲奈,抬了抬下巴:「抱歉,風間桑,是我管理不當,讓你在冰帝受到了不公正待遇,這件事我會給你、還有赤司家一個滿意的交代的。十分抱歉。」

  【還不算是一個討厭的人,道歉倒是很干脆利落嘛。】

  反正奈奈也沒生氣,對這種人要是真的生氣那才是掉價,她點了點頭,接受了道歉,拉著相澤玲奈走了。

  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香取以枝子會是什麼後果,冰帝又將有什麼變化,她不想管,也不必知道,跡部景吾總會給她一個交代的。

  這事情過後,奈奈也沒什麼心思繼續去短跑訓練了,正好背包也拿了出來,她索性拉著相澤玲奈離開,老師那裡總會諒解的。

  「真佩服你,竟然敢說這種話。」相澤玲奈和奈奈一起坐在樹下,神情復雜的感嘆了一句。

  奈奈無所謂的躺倒在地上,嗤笑一聲:「難道要違背自己的想法,背叛自己的心,嘴上說著原諒,心裡卻委屈難過哭泣嗎?」

  「那只不過讓施害者安心竊喜,受害者劃著心髒流著血說沒關系。——可真是太好笑了。」

  「能表達出自己的真正想法,而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真好啊。」沉默了一會兒,相澤玲奈才淡淡開口。

  「哈!」奈奈不可置否,倒是笑了,「這倒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提醒我的話,我可想不到要回去看的。」

  相澤玲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嗤之以鼻:「哈,果然還是因為跡部景吾吧!真是個害人不淺的禍害!」

  不過這一次之後,兩個人都明白,冰帝可不會就這麼姑息校園欺凌了,之前是因為跡部景吾不知道,再者受害人要麼忍氣吞聲要麼轉學離開,又沒有證據捅到學生會——或者說學生會也有人裡應外合瞞著跡部景吾也說不定。

  冷不丁的,奈奈忽然開口。

  「你喜歡跡部景吾?」

  相澤玲奈驚愕,扭過頭,良久才說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好了,我們現在什麼關系了啊。你以前就說過香取以枝子是個記仇的人,還說跡部景吾是個禍害,不是喜歡他是什麼?所以......你被孤立也和他有關?」

  「哈?!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事了!被孤立什麼的......我不過是不屑於和那群諂媚的人說話。」相澤玲奈立刻爆了,惡聲惡氣。

  奈奈也笑了:「這話我信,要是現在的你——」她回想起兩個人熟悉起來的契機,「校園欺凌什麼的,你估計會打回去還說——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你夠了哦。」

  「所以,那你還喜歡跡部景吾嗎?」

  大抵上,女人都是八卦的,不分年齡和性格。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喜歡不代表適合,我不適合跡部家,而跡部家也看不上相澤家,此時的不舍不過是讓之後的分別更難過。」

  這一次相澤玲奈沉默了好久,才回答了奈奈的問題。

  這些話憋在心裡很久,從未對第二個人說過,這次在奈奈面前說出來,大概是認可了奈奈的朋友身份。

  「——誒?這麼說你們兩個其實有故事啊!」奈奈的重點如常跑偏了。

  被相澤玲奈怒吼著「你怎麼這麼八卦」啊什麼,奈奈還是興致勃勃的追問。

  只是——

  【喜歡不代表合適,所謂不舍得只會讓之後的分別變得更加難過......麼?】

  【我喜歡古武術,但是現在古武術已經不再適合我了——所以......】

  【我選擇放棄。】


第65章 謝師

  經此一事之後,奈奈在A組的關系肯定是下降到冰點,不過同樣的,相澤玲奈也不掩飾兩個人的朋友身份了,畢竟都當眾拉拉扯扯了這兩個人。

  跡部景吾在放學前也有找過奈奈單獨談話,只不過看她不在意的樣子也不能多說什麼,而且看她也沒有受到欺負委屈的樣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選擇什麼行動去面對生活,都是自己的選擇,沒有任何人能干涉得了。

  這是她的選擇,跡部景吾選擇尊重。

  奈奈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想法一旦確定就不會再後悔。

  放了學,她先是去讀書社交了讀後感,然後立刻去了日吉道場。

  距離上次來日吉道場,遇見青木涼介,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但是奈奈此次並不像從前那樣子直接進去,倒是認認真真的遞了拜帖,不枉費她花了幾分鐘去寫。

  怎麼說這次上門的原因都讓她愧對對她寄予厚望的日吉爺爺,這也是她最後一次以「日吉道場的編外弟子」的身份來這裡了。

  不得不說奈奈和青木涼介的緣分著實不淺,這次在門口等待還沒幾分鐘,就迎面遇上了剛要離開的青木涼介。

  高大的男人看到奈奈的一瞬間有些驚愕,然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奈奈......你......」

  奈奈鞠了個躬,笑道:「是的,我已經做好決定了。倒是要感謝青木師兄......啊,今天過後就不能叫師兄了呢。」

  這個說法已經不能再清楚了。

  青木涼介一愣,苦笑的摸了摸頭:「倒是有種做了惡人的感覺。」

  奈奈搖搖頭,認真的說道:「我選擇放棄,但是我還是喜歡古武術的,所以青木師兄不必放在心上,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沒有人能替別人做出選擇,能做出選擇的人,只有自己。

  而任何人做出的選擇,別人只能選擇尊重。

  兩個人也沒有聊很多,很快的就有人出來讓奈奈進去了,奈奈點了點頭,與青木涼介告別之後,就直接熟門熟路的進去了。

  再度來到這裡,奈奈還是能回想起才十歲的自己,跟在舅舅身後進入日吉道場的情景。

  那時候的自己,完全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亂七八糟的想著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奈奈已經進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日吉爺爺。

  恭敬的鞠躬,問候。

  一老一少仿佛曾經多次一般,面對面。

  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堅定的眼神,日吉爺爺嘆息一聲:「看來你還是做了決定。」

  奈奈點點頭:「是的,我已經做了決定。」

  「不會後悔?」

  「不會。」

  三拜尊師,敬謝師茶。

  日吉爺爺這一瞬間仿佛蒼老了不少,他起身走到奈奈身邊,將她扶起來,蒼老卻不渾濁的眼睛凝視著這個疼愛的孩子:「這是你自己的決定,孩子,你出師了。」

  奈奈一愣,驚愕的抬頭:「出、出師?」她明明是......

  頭發花白的老者拍了拍奈奈的肩膀,笑著點點頭:「現在的孩子啊,當真是山比山高。」

  直到從日吉家出來,奈奈還沒有回過神來,站在大門旁良久,她才後知後覺,心頭一陣澀意和悵然,熱淚泛上眼眶,卻遲遲不落。

  【這是我一輩子都會尊敬的師長。】

  整理好情緒,奈奈抹去眼角的淚,抬起頭,正對上訓練回來的日吉若那張皺著眉滿帶著驚愕的臉。

  不得不說看見這張臉心情都好上不少了。

  【可惜以後不能隨便欺負了。】

  「喂......你......」日吉若皺著眉開口。

  奈奈一個健步踏上去,拍拍日吉若的肩膀,搖頭晃腦:「小、哦不對,日吉學弟,以後你就解脫了。」

  然後也不等他回答,揮揮手離開了,獨留日吉若一個人舉著一頭霧水的腦袋呆立。

  雖然心中難掩難過,但是總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就算回家之後要面對自家舅舅對她晚歸的「關愛」也讓她沒這麼在意了。

  果然,還在對她說教「女孩子晚歸不好」等等的話的赤司征十郎,在得知奈奈已經去了日吉道場的時候,少見的怔住了。

  「奈奈你......」赤司征十郎斟酌著字眼,想著要怎麼安慰才能讓她不怎麼難過,可是從來沒有安慰過人的經驗,導致他有點說不出口。

  要是別人就算了,這可是寶貝的外甥女兒,話重了點哭了怎麼辦?

  這孩子也真是的!怎麼不找大人商量呢?這麼重要的事情!

  雖然看自家舅舅繃著一張俊臉糾結著怎麼安慰她的表情實在是讓她想看得不得了,可是她可是貼心的外甥女兒誒!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哎呀,舅舅,你還不知道我麼,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奈奈坐到赤司征十郎身邊去,抱著他的胳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自、己、的、決、定。」

  奈奈這麼一說,赤司征十郎反而不能說什麼了,只能說道:「好吧。」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既然是你自己的決定,日後不能後悔。」

  可別後悔,和,不能後悔。

  相差兩個字,意義卻天差地別。

  奈奈自然是明白的,笑容滿面的回道:「當然啊,舅舅!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外甥女兒啊!」

  這下子赤司征十郎也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頭發,什麼都沒說。

  雖然奈奈是先斬後奏了,不過好歹過了赤司征十郎這一關,還有一關在難搞的幼馴染那裡。

  本來奈奈是這麼以為的。

  但是當她晚上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反而被嚇到的是她自己。

  「所以,你沒有什麼意見嗎?」將事情說了一遍之後,意外的只得到了電話那頭齊木楠雄的一個字「哦」,這讓奈奈吃驚的同時,不由得帶上了點小心翼翼。

  「你認為我應該有什麼反應?」沒想到齊木楠雄反而反問了,他的聲音當真沒有什麼波動,至少奈奈是聽不出來他是否有生氣的。

  奈奈支支吾吾:「啊......這個......」

  最後還是齊木楠雄先敗陣下來,語氣稍微帶上了點無奈:「就和你說的一樣,這是在你的意志下決定的,沒有任何人的干涉,是你自己的決定,你覺得沒有錯,你覺得是正確的,你沒有後悔,那我為什麼要反對你?干涉你的決定這種事,我也不會做的。」

  「!!!」奈奈強烈的表示了震驚。

  可能是她好一會兒都沒說話,齊木楠雄有些奇怪:「嗯?」

  奈奈一臉震驚:「小楠你竟然一次性開口說了這麼多話我還是第一次見耶!」

  完全沒有斷句很好的證明了奈奈的反應,齊木楠雄覺得為她擔心這麼多的自己簡直是個傻子,一個字都不落的聽完之後立刻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

  「嘟嘟——」耳邊的掛斷電話的聲音完全不能影響奈奈的好心情,抱著手機傻笑了好一會兒,奈奈才磨磨蹭蹭的爬上床睡過去了。


第66章 無聲的硝煙

  凡事,果然是不能太高興的,不然很可能會樂極生悲。

  在周末嗨了兩天,拉上剛剛結識不久的相澤玲奈出去玩,周日晚上的時候奈奈直接就癱在了家裡,動都不想動了。

  這兩天的美麗生活簡直能讓她樂不思蜀,冰帝的什麼校園欺凌完全忘得一干二淨——反正對她們兩個來說是沒差的。

  指不定到時候班級裡的其他人更像是被校園欺凌的當事人了。

  一如往常一樣,揮別了自家舅舅之後,讓赤司家的司機載她到冰帝不遠處的某一處放她下來,才走去學校。

  褪去了夏末的燥熱,秋初的清風帶著絲絲爽意,天氣晴朗明媚,天空一貧如洗,真的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了。

  但是——

  【就算我走去冰帝沒幾次也不能誑我啊!我的記性還沒這麼差好不好?!】

  一個拐角之後,天還是這個天,路還是這個路,然而卻不太一樣了,奈奈一臉懵逼,內心發出慘叫。

  是的,沒有錯,就是那個好久不出現的「我就是不告訴你什麼時候穿越就要讓你在沒法預料的情況下穿越」。

  擺在奈奈面前的一個殘酷的事實是——

  在平靜了幾個月之後,她,風間奈奈,欽定的救世主,再次在毫無預警之下穿!越!了!

  這次更加離譜,以前還有過穿越到高空或者一眨眼眼前景色就變了這種明顯能看得出來不一樣的情況。

  而這一次,她明明就只是一個拐角!一個轉彎!

  世界就換了一個。

  【不要問我為什麼能區別得出來為什麼這裡不是我的世界啊!那個一看就土得掉渣的大門怎麼會是冰帝那個金光閃閃一看就不普通的宛如白金漢宮的大門?!】

  不得不說一句,奈奈的吐槽功力深得幼馴染的教導。

  站定在學校大門的不遠處,奈奈一臉深沉的看著穿著與她完全不一樣的校服的男生女生們,偶爾還有人向她投來一眼詫異的目光。

  奈奈決定這種時候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開一下為好,不然長著學生的臉穿著奇怪的校服卻不去上學太奇怪了!

  左拐右拐找到一個清淨的小巷,奈奈呼出一口氣,靠在牆上放松了一下。

  【果然換了一個世界啊!完全認不得路!】

  但是現在重要的不是「已經穿越了」的事實,而是身上該帶的東西有沒有帶齊。

  【小楠的指環!呼......還好沒有忘記帶。刀!噫......等等,多了兩振,啊果然就是那個吧,這次的刀劍付喪神啊!手機!嗯......果然沒信號啊。還有舅舅的副卡!......額、等等,還能不能用啊!不能用的話沒錢了怎麼辦!算了這個一會兒再說。】

  然後奈奈陷入了沉思。

  【好久都沒復制小楠的其余超能力了......所以我現在是......完全不知道怎麼辦!難道要和上次一樣找一個好心人收留麼?嗯.....是一個好主意!】

  這麼想著的奈奈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思維陷入了一個怎麼樣的誤區。

  【停停停停停!果然放著你這個笨蛋就要完蛋了啊......不要做違法的事。】

  熟悉的聲音在腦中出現,讓奈奈渾身一驚,然後臉上浮現出高興到快要哭的表情。

  【哇啊啊啊啊!小楠啊啊啊啊啊QAQ!這次你果然來了!不然我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嚶嚶嚶QAQ!】

  【等等......別急著高興啊笨蛋!我這裡出了點問題,你按照我說的來找我。】

  勉強用心靈感應聯系上了奈奈的齊木楠雄覺得實在是頭疼,不僅僅是對奈奈頭疼,還對眼前這個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情況而感到頭疼。

  他面無表情的抬頭看著面前這個蹲下身好奇的打量他的金色頭發的男生,隨即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沒有看錯,就是喜聞樂見的「蹲下」和「打量」。

  齊木楠雄他,追著奈奈到了另一個世界之後,超能力不可控的變為了貓咪阿齊,一只白色的、軟萌的、紫色眼睛的小貓咪。

  一只渾身上下寫滿了「喪」的奶貓。

  這件事情,要從他發現了奈奈消失在這個世界說起。

  齊木楠雄所在的學校沒有冰帝要求上課的時間這麼早,所以奈奈出門的時候他還在家裡吃早飯。

  然而他早飯還沒吃到一半的時候,從指環上已經感應不到奈奈在這個世界了,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齊木楠雄迅速和齊木久留美、齊木國春說了一句之後,急匆匆的瞬間移動離開。

  瞬間移動加上隱身,齊木楠雄出現在了奈奈消失的前一刻所在的地方,迅速的換成赤司家管家先生的聲音給奈奈請了假,然後想了想,用手機登上奈奈的line,與她的朋友們說一聲「沒事的不用擔心」。

  最後就是最棘手的人需要搞定了。

  赤司征十郎,奈奈的舅舅。

  一想到這個人,齊木楠雄就覺得頭疼。

  不單只是那個人和自己過於相像的外貌還有聲音,還有的就是——他一直以來避免著和赤司征十郎見面的某種預感。

  齊木楠雄還沒想好要怎麼應付過去的時候,更加讓他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這大概是,超能力者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他的手機響了。

  這個除了奈奈之外,沒有人會打來的號碼,響了。

  [我是赤司征十郎。]

  「......」齊木楠雄默了默,卻對這個結果毫無意外,看到手機響了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是誰了。

  「我是......」

  [齊木楠雄,我知道你,奈奈的青梅竹馬,她最信賴的人。]

  相同的聲線,不同的語調。

  對面的人輕而緩慢的說著,明明柔和的聲線聽起來卻有種上位者的感覺。

  「......」超能力者表示,你既然什麼都知道還要他說什麼?!

  對方輕笑一聲,也沒有惱怒,脾氣極好的繼續說道:[奈奈不在這個世界了是嗎?]

  「嗯。」

  [她很安全的是吧?]

  這一下齊木楠雄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語氣卻變得鄭重:「是,我會把她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那就拜托你了,齊木楠雄君。]

  「不必。」最後即將掛斷電話的時候,超能力者還反將了一軍。

  [呵呵,真是期待和你的見面啊,齊木楠雄君。]

  赤司征十郎笑得意味深長,然後雙方禮貌的問候了一句之後掛斷了電話。

  一個短短不到一分鐘的電話,仿佛充滿了無聲的硝煙。

  雖然沒有真正的面對面,但是這一次的對話,讓齊木楠雄覺得——

  赤司征十郎其人,真是一個難搞的人啊!

  而且這個人,偏偏還是喜歡的人的舅舅,親得不能再親的那種。

  然後之後的事情就是前面所說的了。

  好不容易找准了坐標點,跨越了世界之後,超能力失控的超能力者齊木楠雄,變成了一只貓。


第67章 肆無忌憚

  奈奈身上現在復制可使用的超能力,只有固定的元素操縱和瞬間移動兩個,第三個可用超能力空缺未復制。

  但是,奈奈畢竟不是齊木楠雄那種完全的超能力者,也沒法和他一樣可以通過千裡眼定位之後直接瞬間移動,而且再怎麼說這裡也是別的世界,就算奈奈想用瞬間移動,這裡也是陌生的地方,用也用不了。

  這就很悲傷了。

  在身上沒有現金、只能靠兩條腿來行動的情況下,要走去找不知道在哪裡的齊木喵,可謂是艱難的事情。

  如果齊木楠雄現在不是齊木喵可能情況沒這麼糟,然而奈奈並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只能心中暗中嘀咕幾句,還是老老實實的順著指示走了。

  身上帶著違規攜帶危險物品——三振刀劍,而且奈奈還發現這次隨機出現的兩振刀劍都不是可以放進背包裡的脅差或者短刀,一振是太刀,一振偏長的打刀。

  無奈之下,奈奈只能把原先用來裹著脅差物吉貞宗的白布拆開,勉勉強強把顯眼的刀身給遮住了,但是背在身後這麼明顯誰都能看得出來是什麼東西的好吧?!

  偏偏這裡又不是自己的世界,要是在原本的世界打個電話回赤司宅拿個刀劍證明書證明不過是工藝品就可以了啊!

  然而現在奈奈就只能想想了。

  這樣的情況導致,本來能光明正大的走光明正道,現在卻只能鬼鬼祟祟避著人掩飾著自己的心虛——奈奈簡直是苦逼得說不出話來。

  【啊啊啊啊我都想直接凍結三天超能力把付喪神召喚出來了啊!可是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萬一這次的危機沒有超能力過不去呢?!】

  從一棵樹頂上跳到這一家的屋頂上,鬼鬼祟祟的蜿蜒爬行的奈奈忽然一頓。

  【等等啊喂!這次小楠在的吧!我沒有超能力沒事啊!有小楠啊!對啊,我怕什麼哦,有小楠在這次根本不是冒險而是度假吧!】

  奈奈陷入了「自己是不是傻」的沉思中去。

  想到了這一層,奈奈就放心了,果斷選擇不自己背這一口鍋,要是被發現了佩刀她也能自己跑掉然後遠程召喚啊!

  ——她完全沒有思考過這麼做可能會引起的軒然大波。

  說是要召喚,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在別人的屋頂上召喚了,保不准屋主忽發奇想打開窗戶抬頭看看天空呢?

  櫻花飄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大變活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太陽還沒有升到正中央,而且天氣偏冷,陽光再怎麼大也不會曬到哪裡去,因為入秋穿的針織外套才讓奈奈沒有這麼顯眼,要是選穿了夏季的校服,奈奈鐵定一來就要遭到一波波怪異的打量了——比如說不准是哪個醫院裡跑出來的想法。

  這個時間段,距離奈奈來到這個世界不到半個小時,而奈奈來的時候,正好是學生上學、上班族上班的時間,所以現在,路上學生和上班族都少,除了家庭主婦、家庭主夫還有某些沒工作的不懷好意的混混們之外,街上的人很少。

  這就給奈奈召喚付喪神湊了個天時地利人和。

  「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們。您就是這一次的姬君嗎?」

  「......我是大俱利伽羅。沒什麼好說的。沒興趣融入你們。」

  溫和有禮相貌俊美不僅看起來而且穿著也很像王子的太刀。

  皮膚黝黑還紋身一看就不是好人而且性格看起來就很有問題但是至少衣服很正常的打刀。

  【噫......這次不好運麼?】

  奈奈陷入了沉默中。

  【我可以知道你無視我這麼久的原因麼?!】

  平靜到了極致反而讓奈奈聽出了怨氣的聲音冷不丁的在腦海中響起來。

  奈奈這時才發現她無視了齊木楠雄好久了。

  【啊哈哈......小楠啊,我覺得現在身上帶著兩把收不起來的刀實在是太麻煩了而且有小楠在嘛!所以就把付喪神召喚出來了。所以......我現在已經不能使用超能力了。】

  到了最後奈奈幾乎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你現在不僅不能用超能力還給我弄出了兩個大男人出來是吧?!】

  奈奈覺得自己可能要看到了天堂,然而並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齊木楠雄關注點比起超能力卻在付喪神身上。

  【......因為小楠很可靠我覺得沒有了超能力也無所謂啊!而且兩個人怎麼都比兩把刀好帶啊!還可以打工賺錢!】

  這邏輯也是沒誰了。

  這下子連齊木楠雄也有氣無力起來,想生氣又不知道往哪裡生去。

  【......算了,你現在帶著他們,然後直走一公裡,右拐三次,最後左拐一次直行,我在這裡。】

  【好!小楠我很快就來!】

  奈奈也不敢在這時候搗亂了,連忙應下。

  兩個人在腦內交流,在外人看起來就是奈奈在沉默。

  可能是奈奈的沉默讓剛剛現世的兩振刀劍有些不安。

  「......姬君?」

  「......」

  奈奈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晾著他們已經好一會兒了,有些尷尬的笑了一聲,然後簡單的解釋了幾句現在的情況,讓他們先把刀都收起來,反正身為刀劍付喪神總有辦法把本體刀弄得看不見的,然後再讓一期一振把他那件顯眼的外套和披肩取下來掛在手臂上,這樣勉勉強強還不算惹眼。

  雖然按照樣貌來說,還是十分惹眼了。

  然後奈奈也不拖延時間,帶著兩個付喪神直奔齊木楠雄說的地點而去。

  奈奈這邊算是一路順風順水了,然而齊木楠雄這邊卻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嗯,對於齊木楠雄來說是這樣的。

  先是變成了一只貓,然後被一個淺藍色頭發的男生撿到了,偏偏身為阿齊,超能力失控的他根本就不隨便動——萬一不小心把世界毀滅了怎麼辦。

  一生無可戀一平靜無波的視線對視了好久。

  男生開口了:「是有主的小貓咪啊。」他的視線落在了阿齊脖子上掛著的指環上——這和奈奈的那只是一對的。

  「可能是不小心走失了,可能主人一會兒就找過來了,不要擔心。」這麼說著的清秀男生把阿齊抱了起來,一只手還輕輕的擼了毛。

  這熟練度一看就是家中有寵的!

  這麼想著的阿齊更是生無可戀的窩在了男生的懷裡,強忍住此時貓咪的本能去蹭那只手,心裡只能希望奈奈快點趕過來了。

  本以為能就這麼安全的等到奈奈找到他,結果還是發生了無法預料到的事情。

  男生的手機響了,表情稀少的男生眨了眨眼,空出一只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接起電話的一瞬間對面爆發的大嗓門讓正好在男生懷裡的阿齊頭腦瞬間一片空白。

  本來身體素質就比常人要好,超能力失控之後聽力更是敏感,這時候阿齊都覺得自己沒有死在奈奈的摧殘下,反而要犧牲在耳鳴裡了。

  等阿齊回過神來的時候,男生已經掛斷了電話,抱著它自言自語道:「啊,真的是十分抱歉,雖然訓練遲到了,但是我果然還是不能放下這只貓咪不管。」

  【要是在等十分鐘貓咪主人還沒來的話,那我就帶著它去訓練吧,然後再替它找主人。】這一刻男生心裡傳來的心音讓阿齊更加生無可戀了。

  現在只能放希望於奈奈這個該靠譜的時候不靠譜、不該靠譜的時候太靠譜的人身上了,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吧——畢竟她只是恐高但是不路痴!


第68章 歷史性會面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超能力者不能預料得到的事情最近變得令他都應接不暇。

  還沒堅持得到十分鐘,抱著貓咪阿齊的男生發出一聲輕呼:「誒?你們......」

  走近的男生比抱著貓咪阿齊的男生高多了,看起來有一米九的個子,擋在男生面前都把光遮住了,讓此時的阿齊看來這就是森森的惡意了。

  一頭深紅色的短發桀驁不訓的揚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樣子,然而一開口就暴露了與那外表有些微妙不符的性格。

  「果然在這裡,聽說你又撿了一只貓,我們就......」深紅色頭發的男生抓了抓頭發,表情似乎有些煩躁,然而當他的眼睛定格在貓咪阿齊身上的時候,語氣忽然一頓,臉色變得古怪,「等等......你撿了個二號不夠,還要來個三號嗎?」

  「哈?二號又不在這裡......而且哪來的三號......」從深紅色頭發男生身後走出來的男生也有著不遜色於他的身高,明亮的黃色頭發,戴著耳環,閃閃亮亮的笑顏看起來輕浮得很。

  但是黃色頭發的男生的話說到定格到了貓咪阿齊身上的時候,同樣微妙的沉默了。

  「啊......這個感覺......」

  「嗯,確實很像啊,那張死人臉。」

  「請不要這麼說,雖然是事實,我還是會傷心的。」

  「雖然不知道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有什麼好的,但是這是要新增一只『三號』嗎?」

  二號是那雙藍色眼睛像極了主人,而這個「三號」......那面癱的樣子同樣像極了此時抱著它的男生。

  「嗯,也許不行呢,不過這只貓是有主的呢。」

  熟悉的聲音,雖然語氣不太一樣,但是阿齊還是聽得出來。

  最後緩步走來的男生有著一張看到了絕對不會忘記的臉,至少阿齊是忘不了的,而且那頭薔薇色的頭發怎麼看怎麼熟悉啊。

  【......怎麼可能!這個世界......竟然是......】

  一直靜靜不動的貓咪忽然瞪圓了眼睛看著薔薇發色的男生,圓溜溜的紫色眼眸說不出的可愛,可是偏生能從那張面癱的貓臉上看出了不可置信生無可戀寫滿了喪的氣息。

  「......哇哦!它好像很喜歡赤司誒!」黃色頭發的男生湊到貓咪面前,笑容滿面的「盯——」。

  他的一句話,讓一眾男生的目光都在貓咪和被喚為赤司的男生身上來回著。

  赤司征十郎溫和微笑,紅色眼眸帶著笑意,視線在一不小心泄露了情緒的貓咪身上停了停。

  【不哦,它才不是喜歡我呢,比起這個......更像是『看到了不可能出現的人』的那種感覺吧,唔,不太像是普通的貓咪呢。】

  【......赤司征十郎!】

  不知道是被逆光微笑的少年那與自己幾乎完全一樣的臉給震驚到了,還是為「赤司征十郎」竟然在這個世界的而震驚。

  反正已經暫時被這個事實驚呆到腦子都短路的阿齊已經完全忘了不遠處還有一個逐漸接近的□□。

  一言不合會爆炸的那種。

  【......誰喜歡他了啊!誰會喜歡他啊!】

  就算是超能力者,他也是會炸毛的啊!

  好不容易從學校那邊七拐八拐走到自己都差點昏了頭的地步,奈奈才終於解脫出來。

  「啊,就是這裡吧,小楠說的地方。」奈奈東張西望,「可是小楠從剛剛開始就沒說話了啊,我現在又沒辦法找到他啊。」

  她身後的兩個付喪神還處於一頭霧水「跟著跑」的狀態,自然也不能回答她什麼,不過奈奈也不介意,她也不是想提問,只是無聊的時候嘟嘟囔囔能讓她有點思路。

  【等等!】

  奈奈眯起眼眸,黑色眸子冷厲的瞪向一個方向。

  起初她沒有注意到,那淹沒在一群五顏六色頭發裡的不正是紅色頭發麼?!

  一群蹲下來都嫌高的高大壯,染成五顏六色的頭發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和蹲著就幾乎被擋得都差不多的紅色男生,明顯就是被欺負的吧!

  這顯眼的發色和對比幾乎瞬間就讓奈奈下了結論,此時心裡那微妙的感覺全都拋到了腦後。

  【哇啊啊!誰!竟然欺負小楠!】

  奈奈齜牙咧嘴勉強揚起一個毛骨悚然的笑,一百米的距離而已,她抬腳就衝了過去。

  怒氣上了頭也完全沒有想過有誰能欺負得了超能力者。

  率先發現不對勁兒的是對毛茸茸的動物沒有什麼興趣,又站在最外面的黑皮少年,但是他只來得及「喂」一聲,就感受到了一陣風似的從耳邊呼嘯而過。

  然而令人目瞪口呆震驚不已的事情就在眼前發生了。

  奈奈十分准確的從背後穿過包圍住的幾個男生,也不管他們是不是被她掀倒,對准了就撲到了紅發男生的背後。

  「哎呀,小楠你怎麼在這裡啊,讓我找了好久呢!」奈奈死死摟住身下男生的脖子,臉上笑著語氣卻變得森然,「你什麼時候認識這些奇怪的人的啊?」

  在奈奈還沒撲過來前,好不容易回神之後,貓咪阿齊終於想起來了被自己忘在腦後的□□了。

  【等——】

  然後,□□爆炸了。

  被大力衝開的幾個男生跌倒在地的時候還一臉懵逼。

  其中唯一沒有受到波及的是抱著貓蹲在最裡面的淺藍色發色的男生,但是他此時的表情也是出於懵逼狀態的。

  忽然出現的少女,還有她令人一頭霧水的話。

  結果最鎮定的還是忽然被背後偷襲險些撲倒在地——哦,也不對,看他背上的少女還穩穩的抓住他的樣子是不會讓他摔倒的——的赤司征十郎。

  他微笑著將背上的少女扶了下來——沒有感覺到少女有傷害他的意圖——然後微微朝前一步,轉身,面對面迎上了有些怔然的少女。

  像是被收斂了爪子的凶獸,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害的氣息。

  「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並不是你的同伴。」

  聲音與齊木楠雄一般無二。

  能在這種情況下還維持得住良好的教養,真不愧是赤司征十郎呢。

  「......赤司......?那個赤司?」奈奈雙眼迷茫,喃喃問道。

  然後得到了對面長得和自家幼馴染一樣、聲音也一樣的少年含笑的回應。

  【喂喂喂喂!不是吧!等等!所以——等等?!赤司?!赤司......舅舅......】

  「舅......!!」奈奈控制不住的幾乎要尖叫出來,「你你你你——」

  【笨蛋!就是你想的那樣!還有,我在這裡,你看到了哪裡去啊?】

  熟悉的聲線、熟悉的語氣這才是她的幼馴染。

  奈奈恍恍惚惚的偏過眼,對上了那只可愛透頂了的眼裡卻奇異的浮現出「不忍直視卻詭異的幸災樂禍」的貓咪的眼睛。

  「我我我我我我——對不起!是我太魯莽了是我錯了!」奈奈看了一眼四周,進了水的腦子才恢復了正常,欲哭無淚,直接毫不猶豫的鞠躬道了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認錯了人——啊啊啊不是我其實只是要找我的貓!」

  無緣無故被推了一下還摔倒在地怎麼說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心裡面火氣自然是有的,但是人家小女生都道歉了,而且還很認真的認錯了,好像在糾結下去也不太好。

  所以雖然面色不是很好看,但是他們也沒再說什麼,關注點都到了——這女孩子是貓咪的主人,這件事上了。

  緊張的語無倫次的奈奈被皺著眉的火神大我問「證據」的時候,還手忙腳亂的無助地從一旁貓咪看智障傻子的眼神裡恍然大悟的掏出了自己掛在脖子上的指環項鏈。

  貓咪的脖子上也掛著一條同款的。

  一看就是一對的。

  「我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很抱歉對你們做了這樣的事情請原諒我不不不!不原諒我也沒關系!」奈奈欲哭無淚的幾乎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要說只是單只做了這些事她才不會這樣呢,但是!但是赤司征十郎在這裡啊!

  【笨蛋。冷靜點,現在他還不是你的舅舅。】

  阿齊覺得自己真是肩負重任,唯一人形的奈奈沒了腦子還需要一只貓咪幫忙,它選擇唾棄她!

  它把爪子按在奈奈頭頂上,無不心累的想著。

  【要不是怕這一掌下去你就成肉醬了我都想把你拍醒了。】

  看著將貓咪放到了頭頂上,還不忘鞠躬差點將貓咪摔到地上才手忙腳亂的把貓咪抱住,然後又再度鞠躬道歉,才跑著離開的少女,與兩個等在不遠處看不清面容的人彙合之後,又再度遠遠的鞠躬。

  一眾男生除了心裡復雜之外,還簡直心累無語。

  「她這樣真的能好好照顧那只貓咪麼?」黃瀨涼太不無擔心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不會的,她會好好照顧的。」對事情很敏銳的黑子哲也則對此抱以信心。

  這件事也算是早間的一個無心的插曲,就算事情是有這麼一點震撼,也不到能夠影響他們的地步,畢竟接下來,他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可不是能松懈的時候,現在的話,還是訓練更重要。

  但是赤司征十郎卻沒有把今天早上的烏龍事件當做是一個意外。

  薔薇發色的少年無愧於赤司之名,敏銳的洞察力就算是沒有使用天帝之眼,他也能完全揣測出那個女生的心理。

  或者說,比起揣測,更確切的是,那個女生,對他,赤司征十郎,毫無設防。

  除了最開始的那一眼對上了之後,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正眼看著他,不是因為冒犯了他而擔心害怕,而是別的......更復雜的東西。

  她認識他。

  赤司征十郎這麼確信著。


第69章 奈奈:我就是想皮一下!(捉蟲)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齊神生日啊!8.16啊!所以我趕著寫了個番外上來,不老的魔女奈奈X變成嬰兒的超能力者小楠

  【齊神生賀番外】

  不老的魔女奈奈在夜宴回城堡的路上,撿到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

  粉色頭發,面癱的小臉。

  怎麼看怎麼可愛!

  魔女向來是無拘無束又以自我為中心的。

  想到最近魔女中流行的那個「魔女養大的孩子」的故事,奈奈立刻決定,抱他回家!

  【哼!你們不能因為我看起來小所以不帶我玩啊!宴會我也很想參與的嘛!】

  魔女奈奈,現年100歲,在魔女族群裡,還是一個嬰兒。

  拯救了個世界無意間發動了穿越時空的能力又被動超能力全部消失變成了嬰兒的超能力者齊木楠雄。

  他只覺得這個世界在嘲諷他。

  【該不會是個笨蛋吧。】

  【算了,不管怎麼說先安全度過這段時間,超能力恢復了再說吧。】

  看著這個十三四歲外表的女孩子,他如此想著。

  於是變成了嬰兒不能拒絕拒絕了鐵定死在外面的超能力者就這麼被不老的魔女奈奈抱回了城堡。

  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隨著中午時分的接近,路上也漸漸多人了起來。

  頭頂著貓咪恍恍惚惚走著的少女,以及她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兩個看起來畫風不太符的大男人,怎麼看怎麼古怪,引人注目。

  對於周圍目光的含義,刀劍付喪神是不明白的。

  他們只是覺得似乎越來越多人注意到他們了,還有的人看著他們兩眼發光或竊竊私語,然而對於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來說,這些都沒有他們那個一臉恍惚走在前面沒有他們一不小心就嫩摔倒的主人更重要。

  【所以,你到現在還清醒過來嗎?!】

  阿齊趴在女孩毛茸茸的發頂上,面癱著一張可愛的貓臉,表情也好眼底也好都透露出一股生無可戀的氣息。

  手癢,不能動手。

  「可是小楠......那是舅舅誒......」奈奈表情一臉夢幻,喃喃的說道,「年輕的舅舅!溫柔的舅舅!學生時代的舅舅!」

  【原來你糾結的居然是這個麼!我以為你糾結的不是這個......算了,果然不能對你抱太大期望。】

  阿齊都有想捂臉的衝動了,它還以為她剛剛一副心如死灰搖搖欲墜的樣子是「我居然在舅舅面前鬧了個這麼大的烏龍好羞恥」,結果居然是「我看到了年輕的舅舅真厲害真帥好溫柔」麼。

  【比起這個,我認為你應該關注一下我們的肚子,以及這幾天的住宿問題。】

  阿齊冷冷淡淡,眼珠子盯著面前的發旋,有一種想伸爪撓的想法。

  奈奈一愣,從夢幻心態中回神,忽然停住腳步,臉色凝重:「啊,對哦!我們現在回不去!」

  【更正一句,只有你,我想回去隨時都行。】

  阿齊盯了一會兒,還是遺憾的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奈奈瞬間扁起嘴:「小楠你不會拋下我的吧!」

  一直走在前面的女孩自言自語,早就引起了身後跟著的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的注意,只是一直忍著。

  可是一期一振終於忍不住了:「姬君,請問您在和誰說話?」

  他心裡很擔憂,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剛剛離得遠也不清楚前因後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女孩大受打擊的頂著一只貓回來,然後就開始魂不守舍的。

  在腦內和阿齊聊得差不多忘了周圍,一人一貓這才把忘在了腦後的兩個刀劍付喪神想起來。

  奈奈環顧四周,然後把他們都拉到旁邊,避免引人注目,才不好意思的說道:「啊哈哈,抱歉啊,把你們兩個忘記了。」她抬手指了指頭頂上的貓咪,「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幼馴染,齊木楠雄。」

  [我是齊木楠雄,這個笨蛋是我的青梅,多謝你們之前的照顧了。]

  貓咪趴著一動不動,清澈平靜的男聲卻響了起來,嚇了付喪神一跳。

  【會、會說話的貓!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也不是貓,請不要擅自改變我的物種,我只是作為人類比較特殊而已。]

  心音被聽得一清二楚的付喪神流露出歉意的表情。

  【所以說,不止是我們兩個人的生存問題,還要加上兩個付喪神吧——嗯......他們需要進食嗎?】

  阿齊的想法傳入奈奈腦中,於是奈奈作為兩邊的橋梁,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嚴肅的說道:「閑話不多說,現在我們遇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壓低了聲音,「因為不知道在這個世界待多久,我們的生存受到了嚴峻的挑戰。一期,大俱利——你們需要吃飯嗎?」

  頂著對面女孩希冀的目光,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對視一眼,然後王子樣的一期一振站了出來,輕咳一聲,窘迫的說道:「雖然我們是刀劍付喪神,但是還是需要維持基本的能量供應。」

  這話說得很是委婉,奈奈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所以只能出道了麼——一期!大俱利!」奈奈喃喃一句,然後雙眼發亮,「你們出道——哇啊啊!」

  她迅速朝後一跳,單膝落地,一臉驚悚的看著已經深深凹陷下去的地板。

  周圍的尖叫聲煞是好聽,奈奈不可置信:「小楠你居然對我動手!」

  漂浮著的貓咪眼神平靜。

  [現在你可以正常一點了麼。]

  然後它揮了揮貓爪,一切慌亂都回到了發生之前,而它則是站在了完好無損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凹陷事件的地板上,仰著頭看著奈奈。

  奈奈嘆了一口氣,把阿齊抱起來,放回腦袋上:「我就是看氣氛有些嚴肅,開個玩笑嘛。」

  眼看貓咪亮出了肉墊下的爪子,她連忙端正了態度:「咳咳,讓我們嚴肅點。」

  【所以最不嚴肅的難道不是你麼?!】

  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看著這場鬧劇無言,他們本身處於時間之外,不受時間影響,剛剛發生的事情自然也看到了,心中也對貓咪阿齊的忌憚和警惕提到了最高。

  「其實我身上還帶著舅舅的副卡......但是不知道現在這個時期的舅舅有沒有副卡,如果有的話,就可以使用了......」奈奈惆悵的說道,忽然皺起了眉,「等等!小楠!這個舅舅是我舅舅麼?!」

  奈奈的問題沒頭沒尾的,不懂的人一頭霧水,比如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但是阿齊立刻就明白了。

  [當然是。]

  阿齊自然是明白的,之前它看到赤司征十郎的第一個反應同樣有這樣的猜測。

  【同一個時空不能出現兩個同根源的人,我的時空跳躍是被動觸發的能力,且不知道能不能作用到其他人身上,最先來到這個世界的是奈奈,奈奈沒有復制這個能力,所以是我之前也以為是平行世界。】

  【但是這是無法解釋的。】

  讓阿齊肯定這是原本的世界,是奈奈的舅舅赤司征十郎。

  在看到這個時間的赤司征十郎的時候,阿齊就明白了赤司征十郎說的話的意思了。

  【世界不同走向不一樣,有的人存在有的人不存在,而奈奈,卻只有一個。進行本時空的時空跳躍,除了我還能這麼做的只有一個東西,所以可以肯定這一次會很危險,不過既然有我在,那些打算就通通打水漂吧。】

  但是,這些就不需要奈奈知道了。

  [因為這個時期的你和還沒有出生,所以你可以站在這裡。而我出生了,所以現在變成了貓。]

  「噫......我還以為小楠你是故意想賣萌.....啊痛痛痛,我就開個玩笑!我知道了啦!小楠就是個bug所以在哪裡都可以出現啦!啊......這麼說我好想去給小時候的小楠拍個照......我閉嘴。」

  結果喜人。

  奈奈的副卡可以使用,總算是解決了他們一行人在這個世界的食宿問題。

  刀劍付喪神們也不用出道了,這讓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松了一口氣。

  解決了晚飯,回到房間趴在床上躺著的奈奈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忽然開口問道:「小楠你知道現在的舅舅是幾歲嗎?」

  蜷縮在奈奈手邊的阿齊扭了扭身體,看了一眼自己和奈奈的距離,默默的貼近了,溫熱的體溫和瞬間清淨的大腦讓它也沒有這麼昏昏欲睡了。

  [十七歲。]

  「這麼說是高二吧。」奈奈想起了在自家舅舅的書房裡看到的相冊,立刻精神抖擻,「我說啊小楠!我看到了舅舅高二的時候的照片還不信,剛剛看到了十七歲的舅舅之後我忽然就對你充滿了信心啊!上高中之後你一定能夠突破170的!」

  [......你閉嘴。]

  在奈奈一行人安然無恙的解決了食宿問題的同時,他們並不知道的事情也在同時發生。

  訓練結束後,離開回家的路上,赤司征十郎才看到手機裡閃爍著的信息,裡面的內容讓他的驚訝的同時也感到了好奇。


第70章 異變

  天氣很晴朗,空氣很清新。

  [但是這不是你在這裡跟蹤的理由,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像什麼嗎?變態。]

  角落裡,趴在奈奈頭上的貓咪面無表情。

  奈奈蹲在角落處,黑色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不遠處一抹紅頭發,手裡抓著手機打開攝像頭,嘴裡義正言辭:「我不是跟蹤,這是保護舅舅!」

  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改變就是變態的事實。

  阿齊覺得真是夠了,這種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感覺簡直是糟糕透了。

  一看到那個人和自己長得一樣的臉,再看看奈奈現在的行為,阿齊覺得還好那是奈奈的舅舅。

  【不,並不是嫌棄,等等,或許某種程度上來說,奈奈有這樣的舅舅反而是糟糕的,這麼難搞,而且要是吃醋的話,吃誰的醋?舅舅,不可能。難道要吃我自己的聲音、自己的臉的醋嗎?這是什麼道理。】

  貓咪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得不說,這兩個人不愧是青梅竹馬,一個異想天開,一個人都沒追到就開始暢想未來。

  在訓練館門前停下腳步,赤司征十郎微微朝後看了一眼,輕聲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種被看著的感覺。」

  黑子哲也淡淡點頭贊同:「我也有感覺到視線。」

  不過環顧四周無果之後,兩個人沒有找到,但是也不打算浪費訓練的時間,畢竟再有兩天就是和Jabberwock的比賽了。

  那是絕對不能輸的比賽,賭上所有人的尊嚴之戰!

  奈奈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還好還好,舅舅果然太敏銳了!」

  阿齊覺得自己不能被奈奈的思維繞進去,決定轉移話題。

  [現在你需要去做的是看看這個世界哪裡異常,而不是像個變態在這裡偷窺。]

  奈奈十分不甘心:「我會去的!但是就不能等等麼!」

  她實在是對年輕的舅舅非常好奇啊!要是能帶點照片回去簡直就是珍貴資料!

  [不行。]

  貓咪冷漠的拒絕了她。

  說是這樣說,奈奈雖然不再繼續跟蹤下去了,但是還是讓大俱利伽羅留了下來。

  「大俱利!舅舅的安危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替我好好保護住舅舅!」

  奈奈抓著大俱利伽羅的手臂,一臉鄭重。

  大俱利伽羅沉默:「......」

  【......所以我就要變成一個偷窺變態了嗎?】

  一期一振微笑,眼神鼓勵。

  【加油啊大俱利,我也幫不了你了。】

  不是一期一振不想幫他,但是一期一振也被奈奈分配了「打探消息」的任務。

  兩個付喪神的任務不能交換,你能想像沉默寡言不善與人相處張口就是「不想和你們混熟」的大俱利伽羅去打探消息嗎?所以只能一期一振上了。

  還好一期一振被奈奈強制換上了現世的普通衣服,大俱利伽羅則是被迫用繃帶遮住了自己手臂上的紋身,不然估計不到半小時奈奈就要去警局領他們出來了。

  而奈奈帶著貓咪阿齊,則是去商場買衣服。

  之前為了給一期一振換衣服買了一次,但是那是匆忙中不得已的行為,畢竟付喪神在戰鬥的時候還是要穿自己的出陣服的。

  這一次奈奈是給自己和齊木楠雄買的衣服。

  還不知道在這裡要呆幾天的情況下,備下幾套衣服是最好的,而且這一次又有齊木楠雄在,買東西完全無需顧及,反正有地方放。

  買完衣服拿回旅店後,奈奈的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打探消息都讓一期去了,我去保護舅舅吧!」奈奈精神振奮。

  阿齊殘酷的駁回。

  [你不會沒事做的。]

  然後空中砸下一個大書包,端端正正的擺在奈奈的面前。

  心中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奈奈哆哆嗦嗦的把頭上的貓咪抱下來:「小、小楠.....」

  她的眼裡滿含著淚水,帶著懇求和絕望。

  阿齊紫眸冷酷,不為所動。

  [乖乖去做題,我要檢查的。]

  貓咪阿齊只覺得心情愉悅。

  奈奈瞬間淚如雨下:「小楠你是魔鬼!」

  打開書包,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種科目試卷各五本,一本十套題。

  人間地獄不過如此。

  時間在刷題中嘩啦啦的溜走。

  一轉眼天色已經暗了,秋風帶起的涼意讓人也精神起來。

  訓練館的燈終於熄滅了。

  曾經國中時代的「奇跡的世代」幾人加上火神大我顯眼的發色在傍晚也十分醒目。

  「啊啊,好餓好餓,去哪裡吃飯啊?」黃瀨涼太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骨頭。

  火神大我按著手機,抬頭苦惱的說道:「啊,我今天晚上就不一起吃了,我要去找一下辰也,抱歉。」

  從訓練結束開始就一直喀嚓喀嚓啃著零食的紫原敦想了想:「那我也不吃了,我和火神去找室仔。」

  晚餐還沒開始就少了兩個人。

  最後一行人裡只剩下赤司征十郎、黃瀨涼太、綠間真太郎、黑子哲也、青峰大輝和桃井五月。

  桃井五月走在青峰大輝的身邊,感嘆道:「要是小紫也在,就和國中的時候一樣了。」然後一扭頭,凶神惡煞,「阿大你快點啊!慢死了!」

  青峰大輝瞥了一眼,懶洋洋地說道:「嘖,這麼快做什麼.....火神又不在,還怕沒得吃嗎?」

  「啊啊,誰在說吃啦?!笨蛋阿大!」

  「哈?!」

  身後吵吵鬧鬧,旁邊的綠間真太郎拿著今天的吉祥物粉紅玩偶豬一臉嚴肅,黑子哲也也表情淡漠的在和他說著什麼,黃瀨涼太干笑,不著痕跡的遠離了一步,挪向了另一邊的赤司征十郎。

  黃瀨涼太有些無聊,便好奇問道:「從剛剛開始赤司就一直在看手機,有什麼在意的嗎?」

  別看黃瀨涼太大大咧咧的,面熱心冷,對認同的人直呼名字,還特別喜歡加上「小」,但是他對「奇跡的世代」的隊長,赤司征十郎,卻是不敢在他面前這麼叫的。

  平時私底下喊「小赤司」倒是很開心,真人站在面前就慫了。

  赤司征十郎收起手機,微笑道:「確實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黃瀨涼太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反正他也只是無聊,找點話題聊聊。

  看了一眼旁邊還在和黑子說話的綠間真太郎,強忍住吐槽的衝動,黃瀨涼太撓撓頭,打算再找點話題:「那個,赤司啊......」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驚悚的東西,金色的眼瞳裡倒映的只有一片黑暗,「赤、赤司!」

  赤司征十郎毫無所知的從沉思中抬起頭,對上了黃瀨涼太驚恐的雙眸,下一刻就被黑洞完全吞沒。

  黃瀨涼太下意識的抓住了赤司征十郎裸露在外的手臂,緊接著也被一點點的扯了進去。

  「哇啊啊啊!大家快來把赤司拉出來啊!」

  「赤司!黃瀨!」

  不遠處一直遠遠的跟著的大俱利伽羅在看到驀然出現的大型黑洞的時候愣了一下,也就是這愣了一下,導致他遲了一步,等他跑到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吞了進去,大俱利伽羅也毫不猶豫的化為本體刀劍,朝縮小成一個直徑不到一米的黑洞裡跳了進去。

  【我答應了主公要保護她的舅舅的!】

  【七夕特典·魔女奈奈X變成嬰兒的超能力者齊木楠雄·續】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了。

  每年都舉辦的魔女夜宴依舊年年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又想要偷跑去夜宴?」粉紅色短發的小少年面癱著臉站著,簡直是可愛得緊。

  不過現在唯一能夠欣賞的魔女卻沒有那個心思。

  奈奈訕訕的放下搭在門把上的手,敢怒不敢言,磨了磨牙,最後小聲說道:「我就想出去玩嘛......」

  小少年語氣平淡:「沒有魔法棒你也出不去。」

  奈奈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伸手就往身後一探,果然沒有摸到自己的魔法棒,瞬間委屈:「是你拿走了我的魔法棒!」

  「嗯。」他竟然還直言不諱的承認了。

  「哇啊QAQ!小楠你越長大就越不可愛了!以前那個會抱著我撒嬌的小楠不見了!」奈奈撲過去,上手撓。

  齊木楠雄冷靜的捉住她的手:「多謝誇獎。還有我沒有抱著你撒嬌,謝謝。」

  「我才沒有誇你QAQ!」


第71章 世界游樂場(一)

  日落黃昏,正是逢魔時刻。

  世界安靜的潛伏著,沒有一絲異動。

  空中成片的晚霞將大地鋪了一層厚重的橙紅色,透出點不尋常的色彩。

  剛剛解決完晚飯,又再次埋頭入題海中,瘋狂寫題的奈奈忽然抬起頭,眉頭緊皺著,忽如其來的煩躁讓她索性扔下筆,剛想對房間內的貓咪說什麼。

  趴在她頭上的貓咪忽然也動了起來。

  [奈奈,出事了。]

  隨著阿齊的聲音剛落,奈奈驀然站起來,聲音冷凝:「小楠!」

  她沒法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事,所以只能依靠現在超能力失控但怎麼說都是最強存在的齊木楠雄定位了,但是奈奈總有預感。

  【是舅舅出事了!】

  說是血緣天性也好,說是預感也好,奈奈第一次這麼希望自己出錯了。

  但是事實證明,奈奈的直覺還是正確的。

  被染成棕紅色的馬路上,空無一人,連一個匆匆路過的人都沒有,除了孤寂的風聲之外,這裡仿佛被隔絕了一般。

  奈奈站得筆直,挺直的腰杆像是不用力就會斷掉一樣。

  【明明、明明我就在這裡,卻沒有辦法保護得了舅舅麼!】

  奈奈很不甘心,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蔓延,但是也不是沒有時間的。

  [冷靜點奈奈,距離他們消失在這裡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雪白的軟軟一團的貓咪在奈奈頭頂隔著空氣按了按,像是確定了什麼。

  [現在什麼都感覺不到,不在這個世界了,他們。]

  雖然超能力因為召喚付喪神而暫時被凍結,但是靈力卻是奈奈本身的能力,還是可以使用的。

  簽訂的臨時契約不會隨著世界的改變而斷裂,所以奈奈能清楚的感知到,大俱利伽羅並不在這個世界了。

  「大俱利跟過去了。」有了一個戰鬥力尾隨過去,奈奈怎麼說也稍微安心了一點,不過也並不能松懈,因為不能保證一個付喪神在另一個世界能有多少的戰鬥力。

  她深呼吸一口氣,將紊亂的心緒平穩下來:「我們必須快點過去。」

  知道奈奈現在的心情並不平靜,貓咪阿齊應了一聲,加快了感知速度。

  此時時間離赤司征十郎一行人消失,不過只過去了兩分鐘。

  與此同時,另一個未知世界裡。

  霎時昏暗,霎時明晝,妖魔鬼怪們在地上交戰著、空中撕扯著、水裡糾纏著,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廢墟。

  揮手便山崩水淹的神明與揚首便遮天蔽日的神明在天空上方激戰,此世除了神明之外皆為螻蟻,神明之下皆為旗子。

  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棋盤,早已經淪為了神明的游樂場。

  人類,早已經不復存在。

  這就是赤司征十郎等人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眼。

  時間不到一秒,就像是眨眼間眼前的場景就替換過來了。

  在這個人類早已經滅絕的世界裡,驀然出現的怪異存在,讓戰場上的牛鬼蛇神們的焦點都聚集到了這一處。

  當然不包括天空中高高在上的神明們,對祂們來說,這個世界除了同類本身,都不需要在意。

  長得千奇百怪的「東西」,或是沒有頭,或是沒有身體,或是只有一顆大大的眼球,或是長著一只長長彎彎的角,有身體的沒身體的,有眼睛的沒眼睛的,奇形怪狀的東西們——停下了戰鬥,將可怕垂涎的視線凝聚在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上。

  像是黑雲壓月而來,遮天蔽日的恐懼都在這裡彙集。

  極為可怕。

  「這個氣味......」

  「是......是人類啊!」

  「啊......人類......」

  「人類......真好吃啊......」

  「人類的香味......」

  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一轉換過來,還沒有站穩,齊刷刷的一片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便將他們圍在了中間,目光貪婪又垂涎的盯著他們。

  黃瀨涼太冷不丁的抖了一下,忍住往後縮的衝動,驚恐的喊道:「喂喂喂,開玩笑的吧!這、這是什麼鬼啊!」

  「啊——」桃井五月尖叫一聲,被黑子哲也捂住嘴,對著她搖了搖頭。

  這一出聲,那些本來像是隔絕了的「東西」們的聲音更大了,陰陰沉沉的、斷斷續續的傳入了他們之中。

  那些令人類毛骨悚然的話語。

  赤司征十郎不動聲色的把腿軟的黃瀨涼太扯了回來,五個男生將唯一的女孩子桃井五月圍在中間,他還聽見了青峰大輝低低的「嘖」了一聲,余光瞥到了綠間真太郎顫抖著扶了扶眼鏡,還有黑子哲也將桃井五月推到最中間。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時候,赤司征十郎竟然出奇的鎮定。

  【啊,是百鬼夜行嗎?是百鬼夜行吧。】

  那些「東西」漸漸的逼近了,戰場上的血腥臭味隨著它們的接近愈發的濃郁,這裡比起廢墟,更像是墳墓。

  「......是人類吧?」

  「是人類......」

  「人類啊......」

  包圍圈漸漸的小了,恐懼壓迫得心神幾乎不穩。

  那些「東西」們推搡著,最後一只有著女人的上半身,卻長著角、長著蛇尾的「東西」從黑壓壓的一群中滑了出來。

  「汝等......從何而來?」

  「汝等......為何而來?」

  「汝等......是人類否?」

  那「東西」咧嘴,美艷的女人臉上的嘴竟然裂到了後方,露出森森的還滴著血的尖牙,血盆大口一般可怕,然而奇異而空靈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並不動聽,卻能夠牽引著他們的喉嚨,無法自主的張口。

  「不能回答!捂住耳朵!」

  聲音從上方而來,在黑暗中一剎閃過的明亮寒光,將最外面的蛇身女怪劈成了兩半,尖銳而可怕的尖叫從瀕臨死亡的女怪嘴裡發出,宛如雷鳴鼓打,刺耳得耳膜都要震破。

  女怪死了,戰場上陷入了暫時的死寂,那些「東西」像是被驚懼到了,零零散散的後退,但是也有不後退的。

  出現在戰場上,那是一個拿著刀的黑皮膚男人,手臂上纏著一層層的繃帶,穿著與人類一般的衣服,臉色冷得可怕。

  他擋在赤司征十郎等人身前,舉著刀隨時准備好戰鬥,目光盯著前方,低聲說道:「不要說話,不要回答,不要聽,不要看,一直朝前走,不要回頭!」

  他說著,不等他們回答,如閃電一般直直砸入前方:「我都是獨自戰鬥,現在也一如既往!」

  像是一直利箭,從茫茫黑霧中,破開一條通往光的血路。

  緊跟在他身後,赤司征十郎,黃瀨涼太,綠間真太郎,黑子哲也,青峰大輝拉著桃井五月,周圍的慘叫聲、怨恨聲,還有冷兵器刺入血肉的聲音,濃郁而腥臭的味道在空中久久不散。

  裸露在外的皮膚好像都感受到了黏稠而冷滯的空氣,皮膚上似乎存在著感受不到的無形的冰冷的觸感。

  這不是「可怕」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的。

  就算這些不過是妖魔鬼怪螻蟻,只有大俱利伽羅一個付喪神也難以突破數以萬計的螻蟻形成的包圍圈。

  大俱利伽羅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了,可是他身上的戰意愈發的濃郁,不打算後退,也從不退縮!

  「死在哪裡我自己決定!」

  那「不要說話,不要回答,不要聽,不要看,一直朝前走,不要回頭」的真言短咒能夠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小了。

  體力最不支的桃井五月最先感受到了被抓破的疼痛,但是她咬著牙強忍住痛苦,受傷的留了血的腳更加追不上。

  人類血的味道讓周圍陷入狂歡的妖魔鬼怪們更加興奮。

  「血啊......是人類!」

  「人類的血!」

  它們嘶鳴吼叫著,揮舞著死亡的爪牙衝了上來。


第72章 世界游樂場(二)

  黑雲壓界,妖魔鬼怪們叫囂著撕裂人類的血肉。

  大俱利伽羅已經從攻勢轉為守勢,帶著人類的他已經不能前進分毫,還要兼顧六個人類,他已經幾乎要維持不住了。

  不過大俱利伽羅染血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絕望的神色,除了他就是這麼一振死也無懼的刀之外,他還相信著,自己的主公是肯定會來的。

  桃井五月體力不支的摔倒,讓前進完全停滯,青峰大輝使勁兒拉著她,再次把她塞到了五個男生的包圍圈裡,他們再度被那些妖魔鬼怪們包圍起來了。

  死路一條。

  然而這時候,空中驀然被撕開一道裂縫,神明之戰被迫以外力停止,從一開始,這個世界誤入了人類的事情就不可能瞞得過神明,因為這個世界就在祂們的掌控之下,絲毫變化都不能逃得過祂們的感知。

  但是祂們對誤入這個游樂場的人類並不放在心上,在祂們看來,這些人類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就會被那些螻蟻碾壓粉碎,雖然中途出了個似乎有點興趣的付喪神,但是那也不能改變祂們的想法。

  然而此時不一樣,能夠以己力穿越空間的存在,就算是個人類也值得神明從高位投下一瞥。

  左邊一身火紅的神明退到一邊,臉上露出饒有興味的神情,而另一邊水藍色的神明一臉陰郁。

  來到這個世界的正是奈奈和貓咪阿齊。

  進入這個世界,奈奈順從著契約根源一眼望過去,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群裡面被包圍的五顏六色的頭發。

  狼狽的姿態和濃郁的血腥味,讓憤怒的火焰霎時在她心上燃燒起來。

  看著奈奈俯身如同炮/彈一樣砸下去,阿齊很想朝天翻個白眼,無奈的看了一眼目光在自己身上的兩個所謂「神明」,阿齊只能認命的留下來收尾。

  【啊啊,真是麻煩啊,這次的難度不大啊,就算是奈奈一個人,也不會玩出「game over」的結局嘛。還有,這個世界居然還有神明這種東西嗎?我可是信科學的啊。打碎我三觀的代價可是很高的。】

  是的,就算齊木楠雄是個擁有著不科學的超能力的超能力者,他也依舊是一個信科學的人類。

  然而想這話的時候,阿齊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三觀在那天看到了「妖怪」這種東西之後就已經碎了?

  奈奈現在沒有超能力,她可不會硬碰硬,但是她沒有超能力還有靈力啊,那可是她最本質的能力。

  她抬手腰間脅差出鞘,簡單粗暴的直接將靈力凝聚覆蓋到脅差上,本是淡藍色的靈力在濃度越發深厚之下白得發亮。

  她做出了拔刀的姿勢,在落地前的一剎那,揮出凌厲一擊!

  靈力彙聚的力量宛如新月的刀光霎時無聲無息將包圍圈覆蓋清理出一片空地。

  奈奈單膝落地,面對那些面露恐懼不斷後退的妖魔鬼怪們,利落的收刀站起身,面色冷峻:「你們啊,要對我家舅——」

  她頓了頓,若無其事地改口:「阿征做什麼!」

  帥氣維持了不到三秒。

  還來不及欣喜救兵到來的大俱利伽羅捂臉,遮住了自己槽點太多以至於無法直視的表情。

  他身後彩虹頭發的人類們的表情是「劫後重生的欣喜與一言難盡的怪異」融為一體,除了依舊鎮定自若的赤司征十郎。

  【阿——征?!叫誰......不會是赤司吧!居然叫那個赤司『阿征』?!多大的勇氣!】

  這是此時彩虹組心中極為統一的一個念頭。

  與那兩個「神明」默默對視了幾秒,發現對方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也跑去清理戰場的阿齊,就沒有奈奈這麼帥氣拉風的出場了,它就是直接伸出軟軟可愛到爆的肉墊「拍拍拍」,戰場上的妖怪們要麼就這麼被拍成飛灰湮滅在空氣中,要麼就及時跑掉了。

  懶得去追殺的阿齊飄過來之後就聽到這麼一句——槽點太多無力吐槽的話,在空中一個踉蹌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掉下去。

  阿齊癱著一張貓臉,飛過來就照臉一肉墊按上去。

  [好了,別賣蠢了,蠢一次就夠了,你還來第二次嗎?雖然我覺得你已經完全沒有『形像』這種東西了。]

  這話可謂是毫不留情了。

  把貓咪從臉上扒拉下來,雙手高高舉著,奈奈也維持不住自己威武霸氣的人設了,一臉委屈:「小楠你就不能不拆我的台嗎?」

  貓咪居高臨下的瞥她,冷漠回話。

  [不能。]

  可能是危機解除了,周圍一只奇形怪狀的「東西」都沒了,空曠曠的一片也好過剛剛黑壓壓的一片。

  黃瀨涼太見著了那只貓咪,也忘了現在是什麼場合什麼時機,眨眨眼,十分單純的驚訝道:「啊,是小黑子撿到的那只貓咪!那你是那個奇怪的女生嗎?」

  所有在場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黃瀨涼太身上,目露憐惜。

  黃瀨涼太傻傻的指了指自己,吶吶問道:「都看著我做什麼?」

  還是唯一的良心黑子哲也拍了拍黃瀨涼太的後背,表情平淡的說道:「黃瀨君,你還是不要說話了吧。」

  黃瀨涼太:「QAQ!」

  這一段忽如其來的賣萌讓不知道為何凝滯的空氣緩和了一下,總算是打破了剛剛尷尬的氣氛。

  看在這點上奈奈也不計較這個金毛把她的黑歷史再度曝光在大庭廣眾之下了。

  【大家都看出來了,就算是不懂得讀空氣的青峰君也沒說話呢,雖然他可能只是懶得說不關注,但是黃瀨君你也太......雖然好像對方並不介意還很開心的樣子。】

  對面那個當初撿到了它的水藍色頭發的男生心中傳來這麼一句話,讓阿齊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雖然那個金毛是很厲害了,但是你也不差啊,黑子哲也君,奈奈她並沒有開心,她只是覺得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她舅舅說話而已,有了那個金毛黃瀨君的打岔,她敢開口了所以看起來開心,並不是因為黑歷史被揭露而開心。】

  腹誹了一段話,阿齊假裝自己是一只正常的普通的貓咪,安靜的窩在奈奈柔軟的發頂上。

  奈奈張口剛想說什麼,天空上一直被他們忽略的兩個神明忽然開口了。

  說話的是那個火紅的神明,明艷的面容分不出性別,祂把充滿好奇和興味的目光從貓咪身上挪開,懶懶的放到了奈奈身上。

  居高臨下的,那種高傲到仿佛說一句話都多余的神情。

  「原來就是你啊,嘁,吾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呢。」

  不過如此。

  祂的神情如此說著。

  這目光令人生厭,何況是作為當事人的奈奈,若是平時她肯定會生氣,冷笑著抽刀給這不男不女的東西一點顏色瞧瞧。

  只是現在,當務之急是舅舅以及他的朋友們的安危,奈奈選擇忍下這口氣。

  但是奈奈能忍,不代表別人能忍。

  大俱利伽羅的眼神變得凌厲,仿佛下一刻就要抽刀的樣子。

  而貓咪阿齊的目光已經徹徹底底冷了下來,像是能掉落冰渣。

  它趴在奈奈發頂,緩緩的仰起頭,明明是如此可愛弱小的姿態,卻宛如天一般高大遙遠,氣壓濃重得可怕。

  [我說你們這些不知名的種類啊,從一開始就在那裡自說自話什麼啊。]

  [奈奈她,可不是能任由你們評論的。]

  [下來吧!]

  它話音剛落,天空中兩位「神明」目露驚駭和憤怒,在天空中直墜而下,深深的砸入地下。


第73章 世界游樂場(三)

  「神明」的傲慢,體現在祂們同類之外皆為螻蟻的態度。

  而當出現力量碾壓式的存在,祂們的傲慢則會——

  [嘖,如果你們就是所謂的神明,那可真是世界的悲哀了。]阿齊懶洋洋的趴在奈奈發頂,連一個目光都吝嗇於給祂們,語氣平靜地說著內容鄙夷的話。

  奈奈此時倒是沒有了剛才被辱罵的惱怒了,至於為什麼,如果看到一只貓咪花式向你展示虐菜的一千種方法,那麼氣都該氣夠了,只剩下感動和歡喜了。

  再也沒有什麼比在意的人比你在意自己更為在意你更令人歡喜的事情了。

  灰頭土臉、衣衫襤褸被全能的超能力者揍了這麼多次還沒有死翹翹,也值得贊揚一句「生命力頑強」了。

  面前兩個「神明」似乎都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不愉快似的,也沒有要清理一下自己的意思,就這麼大大咧咧的站在他們面前,十分坦然的接受了阿齊的鄙視。

  換句話說,相當的能屈能伸。

  剛剛還言語攻擊態度高傲,被揍得慘兮兮之後轉眼間又改變了態度,而且看起來還不打算報復。

  「啊,所以我們不是神明嘛!」火紅的明艷雄雌不辯的「神明」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

  奈奈倒是有些奇怪了,她指了指旁邊一言不發卻也安安靜靜的水藍色的「神明」:「你、和他,你們之前不是敵人嗎?」

  火紅的「神明」倒是沒有了之前對奈奈的惡意,一改剛才不正眼看人的態度,反而湊近了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啊,不是『他』哦,我們可都沒有性別的。敵人什麼的......說不上啦,只不過是比賽罷了。」他眯起眼睛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氣,「啊......好濃郁純粹的上古神明的氣息,吞了你我就能......」

  然後祂就被反應過來的阿齊再度毫不留情的拍飛。

  阿齊的肉墊還伸在空中維持著拍飛的動作。

  [不要太接近了,變態。]

  【上古神明的氣息.....?我身上麼?】

  奈奈歪了歪頭,沒想明白,余光瞥到旁邊安安靜靜當做自己不存在的一群無辜被扯進來的舅舅以及他的朋友們,奈奈輕輕「啊」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竟然把自家舅舅晾到了一邊置之不理。

  【我真是太不孝了!舅舅對不起QAQ!】

  把貓咪從頭上抱下來,不理會剛剛霸氣完不到一秒鐘就忽然被從舒服的窩放到了地上的阿齊,奈奈走到赤司征十郎面前,鄭重的彎下腰道了個歉。

  「很抱歉將你們卷入了這些事情中,我是......」奈奈猶豫了一會兒,「我是奈奈,你們可以叫我奈奈。」

  怎麼說都只是高中的少年,遇到這樣的情況,最初的恐懼是有的,可是現在更多的是劫後余生的輕松,況且在他們看來,忽然出現的奈奈是特意來救他們的,要說責怪就不可能了。

  赤司征十郎搖了搖頭,微笑道:「應該是我們要感謝你們救了我們,是我們要道謝。」他強調了一句。

  奈奈目瞪口呆,眼疾手快的把已經做出了鞠躬姿勢的赤司征十郎按住,死死的按住。

  【讓舅舅給自己鞠躬?!夭壽啦!不可以!不能!舅舅你就饒了我吧。】

  她欲哭無淚:「別啊,別啊,舅......阿征,你怎麼能給我道謝呢,我、我、我做這些是應該的啊。」她語無倫次的說道,「總之、總之,希望能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接受我們的保護!請不要拒絕我!」

  這樣的態度......

  怎麼說呢,赤司征十郎從小到大都是焦點,是團隊的核心,是保護者,是領導者。他的優秀是必須的,他不可以失敗,因為他的失敗,將來可能會導致無數人的失敗,所以從小到大赤司征十郎就被就被教導「不允許失敗」,什麼都要做到「最優秀」,他身後站著的是無數人,他只能一個人站在前面。

  明明是個天才,卻總是比旁人更努力,也比旁人更容易自我苛責,沒有可以深交的人,同齡人站不到他面前,他是孤獨的,卻又是溫柔的。

  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赤司征十郎,說「請接受我的保護,請不要拒絕我」。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

  卻不討厭。

  赤司征十郎看著那個奇怪又可愛的女孩子跑到身上纏著繃帶的黑皮青年面前說著什麼,赤紅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

  站在他身後的同伴們看到這樣的赤司征十郎,只覺得好像眼瞎了看錯了,雖然赤司征十郎是個溫柔的人,但是敢於接近他的人寥寥無幾的好吧!這樣才兩面就贏得了赤司征十郎真正的認同的人,也就這麼一個了。

  奈奈連余光都不敢多看一眼,先是把靈力粗暴的輸送過去將大俱利伽羅的傷給治好了,然後順著契約召喚了留在現世的一期一振。

  沒有多余的華麗場景,遠程召喚對奈奈來說不是難事。

  告訴了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先把赤司征十郎一行人帶去干淨一點的地方休息,畢竟接下來的談話他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不進入這個世界的人永遠不要接觸這些,奈奈是這麼認為的。

  安排好了之後,奈奈松了一口氣,才跑回去將坐在地上板著臉、一言不發的阿齊抱了起來。

  「別生氣嘛,小楠。來來來,抱抱,呼呼~」奈奈討好的親親抱抱舉高高。

  阿齊沉默地享受著這不知道是懲罰還是獎勵的安慰,才平靜開口。

  [你是把我當成真正的貓咪了嗎,奈奈。]

  奈奈默默地把手臂放下來,將貓咪抱在懷裡,毛茸茸的、香香軟軟的觸感,簡直讓她恨不得將臉埋進去。

  但是這個怎麼能說!

  嚴肅的想著不太嚴肅的事情的少女完全忘了阿齊現在是能夠聽得到她的心音的事實。

  「......雖然覺得我們有點多余,但是能否不要繼續無視我們呢?」火紅色的「神明」笑眯眯的湊過來,這一次倒是好好的控制了距離,以免被打擾了的阿齊一肉墊拍飛。

  水藍色的「神明」也默默點了點頭。

  被奈奈抱在懷裡的阿齊,在奈奈看不到的角度,對著兩個所謂「神明」,露出了鬼一般的笑容。

  「別這麼不友好嘛!」火紅的「神明」倚在不說話的水藍色「神明」的肩膀上,言笑晏晏。

  「咳......你們可以叫我『照』,稱呼祂為『月』。」照輕咳一聲,露出微笑,「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第74章 世界游樂場(四)

  人類都是脆弱的生物。

  陌生的世界,最容易讓人滋生負面情緒。

  這種時候,來自同一世界的「同類」,往往會成為人類的依靠和羈絆。

  不過年輕的少年們在這裡卻沒有多余的苦惱,就算剛開始有多麼的害怕,在親眼觀看「己方」對「對方」的一場慘無人道的單方面暴打之後,已經失去了對異世界的害怕,只剩下了興趣。

  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心大了。

  其中表現得最明顯的就是黃瀨涼太了,可能是因為好奇的緣故,他頻頻看向旁邊掛著刀依舊不放松對周圍環境的警惕的兩個付喪神,終於還是沒忍住:「那個......我能問一下嗎?你剛剛的傷......」

  其實他更想問問看能不能看看他們的刀......看起來很酷炫啊有沒有!

  至於「是不是真刀」這種問題,就算黃瀨涼太再蠢也不會傻到問這種問題啊——不要把剛剛那一場真刀實戰的血鬥拋到腦後。

  被問到的是大俱利伽羅,不過他也因為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有些猶豫。

  這確實是個好問題,他是刀劍付喪神,審神者——就算是臨時審神者的靈力將他治愈後,身上的出陣服也會恢復原樣,也就是說,現在是看不出他曾經傷得這麼重的。

  只不過大俱利伽羅真的沒有想到會有人類就這麼直接問出來,難道不應該是就算在意也要刻意無視嗎?

  要解釋嗎?

  可是解釋的話,就要說到他是刀劍付喪神,還有主公審神者的身份......

  大俱利伽羅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赤司征十郎,卻覺得有點刻意,硬生生的轉移了視線,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期一振,一期一振微笑無視。

  友情貢獻了一件外套,讓大家把各自的傷都處理好,黑子哲也剛剛把自己傷了的手臂包扎好,他觀察力很強,看出了大俱利伽羅的為難,語氣平平的開口說道:「黃瀨君,比起這個,你的傷要不要處理一下?不痛嗎?」

  綠間真太郎取下眼鏡擦了擦:「笨蛋是不會感覺到疼的。」

  青峰大輝把外套扔給受傷最多的桃井五月後,只穿著一件短袖,也沒覺得冷,只是輕嗤一聲,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黃瀨涼太。

  赤司征十郎笑道:「黃瀨君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這裡的環境不太好,盡早處理應該不會感染。」

  被同伴們的反應懟了一頓的黃瀨涼太很傷心:「還是赤司最好了!」

  赤司征十郎微笑著點頭,然後眸光一轉,落到了大俱利伽羅身上:「請問能告知你們二位的名字嗎?畢竟救了我們,我們無法感謝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大俱利伽羅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翻過去了,沒想到卻是看起來最溫和善解人意的赤司征十郎再度把話題撿了起來,看著發問的人,他覺得他的面癱臉都要維持不下去了,還好他黑也看不出什麼......

  【這是主公的舅舅......要是主公知道了也不會反對我回答吧......要是我不回答可能主公會生氣?】

  大俱利,可能你對你家主公有什麼誤解?

  終究是太年輕了,作為「人類」而言,刀劍付喪神終究是太年輕了。

  思考不過幾秒,大俱利伽羅就開口了:「我是大俱利伽羅,他是一期一振,我們都是主公的下屬。」

  【大俱利伽羅和一期一振啊......令人驚訝的身份啊,真是耳聞不如眼見。】

  赤司征十郎是什麼人,一旦對他開了口,基本上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沒有辦法不知道的,就算此時他沒有「赤司征十郎」這個身份也一樣。

  沒有任何的妥協是無緣無故的。

  完全不知道被自家下屬賣了的奈奈剛剛結束了和「神明」的談話。

  祂們已經離開了,所謂交易自然不是隨隨便便就答應的,阿齊和奈奈都決定要考慮一下,他們都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倒不如詢問一下行走於時間縫隙、不被時間所控的刀劍付喪神之後,再做決定。

  剛才因為「神明」而湮滅在火焰和洪水中的天空恢復了一片平靜,不過顏色卻很奇怪,不是澄澈的蔚藍,而是昏沉的、沒有生氣的正藍色。

  「小楠,你覺得祂們說的能信嗎?」奈奈也沒有把貓咪放到頭上了,下意識的把貓咪抱緊,陷入了沉思。

  沒有回答。

  奈奈有些奇怪的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貓咪只是安靜的窩在她懷裡,目光正直,木若呆驢。

  「小楠?小楠?」她有些擔憂的喚了兩聲,把它舉高高,人臉貓臉面對面,皺著眉。

  兩個人,從小就待在一起,有些東西也就不這麼在意了。

  可現在的情況是,一個人生出了除了青梅竹馬以外的其他感情,即便這個人已經變成了貓咪,它也還是一只本身是人的貓咪。

  所以,當奈奈下意識的把它抱緊的時候,貓咪就撞入了少女才剛剛發芽的柔軟中,帶著淡淡的馨香,在充滿血腥味的戰場上簡直是人間天堂。

  不,這就是人間天堂。

  阿齊腦袋已經完全懵了,它只能慶幸還好現在只是一只貓,臉上的毛夠多,所以看不見它溫度升高的臉......

  然後回過神的來的時候,就被眼前放大的臉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一掌拍過去,然後堪堪回想起了現在的情況,硬生生的停下來了。

  看起來就像是它主動伸爪去摸她的臉一樣。

  一人一貓都有些懵。

  奈奈眨眨眼,問道:「小楠你是想摸摸我嗎?」她還以為是想打她呢!還好不是,於是開心了,「沒事,你摸!」

  【只要不打我就行!】

  再旖旎的心思都被這心音給破壞了,阿齊生無可戀的收回爪子,語氣平平。

  [沒有,只是你抱得太緊了我有點喘不過氣,輕柔點,我現在可是一只弱小的貓咪。然後,比起討論這個,我們還是先去問問看你那兩個付喪神吧,要是連這點用處都沒有那他們就真的沒什麼用了。]

  自稱是「弱小」的超能力者因為心情惡劣說話已經學不會客氣了。

  奈奈干笑一聲,把貓咪抱在懷裡,這次倒是小心翼翼的沒太用力了。

  阿齊窩在少女的懷裡,心情是說不出道不明的惡劣和並不想在意的失落,與它生無可戀的表情完全不搭。

  【我真的不是變態,也不是色/情狂,我絕對不是。】

  久違的想到了曾經奈奈對他的誤會,只覺得自己似乎走向了一條歪曲的道路,阿齊更加生無可戀了。


第75章 世界游樂場(五)

  對話還在發生,一期一振已經漸漸的感覺到不對勁兒了,剛開始他因為大俱利伽羅與平常不太相符的表現而驚詫,然後就沒機會阻止了,現在他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斷,在看到審神者抱著那只外表可愛武力可怕的貓咪過來的時候,一期一振已經不知道怎麼掩蓋臉上的愧疚了。

  剛剛走過來就被付喪神的表情給嚇到,奈奈斟酌著開口:「怎麼了嗎?一期?發生了什麼?」她快速的看了一眼那邊的少年們,發現都安然無恙,松了一口氣。

  一期一振面露歉意:「姬君,請您做好准備,希望您不要怪罪。」

  奈奈面露不解,還沒等她開口問,把注意力拐回來之後遠遠聽到了那邊的談話內容的阿齊,十分淡定平靜的開口。

  [奈奈,你再不過去制止,你就要掉馬了。]

  「!!!」奈奈來不及細想,抱著貓閃電般衝過去,比戰場上的時候還要氣勢洶洶,「大俱利伽羅——」

  筆直地站著的大俱利伽羅渾身一個激靈,求生欲讓他瞬間閉上了嘴,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而奈奈張牙舞爪的衝過來之後,訓斥的話還沒出口,對上那雙赤紅色的溫和眼眸的一剎那,如同收斂了爪牙的猛獸一般,氣勢全消,默默的咽下了即將出口的話,訕訕一笑。

  【出息!】

  阿齊簡直是不忍直視。

  「那個......我......我們......」奈奈是最明白自己的舅舅有多麼厲害的人,她簡直不敢想像這麼點的時間裡大俱利伽羅到底被套出了多少話,赤司征十郎又猜到了多少,心裡忐忑不安,抓心撓肺。

  「啊哈哈......你們忽然來到這裡,沒吃晚飯吧。」她別過眼,硬邦邦的轉移了話題,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僵硬,「小楠!」

  【有事沒事都是我,我難道是你的保姆嗎?】

  阿齊在她的腦海中這麼說著,好像是在抱怨,但是身體卻很誠實的滿足了她的要求,還順帶把處理傷口的藥品和買的衣服都放了出來,空中飄著一大群東西的樣子有點新奇又魔幻。

  【因為小楠是全世界最厲害、最好的小楠!我最信任小楠嘛!】

  奈奈樂呵呵的,想了想,又問道:「小楠,你能找到這個世界有什麼地方可以暫時落腳的嗎?」

  【要求真多。】

  貓咪阿齊嘆了一口氣,從她懷裡跳下來,離開了奈奈周圍的心聲又讓它聽了個一清二楚,某個獨特的心音讓阿齊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後它用爪子點了點地,鋼筋水泥立刻拔地而起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就建成了一個簡單的房子,它還順便把拿出來的東西也放了進去。

  居家必備——超能力者貓咪阿齊!

  做完這一切,阿齊也沒管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少年們,以及呆愣住了的付喪神,揚起貓臉眨也不眨眼的看著奈奈。

  奈奈也笑眯眯的蹲下來抱起它。轉過身愉快的說:「都進去吧,雖然是簡陋了點......啊呀,沒有嫌棄的意思啦。」她安撫的摸了摸貓咪軟軟的背脊。

  解決了溫飽問題,就該到了解決根本問題的時間了。

  奈奈本來還在猶豫著是不是要把某些事情剖開到這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少年們面前,但是赤司征十郎的一句話讓她答應了——「這和我們也有關系,我認為我們也有知道的權利」。

  當然了,更深層的原因是,阿齊用心靈感應告訴她,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他們的記憶會回到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所以他們不會記得的。

  奈奈這才放心了。

  首先,奈奈對赤司征十郎等人彎下腰道歉:「很抱歉,因為某些原因暫時不能送你們離開這個世界,對此我深表歉意,但是請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們受到任何傷害的,以我的名義起誓。」

  奈奈是真的覺得愧疚的,將她想要保護的家人及朋友卷入這樣滿目瘡痍的世界裡——是她還不夠強大。

  那時候的談話到底發生了什麼呢?讓奈奈來說,那算是讓她無法接受,又不能不接受的情況。

  無論是奈奈還是阿齊,都不打算答應這種沒必要的交易,拒絕是理所當然的,然而在他們拒絕之後,月忽然開口:「就算你們不答應,那些人類也沒法離開這個世界。」

  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祂們對赤司征十郎他們做了什麼,只是奈奈還沒來得及發怒,照就笑嘻嘻的澄清了。

  「別這樣瞪著我們啊,這可不是我們做的。我知道這只貓很強,但是......」祂低低的笑了,半趴在月的肩膀上,金色眼眸意味深長,「當你們離開這個世界,他們還是會再次被拉進來的,只要你還存在......」

  [我們知道了,多余的話不必多說,給我們一點時間考慮。]阿齊的聲音很冷,這也是下了逐客令了。

  照的話裡意義不明的話太多了,奈奈還沒理清思緒就被阿齊打斷了,她怔然的垂下頭。

  「你們會答應的。」照笑嘻嘻的說道。

  然後祂們就離開了。

  之後奈奈也曾想開口問阿齊,它明顯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內情,只是話到了嘴邊還是開不了口。

  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是不可細想、無法深入思考的深淵。

  把思緒從回憶裡抽回來,奈奈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但是略去了交易的事情。

  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聽了之後若有所思,看來確實是了解一定情況的。

  她也沒有催促,等待著他們的解釋。

  開口的是一期一振:「姬君,您聽說過『神明游樂場』嗎?」

  不僅是奈奈,就連阿齊也也不知道。

  「『神明游樂場』是傳說中的一個世界,傳說中,世界死去了,神明失去了信仰消失了,然後誕生了『偽神』,『偽神』們相互爭鬥著,直至誕生新的神明。所以,『神明游樂場』又是『神之墳墓』。」

  「你是說,這個世界,就是『神明游樂場』?」奈奈反應過來了。

  「嗯,我一開始不能確定,但是看到那兩個『神明』我才確定了,祂們還不是真正的神明,只是『偽神』。」一期一振點頭。

  關於另一點,阿齊也給予了肯定。

  [嗯,這個世界確實是死的,它沒有意識存在。]

  奈奈瞬間想起了那個「偽神」照在接近她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吞了你我就能......」,所以這個意思是吃了她就能變成真正的神?

  她喃喃道:「這麼說,那個『偽神』照,如果今後能成神,是天照,而那個『偽神』月,則是成月讀神位麼?」

  【如果舅舅出事了,我是不可能旁觀的,所以,真正的目的不是舅舅他們,而是......】

  水藍色的付喪神臉色一凝:「如果那兩位『偽神』是這麼介紹自己的話,那麼確實如此。」他輕嘆一聲,「我也從沒有想過,這個世界竟然是存在的。」

  「這和我們被卷入這個世界有什麼關系?」赤發少年臉色平靜,禮貌的問道。

  就算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人類聰明得可怕,這敏銳的程度也依舊讓一期一振忍不住驚異。

  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神秘側的人類,竟然在短短的對話裡推測到了這麼多麼?

  一期一振沒有否認:「接下來是重點了。」他卻頓了頓,金色的眼眸裡染情緒十分復雜,他看了一眼奈奈,「姬君......接下來,也和您被選中成為臨時審神者有關系。」

  奈奈疑惑的抬頭,眨了眨眼,所以也就沒有看到她懷裡的貓咪沉下來變得銳利的眼神,以及蓄勢待發的貓爪。


第76章 世界游樂場(六)

  絲毫不知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掛在頭上,一期一振繼續解釋:「所有的世界都有神明存在,只有一個世界例外,就是諸位所在的世界,在某一天,所有神明都毫無預兆的消失了,世界規則已經不再允許神明存在於那個世界。」

  「無論是時之政府,還是時間溯行軍,或者是代表規則的檢非違使,都無法干涉那個世界。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一樣,牢牢的保護這個世界不受別的世界影響。那個世界是特殊的,世界樹裡最特殊的一個,過去有無數的分支,就算是不同的時間線,最後卻都彙聚成了僅有一個的未來。」

  說到這裡,其實奈奈已經明白了。

  【我們的世界,並不是不再允許神明存在了,而是......至高的寶座裡,只有一個神明就夠了,他就是唯一的特殊,所以......】

  她抱著貓咪的手無意識的收緊,柔軟的肉墊拍了拍她的手臂,奈奈低下頭,對上了阿齊一如往常平靜無波的眼神,她卻看出了它的擔憂,她笑了笑,卻不知道這個笑容有多難看。

  「所以,當我們在異世界檢測到了來自那個世界的人——也就是姬君,時之政府就立刻和姬君簽訂了臨時契約。」

  奈奈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站起身:「契約之後,時之政府與世界有了聯系,所以——你們想做什麼?時之政府,想對我們的世界做什麼?」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瞬間凝結起來的空氣,還有站在人類少年們面前以保護者姿勢擋在他們的面前的審神者,以及那群之前還友好的人類少年們沉默下來的表情。

  一期一振覺得有些茫然,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大俱利伽羅,同樣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不解。

  忽然的就從同伴變成了對立者。

  「姬君,我們沒有惡意。」一期一振試圖解釋。

  奈奈搖搖頭:「我可以相信你們,但是我不能相信時之政府——一個不受控制的隨意穿梭時間和空間的組織。或者說,我的被迫穿越真的不是時之政府做的嗎?」

  面對審神者的質疑,一期一振顯然有些不能接受,然後他的肩膀被大俱利伽羅按住了。

  大俱利伽羅沉聲說道:「主公,時之政府是正義的組織,是為了維護歷史而存在的,絕對不會......」

  「沒有絕對純白,也沒有絕對黑暗。」赤司征十郎抬起眼眸,赤紅的眸光裡似乎有些寡淡的色彩,「光越亮,影子越深。」

  那張臉仍然在微笑著,站定了立場,卻讓大俱利伽羅覺得有些陌生。

  這樣的氣氛不太好。

  因為接受了過於龐大的信息量,反應很遲鈍的桃井五月小聲的說道:「忽然氣氛就變得沉重了......」她有些不明白,明明這兩個有著非人類美貌的「人」是以那個女孩子為首的,為什麼又忽然......

  雖然事關自己,但是青峰大輝明顯也不是很在意,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也是有趣得很。

  「哈,一看就是隱瞞了很重要的東西吧。」雖然他好像什麼都不懂,但是可不像黃瀨涼太這麼單純(傻)。

  黃瀨涼太學乖了,一直閉著嘴沒說話,但這次還是沒忍住的顫巍巍的舉起手:「.....小青峰我覺得你在心裡嘲諷我。」

  黑子哲也低聲說:「請閉嘴,黃瀨君。我覺得赤司君好像知道什麼。」然後黑子哲也就看到赤司征十郎投過來的一眼,雙方都沒再繼續說話。

  綠間真太郎扶了扶眼鏡,手中的幸運物在剛剛的奔跑中已經不知道掉到了什麼地方去了,現在兩手空空的感覺讓他十分焦躁,臉色也不太好:「我不管你們到底什麼恩怨,請不要偏離談話中心。」

  經過這麼一打岔,雙方都冷靜了不少。

  阿齊抬起頭,紫眸冷淡至極:[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你們——時之政府,在上次......的事情開始。]

  它安撫的按了按奈奈的手臂。

  [我會對你們的話的可信度有所保留,但請說出你們知道的一切。]

  現在說再多也是沒有意義的,大俱利伽羅深吸一口氣,代替一期一振說下去。

  「因為這個世界沒有神明,相當於是無主的世界,所以就算是『偽神』,能夠搶奪到一個無主世界,也能進階為真正的神明。」

  這就是為什麼這個世界的人類,即赤司征十郎他們會被卷入這個世界的原因。

  奈奈微微垂著頭,幾縷發絲散落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聲音很輕:「那麼,神明是不能說謊的,『偽神』呢?」

  大俱利伽羅直視著審神者,語氣篤定而平靜:「是的,就算是『偽神』也一樣,主公,我們——也一樣。」

  這場談話也不算是不歡而散。

  無論是人類還是付喪神都被敢去睡覺,只不過這一次奈奈特意用上了結界,這是否會讓付喪神傷心她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對她來說,當然是赤司征十郎的安危更重要。

  如果可以,她本是不想將他們牽扯到這件事情中去的。

  凡人究其一生都無法觸碰到神秘側的外圍,更何況,比起那些不屬於人世間的詭化莫測,她更寧願將他們隔絕在外,牢牢地保護住。

  這個世界是沒有夜晚的,天空的顏色從停止戰鬥後就沒有改變過,一如既往的死氣沉沉的藍色。

  果然是沒有生命的世界。

  奈奈絲毫不介意的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天,想著些無所謂的東西。

  「為什麼不去睡覺?擔心?」

  這麼熟悉平淡的聲線,沒有絲毫預兆的出聲。

  來者是誰,根本不用奈奈回頭,就知道這種時候會出現在這裡的,除了變成貓咪的齊木楠雄,還會有誰?

  「才不是哦,有小楠在還擔心什麼啊,小楠啊,是最可靠的了!」

  嬌小可愛的貓咪躍到奈奈面前,抬著臉,就算是貓咪的身體,這張貓臉也看得出齊木楠雄那極具特色的表情,讓奈奈看著忍不住想笑。

  事實上,她也笑了。

  阿齊默默的抬起爪子按了下去,眼神幽幽。

  「啊哈哈,好了好了不笑了。」奈奈輕輕握住貓咪的爪子,另一只手從底下穿過,把貓咪輕輕松松穩穩當當抱在了懷裡。

  「小楠,我是不是很弱?」奈奈感覺到手掌下的貓咪有抬頭的趨勢,沒有順著移開,反而壓著它不讓它動,「我知道小楠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又想什麼有的沒的,你本來就弱,沒想到你居然有這個自知之明』什麼的吧。」

  就算現在是一只貓咪,它也還是超能力者齊木楠雄,它不想的話,沒有人能壓制得了它。

  「你想說什麼?」

  【啊啊,本來想解決之後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了,她可以歡歡喜喜的做她的大小姐,我也可以不用擔心她有一天會死在哪個不知名的世界還累得我去收屍了,果然這樣皆大歡喜的結局是想得太美好了啊。】

  「誒——?」她拖長了語調,不滿的說道,「小楠明明知道我想要問什麼的吧!」

  阿齊沒說話。

  她又似真似假的輕輕抱怨了一句:「小楠就不肯讓我一次啊。」

  「小楠明明知道的,比起從旁人那裡,我更希望的是——從你口中說出的,不經添油加醋的。」

  「因為我只相信你。」


第77章 世界游樂場(七)

  一切都在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說出他們世界的特殊性之時,真相的面紗就在奈奈面前被揭露了。

  神明,是不能說謊的——一期一振和大俱利伽羅沒有說謊,照和月也沒有說謊。

  可是他們和祂們說的不全部是對的。

  因為他們和祂們都是說出了各自認知裡的「真實」,而這個「真實」實際上卻是虛假的。

  可是所有的「虛假的真實」,在知道世界真相的奈奈和齊木楠雄面前,都一目了然。

  這個世界為什麼是獨一無二的。

  不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神明,這個世界是有的,唯一神。

  超能力者齊木楠雄。

  可是這個被超能力者守護著的世界卻是有漏洞的。

  為什麼?

  因為她,風間奈奈的存在,就是這個世界的漏洞。

  唯一神,神座上只能有一個人。

  可是風間奈奈,是超出世界常理之外,處於規則之外,奪取了唯一超能力者能力的違規人。

  神座上坐不下兩個人,齊木楠雄是世界唯一承認的,而她風間奈奈不過是因為一個偶然的契機而有了超能力的不被承認的存在。

  只有她不存在了,這個世界才是真正、無懈可擊、毫無破綻的。

  根本就不是什麼世界的寵愛,是世界的憎惡,是世界對她抱有的強烈的惡意。

  根本不是什麼救世主,她就是世界想毀滅的那個不應該存在的人。

  ——世界,想要殺了她。

  ——「小楠啊,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舅舅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

  【所以說啊,就算是超能力者,面對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還能怎麼做吧。】

  【只能這樣了吧,沒辦法了。】

  貓咪從她懷裡跳了出來,輕盈的落到了地上。

  然後在奈奈面前變回了熟悉的竹馬。

  粉色的頭發,與這個時間線上的赤司征十郎一模一樣的臉,頭上沒有棒棒糖似的抑制器,也沒有帶上綠色眼鏡。

  齊木楠雄緩慢的眨了眨眼,他走到奈奈面前,將她拉起來。

  「因為笨蛋會想太多,明明就是個笨蛋,就像個笨蛋一樣活著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有我。」

  【真是麻煩啊,這個笨蛋,我一點兒都不想說,可是不說她也知道了,而且這樣下去會好感度狂降的吧,說不定在今天就要把十年的青梅竹馬情分降到最低了......】

  【啊啊,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就要這麼聰明呢?傻一點也沒關系的,我又不是不要。】

  所以他一開始就不想告訴她的。

  如果沒有這個世界的意外的話。

  奈奈努力的想擠出一個笑,可是用盡了力氣都沒能笑得出來,她還是放棄了,咬著唇蒼白著臉開口。

  「所以......其實都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我們的世界就不會被其他世界盯上,如果沒有我,小楠的超能力也不會經常失控,如果沒有我,舅舅也不會被卷入這種危險的非日常裡,如果沒有我......」

  總能輕而易舉的感應到別人的想法,又為此而感到苦惱。

  當他無法了解到別人的想法的時候,明明應該為此而高興的,然而事實卻是——

  這樣的情況放在風間奈奈身上令他感到不安和煩躁。

  【想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想要知道她的心情,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因為我的青梅就是這樣一個會把所有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的笨蛋!」齊木楠雄聲音提高了一度,他握住她瘦弱的肩膀,紫眸直視她怔然的黑色眼眸。

  【啊啊,麻煩死了,為什麼我喜歡的人是這麼一個宇宙無敵超級大笨蛋呢?】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在幼年時期無意中開發了你的超能力,讓你的『時鐘之輪』覺醒的人是我,讓你成為世界憎惡對像的人是我,讓你被迫被親人、家族、朋友討厭誤解的人是我,讓你被迫去往其他世界遭受危險的人也是我。」

  「明明就是做了這些事情還冷眼看著你自我指責的我太狡猾了!」

  「所以,破壞了你幸福安寧穩定生活的人,是我。你要怪我嗎?」

  齊木楠雄定定的看著她,保持著平靜的神情。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奈奈拼命的搖著頭,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明明只是輕輕按住,卻讓她仿佛千斤重,無法逃離。

  「小楠是世界上除了舅舅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小楠一直、一直都是我想要追逐的......卻怎麼都追不上的人.......這樣的小楠、這樣的小楠......什麼錯都沒有!」

  壓抑的淚水掙脫出了眼眶,滴落在齊木楠雄的手臂上,燙得他連心底都在發疼。

  齊木楠雄冷靜到了極致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為什麼不告訴你——因為我賭不起。」

  「奈奈,我沒有這麼厲害,我不是什麼都不害怕的。」

  「我害怕——如果你知道了,會不會用厭惡的眼光看著我。」

  奈奈驀然停止住了掙扎,大腦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她茫然的抬起眼,隔著水幕模糊的視線,齊木楠雄的身影逐漸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底。

  她再傻再遲鈍,也忽略不了這句話裡的隱藏的意思和情感。

  可是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以呢?

  【沒有站在同等的地位,就不會看到至高的風景,也不會有足夠的器量和眼界......】

  她和他從小青梅竹馬,所以她很明白。

  齊木楠雄在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因為他的強大注定了和別人不一樣。而人類,常常會因無法控制的強大而萌生恐懼和惡意,要麼研究利用,要麼徹底毀滅。

  所以齊木楠雄收起菱角和引人注目的才華,融入普通人的世界的同時,也在避免著與其他人產生緊密的聯系,這世上的意外除了家人之外就只有風間奈奈。

  可是對於風間奈奈來說,齊木楠雄就像是太陽一樣,是她前進的目標和方向,只要有那個人在前面,她永遠不會不安不會猶豫。

  月亮再努力地發光,也永遠不會有這麼熾熱的光和熱。

  正因為如此,她拼命、奮力、用盡全力的追逐,卻怎麼也追不上他的時候。

  太陽從溫暖變成了灼熱。

  堅定著「我也要保護他」的信念,卻無望的發現只不過是一個奢望。

  然而現在,這個如同太陽一樣在她心底,又讓她拼命追趕想要保護他的人,居然對她說,喜歡她?

  這可真是天底下最荒謬、最可笑的悲劇了。


第78章 世界游樂場(八)

  從肌膚相連的地方傳來對方的不安和自卑。

  這樣深刻而清晰的想法讓齊木楠雄感到錯愕甚至覺得不可置信,手下不禁用力了些。

  她瑟縮了一下,反射性的想往後退,卻被他抓得更牢。

  「我害怕你有一天會遠離我、厭惡我。」

  他從來不知道,活潑自信、堅韌耀眼的青梅,原來心裡是這樣想的。

  【......原來我給了你這麼大的壓力嗎?】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

  「有這麼不可置信嗎?奈奈,我一直都很佩服,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能笑著的你。」

  「......明明你才是太陽,對我來說。你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明明與常人不一樣,擁有著常人不具備的能力和天賦,又承受著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卻還能這麼自信的活著。】

  【你的心比我、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她從來沒有見過,向來對除了咖啡果凍之外的事情表現平淡的齊木楠雄,竟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讓她既為此而感到微妙的高興和更深刻的悲哀。

  這番起起落落實在是無法說出口的奇怪。

  奈奈的心情起伏不斷,唇峰細微的顫抖著,焦慮慌張無法思考的大腦在這一刻沉澱下來,像是忽然的冷靜了下來。

  「......小楠你應該有這個自信的。」

  齊木楠雄微微垂著頭:「奈奈你也應該有這樣的自信的。」

  【自信於你是一個多麼優秀的人。】

  聽到這樣的話,她卻忽然笑了,搖了搖頭:「不,不是這個。」

  「我說的是,小楠你應該有這個自信——小楠你,遠遠比那些真相更加重要,重要到,我永遠都不會討厭你。」

  「所以呢,給我的回答?」齊木楠雄並沒有因此而放下心來,繼續追問。

  「小楠,你相信我嗎?」

  奈奈忽然說道,她趁著齊木楠雄愣神之際,巧妙的掙脫開他的束縛,後退幾步,制止了他想要前進的想法。

  【我的追逐不曾停下,小楠也不曾留步。他身上令我無法直視的光芒,以及我無法從他身上離開的視線——這麼矛盾的東西,是喜歡嗎?】

  她抿唇一笑,眼裡有未落的淚光閃爍著。

  「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當我找到我能夠被小楠喜歡的資格的時候,我就答應你。」

  事情看似到了現在就要結束了,只不過在場的兩個人——

  一個剛剛得知真相心情低落,一個因為告白失敗心情微妙。

  貌似也聊不下去了,然而並不是這樣的。

  「說起來,今天的時候那群妖怪裡也有長得很像蟑螂的吧?我都看見了,但是小楠都沒有被嚇得瞬間移動消失呢。」

  「你在和剛剛告白失敗的人說些什麼呢——蟑螂妖怪有了思想就不是蟑螂了,一巴掌拍不死就再來第二掌。」

  天空空茫一片,沒有多余的色彩。

  齊木楠雄深沉地嘆了一口氣,向來平淡的表情顯露出了一絲苦惱。

  【這件事姑且就算是這麼結束了,好感度也沒有下降......】

  【最煩的就是在毫無准備之下告白了,不過好像奈奈雖然沒有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

  【嘖,毀滅世界都比交女朋友容易啊!】

  【條件怎麼這麼多!干脆點答應我不行嗎?】

  今天是一個非常不美好的日子,至少對他一點兒也不友好。

  超能力者苦大仇深的想著。

  【還是去毀滅世界吧。】

  當然是開玩笑的。

  既然心情不好,那麼自然就要去找出氣筒。

  齊木楠雄對奈奈下不了手,那這個世界不是還有照和月那兩個所謂神麼,找人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難事。

  於是他就去把照和月都揍了一頓,反正罪魁禍首就是祂們,揍了也不會感到良心不安。

  就算是「偽神」,恢復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被揍了一頓,剛剛還渾身慘兮兮,現在除了襤褸的衣裳之外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了。

  照沒形像的坐在地上,哀怨的看了超能力者一眼:「真是的,一點兒都不知道尊重神明。」

  月倒是沒理祂,也沒質問齊木楠雄為什麼會忽然對祂們出手,只是沉默著站在那裡,宛如雕塑。

  齊木楠雄冷眼看著,沒忍住開啟了嘲諷模式。

  [如果所謂神都和你們一樣,那我覺得還是信科學的好,太不靠譜了。]

  【所以說啊,我是信科學的人。雖然一說到科學就想到那個變態哥哥,然後就會感到生理性惡心,但是我還是信科學的。】

  【雖然被奈奈那些妖怪論給打碎了三觀,我也還是信科學的。】

  超能力者堅定著自己的信仰。

  「哈,你這樣的人居然信科學麼?」照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明明是個人類,卻比神還要強大,在人類的世界很痛苦吧?」

  [痛苦不痛苦不需要告訴你,我來這裡也不是為了和你們聊天的。]齊木楠雄才不理祂,陷阱就明晃晃的在眼前,傻子才會跳下去。

  【最主要的原因是來揍你們一頓發泄的,雖然這個世界沒有生命,只不過揍著會叫的沙包總比打土地山丘的好。】

  【當然也順便來解決一下那什麼交易的事情,只不過要是你們想讓我承諾什麼不可能,之前對奈奈說了那些話我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你們答應了。」月淡淡的抬眼,敘述出一個在場的都明白的事實。

  祂們提出的交易,不過是在這個世界停留三天的時間。

  但是會有這麼簡單嗎,僅僅是停留三天的時間,祂們能拿到什麼?

  這個問題齊木楠雄才不會問呢。

  【反正有我在。】

  【雖然超能力確實是個麻煩的東西,但是有時候也不能不承認確實是很好用的。】

  嘴上說著「你怎麼這麼麻煩」的齊木楠雄,還是習慣性的給奈奈掃尾斷後,真是口是心非傲嬌典範了。

  臨走前,月忽然叫住了齊木楠雄。

  這個從開始以來就一直像是照的陪襯的偽神,睜著湛藍的眼眸,定定的看著他:「珍視的東西,要更小心、謹慎的守護住。」

  這句話沒頭沒尾,讓人一頭霧水。

  空氣卻仿佛被火舌舔過,霎時湧起熱浪來。

  照站在那裡,雙瞳如同火焰炙人,鎖著月的眼神像是要將祂焚燒至挫骨揚灰:「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仿佛下一刻就要揮手揚起火海將月吞噬一樣。

  珍貴的、無與倫比的東西到最後只剩下痛楚和滿目瘡痍,將記憶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土地裡任由藤蔓參天爬滿。

  葬在記憶深處的人會說出口的,「請記住我」或者——「請忘記我」。

  齊木楠雄罕見的皺起眉,冷冷開口。

  [你們要打等我走之後怎麼打都行,你把剛剛那句話解釋清楚。]

  【這個意思......是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嗎?在這裡,能讓我放不下心的人,只有奈奈,所以這話的意思是......】

  月抬眸:「三,是一個很好的數字。」然後祂垂下眼眸:「我言盡於此。」

  既然沒有了要解釋的意思,齊木楠雄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他也不想摻和那些無聊的事情,還不如變回貓回去睡個覺。

  【首先我要聲明一句,我絕對不是進女孩子房間的變態。只是那棟簡陋的房子裡房間不多,我只能和奈奈一間而已。】

  誰讓他現在是只貓呢。


第79章 世界游樂場(九)

  誰也沒有想過,在異世界都能過得和平常一樣。

  有住有吃有喝,晚上還能泡一泡熱水澡。

  一想到這一切是一只貓——是否真的是一只貓還有待商討——帶來的,這件事就不單只是美妙而添上了奇幻的色彩。

  所以當籃球少年們聚集在一起吃了一頓堪稱是美味的早餐的時候,他們由衷從內心深處升起了對貓咪的敬佩之情。

  只不過這樣的敬佩之情,在看到對面貓咪此時的模樣的時候,便要大打折扣了。

  「很好吃!」隊伍裡唯二的女性之一的桃井五月抿了一口綿軟的白粥,眼睛發亮的看過去,「是小貓變出來的嗎?」

  桌上的配菜也是傳統的幾樣,但是看著就鮮嫩欲滴分外有食欲。

  女性天生對毛茸茸又嬌小的動物沒有抵抗力,桃井五月也是一樣的,就比如哲也二號是一只狗,對面的是一只貓咪一樣,物種不能把她們對小動物的喜愛區分開來。

  【當然不可能。就算是超能力者也不能做到這麼逆天的事情。】

  阿齊咽下一口香噴噴的白米粥,目不斜視。

  「當然不可能,這可是我做的。」奈奈正在一口接著一口用勺子喂著懷裡的貓咪,聞言神色間帶上了幾絲微妙,手頓了頓,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喂貓大業,「小楠的話,應該勉強能入口吧。」

  她低下頭,問貓:「——等等,小楠你進過廚房嗎?」

  然後作死的奈奈就被貓咪撓了一爪子。

  只不過這一爪子輕飄飄得像是棉花一樣,實在是沒有什麼威懾力。

  【總覺得她在昨晚之後對我放肆了很多,是我的錯覺嗎?】

  被捉住了爪子擼毛的阿齊舒舒服服的眯起眼,思考著這個可能性。

  桃井五月干笑一聲,轉移了視線,漂亮的眼瞳死死的盯著米粒清晰黏稠的粥面,沒在說話了。

  埋頭苦干最先吃飽的青峰大輝摸了摸鼓脹的肚子,肚子填飽了,話也就不經腦子了:「就算這只貓再怎麼厲害,也做不出來吧,貓進了廚房能干什麼——除非說是變成人了,不然這麼小只掉進去燒了都不知道。」

  看著無知無覺完全不知道自己說出了什麼事實的黑皮,飯桌上的人陷入了迷之沉默。

  【所以,就算黃瀨涼太在這方面是很敏銳了,最後也逃不過與他半斤八兩卻沒這根筋的青峰大輝嗎?】

  可能是周圍的目光太難以言表,終於智商上線,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妥的青峰大輝眼皮一抬,皺起眉反問:「我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這麼尷尬的氣氛,就算是旁觀黃瀨涼太都能感覺到貓咪發出的死之視線了,他干笑一聲:「啊,沒有,就是沒有想到小青峰竟然不知道啊。」

  綠間真太郎嗤笑一聲,沒說話。

  「青峰君,我以為這是我們不必說出口的共識。」黑子哲也一臉平靜的放下空了的碗,對著主廚點了點頭,「多謝款待,奈奈桑。」

  當初自我介紹的時候,奈奈只說了自己的名,而沒有說出自己的姓。

  主要原因就是在赤司征十郎身上,她拿不准現在她的母親——也就是赤司征十郎的姐姐,是否有確定未來孩子的名字。

  就算齊木楠雄說了離開這個世界歸到最初時點他們會失去這段記憶,但是舅舅那個腦子轉得可不是一般的快啊!

  一想到在這裡要叫比自己大了沒幾歲的舅舅為舅舅,奈奈就覺得羞恥得不行。

  啊,偏題了。

  之所以黑子哲也說這是他們之間不說出口的共識,實在是因為這只貓咪太過於奇幻了,而且和那個女孩子的對話等等來看,分明就是人變的貓咪。

  當然最後給這個猜想下了定論的,是赤司征十郎。

  只不過看女孩子和貓咪似乎也沒有說明的意思,他們也就當做不知道了。

  在別人聊天的時候,放在赤司征十郎面前的醬豆腐已經吃完了。

  這份精心烹制的配菜,給他心裡的猜測加上了一道鎖。

  「請容我問一句,昨晚上外面似乎有些聲音......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看到大家都吃完了,赤司征十郎才頂著一張淡定如初的臉開口問道。

  【昨晚......】

  對面的一人一貓的動作同時停滯了幾秒鐘。

  奈奈對面正好是赤司征十郎,不必抬眼都能看到那雙赤紅的瞳,仿佛洞悉了一切,她下意識的就低下頭,結果又對上了另一雙紫色眼眸。

  抬頭也不是,低頭也不是。

  無聲的尷尬蔓延在空氣中。

  [沒什麼,我昨晚上去與這個世界的本土居民定下了約定而已。]開口打破沉默的還是阿齊。

  [明天就可以送你們離開這個世界回去了。]

  雖然對於某些事情還有很多的疑問,但是說再多對他們這些終究要遺忘的人來說也無用,還不如不說,阿齊也就言簡意賅了。

  「啊!小楠你居然私自去找祂們,竟然不帶上我!」為阿齊做了這麼多自己竟然不知道而感到愧疚又怨念,奈奈也忘了剛剛的事情,只不過她抬頭剛想說什麼,就被對面一群人奇怪的臉色嚇了一跳。

  「等、等......你、你們都怎麼是這個表情......」

  對面青春活力的少年少女們,正在干的事情都停了下來,就像是按了暫停鍵,每個人都滑稽得可愛,就算不一致也協調得很好。

  只有赤司征十郎,此時端端正正的坐姿,臉上還是那副安靜微笑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別的情緒。

  「這可真是......」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試圖掩蓋自己的失禮,話說到一半也說不下去了,繼續失語。

  「這、這個聲音......」黃瀨涼太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吶喊臉,聲音都被嚇到變了音,「這個聲音是......!」他驚恐的瞪大眼睛,小眼神不斷地在赤司征十郎和貓咪之間來來回回著。

  「啊哈哈——抱歉,我好像聽到了赤司君的聲音,可能是我幻聽了......我休息一下。」桃井五月干笑一聲,然後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膽子太小了吧!還只是聲音而已......要是小楠變回來,豈不是要嚇死!】

  可能是久違的有人與自己當初的心情同調了,奈奈微妙的升起了絲絲幸災樂禍和迫不及待。

  然後得到了貓咪警告的一瞥。

  「......並不是幻聽,桃井桑,我也聽到了。」黑子哲也視線的焦距緩緩的落在貓咪身上,沒有看就坐在他旁邊的赤司征十郎的表情。

  「嘖,明顯不一樣吧,赤司比這只貓可怕多了。」青峰大輝反而是最容易淡定下來的人,甚至想看好戲。

  此話一出,剛剛的緊張感都散得差不多了,其他人露出一副「就算是事實你也別這麼直接的說出來啊」的表情。

  之前阿齊也不是沒在他們面前說話過,只不過當時氣氛太緊張,哪有時間思考這種事情,就算乍一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也反應不過來這個聲線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了。

  不過可能也不是沒有人發現的。

  「才不是!阿征這麼溫柔哪裡可怕了!」就算腦子裡想的是其他,但是身為無腦舅舅吹的奈奈下意識的就反駁了,話說出口才發現似乎哪裡不對。

  抬眼就對上了赤司征十郎看不出情緒的赤紅雙眸,她瞬間心虛。

  【啊啊啊啊!一沒注意就......完蛋了完蛋了,舅舅要懷疑了!】

  奈奈現在只想裝死,或者時間回溯把說出那句話的自己給掐死。

  【別想太多了,我是不會把超能力用在這種地方的,你死心吧。】

  阿齊冷淡的給了她一個拒絕。

  奈奈做出了拉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的無辜。

  然後輕咳一聲:「那個......這個話題不重要,我認為現在重要的是......」她卡殼了,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現在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什麼啊!現在能做什麼事情啊——這個世界的危險都被小楠解決掉了啊,就只是待到明天而已,除了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我們到底還能做什麼啊!】

  奈奈覺得,她從來沒有哪一次的「拯救世界」這麼無釐頭和輕松簡單的。

  【果然小楠就是楠雄A夢麼,萬能機器貓啊!】

  看著腦洞大開想著想著就朝著奇怪的方向奔走而去的奈奈,阿齊只覺得腦殼疼,還有對面那一群人裡鶴立雞群一看就明顯不好糊弄的某人,心情更加微妙了。

  【算了,果然是個笨蛋啊奈奈,我覺得你沒救了,真的,你抬抬頭,看看你舅舅現在是什麼表情——】

  「我認為,有件事是比較重要的——」赤司征十郎緩緩說道,明明在微笑著,卻給人莫大的壓力。

  奈奈面色空白的抬著臉,腦海裡只有三個字在回響。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最後都彙聚成了一句話真相。

  【感覺要掉馬了。】

  「啊啊,真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啊。」黃瀨涼太根本止不住自己那顆躁動著狂囂著想要聽八卦的心,心癢難耐的不住往窗外望去。

  ——所以你們說小秘密為什麼要離這麼遠啊!想要偷聽都聽不到!知不知道這對擁有八卦之魂的人來說多麼煎熬!

  綠間真太郎倒是淡定得很:「總之不會是告白這種事情。」

  黃瀨涼太趴在窗上簡直望眼欲穿:「所以才更加好奇啊!那個小赤司誒!和女孩子說小秘密!」

  桃井五月也掩飾不了的一臉好奇:「是啊,我也很想知道,赤司君的秘密——雖然赤司君渾身都是秘密。」

  對於這幾人的發言,青峰大輝打了個哈欠說道:「這有什麼,好奇就之後問赤司啊。」

  眾人無語。

  【誰敢問那個赤司君啊!】

  頂著一張淡定貓臉的阿齊坐在椅子上,雪白的毛茸茸的尾巴微微晃動著,這副樣子,誰都不知道它其實在偷窺那邊的情況。

  深藏功與名。

  黑子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阿齊旁邊,發出疑問:「我姑且唐突一句——你們認識赤司君?」

  雖然像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句無疑了。

  阿齊收回千裡眼,淡淡的回道,[我第一次見到他。]

  黑子哲也禮貌的點點頭:「抱歉,是我失禮了。」

  【這話我可沒說錯啊,我確實是第一次見到赤司征十郎的,雖然聽說了很久了——那種見到另一個自己的微妙心態讓我一直沒有見過唯一照顧奈奈的親人。】

  【因為,果然還是太奇怪了吧。】


第80章 世界游樂場(十)

  從始至終都一個顏色的天空看不出時間的變化。

  既沒有偶爾懶散飄過的幾片雲,也沒有八方靜止巍然不動時調皮穿過的風,也算是一個奇景了。

  只不過現在可沒有誰有這個心思去看看周邊的景色如何。

  無論是房子裡的,還是房子外的。

  關注點都在某兩個人身上。

  畢竟,真的是太令人好奇了啊!

  那個赤司征十郎的八卦耶!

  還是和一個剛剛認識沒多久的女孩子!

  怎麼能不讓人抓心撓肺?

  只不過現在處於視線焦點的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並沒有他們所想像的那麼......

  相反,還很奇怪。

  面對自家小了好幾個號的舅舅,就算內心告訴自己「他現在還不是舅舅還不是舅舅不要緊張」什麼的,奈奈依然絕望的發現,完全沒有用!

  之前有齊木楠雄跟在旁邊,不用單獨面對赤司征十郎的時候,奈奈還沒有發現自己竟然會怯場。

  明明對方的目光柔和,並沒有咄咄逼人的迫感,卻還是讓奈奈低下了頭,雙手背在身後局促的交纏起來。

  赤司征十郎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一個人,這並不是說輕視或者帶有貶義意味的意思。

  目不轉睛的盯著一個女孩子是非常失禮的事情,從小的家族教育讓赤司征十郎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至於現在如此放肆的原因......

  赤紅的瞳倒映著女孩子緊張局促的身影,赤司征十郎心裡的感覺很奇妙,外加一點點無奈和好笑——他是洪水猛獸,如此可怕嗎?

  於是他也這麼問了。

  「奈奈桑,我很可怕嗎?」他的聲音裡沒有笑意,似乎是純粹的疑惑。

  卻讓奈奈瞬間抬起頭來下意識的反駁:「才不是呢!阿征最溫柔了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了赤司征十郎帶著笑意的眼眸。

  立刻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等、等等!原來......原來舅舅這麼會套路的麼!】

  被擺了一道的奈奈心裡滑過哭笑不得的想法,也多虧了這麼一打岔,她的緊張感也沒多少了。

  或者說,多多少少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感覺,畢竟在這個人——這個世界上唯一會對她好的親人面前,她出的醜也不止這一個了,就算他現在還不知道她是誰。

  即便心裡釋懷了很多,還是不敢直視赤司征十郎的眼睛,奈奈微微別過頭,吶吶的說道:「那個......赤司君,是一個很好的人。」

  赤司征十郎似乎笑了一聲:「奈奈桑這話讓我以為是某告白被拒現場。」

  【舅舅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不不不難道重點不是舅舅居然會講笑話麼!】

  奈奈震驚的轉過來,黑眸都要瞪圓了,明晃晃的將「赤司征十郎竟然會講笑話」外加巨大的感嘆號寫在了表情裡。

  赤司征十郎是真的有些無奈了:「『赤司征十郎』這個人在你們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像是抱怨,又有些微微的疑問,不過沒等奈奈問出口,對面的赤司征十郎就繼續開口了:「請放輕松,我只是想說些稍微私密的事情而已。」

  他微微顰著眉,似乎是有些困擾的樣子,唇角卻微微勾著,禮貌又溫柔的笑容,赤紅的眼瞳裡似乎落下了點點光芒。

  如果不是場景不對,情景不對,人物不對。

  這顏值,這對話,真的像是什麼偶像劇裡的浪漫又狗血的劇情。

  【啊啊啊啊啊啊——肯定是因為17歲的舅舅與小楠的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九的原因!】

  奈奈在心裡吶喊唾棄著被自家年輕的舅舅的顏值蠱惑到了的自己。

  和被拒絕了的告白對像長得一模一樣什麼的.......等等!

  【不對不對,關於這個我要反駁一句,我怎麼敢拒絕小楠啊!我只是還弄不懂為什麼小楠會喜歡我......不不不,現在是關注這個的時候嗎?!】

  房子裡的白貓幽幽的看了一眼白花花的天花板,看不出表情的貓臉裡似乎升起了一股生無可戀的情緒。

  【不,在我看來,那就是拒絕。】

  就算聽不到奈奈心音,阿齊也能看出來她在想什麼,於是整只貓都不好了。

  趴在窗台上眼巴巴的瞅著外面兩個人的黃瀨涼太忽然抖了抖,他搓了搓手臂,茫然的問:「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冷?」

  綠間真太郎一手按住黃瀨涼太的頭,淡定說道:「沒有,看你的戲去。」

  看了一眼朝自己的方向挪過來的桃井五月一眼,黑子哲也悄悄用余光朝後看了安靜窩在椅子上的貓咪一眼,沒說話。

  間接造成了這微妙動亂的兩個人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

  赤司征十郎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抬眼看到奈奈瞬間緊張起來的神情,不由笑道:「別緊張。我只是有一點小小的疑惑,希望奈奈桑能為我解惑罷了。」

  奈奈眼睜睜的看著赤司征十郎打開手機,在界面上點擊著什麼,心裡面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了。

  當赤司征十郎將手機遞給她的時候,奈奈近乎是雙手虔誠顫抖的捧著過來的,當看到手機界面上那一排排短信的時候,不祥的預感靈驗了。

  這一刻她幾乎想要暈過去,逃避這尷尬的場面。

  「怎麼會有短信提示!」奈奈失聲叫道。

  然後奈奈立刻反應過來了,這可不是自己舅舅,這是十七歲的舅舅,這個時候的事情,不一定會和十幾年後一模一樣的。

  所以,二十九歲的赤司征十郎的副卡沒有短信提示,不代表十七歲的赤司征十郎的副卡沒有短信提示。

  身為舅舅給自己可愛親愛的外甥女兒一點小小的自由,十七歲的赤司征十郎現在可沒有這麼一個可以寵著捧著上天的外甥女兒。

  「.......」奈奈木然的抬頭,正要開口。

  赤司征十郎微笑:「我去銀行提取了明細賬。」

  言下之意就是,都調查完了,證據都擺在面前了,就不必在找借口了。

  奈奈只覺得欲哭無淚。

  【早知道做舅舅的對手絕對會死的!但是我沒有想到死得這麼早啊!】

  似乎是看到自己一不小心逼得太緊了,赤司征十郎面上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歉意。

  這當然是因為對面的女孩子讓他莫名在意才有的殊榮。

  溫柔的少年沉吟半晌,說道:「那這樣吧,我問一個問題,你只要回答就好了,不必太過於勉強自己。」

  台階都給到了眼前了,當然是慌不擇路的立刻跑下去。

  奈奈驚喜的點點頭,完全忘了是赤司征十郎把她放到下不來的高台上然後再給她個台階的。

  「你是我父親的孩子嗎?」

  一開口就是這麼勁爆的問題。

  奈奈整個人都驚呆了。

  在房子裡「偷窺」(並不)的阿齊眼神都空白了一秒。

  赤司征十郎像是絲毫不知道自己問出了什麼豪門狗血問題似的,依舊淡定:「看來不是了。」他肯定的說了這麼一句,卻看起來更疑惑了的樣子,「赤司家也沒有旁的親戚了......而且,你認識我。」

  之所以赤司征十郎會這麼猜,確實是有確切證據的。

  赤司征十郎長得像早逝的母親,所以與赤司征臣長得並不是很像,相反,他的姐姐,風間奈奈未來的母親,長著赤司家標志性的黑發深棕眼,而奈奈長相有幾分與母親相似,只是頭發和眼睛的顏色偏深。

  沒見過赤司征臣的隊友們不知道,但是在日日面對赤司征臣的赤司征十郎來說,奈奈的這點相似可以放大一倍。

  比起相信自己敬愛的母親原來被辜負,赤司征十郎更願意承認奈奈發自內心的表情做不了假。

  她確實不是赤司家的孩子。

  【不不不舅舅你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腦洞?!外公的私生女兒?!這樣的話我不就和舅舅和母親成為了兄弟姐妹?!不不不,我怎麼能被舅舅的腦洞帶偏!赤司家是沒有親戚了!但是現在沒有不代表未來沒有啊舅舅!】

  【啊,不對,我又忘了舅舅還不是舅舅了......】

  已經完全混亂了的奈奈,感覺自己今天依然想給自家棒棒噠舅舅點個贊。

  不得不說,無論什麼地方,都太厲害了。


第81章 隱世(一)

  總算是勉勉強強熬過了這三天的時間。

  不然再一起待幾天,奈奈覺得馬甲就要掉了。

  實實在在的松了一口氣,然後惹來幼馴染貓咪阿齊的嫌棄一眼。

  奈奈躲開其他人的視線,朝懷裡的貓咪做了個鬼臉,然後抬眼就對上了不遠處的赤司征十郎赤紅的眼瞳,瞬間縮成鵪鶉。

  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簡直能讓阿齊嘲笑一年,誰讓這兩天裡奈奈的氣焰愈發囂張(在阿齊面前)。

  【本來赤司都沒有懷疑的,你越擔心越容易暴露,你笨的簡直無可救藥了。】

  奈奈暗暗磨了磨牙,依舊沒敢抬起眼,只在心裡暗暗反駁回去。

  【我才不笨呢!笨蛋小楠!誰讓、誰讓......都是舅舅太聰明了!】

  阿齊貓窩在女孩子懷裡,頂著面癱貓臉,連一個眼神都不分給她。

  【出息。】

  現在所有人都聚集起來了,包括兩個付喪神。

  相比於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現在的氣氛輕松了很多,至少臉上帶著笑容還聊天,雖然一堆人五顏六色的發色實在是很喜感。

  兩振刀劍大俱利伽羅和一期一振都變回了本體掛到了奈奈腰上,為了傳送的時候不這麼吃力,這是一開始就商量好的。

  這種時候,奈奈和阿齊也沒再多計較時之政府那方是否別有用心了,在他們看來,這次之後就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時之政府什麼的,完全可以拋到腦後不用理,離開這個被封閉的世界,這兩振刀從哪裡來打哪裡去,一拍即散各不相干。

  【要是小楠也在裡面,就多了一種發色了,雖然貌似和那位經理桃井五月小姐撞了發色......啊,也不對,小楠的粉色比桃井五月小姐的粉色要深一點,感覺上更貼近舅舅的紅色。】

  【......誒?!果然還是更貼近舅舅的麼......嗯,怎麼說,感覺毫不意外的樣子啊。】

  抱著貓咪看著那邊氣氛還不錯的少年少女們,奈奈就開始了思維發散。

  【你是不是完全忘了我現在可以聽得到你的心音?在心裡這麼吐槽我你以為我聽不到嗎?】

  阿齊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斜了一眼,然後貓咪臉上人性化的浮現一抹無奈和妥協,伸出肉墊拍了拍奈奈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左看右看躲避了沒用的趕緊聽他說完。

  【快點,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雖然現在釋放了限制住的能力,但是不確定能不能完全控制得住,所以還是都拉著手比較好。】

  總算還記得聚在一起是為了什麼,看到自家幼馴染不想說話,身為體貼的青梅奈奈也只能擼起袖子自己上了。

  「咳咳,那個,大家。」奈奈輕咳一聲,努力想要做出嚴肅的樣子,只不過那張幼齒的臉還有見到赤司征十郎就忍不住躲閃的眼神,都完完全全的出賣了她,「......為了穩妥一點,時空傳送的時候還請大家手拉著手,不要害羞什麼的......」

  【所以結果最後害羞的人反而是我麼!】

  貓咪早就趴到了頭頂上,奈奈努力忽視掉右手溫熱的觸感,更不想抬頭去看赤司征十郎溫柔的笑顏。

  那根本是讓她的臉整個都燃燒起來啊!

  「奈奈桑......真的很喜歡赤司君啊。」在奈奈左手邊的桃井五月笑眯眯的說道。

  「誒?誒——?!」奈奈驚慌失措的差點跳起來,「我、我、我......」

  ——如果不是被頭頂的貓咪一巴掌按住,就真的要跳起來了。

  【笨蛋奈奈,你還記得我在你頭上嗎?】

  阿齊平淡的語氣裡似乎有那麼點氣急敗壞。

  當然不是因為奈奈差點把它抖了下去,而是因為——都沒見過奈奈對他臉紅,居然對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赤司征十郎臉紅?雖然那確實是舅舅。

  可是就算是舅舅——如果承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吃醋也太掉價了吧!

  貓咪平靜的眼神裡怎麼都透著一股生無可戀。

  「因為赤司君是很好的人啊。」奈奈干笑著轉移視線,在心裡催促著阿齊快點,不然她就要尷尬死了。

  懷著那麼點不可言說的心思,阿齊也很快發動了時空跳躍。

  按道理來說,是不可能失敗的。

  也確實沒有失敗。

  「哇啊啊——這裡是哪裡?!」奈奈失聲叫道,掙脫兩只手就把頭上的貓咪抱了下來,眼神絕望,「等等啊小楠,這裡不是現世吧!一看就不是啊!」

  黑藍交織的霧霾色天空,看不出星辰的閃耀,左半邊天空上懸掛著藍白色圓月,冷色的光暈冰冷得可怕,右半邊天空上升起紅色的血月,陰冷的光暈仿佛醞釀著不想的氣息。

  整個世界除了山巒就是河湖,別說有人煙的氣息的,就連個活著的生物都看不到。

  在落地的一瞬間,奈奈腰間兩振刀立刻就化為了付喪神將茫然的少年少女們護住,奈奈站在第三個角,保持著三角形的陣型。

  這樣才能最佳的防御在未知世界的未知危險。

  [......等等。]

  阿齊順著奈奈的手臂再次爬到了頭上,這一次它也沒法保持平靜,雪白可愛的貓咪咪皺著眉環顧著四周。

  感知到這個世界的情況之後,如果現在是齊木楠雄,可以明顯的看到他的眉間都擰成了結,好在現在還是一只貓,奈奈也沒能看到難得一見的齊木楠雄吃癟的場景。

  是的,吃癟。

  這時候阿齊終於確定了,他被耍了。

  【果然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偽神,果然一點虧都不能吃啊。】

  【『三,是一個很好的數字』,原來是這樣。這麼簡單的就放過奈奈也根本不可能,既然有『三』,那麼這裡就是『二』。】

  阿齊想通了前因後果之後,簡單解釋了一下,只是沒有把「針對的是奈奈」這個事實說出來,就算赤司征十郎在這裡,阿齊也不能保證其他人不會對奈奈生出怨懟。

  就算是一點點,阿齊也不想讓她受到委屈。

  阿齊剛剛說完,鼓掌聲就從上方傳來了。

  站在不遠處最近的山頂上,那是一個很......奇異的人類,或者說,妖怪。

  頭戴一頂傘笠,看不清面容,身形高挑穿著和服,看身形是個女子,然而從袖口探出的拍掌發出聲音的,並不是一雙手,而是一雙,鳥類的翅膀。

  「很聰明的孩子。你猜的都是對的。」女妖怪在傘笠遮擋下的唇一勾,笑了,「孩子們,初次見面,我是姑獲鳥。」

  聲音很溫柔,沒有敵意。

  可是這並沒有讓奈奈放松警惕。

  像是沒有看到他們的敵意似的,姑獲鳥從山頂上跳了下來,輕輕落地沒有引起絲毫動靜,她的雙翅攏在袖裡,微微抬起臉,露出一張嫵媚成熟的女性臉龐,眉目溫柔慈祥,看起來溫柔嫻淑。

  「隱世,歡迎你們的到來。」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周圍三三兩兩的出現形形色色的妖怪,不像是之前那個死去的世界裡那些狀似癲狂不識人性的那些妖魔,它們都是活著的真正的妖怪。

  強大的力量並不是血腥恐怖的威脅,更多的是無形的壓力。

  像是黑夜裡忽然亮起的一盞盞燈籠,那些眼睛裡,除了冷淡,就是好奇。

  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嗎?

  掉進了妖怪窩裡,把你當珍稀物種圍觀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可真是糟糕的發展啊。


第82章 隱世(二)

  姑獲鳥微微一笑,緩緩說道:「請不要這樣看著我們,我們沒有惡意。」

  她攏在衣袖裡的翅膀交疊起來,周遭諸多圍觀的妖怪們就一步三回頭的散去了。

  這算是誠意了。

  看起來姑獲鳥在妖怪裡應該屬於統治層的妖怪了。

  眼眸中警惕不減,奈奈皺著眉:「你們可是妖怪,要是想對我們不利,根本不需要這麼多妖怪。」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其實奈奈心裡並沒有明面上這麼緊張。

  即便奈奈不太想承認,但是齊木楠雄,確實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他就是站在那裡,都能給身後的人帶來極大的安全感。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是這個人明明身上扛了這麼多這麼重的枷鎖,而她這個天大的麻煩卻還壓著他。

  明明不想依靠他,明明想成為替他分擔的人,卻還是忍不住去依賴他。

  奈奈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厭惡和痛恨,卻無能為力。

  阿齊從奈奈頭上跳到了肩上,眼神很淡。

  [既然沒有惡意,就放我們走。]

  它不想說太多,這件事情能盡快解決是最好的,不需要拖延。

  早點回去,它才能吃上好久沒能品嘗的咖啡果凍,就算是奈奈做出來的咖啡果凍它現在覺得都能吃得下十個!

  【絕對不是因為不想看到她為難的樣子,只是因為很久沒有吃到咖啡果凍了而已,不管怎麼樣,回去之後,奈奈這個月的零用錢就歸我了,算是赤司家給我的報酬吧。】

  阿齊在心裡嚴肅的點頭。

  「這可不行呢。」姑獲鳥掩唇輕笑,「要是這麼簡單的放你們走了,那東西也不樂意呀。」

  在場對這句話明白的人,只有奈奈和阿齊。

  這一次的「意外」,果然還是他們世界的世界意識搞的鬼。

  它果然不會輕易放過奈奈。

  「所以你們也甘願受它擺布?」奈奈臉色一冷,說出來的話也不怎麼客氣。

  姑獲鳥眼神慈愛的看著奈奈,像是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緩緩地搖了搖頭:「這只是一個交易。」然後話鋒一轉,她輕聲說道,「不過你說得不錯,就算是一個交易,和妖怪做交易也不是這麼容易的。」

  「那麼,我代表隱世,請各位與我等做個交易如何?」

  [......]

  【......】

  等等啊喂,剛剛說「與妖怪做交易也不是這麼容易的」的妖怪不就是你嗎?結果最後還邀請他們和妖怪做交易,這不是自打臉嗎?

  有誰會同意啊?腦子進水了麼?!

  超能力貓和奈奈都用一臉「你當我是傻子麼」的表情看著她。

  實在不是他們想這麼沒禮貌,只是這種情況下他們只有這個想法了,所以表情也只能有這麼一個表情了。

  不過姑獲鳥並沒有生氣或者反感,反而覺得這些孩子都很可愛。

  小孩子嘛,有警惕心是正確的,才不會被人欺負。

  這一點,姑獲鳥覺得很滿意。

  讀到對面妖怪的奇葩思維,阿齊忍不住黑線。

  「聰明的孩子應該得到獎勵。」姑獲鳥微笑,「它給的東西我們很喜歡,但是又不想就這麼遂了它的心意,所以和你們做一個交易。」

  「別急著拒絕,聽我說完好嗎?」

  這麼溫溫柔柔、有話好商量的姿態,倒是顯得他們過於謹慎小氣了。

  【既然這樣,倒不如聽她怎麼說?感覺比起之前那兩個,這個妖怪和氣多了。】

  聽到從奈奈腦海中傳來的話,阿齊還能怎麼辦?

  看他們有軟化的跡像,姑獲鳥眼神微亮,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六場比試,你們對面所有人類,和我們隱世妖怪。分為各三場,主場那方可以指定筆試內容,對手方可以提出一個不得傷及人類的規則要求,出場者不能重復。之後你們離開隱世,我們拿到我們想要的,又可以不讓它好過。」

  「怎麼樣?我們想了很久呢,是不是挺有趣的?」

  .......

  【所以,你們這些妖怪是把這個當成游戲來玩嗎?!!】

  最後自然是同意了的。

  不過這次因為涉及到所有人類,也不能把赤司征十郎他們的意見忽略掉。

  出乎意料的,他們竟然都是一副好有趣啊的興致勃勃的表情,迫不及待的答應了。

  然而最大的反對者竟然是奈奈,這也是所料未及的。

  其實原因很正常,因為這一次是「所有人類」都要上場,不包括兩個不屬於人類範疇的付喪神。

  能上去的除了奈奈就是阿齊,那麼就代表著,赤司征十郎等人是至少必須要上場五個人的。

  這就讓奈奈不是很能接受了。

  不過最後奈奈會答應,是因為阿齊用心靈感應和她說了一句話,她立刻就消停了。

  直到做下了決定之後,奈奈才忍不住說:「我沒有想到小楠你竟然為了舅舅犧牲這麼大......」她一臉感動的表情。

  阿齊只想朝她一巴掌拍過去,雖然蠢蠢欲動還是沒舍得下手。

  【不是為了赤司征十郎,只是為了比試而已。還有,並沒有犧牲,以前又不是沒做過,最後,你也一樣的吧,又不單只是我。】

  奈奈倒是無所謂,笑眯眯的說道:「這有什麼,我又不怕。而且......」她若有所思,「倒不如說我很期待啊。」

  【真是夠了!】

  阿齊並不想理她。

  隱世並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個世界,是一個很大的世界。

  天上兩色的月亮讓從來沒有見過的人類都感到好奇,但是對於這裡的妖怪來說確實是司空見慣了。

  比試的地點,是姑獲鳥叫了一只很大的不知名鳥類,載他們過去的。

  這是一片很大的空地,至少前看看不到邊界,朝後也只有空茫茫一片,有點類似於上個世界,不過上個世界是廢墟死寂一般,這裡卻不一樣。

  到了比試地點,地上已經停了好幾個看起來就很強大的妖怪了。

  類人的英俊或美麗的異人相貌,看到就明白肯定不屬於人類。

  它們都用一種好奇又輕蔑的眼神看著他們,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並不是對人類的輕蔑,而是對比它們弱小的生物的憐憫和輕視。

  但是卻奇異的沒有讓人感到厭惡。

  姑獲鳥耐心的等待他們從高速飛行過緩過來,才說道:「那麼,既然作為東道主,這第一場比試,就由我們隱世開始吧。」

  「不過,」姑獲鳥停頓了一下,溫柔的狹長眼眸定格在阿齊身上,「六場比試,要以人類的身份.......請閣下撤去幻化之術。」


第83章 隱世(三)

  ......

  [......]

  【......】

  姑獲鳥並不是阿齊的並不是幻化之術,那只是它超能力中的一種,變身。花費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任意模樣,超能力仍然可以使用。

  人類與妖怪的戰鬥,既然現在的貓的狀態,那麼確實不能稱為人類,所以要求變回人身是很正常的。

  ......確實是很正常的。

  阿齊和奈奈默默對視著,然後奈奈就看著阿齊的貓臉上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一副已經心如死灰的無藥可救的模樣。

  阿齊萬萬沒有想到,之前幸災樂禍的想著奈奈要掉馬了,嘲諷她蠢,結果最後她即將要掉的馬峰回路轉了個三百六十度朝奇怪的方向去了,反而是它自己,現在居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奈奈在在腦中笑得幾乎要打嗝了,臉上不敢表露太多,所以扭曲成一個很奇怪的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似的,怪可憐的。

  【小楠你哈哈哈哈哈——有什麼關系嘛,反正你說舅舅他們離開這裡了就沒有這段記憶了。】

  【......】

  阿齊也很想安慰自己,離開了之後赤司征十郎的等人就真的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了,但是一想到之前赤司會長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那個語氣、那個內容,根本不像是不記得的人啊!

  難怪那個時候會用這麼高深莫測的語氣說什麼「期待與你的見面」,敢情赤司是根本就知道發生什麼!

  所以絕對是發生了什麼!

  阿齊絕望的想著。

  【你的舅舅真是一個厲害的人啊,奈奈。】

  處於「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蕭瑟感中,阿齊幽幽的說了一句。

  奈奈不明所以,但是不妨礙她嘚瑟。

  【哈哈哈哈哈,是啊!舅舅最厲害了!】

  ......大騙子!明明之前還說的「小楠最厲害了」!轉眼間就變成了「舅舅最厲害了」!

  阿齊心累得並不想說什麼。

  從頭到尾像是表演一出啞劇,奈奈和阿齊並沒有說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個在溝通。

  【雖然是之前計劃好的,可是這個發展不太對吧。算了,反正遲早要恢復的。】

  既然木已成舟,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阿齊也只能擼袖子、啊不對,伸肉墊上了。

  奈奈抱著貓咪,點頭同意了姑獲鳥的要求:「行,但是解除變化之術需要一點時間,所以,能給我們一些時間嗎?」

  【順便可以商量一下,等到舅舅他們上場的時候,需要用到什麼戰術。】

  妖怪那邊很快就答應了,還是姑獲鳥代為回答:「可以,但是如果你們需要一天的時間,隱世總不能等一天吧,請給個確切時間。」

  「最多一個小時。」

  「成交。」

  一個小時,奈奈和阿齊也是有考慮過的。

  在不戴抑制器的情況下,超能力會翻倍增長,現在不確定的是變身之後到底是原本的模樣還是怎麼樣,一個小時,更多的是用來商量的時間。

  「我們兩個人占了四場,但是剩下兩場要怎麼贏,果然有點難啊。」

  把空間讓給幾個還未曾經歷過這種奇怪又有趣的「比賽」的人,奈奈就帶著阿齊到隔絕了視線的地方准備變身了。

  [你就是想太多,要是不行的話,我做些什麼動作他們也不知道。]

  阿齊的思維就簡單粗暴很多了,反正這種「賦予別人超能力」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干過!

  「呃......好像確實是這樣哦,不過這有點像是作弊......」奈奈有些糾結,不過下一秒就叛變了,「不過只要舅舅能安全回去都沒問題!」

  【......你的原則呢。】

  阿齊無語。

  一分鐘後,奈奈和齊木楠雄面面相覷。

  一個大寫的尷尬。

  下一秒,奈奈直接崩潰捂臉:「不是啊小楠,你就算變回原本的樣子都比這樣要好吧?!這樣太奇怪了!」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你以為我不想麼?]

  奈奈不忍直視:「連發色眸色都變了啊喂!這要是說是舅舅十三歲的時候我都能信啊!」

  「......要是換個表情就很像了。」

  是的,沒有錯。

  齊木楠雄還是齊木楠雄,沒有變成齊木楠子。

  只不過,頭發的顏色從粉色變成了紅色,眼睛從紫色變成了紅色,除了還是十三歲的外貌之外,活脫脫就是赤司征十郎的翻版。

  [你是對我的表情很有意見,還是對我很有意見。]

  「......不,小楠你就沒有表情吧我怎麼有意見!」奈奈很想朝天不雅的翻個白眼,最初的震驚過後,腦子也不打結了,她想到了之前的事情,眉頭一皺,疑惑道,「......不對啊,之前......咳咳的時候,小楠不是也變回來一次嗎?那次也沒出問題啊。」

  對此,齊木楠雄面不改色,很淡定。

  [估計是超能力暴走的後遺症吧,上次沒出問題是幸運,畢竟是告白這麼重要.......的事情。笨蛋,你以為我現在是用嘴說話麼,捂住我的嘴有什麼用?]

  奈奈訕訕的放下手,剛剛眼疾手快的蹦上去捂住幼馴染的嘴,結果忘了他說話用的是心靈感應。

  心虛得恨不得把蠢到家的自己埋到坑裡的奈奈,並沒有看到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閃現的一抹笑意。

  [不過應該很快能恢復原本的樣子的。]

  捉弄還是要節制一點的,最後齊木楠雄還是打了一針鎮定劑。

  「那到時候只能說是能力暴走變身出錯了——絕對不是赤司家私生子什麼的!」

  [......你想得太多了。]

  奈奈盯了齊木楠雄一會兒,忍不住別開眼,然後又止不住的朝他看過來,最後絕望說道:「你這個樣子我好不習慣啊!總感覺面前站了另一個舅舅!」

  齊木楠雄忍住想要抽她的衝動,扯了扯嘴角:「反正你總要習慣的。」

  這話有點奇怪。

  奈奈陷入了沉思。

  【......所以這個『總要習慣的』,是指他以後總有一天會越來越像舅舅,還是指,我總有一天會答應他?這麼有自信的麼?!雖然好像我也並沒有抗拒的心理,成為小楠的女朋友什麼的......】

  【等、等等!我為什麼要想這種問題?現在是想這種問題的時候嗎?!】

  奈奈被自己的想法給震驚了,整個人都定格住了。

  兩個人並沒有觸碰,齊木楠雄也就不能聽到奈奈的心音,所以看到奈奈僵在了原地,忽然間臉色通紅,甚至都有向脖子蔓延的趨勢了。

  他心裡有些異樣,覺得有些奇怪,走進了一步。

  [......你在想什麼?]

  【臉怎麼這麼紅?】

  然而齊木楠雄的手還沒有碰到奈奈,她就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蹦跶著往後退,驚恐的瞪著他,欲蓋彌彰的先發制人:「你你你你你——離我遠一點!」

  她張牙舞爪的比了個距離,義正言辭:「這麼——遠!不能靠近我!」

  齊木楠雄瞅了一眼她隱藏在發下發紅的耳垂,眼裡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面上卻不顯,他停下腳步,若無其事的說道:[嗯,好像恢復了。]

  果然,等奈奈再度抬頭的時候,齊木楠雄已經變回了原本的發色和眸色了。

  看著齊木楠雄離開的背影。

  覺得這種時候會想這種問題的自己也是遜透了。

  奈奈甩甩頭,把那點不可言說的心思甩到腦後,追了上去。


第84章 隱世(四)

  「等等啊小楠!」拐了一個彎就要出去的時候,奈奈一把揪住齊木的後衣領,把他撤了回來,「你的眼睛!眼睛!」

  齊木面無表情的被身後的人拖了回去。

  [......等你想到這個問題,他們都要變成化石了。]

  「哎?啊。」奈奈愣愣的看著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戴上詭異色號眼鏡的幼馴染,吶吶的說道,「原來小楠你都想到了啊。」

  齊木扯了扯嘴角,平靜的說:[現在的石化能力不知道多強,我沒試驗過,所以就戴上了。]

  「誒?誒?」奈奈糾結的看了一眼那眼鏡,還是沒有把「換一副眼鏡」的要求提出來,「那我們走吧。」

  【總有一天,我要讓小楠換下這副惡趣味的眼鏡!】

  看著面色各異的少年少女們,奈奈干笑一聲,小心的挪到齊木身邊,這次倒是很小心了,只是用力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齊木無奈的瞥了她一眼,很給面子的開口了。

  [初次見面,我是齊木楠雄。]

  這個聲音很熟悉。

  不就和那只貓咪一個聲音嘛!

  之前還因為貓咪和赤司一個聲線而震驚了好幾下呢!

  現在不過是貓咪變成人了,變成的人長得還和赤司很像而已——個鬼哦!

  「真的很像啊。」桃井五月低聲對黑子哲也說道。

  黑子哲也淡淡點了點頭。

  「喂,赤司——」青峰大輝剛開口到一半就被黃瀨涼太捂住了嘴。

  「小青峰你還是別說話了。」黃瀨涼太心裡也是好奇得癢癢的,但是別看他有的時候一副蠢萌的樣子,但是他的敏銳程度不下於赤司征十郎。

  【我可是當年帝光裡第二個發現小桃子喜歡小黑子的人啊!】

  雖然完全不知道他有什麼可驕傲的。

  【不過實話說,那眼鏡為什麼是綠色的.......是有什麼奇怪的愛好嗎?】

  【不,沒有,完全沒有。那只是某個變態的惡趣味罷了,和我完全沒有關系。】

  因為奈奈的抗議而失去了她這個天然隔絕音障,齊木楠雄毫無疑問能聽得很清楚周圍的心音,包括另一邊的妖怪們的想法。

  哦,他還能聽到對面奈奈還年幼的舅舅在想什麼。

  【雖然這裡的人的心音都很有趣,但是果然,我還是更想知道奈奈在想什麼,總覺得應該是什麼我值得高興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看著對面桃紅發色的少年,十三四歲光景,除開還稚嫩的氣息和從頭到尾都沒變化過的表情之外,與他長得是幾乎一模一樣。

  可是那雙眼睛,不是赤司家的人會擁有的。

  【是的,我可不是赤司家的人,不得不說,生活在赤司家真是太可怕了。】

  【如果我姓赤司,世界早就不存在了。】

  「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赤司點點頭,看了一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奈奈。

  【嗯......解釋不通,銀行賬單沒有出錯,這個女孩子和赤司家肯定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啊哈哈。」感受到舅舅那邊的目光,奈奈干笑,輕咳一聲,「這是我的青梅竹馬,齊木楠雄,也就是之前的那只白貓。」

  「不過現在重要的是,各位有想好之後要提出什麼比賽了嗎?」雖然還是心虛,但是說到重要問題,奈奈可不會含糊。

  就算心裡還是好奇得抓心撓肺,但是現在也只能按捺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淡定自如的點頭:「嗯,已經想好了。」

  看他好像沒有要細說的樣子,奈奈也只能把話吞了回去,只不過暗地裡還是決定到時候如果不行的話,讓萬能的竹馬偷偷用個超能力。

  天空以兩色月亮為界,左邊藍白色,右邊血紅色,界限分明,雙方也界限分明。

  場內此時只有一人一妖。

  那是一個英俊得妖異的妖怪,張揚而蓬松的紅色頭發,尖而長的耳朵,身著鎧甲露出大半邊的胸膛,輪廓分明而健美的古銅色肌肉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身旁一個巨大的酒葫蘆凌空飄著,咧著利齒尖牙的嘴。

  這個妖怪在人類歷史裡,有一個閃亮到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酒吞童子。

  從妖怪盛行的平安京時期,一直存活到至今的首屈一指的大妖怪。

  妖怪中的妖怪,妖怪之主。

  奈奈曾經見過他,在平安京裡。

  那時候的酒吞童子,是安倍晴明的式神。

  或者說,現在站在場內的所有妖怪,都曾經是安倍晴明的式神。

  安倍晴明,則是教過奈奈一段時間陰陽術的老師。

  奈奈自認學藝不精,也從未在外自稱過是安倍晴明的弟子,認為自己不過是個半吊子的陰陽師罷了。

  說到這些式神,奈奈一開始並不知道他們是否是曾經的那些,或者說是不同世界的同一個妖怪。奈奈更傾向於後一種,不屬於她見過的那些屬於安倍晴明的式神們,雖然奈奈也認為,即便妖怪們就是安倍晴明的式神,也不會記得她這麼一只小蝦米的。

  另一個人,自然就是超能力者了。

  一人一妖,相比於戰鬥欲高昂的酒吞童子,齊木就顯得興趣缺缺了。

  他站在那裡,平靜的表情讓奈奈看著就能猜到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無非就是『啊快點吧趕緊弄完我想回去吃咖啡果凍』之類的吧。】

  所以就算在這樣看起來應該很嚴肅的場面裡,奈奈也沒法嚴肅起來。

  因為真的,這個結果完全不用看就已經注定了啊。

  「嘖,人類,你的表情讓我很不爽啊。」酒吞童子皺著眉,深紫色的眼底卻像是在燃燒著炙熱的火焰。

  齊木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平靜。

  [我天生就這麼一副死人臉。]

  這話一出,站在旁邊的奈奈等人嘴角抽搐,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也成功的惹怒了大江山鬼王。

  但是事實證明,一切力量在超能力者面前都是徒勞的。

  憑借著純□□的力量,齊木就已經能夠碾壓世界上大部分存在了。

  就比如之前那個世界裡的偽神,就算是偽神,那也是天照月讀的偽神,力量比起妖怪也要強大不少,那樣的偽神對上齊木也是挨打的份,更別說其他存在了。

  看著這場單方面揍人的戰鬥,奈奈看得津津有味:「小楠打架好帥啊,我第一次看到他打架呢。」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很好奇的幾個少年對視一眼,黃瀨涼太向在場唯二的女孩子之一的桃井五月使了個眼色。

  接收到了信號,桃井五月輕咳一聲,小小的挪近一步,面色略帶好奇的問道:「唔,這位齊木君是奈奈桑的青梅竹馬吧?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他打架嗎?」

  關於這個問題......

  奈奈面露詭異,掙扎了幾下,最後還是像放棄了什麼似的,生無可戀道:「啊......也不算吧。大概是因為每次他出手的對像都是我的緣故吧。」

  【被揍的時候怎麼能注意到他打架帥不帥啊!而且打我的人就算再帥我也恨不得揍回去!豬頭臉最好!】

  剛剛還因為刺探小秘密而有些尷尬的桃井五月頓時驚呼:「家暴?!」

  驚呼完她才發現不對,怎麼貌似不止是她,三重奏還是四五重奏來著?她僵硬的回頭,看到了同樣尷尬的曾經帝光奇跡們。

  以及——

  剛剛勝利歸來就聽到「家暴」兩個字的超能力者,齊木君。


第85章 隱世(五)

  ......

  [......]

  「.......」

  【.......】

  兩撥人寂靜相對無言。

  【不是,家暴?!我?!還有你們不用偏頭了,我看到了,你們懷疑的眼神。而且內心戲都很足啊你們,到底怎麼想的?】

  【我會家暴那個家伙?】

  【......】

  【如果指的是訓練的時候的話......好像......不不不,那只是訓練。那不算是家暴,我不承認。】

  【還有那個誰,赤司君,我看到你一言難盡的眼神了,不要看渣男似的看著我,我覺得我很無辜,還有你現在還不是奈奈的舅舅。】

  被剛剛桃井五月脫口而出的「家暴」給驚呆了的奈奈,腦海中警報鈴驟響,立馬衝過去扒拉住齊木,然後推著他朝本營方向走去,干笑道:「啊哈哈......要好好看我比賽啊,大家。」

  離去前躊躇了一會兒,斟酌著又加了一句話:「小楠啊,趁這個機會看看我成長到什麼地步了吧。」

  說完這句話後,奈奈心滿意足的懷著信心出戰去了。

  本意只是想讓齊木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去,卻不想這句話反而引發了反效果。

  齊木面無表情的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懷疑、揶揄、看戲的眼神。

  【所以奈奈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就更坐實了我『家暴』的事實吧,事實上我真的很無辜啊。】

  【......所以你們就是已經下了定論了是吧,我說什麼也都沒有用的吧。】

  超能力者今天也心累得覺得生無可戀。

  這一場奈奈對戰的妖怪是一個小姐姐。

  非常嬌小漂亮的一個小姐姐,與奈奈同款的黑色頭發很長,白綠雙色短裙黑色護甲,一雙又白又長的腿讓奈奈看著都忍不住羨慕。

  就算那位小姐姐沒有表情就和齊木楠雄那個死人臉差不多,但是這也遮擋不住顏值的光環啊!

  再看看她的武器......

  奈奈瞬間默了。

  刀。

  嗯,奈奈也是用刀的,刀對刀,貌似沒有什麼錯,還非常沒有問題。

  但是,刀對刀也要看看是什麼刀對什麼刀啊!

  看看人家四十米大長刀!

  再看看自己三十多釐米的脅差。

  簡直是小巫遇大巫好不好!

  身後黃瀨涼太等人嘩然一片。

  「哇啊啊啊——小齊木你確定小奈她可以嗎?!她那小身板都不夠一刀吧!」他顯然很擔心這個小小的女孩子會不會被對面的大刀一刀劈斷。

  【奈奈完全沒有問題,再怎麼說她都是我教出來的。但是那個奇怪的稱呼是什麼?小齊木?你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嗎?在人家的名字前加小字。】

  【啊,偏題了,轉回來。肯定不必擔心奈奈,除了我沒人能打得過她,說到這個我該慶幸我以後不會被家暴嗎?但是家暴和武力值沒有關系吧。】

  【不不不,為什麼我一定要被家暴或者家暴?我和奈奈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齊木君,你還記得你們現在都沒有正式交往嗎?

  「雖然看起來戰鬥力懸殊,但是齊木君和奈奈桑都信心十足。」黑子哲也評論得很准確。

  「夠強才有打敗的資格啊!」向來都懶洋洋模樣的青峰大輝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盡人事以待天命。」綠間真太郎嚴肅的說。

  「沒有問題。」赤司征十郎淡定的下結論。

  【不是,我覺得比起奈奈,我覺得更奇怪的是你們這種一定要一個人說一句排排開的情景。說實話我好奇很久了,這是什麼奇怪現像啊,就像是動漫裡某個重要的劇情,一個人能說完的話,偏偏要一個人說一句,每句一個特寫。】

  【啊,說不定就有部動漫就叫『齊木楠雄的災難』呢,而且聽說我被稱為二次元之神?】

  【啊,抱歉一不小心打破了次元壁,我會注意的。】

  齊木覺得自己的上帝視角還是關閉的好,不然知道的事情就太多了。

  完全不知道那邊那堆人在聊什麼,不過分過余光去看了幾眼,似乎也沒有吵架僵硬的氣氛什麼的,奈奈也就真的放心了,認真的擔憂起自己的局勢來。

  【啊......就算換上大俱利伽羅或者一期一振,長度和堅硬度上也比不過對面的小姐姐啊,更別說的我的物吉了。】

  當然並不是擔心打不過什麼的,奈奈對自己的武力值還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就是擔心萬一舅舅送她的脅差斷了怎麼辦,貌似還是國寶來著!

  「呵呵,我們也是有認真考慮過的,刀對刀,很不錯吧。」隔岸看到對面各色的有趣表情,姑獲鳥掩唇輕笑,這時候的她看起來就有些惡趣味的模樣了。

  奈奈無語,沒有接話,認認真真的看著對面的小姐姐,低聲喃喃:「畢竟那是妖刀,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還好三天時間早就過了,超能力也能用了,應該能護得住物吉不碎吧,萬一出事了,到時候再讓小楠時間回溯一下。】

  奈奈做好起手式,刀身漸漸蔓延上一層薄薄的冰,淡淡的寒氣在刀身上升騰,看似脆弱,實則堅硬。

  藍色的冰,這種能來大概屬性為寒的妖怪都能弄得出來,似乎不是很值得注意。

  不少旁觀的妖怪臉上就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

  但是奈奈的對手,妖刀姬卻不是。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至始至終都是全神貫注,沒有分開注意力絲毫,不管對面的對手實力如何,她都會用出全力。

  這樣的對手是最棒的敵人,也是最難纏的敵人。

  但是奈奈並不弱,在劍術上,她屬於頂尖的那一撥。

  比賽一開始,奈奈先發制人腳步一蹬衝了過去。

  她不是會等待的人,力量若是足夠強大,何必要浪費時間!

  短短的脅差與大太刀相互碰撞,形式上宛如撞上太陽的地球,但是氣勢與力量上並沒有輸。

  妖刀姬舉著沉重的大太刀竟被生生後挪了一小步,但是奈奈也被巨盾一般的力道給反彈。

  奈奈在大力被迫後退的前一秒使用了瞬間移動,出現在妖刀姬頭頂借著反彈作用的力道再度揮下。

  妖刀姬所站著的地裂開下陷。

  這一次奈奈沒有繼續追擊,借著力道後翻輕輕落地。

  「果然還是有點勉強。」奈奈看了一眼脅差,上面覆蓋著的冰已經稍微有絲絲細微的裂痕。

  但是她很清楚,這不是說妖刀姬有多強,妖刀姬剛剛並沒有回手,只是在防御,這裂痕的出現,是因為奈奈使用出超過了制造的寒冰限度的力量。

  這只是短短一秒之內的事情,強者對招並不是很長時間,往往在一個瞬間就能決出勝負,剛剛齊木與酒吞的比賽就是如此。

  常人肉眼更難看出他們到底是怎麼打的,又有什麼動作。

  就算落入下風,妖刀姬的表情也沒有變化,她雙手握住刀柄,用力戳入地裡,順著一人一妖連線的直線,大地裂開了一道長長的縫。

  奈奈躍向左方,卻不想那道裂縫像是有生命似的追了過來,然後火焰從地心猛竄而出。

  灼熱的火舌讓空氣都開始稀薄。

  齊木立刻給弄了一個封閉的冰室阻隔火焰,但是依舊能看清楚外面的戰鬥。

  這時候少年少女們也來不及吃驚了,因為他們的注意力全部在外面緊迫的局勢上。

  奈奈不斷的跳躍著,她皺起眉,不過很快就平靜了。

  【果然是妖怪,不能以正常人的對戰方式看待。】

  【不過既然這樣......】

  她立刻停下,轉身,凝神看著狂囂著撲來的火焰,眼眸眯起,刀光一閃。

  火焰直接被劈開,無力的掙扎了幾下,最終熄滅。

  「火焰啊,你不會以為我只會用冰吧。」奈奈的臉上沒有表情,她伸出左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空中漸漸聚集起火焰,很快的聚集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去!」

  巨大的火球遮蔽了奈奈的視線,但是並不影響。

  妖刀姬的刀刃切破了火球,從中露出她的身影。

  妖刀姬終於動了。

  奈奈笑了,她明白了妖刀姬的一個弱點。

  【明明和我一樣不是守株待兔的性格,怎麼會站在原地等我打呢?果然,因為速度太慢了!】

  【那麼......就這樣吧!】

  奈奈不躲不避,伸手一點:「風!」

  風的一個作用就是阻力,能夠阻礙行動。

  借助風將妖刀姬束縛住,大概能有一秒的時間,但是這一秒的時間也足夠了。

  只是她過於自信了。

  妖刀姬的等級怎麼說都不低於酒吞童子,雖然名聲不顯。

  縛狀態下的妖刀姬身上的鎧甲都變成了深紫色,眼瞳也變成了紅色,整個妖幾乎都大變樣了,那雙眼睛裡不在是冷靜沉著,而是空無一物。

  覺醒狀態下——

  拋去一切,斬斷雜念吧!

  疏忽大意讓奈奈狼狽了幾秒的時間,又是一刀斬下,倉促間奈奈變幻了刀。

  瞬間脅差上的冰迅速伸長,變成了大太刀,抵擋住了妖刀姬奮力的一擊。

  「也就......到此為止了!」奈奈沉下心,臉上的表情趨於平靜。

  刀刀相抵,奈奈用力將妖刀姬一推。

  飛揚的塵土裡,除了視力極好的妖怪們和齊木之外,人類是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了,只能干著急。

  等塵埃散去,視線清晰,場內已成定局。

  妖刀姬的刀掉到了地上,她輸了。

  站立著的,才是勝者。


第86章 隱世(六)

  勝利者直到回到本營裡,臉色都不太好。

  贏了像是輸了一樣沒有喜色。

  就連齊木也沒有說一句話,這氣氛讓剛剛想恭喜的黃瀨涼太等人都安靜了下來。

  普通人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看不出其中門道。

  所以他們也就不知道,奈奈在戰鬥中犯了一個錯誤,這個錯誤,在真正危險的戰鬥中,是致命的。

  卻不想最先開口的卻不是齊木,而是扶著妖刀姬離開後回來的姑獲鳥。

  女妖怪掩唇微笑著,看著溫溫柔柔的,語氣卻好似嘲諷般冰冷:「小姑娘,你那一身靈力充沛得都要把隱世照亮了,想必陰陽術不弱吧。」

  奈奈低著頭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腳尖,抿了抿唇沒說話。

  姑獲鳥好像一瞬間撕下了偽善的面目,冷言冷語刺耳得很:「你太天真了,小姑娘,要是生死搏殺,就算你再怎麼強於妖刀姬,你也必定死於刀下,成為刀下無數荒魂之一。」

  看到奈奈被說得眼眶都紅了,齊木心裡暗嘆一聲。

  [多謝指點,我會好好管教她的。]

  本來想開口做這個惡人,結果卻被妖搶先了,但是這樣更好。

  【只不過.....】

  齊木若有所思的看了笑著不語的姑獲鳥一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從妖怪那裡傳來的心音並沒有什麼不妥,也沒有什麼奇怪之處。

  現在也不是想其他的時候,他也就把疑惑放到心底,暫時忽略。

  這些話說得這麼直白,敏銳的幾個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剛剛發生了什麼,其中赤司征十郎自然是猜到最多的,但是按照之前商量的,這一場輪到他們這一邊提出比賽,而這一場比賽的人,正是他。

  就算有心想對那個莫名親近的女孩子說些什麼,情況不妥,時機不對。

  不過,還有一個比他更好的人選會擔心這個問題,那他不摻和也沒有什麼事。

  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齊木,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奈奈,赤司征十郎微微點頭,上前一步,再度抬起眼時,身上的氣勢頓時改變,原本的平和溫柔變得更有侵略性和攻擊性,他微微一笑:「下面一場的對手,是我。」

  赤金色的左眸與赤紅色的右瞳,顏色相近卻涇渭分明。

  「怎麼說呢......雖然一開始就這麼商量好了,但果然還是.......」黃瀨涼太捋了捋頭毛,干笑著說道。

  雖然當初海常沒有對上洛山,圍觀赤司對上綠間或者是黑子的那一場戰鬥,都讓他覺得很棘手,甚至無法想像赤司會有輸的可能。

  【嗯......雖然最後是輸給了小黑子啦,但是總覺得,小赤司......】

  就如同黃瀨涼太說的,其他奇跡也是同樣的感覺。

  在誠凜打敗洛山之後,赤司變回了原來的赤司,壓迫感也就沒有原來這麼強了,或者說,是被收斂起來了。

  但是現在猛地一看到,還是覺得很有壓力。

  不過,作為隊友......

  【作為隊友,赤司可是很可靠的啊!】

  這一場由他們提出的比賽,內容是抽卡。

  簡單來說,就是撲克牌游戲。

  怎麼說呢,自從「奇跡的世代」之間氣氛緩和了之後,各個學校之間的氛圍也就稍微緩和起來了。

  從洛山某個自來熟的正選口中得知了,曾經高一的赤司征十郎的一段有趣的「不敗史」。

  其中有這麼一條——「幸運女神都會親睞於他」。

  那時候的赤司征十郎,還不知何為敗北。

  所以,他們對赤司的信任,就如同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賽一樣。

  唧唧喳喳的臨時隊友們在談論著什麼,齊木並沒有特意分心去看,他抬起手,按在奈奈的腦袋上:「為什麼不用陰陽術?」

  為此,他特意的隔絕了聲音。

  【如果僅僅是姑獲鳥說的那個原因,倒是容易了,可是看她的樣子,不單單是因為『對上妖怪用陰陽術就太犯規了』吧。】

  【不說別的,這點我還是有信心的,她受到的教育裡沒有這一點,我沒有這種概念,赤司也不會教導這些。】

  【所以,快點說吧,為什麼這麼做,沒有適合的理由我會『家暴』的。】

  所以其實齊木君,你還是很介意「家暴」這個詞的吧!

  這個問題,讓奈奈霎時紅了眼眶。

  想起不算久遠的曾經。

  她並不是一開始刀術就這麼好的,她真正的接觸到刀術,是國一時去到的第一個世界,遇到了大陰陽師安倍晴明。

  奈奈靈力很強,在人才輩出的平安京也算是排得上號的天賦,而且她年輕,年齡小,成長性更強。

  安倍晴明也很喜歡這個暫時來到平安京的小姑娘,但是陰陽術太枯燥了,奈奈那時候還不是能夠定性的性子,比起安安分分的學習陰陽術,她更願意追著安倍晴明的那些式神打架。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見到了安倍晴明的其中一個式神,妖刀姬。

  帶她入門的刀術老師就是妖刀姬,在平安京的短短幾個月裡,她從單純的古武術者,變成了一個刀術愛好者,風格從格鬥延伸到了野派。

  就算面前的這個妖刀姬,不是曾經教導她的妖刀姬,但是她們本質上是一樣的。

  奈奈一直在遺憾,無法再次回到平安京堂堂正正的與妖刀姬戰鬥一次,用刀術。

  就像是向老師證明自己的學生。

  但是她卻忘了,這不是師生之間的戰鬥,這是有可能涉及到生死的戰鬥,是不容任何閃失的。

  這是天真的愚蠢。

  戰鬥中不能留手,留手是對自己生命的不尊重,是對自己實力的自大。

  就算對方再弱,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可以威脅生命。

  但是一個強者,可以自信,可以驕傲,可以肆意,但是不能自大。

  齊木凝視著她,接觸之處傳來的信息讓他明白了前因後果,這時候再讓他去說她也忍不下心了,但是可以轉移風險。

  [你舅舅也沒有教過你吧,輕視對手或者不盡全力。]

  奈奈雙手背在身後,發紅的眼眶水霧轉悠著不肯掉落:「......沒有。」

  【舅舅說過,不要輕視任何一個對手。】

  齊木從來沒有覺得他對哪個女孩子的眼淚這麼受不住,這看起來好像是他把她弄哭了似的。

  【別以為我沒有看到你們那偷偷摸摸看過來的懷疑的眼神,我沒有欺負她,欺負她最後心疼的不還是我,所以我不是,我沒有,我是無辜的。】

  這邊的事情結束了,場內的比賽也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臨近結束了。

  赤司征十郎表情淡然,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已經這個時間了,該結束了。」

  他站起身,離開了比賽場地。

  留在場內的傀儡師和花鳥卷目瞪口呆。

  「還沒有結束的吧!你該不會是要輸了所以想逃跑吧!」花鳥卷不甘心的看著手中僅剩的一手牌。

  黑桃的3和5和6和9和10。

  Flash。

  傀儡師皺起眉:「該不會......」他翻開赤司征十郎留下的五張牌,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黑桃A、梅花A、紅心A、黑桃K、紅心K。

  Full house。

  赤司征十郎,勝。

  ——被勝利女神眷顧的人,幸運女神也會親睞於他。


第87章 隱世(七)

  連輸三場,隱世這邊的妖怪們也不見著急,臉上也沒有憂色。甚至有些妖怪還興致勃勃的嘲笑花鳥卷和傀儡師用了技能作弊都贏不了一個區區人類。

  傀儡師無所謂,倒是花鳥卷氣得鑽回了自己的畫卷裡,安安靜靜的做個美妖怪去了。

  而戰勝了妖怪的赤司征十郎臉上依舊是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好像贏了一個妖怪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不過對於赤司征十郎來說確實如此,勝利如同飲水,是平常的、平淡得無須要為此而高興的事情。

  一赤一金的眼眸在藍紅二色的月亮下,顯得分外漠然。

  赤司征十郎回到隊伍中的時候,敏銳的發覺了此時的氣氛與他離開前的凝滯完全不一樣了,但是某幾個好奇心特別重的頻頻朝那對青梅竹馬看過去的眼神,也讓他明白了肯定還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才讓他們這麼腦洞大開。

  這讓他也忍不住朝那兩個無論什麼地方都十分值得他注意的人身上看去。

  這一看不得了,正好對上了一雙正在悄悄偷看他的黑眸。

  兩雙眼睛都被捉了個正著,雙方都有短時間的怔住。

  「.......」

  「.......」

  腦中想著自家靠譜的舅舅往常說過的話,加之年輕的舅舅就在這裡,忍不住視線就這麼轉移過去了,結果被當事人捉了個正著。

  奈奈一時間也卡殼了,然後像是看到什麼令人吃驚的事情似的,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還處於受到打擊懨懨無力思考的大腦,看著那雙熟悉又陌生的一赤一金的眼眸,某段熟悉的對話在腦中一閃而過,不知怎麼的腦子一抽,話沒經過腦子就脫口而出。

  「咦......?美瞳?什麼時候帶上的啊,原來這個時候還帶美瞳啊.......可是相冊裡沒有耶,面對面這麼看更不像是美瞳了.......效果太好了吧。」奈奈喃喃道,面露糾結。

  「.......感覺莫名的有點中二.......不不不,怎麼能這麼說,愛好吧.......」這話顯然說得很艱難。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運動系少年們身體素質都非常人能比,這點小聲音難不倒他們。

  自然是所有人都聽到了。

  氣氛一瞬間很是寂靜。

  幾乎所有人都動作一致的看向奈奈,目露敬佩之色。

  ——

  【!!!勇氣可嘉啊奈奈桑!我們都沒敢這麼說過啊!】

  【啊啊啊啊啊終於有人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了啊!我一直都很想吐槽啊!】

  【嘖嘖嘖,你居然也有這麼一天啊赤司。】

  【勇氣可嘉,但是不知死活。】

  【怎麼說呢,就算是我也沒有當著赤司君的面這麼說過呢。】

  而被迫聽了周圍人一圈亂七八糟心音的齊木君,並不知道他應該說點什麼好,內心一言難盡。

  況且他都不明白了,為什麼在平常還算是靠譜腦子也不錯的人,到了他們面前總是掉智商。

  也就是仗著他和赤司寵他了。

  捕捉到了好幾個詞。

  比如說「這時候」、「相冊」.......還有某些自動被忽略掉諸如「美瞳」、「中二」、「愛好」什麼的詞。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那種——「我認識你很久了、我非常熟悉你、我對你非常了解」的感覺。

  讓赤司征十郎再度加重了懷疑。

  但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赤司征十郎唇角微揚,神情很溫和,他在離奈奈兩米處駐步,微笑看著顯然明白自己又做了什麼蠢事捂住嘴的小姑娘,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眸:「這是魔術哦,你瞧。」

  然後他放下手臂,那只赤金色的眼眸已經變回了溫柔的赤色。

  【......】

  【......騙小孩子的把戲吧!赤司你變了!】

  奈奈眨巴眨巴眼,就算她此時再怎麼智商掉線,也不會傻到相信這就是魔術了,但是——自家舅舅的場,她不捧誰捧!不然舅舅多尷尬啊!

  干脆的雙眼一閉,如同那遮住了視線的正義女神一樣,面不改色的回答:「非常厲害的魔術!」

  「.......」

  這是一圈表情扭曲的人,除了表情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表達內心的糾結。

  齊木這次是真的想捂臉了。

  【不是,奈奈,我真的搞不懂你們舅甥兩個到底怎麼想的,或者該說不愧是舅甥嗎?怎麼一個能面不改色的說出一聽就不會有人相信的假話,怎麼一個還能面不改色的贊同。】

  【從另一個程度上來說,你們比我厲害多了啊。】

  一開始的比賽要求中,其中一條是全體人類都必須要參與。

  普通人類對上妖怪,在這樣的比賽中本來就難以取勝,運氣獲勝不是誰都能像赤司一樣這麼簡單的,所以要想獲得勝利,那麼就只能在比賽內容上想方設法取巧。

  「奇跡的世代」,運動少年們最擅長什麼?

  當然是打籃球了。

  所以,就算是出門在外,哦,不對,出世界在外,世界不同、體系不同,也要來一場籃球。

  感覺就好像某些番劇一樣,什麼事情都能用唱歌、一場網球、打牌解決,一場不夠,那就再來第二場。

  面對完全不了解的東西,妖怪一方無所畏懼,提出的條件也依舊是很簡單——「允許在比賽內使用技能」。

  籃球運動可不是能夠毫發無損的東西,齊木是最後一道保障,在那之前奈奈很樂意去維護籃球少年們的自尊心。

  「我有異議。」奈奈開口,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小小的少女站在那裡,面色平靜鎮定,眼睛裡是淡然自若的自信,竟隱隱讓人看出了赤司的影子。完全和在齊木和赤司他們面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最初約定,答應挑戰的一方可以任意提出一條比賽要求,但是也有另一條限制『不傷及人類』,那麼,為了我的朋友們的安全,我有必要知曉,『不傷及人類』的程度,是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赤司征十郎忍不住側目,實在是很有赤司家的風格。

  要求是妖怪提出的,判定如何當初可並沒有詳細說明的。

  如果妖怪們認為,只要不死都算是「不傷及人類」,那麼這場戰鬥沒有任何意義,不如放棄。

  但是要是這麼輕易放棄,赤司征十郎他們會同意,但是心裡到底不好受——他們明顯成為了累贅。

  所以,就算妖怪們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奈奈也會將這個條件引導放低,讓這場比賽能夠成功進行。

  妖怪們會說什麼來拒絕,或者怎麼樣為難,奈奈都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反駁遞進。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是她完全想不到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

  隱世代表方仍是姑獲鳥,那溫和的女妖怪微笑的看著她,那雙眼睛裡有很奇怪的溫柔,她笑著,緩緩說道:「所謂『不傷及人類』,就是,我們可以無限制使用技能,但是技能不會直接作用於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受傷,畢竟比賽規則是籃球。」

  「就算是我們妖怪,也是遵守規則的。」

  這話模棱兩可,而且給了奈奈很奇怪的感覺,她皺了皺眉,微微偏頭看向齊木,然後點頭同意了。

  「好,一言為定。」


第88章 隱世(八)

  這一場隱世一方出戰的妖怪,都是奈奈不曾見過的,自然也叫不出名字。

  哪怕身邊就有齊木一個作弊器在,按照他們最初的約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齊木是不會插手的。

  所以哪怕心焦奈奈也只能干看著什麼都不能做。

  【不,我還是有可以做的。】

  奈奈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拽住了赤司征十郎的衣擺。

  正在活動身體的赤司有些驚訝,他站定,垂眸看著她,溫聲道:「有話想和我說嗎?」

  不得不說赤司征十郎真是料事如神,一看就知道奈奈有話對他說。

  只不過他也很好奇,這時候了還有什麼是必須要在上場前說的話嗎?如果是什麼加油鼓勁的話那麼大可不必,赤司也不會認為這麼了解自己的女孩會對他說這些話。

  奈奈伸出手,握緊的拳頭裡明顯攥著什麼,但什麼都沒說。

  赤司征十郎有些詫異:「你是想要給我什麼嗎?」看她不回答,仍固執的伸著手,一雙黑眸定定的看著他,他無奈,只能伸手,感覺到塞進手心裡的是一個圓滑又細膩的東西,憑手感感覺了一下。

  「掛墜?」

  奈奈低聲說道:「帶上這個去比賽吧。」說完就掉頭跑到了齊木的身後,一副不管你說什麼我不打算說更多的樣子。

  讓赤司覺得好笑的是,那長得和他一樣的男孩子面無表情泰然自若的站在那裡,如果沒有順勢遮擋身後女孩子的話,看起來倒是什麼都不在意了。

  【現在的小孩子都是這麼早熟的嗎?】

  赤司微微一笑,沒有再追問,張開掌心,看到一枚琥珀吊墜,琥珀中間凝固著一枚木牌,看成色是上好的桃木,還有不知名的花紋,聯系到女孩的身份,應該是符咒一類的東西,繩子上方還墜著一顆盈綠的珠子。

  一看就是小女孩會喜歡的東西。

  他也不是很在意這些,想了想,把掛墜放到了口袋裡。

  悄悄的看著赤司征十郎把掛墜收起來了,奈奈小小的松了一口氣。

  冷不丁的聽到了身旁的齊木語氣平靜的問道:[那個掛墜就是你之前說的,那位夏目老師送給你的?]

  總覺得好像他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奈奈疑惑不解,但還是誠實的解釋了:「嗯,那時候電話裡和你說了啊。」她覺得有些愧疚,「總覺得拿夏目老師送的東西給舅舅當護身符不太好,只是現在沒有符紙也沒有桃木,我做不了能夠干涉比賽的東西。」

  齊木使用超能力,或者她在場外使用陰陽術幫助,都是違規的。

  雖然只要不被發現就無所謂,但是為了運動少年們的自尊心,更好的方法還是給一些能夠抵御妖怪的護身符,就算明目張膽的使用隱世那一方也沒法說什麼,畢竟誰規定了身上不能帶一些護身符?

  說不准那是祖傳之物不能輕易拿下呢是吧?

  雖然這主意無賴了些,但是為了舅舅的安全,奈奈也不是不能睜一只眼閉一眼的。

  對此,齊木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我想那位夏目老師送給你掛墜也是想派上用場,既然是你為了赤司,他也會感到高興。]

  這話好像說得不錯,夏目確實是這樣的人。

  「好像有點道理。」

  所以奈奈心中的愧疚散去了不少,然後又說了另一件事:「那掛墜好像是夏目老師的友人做的,水平勉勉強強,不過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有點能耐的人了,不過為了舅舅的安全,我就擅自添加了點東西上去。雖然對我來說作用不大,但是是真的很好看啊。」

  [這樣啊。]

  她都老老實實交代了,齊木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自己生悶氣。

  【原來你這麼喜歡啊,都沒見過你這麼喜歡我送的禮物,指環還是我要求的你才掛在脖子上,區別對待我可是會生氣的。】

  【並不是吃醋的意思,只是覺得不高興。】

  他瞥了一眼藏在奈奈衣領下隱隱約約可見的粉色鏈子。

  【......好吧就算是我吃醋了吧。】

  這時候奈奈忽然就敏銳起來了,她用懷疑的小眼神兒上上下下打量他:「總覺得小楠你好像不是很高興啊?為什麼?難道因為我送給舅舅不送給你?」

  齊木木然的回答:[沒有。]

  【我怎麼會因為你拿別的男人送給你的禮物送給你舅舅而不送給我而生氣?真難為你現在還能注意到我的心情,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啊。】

  【我還能說什麼?難道要說我因為別的男人送給你的禮物你還很喜歡而吃醋嗎?】

  【不要問我為什麼那時候不發表意見,那時候和現在可不一樣,奈奈以後可是我女朋友的。】

  【還不是女朋友?拒絕?沒有的事,奈奈才沒有拒絕我,明明就是同意了。】

  明顯就是生氣了。

  還是生悶氣。

  奈奈也不理會他沒底氣的狡辯,只是用眼角斜了他一眼,輕哼一句:「口是心非,悶騷。」

  連中兩箭。

  [......]

  【不是我說,奈奈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誰給了你在我面前放肆的勇氣?】

  【......】

  【好吧,是我,我自作自受行了吧。】

  齊木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本場的記分員和裁判員都是桃井五月和隱世一方的一只妖怪。

  之前的計劃是桃井五月作為記分員和裁判員,也是屬於本場比賽的參與人。

  不過這個被隱世一方否定了,但是奈奈他們也不著急,一計不成,自有後招。

  奈奈拉著齊木走到桃井五月身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說:「我這倒是第一次看舅、阿征打籃球呢,很厲害啊!」

  桃井五月的注意力忍不住又歪到了那個稱呼上,但好奇心太盛似乎不太好,她也就憋住了:「奈奈會打籃球嗎?」

  她內心裡是覺得,既然和赤司君這麼熟,感覺關系非凡的樣子,又很關注赤司君,應該對籃球很了解,也可能親身經歷過。

  【很抱歉,你可能要失望了。奈奈——這個家伙,完全不懂籃球,沒接觸過,也不懂規則,是個籃球白痴。】

  現在完全不想說話的齊木君內心嘲諷。

  如齊木所料,奈奈理直氣壯的回答:「完全不會。」

  桃井五月:「......」

  話題死在了奈奈手上。

  桃井五月不死心,換了一個感覺不會死的話題:「那奈奈認為他們能贏嗎?」

  這次奈奈十分堅定快速的回答了:「當然能贏!」

  心中一喜,感覺這個話題存活率挺高的。桃井五月繼續問:「對手可是妖怪耶。」

  這個國家的人對鬼神之類的很是信仰,所以心中不確定很正常。

  但是奈奈可不信鬼神。

  「當然了。」奈奈奇怪的看了粉發少女一眼,理所當然道,「阿征怎麼可能會輸!」

  那眼神仿佛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桃井五月無言。

  【我還以為你是相信他們的實力什麼的,結果只是因為『赤司君不會輸』這個理由嗎?】

  【在舅舅控心裡,除了赤司贏,怎麼會有其他結局,太高看她了啊,你們。】

  齊木也不知道現在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要說郁悶,也沒有,畢竟奈奈對他也是這般信任著的。但是說不郁悶,似乎也有一點,誰讓他不是唯一特殊的一個。

  「其實赤司君也不是沒有輸過的。」桃井五月終於忍不住爆了個驚天秘聞出來。

  可能在她看來不算是驚天秘聞,畢竟誰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上網一查就能查出來了,但是對於奈奈來說,這無異於晴天霹靂。

  「什麼?!」奈奈震驚,很震驚,十分震驚。


第89章 隱世(九)

  場中的比賽進行得很激烈。

  妖怪們層出不窮的技能,以及籃球少年們沒有超能力勝似超能力的籃球技能,簡直像是一場魔幻籃球賽。

  除了最初的時候奈奈為此驚呆了之外,場外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比如齊木,比如桃井五月,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差點讓奈奈誤以為是自己的世界觀出了問題,認知出現了錯誤。

  不過現在,場內再怎麼精彩的比賽都吸引不住奈奈的目光了。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赤司征十郎輸過」這個超科幻的現實給拽過去了,或者說,被炸暈了。

  總覺得「赤司征十郎輸過」的可能性比「超能力者不怕蟑螂」的可能性還要低啊!居然發生了!

  聽取了桃井五月的心音之後,已經了解了「赤司征十郎失敗」的前因後果的齊木君:......

  【蟑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聽不到心音的昆蟲,蟑螂就屬於這一類,所以才可怕。但是,我不認為恐高症少女有什麼資格說我,況且赤司輸過就有這麼難以接受嗎?你也太腦殘粉了吧!】

  【這是區別對待,這是不好的,這是不行的,奈奈。】

  齊木君很郁悶。

  現在齊木君什麼心情奈奈也無從得知,震驚得還沒回過神來的人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

  這個話題掀起了隱秘的興奮,尤其是對方是一個崇拜赤司君還關系匪淺的女孩子,桃井五月就更有那種「來來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和別人說」的感覺了。

  現在場內情況也挺穩定,再者有赤司在,也不用太過於擔心布局什麼的。桃井五月也就放心大膽的一心二用的給奈奈講起了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奈奈崇拜的赤司君和桃井五月喜歡的黑子哲也。

  喜歡一個人,有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把目光和焦點放到這個人身上。

  桃井五月也不例外,就算一開始說的主要是赤司,但是到了後面,越說越興奮的時候就忍不住發起了花痴,講了一段「黑子大戰彩虹奇跡戰隊」的故事。

  真真是波瀾壯闊、跌宕起伏、情節生動的一個故事。

  赤司征十郎對於奈奈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這幾年裡,赤司征十郎可以說是亦父亦母亦師亦友,在親情上很大的彌補了奈奈內心的傷痕。

  在奈奈身前,赤司征十郎的身影是永遠不會倒下的,是永遠毅力挺拔的,他教導她的話裡也從來沒有失敗兩個字。所以奈奈無法想像赤司征十郎失敗過,或者說,有失敗的一天。


第一節 結束,赤司征十郎剛剛下場,還沒來得及擦汗,就撞上了女孩子復雜的眼神,他腳步頓了頓,察覺到桃井五月尷尬的避開他的眼神,以及奈奈偶爾朝黑子哲也看過去的凶殘表情。

  赤司征十郎立刻就明白了。

  嘴快一時爽,馬上火葬場。

  桃井五月也沒想過能瞞得住赤司征十郎,迎著赤司征十郎看不出情緒的眼眸,她立馬慫了:「抱歉......赤司君。」後面她卻沒能說得出來。

  這個道歉其實有些奇怪,要說桃井五月說了什麼不好的話,也並沒有,她只不過是把過去發生過的事情闡述了一遍,只不過恰好是在一個很在意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也很在意的女孩子面前說漏了這件事,而這件事也恰好是赤司征十郎人生中的第一次敗筆。

  赤司征十郎沒有責怪的意思,微笑道:「沒有關系,桃井桑只是說出了事實,這沒什麼好道歉的。」赤色的眼眸移到了黑子哲也身上,「但是下一次,洛山會贏的。」

  「我也同樣,赤司君。」黑子哲也回敬道。

  不用說太多,此時是隊友的奇跡們,現在也都是一副戰意滿滿的樣子。

  桃井五月松了一口氣,也不緊張了,笑著說:「看來今年的比賽仍然非常激烈啊,我們桐皇可不會輸。」

  「不過現在呢,大家可是久違的一起戰鬥啊!要加油!」

  休息了一會兒,也准備到了上場的時間了。

  赤司征十郎看到奈奈坐立難安、欲言又止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暖。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女孩子對他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崇拜和孺慕,這種感情就像是對親人、比親人更親近的長輩。

  聽起來有些怪異,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對一個才十七歲的少年。

  這樣的組合和發展,讓赤司征十郎隱隱的有了一絲想法,但是這個想法閃得很快又抓不住。

  現在也不是非要找出真相的時候,雖然這件事背後的真相真的令他十分好奇。

  「不用這麼擔心,赤司征十郎不是輸不起的人。」赤司征十郎伸出了手,摸了摸女孩的頭發,然後站起身,擺了擺手。


第二節 比賽開始了。

  留下站在原地的奈奈瞪大著眼睛,來自唯一親人的撫慰是不一樣的,即便那只是沒有關於她的記憶的舅舅,也讓奈奈有想要撒嬌的感覺。

  但是現在並不是撒嬌的時機,時空也不對。

  所以奈奈只是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傻笑了一聲。

  站在她旁邊的齊木看不過去,眼裡嫌棄一把拉她過來看比賽。

  [別傻站著了,笨蛋小迷妹,還不過來看比賽?]

  說不心酸吃醋是不可能的,可是誰讓那是舅舅!

  赤司(29歲):......不,我沒有你這樣的外甥女婿。

  時間越發緊迫,比賽陷入了焦灼中,只有五個人的隊伍,沒有替補,就算在高一的時候訓練過,黑子哲也的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撐完一場比賽,而且不止是黑子哲也,其他人的體力也在快速消耗著,這是一場從未有過的比賽。

  妖怪們層出不窮的技能,已經好似不會疲憊的身體和精力。

  場中五個人都已經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了,明顯的體力不支。

  用桃井五月來說,這是「奇跡的世代」第一次打得這麼艱辛,而且是在絕對防御的紫原敦不在的情況下,幾乎都所有人都是強弩之末了。

  看似已經走向了絕路。

  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奈奈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抓緊了齊木的手臂,十分的用力,她下意識的喃喃道:「小楠......」

  齊木好像感覺不到似的,他垂下眼眸:[現在?]

  奈奈很想點下頭,但是她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看著場上還沒有放棄的五個人,使勁兒眨了眨眼睛,她低下頭,話像是艱難從石頭縫裡擠出來一樣。

  「還是......再等等吧。」


第90章 隱世(十)

  最後三分鐘的時候,比分已經開始拉開十分的差距。

  看似已經沒有贏的機會了。

  人類的體力和精力是怎麼也比不上個妖怪的,這一點誰都無法否認,奈奈這樣的除了先天之外,還存在後天因素,所以身體素質勉強還算是可以,齊木這種BUG就不必多說了。

  但是桃井五月說,他們還有贏的機會。

  這看似是失敗後不願意承認的倔強,但是確實是還有贏的可能。

  原因有二。

  其一,黑子哲也的其中一個技能是逆向Misdirection(逆向視線誘導),在最後的時間裡使用能短暫的給隊友得分的機會,但是與此同時五人隊會變成四人隊,黑子哲也完全失去戰鬥能力,完全只能靠隊友得分。

  其二,全體進入zone狀態,因為使用zone之後,會消耗大量體力,在體力本來就匱乏的現在,這個狀態只能保持短時間。

  但是事實上,原因還有第三個。

  奈奈給的那枚掛墜裡,由她「擅自」加上去的「一點東西」,其實就是一個隱形的陣法。在陰陽師、靈術師上,是用於療傷恢復靈力的,但是用在人類身上,可以緩慢的恢復體力。

  不然對上非人類的體質,只是十七歲的人類少年怎麼能不耗盡體力還能打得到第四節 ?

  但是這個奈奈是不會說的,而且這裡除了她本身以外,也沒有識貨的陰陽師。

  不能保證隱世一方的妖怪完全不了解,畢竟最了解自己的只有敵人,怎麼說陰陽師的對立面都是妖怪,陰陽師對妖怪十分了解,妖怪自然也有對陰陽術了解頗深的。

  但是之前說了,這是奈奈偷偷加上去的,手法隱蔽,就算隱世的妖怪察覺到不妥,不把掛墜親手拿來觀察一下也發現不了。

  好了,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想說,赤司征十郎他們還沒有輸,甚至還有贏的機會,也就用不上齊木出手了。

  齊木瞥了一眼身邊的少女。

  【所以說,我要是出手他們也發現不了是我做的啊,簡直是個傻子。】

  要是被發現了,那群喜愛籃球的少年們說不定會對這種作弊方式表示屈辱,對給他們作弊的奈奈也會心生隔閡。

  因為這樣,齊木才更願意是自己出手,就算被發現了,遭到怨懟和責罵的也只是他而不是奈奈。

  可是如果奈奈同意這樣做了,那就不是奈奈了,不然她之前怎麼會先斬後奏偷偷給掛墜弄了點東西才告訴齊木。

  桃井五月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比賽中,五個人,沒有替補,對手是比自己強大更多的非人類,這種比賽是從未有過的。

  即便是輸了,她也認為這場比賽的意義很大,而且,她相信他們。

  黑子哲也連續的幻影投籃之後,已經打開了逆向Misdirection(逆向視線誘導),一個人承受了五個人的注意力,但是也給同伴們創造了機會。

  綠間真太郎和赤司征十郎用上了本來打算在對抗Jabberwock的時候的招數,以對隊友的信任而產生的空中接力三分投籃(綠間和高尾的合體秘藏技)。

  黃瀨涼太和青峰大輝雙雙開zone,場上仿佛有兩個青峰大輝似的。

  火力全開!

  隱世一方自然不會被壓著打,技能一個接著一個。

  實際上,它們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輕松的,這群人類,是它們見過的人類裡面極有天賦的幾位了,若是訓練下去斬殺妖怪也不是不可能,它們體力雖然不至於消耗這麼多,但是也開始感覺到了疲憊。

  對籃球的不了解,讓它們大多是靠技能得的分,但是對面的人類小子裡面,紅頭發的那個眼力特別強,基本上它們的技能只用了兩三次就已經被找到了破解的方法,就算它們技能再多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啊。

  而且它們並沒有團隊合作的配合,人類最強大的一點,就是人類是群居動物。

  所以,妖怪對人類,現在是勢均力敵。

  有種東西可能叫主角定律。

  比如永遠五五分,比如永遠比分超1。

  最後一秒內,那顆球在籃球上轉動了一兩圈,最終還是掉了進去。

  131:130,彩虹戰隊獲勝了。

  哨聲吹響的那一刻,奈奈松開了齊木的手臂,猛地衝了上去,死命的抱住赤司征十郎,很高興很興奮卻不知為何淚水就忍不住留下來:「阿征你們勝利了!哇——」

  雖然很疲憊,感覺好像站不住了,但是赤司征十郎還是穩穩的接住了女孩,微笑的拍了拍小女孩的頭發,安撫性的、像是對待親愛的小輩一樣的態度。

  這一場比賽贏得有多麼的艱辛,想必並不比即將要開始的對戰Jabberwock要輕松多少,可能遇到的壓迫力更加的強。

  桃井五月一邊哭一邊笑著撲到了黑子哲也,黃瀨涼太和青峰大輝勾肩搭背的,綠間真太郎這麼面癱傲嬌的人都推了推眼鏡笑了。

  【......總有種頭上青青草原的錯覺。不過算了,這樣也好。】

  齊木臉色平靜的站在旁邊,背在身後的手動了動。

  深藏功與名。

  可能是這一場比賽過於凄慘,奈奈提出一個小時的修整,隱世一方也沒有反對。

  她不太客氣的直接弄了兩個結界,一個隔音結界,一個防止偷窺的結界。

  奈奈沉下臉色,冷靜的說道:「已經贏了四場,接下來兩場不會有很大問題。」

  這時候,其他人才發現,齊木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好奇寶寶黃瀨涼太十分好奇,好奇到心癢癢,但是問了也只得到奈奈神秘的一句「到時候就知道了」,以及一個神秘的微笑。

  之後奈奈也留下一句話暫時離開了。

  「嘖嘖嘖,明明幾個月前還見到,但是每次都覺得......小楠有些時候比我還像女孩子啊。」奈奈笑眯眯的伸出鹹豬手,然後被齊木不留情的拍開。

  粉色短發的女孩子面癱著一張臉:[不要動手動腳。]

  奈奈對著她做了個鬼臉。

  【明明就是個男孩子,變成女孩子身材都比別的女孩子要好!】

  [別想些無聊的東西。]現在已經變成了楠子的齊木聽到了奈奈的腦內活動,不客氣的指出,然後拿出一套衣服扔給她。

  [你也快去。]

  奈奈看似乖巧的接過衣服,然後轉身就來了個瞬間移動到了楠子的背後,手速極快的摸了一把小臉蛋,笑眯眯的說:「小妞~皮膚真滑呀。」然後笑嘻嘻跑走了。

  留下楠子一個站在原地,忍不住捂臉,良久才嘆了一口氣,她扯了扯裙子,生無可戀的抱怨道:[真短。]

  【無論多少次,涼颼颼太奇怪了!】


第91章 隱世(十一)

  「唔......小楠,啊——現在該叫楠子了,你的衣服有點小啊。」清朗略帶青澀的少年音,似乎是還不太習慣,他清了清嗓子,略帶不適的松了松衣領。

  出現的少年身姿挺拔,身材略顯瘦削,偏小的襯衫籠在他身上倒是剛剛好,只是褲腳明顯看出來短了一截,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踝。

  看上去大概也有170的身高了,面容俊秀略帶稚氣,看起來與赤司征十郎似乎有了兩三分的相似,但是如果赤司征十郎看到了,會以為見到了年輕時候的赤司征臣。

  只是赤司征臣更為冷漠,而這個少年則更為溫和活潑一點。

  粉色短發的少女語氣平平:[愛穿不穿。]

  【這個能力好像以前奈奈沒用過吧......以後再也不讓她用了,居然比我高!】

  少年——也就是奈奈,很明顯了,她,現在是他了,復制了齊木的超能力,變成了男性——眨了眨眼,誇張的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狀,比了比兩人的身高,笑眯眯的說道:「誒——原來不僅男生的我比男生的楠子高,女生的我也比女生的楠子高啊。」

  事情已經明了。

  兩個人,齊木和奈奈。

  齊木變成女孩子時是楠子,身材讓身為真正女孩子的奈奈都羨慕得不行;奈奈變成男孩子時是奈久,身高讓齊木都只能仰望。

  嘖嘖嘖,這就是大型的變性車禍現場。

  奈久好不容易變成一次男孩子,怎麼肯這麼簡單放過楠子,自然是先調戲一番。

  「什麼嘛,楠子你也太小氣了。」他倒是很不客氣的和往常一樣,湊到楠子面前,微微低下頭。

  驀然放大的俊秀臉蛋完全沒有把楠子嚇到,她只是面無表情的伸手推開他的臉,語氣充滿了嫌棄。

  [我不喜歡和男人靠得這麼近。]

  這話說得,簡直將嫌棄溢於言表了。

  聽了這句話,奈久反而更加囂張了,他甚至不客氣地將胳膊往楠子肩上一搭,努力的回想著記憶中和齊木久留美一起看的八點檔狗血偶像劇裡男主角的表情和語氣,眉尖一挑,痞裡痞氣的說道:「哎呀,別這樣嘛,要是楠子這樣可愛的女孩子能做我的女朋友我可是會很高興的哦?」

  【油嘴滑舌。】

  楠子一言不發,毫不留情的一個後肘往後捅過去。

  變成男生之後,敏銳度和速度都快了不少,奈久急速往後退,又躲避過迎面一拳,嘴上還是滑溜溜的誇張的說道:「哇啊——楠子這麼絕情的麼?謀殺啊——」

  雙腿不動,腰彎下去,呈現出驚人的弧度,奈久看著夾帶凌厲氣勢的長腿從鼻子上方劃過,被腿風刮得有些疼,他卻勾唇一笑,左手驀地握住纖細的腳踝,一扯,右手順著腰的動作朝前抬起一把握住楠子的腰肢,將人往自己懷裡一扯。

  有的時候,超能力者就是超能力者,無論什麼地方都這麼厲害。

  就比如現在的姿勢,一條腿被握著高高抬起,腰肢被人禁錮著摟在懷裡,由上至下呈豎一字,要是換了一個人,

  奈久眨了一下眼,調戲道:「哎呀——楠子這麼迫不及待的投送懷抱嗎?」

  隱世是沒有風的。

  但是現在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好像感覺到了風在吹,而且還隱隱有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這種情況只有在之前比賽戰鬥的時候感受到過。

  「這是在打架?好像是奈奈那邊的......」有著結界保護,安然無恙的桃井五月擔憂的朝一個方向看去,正是之前奈奈離開的方向。

  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立刻想到了前面提起過的「家暴」的話題,雖然略過了,但是現在的情況真的很像是啊。

  「唔......難道是他們兩個人起了爭執?」黃瀨涼太糾結,隨後又否定了自己的話,「不不不,齊木不像是會隨意生氣的人,奈奈桑......看起來很關心齊木的樣子,也不會。」

  【難道是遇到了外敵?】

  「資料太少,不足以判斷。」贏了一場比賽,心情終於晴朗了一些,綠間真太郎也不介意搭話了。

  腦洞紛紜,各種不靠譜的猜測之下,等離開了的兩個人再度歸隊的時候,嚇呆了人類,也給了隱世一場不下於「大天狗竟然會扮鬼臉跳舞」的驚嚇。

  長相清秀的男生笑眯眯的朝他們打了個招呼,面癱的可愛女孩架著一副平光眼鏡一言不發,男生的手還搭在女孩子的肩膀上,看起來十分親密。

  這一男一女的搭配咋看十分眼熟,儼然一對郎才女貌的情侶,但是加上之前暫時離開的兩個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什麼。

  但是,但是——誰會相信這麼玄幻的事情啊!

  桃井五月干笑一聲,別開眼,往這出現的「情侶」身後不斷張望:「啊哈哈......奈奈和齊木君呢?他們怎麼還不出現啊?」

  【啊啊啊啊啊到底怎麼回事啊?齊木君不不不是齊木桑?奈奈其實是奈君?!難道之前......等等!奈奈.......不,奈君對赤司君......!!!】

  看到桃井五月的反應,估計就可以猜得出其他人是個什麼驚悚的想法了。

  各個人表情各異,各種崩裂或者恍惚都有。

  但是赤司征十郎看著那張與自己相似度極低,但是卻與家中嚴父異常相似的,除了那張臉上浮現的、赤司征臣絕不會有的表情之外,別無二致的臉。赤色的眼眸深深淺淺地變換著、波動著,面無表情的時候的赤司征十郎,還真是可怕啊。

  直到這時候,他混亂的腦子裡紛亂的線索終於連成了一條線。

  【原來......如此,這樣一切就都能夠說得通了。】

  赤司征十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笑容滿面的男生,閉上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恢復到了平靜。

  奈久似有所感的從和其他人的聊天中抬起頭,此時赤司征十郎已經收回了目光,他並不知曉,但是不知怎麼的背後感到一股涼意,張望幾下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所以......你真的是奈奈啊?啊,現在叫奈久了......居然還能變成男孩子?」桃井五月一臉崩潰的表情,就好像是「昨晚閨蜜和我睡覺早上醒來卻變成了男孩子」。

  奈奈笑著點頭:「為了比賽,我也只想到這個辦法了。至於變成男孩子......這可是秘密。」他伸出食指點在唇上,調皮地眨了一下眼。

  桃井五月不知怎的竟然有些臉紅心跳的感覺。

  【實在、實在是太犯規了啊!】

  然後她就又聽到奈久毫無所知的說道:「說起來我也很奇怪呢,我變成男孩子竟然這麼高,小楠這個年紀......好像才158吧。」

  在場,有三個人同時中箭,遭到了暴擊。

  說了這句話的奈久,刷刷刷的再度收到了數雙「我敬你是個漢子」的眼神,她歪了歪頭,看了看身邊的楠子,無辜的說道:「楠子不會介意的。」

  楠子幽幽轉眸,看著他的眼神透著生無可戀和咬牙切齒。

  【.......我沒有,我沒說,我是無辜的。】


第92章 隱世(十二)

  以變換性別來挑戰,外貌、性別都不一樣了,靈魂卻還是一樣的,這樣的作弊方式,隱世一方自然不會輕易接受。

  但是,奈久和楠子自然有辦法說服妖怪們的,再不濟也楠子也可以直接使用mind control(思維控制),雖然這樣的方法確實卑鄙了點。

  不過在還有路可走的時候,一切都好說不是?

  當隱世質疑奈久和楠子的行為是否違反了「上場人員不得重復」這一條規則時,奈久相當困惑的反駁。

  「這就和雙重人格一樣,同一個身體,不同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就連人格特征都不一樣。這樣的人算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呢?」

  奈久的反問則是屬於「雙重人格一人論與二人論」的長久的未解的話題。

  「如果僅僅因為同屬於一個身體、一個精神,就輕易的判斷兩個人格是一個人,而非兩個人,那就太輕易了吧!所以,我和楠子,不也是同樣的情況嗎?」

  奈久理所當然的把兩個實際上毫無關聯性的問題連接到了一起,但是被弄糊塗了的妖怪們也想不到這一點上。

  只是奈久並沒有看到,他說出的這些話,讓站在他身後的人類少年少女們,目光都忍不住的不約而同轉移到了赤發少年身上,眼神是躲躲閃閃的怪異。

  而赤發少年卻依舊淡然自若,仿佛那話與他毫無關系似的。

  奈久是全身心都在醞釀如何使用話語藝術與妖怪身上了,沒有發現這個事情。

  但是楠子耳聽八方、心入萬聲,自然沒有忽略掉這一點,再想到之前赤司征十郎顯而易見的一赤一金的眼眸,她很快便理清了思路。

  身後煩亂的心音並不能影響到楠子,此時她深知奈久內心真正想法,所以並不在意少年少女們是什麼想法,因為奈久之後總會解釋的。

  話題再度轉回隱世妖怪身上。

  妖怪再怎麼了解人類,也不會特意去研究討論某些無解的問題,這個問題很好的將妖怪們的疑問給打回了肚子裡。

  奈久說的很有道理,它們根本無從反駁。

  可是若要它們就這麼輕易答應這麼顯而易見的作弊,它們也是不會肯的。

  所以,答應了答應了,但是剩下兩場中它們必定會提出一場足以「為難」他們的比賽。

  但是那都不重要,現在能把妖怪們忽悠過去就最好了。

  果然,就如同預料的那般,隱世一方把這一場的主動權讓給了他們,但是隱世卻率先提出了本場的要求。

  「出場者必須為女性。」

  聽到這個要求,奈久愣了一下,然後眉頭緊鎖。

  這明顯是故意讓變成男性的他無法下場,讓他們想要在這一場先把桃井五月的出場次數給解決掉的想法給完全遏制了。

  出場者必須為女性,桃井五月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除開比一般人稍微優秀一點,沒有什麼區別。

  不是每個優秀的人類都能如同赤司征十郎一樣,可以另辟蹊徑戰勝妖怪的。

  所以這個要求,實際上相當於指定了本場的出場人員,必須是齊木楠子。

  看上去像是壓制了奈久,實際上卻是壓制楠子。這麼長的時間下來,隱世一方想必也看出來了,能力最強大、種類最多、變化最莫測、最無法預料的人,就是楠子。而奈久,陰陽術、元素操控能力、瞬間移動,力量不如楠子強大,也沒到無法防範的地步。

  在人類主場的比賽裡,明明穩勝的比賽,卻要上搭上最強大的戰力。

  這就好像是,在優良中差的對決裡,用「優」對決「差」一樣。

  對人類一方來說,這是一個明知道是陷阱,卻不得不踏入的陽謀。

  然而偏偏,這個要求,並沒有傷及人類,是完全符合一開始約定的要求。

  ——沒有理由拒絕。

  這又將是一場結果注定的比賽。

  回到人類陣營裡的奈久臉上還是有著名為「遺憾」的情緒,看著楠子上場,只是無奈的聳了聳肩。

  桃井五月倒是覺得很愧疚,她低著頭,情緒不高,輕聲說道:「抱歉,都是我拖了後腿。」

  如果沒有她,有奈久和楠子在,最後兩場比賽何必這麼算無遺策的謀劃,簡直是輕輕松松手到擒來。

  所以桃井五月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失落。

  但是奈久卻很詫異:「為什麼桃井桑要道歉呢?」他似乎有些不理解,伸手抬起桃井五月的臉,微微低下頭,認真的說道,「桃井桑不是戰鬥型的,那麼體力活就讓我們這些有能力的人上。每個人都有不擅長的地方,我也有。就比如如果要我在短時間內收集到大量的情報,並且根據已有的數據預測雙方的成長,我大概是做不到的。」

  「把與能力相對應的人放置到相對應的位置上,不浪費資源,這是我的舅舅告訴我的。」

  這話的風格著實熟悉。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只是這些天似乎看那個人的黑歷史太多了,以至於大部分人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扭頭去看他的表情。

  沉默被打破了。

  黑子哲也臉色嚴肅:「奈久君,請注意距離。」

  奈久這才發現被他捧著臉的桃井五月臉色通紅,頭頂好似快要冒煙了的樣子,眨了眨眼,後知後覺想起來現在自己的性別,連忙後退一步,深感抱歉:「抱歉啊,桃井桑,一時間沒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個男生。

  雖然臉色紅得似乎要冒煙了,但是桃井五月好似被安撫了下來,情緒已經不像剛剛那般低落,微微偏過頭,不去看那張實在是很有魅力的臉,聲音如同蚊子似的:「沒、沒關系......多謝你,奈久......君。」

  簡直像是大型開撩現場。

  不忍直視。

  為了轉移話題,也為了心中的好奇。

  有人勇於打破尷尬:「咳咳,奈久.....君啊。」他似乎有些糾結稱呼的問題,「那個,你剛剛說的關於雙重人格的話題,你是認為雙重人格等於兩個人嗎?」

  這個問題,對於「奇跡的世代」來說,都算是一個敏感又必須在意的問題。

  再加上赤司征十郎對奈奈......現在是奈久的莫名在意,他們也想要為他問出答案。

  完全不知道這些人腦子裡想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奈久對於這個問題背後的原因毫不知情,自然也理所應當的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

  「原來你竟然對這個這麼好奇啊......」他眨了眨眼,十分自然的說道:「沒有哦,剛剛那只是我用來忽悠妖怪的說辭。實際上,我認為——」

  「就算是思維與行為模式都不一樣了,那都是同一個靈魂,那是一個人。就算再怎麼變化,最本質的東西都是不會變的,對於在意的人來說,那都是最初的那個人。」

  赤發的少年抬起眼瞼,一雙赤色的眼眸裡落滿溫柔的光色,又似乎隱隱透著絲絲金芒,他緩緩地、緩緩地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第93章 隱世(十三)

  就算計劃被打亂,但奈久並沒有很擔心。

  勝利歸來的楠子看了一眼奈久。

  [下一場,他們打算玩一場游戲。]

  奈久一看就知道楠子是什麼意思了,他搖了搖頭,笑眯眯的說道:「楠子你還不相信我嗎?有元素操控和瞬間移動就夠了,我的陰陽術也不是很弱的啊。」

  楠子有些氣悶,本來想讓他在這個時候更加有用的超能力預知給復制了的,但是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奈久還是拒絕了。

  心知楠子是擔心他,奈久也沒有多說什麼,倒是心情很好的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微微彎下腰,湊近了她的耳邊,輕笑道:「看我怎麼把這最後一場贏得完美給你看。」

  耳邊微熱的氣息熟悉又陌生,心頭一顫,楠子飛快的後退了一步,瞪了他一眼。

  [輕浮。]

  【換了個性別性格真的會變化這麼多嗎?也沒有吧,我不就從頭到尾都是我。】

  完全不知道此時自己是什麼表情的楠子鎮定的想著。

  【所以還是需要鍛煉啊,奈奈。】

  奈久也沒介意楠子的心口不一,心情頗好的拉著桃井五月上場。

  甚少和男孩子牽手的桃井五月臉頰微紅,默默的看了一眼大手牽小手,心中默念「奈久是個妹子還是個孩子」,就這麼默念著三遍,才把那點害羞壓了下去。

  在他們身後看得一清二楚的楠子簡直心累。

  【難道變了個性別連性向都變了嗎?我可不想我的情敵除了男孩子還有女孩子,女孩子簡直是天底下最麻煩的生物了。】

  【奈奈就是最麻煩的那一個。】

  「奈久君不怕惹齊木......桑不高興嗎?」上去的途中,桃井五月還是沒忍住問道。

  奈久一邊拉著她,一邊回過頭對他眨了一下眼,笑眯眯的說道:「楠子不會生我的氣啦,主要是看現在的楠子太可愛了,不多欺負一下我很吃虧啊。」

  回想起之前性別沒有轉換時這兩個人的相處,桃井五月眼底升起淡淡的憐憫和好笑。

  【這麼作妖,到時候倒霉的還是你啊奈奈。】

  「小公子可是把話說完了?」早就等在場中的青行燈語氣幽怨,身下坐著的等漂浮著幽幽的冷光,「妾身可是在這兒等了許久呢。」

  貌若少女,一襲青色和服,看似柔情萬種,柔弱無害,實際上卻是安倍晴明坐下少有的大妖怪之一。

  奈久抬頭,揚唇一笑:「自然是完了。久仰大名,大妖怪青行燈。」

  青行燈的危險性自然不必多說,人世間也存在青行燈的傳說。

  最著名的一個,就是百鬼燈游戲。

  傳說中當第一百根蠟燭點亮,第一百個鬼故事講完,將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不信鬼神之人只會當這是一個傳說,卻憑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忽略第一百個故事,他們並不知道,這也就是妖怪冥冥之中的「畏」促使他們這麼選擇。

  但是青行燈的戰鬥力並不強,從她的傳說中可以看出來,她屬於幻術型的妖怪,並非是戰鬥型。

  那麼她作為最後一場比賽的妖怪,其目的自然有待商討,其實也很顯然,之前楠子說「一場游戲」,聯系到青行燈的能力,自然而然就能猜測出來。

  青行燈不可置否,她的威名顯赫,在歷史上凶名更甚,身為一個陰陽師,不了解她才是奇怪的,這時候也沒這個時間多聊聊了,不然她其實還是挺想和這個俊俏的小公子多聊上一會兒的,一看就是一個故事很多的人。

  「小公子,和那邊的小姑娘。」青行燈緩緩開口,「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

  她微微一笑,竟如同嬌羞少女一般,嬌美如花:「你們要贏很簡單。」

  青行燈朱唇一開一合:「取悅我,就這麼簡單,如何?」

  這番話倒是用了「畏」的,若是心性不夠堅定,這寥寥幾句話就足以讓對方恐懼退步了。

  但是奈久可不是那些人,他毫無異樣,還能將身後的桃井五月牢牢的護在身後,淡然自若的說道:「好啊,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桃井桑與我不分開。」

  聽了這話,青行燈卻不快,反而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的樣子。

  「誒——太聰明的男人可是不會有讓女人喜歡啊。最先到達終點的人,即使勝利者。」

  「那麼,游戲——開始!」

  奈久和桃井五月好像被扯進了一個奇怪的空間裡,這裡與隱世的風格極為不符合,與古韻的青行燈風格也極為不符。五彩斑斕的空間裡,有綿軟的雲朵,還有各色糖果鑄成的建築,最令人矚目的就是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圓台,一高一低的蜿蜒出一條道路。

  儼然像是一個巨型游樂場。

  但是奈久知道,他們並沒有移動,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眼前這一切都是幻術,這裡也確實是另一個幻術空間。

  青行燈的幻術很強大,掉以輕心是很難贏的。

  而且,既然是為了防止奈久的戰鬥力,這一場必定不是必要戰鬥力的比賽。

  進入這個空間之後,規則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

  現世很常見的一個游戲,搖色子走格子,隨即出現懲罰和獎勵,最先到達終點的則是勝利者。

  本來進來三個人,三個人要各搖一次色子,三個人的路都不一樣,但是奈久的要求是和桃井五月綁定在一起,那麼現在就相當於只有兩個人比賽,但是奈久這邊難度是加大的。

  「妾身看小公子便心生歡喜,那麼,小公子先來如何?」少女般模樣的妖怪微微笑著,泰然自若的樣子像是坐在什麼宴席裡,而非是游樂園裡。

  妖怪都這麼說了,謙讓什麼的這一套對著妖怪他們也不理解,奈久自然就笑眯眯的接受了:「好啊,那就多謝青行燈大人了。」

  巨大的色子從天而將,奈久看著砸到面前卻沒有傷到這裡面任何一物半分的大物件,不禁黑線,難掩無語的看了一眼青行燈,青行燈卻只是掩唇輕笑不語。

  【果然啊,是預見我早就會提出和桃井桑一起的要求了吧,這個色子只有桃井桑一個人的話也推不動啊。】

  【還真是不得不走進去的陷阱啊。】

  心裡這麼想著,奈久卻也沒有多麼緊張,安撫地對桃井五月笑了笑,他伸手把巨大的色子用力一推。

  沒推動。

  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奈久默了一秒鐘,臉上升起淡淡的紅暈,不是尷尬,是氣的。

  他磨了磨牙,直接用上了靈力,用力一推。

  巨大的色子卷起風,瞬間被推到了空中,在空中凌空劇烈旋轉著,底下的桃井五月都差點站不穩了,然後一只手穩穩的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松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一眼奈久。

  最後色子停止下來,幾道視線都凝聚上上面。

  一個巨大的「6」。


第94章 隱世(十四)

  看著那起碼隔著一條河的距離,以及三人高的台柱,奈久心中暗誹隱世真是不要臉絕對是計算好的雲雲,一手攬過桃井五月的腰肢輕輕一跳,就跳上了三人高的台柱,然後腳下不停,在前方高低不一的柱子上跳躍著。

  很快就到了第六個柱子上。

  這一方游樂場的場景,場外均能看到,說來也是奇怪,這技術倒像是現世的放映室一樣,明明場內沒有看到東西,但是就是能看到他們在游戲中的場景。

  就像是全系游戲一樣,充滿奇幻的色彩。

  「哇!跳得真高啊,比小青峰和小火神都要跳得高啊!」黃瀨涼太看著游樂場裡奈久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咂舌道。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以一種分析的語氣說道:「看他似乎很輕松,而且還帶著一個人,單憑這一點,青峰和火神就要比他弱。」

  被這麼比較,青峰大輝的臉色更沉了,雖然在這隱世的月下本就看不出原本是什麼膚色了,偏偏綠間說的也是事實,他也就「嘖」了一聲,沒說別的。

  倒是黑子哲也聽了這話還沒打算放過他:「就算不憑這一點,青峰君也是要比奈久君弱的。」

  這時候青峰大輝也不沉默了,他瞪向黑子哲也:「喂......阿哲。」

  這樣的氣氛完全看不出緊張,也不知是心大還是太過於相信奈久了。

  赤司征十郎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楠子身邊,看了一眼宛如女版赤司的楠子,表情鎮定自若,像是心裡沒有那些別扭似的。

  「楠子小姐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完全聽得到赤司此時在想什麼的楠子,也並不想知道那些「原來如果我是女孩子會長這樣啊」、「但是赤司家的話,女孩子都是長頭發吧」、「倒是和姐姐幾乎一點都不像呢」的心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以楠子也只是面癱著一張臉,表情平淡:「你們都不擔心了,我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我可是最了解奈奈的人,就這些還難不倒她,要是她在這種情況下都能輸,那我就要好好考慮一下,回去之後是不是要特訓了。】

  赤司征十郎垂眸,忽然說道:「楠子小姐似乎對我有什麼誤解?」

  這話倒是讓楠子看了他一眼。

  【我怎麼敢有誤解,那會被奈奈打死的,雖然她打不死我,但是如果因為這個我要遲上幾年才有女朋友,我就要去毀滅世界了。】

  【所以沒有,但是怎麼說才能讓赤司滿意,而且他都猜到了不少啊......很接近了。】

  開啟了地獄模式的楠子,並不知道此時奈久驀然打了個寒顫,讓他身邊的桃井五月都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太勉強了?」

  奈久搖搖頭,沉吟道:「嗯......我倒覺得應該是楠子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因為每次我這樣之後,總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想起上一次,同樣打了個寒顫之後被特訓到累趴的場景,奈久默了。

  對於這兩個青梅竹馬歡喜冤家似的相處模式,桃井五月也是滿頭黑線,這時候也只能干笑著轉移話題:「啊......出現了出現了,獎勵還是懲罰......」

  她語氣中故作的興奮緩緩的降低了,最後歸於沉默。

  奈久好奇的抬頭,看了一眼剛剛才出現在空中的一行字,也默了。

  ——成為編劇吧:講一個故事,若是對手方滿意則前進1一步,若是對手方不滿意則後退三步,若是講不出故事則退回起點。

  所謂讓對手方滿意,這個界定可是很模糊的啊,嘴長在他們身上,怎麼說不都是他們的事。

  「這根本就是......唔!」桃井五月的話被奈久捂在了嘴裡。

  看著桃井五月眼中的失望和憤怒,奈久輕嘆一聲,低聲說道:「堅持一下,外面楠子在,不會讓它們一直這樣下去的。」

  桃井五月勉強熄了火,奈久松了一口氣,但是下一刻卻皺起眉,奈久雖然經歷不同尋常,但是卻是個不會講故事的人,可能這一點隨了他那認真過了頭的舅舅也說不定。

  最後還是桃井五月講了一個「放學後體育館裡的幽靈」的故事勉強過了關,但是也沒能讓青行燈滿意,人類和妖怪本來就有最本質認知的不同,要讓妖怪認同人類的故事簡直是太難了。

  在游戲中的兩人都不知道外面是可以看得到他們的情況的。

  所以桃井五月也就不知道她講的那個「放學後體育館裡的幽靈」的故事之後,有幾個人都憋著笑。

  作為故事主角的黑子哲也一臉淡定:「就算是幽靈也沒有關系,這也算是一個幫助他們的方式,總比干看著什麼都做不了的好。」

  【真、真是不留情啊,小黑子。】

  黃瀨涼太干笑著,轉移了話題:「游戲都被對方掌控著,就算奈久君再怎麼強也很難贏啊,這要怎麼辦啊?」

  楠子走了過來,語氣一點兒都不擔心。

  [我有辦法。]

  說完她就朝隱世那方走過去了。

  看著難得臉上沒有溫柔笑意的赤司征十郎走過來,青峰大輝撓撓頭:「總覺得好像發生了......」

  黑子哲也淡淡道:「青峰君居然能看得出來,也算是進步了。」

  黃瀨涼太默默地走到了綠間真太郎旁邊,看似專注的看著游戲裡的兩個人,心中卻在哀嚎。

  【無論那一邊都這麼可怕的麼!】

  楠子的效率永遠是這麼高。

  奈久對她的信任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在接連兩次遭遇了「講故事」任務,耐心也快要告罄的奈久終於得到了好消息。

  [我是齊木,介於比賽有失公允,我們已經與隱世達成一致,接下來由我接管這個游戲。]

  [更改游戲規則。]

  [憑借本組力量前行,若前行步數小於前行點數,則停留原地。]

  [每組氣血值為10,每次前進到一格隨機獎勵、懲罰和空格,小幾率得到任意一張道具卡,道具卡隨機,道具卡可以用在對手身上,也可以用在己方身上,氣血值為0輸掉比賽,最先到達終點一組獲得勝利。]

  [滴——重置游樂場,雙方回到起點,游戲開始,妖怪方先行。]

  平淡無波動的聲音,讓本來玩得盡興的青行燈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下來,而奈久倒是松了一口氣,剛剛那樣的折磨真的不要再有了,他就是寧願去打架都不想講故事啊。

  青行燈立刻感受到了她對這個幻境的主導權被迫斷開了,周身青色燈火感受到了她的憤怒瞬間燃起,眼底都被火焰給浸滿。

  聽故事的樂趣被制止之後,又鬧了一頓反抗無效,被外面的姑獲鳥一句話給打發掉,青行燈整個妖怪都懨懨的,雖然接受了更改游戲的局面,但是顯然把氣撒在了奈久和桃井五月兩個人身上。

  她氣勢洶洶的瞪了他們一眼,投出了一個「4」。

  [穿越火海吧:身處於火海之中,受到酷熱的煎熬,氣血—1。]

  平靜無波的聲音剛剛停下,青行燈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定住了,從柱子下方驀然升起洶湧的火焰,痛的她幾乎要尖叫,火焰之後奄奄一息,她旁邊的桃花妖作為治療型妖怪,比青行燈好一點,趕緊用了治療術。

  「這——作弊!」好不容易恢復了元氣的青行燈簡直要氣瘋了。

  見到這樣的情況,奈久和桃井五月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艱難。

  奈久扔出了一個「3」。

  [成為人上人:人上人要背負著強大的壓力,背著石頭前行兩個回合。]

  然後上方墜落一個西瓜大的石頭,重力加速之下奈久差點被石頭帶著砸下去,穩住了身形,他顛了顛石頭,感覺還在自己的承受範圍內,對面露擔心之色的桃井五月點了點頭。

  本來還忿忿不平的青行燈看著並不比她們好多少的奈久一組,勉勉強強在桃花妖的勸說之下息了氣。

  擲出色子,點數「5」。

  [感覺充滿了力量:贈送50御魂,速度得到上升,追加一回合。]

  終於找到了游戲中的平衡感,這下子青行燈也不多說什麼了。

  點數「1」。

  這一次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妖怪一方連續兩個回合之後,輪到了奈久。

  點數「6」。

  [人類方獲得道具卡『減速』,功能:使用時投擲色子的點數為1。]

  幸運的都沒有遇到懲罰,甚至拿到了一張道具卡,但是奈久臉上並沒有喜色,因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一手把石頭抱好,攬過桃井五月,微微下蹲,中間借力跳躍,總算是還安穩站在了寫著「9」的柱子上。

  【楠子這根本就是當游戲玩了吧!難得有這麼一個現成的又不會被劇透的游戲,絕對是開心死了,別以為我聽不出來啊楠子!】

  奈久安撫地對桃井五月笑了笑,他也知道現在心中所想都會被楠子聽到,但是他就是要說,就是要告訴她。


第95章 隱世(十五)

  就如同奈久所想,現在充當了全息游戲主腦的楠子確實是看得十分歡快,雖然她那常年面癱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麼是了。

  但是果然不愧是齊木的原青梅現竹馬,能從她的語氣中感覺到不易察覺的雀躍,實在是非常人,無論哪一個都是。

  看了一眼動作輕柔地把桃井五月安置好的奈久,楠子默默地想著,伸出手指一點。

  【哦,既然你這麼了解我,那麼就給你更大的『驚喜』好了。】

  【更高興一點怎麼樣?】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寒風吹過,驚得黃瀨涼太抖得默默地挪到了黑子哲也身邊,眼角瞥了一眼另一邊鏡片下眼神莫測的某個少女。

  黑子哲也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揉了一把金毛,余光卻看向了另一邊凝神看著游戲現場的赤司征十郎。

  點數「3」,青行燈和桃花妖前行三個柱子,青行燈自帶飛行技能,就算加上桃花妖一個也完全沒有關系,就和帶著一個普通人身上還要背著負重的奈久不一樣了,奈久是普通人的身體,台柱之間的跳躍需要的是身體素質,就有可能會出現規則中「前進步數低於前進點數」的情況,這對於奈久他們來說是不利的一點。

  但是可別忘了,奈久可是有超能力的。

  此時他身上可以用的三種超能力,元素操控,瞬間移動,以及最新復制的變身。

  [休息一下吧:原地休息一回合,氣血+1。]

  桃花妖趕緊拉住氣得差點著火的青行燈,安撫道:「這不是氣血恢復到了10嗎?況且我們現在也比他們要走得遠。」

  總算是勉強安撫住了青行燈,桃花妖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奈久單手托著石頭,擲出色子,「5」。

  [考驗你的時候到了:算出以下題目,一分鐘內算出前進3步,超過一分鐘或者算不出則後退6步。]

  他看著題目整個人都僵了。

  【楠子你是在和我開玩笑麼?!這是高二的題目吧?!我才學到高一啊!】

  好在旁邊還有一個真正的高中優等生桃井五月,用著從天空掉下來的紙和筆,一目十行的十秒鐘看完題目,最後勉勉強強在最後幾秒的時候把答案算了出來。

  看到綠字標記的「正確」,桃井五月松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還好旁邊的奈久及時把她扶住了。

  「多虧了桃井桑,不然就要落後太多了。」奈久帶著桃井五月前進三個柱子,跳到「17」號柱子停了下來。

  桃井五月搖了搖頭,苦笑:「還好我提前預習了一點,不然這道題還真的算不出來,不過也算是手下留情了,還不算是計算量很大的題目。」

  落到「17」號柱子上後,奈久手中的石頭就消失不見了,渾身一松讓他感覺都舒服了很多,他若有所思:「是手下留情了......」

  【或者說,這就是楠子在給我們開的後門吧......雖然我覺得她根本就是想捉弄我!】

  身為執棋人的楠子推了推眼鏡,黑暗中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緒,但是周圍人都感覺空氣都輕快了不少。

  然後她再度伸手一指。

  「2」。

  什麼都沒有發生。

  現在的情況是,奈久他們比青行燈她們要快4步,局勢算是勉強穩定,而且這裡的柱子數了數也就至多三十多根,也算是走了一半的路程了,還是讓奈久松了一口氣。

  【我對我們會贏根本就沒有懷疑,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楠子還想怎麼玩我?反正不會是這麼簡單就是了。】

  「6」。

  [妖怪方獲得道具卡『遙控』,功能:可以控制下一回合擲出的點數。]

  「5」。

  [冰天雪地:遭受到冰雪的襲擊,氣血—2。]

  話音剛落,奈久只來得及給桃井五月裹上了一層防護結界,自己就迎面被砸了一頭的冰雹夾雪,這一砸讓他有點懵,臉上都被砸出了幾個紅印,但是意外的,奈久並沒有感覺到痛,就像是沾了紅墨水的棉花球在臉上留下了一個印記似的。

  心中瞬間明白了什麼,奈久有點想磨牙,朝天空瞪了一眼,然後裝模作樣的給自己也上了一層結界。

  「我要使用遙控,指定點數6!」看著自己被人類甩到身後,青行燈直接就用了遙控卡。

  前進6步後站定。

  [腳踏實地:禁止飛行,剝奪飛行能力,直到到達終點。]

  青行燈座下的燈瞬間像是承受了重力一樣墜了下去,好在被桃花妖及時接住,才沒有狼狽的跌倒,青行燈抓著已經不能漂浮的燈,嘗試著蹦了一下,發現連浮空術都用不了,她簡直要氣死了:「這根本就是作弊!」

  [滴——懲罰、獎勵和空格隨機出現,不存在暗中操作,一切正常。]

  楠子面無表情的念出宛如機械的話,隱在鏡片後面的紫眸閃過一絲隱晦的笑意。

  奈久看著是挺想幸災樂禍的,但是好歹他現在明面上也算是一個傷員,而且旁邊的桃井五月一臉擔憂的樣子,也不好直說,只能夠握緊手悄悄按了按,再偷偷地使了個眼色。

  好在桃井五月眼力不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不可深說的原因,頓時了悟。

  奈久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擠眉弄眼完全落入了另一雙眼睛裡。

  【作為男孩子這麼浮可是不行的啊,果然還是需要多多訓練的,太過松懈可是不行的啊奈奈。】

  接下來,不僅僅是妖怪一方,就連奈久他們都被禁了超能力,比青行燈她們更慘的是,奈久是全部超能力都被禁止使用,現在除了自身的身體素質之外,只能靠陰陽術了。

  可是到底是人類,怎麼也比不上妖怪身體的強度,更何況青行燈還有一個桃花妖在身旁,精力跟不上的時候直接來一個治療術、恢復術,就能夠原地復活。

  但是奈久卻不可以,完全憑借人類的身體,帶著一個普通人類,而且中途還有不少的挫折,另外也要防止青行燈對她們使用阻礙卡。

  現在的情況是,兩組隊伍都站到了同一個台上,隔著大概有五六米的距離,各自警惕的看著對方,距離終點只差了2個點數。

  青行燈和桃花妖身上沒有剩余的卡片,氣血剩余3。

  奈久和桃井五月身上剩余道具卡只有一張「減速卡」,氣血剩余5。

  這一局輪到奈久擲色子,他深呼吸一口氣,雖然心裡絲毫不擔心,但是他也明白楠子總是會想方設法地稍微為難一下他的,所以,果不其然,點數「1」。

  他帶著桃井五月,勉強落到了倒數第一個台上,現在他幾乎都累得只能借著桃井五月稍微休息一下。

  桃井五月也不言不語,只是沉默地攙扶著奈久,此時全場裡,看起來情況最好的也就只有桃井五月了,其他人和妖怪要麼衣衫襤褸,要麼這裡傷那裡傷的。

  奈久靠在桃井五月肩上休息了幾秒,緩過來之後立刻毫不猶豫的說道:「使用『減速卡』,對像是妖怪組。」

  就算知道最後勝利的還是他們,但是奈久還是不會輕易松懈的。

  【演戲也要演一整套嘛,不然也讓楠子難做啊。】

  結局已定。


第96章 忤逆(一)

  等到腳踏實地的時候,時間回溯把參賽的兩個妖怪和兩個人類都回溯到了比賽開始前的狀態。

  第一次體驗到這種情況的妖怪對於這不同於妖怪治療技能的手段很好奇,而桃井五月則是在想著「這樣我是不是算年輕了幾個小時」這種無解的問題。

  奈久眼含笑意的看著落到他身旁站定的楠子,湊過去低聲說道:「楠子可真是一點也不心軟啊,對我。」

  說這話的時候,他明顯選擇性對某些作弊行為失憶了,完全當做不知道。

  楠子也知道他的心思,卻是罕見的微微彎了彎唇,弧度很小,不輕易看見,但是奈久可是很眼尖的沒有放過。

  [那你可就要小心了,我的心還可以更硬。]

  「噗——」,奈久忍不住噗哧笑了一聲,暗想這樣的楠子真是可愛啊,比小楠的時候可愛多了——察覺到身旁仿佛利刃的目光他才擺擺手收斂了一些,輕咳一聲故作正經。

  可是沒過幾秒鐘又破功了,奈久輕笑道:「楠子不會是因為我的公主抱第一個不是給你而吃醋了吧?」他驀然矮下身體,躲過襲來的拳風,聲音好似在風裡飄過,「你早說嘛,我給你補上一個。」

  六場比賽好不容易結束了,才安定不到幾分鐘,又被另外一邊的聲響給吸引住了。

  然而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這時候都忍不住黑線。

  其中人類更是想起了這場比賽開始前他們聽到的疑似打架的動靜,這下子看到現場版了,誰還不了解?

  特別是剛剛這對青梅竹馬也沒刻意收斂聲音,也有不少關注的人是聽到了個大概內容的。

  桃井五月還是沒忍住道出了其他人的心音:「所以奈奈變成了男孩子之後膽子太大了吧。」

  【該不會是把平常想要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吧。】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就扎了根,完全沒法消除。

  兩個人都沒有用上超能力,完全憑借著身體素質在打架,單論身體素質的話,奈久自然是遠遠比不過身為BUG的楠子的,但是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奈久似乎是漸漸體力不支了,落入了下風,在楠子一個掃腿過來的時候,腳下一滑,險些要摔倒,但是也因為這一滑,重心轉移,眼看就要躲不過楠子的這一腳了,周圍響起一陣驚呼。

  但是超能力者可不是說說就完了的,及時收力,定住還有些飄的身體,楠子還在戰鬥的余韻中,下一秒就被之前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的奈久一個用力打橫抱了起來。

  [.......]

  說熟悉但是又陌生的騰空的感覺,超能力者少見的腦子都一片空白了。

  「哈哈哈,還是被我抱到了嘛。」當事人之一的奈久卻開心極了,覺得自己這一波「犧牲」變身為男孩子總算是還有好的收獲。

  手中一空,下一秒他就被從天而降的超能力者毫不留情的踩到了泥土裡。

  ——真是人間慘劇啊。

  這是來自圍觀的吃瓜群眾的真心實意的想法。

  准備離開這個世界,奈奈頂著頭上一個包委委屈屈的跟在齊木身後,向著隱世一眾妖怪道謝。

  確實是道謝,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不是隱世並沒有惡意,在這個世界是沒有這麼容易逃脫的,就算強大如齊木,也總會有顧不到的時候。世界意識的目的是殺死奈奈,可是為了不擾亂時間線,它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去碰赤司征十郎等人的。

  但是既然是萬不得已,也就是說,如果必要的時候它也是會出手的。

  到時候到底是個什麼結果,也就無法預知了。

  「不用謝我們什麼,也是各取所需,沒有什麼好道謝的。」從頭到尾都沒有下場去參加這玩鬧性質的比賽,姑獲鳥淡淡一笑,避開了他們的鞠躬。

  除了她之外,其他的隱世妖怪早就消失不見了,他們本來就對人類沒有什麼興趣,這比賽吸引而來的半分注意力早就消耗完了。

  奈奈上前一步,再次隆重的鞠躬道謝,這次姑獲鳥倒是沒有移開,承了她的這一禮。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向您道謝,不然這將是一場雙方俱損的硬仗。」雖然是在致謝,但是奈奈這話裡對她和齊木的自信,完全不顧對方就是隱世的領導者之一。

  聽起來像是大話,只有兩個人類、兩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付喪神的戰鬥力,居然敢向整個隱世宣戰。

  但是這並不是在開玩笑,也並不是大話,奈奈是仔細思考過才鄭重的說出這話的。

  奇異的,姑獲鳥並沒有生氣,甚至還微笑了一下,神情竟然是異樣的溫柔:「那麼作為收下你們謝意的一點小小的禮物。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提醒,最後一個世界,請務必不要分開。」

  這句令人一頭霧水的話,直到齊木帶著奈奈進行時空跳躍的時候,她也還在思考著,不僅僅是那句意味不明的提醒,還有......最後她在姑獲鳥身上感覺到的隱隱熟悉感。

  「小楠......」奈奈欲言又止。

  齊木安撫得摸了摸她的頭發,沒有說話,但是卻傳遞了安心的溫度。

  看著離開的人類,姑獲鳥久久凝視,許久之後才嘆息一聲:「晴明啊,這也算是不負你所托了。」

  「緣分已盡,一切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這些之後發生的事情,奈奈完全不知道。

  更何況她現在也沒有時間想別的事情了,事不過三,之前也說過,世界意識能夠出手的機會僅有三次,若是三次都不成功,再想對奈奈下手就難了,所以奈奈也對這最後一個世界的危險程度有所准備了。

  但是這些准備都不包括她一睜眼就發現,除了頭上趴著的白色奶貓之外,其他人都不見了啊!

  奈奈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房間布置十分簡潔,窗簾都拉上黑暗一片,但是夜視能力還不錯的奈奈還是能看清楚房間內部的情況的。

  然而,除了她之外,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氣息。

  再次變成奶貓狀態,趴在奈奈頭上的阿齊開口把抓狂得快要變成兔子的奈奈安撫了下來。

  [他們都很安全,處於這世界規則之下。這個世界規則太特殊了,我要是貿然出手可能會崩潰,去找他們就可以了。]

  奈奈對阿齊的信任根本不必說,她立刻沉靜下來,開始感受這個世界裡的其他人的存在。阿齊果然還是很靠譜的,奈奈立刻感覺到了赤司征十郎就在這棟房子裡某個地方,就連其他人,也同樣是在離這裡並不遠的地方。

  話不多說,奈奈直接帶著阿齊出發。

  趴在發上的阿齊似乎有些異常沉默,但是此時的奈奈由於心急並沒有發現。

  【與其出手使這個世界崩潰掉,再換另一個不知道危險的世界,不然直接在這個世界裡把第三次給解決掉,這樣奈奈才能安全下來。】

  【但是這些不必要的擔心,你也沒這個必要知道了,笨蛋就要有笨蛋的明悟,乖乖待著就好了。】

  【以後還得看緊一點,離開了我的視線就會出事的奈奈小姐。】

  阿齊心裡這麼想著,但是卻有一股淡淡的陰霾蒙昧在心頭,隱隱有點點不安和慌張。

  這個世界,作為最後殺手锏的世界,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第97章 忤逆(二)

  結果並沒有如奈奈所願,或者說,事情朝著無法預料的方式狂奔而去了。

  「助手小姐,偵探先生就在這裡,請跟我來。」穿著黑白長款、將衣襟束得一絲不苟的女僕面帶微笑,但是舉止投足間都是不容拒絕的冷漠,仿佛沒看到奈奈頭上的貓咪似的。

  被這情況弄得一頭霧水,也正好那個方向也正是奈奈要去的方向,她也就沒有反抗的跟了上去,私下去戒備起來。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了這一步的呢?

  這就要從奈奈從房間裡蘇醒過來說起,她帶著頭頂上的貓咪離開了房間之後,才發現這個落腳地大得出奇。

  漆黑的走廊一望入黑暗之中,十來間緊閉著房門的房間,兩邊牆壁上是古舊的壁式燭燈,幽幽地亮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像是整棟樓裡只有自己的腳步聲,與那隱隱約約傳來的仿佛回音似的踏步聲,恐怖得可怕。

  明顯的歐式布景,牆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掛著一幅油畫,有的畫的是人,有的畫的是風景,也有不知名的獸,參差各異,在燭火下明明滅滅的閃著不明所以的神采。

  饒是奈奈這樣經歷過不少異世界的人,都被這一剎那的驚悚裡給怔住了。

  但是這並不妨礙奈奈猜測這大概是一個類似於古堡的建築,看似不像是沒有人氣的樣子,卻詭魅得有些不同尋常。

  在這樣的房子裡找人無疑是有幾分困難的,但是可惜的是,奈奈並沒有來得及開始煩惱這個問題。

  因為沒等她走幾步路,就被貌似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後的女僕打斷了行程。

  於是就變成了此時的情況。

  在心裡和阿齊說著自己的猜測的時候,奈奈久久沒得到阿齊的回應,心裡覺得有點奇怪。

  【小楠?小楠?】

  【......嗯?】

  貓咪像是忽然驚醒,緩慢的才回了一句。

  【......小楠你怎麼了?是在擔心什麼嗎?】

  雖然對方只是淡淡地回了僅僅一個字的疑問語氣,但是奈奈對他何其了解,敏銳的察覺到這短短的時間裡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她並不知曉但是卻足以產生重大影響的事情。

  【沒有,不要想太多,不要放松警惕。】

  阿齊對此卻避而不提,就如同奈奈了解他一樣,阿齊對奈奈的了解也是無人能及的,所以他自然也知道奈奈問的是什麼,但是他卻選擇了回避。

  【小楠,如果是和我有關的事,請讓我來做決定。】

  而不是全部都交由他一個人來抗。

  【.......】

  這一刻阿齊才終於明白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種不安和驚慌是怎麼回事了。

  就在剛剛,那時靈時不靈的預知能力忽然就出現了,不,或許並不是忽然出現的。在剛剛轉換世界的時候,隱隱的頭痛就開始了,只是那時候阿齊只以為是轉換時空的輕微影響。

  直到剛剛,頭痛越演越裂,精神越發萎靡之下,預知出現了。

  之所以會是這種從未有過的痛感,在預知發生的那一秒阿齊就已經感覺不妙了。

  預知出來之後就有種「果然如此」的無奈和了然。

  阿齊算是徹徹底底的明白了,無論是姑獲鳥的那一句「不要分開」,還是關於這作為殺手锏的世界。

  齊木楠雄不是什麼聖母心的人,但是他卻也沒法看著別人陷入危險視而不見,更何況這一次不僅僅是一兩個人,還是幾個世界同時陷入毀滅危機。

  天秤的兩端,一端是自己愛的人,一端卻是無數生命,無論天秤偏向哪一端都是無法接受的後果。

  要讓他放棄奈奈的安全而維護其他世界的安全,他做不到,可是若是放任那幾個世界毀滅,違背他做人的原則,他也做不到。

  這時候,阿齊忽然聽到一聲輕笑,那是奈奈的聲音,它下意識的抬起頭,卻忘了此時是在她的頭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它又想要去聽她的心音,卻也發現自己什麼都聽不到。

  不管前方的女僕是否有聽到她的笑聲,又是否感到怪異,奈奈卻只是仰起臉,牆上的燭火映入眼底,跳動著的火光是無比耀眼的光芒。

  阿齊終於聽到了。

  【小楠,既然這樣我幫你做決定吧。】

  【去吧,這可是你一直在做的事啊,你可是唯一能做到的人啊。還有啊,你最少也對我有那麼一點信心啊,我是誰啊?】

  它下意識的想回答她——「你當然是風間奈奈啊。」

  可是它卻聽到她鏗鏘有力的聲音,以一種無堅不摧、銳不可當的氣勢。

  【——我可是超能力者齊木楠雄的青梅啊,我能弱到哪裡去?】

  ——所以,去吧。

  無論是阿齊,還是奈奈,都懂這話背後的意思。

  沒得到阿齊的回應,但是奈奈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比起擔心我啊,小楠你不如幫我把那兩位付喪神送回去吧,為我表達我最真摯的謝意以及——無堅不摧的決心。】

  用以回應奈奈的信任和堅定的,只有頭頂上驀然減輕的重量,明明那只貓咪並沒有多少重量,可是它的消失卻讓奈奈仿佛感到缺失了一塊什麼似的。

  可是她不能阻止他,更要去鼓勵他。

  怎麼能成為他前進道路上的阻礙呢?哪怕是要一個人面對黑暗而無知的未來。

  【真傻啊,笨蛋奈奈。】

  【你的願望,我聽到了。】

  縫隙中的恢復了人類身體的齊木楠雄看了一眼,揮了揮手帶走了什麼,轉身消失離開。

  【要是你真的弱到需要我保護的話,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惜不是,她比誰都要強大。

  廊內兩旁的燭火搖曳晃動著,寥寥星火被濺起在空中又很快的消失不見。

  奈奈頭頂上的貓咪的消失並沒有引起女僕的注意,她甚至像是從來都未在奈奈頭頂上見過那只可愛的白貓似的。

  在陌生的地界裡,奈奈很快就壓下了心裡因為齊木的離開而悵然若失的低落心情,打起精神來應付之後的事情。

  【小楠也在努力啊,我也不能落後。】

  「請進。」女僕在一間門外站定,利落轉身彎下腰,一手展開,半彎著的姿勢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奈奈卻莫名的感覺,她仍舊是笑著的。

  搖了搖頭將這種莫名的感覺揮之而去,奈奈推開門,果然看到了房間內背對著門口站著的赤發少年。

  雖然衣服氣質完全不一樣了,但是奈奈依舊能夠認出來。

  暗紅色襯衫,墨藍色小馬甲,系著白色的領結,下身是同樣墨藍色近黑的西裝褲,一只手只是虛虛的插在褲袋裡,赤發身姿挺拔的少年並沒有回頭,但是這樣的熟悉感更讓奈奈屏住了呼吸,連身後關上的門都顧不上了。

  這樣的赤司征十郎,比起之前仿佛大哥哥一般的溫柔樣子,才更貼近奈奈的舅舅,那個赤司財閥的會長,赤司征十郎。

  她張了張口,聲音卻梗在喉嚨裡沒出來,使了勁兒的咽了回去,定定的站在原地久久都沒說話。

  直到那赤發少年微笑著轉身,語氣溫柔:「不過來嗎?奈奈。」


第98章 忤逆(三)

  雖然奈奈在面對著赤司征十郎的時候總有點犯傻,但是畢竟是奈奈,有著赤司家的屬性,在剛剛腦袋熱火上頭冷靜下來不到一會兒,她就隱隱的想到了什麼。

  心中帶著些許希冀和擔憂,她盯著赤司征十郎的眼睛一眨不眨。

  「阿征,不,赤司君.......你,您.......」她藏下自己寫滿忐忑不安的眼眸,雙手絞在身後。

  對面的赤發少年微笑著看著她。

  【說點什麼啊,奈奈.......不要說什麼這還不是舅舅,但是他就是舅舅。】

  「.......嗯?」赤發少年嘆息一聲,微笑著問道,「需要一個抱抱嗎?」

  奈奈背在身後的雙手緊了緊,低垂著的眼眶霎時間有些紅潤,她也不敢發聲,害怕一張口的哽咽就把她給出賣了。

  她沒有她以為的這麼堅強,她還是怕的,在明知道這個世界的危險性,還有那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語言,卻還是讓最大的保障齊木離開她的身邊。但是她又是不後悔的,因為齊木不應該困守於她的身邊,是她想要去保護他,那麼需要經歷更多、需要變得強大的是自己,而不是理所當然的安心的躺在齊木給她鑄成的搖籃裡。

  這樣的話,風間奈奈就沒有什麼資格能夠得到齊木楠雄的喜歡了。

  這種時候,內心彷徨的時候,她最需要的齊木不在這裡,但是赤司征十郎在,她的舅舅還在這裡,就算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能窩在舅舅懷裡撒嬌的小公主了,舅舅也不會不管她。

  在這個最愛她的親人在面前,她有什麼是不能表達出來的呢?

  「一次就好......只有一次.......」

  「舅舅.......」奈奈低頭看也不看前方,就這麼衝了過去,撲到少年還未完全長成卻足夠結實溫暖的懷裡,雙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脖頸,她終於哽咽出來,「舅舅.......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會是我.......」

  是啊,為什麼會是她呢?為什麼就一定要是她呢?風間奈奈沒有什麼特殊的,除了家世顯赫,有一個不得了的舅舅之外,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但是為什麼要死的人就是她呢?

  她不怪齊木楠雄,不怪赤司征十郎,不怪背棄了她的父母,也不怪那些從頭到尾都冷漠的親人們,可是她卻沒有辦法不怨懟、不怪自己。

  她從未在齊木楠雄面前顯露過的心思,就如同那個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會害怕看到她厭惡的眼神,風間奈奈也害怕在幼馴染的眼裡看到愧疚。她不斷地在內心叩問自己「為什麼一定是我呢」,可是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

  她的聲聲詰問不為訴苦旁人,只為求自己一個答案。

  赤司征十郎抱著明顯在強忍著哭泣的女孩,另一只手在她的後腦勺上輕輕安撫著,他輕聲地說道:「赤司家的人從不會退縮。」

  最後,他卻也只能這麼說。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無論是以人身還是以貓咪的樣子,而照那個少年的性子,沒有什麼事情是不會離開女孩兒身邊的。

  聯系到離開上一個世界的時候,那只妖怪留下的話,以及這些天裡他隱隱猜測到並從齊木口中得到肯定的事實。

  未來在商業界裡呼風喚雨的赤司會長,一個念頭就能讓數萬個家庭家破人亡、數萬個貧窮家庭進階到中產階級,在神秘側裡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不然未來的他也不會直到女孩長這麼大都束手無策了,普通人對神秘側,那是一不小心就輕易喪命的事情。

  可是,從知道這個女孩和未來的他的關系,赤司征十郎就沒有辦法再置身事外了。

  從那個與他長得幾乎一般無二的少年的只字片語中,從懷裡的女孩兒有內而發的對他發自內心的孺慕和敬仰,赤司征十郎就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是最後再多的想法也只剩下了一個——這是未來的他十分珍視的孩子。

  燈火葳蕤中,搖曳著幾分幽幽燭光。

  等奈奈從哭泣中清醒過來,認知到自己撲到沒比自己大幾歲的還年輕的舅舅懷裡這麼放肆了一場,從而陷入了尷尬、羞澀、不敢見人的情緒中。

  實際上,這也不過從奈奈進到這個房間剛剛過去了不到三分鐘。

  等奈奈冷靜下來,勉強能直視赤司征十郎的臉而不感到害羞的時候,兩個人的交換情報才是真正的開始。

  與奈奈一無所知的到達這個世界不一樣,赤司征十郎對自身的情況明顯是有一個略微清晰的認知的。

  「在這裡,我大概是扮演著一個著名偵探,若是如我猜想,那麼其余人現在也都有一個能夠融入『這個故事』裡的身份。」赤司征十郎沉吟道,「但是奈奈你說你清醒過來的時候完全是不知道的,而女僕卻是直接將你帶來我這裡,她對你的身份有清楚的認知,而你自己卻不知道,那麼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也同樣是這樣的情況。」

  他抬起眼,赤色的眼眸注視著不安的女孩:「——但是這個可能性很小。所以,只有奈奈你是特殊的,或者說,只有你是被針對的。」

  這樣直逼真相的猜測,讓奈奈一時間裡忐忑不安,她還做不到面對自家舅舅的時候還能穩若泰山的地步,不動聲色是不可能的,而赤司征十郎其人,是能夠僅僅憑一言兩語或者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就能直擊真相的人。

  當然奈奈也沒想過要瞞著赤司,只是自己承認和被掀開事實,多多少少都會難堪甚至感到害怕不安。

  【看來是猜對了。】

  赤司征十郎沒有放過奈奈臉上的表情變化,但是他卻沒有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反而是自然而然的就著這個世界的目的往下說了,那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剛剛他從來沒有說出什麼驚悚的事實:「『我』被請來這個古堡,表面原因是因為這家的女僕死於非命而調查真相,實際上是收到一封匿名委托,有人懷疑這家女主人的死因為他殺,而非是自殺,而奈奈你——身份應該是我的助手。」

  「既然是解密型的謎題,那麼必定要給予我們足夠的信息來源途徑,除了我和你之外,黑子、綠間、黃瀨、桃井桑、青峰五個人,必定有其中一個人握有關鍵情報,也必定有兩個人會分開為兩個陣營,那麼......姑且算是三方陣營的話,屬於『偵探』一方——應該還有一個人。」

  奈奈還來不及為這短短的時間裡就已經把前因後果有了大致猜測的驚人思考能力而感到震驚,就被敲門聲給震醒了。

  大腦還未完全消化掉赤司征十郎的猜測,奈奈只是反射性的抽出放在背包側邊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藏著的物吉貞宗,警惕而凌厲的看向了緊閉的房門。

  門被打開了,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的綠間真太郎站在門口,對立面奈奈的可怖形像仿佛沒有看見似的,推了推眼鏡十分鎮定的說道:「先生,緒方先生讓我來告訴您,一切已經准備就緒。」

  ——剩下的那個人,果然是,綠間真太郎。


第99章 忤逆(四)

  綠間真太郎不愧是國中時期就是帝光籃球部副部長,與赤司征十郎的合作非常順利。

  兩邊交換了情報之後,得出的結論基本上和赤司征十郎自己推斷出來的一模一樣,無論是綠間此時「扮演」的角色,還是他們的目的。

  按照綠間所說,「緒方先生」就是這個古堡的男主人,身份是一個著名的畫家,他的妻子在一個月前意外病逝,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在繪畫上比她的父親更有天賦,曾被譽為「最有靈氣的少年畫家」,但是似乎是由於親眼看見母親的死亡而陷入了自我封閉中。

  赤司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手指屈起在椅背上輕輕敲了起來。

  「既然緒方先生有請,我們就不要讓緒方先生久等了。」最後赤司一錘定音。

  可能畫家的思想都不太普通,不是正常人能理解得了的。

  就比如居住在一座古堡中,比如這座古堡裡陰森的布置。但是赤司、奈奈和綠間都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就算並不習慣這種歐式風格也沒有表現得很詫異,相當鎮定自若的在女僕的帶領下前往大廳中。

  從蜿蜒婉轉的旋轉走廊直下,脫離了一片由燭火和陰影裹成的幕簾,古堡大廳的一樓裡難得是一片明亮堂皇的色彩。

  頂上懸掛的歐式水晶燈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將這個本就空蕩的大廳照得似乎平添了幾分蒼涼。

  【——全都,到齊了。】

  赤司淡淡的掃過大廳裡的每一個人,無論是臉上的表情還是動作都是恰到好處,沒有絲毫的不妥當之處。

  一位女性警長——身後的黃瀨涼太看來身份是警衛員之類的——穿著嚴肅的警服,頭發也打理得一絲不苟,臉上的表情嚴肅,臉色隱隱有些憔悴,所以化了淡妝,身高大約有一米七左右,腳下踩著一雙黑色的五釐米的高跟鞋。

  另外一邊坐在沙發上喝著茶美麗耀眼的粉發歌星,以及站在她身後一副百無聊賴模樣的黑皮經紀人——正是桃井五月和青峰大輝。

  還有因為自身存在感問題而完美隱於眾人尤其是在女僕、男僕中的黑子哲也。

  一位站得筆直一臉悲憫虔誠的基督教神父。

  最後是站在大廳正中央的中年男性,穿著一絲不苟,連衣領、手腕處的袖子都細細的疊得整整齊齊,面容雖然憔悴,但是也沒有遮掩他眉間的儒雅和憂郁氣質,就算此時年紀並不小了,也依舊有著一種藝術家的醉人氣息。

  這正是此間的男主人,綠間真太郎口中的緒方先生了。

  這座古堡裡從頭至尾都未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只有這家的女兒——緒方沙耶香。

  緒方先生嘆了一口氣,看得出來他想極力掩飾自己臉色的疲憊,可是作用並不大,所以他只能頹然地說道:「唉——這可真是讓我有些難以啟齒。」

  「偵探先生,和藤堂警長,想必你們是明白我找您來的目的的。」緒方先生首先看向赤司,「幾日前家中的女僕和男僕接連死了兩個,原因都是自殺,但是——」他忽然激動起來,「但是這一點兒征兆都沒有!我不曾虐待他們,古堡中的待遇更是不差,他們的家庭也未遭到變故,這、這實在是讓我.......」

  被稱為藤堂警長的女性皺起眉,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了,但是她卻打斷了男主人的話:「緒方先生——我認為,您有必要先介紹一下在場的人。」

  這話顯然有些不客氣,但是緒方先生卻怔了一下,眼中滑過茫然、痛苦和悲傷,然後才說道:「是的,是我失態了,請各位諒解。」

  這副古怪的場景讓大廳裡不少人都為之側目。

  但是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所以也就沒有人打擾。

  緒方先生深呼吸一口氣,首先介紹了赤司一伙人:「這位是我特意請來調查此事的赤司偵探長,後面兩位則是赤司偵探長的助手。」

  「這位先生是我家遭遇變故後就一直來我家祈福的神父,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教徒。」

  「這位想必也不用介紹了,大家應該都在熒幕上見過,大名鼎鼎的歌星桃井五月小姐,與她的經紀人先生。桃井小姐是我夫人的至交好友,一個月前我夫人病逝後在國外沒能回來,此次回來是為了吊唁我那可憐的夫人的,只是撞上了這麼一樁污穢的事情......唉。」

  緒方先生介紹完了之後就閉口不言了,那位藤堂警長掃視一眼,從衣襟口袋中取出證件照:「我是此次負責這個案件的警長,藤堂美子。」然後一指身後長相不太搭這身警服的黃瀨涼太,「這是我的警衛員加助手,黃瀨涼太。」

  舞台早已經搭建好,所有人偶都已經到位。

  這就預示著——戲要開始上演了。

  這場戲中,還不曾知曉誰為演戲人、誰為戲中人、誰又是看戲人。

  看得出來緒方先生是有點焦躁的,他直接說道:「現在古堡的情形實在是讓我寢食難安,若是諸位不介意,是否可以現在就隨我去死亡的女僕和男僕現場看看?」

  沒有人有異議。

  事實上,這座古堡裡,與這次事件看似毫無關系的只有緒方夫人的摯友桃井五月,以及神父先生了,只是確實如同緒方先生說的,「寢食難安」,這樣的情況下也沒幾個人能坐得住。

  緒方先生先是帶著他們來到一間雜物室裡,裡面已經被攔了警戒線,除了地上殘留的黑紅血跡之外,已經沒有別的痕跡了。

  「這是死在雜物室的男僕,他一向是負責每天清點雜物以及打掃雜物間的,我們是第二天才發現他不見了的,直到打開了雜物間才發現他.......!」緒方先生激動的心情勉強平復下來,他閉了閉眼,「他的死因是匕首直接刺入心髒。」

  赤司等人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個「雜物室」,就是很普通的雜物室,正對著門的上方有一個開著的天窗,大概是一米長、半米高的樣子,但是卻封閉得嚴嚴實實的,其余雜物也都整理得很整齊,沒有看到能夠藏匿什麼別的東西的地方。

  看了一圈之後,赤司先問了出口:「緒方先生,這扇天窗能夠從外面打開嗎?」

  緒方先生一愣,慢了一拍才緩緩地搖了搖頭:「不,只能從裡面打開。」

  另一邊接收到了赤司的眼神示意後,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嚴肅的問道:「這個雜物室的隔音效果怎麼樣?」

  緒方先生又是一愣,有些遲疑道:「這.......這我倒是沒有試過,但是這座古堡的隔音效果都不錯。」

  言下之意就是雜物室的隔音應該也不錯,這也就意味著,死者也許可能求救過,卻沒有被外面的人聽到,硬生生的流血過多而死,這就為了他殺的提供了一個有可能行的證據,但是還不夠。

  然後緒方先生又帶著眾人朝古堡後花園走去,前方是一個提著燈的女僕和眼熟的低存在感的男僕,他一邊走一邊低聲介紹著:「女僕是在後花園.......投井死去的,事發的時候是半夜,所以當時沒有人知道,也是第二天才被發現死亡的,這件事當時就是藤堂警長處理的。」

  藤堂警長也點頭:「是的,當時檢查發現女僕並無掙扎的跡像,而且夜間也未曾有人聽到呼救聲。」

  「井?」奈奈眨了眨眼,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樣,「古堡這麼大,為什麼要一口井呢?每天打井水不是很麻煩嗎?」

  可能是看著奈奈的年紀,就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想到自己的女兒,就為她此時的狀態而擔憂,緒方先生看著奈奈的神情既柔和又悲傷:「是我的夫人.......她是貴族家的小姐,對水質要求很高,偏愛甘甜的井水,所以我才讓人在後花園打了一口井。」

  「緒方先生和夫人的感情很好啊。」跟在藤堂警長身後的黃瀨涼太忽然說道,然後就被藤堂警長過頭嚴厲地瞪了一眼,他撓撓頭,討好一笑,然後噤聲。

  只是緒方先生好似也沒太介意有人提起了他的傷心事,雖然面色是稍稍有不虞,卻也還是配合的說道:「是的,我與夫人.......認識二十幾年了,結婚後十年才有了沙耶香,噢,沙耶香是我那可憐的女兒,現在她卻.......」

  看起來緒方先生已經要掩面哭泣了,然而這時候,還未完全遠離古堡的人們都聽到了傳自古堡內的一聲凄厲的尖叫。

  緒方先生原本的神情立刻一變:「沙耶香?!沙耶香出事了?」

  他拋下眾人,連說的帶他們去看女僕死的那口井都忘了,完全脫離了那副之前還勉強撐得住的儒雅畫家的形像,變成了一個擔心自己孩子的父親。

  藤堂警長環視一周,沉聲道:「我們也去。」然後就大踏步跟了上去。

  剩下一堆人基本上都是他們這一方的了,赤司也沒說什麼,只是看了他們一眼,憑借著多年的默契,其他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緊跟了上去。

  這時候,除了赤司,沒有人發現,奈奈已經不在原地了。


第100章 忤逆(五)

  這個世界有點奇怪,這是奈奈在避開了其余人後在這座古堡裡調查的時候發覺的。

  天空是黑沉沉的顏色,一片濃郁的黑雲徘徊在古堡上空,不說星星了,連月亮都是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一輪昏黃的投影。

  與之前兩個世界不一樣,第一個墳墓世界裡是揮之不去的死氣沉沉的氣息,第二個世界裡是永遠涇渭分明的一紅一藍的天空。

  這一個天空,就好像是什麼黏稠又濃郁的東西將世界包了起來,嚴嚴實實的絲毫看不見外面。

  順著大門正中方向走出去,可是不管怎麼走最後都會看見那扇仿佛永遠都不會移動的古堡大門。

  在邊緣處游走的奈奈忽然停下了腳步,她臉色一凝,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就像是什麼東西把這裡包裹了起來........這個世界、不,這個空間是.......】

  曾經有過某次經歷在一個不斷七日輪回空間的奈奈,霎時間就想起了這段並不想回憶起來的過往。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不,是一定和當時的情況是一樣的。】

  這個所謂世界,不過是一個被封閉起來的空間,所以從這裡才會看不到外面,仿佛迷霧一般籠罩,無論怎麼走都只能走回古堡,因為這裡,根本就只存在一個東西——就是古堡。

  只是無論是封閉的世界也好,構造的空間也好,總有一個源頭。

  而這個源頭,必定不會離開這個它精心鑄造的玩具裡。

  奈奈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眸光望向她來處的方向——那個後花園。

  「所以,還是得要在那些人都去之前去看看。」在這種情況下,奈奈已經無比確定,就算找不到證據何在,這個古堡中的殺人案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

  無論是人為,還是靈異走向。

  後花園裡種滿了百合花,多數是白色和粉色,一叢叢、一簇簇的盛開滿溢著花香,差點就能將空氣中的些許微臭的氣息掩蓋過去了。

  不,或者說,如果站在這裡的是除了奈奈以外的人,根本就聞不出空氣中腐臭的味道。但是奈奈對此沒有什麼看法,也沒有認為如果沒有了自己會陷入僵局。

  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人能根據蛛絲馬跡看到所有的真相。

  【白百合和粉百合.......純潔嗎?】

  這個念頭也就一閃而過,以前聽到過的那些女孩子們對花語的研究談話裡說過的,但是奈奈對這個並不感興趣,只是記憶使然所以還能記得罷了。

  那一口井就處於百合花盛開的幽靜深處,其實距離花壇非常的近,百合花叢並沒有高出井口多少,雖然看似不明顯,但是在古堡裡生活的人不會不知道這裡有一口井,一般來說並不存在失足跌落下去的情況。

  並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和留下痕跡,奈奈干脆的使用了控風的手段,將自己漂浮起來。

  【這種時候就覺得小楠的能力超級好用啊,還得多虧了這一個月裡小楠的地獄訓練......雖然我一點兒都不想謝謝他。】

  就算幼馴染不在這裡,也照常懟了一下對方,奈奈也就滿足了,沉下心思來尋找線索。

  就算是夜視能力不錯的奈奈,在這種現場已經基本上遭到第一破壞的情況下,也基本上沒法看出什麼。

  看得出來警察似乎在當時已經進行了封鎖,但是古堡中的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殺,無論是屍體的拖動還是別的什麼,都已經算是破壞了現場。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什麼都找不到。

  奈奈的目光凝結在了井口邊凌亂的腳印上,上面還有著被警方拓印出來的死者的腳印,就算被掩蓋在別的腳印之下,奈奈也依舊看得清楚。

  【那是......】

  另一邊,赤司征十郎等人跟隨著緒方先生直衝到了古堡三樓,這一層的古堡明顯比之前赤司他們待著的二樓要明亮許多,同樣是兩邊的長廊裡掛滿了畫,從作畫手法上看,比二樓掛著的畫要稍顯稚嫩,但是靈氣也更重,沒有二樓的畫看起來熱烈又壓抑,只是越往後走,那些畫就愈發的有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赤司征十郎暗暗記下這一點,沒有貿然開口詢問,打算之後再細細觀察一遍。

  「沙耶香!」緒方先生撞門而入,房間內沒有亮光,但是他看也不看裡面的室內擺設,腳步凌亂又嫻熟的跨過任何一道障礙,在角落處蜷縮起來的嬌小女孩攬入懷中,嘴裡不斷的喃喃道,「對不起,沙耶香.......不要怕,爸爸在這裡.......沙耶香對不起.......爸爸來了。」

  那話中濃郁到幾乎要將房間淹沒的自責和愧疚,簡直讓看著的人都於心不忍。

  在所有人都被現在的情況吸引住了目光的時候,因為此時的身份不過是一個男僕,只能站在最後面的黑子哲也卻敏感的朝不遠處的右後方看了一眼。

  敏銳的捕捉到了那位女警長臉上一閃而過的神色,與站在女警長身後的黃瀨涼太對視一眼,黑子哲也不動聲色的將視線轉移了回來,沒有被常年處於案件中敏感的女警長發現。

  女警長心不在焉是一個原因,但是黑子哲也特殊的體質也確實起了很大的作用。

  視線在房內晃悠過一圈,左眼中泛起的一絲赤金色緩緩沉澱回去,赤司征十郎垂下眼眸。

  【走廊上的畫.......房間內卻沒有掛上嗎?】

  這一番變故之後,顯然緒方先生已經沒有這個精力再陪他們調查了,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顯然都在女兒身上。

  這樣的情況下再叫一個可憐的父親拋下女兒來協助調查,那估計得要是多麼冷酷無情的人才能做得到了。

  實際上,赤司征十郎還真的就是這麼冷酷無情的人,只不過,正好他也需要一些時間召集他們的人獲取各自身份得到的情報,自然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最後自然是女僕男僕們各自領著他們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與領著他回房的女僕點了點頭道了謝,赤司推開房門,神情動作都很自然的進去了,然後關上門,就好像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自己房間裡多出的一個人似的。

  但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奈奈笑眯眯的擺了擺手,頗有些得意的求誇獎的意思:「我可是找到了很多東西哦,舅舅。」

  雖然稍微有些對那個稱呼適應不良,但是赤司也沒有到不能鎮定的地步,他從容的坐了下來,點點頭:「那麼,現在我們要想辦法讓其他人過來。」

  黑眸發亮,奈奈頗為孩子氣的打了個響指,自信滿滿道:「就交給我吧舅舅!絕對、絕對發現不了的哦!」

  轉眼間就消失不見的奈奈並沒有聽見赤司無奈的聲音:「女孩子不要隨便打響指啊。」面前的空蕩蕩的地方讓赤司搖了搖頭,心底計劃著看來以後還是要管嚴一點。


第101章 忤逆(六)

  不算狹小的房間裡,一下子擠進了七個人,當然還是會覺得擁擠。

  奈奈最後一次瞬間移動把黑子哲也拐了回來,嗯,這個「拐」字得很恰當,黑子哲也的身份是男僕,睡的房間裡自然不止他一個人,所以奈奈也就費了一點兒勁兒。

  被毫無征兆的帶過來的人一臉懵逼的看著驀然轉變了的房間,已經坐在椅子上鎮定自若的紅發少年,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全員到齊了。

  「等、等等啊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黃瀨涼太抱頭一臉崩潰。

  「什麼事啊,讓不讓人睡覺了啊!」青峰大輝打了個哈欠,看著還是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然後被他旁邊的桃井五月毫不留情的拍了一下腦門,「嗚——好痛啊五月你干什麼啊!」

  最鎮定的大概就是黑子哲也和綠間真太郎了,綠間真太郎憑借著多年的合作,早就猜到了赤司另有打算,而黑子哲也則是淡定臉慣了,就算震驚臉上也看不出什麼。

  赤司征十郎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余光在一臉求誇獎表情的奈奈身上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輕輕點了點頭,看著奈奈瞬間閃亮閃亮的眼眸,臉上的表情是自己都不曾知道的柔和。

  但是赤司不知道,不代表旁觀的人不知道啊。再加上他們並不知道奈奈和赤司的真正關系,腦洞也就直奔天際,十萬八千裡的那種,

  眾人:.......!!

  【赤司你怎麼了?!你是忘了這孩子身邊的那個男生有多可怕了嗎?還是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赤司!】

  他們的眼神立刻就變了。

  秉著「不能讓隊長失去理智」的信念,綠間真太郎輕咳一聲,趁著地理優勢,低聲說道:「赤司,我認為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先不說這女孩子的可怕武力值了,她男朋友的更是可怕,主要是,她男朋友不在的時候......】

  赤司剛要敲桌子的手指倏爾一頓,淡淡抬起赤紅的眼眸,輕描淡寫地掃了在場的人一眼,被這雙眼睛看到的人都渾身一抖,干笑著扭過頭去。

  饒是赤司現在也很有一種想扶額的衝動,他自然是看出來了這些小伙伴們的想法,就算猜不到他們具體想的是什麼也大概知道內容,所以才會覺得心累。

  掩下心中難以言喻的奇妙心情,也並不想解釋他和奈奈的關系,手指敲了下去,扣在桌面上清脆一聲,語氣淡然不容置喙:「先說說你們各自的身份,還有掌握的信息。」

  被那聲叩響震得乖巧如雞,正事要緊,八卦通通都放到後面去!

  喉中隱隱泄出一絲笑意,奈奈坐在室內唯一的床上,一臉無辜乖巧得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表情,這表情放在平時倒是沒什麼,現在就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了——欠揍的很。

  然而赤司偏生縱容她。

  綠間真太郎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知道的應該不比赤司你多,畢竟身份上來說,我是『赤司偵探長』的助手,醒來的時候站在走廊上,女僕就把我帶過來了。」

  所以其實他和奈奈是一樣的情況,兩個人都對這裡知之甚少,唯一不同的是奈奈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說到正事,還是關乎性命的正事,也沒有人調皮得起來了。

  青峰大輝也沒再和桃井五月吵,只是煩躁的撓撓頭:「我醒來就和五月在一起的,身份就是她的經紀人了,別的問她,我都不知道。」然後還嗤了一聲,「不過沒想到五月這家伙居然也能當歌星啊.......就那唱歌都跑調的聲音哈哈!」

  使勁兒壓下想要打人衝動,桃井五月一邊不動聲色的擰住青峰的手臂上個的肌肉用力扭,一邊笑道:「我的身份是國際歌星,也是這家夫人的密友。」看到青峰齜牙咧嘴的表情她才滿足的放開了手,「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所謂的吊唁。」

  她從裙裝底下藏得十分嚴密的地方取出一封信:「而是我收到一封『來自於死者的信』。」

  「她說——『有人殺了我』。」

  所有人的焦點都放到了那封信上,桃井五月直接將信給了赤司,赤司三兩行快速看完,隨手遞給了旁邊的奈奈,隨即陷入了沉思。

  其余人也都一一看過去,最後信回到了赤司手上。

  「繼續。」

  黃瀨涼太高高地舉起了手:「啊——關於這個,一個月前,緒方夫人去世,當時我現在的上司,那位藤堂警長,也是曾經來吊唁過的。」他摸了摸下巴,臉色嚴肅,「身為她的警衛員,『我』還知道這位警長是認識緒方先生的,有一次『我』回警局銷假,路上看到了便服的藤堂警長和緒方先生在一起,那時候他們的舉止——可不是像今天這樣陌生的,是非常熟稔的。」

  然後他聳了聳肩:「因為這件事,『我』可是黯然傷神了好長一段時間呢,畢竟『我』暗戀這位警長呀~」說著,他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幾乎所有人都給黃瀨涼太免費贈送了一個白眼,然後無視。

  黑子哲也點點頭:「嗯,我同意黃瀨君的話,因為剛剛在緒方小姐的房間裡,那位警長看著緒方先生父女的眼神.......」他似乎在斟酌著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眉間都有些糾結,「像是可憐、疼惜,也有惡意、厭惡.......很奇怪的眼神。」

  無視掉旁邊黃瀨涼太的「對對對小黑子說得對」,黑子哲也繼續說道:「我的身份就是這一家的男僕,關於死去的兩個人,我應該可以提供一點線索。」

  從身份上來講,黑子哲也是在這個古堡裡待的時間最長的人,這是他們誰也比不了的優勢。

  他努力的回憶起被硬塞給他的記憶:「請容我想想。嗯,一個月前......」

  黑子哲也帶來了巨大的線索。

  一個月前。

  「黑子哲也」來到古堡成為男僕,是一個月前的事情,因為在這之前剛有一個男僕被趕出了古堡,原因是偷盜古堡內財物,所以他才得以進來。

  進入古堡之後成為他的教導前輩的,正是在雜物室死去的那位男僕,暫且稱之為甲。

  甲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的實干型男人,工作就是每日清點打掃雜物室,在「黑子哲也」的印像中,是一個會在他受罰的時候悄悄給他飯吃的好人。

  夫人病逝的那天晚上很安靜,什麼都沒有發生,「黑子哲也」是被喊醒之後才知道的病逝消息。

  當時他還很詫異,因為白天的時候他還看到那位夫人在神父和女兒的陪伴下在後花園裡賞花,未被面具遮掩的半邊臉紅潤又健康,看起來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他無意中在甲面前吐露了自己的疑惑,甲卻露出了他看不懂的表情,用嘆息的神情告誡他「要活的自在,就要不看不聽不說不想不問」。

  之後的一個月裡,甲愈發沉默,再然後,就是「黑子哲也」聽說甲在雜物室自殺了消息。


第102章 忤逆(七)

  「.......之後不過是隔了兩天時間,就在我們到來的前一天晚上,女僕就死在了井底,第二天才發現的,『我』遠遠地看了一眼,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黑子哲也面無表情的闡述完畢。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當時現場已經封鎖了,所以沒能看到,之後那位藤堂警長就來了。也許黃瀨君會知道一點。」

  接收到了赤司示意的眼神,黃瀨涼太也不插諢打科了,努力挖起硬被塞到腦中的記憶:「啊,讓我想想.......」過了一會兒,他打了個響指,「是這樣的,這一次『我』因為另一個案件沒有跟來,但是之後『我』無意中問過藤堂警長情況,她給我的回答是.......」

  「死前沒有掙扎的痕跡,現場只有她一個人的腳印,疑似死於自殺。」

  這和之前緒方先生說的一樣,無論是男僕、還是女僕,都無法找到他殺的證據。

  如果真的如同緒方先生所說,他們的生活沒有任何異常,那麼自殺的緣由就很奇怪了。

  可疑的蛛絲馬跡很多,但是那些都不足以證明他殺,所以當時把案件定義為自殺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事情定然不會這麼簡單,他們都可以確定不是正常的死亡,這和他們出現在這裡的目的相違背。

  整個房間裡的人都陷入了沉思,奈奈想了想,決定把自己的發現說出來。

  「是他殺。」

  「是他殺。」

  與奈奈一同說話的,是赤司征十郎。

  似乎沒有想到這麼巧合的事情會發生,奈奈眨眨眼眸,對著赤司乖巧的笑了笑。

  赤司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在她的頭發上揉了揉,溫和說道:「那麼奈奈先把你發現的說出來吧。」

  其他人完全不敢給這親密的舉動投上百分百的注意力,看天花板、看地、看別人,就是不看這兩個人,當然內心戲有多足自然不用說了。

  奈奈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剛剛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我把這裡都走了一遍。」

  看這些人驚訝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完全不知道奈奈消失過一段時間,想到這個空間的實際情況,奈奈並不打算說出來,只說與案件有關的部分。

  「這個古堡裡的人,活人,只有我們,還有藤堂警長、神父、緒方先生以及他的女兒。」

  才剛開了個頭,奈奈就投下了一個重磅□□。

  這個堪稱驚悚恐怖的事實不僅僅是炸得人頭皮發麻,更是從尾椎骨上都湧起一股密密麻麻的寒意,一直蔓延到脊椎處。

  青峰大輝整個人都不好了,幾乎要膽裂魂飛:「什、什麼?!那些、那些僕人......?難、難道、都是、是.......」聲音都在打顫,牙齒碰撞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極為寒怵。

  黃瀨涼太整個人都貼到了黑子哲也身上,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的將身邊人的胳膊用力勒緊:「小小小青峰你別說了.......」

  一邊手臂被黃瀨涼太勒住,另一邊也被桃井五月給霸占了,黑子哲也依舊面癱的說道:「黃瀨君,請你不要這麼用力,好疼。還有,和鬼住在一起的人是我,你們怕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小黑子你別說了!」

  雖然綠間真太郎沒說什麼,但是從他默默地挪到離赤司更近一點的地方似乎也說明了什麼。

  面對著一句話炸得雞飛狗跳的場景,赤司也難得無奈,給了奈奈一個「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決」的眼神。

  奈奈悄悄對他吐了吐舌頭,輕咳一聲:「你們都忘了有我在嘛?我可是陰陽師哎!」她對自己很有自信,「那可是正統的陰陽師傳承!」

  身為安倍晴明的半個弟子,就算只是個半吊子也能讓大部分妖魔鬼怪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她戰鬥力這麼強。

  經過安撫,總算是又安靜了下來。

  奈奈這才繼續說:「後花園裡的那口井,除了警方人員的腳印之外,只有死者的腳印,雖然由於時間原因模糊了不少,但是警方那邊肯定保存有拓印的腳印的。」

  對此黃瀨涼太表示贊同。

  「但是呢,你們也知道我有不少能力,所以.......」奈奈將手一翻,兩個土制拓印腳印出現在她的手上,精細到上面的細紋的腳印,遞給赤司,「阿征你看看這兩個腳印有什麼不同?」

  除了奈奈,一群人都圍了上去,仔仔細細的看著兩個土制腳印。

  奈奈坐在床上,反而開始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要是復制了小楠的心靈占蔔,早就解決了,真可惜,嘛,不過這樣也好,舅舅是萬能的!】

  「感覺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啊.......」

  「就沒有什麼不一樣吧!」

  「安靜點,青峰君。」

  .......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沉聲說道:「不,是有不一樣的。」他比了一個高度,「這個腳印的外圍,比另一個的外圍要薄上大概1毫米,而且鞋頭長度略微長上2毫米。」

  只是這樣的情況在破案中是有的,因為一個人的腳印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樣,可能會因為一個人的走路方式、路況、速度有細微的改變。

  「不是吧.......小綠間你也太較真了。可是這應該不能作為證據吧,這是在合理範圍內的。」身份成為了警衛員的黃瀨涼太也不自覺用上了一點警察的知識。

  「不對,確實是有可能的。」黑子哲也盯著那兩只腳印,緊鎖的眉終於舒展開了,「如果有兩個人穿著同一雙鞋子的話。」

  那麼這些細微的改變就是他殺的證據。

  赤司對此表示了贊賞,以肯定的語氣說:「黑子的猜測是正確的。」

  「當天晚上,女僕走到了井邊,有人約她出來,但是她沒有看到其他人,只看到了留下的信息,信息上的內容讓她很害怕、很慌張,然後匆忙離開。後來的人穿著不合腳的鞋——女僕的鞋——把女僕扔下了井裡。」

  「人無論是否具有死亡意志,在臨死前那一刻都會掙扎,那是人的本性。所以調查發現女僕沒有掙扎的跡像,是因為她在被投井之前已經死亡。」

  「至於為什麼要投井——因為一個晚上的浸泡可以毀滅屍體上他殺的痕跡,偽造成自殺。」

  這仿佛親眼看到的平穩敘述,簡直是讓人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所有人的腦中現在只回響著一句話——

  【太厲害了吧,不愧是赤司。】

  而奈奈更是毫不掩飾的撲了過去:「阿征最厲害了!」

  然後她得到了一個溫柔的摸頭殺。


第103章 忤逆(八)

  八卦是件好物,但是也得看場合。

  所以身心都在赤司推斷的案情裡無法自拔了,也沒注意到奈奈的這個舉動。

  其實赤司這個推斷是大膽而有危險的,一個小小的疑點就可以輕易將整個推論推翻。就比如,如果是他殺,那麼殺人者若不是男性,怎麼把一個女人扛著投入井裡,還有,就是女僕究竟有什麼把柄在殺人者身上,以至於會讓女僕夜間獨自一人赴險也不願告知他人。

  黑子哲也代入赤司的猜測中走了一遍,細細梳理:「這麼說,殺人者應該是一名男性,不然無法解釋地上只有一雙腳印。」

  可是綠間真太郎立刻反駁了:「不對,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這樣就和這兩個腳印對不上了,因為之前說過外圍要薄上大概1毫米,而且鞋頭長度略微長上2毫米。人在走路的時候,如果腳太小,會導致外側的壓力是小於腳底的受力點,鞋子太大腳太小,走起路來不免會拖沓,當然小心一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既然長上2毫米、中間略微下陷2毫米,就說明這個人此時身上負重。」

  最後,綠間真太郎下了定論:「所以一定是個女性,還是比女僕要嬌小的女性。」

  這個發現很驚人,但是卻不能讓他們更放松,反而是陷入了僵局。

  如果是一個女性,那麼這個女性是如何扛起一個重量超過自己的女僕的呢?她又用的是什麼方法能把一個常年干力氣活的女性殺死的?而且排除掉男性的話,整個古堡裡的女性,只有桃井五月、警長和那位精神出了點問題的女孩子緒方小姐了。

  啊?其他女僕?奈奈剛才說了啊,這個古堡裡,只有他們這些「人」。

  所以.......

  這條思路在腦中轉了一圈之後,鮮明地展示出了一條唯一的道路。

  「難道.......」

  「不會是.......」

  幾個人面面相覷,面露驚恐,其中青峰大輝更是一臉吐魂的表情倒在了黃瀨涼太的身上。

  就算是赤司征十郎,本來並不相信鬼神,在這樣的推測下,再者之前的經歷給了不少世界觀的破碎,也不由得信了幾分「鬼殺」的可能性。

  只是他的余光看到了奈奈臉上的笑意,迅速把這個可能性打上「不可能」的標簽。然後他開始回想自己剛剛有沒有露出不太恰當的表情,於是他確認了並沒有毀壞奈奈心裡「舅舅是無所不能」的印像。

  「不是鬼殺。」赤司給隊友們惶恐不安的心下了一個安定劑,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們雖然疑惑但是也都沒在詢問了。

  雖然沒有明說,之前也好之後也是作為最強勁的對手存在的赤司征十郎,是他們之中威信最高的人,畢竟可是曾經帶領「奇跡的世代」三連霸的隊長,他們把他視為對手,不影響他們信任、尊敬他。

  一般人都有這種感覺,「赤司征十郎在就沒事了」,不用懷疑,這就是赤司征十郎的強大之處了。

  余光略過奈奈好似什麼都明白的表情,赤司看得清楚,心中略顯無奈和好笑,卻沒說她什麼,只是又一敲桌面,清脆的「咚」一響,將其他人的心安定的落到了原處。

  「如果我沒有預料錯誤的話,這古堡裡的人都是被引來的,這樣一來幕後之人目的就有待商討,很有可能是之前桃井信上說的『夫人被殺』,但是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據我猜測,確定他殺證據無誤,那麼這應該是這一幕的終點、下一幕的起點。」

  「所以我們不妨先把女僕案放下,先把男僕案推斷出來。」

  赤司慢條斯理的解說完畢,抬起眼皮一一掃過,最後落到奈奈身上。

  奈奈此時埋頭在不知怎麼來的一張紙上畫著什麼,察覺到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看看赤司,又看看其他人,才恍然道:「誒?我麼?」

  火辣辣的眼光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赤司點頭,冷靜道:「我認為,黑子那裡應該沒有其他線索了,唯一有可能有線索的黃瀨那裡......也不會有更有價值的線索了。」

  不然以黃瀨的性格,剛剛就會直接講出來了。

  黃瀨一聽,不滿的叫道:「什麼叫做我這裡沒有線索了啊,我現在可是警察!」

  赤司平靜一瞥:「那你有嗎?」

  黃瀨一噎,別過頭去訕訕道:「那、那倒是也沒有的。」一副受了委屈的小表情。

  黑子哲也拍了拍撲到他胳膊上哭唧唧的黃毛大型犬,權當安慰了。

  圍觀了一場好戲,奈奈也停下了手中的筆,手指微微用力無意識的轉了一個圈,垂眸沉思道:「那個雜物室,當時是和你們一起去看的。我記得綠間問緒方先生,房間的隔音問題,當時緒方先生回答是『挺不錯』。」

  「我之後去看過一次,確實隔音不錯。」她頓了頓,唇角無意識的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從旁邊的角度看過去,與赤司平常微笑的樣子驚人的相似,「但是,你們見過那種可拆卸的牆嗎?」

  「有錢人家裡,有的時候為了藏匿財物或者隱蔽自身,會在一些很厚的牆或者縫隙裡,打造一處空心的儲存空間,閑置不用的時候可以將實心木或者實心板插入,這就形成了一堵很厚的隔音牆,大概是三十到四十公分的厚度,空心的時候足以藏匿得下一個身材稍微瘦弱的男人,當然胖了就沒辦法了。」

  「剛好,我就發現,那間雜物室,就是這樣一個構造,不過厚度大概只有三十公分,男人應該藏不下了,女人和孩子是可以的,我剛剛就試過了哦,完全可以毫無狹隘感。」

  可能是也沒想到奈奈竟然給出了這麼一條有用的信息,赤司也有些驚訝,隨即陷入了沉思,不過幾秒的功夫,他抬起眼看了一眼,其他人有的還在驚訝到痴呆,有的已經開始思考,臉上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笑意。

  轉眸看到坐在床上又是黑眸閃亮的看著他,一副求誇獎模樣的奈奈,赤司再度失笑。

  「很厲害啊,奈奈。」

  【孩子需要誇獎。】

  「那是!也不看看誰是我的舅舅!」奈奈就毫不吝嗇的也吹了回去,當然後面的話說得很小聲。

  看得赤司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心裡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未來的自己會這麼喜歡這個孩子了。

  【本來是關乎生命的危機,但是有奈奈在卻沒有感到這樣的危機感,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奈奈啊,是因為知道有她在,所以我們都會安全回家的嗎?相當於鎮定劑一樣的存在麼,真厲害啊奈奈。】

  在誇獎奈奈的同時,赤司完全不知道,其實他也是和奈奈一樣的人。或者說,根本就是奈奈像赤司,因為在10歲之後,她的思維、行為大都受到了赤司很大的影響,卻也依舊保持著自身最根本的本質不變。

  兩個人,都是同樣強大的存在。


第104章 忤逆(九)

  房間裡有點擁擠,除了奈奈敢坐在床上之外,其余人要麼站著要麼坐著,就是不碰那張床。

  開玩笑,那可是赤司的床!睡上去多奇怪、多別扭啊!不過按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估計他們也不敢獨自回房了,特別是可憐的和別人姑且現在是個人一間房的黑子哲也,就算一個人一間房都害怕的吧!

  不過這要談論也是之後的事情了,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解決掉兩個案件。

  「這麼說,男僕是被他殺的,殺人者就是藏身於空心牆中。」黃瀨涼太疑惑的皺起眉,「可是如果是空心牆,那麼緒方先生不可能不知道吧?警局那邊也沒有相關記錄。」

  桃井五月想起了之前在雜物室裡的時候緒方先生的怪異:「說起來,在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緒方先生似乎有些遲疑啊,不會是他沒有告訴警察這件事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有什麼理由不告訴呢?」

  黑子哲也提醒一句:「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呢。」然後他沉默了一下,又否定了自己,「不,可能性不大。」

  赤司沉思了一下,問:「綠間,當初你醒來的時候旁邊有什麼資料?」他問的是隨身攜帶的多出來的物品,當初他醒過來的時候,除了腦子裡被塞進來的記憶,還有各種身份證件,其中一張就是寫著「XXX偵探事務所」。

  綠間怔了一下,恍然想起來:「我想起來了,確實是有的,情況太緊急都忘了,我記得裡面是有完整的緒方一家的調查情況的。」他從公文包裡翻出幾張紙,快速的翻過去,「找到了,果然。」

  綠間抖了抖手中的幾張紙,遞給赤司,解釋道:「緒方先生原本並不姓緒方,他是入贅入緒方家的,他的夫人緒方小姐,才是這座古堡的真正主人,原本的緒方夫人是上一代緒方的唯一小姐,家底豐厚且也算是一個貴族,緒方先生原本只是一個落魄畫家,因為入贅了緒方家之後才漸漸才成名的,現在已經是繪畫界首屈一指的大師級人物,他的女兒也作為繪畫界新星活躍,之前緒方先生也說過,緒方沙耶香被譽為『最有靈氣的少年畫家』。」

  簡短的介紹了緒方一家的情況,也讓其他人明白了為什麼說有可能緒方先生不知道這麼一堵空心牆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豈不是說明,緒方先生和他的妻子之間關系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麼好?」對男女之間感情最敏感的桃井五月立刻發覺了這裡面的不對勁兒。

  「說不定是她忘了呢,也有可能是她的父母沒來得及告訴她這件事就逝世了哦。」奈奈搗亂似的插了一句話,然後被赤司一個輕拍腦袋,吐了吐舌頭退回去繼續畫自己的東西。

  其實從最開始的推理到現在,也不過只過去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看似時間長,不過是因為心裡太難熬,在緊張的狀態下,一秒鐘的時間幾乎可以延長到十秒。

  理清了腦海中的思緒,赤司抬手制止了其余人的討論,等房間內陷入了安靜之中後,他才開口:「之前我問緒方先生,雜物室裡的天窗是否可以從外部打開,他給我的回答是只能從內部。之後我讓黃瀨去問了女僕男僕一些事情。」

  被點到名,黃瀨涼太一愣,立刻回想起來是怎麼回事:「啊,是這樣的,赤司讓我去問雜物室的門有誰可以打開,誰都只有一個回答,除了日常檢查雜物室的那個男僕,和古堡主人之外,沒有人有鑰匙能夠進去。」然後他抱著胳膊顫抖了一下,一臉惡寒的表情,「結果那些都不是人!我竟然和.......說話了!」

  安撫地拍了拍黃瀨的肩膀以示安慰,黑子哲也也點頭:「是的,在『我』的記憶裡,也是只有這個說法。」

  赤司斂下眼眸:「所以能夠提前進入房間內的,排除死去的男僕,就只有緒方先生和他的女兒緒方沙耶香。」

  「——誒?!!」這是讓所有人都驚訝的結果了。

  「可是沒有殺人動機吧。」青峰大輝這時候倒是敏銳了,他煩躁的撓了撓頭,「嘖,如果按照之前說的殺了女僕的是一個女性,那豈不是說殺了男僕的就是緒方沙耶香?那就是個小女孩吧,小女孩殺人也太難為了。」

  結果他被一群人幽幽的眼神給嚇到了,青峰大輝嚇了一跳,嘟囔道:「干嘛這麼看我......」眼神瞥到旁邊的奈奈,恍然大悟似的加了一句,「哦,如果那個緒方沙耶香不是奈奈這種金剛猩猩蘿莉的話。」

  一片死寂。

  奈奈友好的微笑。

  赤司友好的眼神。

  其余人「你完蛋了」的眼神。

  青峰瞬間像是被摁住了的鴨子,聲音都擠不出來,這時候倒是害怕了,別過頭去,小小聲:「嘖,抱歉,當我沒說行了吧。」

  氣氛尷尬,黃瀨涼太干笑著打哈哈緩解氣氛:「那個、我們只是奇怪小青峰居然也有這麼敏銳的時候.......」

  【只是小青峰你說完前半部分就好了啊!干嘛要繼續下面的啊!赤司的眼神剛剛我看著都發抖了啊!】

  這一日,黃瀨涼太終於懂了當年帝光的大小隊長以及現在桐皇隊長今吉翔一、經理桃井五月是有多麼辛苦。

  雖然奈奈確實不算是尋常女孩的範圍裡,這一群人圍攻上來都不夠她打的,但是人家可是小女孩,這種事情當面說就算了,還取了綽號「金剛猩猩蘿莉」就很可惡了。

  「看來有必要打個電話給若松君好好談談青峰的管理問題。」赤司以一句話下了死刑。

  總歸是正事要緊,活躍活躍氣氛就好。

  「難得青峰想到了這一點,如果犯人只有一個的話,確實就是女性,但是這並不排除如果是一伙人、或者有其他人拿到了鑰匙進入雜物室的情況。」

  「然後,雜物室裡,我們去看的時候,我有感覺到細微的風的流動,如果只有一扇門打開著,風的流動是沒有這麼強烈的,會有種凝滯的感覺。」赤司說明了當時為什麼要詢問緒方先生那個問題的原因。

  奈奈這時候也放下筆回憶起來:「啊,這麼說來我倒是沒注意到,確實是和阿征說的一樣。」掌控元素的她,因為感覺元素過於得心應手,在這方面倒是沒有這麼敏銳了。

  赤司找奈奈拿了一張紙和一支筆,鋪平在桌面上。

  「犯人拿到鑰匙後進入房間內,先是藏身於空心牆裡,這裡說明他或者她必定知道古堡存在這麼一扇空心牆,然後打開了窗。這時候男僕開門進來,他看到窗開著覺得很奇怪,但是他以為是他昨晚忘了關窗或者是古堡主人沒有關窗,所以沒有懷疑,他沒有急著關窗,先是日常清點完房內所有東西。」

  「因為是夜晚的緣故,他蹲下來清點東西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窗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趴著一個人,在他正要站起來的時候,從上而下撲下來的人將刀刺入了他的心髒裡。」


第105章 忤逆(十)

  看著周圍一群人迷茫的臉色,在這方面更具有權威性的奈奈解釋:「是這樣的,一般人、就算是男性,」她比劃了一個拿刀的姿勢,「用短刀或者是匕首的時候,不借用重力或者速度,要扎入心髒一擊斃命是不可能的。黃瀨君,警局裡記錄的是多少?」

  黃瀨聽得一愣一愣的,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啊,這個啊,我想想.......有的有的!嗯......記錄裡說明是五釐米。」

  「對,那就算是五釐米。」奈奈繼續道,「如果是胖的人,五釐米都不一定能到達心髒,但是死者是個瘦骨嶙峋的人吧。」

  這回是黑子哲也點頭了。

  「那麼基本算是死定了,如果拔出匕首,能夠堅持一分鐘都算不錯了。如果不拔出匕首,他也不會再有力氣反抗犯人。」

  赤司贊賞的點點頭:「是的。所以,犯人在一擊斃命後,並沒有立刻走開,而是按著被害人,捂住他的嘴,不讓他掙扎抽搐,直到他死亡為止,才脫掉被血濺到的衣服和鞋子,穿著襪子離開。離開前順便把實心牆填上,窗也關好,偽造成自殺的現場。」

  案子破了。

  可是赤司的心情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麼好,他內心深處依然有著擔憂。

  【這一切都太怪異了,很多線索像是故意透露給我們,故意引導讓我們猜出真相,如果這些線索這麼容易找到,那麼一開始警局就已經破案了。還是那個問題,殺人動機是什麼?有什麼目的?】

  【接下來,肯定還有什麼在等著我們。】

  赤司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奈奈定定看著他的黑眸,他安撫一笑,誰知奈奈卻挪了過來,低聲說道:「舅舅,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我會保護你的。」

  赤司一愣,然後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不是說了『舅舅是無所不能的』嗎,所以要相信舅舅啊。」

  奈奈搖了搖頭,眼神認真:「不是哦,舅舅是無所不能的,但是這並不妨礙我保護舅舅啊。」

  ——就如同,齊木楠雄是無所不能的,但是這與她想要保護他的心情,沒有任何關系。

  這樣純真美好的愛意,這樣清澈見底的心願。

  在有著赤司家特質的同時,也沒有泯滅掉孩童的純真心性。

  難怪那個強如神明的少年不願意放手了。

  若非他與這個孩子深厚得無法分割的血緣關系,他也無法不動容的吧。

  赤司輕輕一笑,那雙赤瞳裡是奈奈看不懂的情緒,最後他卻只是再度揉了揉女孩的發絲,低聲說道:「好,那以後奈奈就保護舅舅。」

  【這麼說來,男朋友什麼的,奈奈還小呢,相信未來的我也同樣是這麼認為的。】

  兩個被認定為自殺的案件,都已經破解。

  無論是否是犯人故意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現在都已經真相大白。

  雖說口無憑證,一張嘴也抵不過一個真實有效的證據,但看起來幕後之人也並沒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不然為何警察調查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發現,反而是他們一來,就輕而易舉的調查出來了呢?當然這其中赤司所起到的作用近乎達到百分之六十,可是從其余人身上得到的線索不可謂不重要。那到底是警察本身有問題,還是說警察當時查案並沒有這些所謂「證據」?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趁著結點還未到的時候,奈奈趕緊把剛剛她用了一點時間畫的紙張一張張分發給其他人,一邊發著一邊說道:「工具簡陋,也只能做到這麼點了。它們不會傷害你們,拿著防身也足夠了。」

  這些紙張上的圖案並不完全一樣,鬼畫符似的完全看不懂寫的是什麼,但是聯想到奈奈還有一個陰陽師的身份,自然也就明白了。

  這些圖案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全都是鮮紅的顏料塗上去的,放到鼻尖還能聞到細微的血腥味,不少人都立刻皺起眉。

  桃井五月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如果這樣保護是要在傷害你自己的條件下才能做到,我們沒有人願意。」

  上面鮮紅的充當顏料的東西根本就是血液,奈奈竟然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用自己的血畫了這麼多符咒,他們竟然沒有人注意到,該說是奈奈足夠謹慎小心還是該說他們太馬虎大意。

  奈奈乖巧狀,伸出五個光滑的手指:「沒事的,你們看,我的身體痊愈速度很快的,這麼點完全沒問題的!」

  桃井五月還想說點什麼,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被赤司制止了。

  「既然這是奈奈的想法,你們就不必推辭了。」赤司卻反而平靜的說,「她這麼做,必定是思考權衡過後果,如果連這一點都沒辦法做到,她就不會還能坐在這裡。」

  奈奈最為親近的赤司都這麼說,其他人說再多都沒有用,最後也只能收下。

  奈奈這才松了一口氣,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心,繼續解釋道:「這一張,」她舉起一張紙,「是防御型的,群體防御,我給每個組發了一張,使用次數只有三次。」

  她又舉起了另一張不一樣圖案的紙:「這個是傷害型的,每人一張,使用的話直接對准目標撕開,威力很大,一次性使用。」

  「就像阿征說的,第一關應該已經通過了,但是進入第二關的時點還未到,第二關我們不一定都在一起,可能會被分開,就如同我們進入第一關的時候一樣,但是我和阿征都認為分組應該是不變的。」

  雖然確信世界意識想要殺掉的人只有她一個,不大會連累到關乎世界線的赤司等人,但是奈奈依舊不是很放心。

  「如果,第二關可以自由組隊的話,請沒有防御型的人去找防御型的人組隊,我會盡快找到你們。」奈奈抿了抿唇,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

  當天晚上,所有人都沒有回到原本的房間,反而都擠在赤司房裡休息了一個晚上。

  按照奈奈所說,這個古堡人鬼混合,怎麼都無法安心回到原本的住處,萬一晚上被偷襲了呢?尤其是同房間的就是一只鬼的黑子哲也,更不能放回去了。

  所以只能七個人將就著睡一間房,好在奈奈的超能力在這種時候就顯露出作用來了,瞬間移動去別的空房拿了被褥,兩個女孩子就直接睡床上了,五個大男人將就著也能躺躺地上。

  只不過睡前奈奈為了安心還特意在房間周圍設下了結界,這才放心休息去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醒來,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天花板都不是昨晚上熟悉的那一個了。

  【第二關,來了。】


第106章 忤逆(十一)

  意識模模糊糊中,從視線縫中透出一抹明亮到刺眼的白色。大廳頂上懸掛著的燈映照下的紅色尤為冰冷刺目,幾乎是一瞬間就能將人嚇醒。

  不同人分為不同的陣營坐著或者站著,早一步清醒過來的如奈奈等人臉色冷凝,而晚了一步的如桃井等人則還是一臉迷糊。

  尖銳刺耳的男聲竭嘶底裡的嘶吼著,那儒雅溫柔的男人完全沒有了前一天裡看到的氣質和風骨,也不像是那個掛念著親愛的女兒的慈祥父親,更像是一個患有癔症的瘋子。

  「這一定——這一定是復仇!她來復仇了.......是她!一定是她!」

  誰?

  誰要復仇?

  向誰復仇?

  「我就說為什麼無緣無故會有僕人死掉.......所以一定是她來復仇了!哈哈哈哈!你來啊——你來——啊!!」

  神色癲狂的男人面目猙獰地瞪著地上那一灘血液。

  他的女兒緒方沙耶香抱著雙腿蜷縮在最角落的黑暗地方,瑟瑟發抖完全不敢看她那已經把她忘在腦後的父親。

  躺在血泊中的——是從一開始就沉默沒過話的神父。

  此時他兩只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像是看到什麼令他驚懼恐怖的東西似的,兩枚棕色的瞳孔極具縮小,臉上的表情定格在恐懼、害怕和愧疚後悔上,此時的他根本找不到一絲神父悲憫的痕跡,倒像是臨死前無力掙扎的可憐人。

  比起他心髒上的那個恐怖的已經不再會流血的洞口,他從表面上看更像是被嚇死而非是被捅死的。

  然而他的死因,分明就是刀入心髒,拔刀之後失血過多而死,那把殺死他的匕首就在他身旁,同樣被鮮血浸染已經凝固成暗紅色的血塊。

  這副慘死的場面,明明應該是又悲慘又令人發寒的。

  然而此時,卻只有一種荒誕的滑稽感,如同戲劇中上演的不同面孔的不同面面具嘻嘻哈哈的似喜似悲,比起死亡的落幕曲更像是無聲的默劇。

  再如何都無法感同身受,只能冷眼旁觀罷了。

  「冷靜點緒方先生,這只是普通的謀殺案件,這個世界可是無神論的世界,所謂鬼的復仇不過是犯人作惡的理由!」藤堂警長臉色緊繃,她大聲呵斥著,震醒了神志已經有些不清不楚的緒方先生。

  「.......沒、沒有?」緒方先生茫然無助的抬起臉,雙瞳張開,瞳孔縮小,喃喃自語。

  「對,沒有,沒有誰來復仇。」藤堂警長的臉色緩和下來,輕聲細語,溫柔誘哄,「這明顯的是他殺的痕跡,犯人另有其人。」

  此時大廳裡的分布是這樣的:緒方先生和藤堂警長、黃瀨涼太、黑子哲也都在死去的神父身邊,黃瀨涼太在檢查著殺人現場斷斷續續的對藤堂警長說著什麼,黑子哲也完全是個稱職的隱形僕人;桃井五月和青峰大輝在另一旁的沙發上,一言不發;而赤司和綠間、奈奈都站在另一側可以將整個大廳收入眼底的最佳視角上;獨自一個人縮在牆角十分可憐的緒方沙耶香。

  按照奈奈所說,這座古堡裡所有的活人都在這裡了,詭異的是,這一次在大廳中出現的僕人竟然只有黑子哲也一個,其余僕人一個不見,卻也沒有人發出質疑,也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當然,所有的事情放到現在都不奇怪。

  從赤司和奈奈這一邊的角度,能夠將大廳中發生的一切、無論暗處還是光下發生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隱藏在冠冕堂皇之下的陰暗醜陋、人性的黑暗和所有的惡意都一覽無遺。

  剛剛從癲狂狀態安靜下來的緒方先生,木愣愣的盯著藤堂警長許久,咧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原來,是你啊.......」然後又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轉移了視線不再理會她,「沙耶香......沙耶香?沙耶香我的女兒......」

  他的眼瞳定格在蜷縮在角落裡分外可憐的少女身上,欣喜若狂的跌跌撞撞跑了過去,將因為他的靠近而害怕尖叫的少女摟在懷裡,不顧她的掙扎和顫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嘴裡不停的喃喃著:「沙耶香.......沙耶香我的女兒,我只有你了.......」

  奈奈敏銳的發現了,那位藤堂警長在緒方先生的木然目光中一瞬間的不自然和復雜眼神,她皺起眉,悄悄扯了一下赤司的衣袖。

  赤司轉移視線落到奈奈身上,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奈奈像是明白了什麼低下了頭,裝作一副驚魂未定的害怕模樣。

  這時候藤堂警長也從黃瀨涼太的調查中分析出了案情的大概。

  轉過身,略微留戀的從緒方先生身上移開視線,藤堂警長臉上的溫柔瞬間冷漠下來,一雙藍色的眼瞳冷厲又帶著威懾的掃了一眼所有人,沉聲說道:「神父死於昨晚夜間三點到四點左右,死因是被刀刺入心髒失血過多而死,昨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神父為什麼不在房間裡睡覺,他為什麼要離開房間,誰又在半夜的時候離開了房間,誰殺死了神父——這些警方會繼續調查。」

  「但是,犯人就在我們中間,這是必然的事情,因為從昨夜開始,這座古堡已經封鎖,沒有人能夠自由進出,從現在開始,你們也不能隨意離開古堡,不然就休要怪警方動用武力手段了!」

  這番話看似完完全全是站在受害人的角度發言,然而實際上卻在處處散播著恐慌,也在引導著各方朝「有殺人犯」的角度引導。

  為何要否定是鬼的復仇呢?

  這裡的「鬼」指的又是誰呢?

  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復仇呢?

  緒方先生之前的那番話裡,分明是暗含著什麼不曾公布的事情,這位藤堂警長卻置之不理、沒有刨根問底,到底是這座古堡真的有「鬼」?還是說另有隱情?

  看來不僅是緒方先生和這座古堡,還有這位藤堂警長身上也藏有不少的謎團。

  「真是夠了!」

  一道急迫而尖銳的女聲,雖然強制鎮定但是還能從她聲音的顫抖中隱隱察覺到她的害怕和恐懼,是歌星桃井五月。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中有人就是殺人凶手!那萬一殺人凶手就是你這個所謂的警長,現在不過是在賊喊捉賊、顛倒黑白呢?!」

  她臉色蒼白,一只手扶著身後的黑皮經紀人,像是在汲取著勇氣和尋找支撐。

  「你!」藤堂警長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她朝前一步,手都蠢蠢欲動要移到腰上了。

  青峰大輝一個跨步擋在桃井五月面前,冷下臉色毫不示弱不留情面的怒瞪回去,高大的身影造成的壓力不是簡簡單單的,竟硬生生把那位藤堂警長瞪得後退了一小步。

  「這可是合理質疑!你身為警長竟然想對無辜的人拔槍威脅嗎?!」


第107章 忤逆(十二)

  這話確實在理,桃井五月不過是一句質疑。

  之前藤堂警長說所有人都有犯罪嫌疑,那麼這所有人裡面自然也是包括她的,她這副樣子要是真的拔槍了倒是坐實了「威脅」之名。

  黃瀨涼太將手中的透明手套剝下,隱秘的提醒了一下,藤堂警長這才勉強收斂了臉上的怒意,壓下心中的火氣,她冷冷道:「哼!沒錯,我也有殺人嫌疑,站在這裡的人沒有誰能夠洗清嫌疑。」

  「但是接下來是警方要做的事情,你們就都給我安安靜靜的呆著!不想死就不要胡亂走動。」

  「現在的情況下要讓我們相信你們這兩位警方人員,真是有點為難人啊。」綠間真太郎在赤司的示意下代表偵探社這邊開口了。

  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藤堂警長臉色難看地和身後的黃瀨涼太對視一眼,還是咽下了這口氣:「那你們又想怎麼做?!難道破案還要靠你們這些偵探嗎?!」

  赤司平靜開口:「可是也是我們這些偵探,才解出了之前女僕案和男僕案被殺事件。」

  在此時的「設定」裡,女僕案和男僕案已經成功破解,被定性為「他殺」而非「自殺」,雖然只是偵探社單方面的調查,並沒有經過警方的一系列程序,但是實際上也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藤堂警長簡直想咬碎一口牙,難道她要反問「你們根本就沒有拿出證據」嗎?雖然推測合理,缺少證據就不能說明什麼,可是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是辯論這個的時候,赤司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才特意在此提出。

  「呵!」藤堂警長冷笑一聲,「所以你們是想獨自去調查神父死亡案件?可不怪警方沒有提醒你們,殺人犯就潛藏在我們之中,要是被殺警方也救不了你們。」

  這樣的話完全威脅不到他們,所以赤司只是淡淡一笑:「我不認為我們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話倒是略顯尖銳了,沒想到從赤司口中會聽見這樣的話,有不少人已經隱隱朝這方投來詫異的眼神了。

  四分五裂。

  談不攏的結果就是分道揚鑣,藤堂警長和緒方先生、緒方小姐一道,身邊還跟著黃瀨涼太和黑子哲也;桃井五月和青峰大輝反而是出乎意料的跟在了偵探社三個人後面。

  這樣的情況讓藤堂警長看著他們的目光都帶著審視和戒備。

  按照之前的思路推測,隊伍中沒有劇中人物,只要他們安分也不會出問題,但是這個古堡明顯就是出給他們的一個謎題,當所有人都死了之後他們還未能找到真相那才是失敗。

  那樣結果可能將是所有人都被困在這裡。

  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藤堂警長一行人離開後,大門轟隆一關,像是什麼都消失了一樣,整個古堡安靜得詭異,除了地上一攤血和死不瞑目的神父之外,這裡好像沒有了任何人氣,除了大廳的明亮寬敞之外,無一不散發著死氣沉沉的陰森氣息。

  奈奈四處看了看,從旁邊的照明用的放置在壁上的夜明珠拿起了一顆,在手上拋了拋,眼眸一眯,用力的朝方才那一行人離開的門擲去。

  力道之大竟然把門都撞開了。

  那道門通向一條深深的漆黑走廊。

  依照人類的步伐,短短的這麼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是不可能走得這麼遠的。可是現在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奈奈唇角微抿,低聲說道:「消失了。」

  是「消失了」,而不是「不見了」。

  無論是藤堂警長還是緒方先生等人,還是他們的同伴黃瀨涼太和黑子哲也,都消失了。

  「什、什麼?!那哲君.......還有小黃.......」桃井五月臉色蒼白,手中不禁拽住了青峰大輝的衣擺,顯然很是焦灼。

  青峰大輝「嘖」了一聲,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焦躁。

  「既然之前說應該不會對我們下手,那他們暫時也還是安全的,但是也不能干等著。」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雖然說得很鎮定,只是顯然他也在緊張。

  「綠間說得不錯,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要早點找出真相。」赤司的聲音讓人冷靜下來。

  【是,凶手想要的真相。】

  現在的情況很急迫。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黑瞳定定的看著敞開的一條通暢之路的門和走廊,她咬了咬下唇,黑瞳中閃過一絲迷茫愧疚和痛苦。

  【如果不是因為我.......舅舅他們根本不會被卷入這些光怪陸離的危險事件中去的。】

  抬起眼的時候,對上了赤司那雙洞悉人心的赤瞳,她愣了一下,努力的揚起唇角給他一個放心的笑。

  赤司隱晦的皺了皺眉,微微移動腳步方向,輕聲說道:「一切有我。」

  奈奈笑著用力點了點頭,卻什麼都沒說。

  這樣的反應並不能讓赤司放心多少,只是現在的場合卻不適合說太多了,他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我們進去。」

  他指的正是之前藤堂警長他們離開的那扇門以及那條長廊。

  【真是個又傻又惹人憐愛的孩子。】

  奈奈走在第一個,赤司看著她的背影,腦中忽然閃過這麼一句話,很快將情緒隱藏起來,他沒有猶豫快兩步走到奈奈身旁,在之後分別是桃井五月,去綠間真太郎和青峰大輝並排走在最後。

  在所有人都走進了這道門之後,毫無征兆的,「砰——」的一聲,身後的門驀然關上了。

  只是短短一剎那的事情,短暫到都來不及朝後看一眼,就被眼前長廊一路漸變式的明亮給震驚到了。

  與身後的門關上的同時亮起的,是走廊兩邊亮起的夜明珠。不知怎的,夜明珠應該從一開始就在這裡了,但是之前都是漆黑一片,直到他們進入這裡。

  每一顆夜明珠都有拳頭大小,堪稱闊綽,亮起來照明也是足夠耀眼炫目的,至少現在可以清晰的看出來這條長廊有多長了。

  「之前有這麼長嗎?」青峰大輝發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結果這一層樓什麼都沒有發生。

  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就是另一條通往二樓的樓梯,中途遇到的房間,沒有能夠打開的,全都緊閉著。

  綠間真太郎分析著原有的資料:「調查中有說明,一樓除了僕人的房間,就是空房。二樓是緒方先生和緒方小姐的各個畫室,以及客房。三樓緒方先生一家居住的樓層,之前去世的緒方夫人的父母在過世前也居住在這一層。」

  唯一的道路就只有上樓了。

  「所以這是要我們上去嗎?」桃井五月跟在赤司和奈奈身後,雙手都攪在一起,嘀咕道,「簡直就像是通關游戲一樣......」


第108章 忤逆(十三)

  二樓的情況與一樓的情況類似,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引著他們似的,凡是能走的道路就亮起夜明珠,之前見過的燭火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燒到了最後的燭根,燃不起一絲火焰。

  走了一圈都沒有遇到一個可以打開的房門,就連他們之前被安排到的客房也是一樣的情況,完全沒有辦法打開,這樣的情況簡直是讓人一頭霧水。

  但是轉角後即將再度拐上樓的最後一個房間,在他們即將經過的時候,「喀」的一聲,是門鎖解鎖的聲音。

  明明空無一物。

  幾人對視一眼。

  奈奈不等赤司先有行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握在手中的刀刃對准開了一絲縫隙的門,時刻戒備著,將其他人擋在了身後。

  手按在門上,謹慎的一瞬間直接推開門,厚重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吱聲,刀刃在冰冷的空氣中滑過一道寒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畫,一副虔誠的、畫著耶穌的畫像。

  完全寂靜,沒有任何聲響,顯得更為詭譎。

  房內空空蕩蕩的,燈是亮著的,一張床和簡潔的門窗,疊得整整齊齊擺放在床上的被褥,以及擺放的一些生活用品,牆上只有一幅畫作為裝飾,一個很大的衣櫃,敞開著,裡面全是同款的神父服裝,桌上擺放著一本厚厚的聖經,還翻開著,敞開的書本上是最初的希伯來文字,桌邊有一個碩大的書櫃,上面整整齊齊擺放著很多書,翻看著都是與基督教有關的。

  「這裡是......那位神父的房間。」綠間真太郎快速的把房內所有東西都收入了眼底。

  「昨晚上,神父應該還沒有睡,正在看書,也有可能是正准備睡,所以把衣櫃打開了,這時候他卻忽然離開了房間。」受到了之前赤司的影響,這些推測在腦中快速的形成推翻再度成立。

  「情況發生的很突然,因為神父都沒有把珍視的聖經合上,而且還沒有把櫃子關上。」桃井五月點頭。

  「喂!你們看看這個是什麼?」青峰大輝將所有閉著的櫃子都翻開了,此時饒有興致的晃著手中的盒子。

  對這類東西女人最為敏感,桃井五月立刻看出來了:「這不是梳妝盒嗎?女人用梳妝盒。」

  「哈!神父的房間裡竟然有女人的梳妝盒嗎?看來這個神父也不是這麼的虔誠啊。」雖然對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不了解,但是也不妨礙青峰作出這樣的理解。

  綠間翻著資料:「嗯,這位神父並沒有與任一婦女成立婚姻關系——這在信奉上帝的基督教裡是『罪』。」

  翻找了一下房內,並沒有發現能打開梳妝盒的鑰匙,奈奈沉思了一下,拿過那個梳妝盒,看了幾眼,翻弄了幾下,「喀」的一聲,竟然打開了。

  輕易把梳妝盒打開,奈奈抬起眼看到其他人異樣的眼神,眨眨眼,解釋道:「這也算是靈力的使用方法之一吧......」她略局促的撇開眼,小聲道,「我也是第一次做.......」

  赤司失笑,抬手按了按奈奈的發絲:「嗯,好孩子不要做這種事。」

  這小插曲很快也就過去了。

  現在重要的是這個梳妝盒裡有什麼。

  所有人都圍起來看著,然而裡面卻只有一個制作精美的、點綴著羽毛和寶石的金色的面具,右半張臉的面具,明顯的女士用品。

  這張臉很小,也很精致,從輪廓和紋路上來看,是一個極為貌美的女子,而且猜測能用得起這樣的昂貴面具的,在古堡裡,唯有那位病逝的緒方夫人以及緒方小姐。

  前提是,這張面具屬於這間古堡裡的女人。

  「還記得之前緒方先生是怎麼介紹這位神父的嗎?」赤司忽然開口,他語氣平靜,「『我家遭遇變故後就一直來我家祈福的神父』。」

  「這場『變故』是指.......」其他人也立刻意識到了關鍵。

  「沒有說明,但是可以肯定,這場變故發生在緒方夫人病逝前,而且看這裡的生活痕跡,大概有半年有余。」只有一個經常在古堡休息的人,才會在這裡准備這麼多的衣服,還有並不多但是足夠應付清苦生活的其余用品。

  「嘖,怎麼看都是緒方夫人吧。」青峰大輝一臉意味深長的笑意,「緒方小姐那可還只是一個豆芽菜!哪裡都癟得不行.......唔唔唔!」他好不容易才把桃井五月的手扒拉下來。

  「你干嘛啊五月!我又沒說錯!要真是緒方小姐,這神父的口味也真是夠糟糕.......」最後青峰大輝還是在赤司分外平靜友好的眼神裡漸漸噤聲了。

  桃井五月一臉受不了的表情,轉過身鄭重的對奈奈說:「奈奈,不要理青峰!你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

  【阿大真是的!怎麼也顧忌一下還有小孩子在這裡吧!赤司君做得好!】

  對此,奈奈只是無辜的眨眨眼眸,一臉純良無辜的樣子。

  不過,雖然如此。

  桃井五月默默舉手:「雖然阿大說出了不得了的發言,但是這一次我投青峰君一票。」

  經過慎重思考後,綠間真太郎也終於作出回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沉吟一會兒,赤司征十郎裡裡外外翻看了一遍那個面具,最終一錘定音:「那麼就基於與神父有私情的是緒方夫人的前提下繼續分析。」

  奈奈輕輕扯了扯赤司的衣擺,等到他的注意力落到了她身上後,她才說道:「阿征,你還記得之前神父死的時候,緒方先生情緒崩潰說的話嗎?」

  她慢慢的學著相似的語調:「『她來復仇了.......是她!一定是她!』」

  是「她」,而不是「他」,也不是未知的「它」。

  到底為什麼緒方先生這麼堅信著是「鬼」來復仇,又是憑借著什麼固執的認為是「她」呢?

  桃井五月從手提包裡再度把那封信拿了出來:「上面,有人以緒方夫人的口吻說『有人殺死了我』,如果是我們推測的,那麼與神父有私情的就真的是緒方夫人了。」

  赤司的視線落到了信的落款處,上面寫著「緒方美惠」,而緒方先生病逝的夫人的名字,也是美惠。


第109章 忤逆(十四)

  「但是緒方夫人一個月前就病逝了吧,桃井你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所以寄出這封信的人怎麼看都不會是緒方夫人啊!」桃井五月疑惑的問。

  「這小孩之前說了吧!這裡可是有鬼的啊!」一想到這個事實,青峰大輝就忍不住雞皮疙瘩都起,語氣也不由得惡劣起來。

  線索兜兜轉轉又回到奈奈身上,察覺到赤司等人的目光,從沉默中回神的奈奈一愣,凝神看了幾眼,確確實實確認過後回答:「這封信上沒有鬼魂的氣息,所以寄出的人是人沒有錯。」

  「也就是說,有人假借病逝的緒方夫人的名義,向桃井桑寄出了這封信。」赤司合上梳妝盒,放到桌上。

  「而這個人,很大可能就是幕後策劃了這一切的人。」他頓了頓,「就算不是,也必定和幕後之人有著極為緊密的聯系。」

  這個猜測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從神父的房間離開之後,奈奈一行人直接去了三樓,三樓的情況與一樓二樓很類似,剛踏上三樓樓層,立刻亮起了一排擺明了就是給他們指路的夜明珠,這明晃晃的模樣根本就是在耀武揚威的叫囂著「來啊來啊看你們敢不敢跟上來」的意思。

  他們自然是要跟上去的,因為一點介懷而鋌而走險置氣並不是明智之舉。

  「這裡就是三樓了,看來要注意一點。」

  三樓是緒方一家居住的樓層,這裡面給到的線索定然會比一樓二樓要多得多,這也意味著會更加的麻煩和危險。

  依舊是奈奈和赤司打頭陣,青峰大輝和綠間真太郎斷尾,桃井五月走在中間的隊形。

  但是這一次似乎幕後之人並不想看著他們這麼安逸下去了。

  明明是走在中間,最為安全的桃井五月忽然尖叫一聲,這只是短短的時間之內,門口被打開、被關上緊閉的聲音,讓奈奈都來不及反應,手才伸出一半,門被大力闔上,桃井五月就消失在了門後。

  他們想要再度打開門的時候卻發現,上鎖了,無法打開。

  桃井五月,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三樓層的某一個房間裡。

  實際上,消失了的桃井五月感覺上並沒有很長時間,她只是好奇的看著路過的一扇扇門,在某一扇門前好似一瞬間透視到了裡面的場景,她似乎看到了一面鏡子,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剛想呼喚奈奈的時候,她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搡著、眼睜睜的看著門口打開,尖叫還在喉中半晌,就這麼被推了進去。

  這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和恐懼是無法言說的。

  心髒簡直要從喉嚨中跳出來,「咚咚咚」的響聲沉重得像是從心底傳出來的,又像是外面聽到的,震得幾乎要耳鳴,桃井五月驚魂未定的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瞳孔極具縮小。

  也和外面的情況一樣,桃井五月想要打開門的時候,發現根本沒有辦法打開,完全的束手無策。

  她只好先轉頭回來想著是否能找到什麼線索離開這個詭異又危險的地方,結果一回頭整個人都被嚇得面色蒼白。

  「啊——!!這是什麼!」

  在她的瞳孔中,正對著房門的那面鏡子,原本光滑的鏡面忽然從邊緣開始變成了黑色,慢慢的沾染上了被燒灼的痕跡,然後漸漸地,整個梳妝台都蛻變成了被燒毀後的漆黑模樣,甚至連同空氣中也能夠隱隱聞到微微的燒灼的氣息。

  一陣暈眩襲來,桃井五月雙手攀著牆壁,用力地眨著眼睛,強制鎮定,她緊緊的抓住手提包,心中的警戒線提到最高,再多的恐懼此時也只能暫時放下,全力應付面前的情況。

  不得不說桃井五月的情況還算是好的,至少沒有在這種情況下還崩潰毫無反擊能力。

  但是事情並沒有如同她預料的發展這麼恐怖。

  房間裡依舊是安安靜靜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桃井五月這才敢睜開眼去看看這間房間的布置——

  這看起來像是一個琴房,門口正對著的是一個梳妝台,上面擺放著一面鏡子,梳妝台的最左側,則是放置著一台鋼琴,還未合上,上面攤開放著一本書,卻奇異的沒有落灰,依舊是一副黑白的干淨樣子。

  鋼琴的後面就是窗,只是被床簾遮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到。

  似乎沒有什麼發生——

  桃井五月大著膽子,悄悄地走近了那台鋼琴,踮起腳尖看了一眼。

  那本書上面是看不懂的琴譜,以及一張泛黃的廢棄紙張,寫著「Don\'t look at me」。

  「不—要—看—我?」她絲毫不知,自己竟然把上面的話讀了出來。

  然後「咚——」的一聲巨響,鋼琴猛地合上了,上下板塊碰擊著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桃井五月嚇到「咚咚咚」,連續後退了幾步。

  一道陌生的女聲幽幽響起,拖長著語調,是那種歐洲式的貴族腔調——

  「我記得我說過了吧——我喝的茶必須要用後花園的井水。」

  那面被燒灼得焦黑的鏡子裡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身上淺藍色的洋裝連上面綴著的珍珠寶石都映得一清二楚,連上面的蕾絲花紋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唯一模糊的——只有那個女人右邊半張焦黑成一團的臉。

  這是堪稱恐怖到詭異的場景。

  讓桃井五月的背後不斷的湛出冷汗,身體都不由得發抖。

  恐懼的尖叫幾乎就要衝破喉嚨脫口而出,可是粉發少女硬是強制壓制住了自己,身體在顫抖著,心底叫著遠離!遠離!快遠離!可是腳根本就動不了,冰冷得像是被釘在了地上,連一絲的移動都做不到。

  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的聲音,用力的眨著眼睛,淚水不斷的從眼眶中滑落,可是她硬是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那鏡子中的女人好似也沒在意回答似的,反而自顧自的說著——

  「你還是新來的女僕嗎?在我身邊這麼長的時間了,連這點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斑駁的陰影遮擋在女人右半張臉上,她撐開手中的折扇又合上。


第110章 忤逆(十五)

  看似時間過了很長,實際上桃井五月消失的時間才不到兩分鐘。

  在外面的奈奈還在嘗試著用靈力破壞這異空間,然而更讓人猝不及防的事情發生了。

  青峰大輝的偶然一回頭,發現站在最後的綠間真太郎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也和桃井五月一樣消失不見了。

  「喂!赤司!綠間也不見了!」

  赤司的身體猛地一頓,迅速轉身,眯起眼眸看著之前綠間真太郎站著的地方,少見的臉上顯露出幾分怒意和懊惱。

  「這是要.......分開我們嗎?!」就算再冷靜,赤司現在也隱隱的開始緊繃起來,但是他卻表現得比之前更為冷靜和鋒芒畢露。

  「大輝,有奈奈的符咒大家應該暫時還是安全的,你跟緊我們,不要再失散了,我絕對不允許,對我的朋友出手!」赤司語氣平靜,像是隱藏著更深沉的、即將要掀起狂瀾的巨浪。

  青峰大輝看見了左眼赤瞳眼底的赤金色,微微吸了一口氣:「喂,赤司你.......」

  「我有分寸。」赤司輕描淡寫一句話將青峰大輝撥了回去。

  「我.......對不起,舅舅。」奈奈咬緊了下唇,終於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心聲,這時候的她連自己的稱呼都沒注意去改正了。

  「就算是那個我,也不會教你從一開始就放棄。」赤司沒有說安慰的話,只是說出了事實。

  奈奈一怔,因為事情的波瀾壯闊而引起的混沌終於有了點點清明,她深呼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最後睜開眼鄭重的說道:「是,我知道了。」

  【奈奈,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而另一邊,綠間真太郎猛然被帶到另一個陌生地界的時候,並沒有桃井五月那般驚慌失措,即便他推著眼鏡的顫抖指尖出賣了他心底的恐懼,也依舊能夠鎮定的觀察著。

  畢竟身為男生,在這方面的膽子還是要比桃井五月優秀不少。

  同樣是眼前一花,就換了個地方。

  明明同樣是長廊,布置都沒有改變,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並不是在原本的地方。最明顯的大概就是,原本夜明珠照亮的長廊裡,此時漆黑一片,而耳邊清晰可聞的是豆大雨水擊打在窗上和地上的清脆又沉重的聲音。

  因為窗戶開著的緣故,地板上積滿了一堆堆的小水潭,長廊盡頭似乎有不知是什麼純黑色的物體,像是一只張開的血盤大口,等待著什麼獵物的自投羅網。

  【是......燒灼後的產物嗎?】

  綠間真太郎默默地看著,沒有行動。

  那物體像個燒焦的產物,又黑得像是墨水。蜿蜒盤旋在走廊從天花板到地磚上,令人打心底裡感到毛骨悚然。

  積水混合著不知怎麼的流到了地上的黑色污物,攪成了一股奇奇怪怪的粘稠狀物體,腳下有細微的聲響,綠間低頭一看,那粘稠狀的液體沾到了鞋子上,明明有踩著液體的聲音,卻奇異的沒有沾染到絲毫污穢。

  他沉默著走上前一步,似乎光亮也隨著他的步伐而至,前方漆黑不知是何物的走廊也漸漸顯露出了它的另一面。

  正如綠間所猜想的那樣。

  這兩旁的牆被烈火燒得面目全非,到處都有被燒焦的痕跡,水漬從牆上滑落,帶下不少漆黑的污穢,一直流到地上。

  只需一眼,綠間就得出了判斷。

  【火災事發後的現場。】

  他注視著牆,好像是發現了什麼,快速走近一步,卻也恰好停在安全的位置,能夠及時的反應並撤回原地。

  一行血紅的字,「Don\'t look at me」——若是桃井五月在這裡,立刻就可以發現,這與她在房間裡看到的英文是一模一樣的內容。

  綠間並不知道,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把這行字讀出來的時候,想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那行字從暗紅色變得艷紅,然後開始流淌下血液,「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發出並不應該有的巨大聲響。

  然後忽然著了火一般,火舌從血字上猛地竄起,燎原一般將這一行字給完全灼燒覆蓋掉了。

  這詭異的場景讓綠間忍不住「蹭蹭蹭」的後退了幾步,心下急躁一腳踩到了水漬上,發出水珠被踐踏的聲響,他立刻又頓住了腳步,沒有敢回頭。

  因為——他聽到了後背有腳步聲。

  沉重的、一步步的、像是艱難又痛苦的腳步和喘息。

  漆黑幽冷的黑暗長廊裡,只有綠間一個人,但是卻傳出來另一個存在粗重的喘息聲,那是一個粗啞的女音,聲音像是被烈火燒灼被毀後的嘶啞和破碎。

  ——她,或者它停住了。

  「怎麼?不敢抬頭看我的臉?連你也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醜陋不堪嗎?一個小小的僕人竟然也敢唾棄我?!」

  背後的嘶啞女聲不斷的重復著這句話,一次比一次聲音要大,一次比一次要尖銳,一次比一次要可怕。

  直到最後像是轟隆的砸在心裡、腦中,炸得頭暈耳鳴。

  綠間勉強的、緩緩地轉過身,左手顫抖著的握住了右手,卻感受到了同樣的冰涼和顫動。

  他緩慢的、堅定的抬起了眼,看到面前之物的真正面目——

  那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不斷被烈火燃燒著的洋裙的女人,那右半邊同樣燃燒著火焰而面目全非的臉,在這漆黑幽冷的長廊裡,比惡鬼還要猙獰可怕。

  「砰——」

  炸裂在心靈上的一聲,眼前的一切像是鏡花水月一般破碎掉了。

  焦黑的色彩瞬間化為明亮的光暈。

  桃井和綠間渾身一震,面色蒼白中看到的是一馬當先站在面前刀刃橫劈向前砍碎了什麼的姿勢,以及後面青峰和赤司沉重而後驀然放松的神情。

  他們,回來了。

  「喂!喂!五月你怎麼樣?!」

  桃井癱倒在青峰身上,全身的著力點都壓在了他身上,眼神渙散,臉色蒼白,臉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喉中驀然發出一聲喜極而泣的哭腔,撲到在青峰懷裡:「阿、阿大?我.......我回來了?阿大!」她緊緊的抱著他,身體還在不斷的顫抖著。

  緊繃的神經被霎時間放開導致一陣抑制不住的頭暈目眩,猛地放松下來,綠間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赤司及時的扶住了他,給了赤司一個眼神,他緩了一會兒,才點點頭:「看來是回來了。」


第111章 忤逆(十六)

  這簡直像是一個可怕的夢魘。

  指尖沒有被燒灼的痕跡,鞋上也沒有沾染污漬,這一切都說明了剛剛他們經歷的不過是一場幻覺,一場足以以假亂真的幻像。

  可是,那是多麼可怕又恐怖的現實啊。

  此時的桃井和綠間根本就沒有辦法、也沒有這個勇氣去回想在幻像中經歷的一切,所以想要交談得知線索更是無從談起。

  赤司、青峰和奈奈也做不到硬逼著朋友去做這種事情。

  但是顯然他們還是惦記著莫名消失掉的黑子和黃瀨的,所以就算是如桃井此時依舊害怕得指尖都在顫抖、身體都在哆嗦,她也依舊是堅強的攀著青峰的肩膀站了起來。

  情報的交換並不困難,只需要把見到的幻像完整的敘述一遍,只是回憶到毛骨悚然的畫面還是會下意識的顫抖,這是人類都無法避免的反應。

  當然,處於同一幻像中的人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因為每個人的觀察程度和力度都不一樣,性格各異導致關注點的不同。

  不過沒有關系,這一方面只要有赤司在,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需要把客觀看到的事實說出來,主觀的判斷自然由赤司來做。

  在桃井和綠間的敘述中,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注意到一個相同的描述。

  一個半張臉模糊的洋裙女人。

  這個豈不是很熟悉?

  ——藏在神父房間裡的神秘梳妝盒中的半張面具。

  這麼一來,那半張面具的主人——也是與神父有私情的女人,其身份便呼吁而出。

  正是這古堡的女主人,名義上病逝的緒方夫人,緒方美惠。

  還有桃井和綠間在幻像中看到的同樣一行字——「Don\'t look at me」。

  「『Don\'t look at me』,以及半張面具,模糊的半張臉——緒方夫人的臉在火災中被燒毀了一半。」奈奈一錘定音。

  「緒方先生口中的『一場變故』,以及神父開始來古堡進行祈禱的『那場變故』,就是這一場導致了緒方夫人臉被毀的火災,事情大概發生在六七個月前。」赤司臉上是對奈奈毫不掩飾的誇獎和鼓勵。

  至於為什麼是火災而不是別的事故,其實理由很簡單。

  桃井在幻像中看到的,是被火焰燒灼過後變得焦黑的鏡子和梳妝台,而綠間則是看到明顯是火災過後被燒焦的走廊和天花板,以及一個身上衣裙都被火焰點著的女人。

  看著桃井明顯沒有之前這麼害怕痛苦了,青峰此時也放松了不少,籃球笨蛋也難得地有了說笑話的心思:「嘖,說不定就是因為那女人和神父有貓膩,被她老公發現了結果惱羞成怒殺死了吧!」

  結果他收獲了好幾個復雜到詭異的眼神。

  「喂!你們這什麼眼神啊.......」青峰嘀咕著。

  綠間推了推眼鏡:「是表揚的眼神,畢竟難以想像青峰你頭上的那顆東西居然還有會思考的時候。」

  這話說得忒不留情面。

  「喂!綠間你什麼意思!」

  「噗!」桃井反而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眉眼間的抑郁也消散了不少。

  氣氛頓時沒有了之前凝滯到緊張的感覺。

  奈奈和赤司兩個人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察覺到對方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反應,兩人對視一眼,雙雙怔住,然後不由得一笑。

  其余什麼話都不必說,眼神自然說明了一切。

  【果然我和舅舅都不是會活躍氣氛的人啊哈哈.......不過還好,沒有給桃井桑和綠間君造成很大的影響,不然就算是回到原本時間線之後記憶沒了也依舊會讓我心懷愧疚感到不安的。】

  這一段意外事件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事件迫在眉睫,不容耽擱,稍微修整一會兒之後也依舊得要照常行動,三樓才剛剛開始探索,卻已經危機重重,這讓奈奈心底更不敢放松了,靈力時時刻刻外放著,也顧不上浪費,此時能減少一事是一事。

  吃一蟄長一智,或許是上次吃的虧太大,這一次小心謹慎了之後倒是比之前要順利不少。

  三樓的房間大部分都能夠打開,也就如之前推測的一般,大部分是畫室,以及一些是貼身女僕的房間,偶爾還會出現如桃井遇到的緒方夫人的琴房一類的房間,只是得到的線索遠遠不如之前得到的多。

  之前那如同身臨其境的感受自然是得到線索最多的,可是在這裡奈奈除了自己之外,根本不敢再讓別人陷入這種危險的狀態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可是如果奈奈親自進去,那倒是不用擔心出問題的,只是如果奈奈進去了,留在外面的赤司等人出事了怎麼辦?這一點奈奈是萬萬不敢賭的。

  所以這樣的念頭自然而然只能放棄。

  唯有按部就班一點點的探索。

  古堡的隔音十分的好,走在光明如晝的長廊裡,沒有人說話,寂靜的空間裡只有他們略帶沉重的呼吸聲。

  奈奈覺得腦子有種像是耳鳴時候的沉重,本來她的腳步可以放得更輕、呼吸更細,可是此時她也漸漸的顯露出疲態,精神都不免出現了幾分恍惚。

  耳邊似乎有「嗒嗒嗒」的聲音,很小,像是隔著厚重的沉木,發出沉悶的撞擊,已經無法集中的注意力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聽。

  這樣的疲憊並非是沒有原因的。

  就算靈力強大如奈奈,也經不起如此的消耗。

  之前就費了不少靈力,在沒有媒介的情況下強行在白紙上刻下符咒,就如同用毛筆在素描本上畫畫一樣,不是宣紙不吸水,用多少的墨就流失多少,能留下的寥寥無幾。更何況此時奈奈放開了禁錮靈力的桎梏,就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雖然讓一般的詭魅不敢來犯,但是付出的消耗和結果不成正比。

  只是她依舊不敢松懈。

  奈奈頓住腳步,閉了閉眼,小小的給自己一個輕微點擊,精神勉強清醒了不少,問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她有些頭疼的摁了摁太陽穴,讓走在她身旁的赤司注意到了。

  就算奈奈此時狀態下降不少,她的五感敏銳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得到了其他人的否定了之後,奈奈也只能無奈地把這個問題放下了,一絲怪異念頭從腦海中很快拂去,什麼都沒能抓住。

  正待她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赤司忽然走到她身邊,她略帶詫異的抬起眼。

  將她還來不及隱藏的疲憊收入眼底,赤司皺起眉:「你需要休息一下。」

  奈奈怔了怔,別開了頭:「我沒.......」眼角卻瞥見一只手伸來就要碰上她的臉頰,她下意識的快速揮開,後退了兩步避開。

  「啪——」,清脆的一聲在寂靜的走廊裡響起,原本只是低聲說話的兩個人立刻引起了後面三個人的注意。

  這詭異的場景卻讓他們三個都沒有說話。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奈奈慌亂無措,她站在原地低著頭,沒敢抬頭去看赤司的臉色,只是吶吶的道歉:「抱歉.......阿征,我.......」解釋說到一半,她臉色變了又變,抿了抿唇,卻沒有接下去說什麼。

  赤司低頭看了一眼被拍開的手,一抹淡淡的紅印足以說明剛剛奈奈有多用力,但是這些都無所謂,他皺了皺眉,對她的道歉置之不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入手果然是冰涼的觸感:「很涼。」

  聽了這句話,奈奈才像是觸電一般猛地縮回手,她鎮定的對著赤司笑了笑:「我沒事的,阿征,我們走吧。」說完她就邁開了步子。

  一段不大不小的衝突以奇異的方式結束,綠間在赤司身邊停下問了一句,只得到了赤司否定的回答。


第112章 忤逆(十七)

  那一段小插曲沒有人放在心上,至少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什麼。

  毫無頭緒的尋找直到進入一間比之前的房間都要超乎尋常的大的房間裡才停止。

  這是一間臥室。

  凌亂又不失美感分布著的畫架,以及未干的畫布,這似乎都表明了這是誰的房間。

  走進了房間,看到畫架上的、地上的、牆壁上掛著的完成或者未完成的畫。

  涼風從敞開的窗戶裡魚貫而入,把窗簾吹得颯颯作響,就在窗下不遠處,一副尚未完成的畫作靜靜的待在畫架上。

  那上面畫著的是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精致洋裝、舉止優雅的美麗女人,即便那女人沒有臉,周邊清麗細緩的輪廓說明了畫這副畫的人有多麼的細致和喜愛。

  「奇怪啊,緒方先生為什麼不把窗關掉?不怕畫被淋濕嗎?」從之前的恐懼中回神後,桃井也沒有這麼魂不守舍了,看到即將被雨水掉落到地上碎裂的水花迸濺到的畫作,她才想著走過去將窗關上。

  【......雨?】

  電光火石間,剛剛轉瞬即逝的漏洞霎時間被奈奈捕捉到了,來不及細想,她猛地將即將邁步的桃井五月撤了回來:「不要過去!我們都進入了幻境!」

  【古堡身處異空間,這裡沒有天沒有地,沒有太陽和月亮,哪裡來的雨?!所以從剛剛聽到雨聲開始,我們就都已經進入了幻境了!可惡!】

  若非是奈奈精神衰弱到一定程度,是沒有機會在她的護航下將所有人都拉入幻境的。

  像是相應奈奈的話一樣,話音剛落,一聲雷聲震耳欲聾的炸在上空,仿佛就在耳邊炸響,一道明亮的閃電將整個天空劈成了兩半,帶著陷入黑暗的驚懼。

  奈奈將其余四個人護在身後,手中的刀已經蓄勢待發。

  寂靜的時間裡,有什麼在緩緩的流逝。

  忽然,隨著雨聲嘩啦啦的變大,閑置在書桌上的座機瘋狂的響了起來,詭異得像是什麼凶殺前奏。

  他們屏住呼吸。

  「嗒嗒嗒」——有人在接近。

  方才開著的門不知什麼時候關上了,門外的人似乎很急促的推開了門,一眼就瞅見了放在最接近窗邊的那副未完成的畫,隨後發紅的眼睛圓睜著移動到瘋狂震動著的座機上,他死死的瞪著,充血的眼睛裡幾乎可以看到一條條清晰的血絲,宛如僵硬的人偶。

  座機停了下來,又響起,直到座機響起第三次的時候,男人才有了動作。

  他像是發條停了之後不再會動的人偶,最後卻臉色蒼白又憂郁的在門口緩緩蹲下,雙手捂住了臉。

  那張臉,正是緒方先生。

  最後他仍然是把電話接起了。

  「怎麼——我以為你不敢再接我的電話了。」對面的女人聲線溫柔卻扯出了尖銳的刺耳聲。

  緒方先生蒼白的唇蠕動了幾下,沒有說出話。

  「你說話啊——」這樣的沉默讓女人——緒方夫人反而竭嘶底裡起來,「就這麼感到惡心嗎?我再也彈不出你最喜歡的音樂的手,和那燒焦的漆黑的半張臉——!」

  「你——你不要說了!」緒方先生像是被刺激到了,他粗喘著氣,用遠比對面的女人大的聲音怒吼回去,連指尖都在發顫。

  一片寂靜中,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麼,猙獰的表情變得茫然又無助痛苦,他再度捂住臉,再度開口時語氣充滿了愧疚:「對不起,美惠,我不是.......」

  女人卻仿佛鎮定了下來,喉中發出刺耳的笑聲打斷了男人未出口的道歉。

  「就感覺這麼惡心的話——想到我是為了你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時候,是不是感到更加惡心?!」

  「不......不——!」緒方先生丟下話筒,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中途還不小心把豎立的畫架打翻了、踩破了好幾張畫作,平日裡珍愛自己的畫作如同寶貝的畫家猛地一震,倉皇回頭,拉扯的線懸掛著話筒在空中上下搖擺出波浪的弧度,已經是忙音,可是女人尖銳的質問仿佛不斷的回蕩在腦中。

  他驀然跪倒地上,雙手抱住頭,痛苦哀嚎。

  雙膝砸下的地方恰好是一副畫,畫中的女人半張臉柔美明媚,半張臉隱在黑暗中中明滅不清,眼瞳溫柔的注視著他,他卻像是看到什麼驚恐的是事物似的,發狂的將畫撕裂撕碎。

  窗外的雨聲忽然大了起來,乒乒乓乓的砸在窗上,有一些從敞開的窗飛濺了進來,毫不留情的打濕了未完成的畫作。

  畫架上的女人被打濕的輪廓漸漸變得模糊不清,竟然在漆黑的夜空和濕透的紙中顯露出一種可怕的猙獰。

  雨停了——不,是他們離開幻境了。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可是房間裡沒有撕毀的畫作,也沒有凌亂擺放的畫架,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寬敞明亮整潔干淨,與方才在幻境裡看到的,仿佛是兩個地方。

  除了剛剛的環境之外,沒有發生什麼。

  可是奈奈現在幾乎神經過敏,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驚起,費神又費心。

  赤司安撫下了奈奈,才讓她暫時放松了點。

  「這應該是想要告訴我們什麼,只是讓我們一步步找出真相為的又是什麼。」赤司想不通的就是這一點。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

  凡事至始至終,都有一個因,才會結出這樣的果。

  來者是惡意或者是善意,此時還分辨不清。

  能肯定的只有一個:幕後之人想要讓他們拼湊出真相。

  對於此,赤司也隱隱有個猜測,只是並不確定罷了。

  只是還不等他們開始討論出個所以然來,一聲尖叫劃破了古堡的寂靜。

  「是那個警長!」

  離得很近,所以隔壁的兵荒馬亂聽得非常清楚。

  無論是誰,此時都臉色一變。

  當然了,他們擔心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位咄咄逼人又也許與真相牽連在內的藤堂警長,而是和這「舞台」上的人物待在一起的黑子哲也和黃瀨涼太!

  還未進到房內,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飄進了鼻子裡,讓人忍不住皺起眉,在明亮到刺眼的光下那灘血更是紅得刺目。

  死去的女人面目猙獰,像是看到什麼驚恐的東西似的瞪大眼睛,如何可怕猙獰就不必說了,值得說的一點是,死相與那位神父一模一樣。

  連身體的擺放、致命傷的位置,以及臉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一股涼意從腳底滲入骨裡,一點點的爬上背脊,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第113章 忤逆(十八)

  這裡明顯是另一個比之前看到的更大的房間,雙人大床,疊得整整齊齊的兩個枕頭以及被褥,牆上掛著緒方夫婦的結婚照,上面的女人明媚動人,與那沒有臉的女人的輪廓一模一樣,除了這副結婚照之外,房間裡還有另一幅畫,那是一只潔白的獨角獸,它背對著太陽,身後卻不是一片金色,而是隱入半暗的森林。

  這裡的擺設和之前的房間一模一樣。

  房間正中躺著的女人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神情呆滯的蜷縮在牆角的緒方先生,唯獨不見黑子哲也、黃瀨涼太和那位緒方沙耶香小姐。

  青峰忽略掉欲嘔的感覺,跑過去抓著緒方先生搖晃著:「喂!黑子和黃瀨呢?!他們在哪裡?!」

  然而緒方先生只是雙眼發直的瞪著前方,抱著頭喃喃自語,像是渾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綠間檢查了一遍,皺著眉站起身:「不用問了青峰,他說不出什麼了。」

  赤司走到他身邊站定,低聲詢問了幾句,然後點點頭:「死法和神父一模一樣。」

  奈奈環顧一周,剛剛開始桃井就被她遮住了眼睛,她卻始終感覺到似乎有什麼被自己忽略掉了:「我在周圍確實沒有感覺到他們的氣息......」

  桃井拿開了奈奈的手,臉色雖然蒼白,卻還是堅定的朝她搖了搖頭。

  「可惡!」青峰臉色很不好的將緒方先生摔回原地,臉上的暴躁顯而易見,他偏過頭問,「喂!赤司!快想想辦法啊!」

  綠間瞪了青峰一眼:「現在再急也沒用,沒有更多的線索了。」

  這時候並沒有人能夠冷靜下來,可是急躁並不能讓他們立刻找到黑子哲也和黃瀨涼太,還不如沉下心找到留下的線索。

  赤司將目光從畫上收回:「不,有線索的。」他的話吸引住了其他人的目光,伸手指向那副奇怪的畫,「這幅畫,並非出自緒方先生手下,而除了緒方先生之外,他的女兒緒方沙耶香也繼承了他的繪畫天賦,而看擺放以及這個房間的主人身份,那麼這幅畫必定出自緒方沙耶香。」

  紅色的眼眸暗了暗,他轉過身,沉澱著沉靜的紅眸定格在緒方先生身上:「畫的是獨角獸,而獨角獸的寓意是純潔、美好,背對著太陽、半身隱入森林,這暗示著獨角獸已經不在處於光明之下,即不再純潔。那麼我可以斷定,緒方沙耶香小姐知道母親出軌的事情,甚至明白是自己的父親伙同自己的情人殺了自己的母親。」

  「我說得對嗎?緒方先生。」

  在赤司話音剛落的同一時間,燈下反射的刀光讓所有人都忍不住閉眼,有一瞬間的失明,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擋在所有人前方的奈奈,以及空氣中最後消散的一抹黑煙。

  奈奈現在很暴怒,卻也很冷靜。

  她毫不猶豫的將身體裡剩下的靈力釋放,每一個空氣分子裡都凝聚著足以炸傷一個成年人的靈力含量,因為一下子的靈力釋放臉色十分蒼白,卻是從未有過的難看。

  憤怒的火焰在心頭燃燒著,瞳孔深處跳躍著再也掩飾不了的狂風暴雨。

  那抹黑煙從緒方先生身上溢出,又沒入他的身體裡,然後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正當空氣焦灼凝固的時候,像是忽然出現似的——

  「啊!你們都在這裡啊!我們找了你們好久了,沙耶香小姐很安全哦~啊啊啊啊啊!發生了什麼!」

  「赤司君,找到你們真是太好了——這是怎麼回事?」

  忽然出現在門外的人正是失去蹤影的三個人,黑子哲也還能勉強保持鎮定,但是黃瀨涼太已經滿臉崩潰的吶喊狀了。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麼?」奈奈最後看了一眼跌在地上渾身抽搐的緒方先生,扯了扯嘴角,緩緩轉身,手臂上移,對准門口,黑瞳平靜漠然,她忽然厲喝一聲,「蹲下!」

  沒有人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站在門口的黑子哲也和黃瀨涼太身體卻比大腦反應快的瞬間蹲了下來,下一瞬間出現在他們頭頂上方的除了雪亮的刀光還有熾熱的紅色火焰。

  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拎到了赤司他們身邊。

  被獨自留在門外的嬌小少女緩緩抬起臉,那張小臉白淨美麗,是不諳世事的純真,她緩緩的笑了。

  奈奈收起刀,伸出右手,點點火焰凝聚起來:「我早該想到的.......」然後輕輕一拋,火焰炸開如同煙花一般絢爛。

  見過鏡子一寸寸破碎的樣子嗎?

  那樣子並不好看,甚至是可怕的。

  隨著上面的裂痕,就像是上面的人和景都被生生割裂,卻毫無知覺,不知痛感,然後墜入黑暗。

  等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光亮的大廳,上面掛著的水晶燈都和之前一模一樣,唯獨變化了的,只有周圍牆壁上、柱子上掛著的一幅幅畫,儼然是一座華美畫廊的模樣,只是那畫裡的內容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

  然後抬眼就看到了奈奈的背影,與她對峙著的人被她遮掩住了身形,看的不真切,只是沒有人會錯認,不過才是幾秒之前的事情,那種死亡就在背後的可怕陰影,讓黃瀨涼太和黑子哲也至今都感覺到脖子上未盡的涼意。

  「真可怕啊,沙耶香小姐,竟然把自己的父親、母親以及那些死去的人,做成了畫。」奈奈勾起唇角。

  白色蕾絲裙的少女有一頭美麗的金色頭發,她歪了歪頭,笑容天真可愛,簡直像是墜落在凡間的天使。

  可是染血的天使那是虐殺天使,而不是什麼純真無害的神之使者。

  她揚起嘴角:「您似乎說了什麼很失禮的話呢,那可是我最完美的傑作。」

  奈奈好似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語氣上揚不可思議:「沙耶香小姐你在說什麼呢?禮貌那是給人的,旁觀母親的死亡、親手殺死了父親,又親手剝下他們的皮作畫布、用他們的血作畫、用他們的骨做畫框的你——還是人嗎?」

  話音剛落,大廳中的燈光似乎都暗沉了幾分,在這光明之下都沒有絲毫暖意,甚至不由得背後生寒。

  緒方沙耶香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繼續用甜美的語氣說道:「呀,殺死母親的明明就是父親和那不知廉恥勾引父親的警察,我只不過是為了母親報仇而已。」

  奈奈冷笑:「勾引這種詞可不是淑女該說出口的詞啊,沙耶香小姐。你明明就憎恨你母親的出軌不是嗎?何必說什麼為母親報仇的漂亮話?」

  緒方沙耶香第一次變了臉色,就算燈光再亮此時她的表情也猙獰如同惡鬼:「一切都是他們的錯!明明母親救了父親,父親卻厭惡她被毀掉的臉!就算沒了美貌我也還是一樣的愛她啊!可是她為什麼要和神父有染!所以父親才會被那個警察勾搭上,所以父親才會厭惡母親到殺了她!」

  她惡意的下了結論:「所有人都是這麼惡心!」她停了下來,微微喘著氣,抬起眼看著奈奈面無表情的樣子,忽然又溫柔的笑了,「但是沒有關系,現在他們都保存著最美好的模樣。」

  「你真令人惡心。」奈奈語氣平靜。

  緒方沙耶香歪了歪頭,並沒有在意她的話,反而是帶著笑意的問她:「你就不在意那位神明大人去哪裡了嗎?」

  神明?誰?

  【難道是.......】

  奈奈一怔,隨後臉色大變,她猛地俯身衝過去,刀尖抵在緒方沙耶香的喉嚨上,冷聲問道:「你們把小楠怎麼了?!」

  「奈奈!離她遠點!」熟悉的聲音驀然出現,帶著少見的焦急。

  與赤司征十郎的聲線一模一樣,卻絕對不屬於赤司征十郎。

  奈奈一愣,下意識的就想回過頭去確認來者的身份,那份絕對的信任也讓她的身體按照著話中的意思行動著,可是她忘了,之前她的靈力已經用盡,體力在這不間斷過的行動力早已經不如以前。

  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冰涼但是力道卻並不重,卻讓奈奈疼得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隨後手上一松,隨後便是重物被摔在牆上的聲音。

  「奈奈!沒事吧!」粉發的少年抓住奈奈的手臂,語氣急切,神情少有的冰冷,眼睛裡含著怒火,他已經急促到直接開口了。

  遲鈍的將視線從倒在地上的緒方沙耶香身上挪開,愣愣的移到握著自己手臂的粉發男生身上,一下子接收了不少信息量讓本來就疲憊初現的腦子更難以轉過彎來。

  「小楠......小楠你、沒事?」

  齊木動作一頓,他幾乎都要被氣笑了:「我當然不會有事,有事的是你!我說過多少次了,在敵人能力不明目的不明的時候不要近身戰鬥,更何況你還不是全盛狀態!」

  誰能理解他剛剛跳躍回這個世界就看到那危險一幕的時候心跳得究竟有多快?!本來目標就是她,可是她根本就不愛惜自己,更是要勉強自己,叫他如何能不生氣?!

  那邊的緒方沙耶香動了動,臉上的表情既不憤恨也不害怕,反而是帶著滲人的笑意,這讓根本不知道奈奈身上發生了什麼的齊木看得很不順眼,他手指一伸,淡淡道:「你就給我先好好躺著。」

  然後就不再理會緒方沙耶香了,低頭抬起女孩的手臂,看清上面一個漆黑的手印,超能力者的眉深深的擰在了一起。

  「有什麼感覺嗎?」用超能力裡裡外外的檢查了一遍,除了體溫冰涼了一點之外沒有發現絲毫問題,可是齊木並不能放心,他詢問道。

  現在才有齊木真的回到她身邊的真實感,奈奈下意識的抓住齊木的衣袖,冰冷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小楠你沒事就好.......」

  「什麼我沒事就好,是我在問你。」如果不是時機和場合都不對,齊木簡直想暴打她一頓。

  奈奈搖了搖頭:「沒有什麼感覺,除了有點累之外。」

  見奈奈不想多說,現在也不是那個時機,齊木看了一眼安靜的看著事態發展沒有插言的幾個少年少女。

  「我送你們回去,你們本來的世界。」


第114章 我的女孩

  東京六本木,以夜生活及西方人聚集而聞名,徹夜不變的燈紅酒綠。

  在這裡人不少,同樣沒素質的人也不少。

  「哎呀呀,真危險啊。」帶著兜帽看不清臉的女孩子伸手將藍發少年扯到一邊,避過了踹過來的一腳,另一只手不住的在腰間裹著布的長條上撫摸著,身後還背著一個小書包,看樣子就完全是一個國中學生。

  但是好孩子是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

  周圍人都忍不住為這兩個孩子而擔心,還有一兩個都不由得將譴責的目光投給了將這兩個孩子帶來的大人。

  至少表面上是他帶來的。

  相田景虎嘴角抽搐:不,並不是我帶來的好吧?!這個女孩子我完全不認識啊!

  「少年喲,你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呢。」忽然出現的女孩子僅僅是將黑子哲也扶穩了就撤開了手,剛剛的接觸中也很克制,可以看出家教很好。

  可是家教很好的孩子會來這裡嗎?!

  黑子哲也對著這個忽然出現幫助了他的女孩子表達了感謝,面色平靜:「即使很天真,我也想在籃球上面打敗他們。」他頓了頓,再度道謝,「感謝你出來幫助我,但是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

  「喂喂喂,來了一個小不點垃圾就算了,還來兩個?是看不起我們還是什麼?」其中的金毛隊長一開口就是垃圾話,他站起身就朝這邊走來。

  可是女孩子卻沒理他,拉扯了一下兜帽,隱隱約約看得見的唇角微微勾起:「不用擔心我,我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然後旋身一腳狠狠的擊在桌子上,桌子應聲而裂,「嘩啦」的一聲散架在金毛面前。

  「至於那些沒有禮貌的人,就要這樣子!」

  「喂......!你這小鬼!」

  「黑子!你沒事吧?!」

  原本人數上的優勢在黑子哲也的隊友們來到變為平局,黃毛「嘖」了一聲沒在有動作。

  青峰大輝和火神大我一左一右將黑子哲也擋在身後,路過黑子哲也身邊的時候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十分神秘的女孩子,然後就看到那個奇怪的女孩子攤開雙手示意可以當自己不存在。

  其實想想也能明白,原本以為會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急衝衝的闖進來之後,卻發現場景和他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此時反應奇怪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們也沒有更多的時間關注這個女孩子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們,所以他們也就沒有人發現這個忽然出現的女孩子就如同她的出現一樣,忽然又消失了。

  不,可能也有人發現了,紅發少年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看到空無一人的地方,紅瞳裡閃過一絲笑意,又很快隱去。

  此時先去櫃台處把自己踢壞的桌子付了錢、已經離開夜店的奈奈松了一口氣,看似在喃喃自語道:「我的物吉都蠢蠢欲動了啊。」

  本來要是沒有黑子哲也被踹一腳的事情發生,奈奈是只打算在一旁保護的,畢竟他們都已經沒有了和她相處的記憶,現在不過是為了確認他們的安全,以及......為他們即將獲得的勝利而應援。

  她背著的小包蠕動了一下,從未完全拉上的拉鏈口裡探出一只雪白的小腦袋。

  [還好你沒出手,不然就不是一張桌子的問題了。]

  齊木在回到這個時間線在十多年前的世界線的時候,就又再度變回了白貓的樣子。

  奈奈看到阿齊這麼可愛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它的小腦袋,得到了阿齊警告的一只貓爪,她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手,也沒再繼續招惹他。

  看到裡面的人好像要出來了,奈奈急忙躲到一旁的視線死角裡,然後耳聰目明的一人一貓都聽得很清楚赤司征十郎放出的語氣平靜又很有禮貌的懟人的話。

  ——「Shut up, your scum. You guys just be ready to lose. We are gonna mop the floor with you tomorrow.」(閉嘴,渣滓,該洗干淨脖子等死的是你們。明天就讓你們舔著地面爬出去。)

  這種氣勢著實是熟悉得很。

  奈奈默了一下,和同樣沉默的貓咪對視了一眼,感嘆一聲:「.......不愧是舅舅啊。」

  阿齊抬起貓爪,想要在奈奈的肩膀上拍拍以示鼓勵,但是無奈現在的身量小到巴掌大小,只能無奈的拍拍她的小臂。

  這可愛的樣子讓奈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最後在阿齊平靜又帶著點威脅的表情裡做出拉拉鏈的樣子,閉上了嘴,忍住了笑。

  耍了一下帥,就果斷帶著貓咪走人的奈奈並不知道在自己走了之後還有一小段事情。

  讓其余人先帶著黑子哲也離開,赤司一個人去了櫃台。

  「嗯?已經給了?」赤司愣了一下,再度確認了一次。

  得到了前台肯定的回復之後,赤司也沒再多問別的,只是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離開,跟上同伴們的步伐。

  無意間摸到放在外套裡的手機,想起自己似乎關了靜音,赤司才拿出來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最新的一條信息,忍不住笑了,精致的眉眼都舒展開來。

  站在他身邊的綠間看到了,好奇的問了一句:「赤司,現在心情很好嗎?」

  赤司收起手機,臉上淡淡的笑容依舊沒有散去,點了點頭:「嗯,大概是寵愛的幼崽長大了的開心和欣慰。」

  綠間:「.......」

  【果然就算是奇跡的世代裡最了解赤司的我,有的時候也不能明白赤司在想什麼,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麼?我明白了。】

  不,其實你真的沒有明白。

  第二天比賽如約而至。

  前半場算是奇跡的世代稍微占了上風,雖然這個拿到這個「上風」也比較慘烈,看著被扶下場的黃瀨涼太,回想起這些天的相處裡一直作為開心果的金毛大型犬,奈奈第三次對阿齊保證:「我決定結束後要去揍一頓對面的未開化的猴子。」

  阿齊:[.......]

  【這麼暴力真的沒問題麼?還有我並不想重復第三次,那不是猴子,更不是未開化的猴子,雖然欠揍又活該,但是請不要開除他們的人類籍。】

  雖然已經遺忘了發生過記憶,但是在隱世那場與妖怪的籃球比賽還是有一定作用的,記憶消失了,可是身體的記憶還是在的。

  就比如黃瀨涼太使和青峰大輝同時使用出ZONE的時候,協調度明顯比在隱世那一場高出了不止一截。

  時間已經過半,看著將失力的黃瀨涼太架著下場的赤司,奈奈覺得有點奇怪。

  「嗯?等等,我怎麼覺得舅舅有點奇怪.......」奈奈眯起眼,開始思考,眼中不由得帶上了一絲探究,「總覺得好像在有點熟悉......氣勢都不一樣了,啊,眼睛!顏色變了啊喂!」

  這時候奈奈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熟悉了,因為當初在自家舅舅書房裡,她翻看相冊的時候,就在相冊中看到眼睛一赤金一赤紅的赤司,當時還吐槽過「舅舅也會帶美瞳啊,還是異色的好中二啊」什麼的。

  「.......這不是美瞳吧。」奈奈看著異色瞳赤司上場之後變化得很快的局勢,默了很久,才說道。

  [謝天謝地你終於明白了。]天知道阿齊聽到奈奈心音的時候是多麼無語。

  但是異色瞳赤司上場之後的優勢並沒有保留很久,因為對面也有一個能力和他一樣的人。

  要不是阿齊攔著,當時的奈奈就要衝下去暴打一頓那個囂張金毛了。

  她就不明白了,同樣是金毛,為什麼黃瀨涼太就傻的這麼可愛!這一只就可惡得讓人想暴打一頓!

  黃瀨涼太:.......喂!夠了哦!這個梗還要玩多久啊!

  奈奈從來都不知道看一場籃球比賽也能這麼揪心的,只是在看到場上那個一雙赤瞳、渾身氣勢卻和她的舅舅差不多的少年,她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

  阿齊還奇怪她為什麼忽然就不憤怒了,奈奈的回答則是:「嘖,反正舅舅會打爆他們的!」

  阿齊、阿齊他也對這個舅舅控無語了。

  在勝利成為定局的那一刻,奈奈帶上兜帽,在所有人的歡呼聲中轉身離開。

  與隊友一同獲得勝利,赤司的臉上也帶著由衷的笑容,讓他看上去少有的朝氣,眼角瞥到一個與洪流背道而馳的身影,他愣了愣,然後緩緩的笑開了。

  【祝武運昌隆,我的女孩。】

  當然了,現在的赤司心情很高興,就是不知道,在他一天後得知——Jabberwock在回國的當天,在機場被無名人士暴打成爸媽都認不出的樣子,即便找監控也只看出了是一個帶著兜帽看不出模樣的小少年——的事情,是一種怎麼樣錯愕又啼笑皆非的心情就無從得知了。


第115章 歧路的開篇(奈奈篇)

  「轟——」。

  風夾帶著火焰在天空下怒吼,映亮了半邊天,如煙花消逝的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一片廢墟之上,戰勢呈一邊倒,七零八落的散著的黑色西裝的屍體被火舌瞬間燒盡,剩余的黑西裝卻只能帶著必死的傷倉皇逃出。

  火焰消失後,原本躺著屍體的地方只留下一小灘灰燼,被風一吹就散了。

  這時候才能看到這個世界到底變成了一個怎麼樣凄慘的模樣。

  被火舌舔舐過的大地一片焦黑,鋼筋斷裂、水泥龜裂,高樓已經不在,每寸土地都露出瘡痍的傷口、哀嚎著無邊的疼痛,在這邊土地上燃燒著的,不再是充滿希望的橙色之火,而是烈焰焚盡的赤色火焰。

  這是一片地獄,一片希望盡失、幾乎被絕望籠罩的世界。

  為首的黑發女人身高大約一米六五,身穿白制服,臉上帶著面具,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眸,她身後跟著十幾個人,大半是白制服,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黑制服。

  看到黑西裝逃竄離開的背影,一個白制服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仙履蘭大人,是否要追擊?」

  被喊了奇怪稱呼的黑發女人掩蓋在面具之下冰冷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厭惡:「不要這麼叫我。」然後擺了擺手,「不必了。」

  白制服點點頭:「是,仙履蘭大人。」

  黑發女人這下子已經懶得理了,黑眸懶懶的闔上,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些人.......雖然叫她大人,卻至始至終從來只聽那個變態的話而已。

  【若非是親眼確認過,這樣的隊伍竟然是拯救世界的救世組織,還真是一個笑話啊。】

  忽然一聲哭聲低泣響起,在本來就寂靜、甚至已經空無人煙的地方就顯得尤為清晰,更何況這群人也不是什麼普通的人。

  黑發女人被哭聲吸引住了,投去目光,看到的是剛剛在她的火焰中存活下來的普通人,她剛踏出步伐,就被那一雙雙驚恐甚至絕望的眼神給盯在了原地。

  那幾名老弱殘幼驚恐的抱在一起,剛剛發出哭聲的正是其中的小孩子,此時被自己的母親緊緊的捂住嘴巴,就算孩子的臉已經逐漸變青變紫也沒有注意到。

  黑發女人不再有靠近的想法,她偏過頭,淡淡道:「你再不放手那孩子就要死了。」聲音不大,卻能讓那邊的母親聽到。

  之後的事情黑發女人也沒在理會了,現在已經不是她能夠迷茫的時候。

  「回去了,不用理他們。」

  率先離去的女人並不知道,剛剛一直安靜在她身後的白制服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才迅速跟上。

  不一會兒,所有人曾在這裡停留過的痕跡都消失了,只有那被火舌舔舐過的瘡痍土地在無聲的哀嚎。

  彭格列總部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來報告消息的人勉勉強強講完了話,下一秒就咽氣了。

  而當彭格列晴守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只見到了一地的屍體和未干的鮮血。

  回去總部的時候,這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臉色僵硬得可怕,在沢田綱吉詢問情況的時候,他從緊繃的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是她沒錯.......可是連小孩子和老人都不放過!」

  山本武疲憊的斂下眼眸,沉聲問道:「阿綱,你真的確定,她是被欺騙的嗎?」

  每次與那個女人有關的事件,幾乎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守護者就是他,可是每次、無一例外,除了被烈焰燒焦的土地之外,還有一堆無辜人的屍體和鮮血,無數人用生命和鮮血都表明了那個人的不無辜,這種情況下要讓他相信那個人是無辜的,非常難。

  即便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學生時代就彼此信任的好友以及首領。

  棕發的男人搖搖頭,他抬起眼看著自己的晴守:「我不確定。」看到自家晴守沉下來的臉,他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但是我的直覺是這樣告訴我的。」

  彭格列祖傳的超直覺,若是值得信賴的話,這個世界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被白蘭控制住了,早在一切開始之前,彭格列就不應該和密魯菲奧雷合作,被白蘭欺騙利用乃至於落到這種田地。

  所以彭格列的晴守這次很不給面子的直接轉身走人。

  目送友人離開的沢田綱吉嘆了一口氣,挺直的背脊即刻放松了下來,明眼可見的沮喪和失落,耷拉著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兔子,此時的他才有點像年輕的時候那個沒有用又廢材的沢田綱吉,而不是運籌在握、不容閃失的彭格列十代目。

  山本武不信他,這是正常的。

  在這個草木皆兵的時刻裡,就算是沢田綱吉自己,都不能憑借他自己的「超直覺」就任意下決斷,他身後不僅僅有他,還有家族、還有這個世界裡需要他們去拯救的人。

  就算那個人是被欺騙的、在無所知的情況下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他也沒法拯救她。

  只是......

  在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短暫交鋒裡,他窺見了那個孩子內心深處的煎熬和掙扎。

  【這樣的拯救方式是正確的嗎?世界的和平真的需要建立在鮮血之上嗎?】

  奈奈心中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答。

  她站在窗邊,視線卻注視著置於辦公桌上的那盤花。

  那個變態喜歡花喜歡到不止自己的名字,連隊名、屬下的名字都要用花,惡心到了和他喜歡棉花糖的那種變態地步。

  【變態是個惡心變態好像並不需要論證什麼。】

  哦,連她的代號都用的「仙履蘭」,用那個惡心又變態的上司的話來解就是釋「熱烈、友誼、自信、自傲、美好、高潔、賢德.......多麼美好的花語,奈醬不覺得很適合你嗎~」,可是奈奈卻沒由來的厭惡極了,無論是這個自稱是救世者的上司.......還是這個看著和諧卻風雲湧動的地方。

  「奈醬~我來找你了喲~」甜膩到發酣的聲音像是綿密的砂糖一般從背後纏上。

  身後驀然多出的氣息讓奈奈毫不猶豫的拔刀回砍。

  白發青年笑眯眯的輕而易舉的躲過,嘴上卻說著:「哎呀~好危險好危險~」他站定在不遠處,舉手投降狀,轉眼間卻又從辦公桌裡的某個地方抽出一袋棉花糖,「嘶啦」的打開,左臉的臉頰上倒皇冠狀的紫色印記十分清晰。

  「女孩子用刀很危險的啦~奈醬真的不考慮換一下武器嗎?」

  「誒誒~別動手別動手,我是來恭喜奈醬的啦~」

  白發青年眯起眼眸,笑容真誠又明媚,他扔了一顆棉花糖入口,嚼著味道甜美又黏膩的東西,笑容更甚:「在拯救世界的道路上又前進了一步喲。」

  「離目標越來越近了呢,奈醬。」


第116章 不曾停歇的腳步(齊木篇)

  夏日的蟬鳴總能使夏天比其他季節多出一個值得討論的東西,只不過是煩躁還是趣味也要看人的。

  至少在超能力者齊木楠雄看來,只要是昆蟲,都是討厭的存在。

  特別是連雨聲都遮不過的蟬鳴,天空陰暗得不像是下午,更像是臨近晚上。

  暴風雨就要來了。

  【真討厭啊,夏天。】

  齊木楠雄彎下腰穿上鞋子,起身站定,拿起放置在鞋櫃上的雨傘。

  他回頭看了一眼客廳,天然系的母親還在廚房裡搗鼓,成日舔上司鞋的父親仍舊加班沒回來,和往日裡沒有一絲不同的氣息。

  齊木久留美從廚房裡出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問道:「小楠是要出門嗎?那就順便幫媽媽買一瓶醬油回來吧。」

  【啊啦,小楠最近天天出門啊,是有什麼事嗎?難道是和小女朋友約會嗎?小楠這孩子也真是的,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訴媽媽,讓媽媽開心一下嘛,也不帶回家玩,真是個不合格的男朋友呢小楠。】

  身後的門自動關上,齊木面無表情的撐開傘,一腳踏在積滿水漬的地板上,他低頭看了一眼,瞧見自己在透明的水灘裡破碎又粘合起來的臉。

  【媽媽,我沒有女朋友,我和奈奈不是那種關系,嗯,至少還不是,她還沒答應我。但是如果我不努力去找她,我就真的要沒有女朋友了。】

  【別搞錯了,那可不是拒絕,超能力者是不會被拒絕的。】

  【她只是還沒答應,很快她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不然我真的要毀滅世界的。】

  離回來的那天過去了多久,齊木記得非常清楚,六年又十一個月零十一天,還有二十天,滿七年。

  看完那場籃球比賽之後,陪著奈奈去揍了一頓那幾只十分欠揍的大猩猩,彼時還是貓咪的阿齊就准備著帶著奈奈離開了。

  找到原本世界的坐標點對於超能力者來說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

  所以很快的,他們就進入了時空隧道裡。

  但是無論是齊木還是奈奈都忘記了,當初緒方沙耶香在奈奈手臂上留下的那一道黑色的手印。

  對於奈奈的事情,齊木當然是小心謹慎的。只不過用超能力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悄悄去醫院全身檢查了一次——這當然不會比超能力更靠譜,但同樣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留痕,連痛和癢都不存在的痕跡,除了黑漆漆的一片難看得要死之外似乎沒有什麼用處。

  ——但是這樣的話也只能騙騙傻子了。

  至少無論是齊木還是奈奈都不會相信的,可既然怎麼檢查都查不出來,他們也只能暗暗警惕。

  可是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樣,明明萬全的准備,到了最後總是功虧一簣。

  有句話齊木認為說的很有道理——沒有什麼事情是意外的。

  就如同這一次,就在短暫瞬間,毫無征兆的發生了,他在時空隧道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奈奈被手臂上升起的黑霧扯進了漩渦裡,跌入了茫茫眾多世界之中。

  他的手與她的手交互著錯開,連抓住都做不到。

  隨後他也被撞入了某個世界裡,站定的時候他抬起頭,就看到母親久留美驚喜的臉龐。

  「小楠你回來了!」

  這是原本的世界嗎?

  不是。

  可是無論是母親、還是父親、哥哥,都是真實的,他也是真實的。

  只是這個世界上的母親和父親,原本只有一個孩子,他的哥哥——齊木空助。

  齊木楠雄是所有世界裡獨一無二的那一個,這個世界裡沒有他,卻還是有風間奈奈的。

  探查到這個世界所有信息的第一天,齊木就知道了。

  這個風間奈奈是風間家最受寵愛的獨女,天生聰穎,商業奇才,名媛淑女,幾乎所有的光環都可以套在她身上。

  她有奈奈沒有的父母的寵愛,家族的庇佑,還有奈奈有的天賦、舅舅的寵溺。除了沒有他這個青梅竹馬之外,奈奈有的她都有,奈奈沒有的她也都有。

  卻不是他的奈奈。

  他的那個,得到父母和家族厭棄卻不曾改變她溫柔品質、籠罩在赤司家光環之下卻仍需要不斷的跌倒爬起不斷前進不知痛苦的奈奈。

  不斷地在不同的時空裡尋找一個人是很困難的事情。

  本來不應該難得倒超能力者,只是齊木發現,他給奈奈的兩樣東西,感應不到奈奈的位置信息,只能從時空中偶然的縫隙裡,感受到細微熟悉的氣息,卻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了,齊木根本就捕捉不到。

  所以他只能一個個時空的進行跳躍,而他旅行了數十個時空,時間過去了六年又十一個月零十一天。

  他弄丟奈奈,也已經是六年又十一個月零十一天了。

  買好醬油送回家的時候,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烏壓壓的雲一層層積壓成一團,太陽都不敢與其爭鋒,躲到了雲層之後,用一雙隱秘又慈悲的眼睛看著某些人。

  碩大的雨滴砸在傘上的聲音,仿佛頭頂響徹的雷聲一樣震耳欲聾。

  道路兩旁的燈閃了又閃,透過雨幕依稀可見細細的灰塵在燈光周圍浮沉著,像是不知疲倦的飛蛾——明知必死卻毅然朝著火光衝去,跳著一支永不停滯的舞蹈。

  就像你永遠不知道在你平靜又幸福的生活時,有多少人在觸碰不到的地方再度拯救了世界。

  這當然不會是超能力者會擁有的多愁善感。

  旁白君只是想渲染一下這樣的氣氛,才能顯露出劇情的轉折,也表達自己並沒有虐的意思。

  【別看那個笨蛋那樣,找不到我可是會哭鼻子的。】

  【真不害臊,長這麼大了還哭。】

  超能力者在傘下抬起頭,粉色的頭發、綠色的眼鏡,面無表情的臉,穿著普通的白色襯衫短袖,系著領結,一副學生打扮的樣子,手中空無一物,卻連學生必帶的書包都沒有。

  黑色西裝的小嬰兒站在燈上,胸前垂著奶嘴,壓了壓帽檐,小小的臉上露出微笑:「ciao~」

  雨漸漸的小了,傘檐隨著主人的動作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的積水,清脆的聲音砸在水潭上碰撞出一小片水花。

  天空,開始明亮了。


第117章 我有罪(奈奈篇)

  在密魯菲奧雷的強勢圍攻之下,以彭格列為首的作亂一派節節敗退,退守最後的據點日本並盛,勝利就在眼前了哦~

  ——這是白蘭對著奈奈顯擺的現時情報,笑眯眯的樣子簡直讓人看了想一拳打上去。

  彼時奈奈目不斜視的護理著自己的愛刀,聽了白蘭這話之後毫不客氣的甩了一個白眼過去,眼神裡明明白白的寫著懷疑:你這樣的人居然是拯救世界的真的不是毀滅世界的嗎?

  坐在轉椅上的白蘭轉了回來,往口中丟了一枚棉花糖,再想繼續丟的時候遺憾的發現沒有了,似乎永遠帶笑的紫眸夾帶著絲絲幽怨和請求:「奈醬真是太~可愛了~」然後話鋒一轉,「那能幫我去買棉花糖回來嗎?」

  紫水晶一般的瞳色看起來純良又無辜,清澈到一望見底,只不過清澈的淺灘底下是深不可測的深淵。

  和另一雙紫瞳是相似卻又完全相反的顏色。

  奈奈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他,滿意的看著自己擦拭得十分光亮,一看就鋒利十足的刀:「我記得你昨天才讓人搬了一箱回來吧。」

  白蘭的眼神十分無辜:「吃完了嘛。」

  奈奈從窗台上跳下來,一身白制服的她看上去和白蘭仿佛穿著情侶裝似的,但是事實上並不是,那樣的話她不就和整個白魔咒都是情侶裝了嗎?

  請不要說這麼可怕的話了。

  和白蘭帶領的白魔咒牽扯上關系,聽著就讓奈奈渾身雞皮疙瘩都起,雖然她現在確實穿著白魔咒的衣服。

  白蘭一手撐起在辦公桌上,托著腮,對著正要關門的奈奈眨眨眼,滿意的從奈奈的臉上看到一絲嫌惡,心情很好的揮揮手。

  隨著室內的空氣漸漸變涼,白蘭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唇邊的微微弧度令人膽寒,他慢悠悠的從辦公桌底下再度掏出一袋棉花糖,慢條斯理的撕開,好像並不是在將棉花糖開袋,而是在什麼舞會晚宴上。

  從袋子裡夾起一塊棉花糖,白白軟軟的,帶著甜膩到不可理喻的香氣融入到空氣中,那雙冰冷的紫盯著那枚置於雙指之間的棉花糖,兩指慢慢的摩擦著、捏著,最後火焰升起,將它化為灰燼。

  「真是可愛啊,奈醬~」

  語氣歡快極了。

  「咚咚——」

  有人敲門。

  白蘭重新掛上笑眯眯的表情,丟了一顆棉花糖入口,懶洋洋的叫道:「進來吧~小正。」

  甜膩又可怕的尾音讓來者忍不住捂住了胃,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讓白蘭看得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小正你每次都是在這樣呢~」

  棕發青年好不容易才從胃痛裡緩了過來,看到白蘭這副樣子也十分無奈,推了推眼鏡:「白蘭大人,仙履蘭小姐不在這裡嗎?有一份文件需要她過目。」

  也不知道是哪一點又戳中了白蘭的笑點,他再度笑得趴在了桌上,整個人都在抖動著,最後直到入江正一忍無可忍又惱羞成怒的幾乎想要轉身離開,他才直起身,對著入江正一招了招手。

  「到底是誰不告知我們仙履蘭小姐的名字才弄成這樣的啊!」入江正一一開始就認為「仙履蘭」這個代號實在是拗口極了也挫透了,偏偏白蘭什麼都不說,才將這個代號當做名字就這麼喊了過來。

  白蘭笑眯眯的說:「那可不行哦~奈醬那可是只有我能喊的名字。」他伸手,「給我看看吧。」

  入江正一有一會兒的猶豫,最後還是把文件給白蘭了。

  反正他是這個家族的BOSS,就算不給他他也會知道內容的,好像也沒什麼區別了。入江正一有些生無可戀的想著,他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個BOSS兼好友呢?

  飛快的瀏覽了一遍文件,然後甩回入江正一懷裡,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鐘。

  白蘭慢悠悠的嚼著棉花糖,表情似乎有些困擾,但是從他從來都未皺起的眉可以看出他根本沒有這種情緒就對了:「原來你們都是這麼忽悠奈醬的啊~」

  「真是難為你們了喲~畢竟奈醬可是一個很敏銳的、很難忽悠的人呢,真厲害呢小正~」

  在白蘭的笑聲中,入江正一落荒而逃。

  途中遇到幾個白魔咒的人見怪不怪,還有黑魔咒的一些完全把厭惡擺在臉上的人,入江正一也同樣埋頭衝了過去。

  直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急匆匆的掩上門,入江正一才像是脫了水的魚一般,整個人都癱了下來。

  背靠著門板滑到了地上,就算那股子冰冷從屁股底下一直蔓延到脊椎上,冷得他整個人都在顫抖,入江正一也沒有從地上起來,低著頭,抱著的文件都因為他的力道而起了褶皺也沒松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忽然驚醒,從懷裡拿出那份特意要交給奈奈的文件,他緊緊地攥著它,瞪著它的眼神像是要把它撕碎燒毀,最後卻頹然松開。

  ——「拯救世界嗎?真是熟悉的說法啊。」雙黑的少女仰著頭看著霧沉沉的天空感嘆道。

  ——「那麼奈醬的目的和我一樣啊~怎麼樣,要成為我的助力,和我一起拯救世界嗎?」那恐怖的白色魔鬼笑盈盈的,像是引誘無辜少女進入深淵的惡魔。

  ——「看你就長著一張反派臉啊真讓我無法相信。如果你能取信我......那姑且能幫一幫你?」

  任由那一張白紙黑字飄落在地,入江正一單手捂住臉。

  不僅僅釋放了白色魔鬼,還欺騙了來自異世界的少女成為了作孽而不自知的戰鬥兵器,加重了世界毀滅進程的他。

  【我真是罪無可赦啊.......】

  這個世界並非已經完全都被毀了,還有部分城市未被戰火襲擊,縱然人心惶惶也依舊相信著希望的人們,努力的在這個世界生存著。

  獨自出門的奈奈跑去逛街,自然不會是為了幫白蘭買棉花糖,那個惡趣味的家伙不過是想要調侃她罷了,至於身後跟蹤監視的人,奈奈也輕而易舉的甩掉了,在這個世界上,能力能與她一站的人不過屈指可數,就算是白蘭在她全力以赴的狀態下也不是她的對手。

  【信任?那種東西怎麼會有,各取所需罷了。】

  【這個世界需要到這種人拯救,那可真是瞎了眼了。】

  世界(無辜吶喊):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她停在了一家甜品店前,透明玻璃制的櫥櫃裡擺放著色澤誘人的咖啡果凍,奶白色和咖啡色混合在一起的質感讓人看著就想咬上一口。

  陌生的世界裡,熟悉的東西讓那些不曾走遠依舊深刻的記憶翻湧回疲倦的大腦皮層裡,那個青梅竹馬的少年吃下咖啡果凍的幸福模樣是無法褪色的。

  奈奈盯了很久,於是推門進去。

  【一點兒都不好吃,糟糕透了。】

  黑瞳注視著缺了一個角的咖啡果凍,細嚼慢咽著,咖啡微苦的醇味與牛奶的香甜滋味中和,咬下去十分Q,沒有過於的甜。可是奈奈就是覺得難吃死了。

  【明明就沒有我做的好吃。】

  眼睫與肌膚接觸的剎那,淡淡的霧氣升騰蔓延,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從未有過的陌生預感霎時讓她毫無征兆的落下了淚。

  「......你在這裡干什麼?」對面坐下來了一個人。

  模糊的視線中只能看到高高的個子、黑色的衣服,頭發短而梳理有序,聲音卻極為冷淡。

  【很耳熟。】


第118章 惡友(奈奈篇)

  在這個世界上,兩個人能夠成為朋友,與成為戀人是同樣難得又值得珍惜的關系。數十億人中,你可能和其中五分之一的人曾經擦肩而過,而和一個人從擦肩而過到相識相知成為知己,那是十億分之一的發生概率。

  而此時兩個人的身份有可能天壤之別、或站在相對面上,也有可能就在極為相近的階層裡。

  這都是不可控的因素——就如同此時的奈奈和雲雀恭彌,兩個人的相識不過是在戰場上打了一場,但是這並不影響兩個人成為惡友,相識相知更是在一場接著一場不斷的戰鬥裡發展而出的。

  雖然可能這「朋友」,在兩個人的認知裡就有著本質的不同。

  「雲雀?」奈奈詫異抬頭。

  看到對面氣質清冷面容俊美的男人,也沒太意外。

  面色冷淡的男人沒說話,只是用一雙清冷的鳳眼看著奈奈,那裡面的嘲諷似乎在說明「你的眼睛是擺設嗎」,若是讓認識他的人看到了,估計會感嘆一句「比起國中的時候,雲雀恭彌的脾氣可算是好太多了」。

  彭格列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在外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單看外貌可是古典冷冽系美人,可這朵高嶺之花可是沒有人敢去摘的,因為比他的相貌更加出名的是他彭格列凶獸之名,嗯,褒義的。

  其高冷程度很讓人懷疑他有沒有朋友。

  事實證明,就算是雲雀恭彌,也是有朋友的。

  即便表面上,這兩個人一個屬於密魯菲奧雷,一個屬於彭格列,天生站在對立面的兩個家族。這樣的兩個人若是朋友,恐怕整個黑手黨界都會嚇掉眼球。

  然而這就是事實。

  「我以為不會在戰場之外的地方看到你。」種種多愁善感的愁緒不過是突如其來的,短短的一秒鐘那種異樣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奈奈也奇怪於自己方才的反應,但想再多也沒有頭緒,不如和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說說話。

  這話說得也沒有不對,雖然兩個人是朋友,然而並沒有在私底下見過,那可是在戰場上戰槍實彈打出來的友誼,拳拳到肉從來沒有輕過的那種。

  「看到有草食動物情緒的你感到有趣罷了。」雲雀恭彌表情淡淡,鳳眼瞥了她一眼,「讓我一點咬殺的興趣都沒有。」

  端看雲雀恭彌冷淡的神色和嘲諷的語氣,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是在表達關心。

  然而奈奈是知道的,這個人確實是在關心她。

  【這種口是心非還是傲嬌的別扭勁兒啊.......簡直和小楠一模一樣!說起來小楠也是這樣一副面癱臉呢.......】

  【咦?!小楠和雲雀像?這麼一想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背井離鄉的人們,總會對第一個釋放善意的人而產生親切感。

  在這個世界裡,雲雀恭彌並不是第一個向奈奈釋放善意的人,卻是第一個沒有虛偽假面偽裝的在她面前從始至終、從內到外都是一致的人。

  「哈。」奈奈也被雲雀恭彌的話給逗笑了,完全不顧他因為她的笑而皺眉的樣子,輕松愜意的聳聳肩,「我可不知道手下敗將竟然說得出這樣的話啊。」

  從這句話的滿滿惡意來看,兩個人確實是惡友沒錯了。

  果然,奈奈此話一出,雲雀恭彌渾身殺氣肆意,鳳眼緊緊的盯著她,勾起一個凶殘的笑:「下次我一定要咬殺你!」

  奈奈單手撐臉,好整以暇:「嗯......這話有點耳熟啊,我似乎在你嘴裡聽過不止一次。」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回去密魯菲奧雷,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一路無視掉神色各異的白魔咒或者黑魔咒,然後遇到了神色慌張的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面色復雜,欲言又止:「那個.......仙履蘭大人.......」

  奈奈面色如常。神情自然的望過去:「嗯?有事嗎?」臉上還帶著笑的,完全不見一絲陰霾的樣子。

  入江正一瘋狂搖頭:「不不不不!沒事!」

  最後推開了臥室房門的奈奈對上了一張笑得如同沒地方開的花兒一樣的臉,白發的某人還心情頗好的朝她揮了揮手,笑眯眯的問道:「奈醬~聽說你和彭格列的雲守打了一架?」

  ......

  ......

  額頭上青筋蹦起,奈奈緩緩的抽出掛在腰間的刀,閃著寒芒的刀鋒一看就很不好惹,她面無表情:「白蘭,我覺得有必要教一下你——什麼叫不要隨意進女孩子的房間!」

  十分鐘後,紅腫著一個豬頭臉的白蘭和奈奈坐在了辦公室裡,白發青年笑得沒有陰霾,仿佛臉上的傷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似的,前提是忽略他不停抽氣的樣子,顯然是被打疼了。

  奈奈已經換下了那套在和雲雀恭彌的戰鬥裡破碎的衣服,換了一套新的制服,仍然是白魔咒的制服,剛剛梳洗過的發絲還有絲絲水汽,連同那雙向來冷冽的黑瞳都因為水汽而溫柔了些許。

  但是那是錯覺。

  「有什麼事?」奈奈也不多話,直截了當的問。

  她是知道的,白蘭這個人雖然看起來脾氣很好什麼都不和你追究的樣子,實際上心機深沉得可怕,沒人能夠知曉他甜蜜語言下隱藏著什麼樣的鋼刀,那張似乎隨時吐露出蜜語的嘴裡藏著的從來是兵不刃血的毒藥。

  白蘭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委屈的表情:「好疼啊,奈醬~」如果還是那張俊美的臉,這個表情確實很有殺傷力,只是此時的豬頭臉只能不忍直視了。

  「廢話別多說。」奈奈十分冷淡。

  白蘭聳了聳肩,也不再皮:「奈醬~我們去日本吧~」

  同一時刻,剛結束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之後,雲雀恭彌坐在車上,渾然不顧自己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的衣服,背靠著座椅閉目養神中。

  鈴聲響起,草壁哲矢接起了電話:「這裡是草壁。什麼?現在?.......知道了,我會告訴恭先生的。是,好的,嗯。」

  雲雀恭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深藍色的眼瞳清冷淡漠。

  「恭先生,是彭格列總部的電話。密魯菲奧雷向彭格列下了戰書,在三日後進攻彭格列日本總部,首領讓我們盡快趕回日本。」

  這並不是毫無預兆的。

  兩個小時前。

  浮萍拐和刀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音,兩個人的身上都十分狼狽,凌厲的、毫不作偽的殺氣讓周圍沒有人敢靠近,人是警覺的動物,在發現危險之後會迅速的逃離,這裡除了被打鬥損毀的店鋪和街道之外,已經沒有別的人了。

  在戰鬥中從不分神、全神貫注、全力以赴的雲雀恭彌第一次愣住了,手下的動作都遲疑了一秒。

  ——喂,雲雀,別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啊。

  那時候,那個勉強算得上是雜食動物的女人是這麼說的。

  就在草壁哲矢以為雲雀恭彌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聽到了回應。

  「嗯。」


第119章 鬼畜教師(齊木篇)

  沢田綱吉,十五歲,並盛中學國二學生。

  十四歲以前,沢田綱吉的人生平靜毫無波瀾,雖然小打小鬧,身為「廢材綱」的人生不有趣卻也不無聊,但絕對不是奇幻模式的;而十四歲以後,他的生活天翻地覆,想要再回到以前,即便是作為那個「廢材綱」都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沢田綱吉以為,除了十四歲那年遇到reborn這個鬼畜教師之後,其余事情還算是好的發展,結識了許多朋友,和暗戀的女神說上了話,就算是雞飛狗跳的諸如黑耀、指環戰等等的非日常,未來也不會糟糕到哪裡去——即便他可能要被趕鴨子上架成為黑手黨彭格列的十代目。

  ——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做什麼黑手黨的繼承者啊!

  嗯,總的來說,沢田綱吉認為,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有了一個鬼畜教師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會比一個reborn更可怕的事情了。

  直到今天,沢田綱吉才發現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比一個reborn更可怕的事情還是存在的,那就是——一個reborn不夠還要來第二個!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reborn是個鬼畜教師,卻不知道更鬼畜的是這個鬼畜教師還能找到另一個鬼畜教師,鬼畜一加一並不等於二而是大於二啊!】

  仰面躺倒在地上的沢田綱吉生無可戀的留下了面條淚,此時萬裡無雲晴朗得十分澄澈的天空都好像在嘲笑他。

  這一片小樹林被硬生生的炸出了一大片空地,還殘留著火燒或者冰渣子,儼然一副大戰過後的模樣。

  空中飄來一個粉色頭發,來者眼睛上架著一副品味奇異的綠眼鏡,把半張清秀的臉都遮住了,面癱著一張臉木然的看著沢田綱吉的樣子,簡直讓他反射性的寒毛一豎。

  【明明長著一張無害又存在感低下的臉,為什麼會和reborn一樣是個鬼畜啊!】

  粉色頭發的男生上上下下掃了沢田綱吉一眼,眼睛裡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嫌棄。

  沢田綱吉默默的對上去,內心瘋狂吐槽。

  【......剛剛那是嫌棄吧!太明顯了啊喂!連一點掩飾都不屑於嗎?!太過分了啊!】

  將這個看起來就是個普通國中生的男生的心理活動都聽得一清二楚,齊木也懶得解釋自己有真正的「讀心術」而不是reborn那種靠對人的了解和心理猜測心理活動的人造「讀心術」。

  居高臨下的瞥著棕毛兔子,齊木懶得廢話:[今天才十分鐘。]

  「......」

  沢田綱吉瞪著一雙死魚眼,只恨不得在愜意的漂浮在空中的粉發少年身上瞪出一朵花兒來,可是他不敢。

  此時他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更別說起身了。

  【啊......不想動,好累啊,好餓啊......想吃東西。】

  想什麼來什麼。

  「十代目!」獄寺隼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剛剛去山本大叔的店裡吃了一頓,還給你帶了金槍魚壽司!」

  躺在地上渾身髒污的沢田綱吉嘴角抽了抽,若不是他深知獄寺隼人的性格,聽了這話還以為他是在幸災樂禍的嘲諷他。

  雖然想到吃的吃的就來了,可是沢田綱吉也不敢立刻衝出去大吃一頓,倒是小心翼翼的瞅了齊木好幾眼。

  看到沢田綱吉像只受了驚的兔子的表情,齊木心下嘆息了一聲,決定大發慈悲的放過他這一次。

  沢田綱吉如獲大赦的一下子鯉魚打挺起來,衝了出去,也來不及和獄寺隼人打招呼,就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還接連灌了好幾口獄寺隼人遞過來的水。

  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還是急不得,我太焦躁了......】

  齊木落到地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的指環牢牢的待在食指上,但是卻沒有了以往仿佛連接著無知的另一頭的感覺,牽連著的、相系著的東西在自己無所知的一方失去了聯系,不知曉她現在在哪裡,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全。

  這一切......都讓他無法控制的急躁起來。

  【嗯......不過奈奈那性子就和螃蟹似的,去哪裡都是橫著走的,好像也沒必要擔心她?】

  沒頭沒腦的腦子裡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話,齊木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了一絲幾乎看不清的笑意。

  【要是被奈奈知道我這樣想,絕對要炸毛了。】

  在另一邊狼吞虎咽的沢田綱吉恰巧看到了這一幕,愣了一下,手下的動作不禁慢了下來,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強大到無所不能卻冷漠異常的小老師竟然會有這樣溫柔的表情。

  【是......想到了什麼人嗎?】

  這樣的神情,沢田綱吉在母親沢田奈奈臉上看到過,那是思念,思念著未歸家的父親。

  那般小心翼翼又極致溫柔的神態。

  【齊木老師他......也有著那樣心心念念著的人嗎?】

  「十代目,吃飽了嗎?」看到沢田綱吉的動作停了下來,獄寺隼人很貼心的詢問。

  回神的沢田綱吉也沒什麼胃口品嘗美味壽司了,三兩口快速吃完。

  【reborn說過,齊木老師與他做了交換,才來教導我的,那麼齊木老師這麼著急,會不會和這個有關系?】

  這樣的念頭突兀的從腦中出現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了,一直到今天的訓練結束,沢田綱吉也還在想著這個問題。

  [今天的訓練走神了,不要再有下次。]齊木冷淡的甩下一句話,瞬移不見了。

  「什麼啊!竟然對十代目不敬!」獄寺隼人不滿的為自家首領叫屈,完全忘了嚴格來說齊木並不算是彭格列的人。

  沢田綱吉止住了獄寺的話,搖了搖頭,表情一言難盡:「齊木老師很厲害的,我們一群人上去都不夠他一根手指打的,是我太笨了。」肉眼可見的耷拉下來,很快又振作了起來,「不過沒有關系,我下次一定會努力的!」

  一席話聽得獄寺熱血沸騰:「十代目是最棒的!」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損我。」這是沢田綱吉有氣無力的聲音。

  「如何?我的弟子雖然蠢笨了點,但是是個可造之材吧。」黑西裝的小嬰兒落到旁邊的樹枝上,小小的身體站得穩穩地,不見一絲動搖。

  齊木站在林中的樹上,將一切盡收眼底。

  [也就是一般般。]

  Reborn不理他的口是心非,壓了壓帽檐沒再說話。

  而等到晚上的時候,面對一臉忐忑卻嚴肅的小弟子發出的疑問,reborn神色莫名:「......嗯?」

  棕發兔子惴惴不安的鼓起勇氣再次問道:「就是、就是想問一下齊木老師與reborn......」在某鬼畜小嬰兒的目光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交換的條件.......」


第120章 謊言與欺騙(奈奈篇)

  戰火的硝煙從蔓延至此處開始,就再也沒有消減過。

  聚集地並盛的上空繚繞不絕的烏雲,給雲層塗上了一層陰霾。冰冷的肅殺和絕望的哀鳴相互纏繞著早已經分不清,被英雄和惡賊的血液浸透的這片土地,早已經斑駁不堪。

  英雄最後的號角響徹天際,在暮色的彼端落入終末。

  以彭格列為首的反抗密魯菲奧雷聯盟,在竭盡全力反擊和堅守了不到六個月裡,幾乎完全土崩瓦解,彭格列的防線在密魯菲奧雷的猛烈攻擊之下,仿若泡沫毫無用武之地。

  但是能堅持抵抗到現在的,無一不是心性堅定之人,想要退縮的早就叛離,想要苟活的早就死在戰場上,留下的,是流血都不會流淚、戰死也不會臨陣脫逃的無堅不摧的人們。

  在幾乎淪陷的局面之下,彭格列在並盛剩下的唯一一個沒有被攻破的基地裡,卻也知道此時不過是強弩之末。

  ——沒有一個人願意放棄抵抗。

  重症病房外,夏馬爾掩上門,取下半邊口罩,臉上難掩疲憊,眼下青黑色幾乎和眼睛的顏色融為一體,比起之前意氣風發的大叔,現在的他更顯老態。

  看著病房外圍著的一群人,夏馬爾輕嘆一聲,在他們瞬間繃緊的神色裡忙不迭解釋了一句:「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想起剛剛手術時的場景,夏馬爾忍不住想感嘆不愧是雲雀恭彌,竟然拒絕了麻醉硬生生的撐到最後才暈過去,只是這樣的情況並不能讓夏馬爾臉色輕松多少,卻更凝重,「還有多久能醒過來還不知道,而且,就算醒過來了,雲雀還能不能.......還得另看。」

  這句話讓本來神色略放松的沢田綱吉瞬間沉重了下來,拳頭握了又散、散了又握,最後他用力的閉了閉眼,把所有情緒都按壓下來,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又恢復了冷靜可靠的首領模樣,他輕輕吐出一口氣。

  「讓雲雀學長好好休息吧,我們也不是小孩子了。」國中畢業後就沒有這麼喊過雲雀,學長喊了一聲倒是有物是人非的感覺。

  雲雀恭彌受傷至此,是因為在這一次的密魯菲奧雷的圍攻戰中,他為了掩護他們離開且不被發現基地入口,才獨自戰鬥到最後。

  雖然全殲了敵人,但是最後卻浴血而歸生機幾近斷絕,好在夏馬爾這個不算戰鬥力的醫生戰鬥力沒多少,但逃命的本事還是不錯的,這才能及時把雲雀恭彌從死亡入口拽了回來。

  說不愧疚是不可能的,可是就算再不甘願,沢田綱吉也要為身後的家族人員考慮——沢田綱吉可以留下,彭格列的首領卻不能留下——所以原本孤高的游離於家族之外的雲被套上了枷鎖。

  緊急會議的召開是在飯桌上的,此時也說不上是緊急會議還是臨時會議了,反正在現在彩虹之子死的死、傷的傷的局勢之下,還能召開會議、有一頓飯吃而不是在逃亡或者逃亡或者逃亡的狀態下就很不錯了。

  「阿綱,你給她了?」討論完之後,狼吞虎咽的人堆裡,山本武忽然開口問道。

  他的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沢田綱吉在想什麼,他的守護者們雖然不說都知道,但是心裡也隱隱約約有那麼點感覺。

  知道的最清楚的,除了山本武,就是雲雀恭彌。而雲雀恭彌臥床不起的現在,也就只有山本武最清楚沢田綱吉的想法了。

  ——想要拉攏「血蘭」,代號為仙履蘭的那個女人。

  不,或許在沢田綱吉心中,那不是拉攏,而是「告知真相」。

  沢田綱吉扒著最後一口飯,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聽了這話苦笑:「不愧是阿武......是的,現在她是我們突破絕境的唯一希望了。」

  托某些叛徒的福,彭格列的戰力都被摸得一清二楚,再者就算沒有這些叛徒的透露,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戰中,彭格列也沒法在這種嚴峻的情形下隱藏戰力,唯有全力以赴。

  而為什麼說「仙履蘭」是唯一希望?

  之前彭格列雖然在密魯菲奧雷的圍攻下節節敗退,但是還不至於說山窮水盡、窮途末路,但是在六個月前,那個神秘的女人出現之後,高得可怕的戰鬥力瞬間讓彭格列微弱的掙扎化為烏有。

  短短時間裡不少結盟的小家族就完全被覆滅,就算龐然大物如彭格列,也在這似乎永不停歇的戰火裡苟且殘存,窩在並盛這個小小的地方勉強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一個人,能抵得上千軍萬馬。

  這可算是殘酷又不可置信的現實。

  所以在查到內幕的時候,沢田綱吉欣喜若狂。

  ——仙履蘭看似是白蘭的親信,送到她面前的情報卻都會加工一番。

  ——仙履蘭並不被白魔咒所相信,黑魔咒卻避而不談。

  ——仙履蘭的願望是......拯救世界。

  單純到不可思議、甚至是自大到無自知地步的願望。

  與當初那個純粹的沢田綱吉幾乎一模一樣。

  在戰場上極少數的相遇,讓沢田綱吉確認了他的想法。

  ——那是一雙......純粹為了最真誠美好願望而戰鬥的眼神,那眼底是為著正義而燃燒的火焰。

  她是真誠的認為著自己做著正義的事情,也是真摯的為那些在戰火中逝去的生命之火而痛苦。

  以及那眼神裡對自己此刻行為的對錯的深刻質疑和掙扎。

  在那一刻他就下定決心了,就算不是為了這個瘡痍百孔的世界,單純的為了這個遭受白蘭蒙蔽的孩子,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就在這邊因為沢田綱吉的話而引起喧嘩的時候,此時密魯菲奧雷在日本的基地裡,也發生了悄無聲息的改變。

  「滴滴滴滴——」

  白蘭的影像出現在空中,這個惡劣的白色魔鬼坐在椅子上悠閑的翹著腿,手裡一袋棉花糖、手邊一袋棉花糖,笑容滿面的樣子好似無憂無慮的孩子。

  遠在意大利的白蘭捻起一顆棉花糖丟進嘴裡,笑嘻嘻的朝著面色冰冷的奈奈打了個招呼:「奈醬~好久不見呀。」

  面對白蘭的時候,奈奈從來都是不假辭色,此時也同樣冷凝著一張臉,面無表情:「我昨天還在意大利。」

  被揭穿了也臉色不變,白蘭比了個誇張的手勢:「這代表著我對奈醬的愛如滔滔的洪水川流不息啊~畢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話鬼都不信。】

  奈奈懶得理他,抬手就想關掉通訊。

  那邊的白蘭卻忽然眯了眯眼,語氣平靜:「奈醬~那是什麼?」

  奈奈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是煙灰缸裡的一小碟灰,她抬眸,平靜的說道:「抽了支煙罷了。」

  白蘭故作驚訝的張大了嘴:「什麼?!奈醬你竟然抽煙了?」他又換上一副泫然欲泣、以手掩面的表情,「奈醬背著我學壞了呢~不乖哦~」

  回答他的,是奈奈毫不留情的關掉視頻。


第121章 鮮血與罪孽(奈奈篇)

  「我不信任你。」

  表情冷漠的黑發男人直截了當的開了口,黑色西裝本就顯得沉悶,而男人右下巴處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成熟中顯露出幾分冷酷肅殺。

  說出的話更是完全不給面子——即便是自己的首領。

  黑發的女人,或者說是少女,臉上的表情淡淡,像是完全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黑瞳空茫得有些可怕,像是什麼都映不到那雙瞳孔之中,又好像是決心於無法回頭的事而種下的沉默。

  面對比質問更殘酷的話語,奈奈卻只是抬起眼,在山本武右下巴上的刀疤停留了一秒,沒有掩飾自己的目光,又只是平靜的移開了:「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

  做錯的事情,錯了就是錯了,她不會逃避,也不會自責,更不會尋求原諒,這些都是弱者的表現,而她,風間奈奈——

  這振刀沾了多少血,就意味著她身上的責任和怨恨有多麼重。

  她賦予這個世界多少傷痕,最後都會盡數以另一種方式還於她身。

  山本武右下巴那道堪稱劍帝之恥的刀疤,是她留下的;而山本武對她的質疑和完全的不信任,來自於——他的父親,山本剛。

  能教出山本武的前任時雨蒼燕流傳人山本剛,自然不是什麼小角色,但是卻遇上了第一次出戰的奈奈。

  在奈奈眼裡,當時地位轉換的兩個家族,屬於彭格列一方的人代表著「惡」,作為那場戰鬥裡主動站出來帶領其余人反抗的山本剛,就是屬於「意圖毀滅世界一方」。

  結果不言而喻。

  在痛失家人的人面前不需要講「我是被蒙蔽的」這種話,在他們看來那不過是逃避的理由,是碎屍萬段都不止的血海深仇。

  除了那些親自下手的彭格列的人之外,誰又能說沒有無辜之人的血噴灑在奈奈身上呢?

  那些被她放過,以為逃出生天有了一絲生的希望的可憐人們,直到最後被殺死之前都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流淌著無辜的血。

  斷壁殘垣之中,充斥著的不止是無辜者的血,還有那些得不到拯救枉死的冤魂。

  就站在這裡,奈奈聽得一清二楚,就連現在沢田綱吉和山本武周圍有多少遠遠避開卻忍不住用赤紅的紅瞳瞪著他們的鬼,數都數不清。

  站在兩個人中間的沢田綱吉一臉的尷尬和無措。

  這個擁有著溫柔內心的男人不會責備為彭格列出生入死的隊友,他無法違心的承認奈奈真的沒有做錯。

  也無法對著那張承擔著無辜生命的怨恨和無法饒恕罪孽深深的苛責著自己的少女說出更殘酷的話。

  只是他站在山本武身邊,站在奈奈對面——這就很好的說明了他的立場。

  奈奈微微垂下眼睫。

  她知道的——

  這是無法避免的,就算是聖人都能有私心,沢田綱吉不是聖母,他當然做不到沒有私心。

  【能毫無理由站在我身邊陪著我的人不在這裡。】

  這是奈奈再也無法更深刻的認知了。

  「那個......仙履蘭小姐......」沢田綱吉小心翼翼開口,就再度尷尬的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對面少女的名字,只好以代號稱呼,心下仍忐忑,因為他不知道在密魯菲奧雷遭受到如此瞞天過海的欺辱的她是否會覺得這個代號是她不想再提及的傷痕和痛苦。

  奈奈勾了勾唇,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微笑,或者連微笑都不能算是:「沒關系,就這麼叫我吧。」

  說對這個代號不厭惡是不可能的,只是現實不允許她表露出更脆弱的一面。

  小心翼翼的瞅了好幾眼,像是確定了奈奈並不介意這件事,沢田綱吉才松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身邊只有一開始說了那句話就閉口不語的山本武,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這時候的他才有幾分像是戰場上看到的那個彭格列十代,而不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不久的純良大學生。

  「我想仙履蘭小姐你既然出現在這裡,就代表著你清楚了所有事情——那麼讓我撇開無意義的話,進入正題,可以嗎?」

  奈奈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觸碰一下腰間的刀,卻在看到對面黑發男人霎時冷凝可怕的表情下沒有下一步動作,點點頭。

  【沒有人能在包容我的任性。】

  指尖的冰冷再度陳述這個事實。

  ......

  崩裂的市區是暗殺者最好的天然屏障,也是間諜最喜歡又最討厭的地方。

  不得不說選在這麼一個地方進行談話的沢田綱吉也是很清楚裡世界規則了,與他的外表完全不一致。

  談話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只是單單看沢田綱吉的臉色,似乎並不算順利,當然這麼說只是因為從山本武和奈奈那兩張沒有表情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罷了。

  「你確定真的要這樣做嗎?」沢田綱吉皺著眉,臉上帶著一絲不贊同。

  「我以為你們也認為這樣是最好的結果。」奈奈平淡的扔出一句話。

  然後回禮是沢田綱吉為難又尷尬的神色,山本武倒是譏誚的笑了。

  果然,她說的是沒有錯的。

  可能是奈奈眼裡的了然讓沢田綱吉感到了狼狽和愧疚,正想要匆匆告別之時被奈奈喚住。

  「仙履蘭小姐若是有需要到我們的地方,請務必開口。」沢田綱吉低聲道,卻沒有抬頭去看她。

  奈奈也不覺得意外,更不覺得難過,她只是將口袋裡的東西掏了出來,遞過去,淡淡道:「給雲雀恭彌,他還沒死吧。」

  沢田綱吉瞬間詫異的抬起頭,看著少女淡漠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似乎有些意外或者是詫異自己聽到的話。

  奈奈強硬的把東西塞給了他,只留下了一句話轉身就走。

  「如果他還沒死,就把這個掛到他脖子上吧。」

  回到密魯菲奧雷基地的時候,奈奈很快就被人告知入江正一在找她,想著反正入江正一那個正經不過的人總會再度找過來的,奈奈干脆就站在原地不挪窩了。

  抱著刀看著天空發呆之際,入江正一果然找了過來。

  對上了奈奈沉默的黑瞳,入江正一原本要說的話瞬間就卡殼了,只能磕磕巴巴的回想著組織語言:「嗯、白、白蘭大人說.......讓大人您回來了就、立刻去辦公室找他。」

  奈奈頷首,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等奈奈的身影在拐角消失了很久之後,入江正一渾渾噩噩的低頭,看到了手上拿著的東西,才慘叫一聲:「啊——我竟然忘了把這個給她!」

  和白蘭認識的時間不滿一年,但是奈奈也明白一件事。

  ——白蘭這個人找你的時候肯定是有事,還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和白蘭交談,比戰鬥還令人痛苦,因為你實在不懂他在話語裡給你什麼暗示又下了什麼陷阱。

  推開門,入眼什麼都是白色的景色讓奈奈感覺閃瞎眼,包括裡面那個從頭白到尾的人。

  白蘭正捏著一枚戒指對著窗外刺目的陽光對照著,看到她推門進來也不覺得意外,慢悠悠的對著奈奈招了招手,像是在對著一只乖巧的小狗。

  奈奈沉默的站在原地,眼看就要拔出刀來,白蘭頓時笑盈盈的迎了上來。

  「別這樣嘛,奈醬~」白蘭笑著眨眨眼,獻寶似的將手中的戒指往奈奈手上套,瓦全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低頭看著被白蘭的力道攥得骨頭都在響的手,奈奈目光十分不友好,要是白蘭不給她一個解釋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

  白蘭滿意的點點頭:「這是地獄指環哦~真的哦~我給奈醬了呢,奈醬可要好好利用啊~」等了半晌,發現除了一個「白痴」的眼神之外沒得到其余回應,白發青年有些失落的撅了噘嘴,這次奈奈倒是回應了一個惡寒的表情。

  熱鬧過了,正事也要來了。

  白蘭單手撐在辦公桌上,笑吟吟的說道:「奈醬,你來密魯菲奧雷這麼久了,好像還沒有見過黑魔咒——密魯菲奧雷的二把手,尤尼醬吧~」


第122章 星星與太陽(齊木篇)

  生活波瀾壯闊那是不正常的,平平淡淡才是一般人最正常的。

  指環戰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就算是後來出現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小老師,沢田綱吉也沒覺得「波瀾壯闊」,也算是在打架與被打中安樂平穩的度過了。

  但是他可是背負著眾多世界命運的沢田綱吉,在樹杈的無數岔路口裡,總會彙聚成一條唯一的、只有他才能去做、必須去做的道路。

  這條軌跡早就已經定下,只等他邁開腳步。

  回歸到既定命運裡的時間節點,要說到reborn被十年火箭炮擊中,卻沒有與十年後的他對換,反而消失了,就算在五分鐘後,原地也並沒有出現reborn的身影。

  彭格列內部上層的人都知道,被十年火箭炮擊中,正常的是原地會出現十年後的自己,可若是別的情況,比如消失了在原地卻沒出現十年後的人,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人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了。

  簡而言之,就是已經死了。

  Reborn死了。

  這個消息,無論是對沢田綱吉,還是對彭格列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對於彭格列來說,更多的是實力上的打擊,而對於沢田綱吉來說,那是他的老師、是他人生發生轉折的起始,縱然平時挨揍的時候想過「reborn這個大魔王要是從來沒有遇見過他就好了」——可是想歸想,沢田綱吉從未想過這個強大的、可靠的、無堅不摧的像是沒有什麼能打倒他的老師消失。

  不知所措——這是失去reborn後沢田綱吉唯一的想法。

  找遍了並盛的大街小巷,所有reborn有可能出現過的旮旯角,可是就像是這個黑西裝的小嬰兒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哪裡都找不到。

  最後無助的沢田綱吉找到了齊木楠雄。

  [不見了?]粉發少年面癱臉上少見的露出一絲顯而易見的詫異。

  [如果按照你們這裡的說法,那就是消失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齊木楠雄的表情很平淡。

  對他的反應,沢田綱吉不可置信,也無法理解。

  齊木楠雄並非是冷酷的人,縱然感情稀少,但是他再怎麼強大也都是一個人類,家人和奈奈的存在讓他還殘留著「人類」的一面,從小到大的教育也讓他有著「人性」。

  碰到有人遇到災難,他會救;預知到有災難,他也會救。

  但是那是建立在「有意義」的基礎上,如果一個人已經死了,那麼做什麼都無意義。

  當然了,這點放在超能力者身上是不存在的,因為他可以時空回溯。

  所以,齊木楠雄當然用了超能力去找。

  這個世界屏障比之他的世界,簡直脆弱得和石頭與紙片的區別一樣,不堪一擊。

  正常來說世界屏障不應該是這樣的,連承受一下他的時間回溯的堅硬程度都沒有。

  只不過就算不能時空回溯,別的方法也還是有的。

  找到原因後,齊木頓時了悟,平淡的神色間浮現一抹淡淡的厭惡,這絲厭惡不明顯,但是在他身上卻尤為明顯,一個向來冷淡平靜的人,身上的情緒對於親近的人來說是較為容易發覺的,更何況齊木表現得這麼明顯。

  沢田綱吉明顯緊張了起來:「是、是reborn他......」他有些難以啟齒,不想說出心中最殘酷的猜測。

  [......並不。]齊木平靜的抬起頭,[reborn現在在十年後,很安全。]

  【真是的,什麼事情扯上世界意識就沒好事,既定命運什麼的......真是麻煩啊。】

  身為「既定命運」的受害者家屬,齊木楠雄覺得自己十分有權利在這方面發聲。

  而且他有預感,很快地,他就可以知道奈奈的消息了。

  「十年後?!」沢田綱吉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答案,臉上詫異到不可置信,但是心裡卻是相信了的。

  在齊木身邊學習沒多久,但是沢田綱吉分明的感受到了這個人的強大,沒有底線的強大,讓他對他的信任堪比reborn,甚至可能更深幾分。

  對reborn是因為感情而相信,對齊木卻是建立在實力之上。

  [你們世界屏障太脆弱了,我沒辦法在不影響世界的情況下帶reborn回來。]

  對於沢田綱吉詢問是否能帶reborn回這個世界的時候,齊木是這麼回答的。

  事情不了了之,當然說的不是整個事件。

  最後的情況是,沢田綱吉在尋求幫助無果之後,連自己也被十年火箭炮送去了十年後,在盛滿白色鮮花的棺材裡醒過來,睜眼就看到了十年後的獄寺隼人。

  聊了幾句之後,還沒等最重要的話說出來,十年前的獄寺就來了,兩個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然後下一刻,炮火猛烈的襲擊被隔絕在外,一道熟悉至極的冷淡嗓音好像在嘲諷似的響起——

  [我有教過你在陌生的地方放松警惕嗎?]

  沢田綱吉一臉「見鬼了」的表情,表情誇張的裂開了:「齊木老師?!」

  粉發的少年漂浮在半空中,悠閑地翹著腳憑空坐著,抬起的手輕而易舉的把所有的攻擊阻擋在了外圍,內裡連一絲風都沒有感受到。

  這份令人恐懼的強大,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是無堅不摧的壁壘。

  「這個時代的彩虹之子都死了,自然,reborn也不在了。」

  來自拉爾米爾奇的話,讓沢田綱吉剛剛因為齊木的到來而穩定了一點的心神幾乎瞬間崩潰。

  再之後,十年後的山本武,這個經過十年而變得沉穩可靠的男人將他們帶回來彭格列基地,見到了十年前的、沢田綱吉的老師,reborn之後,這種情緒才有所緩解。

  「ciaossu~」

  最熟悉的問候,是最安定凝神的鎮定劑。

  十年後的時代,局面比想像中的還要緊迫和絕望。

  提前來到這個時代的reborn早已經把一切都熟悉了,接手了此時十代目已經死亡的彭格列。

  時間不允許感傷,十年前的熟悉的人一個個的到來,一個個的加入緊張的訓練之中。

  「怎麼樣?」小嬰兒拿著袖珍的被子在品嘗著咖啡,神情裡似乎是再怎麼絕望的局面都無法打破的氣定神閑。

  齊木揮揮手,咖啡自動倒入杯中,喝了一口,苦澀的未加任何糖分的咖啡沒讓他有絲毫的皺眉。

  [挺好喝的。]

  簡直答非所問。

  Reborn也不惱,反問道:「你覺得和白蘭差距多少?」

  想到那個奇異的、他聽不到心音的白發青年,齊木眼中閃過幾分異色,唇角微勾,嘲諷道。

  [晨星微光,怎麼和太陽相比?]

  他並不是在開玩笑,現在的沢田綱吉等人,想要贏過白蘭,那可是遠遠不夠的。

  「如果是你呢?」reborn再度反問。

  齊木放下咖啡杯,抬起眼。

  [晨星微光,怎麼和太陽相比?]


第123章 隔著一個世界的你(齊木篇)

  七的三次方之一,彭格列指環被毀,還是被彭格列當代掌權人——彭格列十世親手毀去。

  消息傳出,整個黑手黨界一片嘩然。

  隨著死氣火焰和匝武器逐漸為人所知並開始泛濫,指環已經是黑手黨界必不可少的工具。可以說十年後的作戰方式,與十年前截然不同。

  指環多種多樣,整個黑手黨界已知的指環皆按照等級劃分,而彭格列指環,在這些指環裡,是屬於等級最高的那一類。

  指環等級越高,能夠承受的死氣火焰的純度和上限就越大。

  就比如,一個A等級的人,使用C級或者B級的指環,釋放自己的A級火焰,會使C級或者B級的指環很快的破碎,用一個碎一個,除非使用的是符合自身等級的A級指環;然而使用比自己低等級的指環可以,使用比自己高等級的指環,只會出現一個情況,那就是連火焰都點不燃。

  目前已知的S級指環只有兩套,分別是彭格列指環和瑪雷指環,並且都是七的三次方之一,另一套七的三次方之一的彩虹之子奶嘴同樣有S級,然而在現在彩虹之子盡數被殺的情況下,可以說所有的彩虹之子奶嘴都在密魯菲奧雷黑魔咒手中,這麼算下來,密魯菲奧雷就擁有了三分之二的七的三次方。

  而剩下的那七的三次方之一,卻被唯一的擁有者,彭格列銷毀了。

  對外解釋是為了阻止白蘭收集到完整的七的三次方,然而這在黑手黨界看來,是懦弱、是逃避、是愚蠢、是借口!

  這樣的情況下,在最後的七的三次方被毀之後,白蘭不會放過彭格列、也不會放過下令銷毀彭格列指環的彭格列十世沢田綱吉,而失去了唯一抵抗能力的彭格列,將會不堪一擊,潰不成軍。

  白蘭暴怒,緊接著下令圍剿彭格列。

  結果也就真的是這樣。

  彭格列十世死在談判桌上,眾守護者被一個個擊潰,最後龜居於日本並盛這麼個小地方。

  曾經黑手黨界聞風喪膽的龐然大物,彭格列竟然已經變成了這樣。

  當然,彭格列都這樣,更別說其他的家族,十年後的現在,白蘭一手遮天,頭頂烏雲密布,看不見陽光。

  不是兩敗俱傷,更不是同歸於盡,而是留有余力的戲弄和侮辱。

  十年前的少年們得知十年後的情況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獄寺隼人憤怒的炸了煙花:「十代目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當然對於當時的情況,就不予贅述了,只要知道情況很慘、很慘就可以了。

  只不過,再怎麼糟糕的情況,對全能的超能力者來說,都不是問題。

  但是,就算是和齊木關系最好的沢田綱吉,也沒有向齊木求助,只是請求齊木加大他們的訓練度,更加努力的熟悉十年後的戰鬥方式和增強自己的力量。

  「嘖,還算聰明。」悠閑坐著看著弟子的訓練,reborn喝著咖啡感嘆道。

  齊木坐在另一邊,瞥了他一眼,表情冷淡,一言不發。

  Reborn的話是對的。

  齊木出手,白蘭的事情自然很快的就可以解決,還能夠避免沒有必要的傷亡,最小的損傷度和最大的保全度。這是最穩妥也最好的辦法。

  可是無論是沢田綱吉還是reborn都沒有提過這件事。

  其一,是齊木若是能出手的話,不必他們提,他自然會做的。齊木就是這樣的人,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很誠實的那種。(......)

  其二,沢田綱吉知道,如果他向齊木請求,齊木不會不答應,只是若是什麼事情都想著找人幫忙找人幫忙——那就不是沢田綱吉了。

  幾乎沒有人的心音能夠逃過齊木的心靈感應——至少reborn和沢田綱吉都不能。

  將兩個人的心音聽了個遍的齊木內心感到很滿意,臉上卻毫無波動。

  由於七的三次方的干擾,實際上,沢田綱吉他們來到的世界並非是真正的十年後,准確的來說是九年零十個月後的世界。

  因為按照此時的時間來計算,十年後的相對十年前,是指環戰剛剛結束,而現在,在十年前的世界,指環戰已經結束了兩個月了。

  至於為什麼要談論這一點,是想說明——沢田綱吉的實力,和原本應該在這個時間線上的他,已經有了質的飛躍。

  比起其他人,沢田綱吉的進度快得不止一丁半點。

  這一次,就連十年後的雲雀恭彌,都只是輕哼一句說「勉強是只不錯的草食動物」,從那個雲雀口中能夠得到這樣的評價,沢田綱吉當場就激動得面條淚了。

  在之後的訓練,繼續由齊木接手,而這次,齊木並不單只是對沢田綱吉單獨教學了,而且彭格列十年前到來的所有少年們。

  在十年前的少年們實力都提升一大截之後,沢田綱吉等人在前往白蘭的得力手下、入江正一的研究所的時候,遇上了幻騎士、十年前的雲雀恭彌與十年後的雲雀恭彌轉換,這時候,十年前的彭格列正式集合。

  本以為「入江正一是必須要殺掉的人」,結果卻是「友軍」,是彭格列隱藏在密魯菲奧雷的臥底。一開始並沒有人相信,因為在入江正一的口中,唯二的知情人只有——十年後「已經死亡」的沢田綱吉和十年前的雲雀恭彌,而這兩個人,此時都不在這裡。

  當然最後經過入江正一的百般努力,眾人還是勉為其難的相信了。

  只是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若是白蘭有這麼好對付的話,就不是白蘭了。

  惡劣的反擊了彭格列,入江正一手上的瑪雷指環被證實是假的。

  投影上的白發青年,笑容中是純真和惡劣糅合、摻雜著極度的惡意,那青年像是才忽然看到站在眾人身後冷眼旁觀的粉發少年似的。

  ——事實上,他並不應該看到。

  【超能力,再度失效了。】

  「這不是~齊木君嘛~」青年聲音尾調上揚,帶著奇異到令人感到可怕的欣喜。

  聽不到對面白發青年的心音,齊木也並不慌張,只是眼神漠然,像是看一個毫無人性的渣滓。

  而白蘭好像也並不介意他的態度,笑得眉眼彎彎宛如弦月,他湊近了屏幕,紫色的雙瞳鎖住齊木的身影。

  「齊木君~奈醬真的是很可愛呢,難怪齊木君會這麼喜歡她~」

  粉發少年猛地抬頭,臉色凍如寒霜,他顯露出身形,他上前一步,地板都因為他的震怒而顫動著。

  [你說誰?]


第124章 偏見(奈奈篇)

  世人皆愚鈍,偏生有些話是錯不了的。

  物理學家托馬斯的能量守恆定律,雖說是物理定律,實際上不能不說是一個世間萬物的定律。就如人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端看你怎麼看待這份交換物了,若你不在意它,那麼在你看來算是賺了,若在你看來它十分重要,那麼便是痛不欲生。

  所以,人有諸多惡事,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你永遠不會知道它在何時會猝不及防的到來。

  這次的逃亡來的猝不及防。

  但是即便是重頭細細想來,也是有跡可循的。

  白蘭此人,奈奈從未相信過,同樣,白蘭也只把奈奈當做一把好用的刀。雙方在心裡都一清二楚的事情,擱在表面卻也是和和睦睦的,至少在旁人看來,奈奈就是鐵板釘上妥妥的白蘭第一信任的人。

  從這方面來看,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演技也算是杠杠的。

  兩個人的關系開始緊張起來,自然是從那次白蘭提出讓奈奈見一見黑魔咒的boss尤尼一事開始,那時候白蘭就已經在警告奈奈了,只是她仍當做是不知。

  要說奈奈對彭格列有多少感情,那是假話,她同彭格列本就沒什麼瓜葛,而彭格列裡除了雲雀恭彌和沢田綱吉之外就沒有一個人真正信任過她,就算是沢田綱吉,他的信任中也帶著評估和審視,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只能是家族和親朋好友,奈奈既不是彭格列的人,也不是沢田綱吉什麼人,更給予此時幾分信任已經算是難得了。

  每當想到這裡,奈奈就不由得有些想笑。

  笑什麼呢?

  不過是感嘆,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的時間裡,她能算得上是朋友、給予她完全的信任的人,竟然也只有雲雀恭彌一個。

  也不知道雲雀恭彌若是知道自己得到奈奈這般高的評價,會有什麼反應。

  但是想來,那個人大約是不在意的。

  如果是雲雀恭彌的,只能是冷笑一聲「草食動物的想法」然後揮著雙拐打上來吧。

  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在林立的高樓之間,因為過於死寂的無聲顯得尤為可怕,偶有瑟縮著躲在旮旯角裡的衣衫襤褸或血污滿面之人,遇到這些穿著黑西裝的人驚懼,卻從未想過要逃。

  那些眼睛裡,是對自身生命的漠視與對未來絕望的死寂。

  這個時代,無論是對普通人,還是對能力者來說,都過於殘酷了。

  這年代不比十年前,黑手黨都拿著槍和各式冷或熱武器,十年後的世界裡,死氣火焰的戰鬥方式乃是主導。

  其中尤為出眾的當然是彭格列十世及其守護者,以及密魯菲奧雷的首領白蘭·傑索及其得力助手六吊花。

  能人異士總有些特殊的尋人方式,而此時的躲躲藏藏也只因為有奈奈在了。

  在這個世界裡,奈奈的武力堪稱第一,只是卻不免時時受制於人,就如之前奈奈不得不戴上的地獄指環,先前縱然知曉其中必然另有玄機,只是時時警惕,也想不到會發生什麼,只是現在,她估計是知道了。

  此時奈奈帶著從基地裡解救出來的一堆彭格列及其聯盟家族的人,還有揣在懷裡的彭格列霧、嵐兩枚指環,躲躲藏藏著進了一棟大樓裡。

  說不上是行動敗露,白蘭本就不信任她,更何況這些人能夠被她救出來,並不是因為白蘭阻擋不過,不過是因為白蘭無所謂。

  這就是自信了,並非誇大。無論是誰都明白,加上這些人彭格列也敵不過密魯菲奧雷,只不過白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奈奈的目的並不在於此。

  一堆人裡只有一個戰鬥力的時候,情形就相形見絀了,奈奈面無表情地撐開結界,好讓疲憊的隊伍休息一會兒,但是她卻感受到體內用掉的力量已經不見恢復,陷入這樣的境地裡面色不顯。

  這位的大名,就算幸運沒在戰場上遇見過,也是聽過的。

  他們怎麼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以為死到臨頭結果是最不可能的人來救了他們,就算心裡還是半信半疑,這份恩情也不能不言謝。

  「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推出一人代表來向奈奈到道謝,奈奈倒是認得他,這人還是她當初親手捕獲的,在彭格列中也是高層人員了。

  奈奈靠在牆上閉目養神,感受著體內流失的力量,聞言睜開眼,淡淡的說道:「不必,本就是沢田綱吉的請求,再說救你們只是順帶。」

  說句難聽的話,當初沢田綱吉密信她的時候也只是說了「取回被奪走的彭格列指環」而已。

  雖然奈奈對彭格列指環被奪嗤之以鼻,卻也沒不答應。

  現在的局勢,天秤已經大大的轉移了。在密魯菲奧雷的圍攻之下,彭格列霧守下落不明,雷守固守意大利,嵐守鎮守到最後一刻,雲守重症難行,剩下的完整戰鬥力只有沢田綱吉、山本武和笹川了平,簡直是慘淡到沒什麼可說的了。

  到了這種局面還沒有放棄,這種精神奈奈也是敬佩的,只是這種敬佩也僅僅是敬佩了,還不足以讓奈奈為彭格列奮不顧身的地步,既然她這麼說了,其他人也無奈,看她不搭理他們,他們也不自找沒趣。

  結界之外,沒有人能看得到這裡藏著一大群人,沒有真正在戰場上見識過奈奈能力的,這次也是第一次,就算是曾經「有幸」見過的,此時也看得他們心驚不已。

  還有一點,是奈奈也覺得奇怪的。彭格列倒是顛覆了她記憶裡對黑道組織的印像,一心向善維護民眾,現在還做起了救世的事情,堪稱是世界聖人楷模。若不是有一個密魯菲奧雷作為對比,恐怕還真的以為這個世界的黑手黨都是這副模樣了。

  許是在這樣的首領的帶領下,彭格列裡的人也一個個都不太像黑手黨,

  這樣圍攻堵截的情況下,那些活著不如死了的普通人是最容易被誤傷的。

  更何況白蘭本就不是個善茬,讓他稍微在意一下普通人的性命都是開玩笑的了,在這裡躲躲藏藏的他們自然是看得清楚,那些被白魔咒一路殺害的人的血,足夠淌了一道長長的來路。

  當下就有人嘆息說:「若不是我們經過這裡,這些人也不必.......」

  死嗎?可是看看那些人的眼神,就算瀕死也不見一絲波動,已然一副完全絕望的模樣。

  話還未說完,這人便說不出口了。

  只是這話一出口,卻像是在指責奈奈似的,要知道帶領他們逃出來的人是奈奈,也只有奈奈有這個能力在白蘭的追殺之下能成功帶他們逃走,這時候走什麼路自然是奈奈說了算,而她也不是隨便選的,選的路自然是逃生概率最高的一條。

  「若是你於心不忍,可以出去試試看能不能救下那些人。」奈奈睜開眼,面色冷淡,嘴裡卻毫不留情。

  在這個世界一年的時間,她終究是改變了的。

  那男人當下臉色變難看了起來,動了動嘴,最後還是沒說話。

  因為奈奈這話實實在在沒錯,就算他想出去救人,不說救人了,連他自己都是死路一條,有這個能力救人的只有奈奈一個人,可是她要兼顧他們這麼一大堆人,再者,其實奈奈也並不是非要帶他們離開不可的,她大可救出他們之後讓他們各自逃命或者現在就丟下他們離開。

  可是既然現在她沒這麼做,承了她的情,就不應說出這樣類似於指責的話。

  只是心裡知道歸知道,卻不免嘀咕一句:冷血。


第125章 落幕曲(一)

  饒是奈奈也沒有料到,這一次竟會是這般的慘淡落幕。

  原本林立的高樓在風中蕭索顫抖,繁華早已經不再,曾經人聲鼎沸的東京巨蛋體育場,此時蒼涼得可怕。還完整如初的建築印在眼底也不知是嘲笑還是說不出的失落。

  這世界還存在著,還有著彭格列等人積極的反抗,看似慘烈似乎還留有余地的希望,然而實際上,這個世界早就落入了白蘭手中。

  毀滅與否又有什麼關系呢?這個世界已經逃不出白蘭的手掌心了,他還想看這些螻蟻能怎麼做、還想看有趣的玩具會有一個怎麼樣的下場,所以留著這個世界,若是他不耐煩了,毀滅就是了。

  「白蘭大人......」桔梗剛剛開口,就被白蘭制止。

  這個白發青年看著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卻讓周圍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奈醬~我知道你在這裡的喲~」白蘭雙手悠閑的插在口袋裡,笑吟吟的開口,聲音不大,但是尚在結界裡面的人都聽見了。

  這指名道姓的話,讓不少人都偷偷看向靠著牆站著面色冷漠蒼白的少女,作為焦點中心和被點名的人,奈奈面不改色,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整個人就像是雕塑。

  在裡面的人沒有給出反應,外面的人好像也不覺得意外似的。

  「吶,奈醬,不要鬧脾氣了哦~拿著彭格列指環和我回去吧,那群人你想放就放,我可是一點兒都不在意的哦~」白蘭帶著七分笑意三分警告,語氣閑適。

  是的,就算奈奈要放走那群和密魯菲奧雷作對的人,白蘭也覺得無所謂,他掌心的螻蟻,放養和家養沒有區別,所以以前奈奈做的那些事,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奈奈萬萬不該把彭格列指環帶走,當然,現在對於他來說彭格列指環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可那是他的東西,而且帶走彭格列指環就意味著奈奈要脫離他的掌控。

  白蘭怎麼會允許。

  每個人都知道,彭格列指環是對抗密勒菲奧雷不可或缺的道具。

  可是有的時候,特別是在明知無望的情況下,人對自己生命的在乎,就超越了某些應該放在生命之上的道義。

  當然了,一般來說,肯和密魯菲奧雷戰鬥到現在都沒有放棄的人,自然都是有決斷的,只是各自有各自的考量,也不排除在密魯菲奧雷裡當小白鼠當怕了所以已經變了的人。

  「大人.......」有人欲言又止,最後聲音消失在奈奈冷淡的眼神裡,躲躲閃閃的沒敢說話。

  既然有一個人開頭,那些之前畏懼於奈奈的人也就大著膽子開口了。

  有人贊成當然也有人反對,喧囂聲漸漸的大了起來。

  奈奈睜開眼,譏誚勾唇:「彭格列可是只要我帶回指環的。」

  瞬間噤若寒蟬,那雙望不到底的冷漠黑眸可怕得讓他們不敢直視,明明看上去不過是個年歲不大的少女而已。

  在一堆堆或是瑟縮低著頭或者尷尬別開眼的頭顱裡,唯一抬著且目不轉睛的盯著奈奈的頭就顯眼的不得了了。

  奈奈的視線在那個孩子——那確實還是一個孩子,破爛的衣服和髒污的臉,唯有一雙眼睛亮閃閃——身上停留了一秒,隨後移開。

  奈奈本來是不想理白蘭的,雖然現在力量逐漸在流失,他們也沒法在白蘭的圍攻下離開——如果一定要帶上這群人的話,這場拉鋸戰到最後,不必看輸的人肯定是奈奈,可是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她受制於白蘭,彭格列毫無用處的反抗,被掌控與白蘭的這個世界。

  可是有一個人是代表著絕對的力量。

  可是這個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十。

  若是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以上,奈奈也願意去賭一賭,可是從她答應了彭格列之後的這幾個月裡,她一直在等,從滿懷希望的篤定到逐漸理智的回籠。

  要是能找得到,他早就來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隔著的,不僅僅是一個世界。

  是戒指都感應不到的地方。

  可是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轉機說來就來,誰也擋不住。

  「奈醬~說起來我倒是見到了齊木君哦,他可是在找你呀~」白蘭的聲音依舊甜膩,卻多出了幾分不耐煩。

  就算是玩具,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靠在牆上巍然不動的身影動了,奈奈勾唇笑了,那笑裡也不知是無奈還是終有這一日的釋然,她驀然的就笑了,酣暢淋漓的笑了,放聲大笑,仿佛是在慶祝一場盛大的落幕曲,簡直是把周圍這群人嚇得幾乎肝膽俱裂。

  「天意啊,白蘭。」奈奈笑夠了才停下來,抹去眼角的淚水,自言自語,「反派死於話多,這句話果然是沒錯的。」

  誰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是什麼緣故才讓她在被圍的困局下笑得開懷。

  只是那雙眉眼,比之之前的眉目冷冽如霜凍大寒,現在竟然覺得有些寡淡了。

  雙黑的少女、戰場上的殺神,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輕飄飄的望了過來,不帶任何猶豫的徑直走了過來。

  目的明顯。

  那個臉蛋髒污、雙瞳明亮的孩子沒有隨著奈奈的接近而後退,在一群不由自主後退的人裡自然而然的就顯露了出來。

  奈奈停在這孩子的面前,掏出兩枚看著極其普通的指環,不由分說的就塞到他手中。

  「拿回去給沢田綱吉。」也不管周圍人的眼神如何,奈奈取下脖子上的粉色項鏈,把掛在上面的戒指取了下來戴進左手食指裡,毫不猶豫的把粉色的鏈帶也放入了那孩子的手裡。

  那孩子——哦,或者說,是彭格列霧守六道骸的徒弟,巴利安弗蘭,那個帶著青蛙頭套的孩子,奈奈在戰場上見過的。

  弗蘭也不覺得奈奈知道他的身份是多麼驚奇的事情,也沒去問為什麼她會知道他在這裡,又為什麼要給他彭格列指環。

  他只是好奇的翻來覆去打量著粉色的鏈帶,仔細看過才發現,這其實是由頭發編織而成的,通常來說,這種東西僅僅具有紀念意義,只是能在這個可怕的女人脖子上待了這麼久,說它普通都沒人信。

  好奇,所以就問了。

  「Me想知道這個是什麼,煞神大姐,是什麼男人送你的紀念品嗎?」既然被發現了,弗蘭索性也撤去了幻術,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奈奈也沒管他奇怪的稱呼和後面多余的問題:「拿好了,能打敗白蘭的東西就在你手上。」

  這句話的效果有多可怕,怕是沒有人能夠說出此刻的心情了。

  站在那裡的少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大姐,那我們要什麼時候走啊。」打破寂靜的仍然是弗蘭,也不知道巴利安是怎麼教這個孩子的,識趣的時候十分討喜。

  奈奈轉身離開,順著旁人不自覺的給她讓出一條道路:「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以一個人的力量去對抗一群人,那是自不量力。

  白蘭的笑容從奈奈出現開始就沒有斷過,卻隨著奈奈的接近漸漸的掉了下來,紫眸乘著平靜和不悅:「奈醬,不要鬧了哦,和我回去。」

  連向來甜膩的尾音都沒了,可以看出來此時白蘭對於事情失控的生氣程度。

  雙黑的少女站定在最穩妥的距離裡,那振在戰場上茹毛飲血的刀還未出鞘就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白蘭察覺到了少女身上的變化,以前能在那雙看似深不可測的黑瞳裡看到的東西,現在全部歸於沉寂,他的審視完全對她造不成影響,是什麼原因呢?這個世界上,他還無法掌控的東西只有奈奈了,齊木那個BUG根本不在這個世界,就算手伸得這麼長也要看他能不能定位到這裡,而這個白蘭是不懼的,除非......白蘭眯起眼眸。

  【他們兩個有特別的聯系方式。】

  白蘭肯定了這一點。

  可是既然有特別的聯系,為什麼之前絕路的時候不用呢?是不確定性太大,還是有什麼限制條件?那麼現在忽然用了,是因為發生了轉折,還是說死到臨頭前的孤注一擲?

  奈奈連刀都沒有拔,一個個把白蘭身邊的人放倒,連六吊花之一的桔梗也不例外,奇怪的是白蘭卻沒有阻止的意思。

  「你看,白蘭,我連刀都不用出,就能把整個密魯菲奧雷解決掉了。」奈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笑了,「至於你,」她歪了歪頭,「你也不例外,不過你很榮幸能讓我拔刀。」

  看似被逼到了絕境,白蘭面不改色:「哎呀~原來奈醬,在受到桎梏的情況下,也這麼有信心嗎?」

  若是之前的奈奈,白蘭自然是打不過的,可是白蘭是什麼人,他怎麼會任由自己落到那種境地,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白蘭就已經開始在她身上動手腳了,一步步地、將她那不可控的力量消減掉。

  「若是想著讓那群人逃走,這樣的方式也太不像奈醬了哦。」白蘭眯起眼睛,警告地說。

  奈奈卻也是絲毫不懼的:「那就來試試看吧。」


第126章 落幕曲(二)

  從這個世界進入字面意義上的末世以來,天空似乎就沒有明亮過,不知是高樓淹沒於土地裡的塵土飛揚起來將光遮蔽住,還是世界已知的絕望未來而發出的哀鳴。

  以往夏日裡嫌棄得要死的熾熱陽光在現在都是極為奢侈的東西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合上眼之前希望的是在看到一次過去的陽光。

  從外面的轟轟作響和時不時的爆炸聲就可以知道,白蘭和那個女人打得有多麼激烈,又有多麼血腥。

  弗蘭卻興不起一點兒去看的念頭,看著逐漸被爆炸波及而顯露出幾分霧霾藍色的天空弄,忽然腦子裡就閃過上面的奇怪的想法。

  只是這樣的想法確實是毀人設了,弗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忽然想到這種奇怪的念頭的,他向來不是會多愁善感的人,或者說,彭格列就沒有這樣的人。所以也就搖搖腦袋揮之而去了。

  之前不知道弗蘭的身份還好,現在他的身份暴露出來,那些曾經口出狂言的人也瑟縮起來,恨不得當自己不存在,雖然弗蘭只是一個不大的孩子,他的實力和在彭格列的地位可不是開玩笑的,所以現在隱隱有以弗蘭為領導的意向。

  中間也不是沒有人上來問他要怎麼辦,或者是問什麼時候離開等等的問題,弗蘭也都只是敷衍了事或者直接甩一句「之後你們就知道了」。

  撥弄著戴在手上的霧之指環,弗蘭在想他那個變態鳳梨師父的事情。

  【雖然禍害遺千年,但是這麼久了說不定真的死了,那麼me作為徒弟繼承師父遺物也就沒有問題了,所以鳳梨師父你要是沒死就快點出來,師姐都死了你就只剩下me一個徒弟了,me還想回巴利安的,長毛隊長怎麼都比笨蛋彭格列要好啊。】

  哀悼完不知道死沒死的變態鳳梨師父,弗蘭又開始想外面的那個女人。

  說起來,這個女人吧,弗蘭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密魯菲奧雷和彭格列對戰的戰場上,然後那一戰他就被抓過去了,認真的說這一次算是第二次見面。

  說起來弗蘭也算是比較倒霉了,彭格列的高層,就沒有哪一個是第一次照面就被抓了的,弗蘭算是第一個。

  所以弗蘭對奈奈的第一印像就是冷面閻羅一樣把他敲暈,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弗蘭在密魯菲奧雷的監獄待得好好的,有吃有喝有得睡,然後轟的一聲,門被炸開了,連帶著還有被砸進來的幾個白魔咒的人。

  那一刻看著,那個女人真不愧是閻羅王轉世,冷面鐵血連手下都能殺的人。

  可是有的時候看那個女人,你會發現你看不懂她,你連她在想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說看出她心底的想法了。

  弗蘭有時候看她,都覺得瘆得慌,可是就在之前,破天荒,他竟從那雙向來無波瀾的眼裡看出了點什麼,這讓他心裡隱隱的有了點預感。

  「到時候就知道了」這種說法很模糊。

  說的人是一個想法,聽的人又是一個想法,這種說法有的時候就是唬人的,因為怎麼想、怎麼認為全憑聽了的人的主觀意識。

  若是湊巧得了個好結果,那麼就是「會意正確」,若是倒霉嘗了個惡果,那就只能遺憾的說是你沒猜對了。

  有那麼一瞬間,弗蘭是真的以為那個女人在唬他,雖然她不需要唬,而他也沒什麼好被唬的。

  可是當這一幕出現的時候,弗蘭忽然就明白了——就是現在了。

  爆炸的火焰和騰升而起的冰柱撞擊著發出碎裂刺耳的聲音,冰與火的交織融化在空中聚集成水滴如瓢潑大雨灑落,擊打在斷壁殘垣上留下一個個水印的深痕,仿佛剩下的所有都不過是負隅頑抗。

  一道被冰化成的水稀釋成淡紅色的血水順著斷裂的石板蜿蜒而下,流入深深的廢墟裡,像是無力燃燒著的絕望火焰。

  黑衣的少女踉蹌著、跌跌撞撞地後退,身形已經幾乎站不穩了,她晃悠晃悠著站定,沒有什麼表情的臉抬著看著一片霧沉的天空,黑色的衣服滴滴答答的流淌著不知是水還是血的液體,在她腳下彙聚成一灘深紅色的水。

  她站得穩當,好像胸前從來沒有開過一個大洞似的,風夾帶著冰冷的空氣從空洞之處灌入胸腔,冰寒得直讓人發抖,可是她卻已經沒有知覺了,不知道是冰冷導致還是過度的疼痛而導致的失控。

  白蘭沒有看她,低著頭看著手中的這顆心髒,被從天灑落的水淋濕了一身,臉上的表情很奇異。

  鮮紅的、還在跳動著的、溫熱的.......

  還流動著的紅色的鮮血,刺目的顏色似乎給這片烏黑的天地都染上了另一層顏色。

  「奈醬啊,你這麼冷血的人也有一顆溫熱的心呢,或者說懷抱著赤誠天真願望的家伙都是這樣?」白發的青年好似自言自語,也好像是在提出疑問。

  發黑的視線和被疼痛占據的腦海還能清晰的捕捉到白蘭的這句話,奈奈還頗有心情的提了提唇角——她是這麼覺得的,然後悶哼一聲笑了:「白蘭啊.......不是誰......都和你的心一樣......是不會跳的.......沒有溫度的......」

  白蘭似乎有些驚訝的抬了抬眉,也沒反駁她的話。

  ——她也就只能做這麼點事情了。

  就像滑稽可笑的小醜在即將落幕的時候不甘的問候語,卻一點兒可以挽回的機會都沒有。

  他笑了笑:「可惜啊,奈醬,你的心髒——也不會跳了,也冰冷了。」說完,他毫不在意的將手中的鮮紅東西朝後一扔,火焰卷席著將最後那麼點東西燃燒殆盡。

  看著這一切,奈奈卻不覺得生氣,一雙幾乎要完全渙散的黑瞳看著白蘭,吃力的抬起左手,按在了空蕩蕩的心髒下方,失去了神采的眼瞳直勾勾的看著白蘭的方向。

  最後的那一眼裡到底有什麼呢?

  恨?憤怒?絕望?還是嘲笑?

  無論那裡面是什麼,白蘭都只覺得好笑。

  他也真的就這麼笑了,放聲大笑著,捂著肚子笑得樂不可支,笑得眼角眼淚都要出來了。

  【真可笑啊奈醬,原來你和那些玩具們也沒有什麼不同。】

  說不出是遺憾還是無聊,這個女人死了,這個世界上最後一丁點兒的樂趣也沒有了,白蘭插著口袋,看了一會兒天,然後冷漠的說道:「回去。」

  他身後的桔梗帶著一群人,和來時一樣,從何處來,就回何處去,只是離開前,不知怎的,桔梗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死也站立著的女人。

  那一身黑——除了一顆心髒之外連眼瞳都是黑的女人,似乎是在笑著,又似乎只是平淡的一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桔梗的錯覺,在那身黑得可怕也紅得可怕的女人胸口處,一個小小的東西在發亮著,可是仔細去看,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桔梗默默地看了一秒,轉身離開。

  黑夜降臨。


第127章 落幕曲(三)

  黑夜降臨,又仿若光明重現。

  那個在這個世界曇花一現的女人的死訊在短短的時間裡蔓延至世界各地,傳入每一個或是恨、或是敬的人耳中。緊隨而至的,是彭格列傳出的「光明將至」。

  「血蘭」,在密魯菲奧雷代號為仙履蘭的那個女人,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她的相貌、姓名和身份,可是她在戰場上的赫赫凶名可謂是傳遍了整個世界的,可當她以那麼一種震驚世界的方式死去了之後,所有的目光都投注於此,那些人心底的復雜不言而喻。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就和密魯菲奧雷反目成仇,竟選擇和彭格列站到同一戰線上,本是血海深仇,被列為「必須要鏟除」名單上的女人,不僅棄暗投明,放棄了助紂為虐,還在解救彭格列聯盟的一事裡做出了大貢獻,給了世界一份生機並為此付出了生命。

  這像是一個英雄的光輝事跡。

  悄無聲息的出現、轟轟烈烈的離開。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買賬的,成為了英雄,過去所犯下的血腥殺戮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莫說是那些在與密魯菲奧雷的對抗中失去親人、朋友、同伴的人不願承認,就是那些自詡正義的人都站了出來言辭激烈的抨擊著。

  奇怪的是彭格列,從一開始放出話之後,便悄無聲息的沉默下去了,更沒有參與到對奈奈的聲討之中。

  密魯菲奧雷依舊如往常一樣,似乎並沒有因為少了一個人而出現任何變化。

  頂層的首領辦公室,依舊是刷了粉似的裡裡外外白了個透頂。

  裡面那個一身白的青年右手架著一杯酒,紅色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在酒杯裡晃出些許過於鮮艷的弧度,在敞開著的窗外映入灼熱而明亮的光色,透過鮮紅鮮紅的液體在地上投下幾片微紅的光暈。

  白蘭站在窗前,左手插在口袋裡,右手執著酒杯輕微晃了晃,面朝著光看不清他的臉色額,卻能夠看到他明顯上揚的唇角。

  微風從窗外偷渡而入,卷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拋落到地上,孤零零的待著,卻也得不到一眼關注。

  忽然,白蘭彎下腰,左手捂住臉笑了,張揚而狂妄的笑聲在室內回蕩著,外面有人經過聽見,都噤若寒蟬。

  【你瞧啊,奈醬......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殘酷,死了的人,注定是敗者。】

  白發青年直起身,迎著仿佛灼燒一切的陽光,高高的舉起了酒杯。

  「敬——最後的悲劇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再見,奈醬。」

  他仰起臉,將酒杯中鮮紅的液體一飲而盡。

  仿佛勝利已經注定。

  像是彌留之際不甘心的回光返照,密魯菲奧雷對抗聯盟掀起了一振熱潮。

  那一天不單只是弗蘭,所有回來的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奈奈死亡的一幕,也不知道是誰宣揚出去的,只是彭格列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流言了。

  彭格列作為第一個得到消息的家族,自然是率先動身前去的——沢田綱吉愧疚,他更害怕會有人趁這時候去玷污侮辱那個少女的遺體。只是他帶人前往的時候,地上除了那一灘干涸成黑紅色的血水之外,看不到那個人的屍體。

  除了一枚從中間裂開一道縫的戒指。

  沢田綱吉把戒指帶回了彭格列,連同奈奈交給弗蘭的那條粉色鏈子放在一起——他們沒有人能猜到奈奈說的「能夠打敗白蘭的」到底是什麼,如果只是一個謊言,那麼這棟大廈遲早會崩塌。

  直到沢田綱吉,見到了齊木楠雄,他只有一個念頭。

  【原來如此。】

  此時距離奈奈死亡,不過兩天時間。

  [她在哪裡?沢田綱吉。]

  粉發的少年是忽然出現在彭格列的,身上穿著再普通不過的學生制服,可是沒有人能忽略他的強大,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都能不驚動任何人出現在彭格列的,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在彭格列最高戰力的一群人的包圍下面不改色的。

  可是比較於周圍警惕到了極點的人,沢田綱吉則是鎮定自若的坐在位置上連動都沒有動。

  這個人應該是要比白蘭強大的——沒由來的,沢田綱吉這個想法在腦海中生了根。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讓一個少女犧牲自己換來的一個更強大的戰力——可是憑什麼呢?歸根究底,他沒必要幫我們,更何況是這個害了他重要之人的世界。】

  沢田綱吉站了起來,臉上依舊帶著疲憊又溫和的笑容,他揮退了其余人,只留下他和齊木兩個人。

  然後沢田綱吉走到齊木面前,深深的彎下了腰:「我感到很抱歉——」他沒有抬頭,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東西,「她只留下了這兩樣東西。」

  [......]

  盒子裡面,是解下的粉色鏈子和裂開縫的戒指。

  齊木面無表情的垂著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隔著眼鏡看不清他眼底到底醞釀著什麼,可是周圍無聲湮滅掉的建築和土地都在用自己的一寸寸宣示著這個人心底的怒火。

  【啊啊,原來那個笨蛋啊,真的已經死了啊。】

  【真是個笨蛋啊,怎麼就就不等等,說過了幾次了要多給我一點信任,果然笨蛋就是聽不懂人話的吧。】

  【現在倒好了,你走得瀟灑,什麼麻煩都留給我——當然這些麻煩對我來說完全算不上問題的,我當然不會責備你,更不會嫌棄你。】

  【反正你麻煩我就好了,也沒有誰能像我一樣什麼事都能幫你收拾了。】

  ——所以為什麼,不等一等呢?

  他找到了正確的世界,只要在彭格列的協助下確定時空坐標就可以了,就差這麼一點。

  就這麼一點的時間——卻需要她用自己的生命去換。

  早在齊木感知到准確坐標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他不會說什麼沒親眼看到就不相信這樣天真的話,可是他絕對不會讓欺負了她的人好過的。

  絕對不會。

  齊木將盒子蓋上,抬起眼眸,冷淡的紫瞳冷漠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毀滅世界了的樣子。

  [把事情......從頭到尾,所有都告訴我。]

  【真是個笨蛋,所以這一次,你就等等我——等我把欺負了你的人都人道毀滅了,我就去找你。】

  ——去帶你回家。


第128章 重生

  4:00am

  東京的深夜。

  明明是除了流浪漢或者某些從事不正經事業的人之外不會再有人行走的街道上,接連幾輛頂上閃爍著燈光的車在路上飛速而過,就算是街上還在聚眾逗留的閑散人們都急匆匆的避讓,好像遇上了洪水猛獸似的。

  4:15am

  剛剛完成了一個任務,黑色及肩發的男人在車裡閉目養神,一身藍色制服,腰上還掛著劍,看著不像是一般人,卻也不像是軍人。

  開著車的短發男人放輕呼吸,照著路線前進。

  忽然,車內響起通過設備變音的夾帶著電流的聲音:「司令!司令!坐標銀座東南方向三百米,發現權外者!」

  本就只是任務過後有些微微的困乏而眯了一會兒,也沒有睡著,長發男人立刻就清醒了過來,沒有絲毫慌張,有條不紊的說:「鹽津,過去。」

  開車的短發男人沒有任何異議,或者說,從通訊過後他就已經知道要怎麼做了。

  這裡距離坐標處並不算得很遠,但是為了節省時間和不傷害到無辜人,被稱呼為鹽津的男人直接開了公務時的車燈,同時警車聲也打開,踩了油門加速前進。

  4:21am

  「司令!司令!發現權外者!是一個大約7、8歲的女孩!手裡提著一振刀!已經有8個普通人被放倒,無血跡!」

  對面呼叫的聲音隨著時間遞進並沒有停止。

  4:25am

  東京銀座——像征著日本景點,世界三大名街之一,與其他地方的幽暗冷清不同,依舊人來人往,燈火輝煌,宛若一個不夜城。

  只不過看到警車聲響徹和疾速駛來的幾輛造型一致的車的時候,那些人不過是匆匆一瞥,便快速退讓,沒有絲毫的耽擱,更像是不想沾染上什麼東西似的。

  「司令!司令!已經疏通周圍流動的普通人,進行包圍,我方與對方對峙中!」

  4:27:am

  「我們到了,讓開。」駕駛著車的男人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呈現包圍模式的藍色制服的人散開一條道路,讓車子猛衝進去的同時,裡面被包圍著的女孩子也顯露出來。

  羽張迅看著窗外,車還未停下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那個孩子。

  身上的衣服不合身,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扒拉來的一件襯衫,很長,一頭純黑色的長發凌亂的披散著——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純粹的黑色,長發遮蓋下看不清楚這孩子的模樣,只能從中望見一雙同樣是黑沉沉的茫然的眼瞳,赤著腳踩在冬天的冰冷地板上,手中的刀攥得緊緊的,刀尖對著他們,一點放松都沒有。

  真是個可憐又可愛的孩子啊。

  ——羽張迅是這麼想的。

  可是不代表著別人也是這麼想,一馬當先從車上下來的,不是羽張迅,也不是鹽津元,而是人稱青王羽張迅的快刀,最強劍士「鬼之善條」善條剛毅,紅棕色短發的男人扛著一把大太刀比其他兩個人快了一步下車,看到前面的神情緊繃的女孩子咧開嘴笑了:「嘿!居然是這麼個小孩子,也是該斬之人嗎?」

  「善條前輩!這個孩子刀術異常強大,還有著同樣不遜色於刀術的異能力!我們已經不敢隨意行動了。」說話的人就是剛剛一直在給未到現場的羽張迅等人報備的人,他還指了指另一邊已經被放倒的Scepter 4的一些人。

  善條剛毅皺起眉,大太刀蠢蠢欲動就要上前:「原來如此!讓我......」

  「善條,等等!」已經下了車的羽張迅立刻制止,「他們並沒有受傷,只是暈過去了。可見她是可以溝通的,讓我去和她交涉。」

  羽張迅話音都沒落,周圍就開始騷動起來,他抬頭一看,Scepter 4的人已經一層層橫在他面前,此時擋在他前面的就是善條剛毅,那個男人一張凶狠的像是狼一般的臉已經繃得緊緊的,大太刀也橫在了前方,蓄勢待發。

  原因正是因為那個奇怪的女孩子。

  之前無論他們Scepter 4說了什麼都無動於衷的孩子,在羽張迅開口講話後,卻開始有了反應,只不過剛剛動了一下,還沒有挪動腳步,就被隔開了。

  羽張迅皺起眉,溫和的眼眸漸漸凝起:「躲在氏族身後的王還算是什麼王!」

  善條剛毅頭也不回的說:「為你擋子彈可是我的工作啊羽張。」

  鹽津元站在羽張迅身旁,贊同了點了點頭:「善條還算是說了一句正確的話。」

  那邊的氛圍看上起一點兒都不緊張,或者說,Scepter 4的人並不認為有什麼事情是司令出場都解決不了的,這是對自家王的信任和崇敬。

  可不一樣的是,在女孩子——也就是落到了這個世界的奈奈眼中,並不是這樣的,她聽不懂他們講了什麼,空茫一片的大腦根本接受不到任何人的信息,外界的一切聲音就好像是嗡嗡嗡在她耳邊吵的雜音,讓她頭痛欲裂,幾乎抑制不住想要爆發的暴虐。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剛剛那個人講話的時候,雖然她依舊是聽不懂,但是那個聲線、那個聲音就像是印刻在靈魂裡一樣清晰,讓她的頭痛緩解了不少,心底更是湧上一股說不清的酸澀感覺和親近之意。

  ——她還想讓他多說一些,她想要聽他說話。

  所以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可是,下一刻,那道藍色頎長的身影就被重重的人擋住了。

  【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亂七八糟的聲音湧入她的腦中,瘋了一般的侵蝕著她已經少得不能再少的冷靜和清醒,這種無法控制又讓人崩潰的感覺,幾乎在她身體裡炸開了。

  「啊......呃......」她仰起頭,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出現了絲絲痛苦的樣子,細細的冰凌浮順從著冬天冰冷的空氣,漸漸的凝聚漂浮在空中,起初還不太明顯,可是漸起的冰冷氣息和反射的光亮,讓Scepter 4的人心底驚訝之余還提高了警戒。

  羽張迅最終還是說服了善條剛毅和鹽津元,從中間讓開的一條道路上前,他也沒有打開青王的領域,仿佛不害怕空中的冰凌暴起傷人似的——他認為給對方多一點信任,能夠進行有效溝通的幾率更大一些。

  「我們是Scepter 4,我是現任司令羽張迅,孩子,請不必害怕我們,我們並沒有惡意,也知道你沒有惡意——你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他們只是暈過去了不是嗎?我希望我們能進行溝通,坐下來談談。」

  羽張迅抬起了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示意Scepter 4的公務員們都收起刀,各後退一步。

  Scepter 4的人心裡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自家王發了話,怎麼可能不順從?自然是按照羽張迅的指示做了。唯二還留在羽張迅身旁的,就只有善條剛毅和鹽津元,不過即便是他們兩個,也各後退了一步,處於能及時反應保護青王的位置。

  似乎是這樣的狀態讓那孩子感到了安全,空中的冰凌漸漸的散去了,她的臉上也不再這麼緊繃,安靜下來的女孩子似乎變得沉靜了許多,她抱著刀,歪著頭看著羽張迅,一動不動,一眨不眨。

  這樣的對峙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女孩動了,動作快到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了她的行動,比一眨眼的時間還短,殘影還停留在原地的時候,女孩子已經來到了羽張迅身邊,快得讓Scepter 4的任何一個人都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包括羽張迅本人。

  羽張迅也整個人都驚了,身體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可是下一刻,他就放松了下來——女孩子伸出一只手、髒兮兮的,攥住了他的衣服下擺,在這個孩子抬起頭的那一瞬間,羽張迅下意識的抬手制止了周圍要衝上來的氏族們。

  ——那雙眼睛,除了空白一片的茫然,就只有單純的信任和孺慕。

  那是一雙,世界上最澄澈的眼睛。


第129章 夏天的公主

  就這樣,夏日祭前夕,恰巧捉住了八月份的尾巴,Scepter 4從「森林」裡帶回了失憶迷路的小公主。

  那天晚上其實Scepter 4並沒有和那個造成了東京夜晚混亂的小女孩能好好 「談談」,因為在之後,那孩子就攥著羽張迅的衣角,撲到他的腿上,昏迷過去了。

  沒有辦法,也不能就這樣把孩子放著不管不顧,只能立刻帶著她去了醫院,不過由於對這個孩子的莫名在意,羽張迅把其他人都趕回去了,說是「大晚上的出任務到現在你們也很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自己卻留下親自照看那個孩子。

  總之一片兵荒馬亂後,羽張迅還是成功了,留下的除了他還有善條剛毅,鹽津元跟著回去Scepter 4主事了。

  【還好來了醫院。】

  此時正被醫生叨念著「怎麼做家長的啊孩子都這樣了都不送來醫院」的羽張迅由衷的慶幸著自己的高瞻遠矚。

  那孩子的檢查報告出來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孩子遭受到了虐待。

  營養不良不說,身上還有不少傷口,青青紫紫的看得可讓人心疼了。

  【這孩子怎麼回事啊,一身傷還帶著刀,還有一身強大的異能,從來沒有記錄在案的權外者.......按道理來說不應該,難道是從什麼實驗室裡逃出來的嗎?!】

  坐在病床旁,羽張迅不由得肅了一張臉,直到外出的買了飯回來的善條剛毅敲醒了他。

  「干嘛呢,羽張,這麼嚴肅的表情。」善條剛毅把買回來的盒飯都放到了櫃子上,從裡面取出一份遞給羽張迅。

  羽張迅道了一聲謝,接過盒飯:「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這個孩子的來歷.......」移到了一邊的桌子上,離病床的距離稍微遠了點,「有查到什麼嗎?」

  善條剛毅也扒拉開另一個盒飯,坐到羽張迅身邊開吃:「沒有,鹽津那家伙說這孩子就像是忽然出現的,哦,三天前才出現的,之前什麼記錄都沒有。」

  隔了一個晚上,很多事情都可以查清了,包括昨晚那孩子身上發生了什麼怎麼會忽然異能暴動引起了Scepter 4 的注意,畢竟三天前出現之前卻沒有讓Scepter 4注意到,不可能忽然就注意到了。

  其實事情也很簡單,那孩子出現的時候沒人知道,之前那片的人就以為是新來了個小流浪的,也沒怎麼見她討飯吃,總是神出鬼沒的,好像對這一帶很熟悉的樣子,而且她手裡還有刀,就一直沒什麼人敢招惹她。

  不是開玩笑的,就算只是個小孩子,誰知道這些出來流浪的小孩是什麼來頭又有什麼能力啊,一般人也不敢隨意去惹啊,反正也沒見她和他們(流浪漢們)爭過食物,也就當做看不到了。

  按理說這樣的話,相安無事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被護士擦洗之後,羽張迅就發現了,這孩子長得很精致,簡單來說,就是一看就是不一般的小孩。

  惹事的也是她漂亮的臉蛋,她也不是一直都遮著臉的,只是頭發太長又不打理,所以看起來才蓬頭滿面的,只不過那張臉蛋還是被人發現了,雖然不太敢惹,只是那些不過是猜測,沒人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有什麼能力,更何況也沒人來找過她,這下子,心裡的欲念就壓過了害怕,一群小混混就琢磨著想要下手了。

  若是一般的孩子就要遭殃了,可這偏偏是塊難啃的硬骨頭,逼到最後,就是異能失控爆發,立刻被執行任務回屯所路上的Scepter 4檢測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是昨晚上看到的那樣。

  聽了這一連串的事情發展,羽張迅也不知道該講點什麼了。

  【感覺更像是從某個不為人知的人體實驗室裡逃跑出來的了。】

  這孩子雖然是無記錄的權外者,異能力失控爆發也沒有傷害到普通人,一般來說這樣的情況只需要做個登記和事件報告就可以解決了,偏偏這又是一個孩子,一個需要監護人監管的孩子。

  這就難辦了。

  「把她帶回Scepter 4吧。」經過深思熟慮後,羽張迅這麼說道。

  剛剛收拾完飯後垃圾的善條剛毅不可思議的瞪著眼:「喂喂喂,不是吧羽張?帶回Scepter 4?」當然不是覺得麻煩什麼的這種奇怪的原因,他只是覺得挺別扭的,畢竟Scepter 4裡全都是大男人,啊......女人都當男人使的地方就不算女人了啊,忽然多出個小不點,還軟綿綿的那種,一不小心就會被摁死的那種幼崽.......

  這麼想都別扭。

  羽張迅自顧自的想著:「嗯,確實是個好主意,不過要等她醒過來後先走流程詢問一遍,說不定她有監護人了呢。但是我還是挺希望Scepter 4能有點青春活力的。」最後那句話羽張迅根本就是帶著笑意講出來的。

  所以對於這個話題,善條剛毅最後也不管了,他是這麼認為的:「反正你是王,你決定就好!」

  最後,事情還是如羽張迅希望的那般發展了。

  在第二天的時候,還有著工作也要回去休息的羽張迅在忙完工作後接到了醫院的通知,那孩子醒過來了,只是無論問她什麼都不願意說,現在也不願意被人靠近了。

  羽張迅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奇異的是,那孩子一聽到羽張迅的聲音就安靜下來了,一動不動的讓醫生護士們擺弄,只是那雙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著羽張迅,這讓已經把事務搬過來處理的羽張迅也時不時的抬頭微笑安撫。

  這情景讓不明所以的人看了還真的能感嘆一聲「好深厚的父女情啊」。

  還真不能怪旁人誤解。

  且不說這孩子誰都不理,就只對羽張迅有反應之外,兩個人都是如出一轍的黑頭發黑眼睛,更何況兩個人的精致程度簡直是一模一樣的——啊,這當然不是說兩個人長得很像,而是說,美貌的人都有著相似之處?

  反正羽張迅得知外面的流言的時候也是哭笑不得,但是也沒有說什麼。

  最終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這孩子沒什麼大礙了,營養不良好好養養就好,身上的傷口也都是外傷,但是,這孩子聽不懂他們說話,或許要換一個說法——她就像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無法理解外面的世界。

  簡單來說,就是失憶了,連怎麼說話和生活常識都忘記了的那種。

  於是,羽張迅快速的辦了手續,也在黃金之王那邊上報了一聲,就把這個孩子帶回了Scepter 4,以養女的名義。

  辦完手續出院的時候,羽張迅牽著軟綿綿的小女孩走到了醫院門口,換了一身藍色裙子的女孩和Scepter 4更搭了,羽張迅蹲下來,認真的對面前懵懵懂懂的看著他的女孩說道:「以後你叫夏姬哦,羽張夏姬,我的女兒,」

  夏姬。

  夏天意外得到的公主。

  沒有了記憶,就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張白紙。

  無論她有什麼過往有什麼過去,此時對她來說都是全新的未來。

  ——不過,從這裡也能看得出來,羽張迅,現任青王,他還真是個取名廢呢。


第130章 Scepter 4歡樂多

  最近Scepter 4多了一項娛樂。

  教(逗)導(弄)他們Scepter 4新來的小公主。

  新來的小公主異常黏人,僅限於現任Scepter 4的司令,羽張迅,基本上去哪兒都要黏著。羽張迅必須要出任務的時候,小公主哭得驚天動地,簡直把整個Scepter 4都哭得心碎了,最後只能帶著只有著嬰兒認知的小公主出去了,還惹得Scepter 4的對頭以現任赤王迦具都玄示為首的赤之氏族嘲笑著「帶著奶娃娃來玩嗎」。

  最後爆發的兩個氏族混戰就不必說了,被扔給鹽津元照顧的小公主牽著三把手的大手,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了,雖然一張小臉還不會做出什麼表情,但是那雙滴溜溜的轉的黑眼珠子好奇的隨著羽張迅的身影上下轉悠。

  其實小公主還是很好哄的,只要她能夠看得見羽張迅就可以了,當然看不到羽張迅的時候就是令整個Scepter 4都頭疼的小魔王了。

  其實對於小公主是不是能看得清楚雙王之間戰鬥的事情,Scepter 4裡的人是很好奇的。

  畢竟每次出去撞上赤王,無論哪方先挑釁的最後都會發展成混戰,每次小公主都是一副目不轉睛的樣子看著,甚至Scepter 4還有些無聊人士研究過,小公主的眼珠子真的是跟著他們青王移動的,完全沒有一絲遺漏的那種。

  有次鹽津元倒是忍不住的向小公主求證這件事。

  此時的小公主倒是比剛來的時候要活潑了——對此Scepter 4裡某個人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居功至偉,其余人嗤之以鼻冷嘲熱諷說不知他哪裡來的自信——不得不說小公主還是很聰明的,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除了常識之外就和一個七八歲普通孩子差不多了。

  所以當小公主一臉天真的說「很清楚啊,爸爸從這裡飛到那裡,又『咻』的一下跳到那邊去了。」末了,她還疑惑的問,「元叔叔你們看不到嗎?」

  鹽津元,鹽津元還能說什麼呢?

  總不能真的說「王他們太厲害了我們的動態視力真的不天能跟得上啊」這種大實話吧,他們還要不要臉啦!當然鹽津元是無所謂的,只是被一眾被小公主打擊得精神萎靡的屬下捂著嘴拖走了。

  對此,某個對自己完全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哈哈大笑說:「小公主像我!像我哈哈哈!鹽津你個戰五渣連小公主都比不上了!」

  最後某口無遮攔的Scepter 4最強劍士一周都忙得腳不沾地的事情,都知道了就不用多說了。

  對於最近Scepter 4越來越神奇的畫風,羽張迅表示很惆悵,但是轉頭一看到自家乖女兒一臉乖巧的趴在案台上寫著大字,他就什麼都拋到腦後了。

  【小夏姬真可愛!】

  其實羽張迅還有有些憂郁的,當然這憂郁與Scepter 4無關。

  他只是覺得,自家女兒在Scepter 4就沒有一個同齡人一起玩,整天都安安靜靜的不哭不鬧怪讓人心疼的,偏偏Scepter 4裡都是一大幫大老爺們,少有的已婚人士。

  說來Scepter 4倒是有一對夫婦,只不過道明寺家的那個孩子似乎才兩歲?還是三歲來著?

  之所以有印像也是因為曾經帶來過一次Scepter 4,那個孩子抱著他的佩劍不撒手的樣子實在是可(印)愛(像)得(深)緊(刻),啼笑皆非之余還說了一句以後說不定可以進入Scepter 4的擊劍機動科部隊。

  但是那孩子和夏姬年齡相差太大,相處不來。就算夏姬失憶了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也不記得常識,之前連話都不會說了,但是怎麼說都是一個真正八歲的孩子,這一個月來從之前結結巴巴說話到現在都能流利表達自己的意思了。就像是一個密封的水壺,就算密封著只要打開一個口子就會逐漸的流出水,從一開始艱難的一兩滴到最後宛如泉湧。

  夏姬的情況就是這樣的。

  所以忽然升級為傻爸爸的羽張迅,為女兒沒有同齡的小伙伴而煩惱著。

  不過他的煩惱並沒有持續很久。

  「爸爸!」黑發藍裙的小女孩跳下椅子噠噠噠的跑過來,仰著臉扯著羽張迅的衣擺。

  羽張迅蹲下來,滿臉溫柔的詢問:「怎麼啦我的小公主?」

  難得沒有穿Scepter 4制服的長發男人,高大俊秀,笑容溫和,除了年齡之外,看起來和雙黑的女孩就像是真正的父女。

  「我寫完了!」夏姬舉著剛剛寫完的字帖,一臉的求表揚。

  這乖巧的小模樣讓司令大大整顆心都快要化了,故作認真的看著一張張寫好的字帖,羽張迅繃著一張臉,轉眼看到女孩忐忑不安的表情的時候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揉她的長發:「夏姬真厲害!想要什麼獎勵呢?夏姬想要的,爸爸都能給你喲!」

  長發的男人將雙黑的女孩抱起來,讓她穩穩的坐在他的臂彎裡,朝門外走去,路上遇到不少來去匆匆的Scepter 4成員們,問好的同時都忍不住看上幾眼被上司抱在懷裡的小公主。

  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副嚴肅沉思的表情把整個Scepter 4都萌化了,夏姬還在思考她想要什麼禮物。

  被羽張迅抱進車裡的時候,夏姬才扯了扯他的袖子,眨巴眨巴眼睛:「爸爸,我想好了。你能陪我出去玩一天嗎?」

  雖然夏姬確實基本沒有離開羽張迅的時候,只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出去執行任務,父女倆能像普通父女一樣出去玩基本沒有。

  這麼一想羽張迅就有點心疼,不過他倒是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故作為難:「誒?夏姬就只想要這個嗎?」

  夏姬是個乖孩子,看到爸爸露出為難的表情,立刻搖搖頭,但是臉上還是難掩失落:「要是爸爸沒時間的話.......」

  看到自家小公主露出這樣乖巧到令人心疼的表情,羽張迅也不逗她了,伸手捏了捏女孩的小臉,笑道:「帶女兒出去玩可是爸爸的義務,這不算獎勵哦。」

  他話音剛落,前排副駕駛的某人就發出低低的嘲笑,駕駛座上的人則輕咳了一聲,羽張迅表示並不想理他們。

  而懵懵懂懂才意識到現在是去哪裡的夏姬看了看前排的兩個叔叔,在看了看怎麼看都笑得一臉心虛的爸爸,嘟了嘟嘴,夏姬一個粉拳就砸了過去:「爸爸壞蛋!」

  這痛並快樂著的女兒沉甸甸的愛羽張迅毫不猶豫的收下了。

  看到夏姬這麼活潑的樣子,新手爸爸羽張迅也是覺得很欣慰啊。

  只不過就苦了要重新想「禮物」的夏姬,她苦思冥想啊,想了很久,還是什麼都沒想出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精致的小臉十分沮喪,嘟著小嘴兒,樣子懨懨的。

  羽張迅把女孩摟進懷裡,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想不出就先留著,夏姬什麼時候有想要的了就告訴爸爸,這個禮物可是爸爸送給夏姬的第一個禮物,很重要的!」

  聽他這麼一說,夏姬也不苦惱了,重新露出了開心的表情,還要拍掉總愛摸她頭發的爸爸的手,故作嚴肅的說:「爸爸不要整天摸我的頭啦!會長不高的!」

  車內三個大男人立刻就笑了,說什麼「還是小孩子」。

  【反正還有很多時間啦,我一定不會輕易讓爸爸這麼容易就完成的!】

  天真的夏姬這麼想著,然後撲過去,毫不客氣的上手去捏長發男人的臉。


第131章 游樂園

  一個小時之後,兩個大男人牽著個小女孩站到了游樂園的大門,車上的鹽津元朝他們揮揮手,然後倒車離開。

  畢竟現在Scepter 4不能缺人,勤勤勞勞的社畜頂頭上司難得請假一次,下屬們自然要頂上,羽張迅和善條剛毅都跑掉了,再跑一個鹽津元的話,說不定赤王那邊該要嘲笑他們Scepter 4不務正業了。

  當然這只是流於表面的原因,至於真實原因是什麼我們就不需要再多計較了。

  怎麼都不能把Scepter 4三把手對游樂園這種存在嗤之以鼻的原因說出來是吧?

  人家還要不要面子了?Scepter 4還要不要面子了?

  所以,當小公主拽著羽張迅的衣擺晃了晃,問為什麼鹽津元叔叔不和他們一起的時候,羽張迅只能輕咳一聲告訴自家小公主,人家可是太忙人的要忙工作啦有爸爸和善條叔叔陪你一起玩還不夠嗎你元叔叔個悶葫蘆來了游樂園我們也玩不盡興呀是不是,諸如此類的話。

  好不容易把自家小公主哄好了,羽張迅就趕緊抱著她、身後跟著一直笑個不停的善條剛毅拿著早就買好的票排隊去了。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有閑情逸致請假帶小朋友來游樂園的沒幾個人,倒是有不少學生情侶,看著就是逃課出來的,小兩口子甜甜蜜蜜打情罵俏好不熱鬧,看得羽張迅這個長這麼大都沒個女朋友卻有了一個女兒的單身狗都忍不住咳了幾聲掩飾尷尬,另一個同樣單身到現在沒有女朋友的大老粗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反射弧,大大咧咧的東看西看,也不管周圍人打量他們的好奇目光。

  「善條叔叔,你干嘛呀!我和爸爸都進來了喲!快過來呀!我們進去啦!」小公主十分不滿的叉腰仰臉,好不氣派,這可愛到犯規的小模樣無知無覺的吸引了眾多顏控、蘿莉控的目光。

  身後沒有背著自己的大太(砍)刀,感覺十分不自在的善條剛毅偵查完地形,趕緊應了一聲也進去了,羽張迅發怒倒是還好說,要是讓小公主不高興了,分分鐘化身小魔王,鬧得他躲都沒地方躲。

  羽張迅牽著自家小公主的手,低聲調侃自己的得力屬下:「就當做出來放松一下好了。」

  善條剛毅摸摸後腦勺,干笑一聲:「好好好,肯定會讓我們小公主玩得盡興的!」

  沒有來過游樂園的夏姬對什麼都很感興趣,她一眼就看中了那條俯衝而下的長龍,站定在哪兒就走不動了,惹得兩個大人哈哈直笑。

  只不過羽張迅捧著一顆傻爸爸的心,笑完了倒是擔憂了起來:「這可是東京難度系數最高的過山車了,夏姬能受得住嗎?」

  真直男善條剛毅卻一臉無語,雙手背在腦後,嘲笑自家王兼好友:「羽張你這是忘了小公主的暴力值了嗎?你也太小看她了!」

  他真的想將升職為傻爸爸的青王上下搖晃讓他清醒一下,就算小公主現在是小包子的模樣也不要忘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一個小孩子放倒了多少Scepter 4的精英!

  處於話題中心的夏姬仰起臉,對著自家爸爸皺眉,義正言辭地說道:「爸爸你怎麼能小看我呢?我很厲害的!我才不怕呢!」

  【不是啊夏姬重點是這個嗎?你善條叔叔說你暴力耶!女孩子難道不是都很在意這個的嗎?】說出口就覺得自己犯了傻的羽張迅被兩個人輪流訓了一句,對女兒的神經大條有了一個新的認知,但是他還是瞪了一眼紅發男人:「什麼暴力呢!那是實力強大!而且實力再強也要認清現實,不能盲目從事!」

  從這裡就可以看得出來兩個人對小公主的教育不一樣了,或者說Scepter 4三個人對教育孩子都抱有不一樣的看法,善條剛毅就覺得小公主變得比誰都強大就沒有攔路虎了,羽張迅則是覺得實力強大是一方面還要謹慎行事要用腦,而鹽津元是覺得不管實力怎麼樣善於布局和用謀略對女孩子來說才是最好的。

  這也導致了之後夏姬從某條不歸路上越行越遠,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的重點是,兩個大人自然是遵從小公主的安排,一左一右的在小公主身邊坐上了雲霄飛車。

  羽張迅和善條剛毅都知道夏姬的厲害,但是他們也沒有想到結局。

  緩慢升上最高點時,感受到了旁邊小公主的身體有點顫抖,他們都以為她是害怕了,結果在開始加速衝下去那一刻開始,小公主就開始了一路「哈哈哈哈哈太好玩啦」的魔音灌耳。

  可能沒有人能想像那個場景,周圍人緊張或者害怕的面孔裡,唯一一個不畏懼高度不畏懼強風,在一堆「啊啊啊啊啊啊」的聲音裡唯一一個「哈哈哈哈哈」是有多麼神奇。

  朝著周圍驚異的人們抱歉的笑了笑,羽張迅蹲下身,與興奮得小臉蛋都紅撲撲的小女孩對視:「夏姬,高興嗎?還要玩嗎?」

  小公主一雙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聲音洪亮極了:「要!再來一次!」

  好爸爸羽張迅自然是不會讓自家女兒傷心的,欣然答應了。

  但是他馬上就會後悔了。

  一個小時後,羽張迅滿臉蒼白、搖搖晃晃的追著自家小女孩興奮得都快飛起來的背影,臉上似乎有那麼一絲恍惚,與小公主的興高采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惹得坐在下面好久的善條剛毅由衷的感到了幸災樂禍。

  【還好我機智!】

  講道理,善條剛毅能跑,但是他羽張迅能跑麼?要是他跑了第一個要面對小公主泫然欲泣的可憐小眼神兒的就是他,那可是會讓他罪惡感爆棚的。

  可能是看自家王太可憐了,善條剛毅解救了他:「小公主啊,要不我們換一個玩怎麼樣?要是玩膩了下次你就不想玩啦,而且還有很多沒玩的呢。」

  收獲了羽張迅一個「得救」的眼神,然而他並沒有得到拯救。

  小公主並不買賬,用懷疑的眼神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眼神裡充滿了懷疑,接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善條叔叔你不用幫爸爸說話了!我完全理解了!」然後轉身對一臉茫然的羽張迅義正言辭的教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爸爸!害怕要告訴我呀,也很心疼爸爸的,夏姬可是乖孩子!」

  【不是啊小公主,你的每個字我都懂,可是為什麼連在一起了你的話我都聽不懂了呢?】被自家女兒「關懷」著的羽張迅露出堅強的微笑。

  「不是啊,寶貝,爸爸沒有害怕。」

  夏姬了解的點點頭,小大人似的,嗒嗒嗒跑到羽張迅身邊,拍拍他,示意他蹲下來,然後在他蹲下來後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就像他平常安撫她的時候一樣:「沒關系的爸爸,我都知道哦,元叔叔說大人都是這樣的,沒關系,我知道爸爸就可以了!」

  「.......」迎著善條剛毅毫不掩飾的哈哈哈大笑,羽張迅感到心累不想說話,並在心裡暗暗決定了回去後給鹽津元加倍、不,兩倍的任務量!


第132章 中斷的游樂園之行

  游樂園之行注定不能安寧。

  在他們帶著夏姬玩到第三個項目的時候,羽張迅接到了鹽津元的電話。

  對話不過十秒的時間,掛斷電話的羽張迅臉上便寫滿了愧疚,善條剛毅自然也明白的,只是職責所在,他也沒說話。

  雖然被爸爸和叔叔們這一個多月裡寵得無法無天,不安靜的時候像個小魔王似的,但是夏姬畢竟和普通孩子不一樣,她聰明又懂事,惡作劇從來都有分寸。

  不等羽張迅開口,夏姬就仰著小臉笑著說:「走吧,爸爸,我和爸爸一起去!」

  她沒說一句「沒事我理解的」這種話,卻只是告訴他要和爸爸一起去。

  懂事的女兒讓羽張迅心疼又感動,男人蹲下來示意女孩子爬上來,讓小家伙兩腿架在他肩上,右手穩穩的拖住她,輕輕一甩站了起來,左手高高舉起:「走咯!和爸爸一起出發!」

  看到自家爸爸這副作怪的模樣,夏姬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都收了起來,右手穿過男人的長發環住他的脖子,也元氣滿滿的高舉左手:「歐耶!走咯!」

  落在後面的善條剛毅有些驚異的看著羽張迅從蹲下開始一連串流利的動作,再看看現在這兩父女幾乎如出一轍的模樣,也不由得失笑,搖了搖頭,然後追了上去。

  【多久沒看到羽張這麼活潑了。】

  成為像征著「秩序」與「制御」的青王後,青王羽張迅與過去的那個跳脫活潑的不良少年之間漸漸產生了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說來也可笑,原本說好聽點是不良少年不好聽就是小混混的羽張迅,最後成為了像征「秩序」與「制御」的青王,而原本是學校風紀委員的迦具都玄示,卻成為了像征「自由」與「破壞」的赤王。

  陪同羽張迅度過了半個青春的善條剛毅也不知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羽張迅了,改變是從那個現在身份是他女兒的孩子開始的,收養一個來歷不明的α級甚至更高的權外者,他原本是不同意的,只是如果那是羽張希望的,那他也無所謂。

  只是那個孩子,她的感染力太強了,總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對她卸下心防,甚至由心而發的喜愛上她。

  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身為王的羽張迅喜歡她,那麼Scepter 4全員也愛屋及烏,到現在真正的把這個孩子也當做是Scepter 4的一員。

  【如果王會有一個女兒,就是夏姬這樣的吧。】

  所有人都這麼想。

  此時太陽剛剛升至最高處,方才午時。

  羽張迅直接帶著夏姬飛快的趕到了現場。

  雖然常服的青王很少看到,不過訓練有素的Scepter 4精英們並沒有給予太多的關注,一絲不苟的執行著任務。

  「報告司令!Scepter 4已經完成包圍,經過確認,裡面有15名權外者,其中2名α級,13名β級,已經疏散普通人,並設下防御線。」小隊隊長快速報告著,「另外,有兩名孩子被抓做人質,裡面的權外者宣稱其是Scepter 4下屬的孩子。」

  羽張迅彎下腰把夏姬放到地上,接過旁邊的成員遞給他的佩劍:「查清楚了嗎?」

  「是的,經過查明,確認被挾持的雙胞胎是Scepter 4研究小隊裡一對夫婦的孩子,現在情況正常,還未受到生命威脅。」

  聽到這裡,羽張迅不由得蹙眉。

  執行任務最擔心的就是對方挾持有人質的情況。

  更何況現在挾持的還是Scepter 4有關的人,當然這個說法並不是說普通人就無所謂了,只不過身為Scepter 4的司令,要是行事出了差錯,難免會被下屬有些怨懟,溫柔又強大的青王羽張迅自然不怕這種事情會發生,他對自己的氏族有足夠的信任,只是這樣的信任不是他不擔心的理由。

  更何況是這種對方的能力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善條剛毅扛著他的大太(砍)刀,皺著眉顯然有些煩躁的跺了跺腳。

  在Scepter 4裡,負責衝鋒陷陣的是他善條剛毅,可是謀略計策什麼的他可不擅長,擅長這種彎彎道道是鹽津元那家伙,羽張迅則要更為光明磊落一些。

  羽張迅垂眸沉思的時候,察覺到有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衣擺,他移動眼眸,看到表情嚴肅認真的女兒。

  「爸爸,把人質帶出來就不用顧慮了是嗎?」夏姬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失憶失去的不過是知識,卻不能把她的思維改變。

  開門見山,一針見血。

  讓旁邊不少Scepter 4 的人都不由側目。

  羽張迅一怔,蹲下身,與女孩面對面,問道:「夏姬有什麼想法嗎?」

  他並不是那種因為提出建議的是一個孩子而選擇無視忽視的司令,不可否認,孩子的經歷和心性都不如成年人,但是他們獨特新奇的思維總能給陷入僵局的大人們提出另一個新思路。

  被這麼多人注視著,夏姬也不見緊張,臉色沉靜,竟有幾分像任務時的羽張迅了。

  「爸爸,我進去把他們帶出來。」面對這麼多人都不帶皺一下眉的夏姬,面對臉色霎時黑了下來的羽張迅的時候忍不住緊張了一下,於是她想了想,又強調了一句:「爸爸,我很厲害的,我可以的。」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自信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只要她想要做什麼的時候,下意識的就用了出來。

  她可以肯定,她可以做到。

  長發男人看著女孩純黑的眼眸,從裡面看到了認真和忐忑,唯獨沒有害怕和勉強。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羽張迅站起身,手按在女孩子的頭上,輕輕撫了撫,語氣溫和:「夏姬,爸爸相信你,但是爸爸不希望你會因此而受傷。」

  從話裡聽出了他的意思,夏姬驚喜的用力點頭:「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喂喂喂,羽張,不是吧你......」善條剛毅看著撥開一堆人被掩藏住的小小身影,忍不住開口。

  「善條,我可是夏姬的爸爸。」羽張迅神色冷靜,示意Scepter 4列隊,引開裡面的人的注意力,給夏姬制造機會。

  這種信任從何而起他並不知道。

  但是羽張迅覺得,稚嫩的雛鷹撲騰著翅膀,大鷹又怎麼能不放她振翅飛翔呢?


第133章 湊氏雙胞胎

  「你叫什麼名字啊?」

  「聽說你是王的女兒?」

  「和我們說說你的名字嘛!」

  .......

  「小公主你今天要去干什麼呀?」

  「鬥蛐蛐兒呢?」

  「還是要爬樹呢?」

  「我們也可以陪你一起玩捉迷藏喲~」

  .......

  身後唧唧喳喳的相似的兩個聲音吵吵鬧鬧的,走在前面飛快的夏姬捂著耳朵也終於忍無可忍,站定,轉身,叉腰,柳眉倒豎:「誰允許你們叫我『小公主』的啊?!而且都說了不要跟著我了!」

  幾乎寸步不離跟在夏姬身後的雙胞胎對視一眼,嬉皮笑臉的像是相聲似的開啟了二人轉。

  「小公主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所以要報答小公主啊!」

  「可是我們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所以就只能跟著小公主了嘛!」

  「不叫小公主叫什麼?」

  「那就叫老大吧!」

  在其他人聽起來是很逗趣兒了,這幅場景也堪稱可愛。

  但是作為當事人的夏姬可不這麼覺得,她只覺得被吵得頭都大了,這喜感的二人轉在她腦子裡不斷的回放著,簡直就是噪音污染!

  「誰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啊!而且你們不來吵我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天知道她就是想幫爸爸減輕負擔,結果卻纏上來兩只甩不掉的尾巴,這種鬧心的情緒都要把小公主憋成小魔王了。

  更可惡的是——身為Scepter 4大家長的青王不來拯救他處於水深火熱中的乖女兒就罷了,還樂見其成!

  理由是「夏姬終於有同齡的玩伴了爸爸再也不用為夏姬沒有朋友而擔心了」。

  【開什麼玩笑啦!和這種傻到被挾持的時候還能玩相聲的家伙成為朋友什麼的.......我才不要朋友呢!】

  夏姬在心裡冷哼一聲,面上不屑一顧。

  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就是教科書式的傲嬌,某個傻爸爸已經完全看穿了自家女兒了。

  這樣的場景在Scepter 4屯所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從一開始的啼笑皆非,到現在已經成為了Scepter 4的神奇一景。

  就連羽張迅也由不得感嘆一句「雙胞胎出現之後夏姬和他一起出任務的次數都少了很多」,這當然不是嫌棄小公主的意思,要了解一個傻爸爸那種「就算我家女兒很厲害但是果然無論如何都很擔心」的心理啊!

  「......羽張,你臉上的笑可以收一收嗎?太辣眼睛了。」抱臂靠牆的善條剛毅語氣調侃。

  已經彙報完工作的鹽津元一臉正直:「標准傻爸爸表情。」

  對這兩個如朋友一樣的氏族成員,羽張迅面不改色:「你們這種孤家寡人不知道有女兒的幸福。」

  齊齊默了,兩個人以眼神向自家王傳以某不可言說的情緒。

  「有了兩個同齡人,夏姬也活潑了很多啊。」羽張迅忽略了雙胞胎和夏姬之間的三歲年齡差,惆悵感慨道,「以前黏著爸爸哭著喊著要爸爸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鹽津元和善條剛毅兩個人齊齊露出「受不了」的神情。

  【所以說黏黏糊糊的人到底是誰啊!】

  就算一開始不接受有兩只跟屁蟲在自己身後,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接受了。

  更何況是處於沒有同齡人的Scepter 4裡,只不過以小公主的別扭勁兒,這是肯定不會承認的了。

  入冬後不久的一天,許久沒出現過大事件的東京又起波瀾,這次的事情鬧得還不小,黃金之王都召集了在位的其他王前往御柱塔開會了,除了在天上飄了幾十年的第一王權者白銀之王。

  離開前,羽張迅特意去了一趟訓練室那邊,悄咪咪的趴在門邊,看著裡面辛辛苦苦練習基本功的幾個小豆丁,還有拿著木刀又嘚瑟又嚴厲的小教官,心裡的酸泡泡都要冒出來了。

  他的小公主啊,已經好多天沒有和爸爸說「爸爸我和你一起出去」了。

  跟在他身後的善條剛毅忍不住扶額:「行了啊羽張,要是讓小公主看到你這樣子,爸爸的威嚴就沒了。」

  【雖然我不覺得羽張還能有爸爸的威嚴,那應該是爸爸的傻氣。】

  不知道是夏姬的爸爸感應器發作,還是因為善條剛毅嗓門太大,總之她一回頭就發現了站在門邊的帥氣爸爸。

  眼睛一亮,她立刻丟下刀衝過去撲進了男人的懷裡:「爸爸你怎麼來了啊!」

  某個在旁邊看著自家王一秒恢復自己王的形像,嘴角抽動無話可說。

  那邊的幾個孩子,大的兩個也立刻端端正正的向他行了個禮,小的那個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兒。

  「王!」

  「練得不錯,繼續加油啊。」先給了小迷弟們鼓勵,然後羽張迅才和自家小公主說話,摸著她的頭發,「爸爸要出門一趟,想著小公主都不過來找爸爸,那爸爸就只能過來找你啦。」

  夏姬表示抗議:「哪有啦,剛剛才和爸爸一起吃午飯的!爸爸,好孩子不能說謊的。」大眼睛裡目露譴責。

  被自家小公主將了一軍,羽張迅輕咳一聲:「夏姬和小伙伴們好好玩啊,爸爸很快就回來和你一起吃晚飯。」

  夏姬小大人似的點點頭,然後板著一張小臉嚴肅的說道:「爸爸你好粘人啊,快去工作啦。」

  被小公主打擊到的傻爸爸最後是被善條剛毅拖走的。

  直到上了車,羽張迅還為此耿耿於懷:「夏姬被那群臭小子帶壞了。」

  善條剛毅翻了個白眼。

  【明明之前還說夏姬有了同齡的小伙伴很高興呢。】

  絕塵而去的Scepter 4大佬們,並不知道他們走之後還發生了什麼事。

  「王真的和爸爸媽媽說的一樣!」雙胞胎之一湊秋人終於按捺不住興奮的說。

  「溫柔又強大!」雙胞胎裡另一個湊速人迫不及待的接下了下半句。

  下一刻兩個人對視一眼,齊聲說道:「我們也要成為王的氏族!」

  撿起了自己的木刀,然後把三兩下把雙胞胎掀翻,夏姬翻了個白眼,似乎得善條剛毅真傳的樣子,不客氣的鄙視道:「爸爸才不需要腦殘粉呢!」然後拎起另一邊的小豆丁晃了晃,「你們都還不如道明寺鎮定!」

  道明寺·四歲·小豆丁,茫然的睜著眼睛,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短短的鈍木刀上下晃晃,小短腿也在空中撲騰幾下,發現實在不著地之後,索性也扔掉木刀,雙手一伸,露出一個軟萌萌甜甜的笑:「姐姐~抱!」

  寂靜了幾秒。

  下一刻,夏姬崩潰的大喊:「道明寺你個小混蛋不要流口水到我衣服上啊!」


第134章 小機靈鬼

  那天會議之後,Scepter 4開始忙碌起來。

  平時還能經常見到的羽張迅在那之後也開始神龍不見尾的,平時也一直在幾個孩子面前刷存在感、有空還經常去指導指導劍術的善條剛毅也同樣如此。

  就連夏姬,基本上晚上睡覺前看不到羽張迅,早上醒過來也看不到羽張迅,如果不是家裡的東西的確有變化的話,夏姬都要懷疑她爸失蹤了。

  不過現在夏姬也和之前不一樣了,就算沒有每天見到羽張迅也不會再哭了,有了幾個跟屁蟲的她現在生活感到非常滿足。

  一個人浪有什麼意思,幾個人一起浪~那才是浪的真諦啊。

  有了小伙伴的時間過得飛快,在全國寒流的影響下,今年的冬天早早就到來了。

  某些小道消息——年輕人熱衷的事物,在年輕的群體裡流傳得飛快。反而是那些忙碌的大人們一無所知。

  ——入冬後的第一場流星雨要降臨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就算身體素質好如夏姬,一大早的也被自家早出晚歸的爸爸強行在毛絨裙外面裹了一件厚厚的鬥篷,也不知道是誰的審美,除了鬥篷自帶的帽子上面的兔子耳朵之外,胸前還墜著兩只毛球球,看得夏姬嫌棄的不行,以「這麼穿我要怎麼練習劍術」為由抗議,然而被羽張迅強硬表示抗議無效。

  夏姬是不喜歡的,所以一大早就板著一張小臉,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可是大人們似乎都很喜歡她這副打扮,見到她的都會上來抱抱或揉揉,就連鹽津元這麼嚴肅的都忍不住摸頭了。

  義正言辭的拒絕最後還是被揉了一頭毛,到達訓練室的時候夏姬就一副很不開心我想要虐菜的表情,讓想要撲上來抱抱的道明寺小豆丁都委屈的扒拉在她腳邊不挪窩了。

  雙胞胎面面相覷,然後又開始一前一後的說相聲。

  「老大啊。」

  「聽說今晚有流星雨哦!」

  「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啊!」

  「獅子座的流星雨!」

  夏姬繃著小臉,硬邦邦的說道:「流星雨有什麼好看的啊,你們還是小孩子嗎?」一看就是顆刀槍不入的堅硬難啃的頑石。

  然而雙胞胎也不氣餒,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已經讓他們找出了和Scepter 4的小公主相處的方式了。

  「我們就是小孩子啊!」

  「我們想要去看看啊,老大。」

  「所以老大你就帶我們去吧。」

  「沒有老大的帶領我們害怕啊!」

  現在還是小孩子心性的夏姬,對記憶以來從未見過的流星雨肯定是好奇的,偏偏要維持自己小公主的形像,而且剛剛心情不好所以話說得不留情面了點,反悔又不太好,這時候恰巧雙胞胎給了個台階下,夏姬都快壓不下心底的雀躍了,但是還是故意板著臉。

  「害怕什麼!敢來惹你們就懟回去啊!在我身邊這麼久了都學不會,輸什麼都不要輸氣勢!」然後像是怕他們下一句就說不看了之類的話,夏姬語速飛快,「既然身為小弟的你們都這麼不靠譜,作為老大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們去好了。」

  雙胞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笑意。

  看著他們兩個不說話,夏姬幾乎惱羞成怒:「所以還不快說你們的計劃!」

  只不過她現在毛茸茸的一小只,實在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炸毛的小貓咪,可愛到不行,雖然年紀尚淺不知道什麼是「蘿莉控」,可是也不妨礙小少年們感覺內心受到了暴擊。

  捂著被射中的心髒後退了幾步,雙胞胎再次對視一眼,然後在夏姬再度爆發之前,加快語速迅速把他們的打算說了。

  很簡單,東京最適合看流星雨的地方,就是東京天文台,那麼想要看最好看的流星雨,去東京天文台是必不可少的一個流程了。

  只不過,這段時間Scepter 4都很忙碌,還告訴過幾個孩子不要隨便出去最近很亂什麼的。

  首先,說要去看流星雨,沒人帶肯定不允許出門;其次,在Scepter 4這麼忙的時候,也沒人有空管他們幾個小鬼,肯定是拒絕;最後,外面這麼亂,夏姬更是在超能力者教育研究中心裡上檔案的超α級權外者,這種時候沒有青王及臣下的跟隨也不可能能隨意出去。

  所以,雙胞胎下定論——偷偷溜出去,看了流星雨就回來。

  這膽大包天的想法讓夏姬目瞪口呆。

  先前也說過,夏姬雖然被養得有點熊,但是本質上還是不會給自家爸爸惹事的乖孩子。原本她想的是直接向父親申請出門就好了。

  「這......不太好吧。」夏姬有些猶豫。

  「別擔心啊老大!」湊秋人拍拍胸膛,自信的說道,「偷溜出去我們最擅長了!」

  「是啊老大!王他們回來得也很晚,流星雨八點就來了,看完我們就回來,他們不會發現的!」湊速人笑眯眯的點點頭。

  在敵人的猛烈攻勢下,我方迅速敗退。

  夏姬可恥的心動了。

  思考一秒,下定決心:「好!干了!」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有點緊張又興奮的感覺。如果有人知道夏姬的想法,肯定會和她說「這就是乖孩子第一次做壞事的感覺」,可能還會欣慰的說一句「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論熊孩子的正確養成方式。

  一直被三個想要做壞事的小大人無視的道明寺小豆丁抬著頭左看看又看看,吮著手指,眼巴巴的瞅著:「那我呢?」

  嚇得遺忘了旁邊還有個小豆丁的三個人頓時捂著心髒,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你、你、你.......」湊速人驚恐的表情。

  「道明寺你怎麼會在這裡!」湊秋人一臉崩潰。

  小豆丁無辜的眨著眼,被兩個小哥哥的話給傷了心,委屈的說:「我一直在這裡啊!」然後扭過頭,扯著夏姬的裙擺,「姐姐,我也要去!」

  看著個子都沒到自己腰的小豆丁,夏姬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回想著平常爸爸叔叔他們是怎麼和她說話的,努力模仿著:「道明寺啊,你還小,就待在這裡吧,外面不安全。」

  道明寺委屈的扁扁嘴:「不帶我去我就告狀!」

  「刷——」三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最矮的那只豆丁。

  暗搓搓的眼神交流間.......

  【原來道明寺是這樣的道明寺!】

  【說不過就告家長你還是小孩嗎!】

  【,......不你們兩個呆子道明寺他真的是個小孩啊!但是是個鬼機靈的小孩!】


第135章 記憶中的聲音

  Scepter 4距離東京天文台有不小也不大的距離,一個早上的時間三個大小孩和一個小孩全用在了偽裝上,當然這麼說好像也不准確。

  道明寺安迪這個真小孩是沒法干什麼的,干什麼那是擾亂計劃而不是幫忙了。夏姬作為老大,也被雙胞胎供著,所以最後是夏姬帶著道明寺在訓練室訓練,雙胞胎兩個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干什麼去了。

  最後當兩個一模一樣的腦袋從門邊一上一下的出現,鬼鬼祟祟對著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夏姬就知道安排好了。

  湊速人笑嘻嘻的湊過來:「老大,剩下的就靠你了啊。」

  湊秋人也不甘落後的擠了過來:「我們可沒有辦法偷跑出Scepter 4。」

  就連小豆丁都仰著臉期待的看著她,夏姬心底一下子就湧上了一股使命感,熱血沸騰:「好!都跟著我不要跑丟了啊!」

  站在夏姬身後的雙胞胎對視一眼,各自比了個「耶」的手勢,被旁邊的道明寺小豆丁收入眼底,露出個鄙視的小眼神兒。

  之前說過,夏姬本身並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但是要用到的時候腦海中會自然而然的出現並可以順利使用出來。

  所以夏姬的方法很簡單,讓跟屁蟲們手拉著手,她牽著一長串,直接用了隱身的技能,四個年歲相差有點大的小孩子就這麼「光明正大」的離開了Scepter 4的屯所。

  這神乎其技的能力讓雙胞胎嘖嘖稱奇,小豆丁更是一臉崇拜。

  來自以上三人的稱贊讓夏姬整個人都快要飄了,但是還是要維持自己的形像,她故意板著臉,嚴肅的說道:「干什麼呢干什麼呢!這都驚訝了,以後你們要怎麼辦啊?」

  如果小公主能不笑得這麼明顯的話,那這話的可信度就大大上升了。

  按照制定的計劃,帶上道明寺小豆丁之後,選擇地鐵是最快最安全的出行方式了。

  可是有件事必須要知道的是,小公主她認為的「常識」與一般人的「常識」不太一樣,就算她生活不愁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可Scepter 4裡羽張迅他們三個大老粗光記得普及學識能力生活能力什麼的了,完全忘了告訴小公主一個必須要記得的事情——出門要帶現金。

  所以在地鐵入口處,小公主無辜的問「現金是什麼」的時候,雙胞胎都是有些崩潰的,不過想著平常小公主出門都是有王或者其他人的陪同,完全沒有自己一個人出過門,似乎也有些可以理解了。

  好在他們也沒真的打算讓夏姬出錢什麼的,他們自己早就把零花錢揣在口袋裡了,不過這樣一來,他們也知道了,指望小公主一起去排隊買票什麼的似乎不太實際,道明寺個小豆丁更不可能指望了。

  最後雙胞胎對視一眼,無奈的說道:「那老大你和道明寺在這裡等我們。」

  「我們先去買票。」

  「不要亂走。」

  「不管是誰的話都不要聽,很危險的。」

  雖然可能武力值都沒有小公主高,只是小公主那常識他們可不敢貿然相信了。這麼一想,感覺果然是「小公主」啊。

  這時候的地鐵裡人不算多,畢竟是上班時間,也沒有多少人會在這裡閑逛。這也就導致了,兩個小孩子——一個一看就是家庭富裕的女孩子,和一個小不點兒,在這裡十分的明顯。

  這個世上不懷好意的人是不少的,有的時候可能這個人本來並沒有惡意的想法,卻在一瞬間萌生了惡意,好人過渡到壞人,也就一個念頭的時間。

  但是,我們也要相信,這個世界上的好人同樣不少。

  「小朋友,你們在這裡干什麼呀?你們的爸爸媽媽呢?」穿著制服的凶殘叔叔努力地想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但是到底高估了面癱的僵硬程度,確實是太「和善」了。

  夏姬把道明寺推到身後,一臉警惕:「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不不不啊小妹妹,叔叔我真的是好心的啊!叔叔不是壞人啊!】

  真的是好人的制服叔叔內心淚流滿面,面上依舊凶惡非常,可能是身為地鐵工作人員天天承受著熊孩子熊大人的洗禮變得都凶殘起來了,想要和善簡直是太難了。

  「我是這邊的工作人員,真的不是壞人。」他蹲下來和兩個孩子面對面,高大的身材蹲下來莫名的看著十分可憐,還拿出了工作證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奈何連個孩子貫徹雙胞胎的「誰的話都不要聽」,怎麼說都不信。

  這時候雙胞胎也買完票回來了,看到有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叔叔圍著小公主和小豆丁,立刻炸了,衝過來擼袖子就要上,最後還是另一個和眉善目的阿姨過來為這位可憐的叔叔辯解了,雙胞胎這才半信半疑的拉著一大一小走了。

  凶惡臉叔叔心裡哭泣:我真的是好人啊!

  和眉善目阿姨同情的拍了拍這位身材高大的叔叔一下:表示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當到了天文台下的時候,天已經有些微微黑了,匆匆解決了晚餐之後,四個孩子就手拉著手上去了。

  因為晚上有流星雨,現在天文台裡熱熱鬧鬧的,大多數都是情侶或者是大人帶著小孩,看見灰頭土臉的四個小孩最多也就是多看一眼,沒覺得多麼驚奇,更想不到四個孩子是偷跑出來的,畢竟這地方孩子實在是太多了。

  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也不多。

  四個小的都是第一次來天文台,新奇得很。

  夏姬和道明寺就不必說了,雙胞胎的父母都是Scepter 4研究人員,也沒多少時間帶他們出去玩,所以天文台自然也是第一次來。

  七點半整,流星雨如期而至。

  第一顆閃亮的星星呼嘯而過,帶著耀眼的光芒滑過寂靜的夜空,周圍的人群中爆發出興奮的尖叫,然後第二顆、第三顆.......令人眼花繚亂的似乎數不清的星星從天空的盡頭傾數砸下,絢麗而美麗得無法用言語描述,如驟雨降臨,短短的一個剎那,幾乎照亮了整個天空,將底下的人們臉上的喜悅、興奮和各色各樣的表情似乎都照的一清二楚。

  周圍的喧囂似乎都在這一刻遠離而去了,看著那如驟雨般耀眼的流星雨,夏姬漆黑的眼瞳漸漸變得茫然,一種似乎在心底醞釀已久、不得不宣泄而出的感情迫使她無意識的開口:「真想和.......一起看啊。」

  被夏姬抱著的小豆丁回頭,眨眨眼,軟軟糯糯的問:「姐姐,你在說什麼呀?」

  夏姬緩緩地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流星雨真好看啊。」

  燃燒著最後的生命,帶著絢麗的姿彩從最高處墜落,就像是生命之火生生不息到最後卻湮滅的那一瞬。

  從遙遠之處傳來的,是似曾相識的熟悉聲音,那道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她每天都能聽到的,可是冥冥之中,夏姬卻覺得,那並不是爸爸。

  【不是爸爸,是誰呢?】

  夏姬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遺忘的那些記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並不重要。

  因為此時此刻,她無比希望著,知道和爸爸有著同樣聲音的人到底是誰。


第136章 寫滿惡意的男人

  流星的微末在漆黑的夜空中劃下最後一道光尾。

  天台上人流徘徊,流星雨結束之後,人流推著人流,擁擠地朝出口擠去,人來人往之間根本看不到想要找的人。

  道明寺小豆丁和其他人失散了,卻沒有慌張也沒有哭,仗著自己小小的,跌跌撞撞的在人群裡四處走動,也不怕自己這小身板兒被人群擠成肉餅,現畢竟在可沒有多少人能夠注意到矮矮的一只豆丁的。

  這不,撞到人了。

  「啊!」小小的身體被身後的堅硬的衝擊反彈得跌跌撞撞差點站不穩,道明寺扁了扁嘴,不太高興的轉身,抬頭。

  然後就懵了。

  深藍色凌亂的短發,一邊頭發用發膠固定向後梳著,並不壯碩反而顯得十分單薄冷情身體微微佝僂著,似乎永遠站不直,懶散而頹然,高台著下巴,一雙似乎永遠浸滿嘲諷和惡意的深藍眼眸居高臨下的看著不到膝蓋的小孩,衣服也好褲子也好都綴著叮叮當當的閃亮飾品,乍一看是個渾身各處都透著迷樣的帥氣氣息的男人,靠近卻又被那鋒銳的惡意給刺傷。

  「喂,小孩,走路不看路的嗎?是想讓我把你從天文台扔下去嗎?」

  在道明寺的視角,這個很好看的大哥哥(叔叔)雖然很好看,但是他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渾身發抖,然後那個哪裡都表示並不普通的大哥哥(叔叔)就開口說出了很恐怖的話,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要扔.......會痛痛的.......」

  男人看到這一幕,沒覺得愧疚,反而惡意的揚起了唇角,心情很好似的:「嘿,小孩,哭什麼呢,才不會痛啊,「砰」的一下血肉都模糊了,哪有什麼感覺。」

  因為這邊的變故已經圍過來了一群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男人卻仿若視之無物,自顧自的大笑起來,天真又可怕。

  夏姬聽到哭聲撥開圍著的一堆人進來就看到這麼一副場景,心裡燃起憤怒之火,她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衝上去立刻將道明寺撥到身後,仰頭無懼的說道:「真是惡心的大人啊,欺負一個小孩子有意思嗎?!」

  她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個也就八歲的孩子護著一個四歲的孩子讓其他人看著也是啼笑皆非。

  但是男人新奇的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挑了挑眉,惡意的問:「嘿,小孩,你是想讓我也把你扔出去嗎?看起來你對天上那石頭挺感興趣的,不如我把石頭塞進你肚子裡怎麼樣?」

  周圍的人群裡傳出一陣喧嘩,夏姬也靈敏的聽到了外圍雙胞胎的聲音,但是她絲毫不在意這個了,眯起眼睛,小臉繃緊,冷酷而張揚,她鏗鏘有力的駁回去:「那不如讓我把刀子送入你的肚子裡去吧!」

  周圍一片嘩然。

  這時候雙胞胎也進來了。

  「老大!還有小豆丁,你們沒事吧!」

  「這個男人怎麼回事?!」

  拳頭緊握,臨時出門外在並沒有帶著隨身的刀,但是夏姬可不是善茬,在骨子裡流動的血本就不安分,就算沒有武器她也做好了准備。

  那個男人卻並沒有如夏姬所想的那般生氣,反而是再度彎腰捂著臉,哈哈笑了起來,樂不可支,這個男人的身上似乎寫滿了「大膽奔放」,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夏姬冷眼看著,不動,但是渾身都在緊繃,她到底還是記得爸爸說過的話的:不能對普通人使用能力。

  男人終於笑夠了,他懶懶散散的一動,一邊朝他們走過來:「喂,小孩.......」

  「仁希?」旁邊的人群再度被撥開,冷情美艷穿著一身與天文台氣質完全不符的女人出現在氣氛僵硬奇怪的人群中央地帶,冷漠的眼眸掃過面前的幾個孩子,最後定格在男人身上,「回去了。」

  名為仁希的男人「嘖」了一聲,興趣缺缺的應了一聲,離開前卻扭頭對著夏姬說:「喂,小孩,你很有趣啊,比我家小猴子有趣多了。」

  一場無妄之災作為這個流星雨之夜的結束。

  灰頭土臉地剛剛下了地鐵,就被守在出口處的Scepter 4給逮住了,羽張迅和善條剛毅都黑著臉,四個算是一起離家出走過的小伙伴就此分開,夏姬被帶回了Scepter 4,其余三個孩子被各自父母領回家,分離前四個孩子還擠眉弄眼的笑著。

  本來想要訓斥不懂事逃家的孩子一頓的,可是看著小女孩一臉乖巧認錯又討好的笑著,羽張迅最後也只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是個失敗的爸爸。

  最後的懲罰放水到明目張膽,只是禁閉一周,在Scepter 4不能出門。

  然而夏姬本就是基本都待在Scepter 4不離開的,這一次就是偶然的、僅有一次的調皮叛逆罷了。

  雙胞胎和道明寺都被帶回家教育去了,他們雖然經常在Scepter 4玩耍,實際上卻不算是Scepter 4的人,頂多算是家屬,懲罰自然是輪不上他們的,只是拐帶攛掇小公主出門作為主謀,父母不罰也不可能,至於怎麼罰,反正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夏姬再也沒有在Scepter 4的屯所裡看到他們。

  只是Scepter 4的懲罰可以親親揭過,在超能力者教育研究中心處卻不能。

  夏姬不僅要寫明這一次的報告提交上去,在禁閉結束之後要去超能力者教育研究中心檢查,在超能力者教育研究中心的監控之下,直到證明她的威茲曼偏差值處於安全界限之內。

  只是夏姬並不覺得有多麼可怕,羽張迅愧疚的對她說這個事情並承諾下次會帶她出門玩的時候,她還有心情去安慰內心愧疚的父親,並欣然答應了父親的邀請。

  【大概是,這種經歷、這樣的感覺,是稀有的、值得被珍惜的吧。】

  禁閉的這些天,夏姬也想起過那個在天文台短暫見面的奇怪男人,還有他奇奇怪怪的惡意,這份注意也僅僅有一次,最後也都被拋到了腦後。

  夏姬絕對想不到,這意想不到的偶遇,會在今後成長為一個奇遇。


第137章 新年

  今年的第一場雪夏姬沒能看到。

  超能力者教育研究中心不放人,中心所長御槌高志以「私自離開監控範圍需要思想教育」為由將夏姬扣押在了中心。

  一時疲於任務和抗議的羽張迅去中心陪乖巧的女兒隔著隔音玻璃窗打了五個小時的電話。

  說著今年的雪下得有點早啦,還有你的小伙伴都回來了說沒有你打雪仗都不好玩等等。

  最後羽張迅看著臉頰都清減了不少的女孩兒倚在桌子上睡著了。

  長發的男人心疼不已,原本因為忙碌而有些不修邊幅,但是要出來看望女兒總不能邋遢,好好的打理過一番才出來的,本想著爭取把女兒帶出來就算不行起碼也要給她一個好心情。結果最後反而是自己的嘴角怎麼都揚不上去。

  羽張迅嘆息了一聲,心想我治不了你總有人能治得了你啊。

  於是在新年前夜,青王羽張迅將中心所長御槌高志告到了黃金之王御前處,具體是什麼內容除了兩位王之外無人知道,總之最後的結果是御槌高志被停職了兩個月,夏姬被羽張迅帶回了家。

  「抱歉啊,爸爸這麼久才把你接回來。」抱著都輕了不少的孩子,羽張迅心都疼了。

  「沒事的爸爸,我知道爸爸一定會來接我回家的。」夏姬乖巧的抱著男人的脖頸,又軟又輕的說道。

  就算是新年,Scepter 4也不是能完完全全放假的,就連羽張迅、善條剛毅和鹽津元都不能,老老實實安排了輪班。倒是鹽津元自薦說自己可以全程留守不放假讓羽張迅老老實實回家陪女兒去,羽張迅杠不過他所以同意了。

  往常年單身狗又孤家寡人一個的羽張迅也是留守兒童之一的,只不過今年意外多出了個貼心女兒,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樣泡在Scepter 4裡,況且和那群大老爺們有什麼好聊的,還不如在家裡抱著香香軟軟的女兒做飯聊天看電視。

  實在不能怪羽張迅也就這點追求了,畢竟身為王嘛,早就做好了准備了,誰知道還有幾年呢?

  新年夜,羽張迅下廚,別看他年少一副混混樣,成年後又是正經不過的王,實際上廚藝還是很不錯的,算是這麼多年單身一人熬出的手藝。

  在廚房裡乒乒乓乓了一個下午,終於消停了。

  掛著個粉色兔子少女系的圍裙,羽張迅從廚房轉出來,一臉嫌棄的表情:「要是你還干坐著不動就把你趕出去。」

  看到自家王身上那粉色圍裙,無處可去也跑到羽張迅家蹭吃蹭喝的善條剛毅很不客氣的笑了,在自家王怒氣達到臨界值的時候,屁顛屁顛的跑進了廚房。

  後面坐在沙發上小模樣十分乖巧的夏姬捂著嘴偷偷地笑了。

  晚餐十分的豐盛。

  讓沒有嘗過王手藝的善條剛毅嘖嘖稱奇,羽張迅甩來一句你可以不吃,倒是世上好女兒夏姬為自家爸爸辯解了一句:「爸爸做飯很好吃的。」

  如果夏姬能回想起以前的記憶,說不定還會感嘆一句這就是遺傳嗎?即便他們二人並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

  善條剛毅想了想,笑著說:「其實善條叔叔的手藝也不錯啊,小公主你要試試看不?」

  結果就被羽張迅嫌棄了:「去去去,別壞了夏姬的胃。」

  小姑娘總要吃些精細的食物的,粗糙的算什麼。這就是傻爸爸的思維了。

  打打鬧鬧的新年,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街上的人特別少,天氣又很冷,地上的雪早就化了,所以就更冷了。

  紅白歌會沒什麼好看的,對此的評價是老年人看的東西。

  羽張迅之前倒是想買些新年能放的花炮什麼的回來給夏姬玩玩兒,可惜的是夏姬對這個毫無興趣表示爸爸你要是感興趣夏姬給你放幾個花樣多的好看的,還不污染環境,於是羽張迅就被善條剛毅笑了。

  結果最後三個人還是排排坐看起了紅白歌會。

  善條剛毅說:「嘖嘖嘖,今年的歌會不行啊,瞧瞧這唱的什麼。」

  羽張迅笑他:「那你還看。」

  夏姬迅速接上:「善條叔叔每年都看嗎?」

  羽張迅就給女兒說了:「你善條叔叔這個人啊,看著年輕實際上老年人作風,年年都守著看不落下的。」

  善條剛毅也不惱:「嘿,羽張,還說呢,以前帶著我看紅白的人不還是你。」

  頂著小公主好奇又帶著笑意的目光,羽張迅堅強的回答:「這不是因為以前新年在屯所無聊嘛,看看紅白怎麼了?」

  片刻之間,沒人再說話了。

  紅白歌會裡的人還在唱著,倒也不顯得寂寞。

  手臂上驀然增添了幾分重量,羽張迅低頭一看,夏姬枕著他的手臂睡著了,他小心翼翼的把輕輕的女孩兒抱起來,抱回臥室裡,開了暖氣,像個真正的爸爸一樣,幫自家小公主脫了外套把被子捱好,輕輕關上房門。

  「小公主睡著了?」善條剛毅問。

  「嗯。她剛剛回來還沒能好好休息。」羽張迅說。

  「那個御槌高志你有什麼打算?」善條剛毅接著問。

  這次卻沉默了,只剩下電視機裡的歌手還是咿咿呀呀的唱著。

  說要放過御槌高志是不可能的。

  就算這個人真的白得像是一朵花兒似的,羽張迅也要把他弄得像個煤球兒一樣黑,更別說這個人還真的不是白花兒。

  欺負了他女兒,還想要安安穩穩?這不可能。

  可是也有一點難的。

  御槌高志那可是黃金之王的氏族,說黃金之王什麼都不懂,那可是開玩笑了,只不過這有利於大部分人的利益,那麼那位御前也就當做睜一只眼閉一眼,只要事情不鬧的太大那也就算了。

  他羽張迅再怎麼牛,也不過是一個王,在日本的影響力也遠遠比不上暗地裡掌控了石板也掌控了日本經濟脈絡的黃金之王,不然那位老人怎麼能被人稱為御前呢?

  普通人不知道,不代表身為王的羽張迅不知道。

  可也就是因為他知道,他想要做的事情才不能這麼容易。

  羽張迅感嘆:「御前啊,那也是一位老人了。」

  這話可不像是青王說出來的,只是要想想,羽張迅雖然擔著青王這個「秩序」與「制御」的名號,從未有過迷惘或失誤,行事更是一貫迅速准確,人格上也毫不遜色,高潔直率,就像柄筆直指向天空的劍一樣[注]。可他到底也曾經是個不良少年,也有著如斬破污穢那般一往直前的勇氣和銳意。


第138章 安迪?

  因為鹽津元的「好心幫助」,多得了幾天假期的羽張迅,立刻決定要履行自己的承諾,挽回自己在夏姬心中的形像。

  上次中斷的游樂園之行再度開啟。

  一樣的配置,兩個大人一個小孩。

  新年期間基本都放假了,挑這種時候帶小孩來游樂園的人比上次多得多,人山人海的,遠遠的就能夠聽得到一片吵吵鬧鬧的,看得兩個大人都不由得露出了苦瓜臉,但是在小公主望過來的時候依舊擺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怎麼樣都不能掃小公主的興嘛。

  可能是因為上次陪同來游樂園的記憶太深刻,這一次夏姬貼心的沒有再選擇諸如「雲霄飛車」這種類型的玩心跳的游戲。

  這份貼心不知道讓羽張迅是該哭還是該笑,還是該認真的為自己辯解一句「爸爸真的不是害怕」。

  不管怎麼樣,這一次的游樂園之行中途沒有任何人、任何電話打擾,夏姬總算是能夠和爸爸一起度過了一個完美的假日,哦,還要加上存在感低下的善條剛毅叔叔。

  被托付了拍照任務的善條剛毅之後一直被夏姬嘲笑,有羽張迅在旁邊幫襯,善條剛毅也只能笑笑把這口鍋背上了。

  最後夏姬還是選了一張三個人的合照讓羽張迅洗出來,掛在了公寓的大廳裡,游樂園鬧哄哄的背景下,善條剛毅一臉無奈的摸著後腦勺,羽張迅臉上掛著傻爸爸的笑容,被他抱著的夏姬笑得像一朵太陽花似的。

  短暫的新年過去之後,作為公務員的社畜也要繼續上班了,就算是Scepter 4的司令羽張迅,也得要揮別可愛的女兒,可憐兮兮的上班去了。

  哦,說揮別可能也不太對,夏姬解除了禁令之後,也得以返回Scepter 4,與自己的小伙伴們彙合了,但是現在已經不粘著爸爸的夏姬,基本上已經不在羽張迅出任務的時候繼續跟著去了。

  萬般無奈的羽張迅只能背地裡和Scepter 4二把手吐槽自家小公主有了小伙伴就不要爸爸雲雲,成功get了二把手一個鄙視的眼神,弄得司令大大心裡惆悵得很啊。

  且不說羽張迅要怎麼在一群單身汪裡懷念女兒的乖巧,讓我們把視線轉到隔了一個月終於又和小伙伴們彙合的夏姬這邊來。

  畢竟一群相愛(並不)相殺(真的)的大老爺們哪有活潑可愛、青蔥水嫩的小孩子們好看?

  「老大~」

  「我們終於再次見到你了!」

  「看到你安然無恙~」

  「我們真是太高興了!」

  熟悉的二人轉,夏姬露出了頭疼的表情,然後毫不猶豫的蹲下,躲過雙胞胎「愛的抱抱」,一張開手臂抱住了同樣撲過來的軟萌小豆丁。

  道明寺小豆丁:「姐姐~抱抱~」

  【噫!輸了!】

  雙胞胎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蓬勃的戰意。

  和小孩子爭寵很沒品?哦,雙胞胎才不管這些呢。

  總之最後,還是得到了寵愛、窩在夏姬懷裡的道明寺獲得了勝利。

  這就是背靠大山的優點了。

  重逢的第一天,就拿起木刀進入訓練室,似乎很不近人情的樣子。

  所以這一天,年齡分層的四個小孩就坐在走廊上看風景聊天了,為此,雙胞胎還特意跑去後勤那邊撒嬌賣萌拿來了一籃子的吃食,還有一小壺果汁,儼然就是要開下午茶的節奏。

  夏姬雖然嘴上嫌棄他們「一個個的不干正事」,但是卻沒有駁回他們的邀請,也是十分的口嫌體正直了。

  今天的陽光很好,冬天的陽光就算再大,也沒有炙熱到讓人懷疑人生,反而是暖洋洋的一點兒都不刺眼,這樣的天氣實在是很適合開下午茶。

  雙胞胎蹲在道明寺小豆丁的面前,一臉嫉妒的看著夏姬親手喂他小餅干,一左一右用手指戳小孩水嫩水嫩的、胖乎乎的臉蛋。

  「說起來~」

  「道明寺的名字是什麼啊?」

  「認識這麼久了~」

  「都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啊?」

  看他們的樣子,詢問的人確實是夏姬沒錯了。

  然而,很久沒有得到回答,雙胞胎很是納悶兒,心想些亂七八糟的。

  【嗯?老大難道是不高興所以不告訴我們?】

  【不是吧,老大不是這樣的人吧!】

  雙胞胎交流了一下眼神,表情動作都一致的抬起頭,收獲一張懵逼的臉。

  【.......】

  【????】

  三臉懵逼。

  「道明寺不是你們帶來的嗎?你們都沒告訴我名字我怎麼知道啊。」夏姬納悶。

  「咦~?我們也不知道啊!」

  「老大,道明寺不是你帶來的嗎?」

  雙胞胎一臉的「怎麼可能老大你是不是記錯了」的表情。

  面面相覷。

  最後是鼓著腮幫子嚼著嚼著就吃完了小餅干的道明寺打破了僵局,小不點兒不滿的扯了扯夏姬的衣袖:「姐姐,小餅干~啊~」

  然後,三張臉齊齊看向最不無辜的卻毫不自知引戰的小豆丁。

  夏姬擺出姐姐的和藹溫柔的笑容:「道明寺啊,你的名字是什麼呀?」

  紅發卷毛小豆丁嘟了嘟嘴,不知道為什麼可愛的姐姐不給他喂吃的了,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不太高興的說:「道明寺就是道明寺啊。」

  額頭上蹦出一個十字路口,只是還沒等夏姬開口,雙胞胎就一左一右的摁下了十分得寸進尺的小豆丁,笑得十分「和藹可親」:「全名啦全名!」

  「再皮就揍你哦!」

  道明寺淚眼汪汪的捂住腦袋,一臉的委屈巴巴,看了一眼唯一的救星,發現她根本就沒有救他的意思,道明寺在心裡為可憐被欺負的自己鞠一把淚,扁了扁嘴:「安迪,道明寺安迪。」

  這時候安迪的委屈臉已經不能激起其余三個大孩子的同情心了,夏姬更是冷漠的把他提起來,放到旁邊,溫柔的姐姐形像毀於一旦,雖然似乎從來沒有過。

  看到安迪脫離了保護圈,雙胞胎興奮了,一前一後地把安迪和夏姬隔離開,把小孩撇得遠遠的。

  「喂,安迪?道明寺安迪?那你是怎麼混入我們中間啊?」

  「誰帶你來的啊?」

  對於三個小孩來說,道明寺就是在三個人的訓練時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孩子,夏姬以為是雙胞胎帶來的,而雙胞胎以為是夏姬帶來的,所以久而久之這個和他們相差歲數挺大的孩子就這麼混入了他們之間,還不覺得奇怪。

  結果現在告訴他們,這個孩子都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嗎?

  當然了,沒有人懷疑道明寺安迪不是Scepter 4的小孩兒,畢竟安迪也在善條剛毅和羽張迅面前出現過,他們也沒提出問題就代表這確實是Scepter 4的小孩了。

  安迪的小眼神兒再度飄向了夏姬,只是那邊沐浴著陽光的夏姬笑得燦爛卻旁觀著,絲毫沒有救他於水火之中的意思。

  他哇的一聲,可能是雙胞胎也沒想到他會忽然爆發,居然被安迪衝破了包圍,撲到了夏姬身上。

  「安迪、安迪是自己來的!絕對不是王帶來的!」

  「姐姐不要趕走安迪啦!」

  夏姬偽裝得很好的笑容瞬間裂開了,她脫口而出:「你果然是爸爸的孩子嗎?!」


第139章 甜蜜的煩惱

  新年收假的第一天,Scepter 4炸了。

  嗯,另一種意義上的炸。

  是被哭「炸」的。

  Scepter 4是什麼地方,那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哭都能哭炸的,只是這個人偏偏是Scepter 4的小公主。

  這一哭可不得了,可謂是那個驚天動地啊,把窩在辦公室的鹽津元給哭了出來,還把在外的二把手和青王給哭了回來。

  天知道當羽張迅接到電話說乖女兒哭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今日被送入Scepter 4拘留所的權外者表示他們不是很想說話。

  說好的溫和冷靜的青王呢?那莫不是披著青王皮的赤王吧?!

  迅速的完成任務後,羽張迅匆匆趕回Scepter 4。

  頭都大的鹽津元看到羽張迅,像是如獲大赦一般,立刻溜走了,處理這些事情他實在是不擅長。

  身材頎長的長發男人快步走近,一眼就看到了被團團圍住的小公主,把乖女兒抱住,然後嚴厲的訓斥了Scepter 4的成員們,把他們趕去上班,徹底清場了之後,才開始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問清楚了事情的始末,羽張迅無言的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看似無辜、實際上是罪魁禍首的道明寺安迪一眼,然後回頭瞪了一眼忍不住笑出聲的善條剛毅,十分的頭疼:「安迪真的不是爸爸的孩子,私生子也不是,他也是Scepter 4成員的孩子。」

  夏姬抽抽噎噎的拉扯住羽張迅的衣襟,淚眼朦朧:「可是他說是爸爸帶他來的,還叫我姐姐!」這控訴的語氣,簡直是讓羽張迅感到又好笑又生氣,卻只能無可奈何。

  「因為夏姬一個人很孤單啊。」

  【絕對不是因為只有雙胞胎讓我覺得很不高興!】

  「所以就讓安迪的爸爸把安迪帶過來和夏姬一起玩啊。」

  【我就不信有安迪這麼聰明的小孩在,雙胞胎還能拐了我女兒!】

  夏姬半信半疑,揚起哭得紅腫的兩只眼睛:「真的嗎?爸爸只有我一個小孩?」

  羽張迅心疼得不得了,雖然這小孩子爭風吃醋的情景讓他哭笑不得,但是還是鄭重的保證:「真的,爸爸只有夏姬一個孩子。」看那樣子就差指天發誓了。

  窩在並不算很寬闊的胸膛裡,夏姬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爸爸更好了,哭得紅腫的雙眼眨啊眨,雙手摟住羽張迅的脖子,輕輕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爸爸我最愛你了。」

  羽張迅簡直是那個心花怒放啊,臉上的表情很努力的在克制,這裡可還是有其他人的,他的青王的形像可不能扔,但是唇角還是忍不住高高揚了起來:「哎~爸爸也愛你啊夏姬。」

  善條剛毅覺得這一幕簡直要閃瞎他的眼睛了,不忍直視不忍直視。

  不得不說夏姬也是挺好哄的,羽張迅的保證之下,夏姬很快就放過了這回事,面對目睹了自己沒有老大風度的三個小孩,嚴厲的勒令他們把這件事爛掉在肚子裡,最好當做沒有發生過!

  雖然夏姬覺得自己很凶,實際上那色厲內荏的樣子連道明寺安迪都唬不住,更別說雙胞胎。

  但是雙胞胎真的是最可靠貼心的跟班了,笑嘻嘻的對視一眼,雙雙捂住道明寺安迪即將張開的嘴,表情一肅。

  「是的老大!」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老大!」

  「道明寺也是!」

  「道明寺說他什麼也不知道!」

  被剝奪了說話權利的道明寺安迪熱淚盈眶。

  夏姬心滿意足了,羽張迅也心滿意足了。

  收場到最後,就是父女倆膩在一起聊聊天說說話,然後青王就被善條剛毅拖走了,因為畢竟他們任務完成回來報告都沒寫呢,別以為是青王就不用寫報告了!

  「嘖嘖嘖,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嗎?」回想著這個下午亂七八糟的場面,善條剛毅雙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的感嘆。

  羽張迅理了理有些亂的制服,臉上帶著迷之微笑:「你知道什麼,這叫甜蜜的煩惱。」然後優雅的白了他一眼,表情泰然,語氣飄然,「沒有女兒的人是不懂的。」

  善條剛毅默。

  【不是啊羽張,你有沒有覺得你的畫風都變了,不止是變了,和整個Scepter 4的畫風都不一樣了啊!】

  要是羽張迅知道他所想,肯定會驕傲的告訴他:就是不一樣!誰和你們這群沒女兒的大老爺們畫風一樣!

  年後的時間似乎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三月份。

  在夏姬的日日鞭撻(劃去)指導下,雙胞胎和安迪的劍術得到了飛速增長,其中最明顯也最具有天賦的就是道明寺安迪了,不僅僅是夏姬覺得他進步飛快,還得到了偶爾來觀戰的羽張迅和善條剛毅的贊賞,善條剛毅還特意為他開了小灶。

  道明寺安迪是極具天賦型的劍術天才,就如還未失憶前的夏姬一樣,可是他的風格和夏姬很不一樣,夏姬的風格利落不拖泥帶水,動作行雲流水不含任何一絲多余的動作,鎮靜安穩卻暗含凌厲銳氣,和羽張迅很像。

  而道明寺安迪,可能是個性天然又聰明的緣故,劍術風格小動作不少,但是有時候的小動作會讓人眼前一亮,偶爾能來幾下出其不意的攻擊,對此善條剛毅的評價是「怪毛病不少,但是不要過於刻意的讓他改正為好」。

  和道明寺安迪成為對比的是雙胞胎,他們幾乎與安迪同步開始學習劍術,在遇見夏姬前是普普通通的初中生一枚,年齡比安迪大,身體素質也比安迪好,卻在劍術上輸給了安迪。

  也不能說他們不優秀,只是在安迪的天才襯托下,並不顯眼。

  崇拜青王,想要成為青王氏族的雙胞胎心理並沒有多麼成熟,父母忙於工作忽視了對孩子的教育,學校對於認識到世界另一面的他們來說極度無聊,這種情況下他們也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所以逃不過日日比較的失落和傷感,這點失落在時間的積累下越滾越大,變成了嫉妒和隱隱的排斥。

  同伴朋友的相處之間,一旦有了裂縫,就很難再度愈合了。

  道明寺安迪還沒過五歲的生日,小孩子不懂這些,可是對惡意的感受是非常明顯的。

  他不哭不鬧,也不去詢問,只是日常的相處中更黏著夏姬一點,平時他也經常跟在夏姬身後屁顛屁顛的,這麼一來似乎雙胞胎和夏姬也沒有發現什麼。

  夏姬倒也不是不敏銳的人,只是這段時間有事情讓她在小伙伴們身上分離了注意力,而且無論是安迪還是雙胞胎都不會在夏姬在場的時間裡鬧出什麼,夏姬不知道也就情有可原了。

  倒是羽張迅偶爾來看望夏姬的時候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畢竟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大人也沒什麼時間去專研小孩子的心思,更別說在一群大老爺們中間的羽張迅就算心思比較細膩一些,也終歸是個大老爺們。


第140章 伏見仁希

  既然說了這麼多,就有必要說一說,最近是什麼事情讓夏姬分了神了。

  年前某次的離家出走行動中,夏姬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很奇怪的、神經質的男人。

  那時候夏姬可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對那個僅僅見過一次面,卻惡劣得讓她覺得是天底下最惡劣的人的男人沒有什麼好感,被困在中心的時候想不起這麼一號人物,之後回來在Scepter 4裡快活得更是想不起來。

  但是卻很巧合的,這麼一個以為不會有交集的怪人居然再度見面了。

  年後Scepter 4很忙,羽張迅也很忙,或者說,Scepter 4什麼時候都很忙。

  但是困著乖女兒,羽張迅也會覺得心疼。

  所以找上了御柱塔裡的那一位,費了不少的勁兒才拿到了《臨時監管批准自主行動說明書》,大概內容就是夏姬可以在沒有人陪同的情況下離開Scepter 4了,但是要按時定位,且離開Scepter 4的眼皮子底下不能超過三個小時。

  雖然批准時間不多,羽張迅也挺滿意了,之前御槌高志的事情之後,他把握住了不少把柄,還不到能夠扳倒御槌高志的地步,但是也能讓黃金之王那邊感到理虧了,這波並不虧。

  只不過暗地裡,羽張迅還是暗搓搓的對善條剛毅感嘆著「最少半年,最多兩年我能把御槌高志弄進去,連御前都無話可說的那種」。

  題外話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表明,現在夏姬每天可以自行出門安排自己的時間了。

  出去閑逛了好幾天,某一天的時候,夏姬路過公園的時候看到一個畫風似曾相識的男人。

  看到那個惡意把小孩子們築好的沙丘弄倒,不以為恥反而哈哈大笑著的男人,夏姬回想起了這一幕讓她感到熟悉的原因。

  眉一顰,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多管閑事的熱情,就這麼氣勢洶洶的衝了過去,把那群哭得慘兮兮的小孩擋在身後,瞪著眼前的男人:「喂,你是變態嗎?」

  墨藍色頭發的男人笑夠了,擦去眼角沁出的生理淚水,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小不點兒是誰,不就是那個讓他印像深刻還念念不忘的小孩兒嘛!

  「喲,小孩兒,是你啊。」

  【還是比我家小猴子有趣多了。】

  男人心想。

  身後的小孩們抽抽噎噎地跑掉了,夏姬也沒管,反正她也不是為了得到一句感謝什麼的。

  「每次見你都在欺負小孩子,不是變態是什麼?」

  她才不怕他呢,毫不畏懼的用力瞪著。

  「嘿,我家小猴子也這麼說我。」被人指著鼻子叫變態,男人也不生氣,還穿著那身閃亮時髦又頹然的衣服,就這麼大咧咧的盤腿坐到了地上,也不管地上的沙子弄髒衣服。

  夏姬輕哼一聲:「猴子都不和你做朋友吧。」她不知道那男人口中的「小猴子」指的是一個人,更不知道那是他的兒子,這個年齡不大的男人竟然有兒子,哦不,應該說居然結婚了,她根本是覺得不可思議的。

  所以當後來不知怎麼的經常碰上這個奇怪的男人,漸漸的熟悉了之後的某一天,當她得知他竟然結婚了還有了個兒子而且那個兒子就是他經常提到的「小猴子」的時候,是多麼的吃驚。

  「原來伏見仁希你這麼惡劣的人也有人喜歡啊。」不知不覺間,對這個寫滿惡意的男人,夏姬總能自然而然的吐出嘲諷的話。

  「哈,我家木佐女士可是很喜歡我的啊,哦,我家小猴子也很喜歡我的。」伏見仁希大大咧咧的、毫不自知的說出了什麼絕無可能的話,臉上帶著不正經的笑容。

  「哈?」夏姬露出一個「騙不到我」的表情,「你兒子知道你在外面總是叫他小猴子嗎?要我說,你做的那些事情,要是是我不直接打爆你的頭就算好了!」

  天知道當夏姬知道平時伏見仁希是怎麼對他兒子的,比如把孩子剛剛弄好的魔方打亂又摔碎、惡意的用整蠱玩具嚇他、對於自己喜歡的小貓能摔死種種惡劣的行為,夏姬覺得這個人現在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個奇跡了。

  對於夏姬的嘲諷,伏見仁希才不當做一回事,反而興致勃勃的說:「所以我才說你比小猴子有趣多了啊,我家那小猴子啊,除了智商之外沒有哪一點是和我像的。」說完之後,他又覺得有點不妥,比了個小小的手勢,「智商上也差了那麼一點。」

  夏姬對他這種不自覺的自戀而表示了鄙夷,但是她沒說別的,因為她知道,看起來是在開玩笑,實際上,伏見仁希這個男人,說這些話的時候都很認真。

  他確實覺得這個世界無趣極了,也覺得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個傻逼,用著最天真無知的惡意面對世界,卻還能自得其樂,也是個可怕的男人。

  因為世界太無聊了,他會去做一些在正常人看起來奇怪又惡劣的事情,過著「不愛惜身體」的生活,不懼怕外界的流言風語也不在乎別人恐懼鄙夷又厭惡的目光。

  偏偏這個男人,卻和她成為了朋友。

  而這個朋友,與雙胞胎那種類似跟班的普通朋友不一樣,與道明寺安迪那種類似弟弟的朋友也不一樣,這個男人給她狹小的世界一種扭曲又絢爛的光彩。

  「那麼也許哪天你就要被報復死掉了,那樣我會高興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啦,我也不會去給你吊唁的。」夏姬說著看似惡毒的話。

  可是她知道伏見仁希這個人才不會在意呢。

  「哈哈哈哈哈哈,要是我哪天死了,最好誰都不要來!讓我就這麼躺著腐爛發臭吧哈哈哈!」

  瞧,伏見仁希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的。

  夏姬和伏見仁希,不是朋友,也並非不是朋友。

  是不像朋友的朋友。

  就算羽張迅再怎麼忙,也還是關心乖女兒的社交圈的。

  而且就算明面上說是可以自由行動三小時,必要的監視是不可以少的,這已經是御前那邊最大的讓步了。

  所以當羽張迅得知女兒有了這個一個大齡朋友的時候,很是頭疼,在看了這個男人的調查情況之後,感到更加頭疼。

  可是他偏偏也不能阻止女兒的社交,但是也害怕女兒會跟著學壞,羽張迅簡直是那個愁啊。

  愁著愁著就被女兒發現了。

  「爸爸?你在擔心我嗎?」夏姬這麼問。

  羽張迅對於女兒總是有奇怪的縱容,他點頭了:「是啊,夏姬太乖了,怕被人帶壞了怎麼辦。」

  「沒事的哦爸爸,我知道的。」夏姬頭一歪,露出笑容,「伏見仁希是個很有趣的人,我很想知道他在這個世界要怎麼活下去。」

  「但是,爸爸擔心我,我很開心哦!」說著,夏姬摟住了羽張迅的胳膊。

  女孩子長得挺快,之前還只到羽張迅大腿的瘦瘦小小的孩子,現在已經到了腰這麼高了、

  頗有種女兒長大了不需要爸爸了的心酸感,羽張迅內心很復雜的揉了揉女兒的頭發。


第141章 無色

  就算夏姬最近再怎麼分心,在道明寺安迪屁顛屁顛的黏在身後一段時間,也發現不對了。

  三月份,雙胞胎不得不去上學了,逮著一個機會,夏姬一刀把道明寺安迪手裡的木刀擊飛,皺著眉問他:「安迪,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你最近怎麼都不和雙胞胎玩了啊。」

  安迪也沒去撿木刀,悶不吭聲的撲到夏姬懷裡:「他們不想和我玩,那我也不和他們玩。」

  聽到這個回答夏姬也是很驚訝的,不過回想起最近,雖然感覺他們幾個人還是和平常一樣相處,但是似乎安迪和雙胞胎之間確實冷淡了不少,之前夏姬還以為是因為她最近經常跑出去所以導致和某些事情脫節,看起來並不是啊。

  道明寺安迪是個聰明的小孩,可是再怎麼聰明,也不知道為什麼雙胞胎會忽然對他產生了厭惡,在夏姬的旁敲側擊詢問下,磕磕絆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夏姬不免覺得有些頭疼,別看她現在在Scepter 4就是個孩子王,但是Scepter 4能有多少孩子啊,至少現在夏姬的小弟除了雙胞胎就是道明寺安迪,她對人際關系相處一點兒經驗都沒有。

  下意識的,夏姬就認為她和伏見仁希之間那種奇怪的友誼不能套入這裡,也只能說還好直覺拯救了她,不然雙胞胎和道明寺安迪這邊會變得更糟。

  想了個半天,夏姬也沒想出個辦法來,好在最近雙胞胎被父母勒令上學去了,夏姬也就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去了,想著等假期了再調解一下什麼的。

  至於道明寺安迪,反正以前也是這樣粘著她,現在變成了只粘著她,那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黏著就黏著唄。誰讓這小不點兒叫她「姐姐」呢。

  夏姬很樂觀的想。

  四月初的某一天,羽張迅去御柱塔回來一趟之後,告訴了夏姬要帶她去見一個人。

  於是第二天的時候,羽張迅一大早就起床攛掇夏姬換上他剛買的新裙子,這一次出門他連善條剛毅都沒帶上,直接就坐上了駕駛座開車走了。

  一大早被從暖烘烘的被窩裡拉扯出來,夏姬還不是很清醒,坐在副駕駛座上打著哈欠睡眼朦朧,一副很困的模樣。

  直到羽張迅找了個位置停了車,買了熱乎乎的早點上來塞到夏姬手裡的時候,她才勉強清醒了幾分。

  喝了一口熱乎乎的豆漿,咬了一口流著熱氣的奶黃包,夏姬才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人小但是胃口不算小,她三兩下就吃完了,摸了摸有些圓的肚子,才問:「爸爸你吃早飯了嗎?」

  羽張迅是個大老爺們,能想得到不餓著女兒都好了,這時候開著車呢,專心致志的看著前方:「沒呢,放在旁邊一會兒再吃。」

  夏姬一聽就反對了,軟磨硬蹭也把羽張迅磨得無奈的找了個地方停車,把早餐吃完了才被難得繃著臉的女兒准許開車。

  對於女兒這麼貼心的關懷,羽張迅覺得真是又欣慰又心塞啊。

  也不知道羽張迅要帶夏姬去哪裡,反正開車倒是挺長時間的,無聊到夏姬都抱著羽張迅的終端在玩著游戲了,連續贏了十場之後,夏姬也覺得無聊了,正好羽張迅告訴她很快就到了。

  這時候夏姬才開始打量他們到底來了個什麼地方。

  是一個很偏遠的郊區地帶,夏姬看著周圍的一片片林子,總覺得是高人隱居山林什麼的,最後車停在了山下的某個停車場裡,夏姬是被羽張迅直接抱著跳上去的。

  沒錯,就是「跳」上去的。

  幾段跳躍,很快的從山腳下到了山腰,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羽張迅就抱著夏姬停在了山上一間傳統日式大宅的門前。

  來拜訪嘛,禮貌自然是要有的。

  把夏姬放下後,羽張迅蹲下來給夏姬整理了一下因為氣流影響而有些亂的衣服和頭發,才給自己理了理衣服,敲門。

  「篤篤篤——」

  門才敲了幾下,就有個匆匆忙忙的聲音一邊喊著一邊衝了過來:「來啦來啦!」

  門打開一看,居然還只是個小孩子,比夏姬還矮了不少,看起來也就和道明寺安迪一樣大,烏黑的齊肩發和烏溜溜的大眼睛,故作嚴肅的表情,長得很可愛的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和雙黑的夏姬有點像。

  開門的孩子可能是覺得剛剛不太淡定的自己出糗了,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的問道:「請問是青王羽張先生嗎?一言大人讓我來帶你們進去。」

  看著淡定,實際上小孩已經在心裡不淡定的怒吼了。

  【啊啊啊啊都怪師兄那個家伙!明明一言大人是讓他出來的,結果還玩什麼游戲!我還輸給了他!我給一言大人丟臉了!】

  不管以後會長成什麼樣子,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

  夏姬一眼就看出了這小孩的紙老虎的外表,當下便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小爪子一伸,飛快的掐住了小男孩的肉嘟嘟的臉頰:「你好啊小弟弟。」

  最後無色之王和青之王面對面坐著相互調侃的時候,夏姬才知道被她調戲了一把的小男孩名字叫夜刀神狗朗,是無色之王三輪一言的小弟子,而另一邊一直笑個不停的娘娘腔紫毛則是三輪一言的大弟子御芍神紫。

  夜刀神狗朗也是個不經逗的,加上旁邊有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御芍神紫在,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和一個九歲不到的半大少女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起了夜刀神狗朗,不過是一個小時的時間,夏姬已經和御芍神紫一樣開口閉口的「小狗朗」了。

  一個御芍神紫鬥不過,再加上一個和御芍神紫差不多戰鬥力的夏姬,夜刀神狗朗更是鬥不過了,最後只能臉色通紅(氣的)地板著臉不說話,兩只小拳頭攥得緊緊地,一副寧死不屈的小模樣簡直是可愛極了。

  時間就在御芍神紫和夏姬這兩個臭味相投的人調侃夜刀神狗朗,三輪一言和羽張迅交談甚歡中緩緩的流逝了。

  因為都各自帶著孩子,話題也不免移到了自家小孩身上。

  對於羽張迅張嘴就來的各種誇耀女兒,三輪一言也是哭笑不得,難得的也開口調侃了一句:「羽張你也有這樣一面啊。」

  羽張迅不惱反而得意的翹了翹眉:「畢竟夏姬哪裡都很好啊。」

  聊到最後,不知怎麼的,御芍神紫和夏姬兩個孩子提著刀面面相覷,面對面的那種。

  夜刀神狗朗一臉羨慕和激動都隱藏不了,似乎是希望夏姬能好好打擊一下整天欺負自己的御芍神紫,又好像不是很想這個一來就欺負自己的小姐姐獲勝,那糾結的小眼神兒和變來變去的臉色實在是十分精彩。

  羽張迅笑得很高興,還頗有興致的說道:「夏姬,給對面那個小子瞧瞧你的真本事啊。」

  三輪一言也是個有趣的人,懶洋洋的敲了敲木質地板,對著大弟子說:「紫你應該也不會想輸給一個孩子吧?」

  夏姬心中哭笑不得。

  【爸爸啊,要是真本事打擊得他以後都不敢拿刀了怎麼辦哦。】

  想歸想,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收起了臉上的表情,擺好了起手式。


第142章 預言術

  結果不出所料。

  御芍神紫不出意外的敗在了夏姬的手下,這個結果連御芍神紫的授業恩師三輪一言也都不覺得意外的,但是對於御芍神紫能在夏姬手下撐過五十招,無論是夏姬還是羽張迅都覺得挺驚訝的。

  三輪一言倒是笑呵呵的說:「紫還是很不錯的。」

  這話羽張迅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於劍術一道上,假以時日不輸於王的實力。」

  這句肯定是對御芍神紫最大的贊美了。

  御芍神紫輸了之後倒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情緒和挫敗感,但是臉上也是顯而易見的郁悶,沒什麼形像的倒在地上:「一點兒美感都沒有的劍術。」

  夏姬笑嘻嘻的蹲在地上伸手指戳了戳地上美少年的臉頰:「像你一樣動作這麼花哨嗎?」

  御芍神紫拍掉夏姬的手,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對美麗事物的追求可是人類的本性啊。」

  兩個人的劍術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夏姬的劍術是毫不拖泥帶水、一擊必殺的,而御芍神紫則在准確和凌厲之外還注重動作的美感和感受。

  輸了的人和贏了的人似乎都沒什麼特別大的感受,兩個大人更是如此,好像打了一場就夠了沒什麼別的需要點評的,這就讓小小年紀的夜刀神狗朗心中更加郁悶了。

  平時被無良師兄打擊就算了,現在來了個年紀並不比他大多少,天賦和實力卻遠遠超過他的女孩子,女孩子!

  【雖然夏姬小姐贏了師兄很令人暢快,但是夏姬小姐並沒有比我大多少,卻能輕而易舉的贏了師兄.......果然是我還不夠強!】

  幾個小孩子心裡想的是什麼,三輪一言和羽張迅兩個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畢竟羽張迅特意選在這一天拜訪,還不帶上其余任何人,這就代表著這一次的出行並不只是訪友。

  這就要特別說明三輪一言作為此代無色之王的能力了。

  這一代的無色之王,三輪一言可以說是所有王權者中能力最弱的一位,卻也是能力最特殊的一位——預言術,一位王權者,而且算是沒有任何攻擊手段的王權者,手下的氏族又僅僅有兩個孩子可以說是特別勢弱的,只是這位無色之王,還有一手堪稱絕倫的劍術。

  所以才能教出御芍神紫這麼一個劍術高手。

  不過重點並不是三輪一言有多高超的劍術。

  而是他作為無色之王最為人所知的能力——預言術。

  「羽張啊,翱翔的飛鳥和囚於淺灘的魚,你會成為哪一個呢?」

  分別前,對著夕陽落下的覆蓋在森林上方的一片赤紅的霞光,三輪一言壓了壓草帽檐,忽然開口問道。

  羽張迅握著夏姬的手忽然就緊了緊,夏姬疑惑的抬起頭,有些不安的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臂,得到羽張迅一個溫柔的笑,然後她就聽到羽張迅灑脫中卻又帶著絲絲無法理解的澀意:「誰知道呢。」

  揮別了剛剛認識的朋友,御芍神紫說著「下次要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美」、夜刀神狗朗則別別扭扭的說著「我以後會比你厲害的」這些話,卻在離開前,鬼使神差的,夏姬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對於此時的她而言過於高大的男人。

  那個男人似有所感,抬了抬帽檐,遙遙的對著夏姬溫和的笑了笑,似乎開口說了什麼,可是太遠了,夏姬並沒有看清楚,就在下坡中湮滅掉了最後的影子。

  坐上了車,天盡頭已經泛起了一層黑影,夏姬忽然轉過頭:「爸爸。」

  羽張迅剛剛為夏姬系好安全帶,應了一聲,卻沒得到回應,抬起頭卻看到夏姬嚴肅著一張小臉,緊緊的繃著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樣子,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胖臉:「怎麼了?我的小公主。」

  夏姬緊緊地攥住羽張迅的手,小小的手不能完全握住大手,她索性就張開雙臂抱了上去,小小聲、小小聲的問道:「爸爸不會不要我的,對吧?」

  良久,等到夏姬幾乎感覺到了不安想要抬頭的時候,就感覺到一只溫柔的手撫摸著她的頭,然後是男人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怎麼會呢,夏姬這麼可愛,爸爸怎麼可能會不要夏姬呢?」

  「.......嗯。」夏姬悶悶的回答了一聲。

  心裡卻隱秘的反駁了一句。

  【.......說謊。】

  回到了Scepter 4之後,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只是羽張迅變得更忙了,忙到夏姬起床後除了能在保溫箱裡看到熱乎乎的早飯之外,就沒能看到他的人影。

  有些悶悶不樂的夏姬去到了在這幾個月的放松裡常去的公園裡。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蜷縮在長椅上一臉神經質的看著不知道是什麼的伏見仁希。

  「喲,竟然有事情能讓你這麼不開心,怎麼不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啊?」一開口就是惡意的「問好」,夏姬已經很習慣伏見仁希這個人了。

  「哦~該不會是你爸爸終於忍受不了你了想把你扔掉了吧哈哈哈哈——那可真是令人愉快的事啊。」瞧瞧這狗嘴裡吐不出像牙的話。

  夏姬冷哼一聲:「怎麼不說你妻子和孩子終於受不了你了讓你自生自滅啊?」

  結果這惡劣的男人反而哈哈哈的大笑出來了:「反正木佐女士可不舍得讓我流落街頭啊,倒是我家小猴子啊.......嘖嘖嘖,一想到他看到我弄壞了他的魔方的時候恨不得讓我死的表情就讓我感到開心啊哈哈哈!」

  「比起我爸爸來說,你可真是個人渣啊,伏見仁希。」

  「這可真是對我最大的誇獎了~」

  可能是受不了,也可能是今天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和這個腦回路奇葩又神經的人聊天了。夏姬在一個小時後就結束了這短暫的「朋友間聚會」。

  只是離開前回頭看到那個神經質的男人惡劣的逗著野貓、被野貓毫不留情的撓了好幾爪子見了血也只會哈哈哈大笑的樣子。

  不知怎麼的,夏姬心裡忽然就有點羨慕。

  【如果、如果......能不放在心上就好了,或者說,真的能這麼沒心沒肺就好了。】

  【可是這樣,這個世界上不這麼多庸人自擾的人,就更無趣了吧。】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夏姬都沒有在公園裡見到那個名為伏見仁希的男人了。而夏姬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想別的了,拽著四月的尾巴進入了清涼的五月,卻總有什麼似乎在尾隨著鞭策著她,讓她不得不緊張起來。

  來應付著似乎一無所知的未來。


第143章 現世番外(1)  齊木君的災難

  【首先我要為自己辯解一句。】

  【我絕對不是變態。】

  【我只是一個無辜的在拯救世界的途中遺失了可愛的女朋友(未來式)的可憐怕的普通又平凡的超能力者。】

  【我現在也絕對不是在偷窺失憶了變成可愛蘿莉的女朋友(並沒有),我這叫合理自我安慰一下很久沒看到女朋友(還不是)所以有點不安分的心。】

  【我並沒有流鼻血,只是太久沒見到女朋友(想多了)了,所以有點激動而已。】

  小宇宙爆發的有著二次元之神之稱的齊木楠雄,全能的超能力者,在憤而肅清了一條連串的世界線之後,沒有花多大的力氣就找到了女朋友(現在還不是)流落的世界。

  然後就看到了窩在父親懷裡軟萌萌的可愛小蘿莉!

  蘿莉都是天賜的寶物。

  超能力者覺得這一瞬間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於是他陷入了「喚醒女朋友一起回家」和「讓女朋友有一個從有過的真正童年」的掙扎之中。

  最後在萌系的誘惑(並不是)下,超能力者艱難的選擇了第一條路。

  【還是讓奈奈享受一下有爸爸陪伴的童年吧,我真是一個體貼的男朋友(都說了幾次還不是)了。】

  【嗯,就讓奈奈先好好玩一下吧,這個世界安全系數還是挺高的,不管怎麼樣都有我,再怎麼麻煩我也能解決。】

  於是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在一無所知的奈奈幼年體的誘惑下,齊木君,全能的超能力者,他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在決定等奈奈按照正常的道路長大並恢復記憶,卻忘了原本世界裡還有一個等待外甥女兒等到望眼欲穿的可憐舅舅。

  天空很晴朗,天氣很涼爽,甚至連窩在樹冠上的鳥兒們唧唧喳喳的心音都不覺得吵,除了缺少一直在他身旁吵吵鬧鬧的人之外,沒有什麼不好的。

  但是,愜意的時光總是過得太快。

  於是在赤司家現任家主,赤司會長,赤司征十郎先生一個電話打到齊木宅的時候——

  【.......哦呼。】

  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的超能力者由心底砸出一個碩大的、閃亮的「要完了」的念頭。

  被一個電話提醒自己忘了什麼的齊木君——現在覺得自己的心情一點兒也不美麗。

  溫文爾雅、氣質不凡、胸襟寬廣的赤司征十郎先生,此時化為了大魔王。

  讓超能力者無從下手的大魔王。

  【.......不是我太弱,是敵方太強,誰讓他是奈奈最珍視的舅舅呢。】

  【雖然這麼想有點不甘心.......好吧,確實是我欠考慮了。】

  掛斷電話後,齊木陷入了沉思。

  剛剛是如何解釋他回來了,但是奈奈還沒回來這個事情,到底費了多大的勁兒就不需要多說了,現在讓全能的超能力者陷入困境的是另一個請求——或者說是要求更合適一點。

  那麼來詳細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

  距離奈奈和他上一次離開這裡,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離開前還抓著夏天炎熱的尾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寒冬腊月——沒錯,已經十二月份了。

  其實對於奈奈和齊木來說,缺席上課幾個月的時間根本算不了什麼,兩個人無論誰也都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反正怎麼考都是第一(僅限於奈奈)、反正只要合格就行(限於貫徹平凡之路的齊木君)。

  所以這件事自然不會是被齊木認定為「困境」的事情。

  重點來了,十二月二十日,是赤司家現任家主,赤司會長,赤司征十郎先生的生辰,確切的來說,是28歲生辰。

  這對奈奈來說是一個重要的事情,也是奈奈必須、不能缺席的一個最為重要的場合。

  但是奈奈現在並不在這裡。

  赤司先生十分慢條斯理、有理有據、語氣溫和的說:「齊木君,既然想成為赤司家的一員,有必要為奈奈解決麻煩——尤其是這個麻煩和你分不開的情況下,你說是嗎?」

  【.......不,赤司先生,我不想成為赤司家的一員,以後奈奈會冠上齊木的姓氏而並不是赤司。】

  但是無法拒絕。

  因為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奈奈從兒時開始一直期待直到最後都不再報以期待的家人和家族,風間家的家主夫人,赤司征十郎的姐姐,風間奈奈的親生母親,生了一個兒子。

  對於風間大小姐不聞不問十年之久的風間家來說,這才是根正苗紅的風間家繼承人。

  在剛剛誕下新生兒不到一個月的時候,風間家就迫不及待的,為初生的風間家繼承人舉辦了宴會,為這個孩子「風間家繼承人」的名頭落下了實名。

  那時候的奈奈和齊木並不在這個世界,赤司征十郎對外宣稱風間奈奈出國進行學習考察去了,暫時無法歸國。

  被風間家先吃了一棋,赤司征十郎又怎麼會善罷甘休,這不僅僅是關乎赤司家的名聲,更與他最疼愛的外甥女兒息息相關。

  原本所有安排好的計劃,在奈奈沒有回來的這一步走岔了。

  但是都沒有關系,這不是有齊木君這個超能力者在嘛。

  不知為何並沒有失去年少事情那份與齊木和奈奈有關的記憶的赤司征十郎笑容溫和。

  所以就出現了上面出現的那一幕。

  【不就是穿女裝麼,反正也不是沒有穿過。】

  甚至還在未來舅舅面前不止是穿女裝連女孩子都變過了。

  齊木君面無表情的安慰自己。

  其實並不需要齊木想太多,因為所有的事情赤司征十郎都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只需要齊木變成奈奈的樣子按照安排走一圈就可以了。

  至於本來只要催眠其他人讓其他人眼裡的齊木是奈奈的樣子就可以了,但是為什麼最後連齊木都要穿女裝這個問題——

  「萬一出現什麼突發事情,女裝更容易不出差錯吧?」

  一刀。

  「而且齊木君和奈奈身高也差不多,應該不會為了『穿女裝』這麼一個小問題而拒絕吧。」

  兩刀。

  「為了奈奈我相信齊木君會同意的。」

  三刀。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就算是超能力者,也有不得不屈服的一天。


第144章 現世番外(2)  唯一的大小姐

  【首先我要為自己辯解一句。】

  【我絕對不是變態。】

  【這個開頭似乎有些熟悉,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是變態。】

  【雖然無所謂性別,但是我目前是男性,我覺得性別為男很不錯暫時沒有改變的打算。】

  【就算我現在穿著女裝,但是我要再次強調我不是變態。】

  【我只是一個無辜的在拯救世界的途中遺失了可愛的女朋友(並不是)的可憐的普通又平凡的被女朋友(還不是)的舅舅逼著穿女裝的超能力者。】

  【不不不,請不要誤會,我沒有不滿的意思。】

  【雖然確實是個麻煩,但是我很樂意為女朋友(都說了還不是)解決,這是完美男朋友必會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開著上帝視角的讀者們誤會齊木楠雄是個變態罷了。】

  【十二月二十日,真是個災難。】

  十二月二十日,難得的一個晴天。

  入了冬以來,今天第一天放了晴,像個雞蛋似的太陽在頭頂上散發著余熱,並不灼熱,也不刺目,著實溫和,實在是不太像夏天時候恨不得曬干大地的那個作天作地的太陽。

  今天是一個很重大的日子。

  時隔多年,向來低調的赤司家現任家主赤司征十郎終於又在生日這一天舉辦了宴會,不僅盛大,還宴請了好幾個主流媒體,不多,但是是絕對有價值可信賴的媒體。

  而且這一次的宴會名單,據所知流傳出來的大財閥就有跡部、須王、鳳、朝日奈、常陸院等,而且這次卻不僅僅是生意伙伴,連不少政客家族也邀請了,其中就有赤司家的姻親風間家,讓閑人們更值得議論紛紛的是,ZF竟然也給了幾分面子,還有來了幾個議員,只能感嘆不愧是跺跺腳整個日本都震一震的大財閥。

  別看赤司征十郎這個人溫溫和和是個君子,但是商場如戰場,手段可不溫和,這一次說沒有什麼大行動誰都不信。

  可是至於有什麼大行動,外界卻是一概不知的。

  此時,准備室裡。

  粉色頭發的齊木君穿著一身這一生唯一一次穿上的高級定制禮服裙,一件米白色的小披肩略微柔和了男性比女性更寬闊一些的肩部線條,此時他正十分困難的把一頂假發往頭上戴著。

  面無表情卻能感受到一股生無可戀的氣息,都把整個房間鋪滿了。

  【不要問我為什麼不干脆變成女孩子再穿女裝。】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那個笑容溫和的男人是這麼說的:「嗯......齊木君變成女孩兒後身高比奈奈矮了很多呢,幾個月不見奈奈長高了可以,但是似乎縮水了就不太對了吧?」

  【你贏了。】

  對於奈奈和他的身高,齊木君並不想說話。

  #齊木並不是很想說話並向你丟了一只狗(並不)#

  在齊木君終於好不容易奮鬥成功,把假發辛辛苦苦的帶上去了之後,就聽到溫和而不急不慢的敲門聲,不長不短的兩聲,極有規律。

  進來的人果然是赤司征十郎。

  與齊木面目相似的男人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視線微微居高臨下的看著齊木,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齊木君,准備好了嗎?請務必確保齊木君的超能力沒有出錯,想必齊木君也希望能順利度過這個夜晚。」

  齊木不用想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麼辣眼睛,就算他是個清秀纖細的(劃去)男孩子,穿上女裝也不會有多好看——更別說還不化妝。

  【這萬惡的身高——雖然我也不是不能強行變高。】

  [放心吧,舅舅,不會有問題的。]

  【就算出現問題了我也能時間回溯,一切從來就好了——但是我已經不想再經歷一次了,所以一次過就好。】

  齊木面無表情的在心裡下了決定。

  赤司征十郎完美的笑容愈發深邃:「我想這個稱呼可能有點問題,齊木君。」

  【誰是你舅舅。】

  語氣溫柔,但是心音完全出賣了他。

  赤司征十郎既然知道齊木有超能力,自然也知道他能讀心,但是他就是要讓他知道。

  面癱的齊木君點點頭,從善如流的改了。

  [好的,赤司叔叔。]

  赤司征十郎笑得溫和:「齊木君和我並沒有這麼熟呢。」

  【誰是你叔叔。】

  齊木頓了頓。

  [好的,赤司先生。]

  【沒關系,以後你會承認的,舅舅。】

  赤司征十郎與齊木楠雄,第三局,赤司勝。

  宴會上的觥籌交錯,人來人往都與齊木君無關。

  所有需要說的話,齊木只需要復述赤司征十郎在心裡的話即可。

  對於奈奈的那些朋友們——齊木也只是略顯冷淡的頷首點頭致意。

  好在奈奈平時在外的形像就是大小姐,再加上此時眾目睽睽之下這般作態也沒有什麼不妥,不需要更多的交際讓齊木松了一口氣,就算周圍那些繁雜又吵吵鬧鬧的心音再多,只要熬過去了就差不多了。

  知曉自己在別人的眼裡,現在就是長著奈奈的臉,為了奈奈的形像,齊木臉都要笑僵了——優雅端莊大小姐笑。

  【宴會好麻煩,人好麻煩,高跟鞋好麻煩。】

  【原來奈奈以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說起來,那邊那對賊眉鼠眼一看就讓人不爽的夫妻......】

  周圍繁雜心音太多,齊木大多時候都是屏蔽的,左耳進右耳出的那種,但是從那邊傳來的復雜目光一直如影隨形的,讓本來並不想多管的齊木難得煩躁起來,特意去聽了一下那對夫妻的心音。

  瞬間湧來。

  【那天征十郎和父親到底說了什麼......這次為什麼這麼忽然?他到底想要干什麼?難道是直樹......不,不可能,直樹風間家繼承人的身份已經落實了,父親已經答應過我,除非意外,不然直樹會是風間家唯一的繼承人,最優秀的繼承人。】

  【那是......奈奈?原來,奈奈已經長這麼大了.......我真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風間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給她了,但是征十郎會照顧她的,風間家有直樹就夠了。現在這樣就好了。】

  兩種殊途同歸的心音,打開了久遠的記憶,讓齊木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兩個人的身份。

  【是風間家的啊,奈奈的父母。】

  說起這對夫妻,齊木的印像只有三歲以前,因為在那之前他記憶裡只有隔壁夫妻兩,而三歲之後,這對夫妻便不見了蹤影,只有奈奈。

  曾經的奈奈為被家人、家族拋棄而悲傷痛苦,她是怨懟過的,當初的齊木不理解這種感情,而現在,可以理解了卻已經不需要了。

  因為奈奈已經不在意他們了,他們對於奈奈來說已經沒有意義。為奈奈打抱不平?為他們的冷漠而厭惡?沒有必要。

  你會在意路邊的野草嗎?

  所以知道那對夫妻的身份後,齊木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收回了眼神,安靜的垂下眼瞼,做個壁上花。

  和赤司征十郎一起站在最矚目的中心時,齊木忽然開口:[這次叫對了吧,舅舅。]

  身邊的赤發男人眼神似笑非笑的飄了過來。

  迎著萬眾矚目的光芒,整個會場安靜極了,赤發青年的赤瞳掃過下面的每一個人,每一張面龐,在長姐和她的丈夫身上也沒有停留目光。

  「我,赤司征十郎,赤司家現任家主,在此宣布,赤司奈奈是赤司家唯一的大小姐。」

  從此以後,只有赤司奈奈,她是赤司家唯一的大小姐。


第145章 離開

  安分了幾個月的赤王迦具都玄示再度起波瀾,帶著他的煉獄舍和Scepter 4起了好幾次衝突,作為唯一能與赤王對抗的青王,羽張迅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安穩的坐鎮在後方指揮,每天也都要領隊出門。

  赤之王是戰鬥力僅在黃金之王之下的王權者,也只有青王的「制御」處於對立面能勉強壓下,沒有戰鬥力的無色之王和戰鬥力並不算很強悍的灰之王與赤王井水不犯河水,根據210協定也不得插手其他王權者內部事務,只有Scepter 4有個特殊的名頭。

  根據監測,赤王迦具都玄示的威茲曼偏差已經很高了,對此Scepter 4原本是建議赤王接受Scepter 4的管理和壓制——但是誰都知道這不可能,在赤之王權愈發狂暴的能力下,迦具都玄示的脾氣也越來越不好。

  最近整個東京都不得安穩。

  雙胞胎被父母強制扣在了學校,而道明寺安迪也不再出現在Scepter 4,Scepter 4已經陷入了人手不夠的狀態裡,羽張迅也不肯把夏姬帶出去,所以早早地就連夜把夏姬送到了無色之王那裡。

  無色之王隱居的地方遠離東京,也遠離人煙,會是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把夏姬放在那裡,羽張迅才會感到安心。

  醒來的時候已經處於來過一次的山間府邸,原本柔軟大床變成木頭床,貼滿了照片的牆壁變成了有著強烈日式風格的木窗。

  換了一個環境,也不見了爸爸的夏姬實力懵逼。

  【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在哪兒?】

  陷入了哲學的思考。

  窗被推開,探進來一只美麗的頭,紫色的,畫著眼線的,塗著唇彩的,妝容精致的像個女孩子的——那個頭笑眯眯的朝床上的夏姬打了個招呼:「喲,醒啦,該吃午飯啦。」

  坐在床上一臉懵逼的女孩子靜默了一秒,冰涼的空氣從推開的窗外湧入,把一團漿糊的腦袋吹得清醒了不少,智商上線了,然後.......她隨手一拿一扔:「女孩子的房間不能亂進不知道嗎?!」

  被迎頭的一個茶杯砸到直接躺倒的御芍神紫不滿的嘟了嘟嘴,張嘴喊道:「你可以把我當成女孩子啊!」他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我今天剛剛搭配好的衣服.......女孩子不能這麼粗暴的!」

  然後他轉眼就看到夏姬胡亂粗糙的用冷水在臉上拍幾下就用掛著的毛巾胡亂的擼,好像自己的臉皮是什麼堅強的材質似的,大驚失色,痛心疾首的痛斥:「夏姬你身為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這麼粗糙地對待自己!」

  從來都是這樣做的夏姬一臉茫然的放下毛巾:「啊?」

  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之後,三輪一言問乖巧的坐在旁邊看他做飯的夜刀神狗朗:「紫呢?不是讓他去叫夏姬起床吃飯了嗎?」

  夜刀神狗朗跳下了凳子,綁成馬尾的黑發在身後一甩一甩的:「我去看看!」

  看著小孩穩穩當當跑掉的身影,三輪一言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帶著笑意:「看來狗朗和紫都很喜歡夏姬啊。」

  沒過多久,夜刀神狗朗就帶著兩個比他要大不少的少年少女回來了,黑發小孩繃著臉走在前面,臉上似乎帶著微妙的嫌棄,而後面兩個大孩子還在一人一句的拌著嘴。

  「一定要記得我剛剛說的那些啊,女孩子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臉。」

  「你說了這麼多誰記得住啊!」

  「那我每天都提醒你就可以記得住了!啊,這樣吧,從今天晚上開始和我一起做面膜!就這麼說定了哦!」

  「誰和你說定了啊!」

  雙手一撐,輕輕松松跳上凳子上坐好,夜刀神狗朗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慈愛的含笑看著那邊兩個幼稚鬼,用力的咳了一聲。

  沒人理。

  小孩的表情更加的繃了,他坐直了身體,回想著以前見到的動作,在桌上敲了敲。

  【嘶,好痛!】

  淚花都在眼眶裡轉悠了,小狗朗還是強忍著,看到終於吸引到了那邊兩個人的注意力,他略帶哽咽著說道:「一言大人都等了很久了,」他也等了很久了,「坐下來吃飯,師兄,還有.......師妹。」

  想到自己有了一個小師妹,小狗朗覺得手都沒這麼疼了,他繃著小臉,努力做出一副師兄的模樣。

  御芍神紫:「噗!」迅速捂住嘴憋笑。

  夏姬額頭青筋一跳,冷颼颼的抬起眼:「誰是你師妹啊!」

  三輪一言終於忍不住了,哈哈的大笑起來。

  最後晚入門的夏姬還是成為了大師姐。

  小狗朗覺得很委屈,非常委屈,但是在知道御芍神紫也要叫夏姬師姐的時候,他詭異的平衡了,雖然還是委屈不高興,但是起碼沒這麼難過了。

  御芍神紫倒是覺得無所謂的,師兄師姐都無所謂,而且他其實覺得夏姬的方法挺好的,誰強誰就是師姐,夏姬現在是比他強,那麼他叫聲師姐也沒差,以後可就不一定了,他向來對自己有信心。

  再說了,不是有小狗朗墊底嘛。

  「嘖嘖嘖,這麼喜歡捉弄小狗朗,你是變態嗎?紫。」夏姬一臉唾棄的表情。

  御芍神紫笑眯眯的:「哎呀,夏姬你不覺得小狗朗很可愛嗎?」得到了夏姬一個看變態的眼神,他也不管,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拿出薄薄一片,「來吧夏姬,約好了一起做面膜的!」

  「噫!黏糊糊的離我遠點!」夏姬驚恐狀。

  山林裡的夜晚比城市裡的來得更加清澈,也更加清淨。

  偶爾還能聽到從林子裡傳來的不知名動物的嗚咽聲,比起清晨時聽到的鳥叫聲要更為凄清些。

  日式宅邸裡有水流滿後竹筒清脆的擊打聲,在小小的山間回蕩著,並不因為夜晚而停歇。

  三輪一言坐在書房裡點著燈看書。

  他隱居山間,習慣也和居士一樣,生火燒飯大多用的器具而不是現代電器,就連書房裡看書的燈,也不是點燈,而是幽幽燭火。

  旁邊烹著的茶裊裊升著煙,在浸滿灰塵的昏黃裡轉圈。

  他似乎在寫著什麼,門外很安靜,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吧。」三輪一言放下毛筆,「你來了。」

  進來的是夏姬。


第146章 火焰

  昏暗的房間裡只有葳蕤燈火,影影綽綽的映著夜裡不同的影子。

  進門的女孩把門關上,遮擋住外圍冒著涼氣的風,和詭魅的暗色,披散著一頭長發,夏姬乖巧的行了個禮,比起白日裡的活潑機靈,現在的她更沉靜安定,敏銳聰明得不太像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打擾了,無色之王.......」夏姬猶豫了一下,「三輪一言大人。」

  三輪一言沒有生氣,倒是很好脾氣的笑了:「不用這麼客氣的叫我,其實今天倒是沒有叫錯的,你可以把我當做是師長。站著累,坐下吧。」

  夏姬也不是拖沓的人,在三輪一言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端端正正的坐著,雙腿並攏,手放置在膝蓋上。

  這次倒是沒有猶豫了,夏姬直接開口道出此次目的:「無色之王,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有關爸爸的事。」

  夏姬其實是一個很乖的孩子。

  在Scepter 4她可以熊、可以任性,因為那是她的家,Scepter 4的大家都是她的家人,家是可以讓你自由暢快的地方,家人是你可以撒嬌耍賴的依靠。可是離開了Scepter 4,她就代表著Scepter 4,是Scepter 4的一份子,是青王羽張迅的女兒,是Scepter 4的α級權外者,她不得任性也不得胡鬧,她必須沉穩必須能扛起重任。

  對於無色之王,夏姬並非是他的氏族;對於夏姬,無色之王也不是她能信賴依靠的人。所以她至始至終都沒在御芍神紫和夜刀神狗朗面前提起過她的心事,此時與三輪一言的面對面,是代表著兩個氏族的面對面,她是作為青王羽張迅的女兒、以這個身份來向無色之王三輪一言詢問關於青王羽張迅的事。

  她低聲說:「我想知道爸爸是怎麼考慮的。」

  三輪一言沒說話,從升著裊裊煙霧的火坑裡把架著的茶壺提起,從水槽裡取出一只溫好的茶杯,倒了一杯茶,輕輕推到夏姬面前,再為自己空了的茶杯再次斟滿,悠悠的端起抿了一口。

  「清茶之香,濾汝心塵。」

  他吟道。

  一句雲裡霧裡的詩歌,弄得夏姬一頭霧水,只不過明明沒學過這方面的知識,夏姬卻隱隱約約似乎明白三輪一言的意思,她深呼吸一口氣,捧起茶,小心翼翼的輕抿一口。

  是該靜下心來,可是這心不是說靜就可以靜的。

  心有牽掛,自然不靜。

  「無色之王,請您告訴我。」夏姬抬起眼,一雙黑透如暗夜星辰的眼眸無聲的請求著。

  三輪一言嘆了一聲,見她仍舊固執,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告訴你,你父親說你只需要在這裡好好學習就好,別的事無需你擔心。小孩子思慮過多有礙健康。」

  要是夏姬能輕易勸得住,那就不是夏姬了。

  所以她仍舊是固執的說:「無色之王,請您告訴我。」

  那雙眼睛裡,似乎燃燒著火焰,可是那分明只是跳躍著的燭火。

  三輪一言沉思片刻,說道:「我答應過你父親,本不該告訴你,可你憂父心切,一片赤誠熱忱之心,實乃幸事。」

  「夏姬,你刀術大成,我沒有什麼可以教你,只是強大不僅僅在於實力,還有內心的強大,每一位王權者,都有其堅定之意志和心靈,如果要幫上你父親,你還需要更加強大。」

  「你可願意與我定下約定?」

  「為了自己的決心和信念,變得更加強大吧,夏姬,在那時,我會告訴你你可以做什麼。」

  火焰笑了。

  「如果這樣可以幫上爸爸,那麼我願意。」她鄭重的承諾,「我答應您,無色之王.......不,老師。」

  她曾是最無堅不摧的那柄刀、最銳利難藏的那只矛,亦是最頑固堅韌的那堵牆。

  可是今後,她會強大到誰也無法從她手中奪取任何珍視的人和事物。

  第二天,雞飛狗跳的清晨又是從御芍神紫動作優美的從窗外躍入開始的。

  呵,就算動作優美也不能掩蓋身為一個男!孩!子!闖入女孩子房間的事實。

  於是他被揍了。

  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個低氣壓大魔王的夏姬陰沉著臉刷牙,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另一邊可憐兮兮的給自己做熱敷的御芍神紫。

  御芍神紫長吁短嘆:「夏姬你真不溫柔,女孩子要溫柔啊。」

  夏姬甩了個白眼過去,低頭吐掉嘴裡的泡沫:「對亂入女孩子房間的男人不需要溫柔!」

  洗漱完畢,又在御芍神紫的「強烈推薦」下用了一堆瓶瓶罐罐,看向終於善罷甘休翹著腿坐在椅子上喝著茶的男生,忍住想很不優雅翻白眼的衝動:「說吧,一大早來吵我干什麼。」

  御芍神紫笑眯眯:「叫你起床和我一起做早起運動啊!」他擺出嚴肅的表情,「好身材要從小開始鍛煉。」

  夏姬忍了又忍,想到自己在Scepter 4想要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的日子,想到自己無辜逝去的美好睡覺時光,覺得自己忍下去就要變成忍者神龜了,不好意思她對變成烏龜沒興趣,於是她不忍了,抄起一邊的木刀直接掄了上去。

  【正好老師說每天的任務之一就是揍紫和小狗朗,早點揍晚點揍都是揍!不如現在揍了吧!】

  等等啊喂,夏姬你敢把三輪一言的原話說出來嗎?

  夏姬表示她不管,反正就是揍。

  這邊夏姬開始了她的學習生涯。

  而另一邊,把女兒送走了的青王羽張迅,一整天都在低氣壓。

  善條剛毅看著被司令折磨得生不如死的Scepter 4隊員們,終於忍不住受不了其他人可憐兮兮的求救目光,頂著壓力去找了羽張迅:「羽張啊,今天的訓練量是不是太大了?」

  直男不知道什麼叫委婉。

  羽張迅含笑看了他一眼:「在關鍵時刻,不可以松懈。」

  善條剛毅直言:「好吧我直接問,羽張你擔心夏姬嗎?」

  Scepter 4的訓練量是高了不少沒錯,可是羽張迅是個可靠的王,擔心女兒也不會把氣發泄在氏族身上,這一點誰都清楚明白,Scepter 4的大家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想拐彎抹角的關心自家可靠穩重的王。

  羽張迅都明白,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輕嘆一聲:「我總有種不安感,夏姬太聰明了。而且在無色那裡,夏姬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和教育,那是我所無法教給她的,我給她帶來的只有責任和壓力。」

  善條剛毅皺起眉,他並不贊同羽張迅的意見:「你想太多了,不管前路有什麼,我都會為你開出一條路,我的責任就是守護你。而夏姬.......她更希望待在身為爸爸的你身邊。」

  羽張迅搖了搖頭:「你要守護的是我們的正義而不是我,我們的正義才是你的劍指方向。」而關於夏姬.......

  【我只盼她安好。】


第147章 被留下的人

  並不算多麼熱烈的陽光找尋著樹杈間的縫隙,調皮的捕捉著浮空的塵埃,偶爾有鳥雀清脆的幾聲鳴叫,山林裡的氣氛十分和諧。

  順著大宅的小路朝後走,經過一大片充當演練場的空地,是連同著長廊的排屋,朝著窗的方向是一處建成河池的景觀園林,隨意長滿的青苔、樹叢,頂頭是翠綠欲滴的樹冠,遮擋住想鑽進來的陽光,池裡的水很清涼,還有著幾尾紅鯉魚在裡頭東轉西轉的,分外惹人憐愛。

  此時夏姬坐在池邊的石頭上,一只手撥弄著來觸碰她指尖的紅鯉魚,另一只手拿著終端在通話中。

  「.......哎呀,我知道的啦爸爸,不用擔心我。」

  「嗯嗯,老師都說了我很厲害呢。」

  「什麼嘛!我很乖的!師兄弟們都誇我呢!」

  在夏姬的背後,隔著好幾扇門,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挨著。

  「哎呀呀,明明都沒叫過人家師兄的。」

  「哼,就會在大人面前裝乖!」

  「小狗朗不要這麼大聲喲,夏姬發現我們了。」

  「到底誰大聲了啊!」

  事實證明,隔著一個電話,羽張迅那被石板加強過的五感也沒有失效,也有可能是終端的話筒收聲太好了,他能夠很清楚的聽到兩個聲音在「小聲」的反駁,對自家女兒十分了解的他瞬間明白了,忍著笑意故意問道:「夏姬,我好像聽到你身邊有人在說話?」

  夏姬握著手機的手有嗲顫抖,池裡的紅鯉魚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紛紛散開遠遠的躲掉了,不知道鑽入了哪個縫隙中消失了蹤影,帶著殺氣的笑容轉頭惡狠狠的瞪著那邊兩個完全不知收斂的在爸爸面前拆她台(重音)的家伙,開口無聲。

  [給、我、等、著!]

  「沒有喲爸爸,只是男孩子嘛,都精力旺盛的,他們在打鬧呢。」語氣是截然不同的軟萌。

  夜刀神狗朗眼裡的鄙視都要溢出了:「這根本就是區別對待你根本唔唔......」

  後面的話被笑眯眯的御芍神紫捂住了,拖著老實人師弟一邊走一邊揮揮手:「乖哈小狗朗,你師兄我暫時還不想惹毛你師姐啊,她揍人很痛的!」說著這樣的話,最後那句「揍人很痛的」聲音卻大得連前院的三輪一言都聽得見。

  夏姬捂住話筒,磨了磨牙,黑瞳瞪得圓圓的,手一揮,數條冰錐就衝著那邊的御芍神紫而去,御芍神紫像是背後有眼睛似的扯過旁邊的一根樹枝幾下擋掉,朝夏姬露出一個微笑。

  也只是調戲一下並沒有出重手的夏姬懶得理他,反正那冰錐只是最簡單的手段連尖錐都磨掉的那種要是躲不掉就加訓!

  「那爸爸你去忙吧!我在這裡好得很,而且老師的廚藝很不錯,我也學了幾手,到時候回去做給爸爸嘗嘗看!」

  「再見爸爸,麼麼噠~」

  掛斷通訊後,夏姬低著頭,勾起一個平(yin)靜(sen)的微笑,轉身,經過演練場的時候從架上抽出一振木刀:「御芍神紫!夜刀神狗朗!受死吧!」

  而另一邊,Scepter 4的屯所內,羽張迅收起終端,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嘆了口氣,對著大門處的隊員做了個手勢,然後朝已經等在門外的車走去。

  直接上了副駕駛,而開車的人則是常年待在屯所難得一見的鹽津元。

  「嘿,羽張,怎麼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可不像平時的你啊。」獨自坐在後面抱著大太刀的善條剛毅調侃道。

  扣上了安全帶,羽張迅還是十分憂郁:「唉,無色之王那邊可是兩個男孩子。」

  【而且這才多久啊,夏姬都能和他們打成一片了,之前在Scepter 4還要差不多一個月才熟悉呢。】

  【身為爸爸的我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樣,夏姬一開始就很粘我的。】

  想到這裡,羽張迅既是惆悵又是欣慰。

  善條剛毅很想對自家王翻個白眼:「湊家那對雙胞胎在的時候你也這樣,而且道明寺那小孩兒才四歲呢!無色之王那邊一個比雙胞胎大,一個和道明寺一個年紀,操心這個太早了吧!」

  對此羽張迅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完美邏輯:「夏姬這麼可愛的孩子,誰不喜歡啊!萬一他們心懷不軌怎麼辦!」

  這話說得......簡直是讓善條剛毅無語了,他這次是真的翻了個白眼,吐槽道:「你這設麼鬼邏輯,要是人家喜歡被你惦記,不喜歡也被你惦記,喜歡不喜歡都討不到好啊。」

  【難道這就是傻爸爸邏輯麼!】

  羽張迅一臉的理所當然:「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喜歡夏姬!」頓了頓,皺起眉,「不對.......嗯,這麼說吧,不喜歡夏姬的都不是好人。」

  善條剛毅無語:「我該說還好你沒有說開除人籍嗎?」

  兩個人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聊的開心,旁邊專心致志開車的鹽津元忽然說道:「羽張,夏姬那邊你操心太多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之前剛剛遇到那個孩子的時候,鹽津元也不是不喜歡的,雖然他性格沉悶冷淡,但是對小孩子雖然沒轍卻也是還算是有耐心的,平時他不怎麼出現,大多數時候都窩在辦公室處理公務,比羽張迅這個青王還要社畜。

  不過也不能這麼說,至少以前的青王也是個社畜,Scepter 4的boss和左右手都是社畜,只不過這一切在夏姬到來後改變了,也並不是說不好,之前的羽張迅太寡淡了,親緣寡淡、忙成這樣情緣就更不存在了。

  王都是孤獨的。

  只有王能理解王。

  這句話是不錯的,所以就算善條剛毅和鹽津元再怎麼貼近,也不能完全理解羽張迅,他們說是朋友卻更像是下屬,而夏姬的出現,則衝散了羽張迅的寡淡,他變得鮮活起來。

  所以鹽津元發現羽張迅變了,除了公務的時候,他的目光更多的放在了「家」上,雖然他依舊是一個稱職的、完美的王,卻漸漸的與鹽津元的想法偏離了。

  曾經的羽張迅,為著他的正義可以付出一切,而現在的他.......心軟了。

  當然,鹽津元並不是覺得這樣的羽張迅不好,可是這樣的改變讓他感覺到恐懼,因為善條剛毅也變了,以前只關心羽張迅、只圍著羽張迅轉的男人,現在也會為了那個小女孩的一句「善條叔叔我想吃大阪的鯛魚燒」而跑去大阪就為了那家最正宗的鯛魚燒。

  甚至他們能夠為了夏姬,動用Scepter 4的力量想方設法扳倒御槌高志——即便這對Scepter 4來說有利無害。

  曾經的三個人一同邁步,羽張迅總是比他們要快一點的,而現在,善條剛毅也朝他點點頭,朝前方走去了,只有他一個人停留在原地。

  這多麼令人感到可怕啊——

  【因為那個女孩子。】

  鹽津元覺得這樣的自己一點兒都不好看,可恥卑鄙到自己都無法直視的地步了。

  羽張迅沒聽出鹽津元話裡的意思——他向來信任著身邊的人,笑著說道:「沒辦法啊,誰讓我是那孩子的爸爸呢。」

  嘴上這麼說著,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意。

  鹽津元不再說話了,眼睛看著前方眨也不眨。

  倒是後座的善條剛毅若有所思的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鹽津元,皺了皺眉,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第148章 拉鉤

  這天一大早,夏姬一改平常賴床的習慣,平常都要等到御芍神紫過來折騰她被迫醒來,可想而知,今天御芍神紫剛想給懶惰的師妹「師兄的愛」的時候有多驚訝了,某個信奉美容覺能拯救顏值的人竟然破天荒的早起!

  【簡直是比小狗朗打得過我還令人驚訝!】

  被兩個無良的師兄師姐日常調侃的夜刀神狗朗表示不服。

  「唔~今天是吃錯藥了嗎?要是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師兄啊,藥可不能亂吃!」御芍神紫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看起來真是一個關心師妹的好師兄。

  正在收拾東西的夏姬抬起頭白了他一眼,經過幾個月的發酵,現在的她已經對「有失形像」毫無畏懼了。

  「難道還留在這裡虐菜嗎?」夏姬輕哼一聲。

  被歸類為「菜」之一的御芍神紫不以為意,半個身體都依靠在門邊上,懶洋洋的看著她收拾東西:「這可真令師兄我傷心啊,小狗朗長大了都不可愛了,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暴力但還算是個女孩子的師妹.......」他身體一歪,躲過迎面砸來的東西,眨眨眼,十分識時務的改口,「好不容易有個嬌滴滴的師妹,居然這麼早就要離開師兄自立門戶了。」

  夏姬擺出一副惡寒的表情,還十分應景的抖了抖,表示她唾棄的態度,也不再管走到她身邊的某人,自顧自的往包裡塞東西。

  「我的天啊!師妹你竟然不把護膚品帶去嗎?你嬌嫩的皮膚會受傷的。」某人誇張的驚呼。

  「開什麼玩笑這些瓶瓶罐罐要是都帶走我豈不是得被累死再說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一口氣不停頓的說了這麼長一句話,夏姬竟然也不見氣喘,可是她動作卻停了下來,「行了行了,有什麼話快說,搞什麼怪呢小狗朗又不在這裡。」

  這一次,御芍神紫卻沉默了。

  夏姬也沒有說話,襯得屋外的鳥鳴分外清晰,在這片寂靜之中,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鳴叫,這聲鳴叫悠長而清冷,竟顯得有幾分凄清。

  身邊忽然傳來一聲長嘆,夏姬沒有抬頭,只是聽御芍神紫問道:「我記得我昨晚和你說過了現在的局勢。」

  夏姬應了一聲,她拉上背包的拉鏈,微微用力,提了提試了試重量又放下。

  「可是你還是要去。」身邊傳來御芍神紫淡淡的聲音。

  夏姬抬頭,看著窗外那顆頂著一頭蒼翠欲滴大葉子的大樹,上面有著今年初春的時候剛剛搬來築巢的一窩燕子,她看著,堅定的點了點頭。

  離開的時候,夏姬沒有去和三輪一言道別,因為這一切都不必說明,而御芍神紫沒再出現,自剛才的談話之後,他就不再和她說話了,這一次連道別也不出來道別。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吧。】

  夏姬這麼想著。

  可是其實她是怎麼想的呢?

  夏姬只是覺得,她還回來的。

  那些放在房間裡不曾帶走的瓶瓶罐罐、和她生活過的痕跡,都在,就如同那些打打鬧鬧卻不會褪色的記憶,就算她曾離開,她也會再度歸來。

  她看了一眼緊閉的門,轉身離開。

  「等等!等等!」

  「等等!師姐等等!」

  風送來了熟悉的訊息。

  敏銳的五感讓夏姬捕捉到了熟悉的呼喚聲,她停下了腳步,轉身。

  從後面步步小跑追上來的果然是夜刀神狗朗。

  小不點兒矮矮的個子,卻十分有毅力的跟著她一路跑下來,一邊跑一邊叫著,喘著氣還不放棄的樣子,讓夏姬忽然就想看看他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的,只是這念頭出來之後只覺得好笑。

  【有什麼好想的,又不是不回來了,小狗朗長大會是什麼樣子的還能不知道嗎?】

  「師、師姐......」小家伙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撲騰的一下撲進她懷裡,小小的個子正好到她的腰,雙臂緊緊的抱著好像她會忽然不見似的,因為習武的關系,他雖然年紀小,但是力氣可是不小的。

  夏姬被勒得有點痛,趕緊拍了拍他的背:「小狗朗輕點輕點,女孩子的腰要好好呵護的!」

  被這麼一說,夜刀神狗朗才意識到自己的力氣可能是勒疼她了,趕緊放開,可是雖然放開了,他也還是拽著她的衣擺不肯放,固執得很,小臉緊繃,嘴巴緊抿,一副委屈不開心的模樣。

  夏姬輕嘆一聲,摸了摸他微長的頭發:「生氣了?」

  夜刀神狗朗猶豫了一會兒,低著頭小幅度的搖了搖。

  「胡說,就是生氣了。」夏姬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不輕不重的,「我還不了解你?」

  被她這麼一點破,夜刀神狗朗索性也不遮掩了,「刷」的一下抬頭,一臉控訴:「你要走!」他頓了頓,加重語氣,「還不告訴我!」

  【敢情這是在委屈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啊。得,御芍神紫你等著吧,我回來不把你虐個死去活來我就不叫夏姬!】

  但是現在緊急情況,還是不得不哄的:「這不是你還沒起來嘛,師姐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胡說!我哪天不比你起得早!」夜刀神狗朗立刻反駁,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今天除外!」

  【這小孩兒怎麼這麼難搞!】

  夏姬頭疼極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反正也沒多久就懶得告訴你了嘛!」

  夜刀神狗朗的表情裡都寫著「我就知道你是這樣想的」,可是他才不管呢:「師兄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哦,打死你算了,御芍神紫!】

  夏姬心裡冷漠的想。

  「所以你慌慌張張的跑出來鞋子都沒穿好就為了和御芍神紫那個混蛋比?」

  小不點兒扁了扁嘴,低著頭,再度搖了搖頭。

  夏姬嘆了一口氣:「所以呢?」

  她作勢要走,然後被衣擺一個不大卻堅定的力道留住了,小不點兒很小聲很小聲的問道:「師姐.......你,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啦。」夏姬蹲下,使勁兒的揉亂他的頭發,笑眯眯的,「我不回來干什麼啊,老師和你都在這裡呢,我就只是去給爸爸幫忙而已,很快就回來的。」

  「那、那拉鉤!」夜刀神狗朗這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松開拽著的衣擺,伸出小手。

  「哎喲,行行行,拉鉤拉鉤。」好不容易這孩子能放過她了,夏姬忙不迭的點頭,伸出小指。


第149章 吵架

  七月份的東京已經如同八九月的夏天一樣溫度了,但還殘留著幾絲春末的涼風,總得來說還不算太熱,只不過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也都穿上了夏季的衣服,看著便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模樣。

  夏姬回到東京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人,並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爸爸羽張迅,而是伏見仁希。

  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還是往常的那個公園裡,穿著不變的亮閃閃的衣服,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笑,恍惚間讓夏姬以為她實際上並沒有離開東京很久,然而實際上,夏姬已經離開了三個多月了,足夠她從以前只堪堪到伏見仁希腰部的身高,長到如今已經可以不抬頭——只用抬眼就能看到他脖子的身高了。

  不得不說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長高得很快,但是夏姬似乎有些過快了。

  「喲,我還以為你死在哪個不知名的地方了呢。」夏姬抬手打了個招呼。

  伏見仁希百無聊賴地抬頭,輕嗤一聲,很不以為然:「你誰啊。」

  也許每次見面都是這個調調,夏姬也不惱,輕哼一聲:「看你還算是有活力的樣子,該說是禍害遺千年嗎。」

  伏見仁希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小不點兒也還是小不點兒,我還以為你早就被沉入東京灣了。」

  「開什麼玩笑,你都沒死我還能有事?」

  熟悉的互懟,寥寥幾句讓夏姬的生疏感和別扭都消除了,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伏見仁希這家伙還是這麼討人厭。】

  敘舊什麼的就免了,伏見仁希和夏姬都不是那種人,而且這兩人也不能單純用「朋友」一個詞來定義,夏姬也只是路過就打了個招呼,轉身就離開,一點兒也沒有離開了半年毫無音訊要和朋友敘敘舊的想法,而伏見仁希在夏姬走後,看著晴朗的天空好一會兒,咧嘴發出嘲笑,站起身也懶洋洋的、插著口袋離開了。

  這個世界裡人這麼多,同一時刻無數人在經歷著相遇相離,也不知道誰眨眼間就死了,都是在這個世界裡孑然一身的人,某一刻忽然死掉也沒有人掉眼淚,頂多是某一處某個人知道了,嗤笑一聲嘲諷「還是我活得久」罷了。

  遠遠看到Scepter 4大門的時候,夏姬停下了腳步,眼神復雜,心裡忐忑。

  【爸爸不會高興的吧。】

  她和羽張迅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通電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之前的時候羽張迅還是有電話的,但是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少,甚至有的時候聊著還沒幾句話羽張迅就匆匆掛了電話忙於公務去了,夏姬也是個體貼的孩子,在羽張迅允諾了八月份——是去年夏姬來到Scepter 4的時候——會接她回來之後,她也沒在去打擾。

  更何況這一次——赤青的矛盾終於達到頂峰,在赤王的威茲曼偏差值居高不下的現在,Scepter 4不得不采取措施,赤青之戰達到了爆發的臨界點,約莫也就在這段時間了。

  可是夏姬回來了,她有著不得不回來的理由。

  夏姬莫名的相信她莫名覺醒的預知能力,還有三輪一言的預言。

  而且之前三輪一言承諾過,只要夏姬在他那裡學習,最後合格,那麼三輪一言就把和羽張迅有關的事情告訴她,之後怎麼選擇、怎麼做,都是夏姬一個人選擇的路。

  所以她回來了。

  不出預料之外,羽張迅任務回來,看到Scepter 4屯所裡的夏姬,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成為青王後氣質愈發穩重和溫和的他似乎一瞬間回到了原本是不良少年的時期,關上門把其他人都隔絕在外面,大罵夏姬「不孝女」,同樣被隔在外面的善條剛毅都擔心他是不是要出手家暴了。

  不過好在羽張迅就算氣在頭上也還是保持著青王的風度,面對疼愛的女兒怎麼也做不到下手的地步,連口不擇言都做不到。

  他揚起手,面色冷凝,看著仰著下巴毫不畏懼的將臉送上來的女兒,最後頹然放下了。

  羽張迅能說什麼?他能做什麼?

  夏姬為什麼會先斬後奏,其中原因,他是最明白不過的了——那孩子一片拳拳之心,為的是誰他再清楚不過了。

  憤怒、無奈之下他更感到心酸和感動。

  「你.......」羽張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你簡直是胡鬧!」

  夏姬是最敏感不過的人了,羽張迅這反映就好像是夜裡的燈塔一樣閃閃發亮的說明著警報解除,順著杆子往上爬什麼的就順其自然了。

  「我這不是胡鬧!無色之王也同意我回來了的!」她信誓旦旦,鏗鏘有力。

  「你、你......」羽張迅一副「被不孝女氣死」的表情。

  其實這只是虛張聲勢。

  三輪一言原話可不是這樣的,他只是說出了知道的,讓夏姬自己選擇罷了,從來沒有說過同意她做什麼。但是夏姬此時就是仗著三輪一言和羽張迅都不知道,怎麼胡說都是她的,只要能過了眼下這一關就好。

  這一下,羽張迅這邊的仇恨就轉移了,三輪一言憑空接了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口大鍋,還是不知道所以不得不背的那種。

  【明明答應了我要保密的,轉頭卻告訴了夏姬,三輪一言你不遵守諾言!】

  這就是羽張迅此時的心裡所想了。

  父女兩個都是倔強的,羽張迅不同意夏姬留下,夏姬也不同意回去,兩個人僵持著,最後以羽張迅把夏姬禁足在Scepter 4直到他和赤王的紛爭停止讓這場吵架暫時落下帷幕。

  還在生氣中的羽張迅就真的沒有去看過夏姬,夏姬也很順從的待在被禁足的房間地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練劍就沒有別的事情了。

  每天來看望她的是雷打不動的善條剛毅,用他的話來說:「你爸就是關心你,我偷偷和你說啊,就是他讓我來看你的,怕你心情不好。」

  明明答應了羽張迅要保密,結果轉頭又把羽張迅賣了個干淨。

  夏姬對此表示理解,然後拒不改正。

  這父女倆也是讓善條剛毅無奈了,他決定轉移話題:「你還記得你那兩個小伙伴嗎?雙胞胎的那兩個。」

  「他們父母在半個月前殉職了。」

  「湊秋人、湊速人的撫養權現在歸於鹽津。」

  「他們已於一周前加入Scepter 4。」


第150章 前夕

  羽張迅和夏姬,不是親血緣,卻勝似親生父女。

  同樣的倔強和固執,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就如同羽張迅說了要給夏姬禁足,說了除非她離開不然就不放她出來這種話,就真的沒有再去親眼看過她一眼。

  而夏姬更是倔強,表示就算你關著我也無所謂,反正我就是不走,而且我被關在這裡不是因為你們比我強而是因為我願意被禁足。

  旁觀的如善條剛毅都覺得無奈極了,心裡更是無語,但是他又不能只說,只能心裡吐槽:【你們真的不是親生的嗎?】

  說起夏姬的異能那是經過青王羽張迅和無色之王三輪一言兩位王權者都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的東西,其中還有在超能力者教育研究中心的時候,說御槌高志沒有研究過沒有人相信,但是他也同樣什麼都研究不出來。

  夏姬在三輪一言處學習的時候,他曾經就這個問題和羽張迅談過,兩人的想法一致,對夏姬的異能種類認定為未知——因為種類實在是太多了,目前尚未得知有什麼桎梏。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們商定讓夏姬在外的時候減少使用異能,更何況她那一手劍術足以秒殺王以下的存在,就算是王權者也並非是沒有一戰之力。

  只是若讓夏姬來說,又會有不同的看法了。

  沒有人比夏姬更清楚自己的能力了。

  隱隱約約的,夏姬總覺得自己的能力並不能成為異能,那和王權者、權外者、氏族是完全不一樣的一種能力,可是讓她詳細地說明,她也不知道這具體是個什麼能力,而且也並非是沒有桎梏的,她能感覺得到,雖然現在這能力看似像是個無底洞一樣用之不竭,實際上,蒼茫大海也只是一片有盡頭的海洋,終有用完的一天。

  而到那時.......困擾她的一切都將得到解答。

  這並不是預言而出的,而是夏姬冥冥之中的感覺,可是卻讓她比起將信將疑的預言術,更相信她的直覺。

  八月陽光親吻著土地,帶走還未完全褪去的春風雨露,向著那輪似乎能焚盡一切的九月太陽狂奔而去。

  說是禁閉其實夏姬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除了不能離開這裡之外,幾乎是有求必應。

  此時夏姬正在沏茶。

  拇指按著茶壺圓頂,纖細卻有力的手臂微微用力微晃著茶壺,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木制鑷子夾起倒扣浸泡在清水中的瓷瓦茶杯,置於身前,壺身微傾,瑩綠色的茶水輕盈的傾瀉而下,穩穩當當的流入茶杯之中,沒有漏出一滴。

  蒸騰的熱氣夾著茶的清香漸漸模糊了視線,可夏姬仿佛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一樣,流暢的做完接下來的步驟,然後把茶壺放下。

  在三輪一言處,夏姬學習的其中一樣就是茶藝。

  用三輪一言的話來說,沏茶可以靜心,而當時的夏姬最需要的就是靜心。所以茶藝她學的時間最長,也最為盡心,也最為優秀,像是她曾經做過無數次一樣,不用思考就可以做出下一步,三輪一言都嘆道天賦如此。

  但是夏姬覺得,這可能和她那忘卻的過去有關,讓她從未有過的好奇心微微被挑起了——她以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喝著茶,夏姬難得嘆了一口氣。

  被緊閉的日子實在是無聊,雖然也並非是不能忍受,只是當所有熱鬧都將你排除在外的時候,那種感覺是無法言喻的。

  【善條叔叔怎麼還不過來啊?】

  沒錯,每日必來報道的就是善條剛毅,帶來了許多零食和生活用品——羽張迅讓他帶來的,是的,他毫不猶豫的出賣了心口不一的上司。

  其實除了善條剛毅,也不是沒有人來過。

  湊氏雙胞胎來過一次的。

  一別三個多月,昔日少年早已不同往日,不過十二歲的小少年,輟了學早早了打上了大人的標簽,穿著Scepter 4的青色制服,掛著劍,卻還是小孩子未曾長大的心。

  從那句「我們要繼承父母的遺志」中,夏姬就明白了,他們從未真正理解過羽張迅、以及他的青之氏族們,真正堅守的正義到底是什麼。

  那不過是小孩子任性固執執拗的堅持,怕是要撞得頭破血流才肯回頭了。

  本著關愛小弟的心,夏姬如實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果然不出所料,沒有得到他們的感謝,反而只有憤怒,叫囂著「我們會證明給你看的」然後憤而離去。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一個人的信念是不需要證明給別人看的,因為一個人若是堅韌不拔、無堅不摧,他所堅持的東西——無論有沒有人肯定、無論有沒有人認可,即便前方道路崎嶇坎坷、充滿了荊棘迷霧,他也不會迷失方向。

  【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一天的夏姬沒能等到善條剛毅。

  Scepter 4來來往往忙忙碌碌,憑著超人的五感,夏姬能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以及集結的聲音,她覺得有點奇怪。

  Scepter 4並非沒有緊急任務的時候,但是就她的記憶以來,來到Scepter 4的這一年裡,沒有哪一次如這一次這般聲勢浩大,大得讓她有些不安,一股莫名的催促聲在她的腦中不斷的叫著,鬧得她有些頭疼,忍不住閉了閉眼,手指按上了太陽穴。

  直到車隊列隊,發動機銘想的聲音漸漸遠去,偌大的Scepter 4幾乎空無一人。

  被頭疼而折磨得有些眼前發黑的夏姬,驀然站了起來,身體狠狠的撞上了茶幾,茶幾猛地被撞到,茶壺、瓷杯胡亂甩了一地,破碎的聲音在房間裡尤為清晰。

  那一瞬間裡,渾噩的腦海中閃過的一副畫面,讓她忘了疼痛。

  那是在回來東京前做的那個夢。

  可是她.......為什麼會忘了呢?

  為什麼,會忘了她回來的目的?

  【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忘記!】

  夏姬衝到床邊,將放在枕邊的刀——那把從她有記憶起就在身邊的脅差——快速的別到腰上,連外套都忘了穿,推開門,迅速的奔跑起來,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慌忙和急促,腳下漸漸的聚集了風,她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了起來。

  【快點!快點!再快點!】

  【這一次......我一定會來得及的!】


第151章 迦具都事件

  天空萬裡無雲,天氣風和日麗,雖然冷風是有這麼點蕭瑟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都安安穩穩平平凡凡的度過了國中最後的時間,總算是讓齊木松了一口氣。

  雖然有這麼一個大小姐青梅,不在同一間國中也沒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以前奈奈興起的時候還會偶爾去找他進行突襲,曾經對他在國中的生活造成了三次集體大轟動,當然最後的結果都是被他以超能力鎮壓了。

  【那種情況我不想再經歷第四次了,不,沒有第四次了,絕對不會,那真是太可怕了。】

  【接下來,我希望我可以繼續做一個平凡的高中生。】

  只是最後的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回到家後進了房間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讓齊木覺得有點凄慘和寂寞.......

  【不對,寂寞什麼的超能力者是不會有的。】

  【只是偶爾會想奈奈什麼時候回來罷了,因為媽媽整天都在問實在是太煩了。】

  【絕對不是因為什麼寂寞。】

  .......

  【好吧,我承認,我還是有點想她的。】

  【行行行,不是有點,是很多行了吧。】

  【這也不能怪我,畢竟有了女朋友卻宛若單身狗每個男人都不希望的吧。】

  【別說什麼現在還不是女朋友了,每次都說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有預感,高中我就可以脫單了。】

  【所以提前叫女朋友有什麼錯。】

  超能力者並不怕冷,就算現在三月份了,齊木也只是穿著嶄新的冬季校服——反正校服下面誰知道穿的是短袖還是毛衣呢是吧,綠色的校服土到掉渣但是他十分滿意,還有依舊是審美奇特的綠色眼鏡和頭頂兩個棒棒糖。

  齊木告別了母親無視了父親,然後出門。

  【不是棒棒糖,是超能力抑制器。如果沒有這個,恐怕地球就要在我的「不小心」裡粉身碎骨無數次了,人類也不知道要毀滅幾次了,這是有必要的。】

  【綠色的校服很醜很普通,非常適合我,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的必備硬件——土到掉渣的校服,普普通通的相貌,不高不矮的身高——多麼完美。】

  等奈奈回來了你就知道這個身高是恨不得分分鐘用超能力拔高了——當然這是後話了,就算擁有預知能力,齊木現在也不知道這個對於他過於悲慘的事情。

  可能有人會覺得很奇怪,三月份不是早就過了嗎?為什麼忽然又從八月跳到了三月——

  【這當然是因為世界與世界的流速是不一樣的,雖然奈奈那邊確實是八月沒有錯,也快進入九月份了,但是這並不妨礙我這邊是三月份,而且今天正好是高中開學的時間。】

  .......

  似乎有什麼不太對的樣子。

  齊木你是不是對奈奈那邊的發展太過於了解了啊?總感覺有些細思極恐呢。

  【請不要有這麼失禮的想法,我強調過很多次了,我並不是變態,也並不是偷窺狂,我只是合理的關心女朋友的日常生活——好了,住嘴,閉腦。】

  既然如此.......

  走在路上,明明哪裡都很不錯,周圍的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們無視他路過也十分的好,但是為什麼齊木就覺得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呢?

  眼皮總在跳——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不不不,要相信科學啊,不要迷信。

  【——總之,今天是很好的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下一刻,痴漢(劃去)偷窺屬性發作的齊木,分了一眼看向另一個世界——

  【......!!!!!】

  【不是啊奈奈!我就離開了這麼一會兒你又給我惹了什麼麻煩?!】

  超能力者齊木楠雄,今天也在為未來女朋友收拾殘局而感到心累。

  當然此時的齊木並不知道,高中第一天的麻煩的開始似乎是預示了他整個繽紛的高中生活。

  一年後的齊木在周圍那些「磨人的小妖精」的折磨中痛並快樂著的時候,回想起高中生活的第一天,總會留下悔恨的淚水(並不)。

  另一個世界,東京都前往神奈川的橫濱港灣大橋上,停靠著雙列長車隊。

  赤王迦具都玄示的威茲曼偏差值已經幾乎飆升到了墮劍的臨界點,熾熱的火焰在大橋上炸裂,波及到了不少無辜人士。

  Scepter 4與赤王的氏族煉獄舍已經進行了多次的交鋒,在善條剛毅斬出的一條道路上,羽張迅帶領部分Scepter 4的精銳一馬當先朝迦具都玄示所在的地方衝去。

  能打敗王的,只有王。同樣的,能殺死王的,只有王。

  明亮熾熱的火光將神奈川的天空染成一片血紅色,赤青灰綠四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高懸掛在高空上,交相輝映的彩色層層映照如極光,從未有過的盛況宛如末日前的剎那煙火,絢麗而致命。

  四王齊聚在這片神奈川的土地上。

  身處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在仰頭——為這從未見過的盛景而贊嘆,卻不知隱藏在最深處的危機。

  那四把達摩克利斯之劍,綠色與其余三把都有著一定的距離,而灰色處於赤青、綠之間,赤青二劍離得十分的近。

  四王聖域展開交錯著。

  遠遠的看著確實十分賞心悅目。

  可是近看卻十分的觸目驚心。

  赤色的劍已經斑駁破敗,碎屑不斷的從那華美不在的劍身上剝離下來,光芒黯淡似乎就在下一刻熄滅,它周圍不斷有火焰發生小爆炸,噴發的火焰幾乎能從天空墜下將大地燃燒,而離赤劍最近的青劍似乎是被赤劍上面紊亂的火焰光芒影響到似的,宛如完美工藝品的青劍上的寶石開始微微閃爍起來,不明顯,但是頻率卻在快速上升中。

  此處已經沒有別的人了,都被赤青在此處的氏族、灰王帶來的氏族給全部驅趕到了外圍,灰王束手無策,而身為「制御與秩序」的青王羽張迅是唯一能夠將暴動的赤王壓制下來的人。

  可是被赤王的威茲曼偏差值和無法收回的聖域影響著,羽張迅此時的情況也並不好受。

  在Scepter 4這麼多年,羽張迅明白自己身上的情況是怎麼回事,他被赤王影響到了,此時陷入掉劍危機的不止是迦具都玄示,還有他——青王羽張迅!

  灰王的能力並不能讓他接近此時的雙劍中心的迦具都玄示和羽張迅身邊,他根本束手無策,此時還在他們身邊的只有善條剛毅了,被譽為「鬼之善條」的男人。

  在赤色火焰與青色輝芒中,長發男人於火焰中揚唇一笑,無聲的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安詳的閉上了眼。

  【該下手的時候,絕不貽誤——這才是我知道的善條剛毅。】

  「——不要!!!!爸爸!!!」

  1999年7月——

  赤王迦具都玄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暴走崩壞,然後,以關東南部為中心直徑約一百千裡的區域毀於一旦,連同七十萬普通市民一起,青王羽張迅及旗下Scepter 4都被卷入了毀滅性的能量洪流中。

  這就是有史以來最大的王權者爆發事件——迦具都事件。

  據非時院記載,在那場王權者爆發事件中,赤青二王確認死亡,綠王、灰王失蹤,青王羽張迅旗下Scepter 4二把手善條剛毅僥幸存活,卻失去了當時的記憶,Scepter 4余部由三把手鹽津元接手,為代司令。

  同日,青王羽張迅養女羽張夏姬失蹤。


第152章 櫛名穗波

  「穗......穗波!」

  似乎是聽到了呼喚的聲音,樹下長椅上陷入夏眠中的年輕的長發女人幽幽轉醒,斑駁的光影從樹杈縫隙間投射下來,並不勻稱的灑在四周,連身上的衣服都暖洋洋的,皮膚上似乎也能感受到明顯的熱度。

  剛剛從夢中蘇醒,穗波還不是很清醒,慢吞吞的打了個哈欠,陽光刺目,她不得不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楚了眼前並沒有比她小多少的少女:「啊......夏姬你來了啊。抱歉吶,我一不小心睡著了。」

  「都說了多少次了,夜晚好好休息,在外面睡多不安全。」黑瞳明亮,高中生模樣的少女似乎並不因為刺目的太陽而覺得有何不適,只是那一身並不中規中矩的,襯衫長褲,長發披散,懶懶散散的模樣。

  黑發黑瞳,面容精致,正是在十年前失蹤的夏姬,羽張夏姬。

  現在的她除了長大了、穿衣風格改變了——變得更成熟了之外,似乎和以前沒有任何變化。

  「你選的是什麼地方.......蟲子好多。趕緊吃飯,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她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遞過去一個飯盒,夏姬干脆的坐到了長椅的另一邊。

  穗波微微一笑,把夏姬的抱怨當做關心收下了,打開飯盒,瞬間被藏得嚴嚴實實的香味飄了出來,葷素均衡、白米飯晶瑩透亮,看著就美味極了,她吃了一口,笑道:「夏姬的手藝還是這麼好,真厲害呢。」

  夏姬輕哼一聲,眉眼上挑盡顯張揚:「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教的。

  她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表情也變得很沉默。

  穗波伸手握住了夏姬的手,溫婉的女人笑起來也是極為舒服的,她輕聲說道:「那一定是一位很好很好的長輩。」

  「是啊......很好的長輩。」

  【無論是爸爸,還是老師,都是。】

  夏姬的手藝最初是學自羽張迅,羽張迅手藝也不錯的,但是他一般不會讓夏姬下廚,連廚房都不讓進的那種,還理所當然的說「爸爸的小公主就讓爸爸來寵好了」,所以她最經常做的就是圍觀羽張迅做菜,實際操作不多,而實際操作得到鍛煉的則是在三輪一言那裡學習的時候。

  無色之王三輪一言本人就有一手很不錯的手藝,更有傳統的日本風格,所以他們師姐弟三個,都學過廚藝。

  離開之前,夜刀神狗朗還不到進廚房的時候,但是每次無論是誰做飯也好,他都很有興致的樣子,看起來就很有天分啊。

  一瞬間想了很多的夏姬回過神來,就看到穗波擔心的眼神,她心下覺得有點奇怪,然而回想了一下剛剛對話,她瞬間明白誤會在哪裡,哭笑不得的安撫:「不是啦,最初廚藝的模仿對像是我爸爸,但是他現在還好好的,雖然暫時見不到了。」

  「真正接觸是在老師那裡,老師手藝也很好啦!比爸爸好多了!」夏姬說著說著就笑了,然後她笑夠了,才輕嘆一聲,「不過也是很久沒回去看看老師了。」

  【離那一日......已經十年了吧。】

  知道沒事,穗波也就放心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吃著午飯,夏姬早在來之前就吃過了。

  「又是那個學生吧,那個不良。」知道了穗波晚睡的原因後,夏姬撇了撇嘴,嫌棄道。

  穗波把整理好的飯盒放入袋子裡,溫柔的目光落在身邊的少女身上,笑著搖了搖頭:「他們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不太喜歡學習而已。」

  實際上她們也沒能聊多久,很快的穗波就回去上課了,離開前還擔憂她會不會被巡邏的人趕走。

  夏姬一個人坐在剛剛的位置上不動,懶洋洋的揮揮手示意穗波不需要管她,反正在保安們發現她之前會離開的,就算發現了她要跑掉也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

  看著頭頂的樹發呆。

  其實哪裡的樹似乎都沒什麼區別——不說那些繁雜的學科名和各種樹葉不同開不開花結不結果什麼的,就單純是就感觀上的感覺,夏姬是覺得沒什麼區別的。

  大概感覺就是——你知道這一幅幅的畫不一樣,但是對它們的區別並沒有什麼感覺。

  這種意思。

  穗波全名櫛名穗波,是鎮目高校二年D班班主任。

  夏姬口中的不良少年、穗波口中的乖孩子,是二年D班的周防尊。

  至於說他是不良少年,是因為他和三年級的某個男生、以及一個才初中生模樣的小孩——曾被夏姬目睹過和小混混打架。

  雖然不知道夏姬這種自己就是個武力值MAX出手傷敵無數的大BOSS,還管打架的小孩兒叫不良是個什麼心態。

  然而其實夏姬並沒有貶義的意思,要知道曾經羽張迅的學生時代也是不良少年呢,這所謂內幕並不算沒有人知道,但也不算廣為人知,畢竟赤青二王是從學生時代延長到成王後的冤家(.......)似乎不是很好聽。

  說這麼多,其實是想說一句,夏姬對「不良少年」是頗有好感的——僅限於顏值在線。

  這世界,畢竟還是看顏值的,對吧?

  只是為什麼夏姬會這麼嫌棄周防尊呢?

  其實,夏姬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一見到周防尊就有種似乎天生就想要和他作對的想法。

  於是被她歸於——天生不和。反正更深層的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那三個少年都和夏姬認識,畢竟有這麼一個守在櫛名穗波身邊整天盯著周防尊的人,不認識都難。

  對於夏姬,向來懶散的周防尊都能「呵」一聲,然後說她「輟學的叛逆少女」,這也是被夏姬歸為兩人氣場不和的原因之一。

  至於另外兩個,草薙出雲因為一口關西腔被夏姬經常調侃,原因是夏姬覺得關西腔聽起來還是挺帶感的,而十束多多良.......那個小孩純良天然讓夏姬下不去手欺負,反而還偶爾被他的天然黑噎到。

  匆匆回憶了一下來到這個平靜的小鎮之後發生的事情,夏姬放松背脊靠在椅背上,遮住大半張臉的手臂伸直,五指張開,親吻著指尖後調皮溜走的光芒抓也抓不住。

  她歪著頭看了很久。

  【是啊,已經十年了。】


第153章 三人組

  夏姬也沒有在學校裡待很久,午休過後上課鈴聲響了不久,她就已經打算離開了。

  別看她似乎胡思亂想了很久,實際上那些所用的時間都不到幾分鐘,而且這些年常年在外,她和人接觸不少,但是卻沒有太多相熟的人,更多的是在一個地方一段時間後離開,所以她早已經習慣了用胡思亂想度過閑暇時間。

  .......

  也許能算是腦內話癆?

  但是至少現在的夏姬,不認識的人第一眼看到,還是會覺得高冷不太好接觸的。

  現在上課時間,學校裡行走的並沒有多少人,夏姬仗著對這裡的熟悉程度,很熟練的七拐八彎繞來繞去.......繞到了學校最外端的圍牆。

  當然是需要和「逃課的學生」一樣跳牆的,難道她還能大搖大擺的無視保安從大門走出去嗎?

  若是十年前,確實可以,夏姬也不是沒做過類似的事情——比如偷跑出Scepter 4的時候就經常用到。

  只是也說了,那是十年前,隔了十年的光陰,變了的,可不僅僅是這個世界。

  話扯遠了,現在來說說為什麼要重點強調「逃課的學生」。

  因為此時......

  為了防止某些不□□分的學生跳牆逃學,基本上每一所學校的圍牆都會建得特別的高,一般意義上的高,至少是難不住夏姬的,但是對於一般弱雞學生來說,也是一個難題了。

  而現在,站在綠蔭中的少女抬著頭似笑非笑:「怎麼?又逃課?」

  牆上正跨著圍牆試圖跳下去的紅發少年長著一張少年老成的臉,嘴上叼著一袋商店就有賣的草莓牛奶,含糊不清的發出一聲肯定:「......啊。」

  接著一聲巨響,他先一步把書包朝外面扔下去了。

  夏姬輕哼一聲,冷笑反問:「別裝傻,你不會不懂我的意思。」她也不打算閑著,也沒怎麼接力,似乎就是輕輕一蹬,就跳上了圍牆,然後也不帶猶豫的立刻下跳,迅速的離開了學校內的可視範圍。

  這怎麼看都不科學的彈跳力,第一次的時候也讓周防尊,也就是紅發少年,忍不住側目。

  她之所以跑這麼快是有原因的......

  「——喂!怎麼又是你!下來!下來!」幾乎就在夏姬輕盈落地的一秒,圍牆內就傳來了另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與此同時還有快速跑動的腳步聲。

  時間卡得這麼准,說沒有夏姬在其中做了什麼傻子都不相信。

  周防尊自然不是傻子,所以他當然知道。

  只是這個人吧,對於這些事情向來不是很在意——發現就發現了唄。

  所以完全沒有理裡面的人,手臂一撐,微微用力,周防尊也很爽快的落了地,不過他就沒有夏姬這麼安靜而且美觀了,雖然是個健壯的,但是也沒超出常人太多,又不是專門練過,自然有點灰頭土臉。

  但是他不在意。

  拍拍身上的灰,把書包跨在肩上,咬著草莓牛奶,周防尊也就慢悠悠的抬步走了。

  被無視的夏姬簡直要氣笑了,但是當然沒有,她向來很直接。

  被單手壓制住走不了的周防尊停了下來,低頭,眼神詢問。

  雙黑的少女眼眸危險的眯了起來,語氣平淡:「下午第一節 是穗波的課,你知道的吧。」

  這語氣分明就是肯定了,而且連問號都不帶的。

  周防尊沉默的望著她,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美人的微笑危險如罌粟,這可是前人含著血淚總結出來的,本身也是一個美人的夏姬笑了:「你逃了穗波的課還一臉無辜?」

  紅發少年頭發很柔順地垂著,紅瞳茫然,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是看起來卻有種詭異的乖巧:「.......不能逃嗎?」

  【.......】

  夏姬詭異的沉默了,一雙黑眸奇異的看著他,似乎在看一個珍惜物種。

  【這配色.......這表情.......不知道為什麼熟悉得讓我有種詭異的興奮感。等等,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你是學生吧,是學生吧!一個學生,難道逃課還是應該的嗎?】

  【......為什麼這個人好像一點都不理解的樣子,難道他不是學生嗎?】

  「尊!.......還有夏、夏小姐!」正在跑過來的高個子金發少年一臉驚悚,看到了被周防尊高大的身影遮住的少女,居然驚恐得不知道是該繼續向前還是轉身拔腿就跑的好。

  「跑什麼跑,過來。」夏姬放開了對周防尊的鉗制,看到草薙出雲那副貓見了老虎似的反應,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還有說了多少次,我不姓夏。」

  躲在草薙出雲背後的小孩兒探出頭來,笑得像個小太陽一般乖巧。

  「夏姬姐姐也在啊!哈哈哈!」矮小的小孩兒顛顛地跑到夏姬面前,仰著臉笑嘻嘻的。

  對於這個小孩,夏姬才不像對周防尊和草薙出雲那兩個傻不拉幾的那麼凶,相比於剛剛對周防尊和草薙出雲的那如凶殘獅子似的,現在她對十束多多良就好像對著崽子的母老虎。

  .......

  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夏姬溫柔的摸了摸乖小孩的頭發,笑眯眯:「是多多良呀。」想了一遍自己身上現有的東西,她頗有幾分遺憾,「可惜今天出來不知道會遇到你,都沒給你帶做好的糖。」

  十束多多良任由她摸頭,聞言眼睛就亮了,高興的問道:「是上次姐姐給我的那種嗎?是姐姐親手做的那種嗎?」

  【......嚶,這孩子可愛得過分了!】

  夏姬忍住想將小孩攬入懷裡揉揉的衝動,改為捏他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兒:「是啊,姐姐專門給你做的。」頓了頓,眼睛斜睨了那邊兩個待遇明顯不同的少年一眼,「不給別人,多多良自己吃哦。」

  「嗯嗯!」乖小孩似乎沒聽懂她話裡的意思,樂呵呵的應了。

  被嫌棄的草薙出雲:「.......這待遇也差得太明目張膽了吧。」

  被嫌棄的周防尊:「.......嗯。」他吸了一口,草莓牛奶袋子發出一陣空蕩蕩的抗議,他只能遺憾的放下。

  「.......」草薙出雲覺得自己被無視了,無論哪邊都是,他想抗議,還來得及嗎?


第154章 告別

  假期轉眼間就要來了,時間一晃而過,褪去了春末的微涼,迎來了熾熱的炎夏。

  而夏姬,也在這個小鎮待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

  一開始她並沒有想停留這麼長的時間,從十年前開始,她沒有了Scepter 4小公主的光環,所有羽張迅名下的卡都被凍結,包括被記錄為「失蹤」的羽張夏姬,她本人的卡也一並被凍結。

  她像來到Scepter 4的時候一樣,一無所有的離開。

  並不是想做逃兵,也並不是不想和剩下的Scepter 4一起扛起一切,因為她何嘗不知道,在失去了羽張迅之後,冠上羽張之姓的她則是Scepter 4的另一個寄托。

  可是由不得她選擇。

  那一天之後,她是回到過Scepter 4的,並不是如記載中的那樣。

  可她是親眼看到鹽津元——那個一直在自己爸爸身邊默默辛勞的男人,對下屬說:「羽張夏姬確認失蹤,今後由我鹽津元成為Scepter 4的代司令,一切聽我指揮。」

  那一瞬間是否有背叛之感,她已經說不清了。也許是有的吧,畢竟現在已經隔了十年之久,該有的也都消散了;也許是沒有的吧,因為她其實很自私,沒有了爸爸的Scepter 4,對她來說可能也只是一個拖累。

  鹽津元的「背叛」,是否讓她松了一口氣呢?

  所以羽張夏姬離開了東京。

  夏姬開始流浪,她開始思考「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到底是什麼」「沒有了羽張迅的世界對她來說是無意義的嗎」.......等等問題,其意義大概就是「看清自己」。

  這是那天她稀裡糊塗的斬斷了青劍維持了羽張迅的性命後,出現的粉發少年說的——「看清自己」。

  可是夏姬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要聽那個少年的話呢?她又要看清自己什麼呢?

  僅僅憑那個看不清面貌、甚至連聲音都聽不清楚的粉發少年的一句話嗎?

  若是之前有人告訴她,你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完全不認識、第一次見面的人的一句話拋棄一切去追尋不知道的東西。

  夏姬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可是她偏偏做了。

  當時的夏姬不明白,可是當她某一天忽然想起的時候,卻恍然大悟——原來她竟然相信他嗎?相信一個從未見過面、甚至不認識的人?相信到就算他把爸爸帶走也不會傷害爸爸的地步嗎?

  這些問題她反反復復問過自己無數次,沒有得到結果就繼續尋找。

  十年中,她認識了很多人,也離開了很多人,也將要認識很多人,也將和很多人在未來再次見面。

  而這鎮目町,不過是其中的一站。

  只不過是這裡的人,特別令人難以忘懷罷了。

  他們將別離,也將再見。

  「真是的,怎麼不多留一會兒呢?我還想介紹我的小侄女兒給夏姬呢,她一定和夏姬很合得來的!哎,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這年頭雖然治安不錯,但是還是很危險的,外面的人隨便給的東西不要亂吃呀。」正在收拾東西的女人絮絮叨叨的,「如果有人說要帶你回家一定要注意,不要和那時候一樣立刻答應了,壞人是不會寫在臉上的。」

  臉上寫滿了無奈的少女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腿,雖然無奈卻很開心:「可是穗波就很好啊,穗波是個好人。」

  櫛名穗波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嚴肅著臉,語重心長的說道:「就是因為當初我一說你就跟我走了,我才覺得你需要教導,夏姬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萬一我不是好人呢?好人和壞人一樣不會寫在臉上的,所以還是要有警惕之心的,特別是夏姬你這麼單純的人。」她看了一眼夏姬,堵住了她正要開口的話,「不要說什麼你很厲害什麼的,夏姬你再厲害能有男人有力氣嗎?你那仿刀也就只能騙騙那些膽小的人了,遇到壞人根本沒辦法。」

  看著她憂心忡忡的樣子,容易相信人·單純·無害夏姬:.......

  對於這一點,夏姬並不太想說話。

  因為到現在為止,櫛名穗波一直以為夏姬的刀是假的,畢竟這時代能帶刀出門的不是仿刀就是違規——既然夏姬沒被抓到違規那就是仿刀了,這邏輯很正確,沒有問題。

  只是她至今不知道,周防尊那三個「不良」少年到底是為什麼在夏姬面前乖巧如鵪鶉的,那不就是因為當初被夏姬強制性武力鎮壓翻身不得麼。

  關於櫛名穗波這一夏姬脆弱論,被打的最厲害的草薙出雲實名第一個不同意!

  假期的第一天,本來能在家裡睡個懶覺的周防尊被十束多多良強行拖出了門,隨行的還有一臉迫不得已的草薙出雲。

  天知道當知道那個比他們還要不良的少女終於要離開的時候,草薙出雲有多麼想開一瓶家裡珍藏的82年紅酒慶祝一下——那是他本來預定要做將來酒吧的鎮吧之酒的紅酒。

  好在理智制止了他。

  然後就被早有預謀的十束多多良拖走了。

  「夏姬姐姐,一定要回來找我們玩啊!」十束多多良一臉的不舍,抱著夏姬給他專門做的糖罐。

  「小家伙~」夏姬摸了摸他的頭發,感嘆道,「要是下次能把我弟弟帶來就好了,你一定和他合得來!」

  不得不說,夏姬對十束多多良這麼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自家那個怕生又自卑的弟弟,十束多多良這性格正好互補啊,肯定能把他帶好的。

  十束多多良也不是第一次聽到夏姬口中的弟弟了,也沒有姐姐被搶走了的嫉妒,很高興的說:「好啊好啊,姐姐給我的照片都保存好了呢!我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他了!」

  「你這孩子,真是太乖了。」夏姬揉亂了他的頭發,笑眯眯,然後瞬間收起笑,繃起臉瞪了一眼旁邊兩個高個子,轉頭語重心長的叮囑,「多多良啊,跟著那兩個沒前途的,對自己好一點嘛,跟姐姐走也沒問題哦!」

  「.......行了啊,拐帶我家小朋友干什麼呢。」草薙出雲磨了磨牙,一把將十束多多良拽過去,護犢子似的,「要走就趕緊走,別回來了!」

  周防尊倒是低著頭思考了好一會兒:「嗯......回來我罩你。」

  夏姬簡直是要被這兩個人氣笑了:「罩什麼罩呢你,等打得過我再說吧。」說完也沒理他們,轉頭抱住了櫛名穗波,「.......穗波,我會回來看你的,一定哦。」

  她似乎對很多人做下了承諾,卻到最後都沒有實現。

  可是她終究是會回去的,無論哪裡。


第155章 再會無色

  森林深處藏著的院落仍舊與十年前一樣。

  水流在竹筒上滴答擊打石頭的聲音清脆得站在門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季節裡和夏天完全不是一個樣,入了冬的寒涼和她離開東京的那個季節是相反的兩面。

  在門派徘徊著的夏姬被從林中灌來的風嗆了一口,穿著單薄的衣服,僅僅一件黑色的羽絨外套,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如圓盤的月亮都爬上了樹梢,被游蕩的雲遮擋住了大半張臉,蒙住了依稀白光,在雲身後若隱若現。

  夏姬頗為復雜的垂下了眼眸,咬著牙忍住了想要跺腳的衝動,轉身,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

  「朦朧月影,是故人歸。」

  木門推開,來人帶著滿身涼意踏著寒風而來。

  還是那盞燈,那壺茶,那張桌子,那個人。

  三輪一言倒了一杯茶,推過去,笑道:「我以為你不會進來。」

  事實上,夏姬已經在山下徘徊了好幾個月了,她早在夏季末就到了,只是一直沒想好怎麼解釋自己離開十年杳無音信,怎麼面對十年未見的老師和師弟。

  而在門外的時候,她幾次都差點想要落荒而逃,雖然最後還是灰溜溜的溜了進來,的確是「溜」,本來想的是光明正大的敲門進來,最後還是尷尬的選擇了跳牆。

  夏姬抖了抖衣服上沾染的寒露,略有些拘謹的坐到了三輪一言的對面,嘴上卻故作坦然的笑:「哪敢呢,過家門而不入,可不是弟子應所為。」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有點心虛,畢竟嚴格來說......她路過東京的次數不下於三次,卻從來沒有回去看一眼。

  不是Scepter 4,而是那個.......有她和羽張迅一起生活痕跡、偶爾還有善條剛毅串門的那間公寓。

  三輪一言沒有說話,只是含笑看著她,那樣的眼神,包容、慈愛又充滿了溫柔。

  這一瞬間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夏姬索性也不做那些有的沒的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背脊霎時松懈了下來,她懶懶的靠著背椅,臉上充滿了回到家後的疲憊和舒心,灌了一杯熱茶,連續喝了好幾杯後,熱茶下肚驅散了寒氣,身體也暖和了不少,她再倒了一杯,這次倒是沒有和之前那樣胡來,輕輕晃了晃瓷杯,輕輕抿了一口,眉眼間的淡然和寧靜竟有些和十年前的她有些相似了。

  「看來你似乎過得不錯。」三輪一言看著她的動作,又笑了,這次的笑似乎和之前也不太一樣了,似乎更放心了。

  「嗯。」夏姬笑著點頭,慵懶的翹著腿,眉間笑意盈盈,頗有些恣意,這麼一看似乎又與十年前的她不太一樣。

  「介意與我說個一二嗎?」

  「自是可以的。」夏姬笑著頷首。

  時間在燭火的跳動中流逝,坑上的熱茶也不知道換了幾壺。

  陷入沉默後,許久三輪一言才再度開口:「你很開心。」

  夏姬沉吟數秒,黑瞳方遠,似乎柔和了許多,也好似是因為燭火過於溫柔了。

  「嗯,是的。我......遇見了很多人,也和很多人離別,可我總覺得,終有一天,我們都會聚集在一起。」

  他們都沒有談及羽張迅的事情,都沒有談及那一場堪稱災難的隕坑,這是默契也是回避。

  可是其實,夏姬並不敢肯定三輪一言是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他有著獨一無二的預言能力,也有著一雙似乎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睛。

  而夏姬總覺得,他似乎從她身上肯定了什麼,又知曉了什麼,可是她並不想去問,也無須去問,因為時間到了她總會知道的。

  但是她卻能肯定一件事——那一定不是一場悲劇。

  【那將會是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

  夏姬沒有留下來,三輪一言也沒有開口。

  離開的時候夏姬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男人像是坐在那裡如雕塑,十年都不曾改變,但是夏姬知道,十年的時光不單只是刻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每一個.......

  就好像等她再次回來,他都會在這裡一樣。

  可是恍惚間她又覺得,那道身影恍惚了一下,似乎遙不可及,她急促的喘息了一下:「老師!」聲音竟微微有些大了。

  「每一個人都會擁有皆大歡喜的結局。」

  三輪一言竟難得的錯愕了一下,隨後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笑著說:「是的。」

  像是得到了什麼能夠安心的信息,夏姬松了一口氣,舒緩地笑了。

  離開時已經是半夜。

  風比她入內時更加肆虐而寒冷,她攏了攏衣襟,將手插在衣兜裡,看了一眼黑暗籠罩中的安靜的房子,轉身。

  被矗立在黑夜中仿佛變成了一座石雕的修長身影擋住了去路。

  安靜。

  森林裡沙沙的聲音似乎比風聲更加喧囂。

  「喲。」最後還是夏姬率先打了招呼。

  「我本以為你不過是懦夫,不敢回來面對。卻不曾想是我錯了。」那人開口,聲音裡含著笑意,「你是堅定不移,你是無堅不摧。」

  「多謝誇獎。」

  沉默在兩人中間。

  「我看到了綠色,美麗的綠色,無與倫比得一瞬間完全吸引住了我。」對面人忽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他仰著臉,似乎是在回憶,似乎又是在思考。

  「那一瞬間我不敢面對自己,覺得自己是錯誤的。」

  「哦?」

  「然後一言老師對我說『無需壓抑自己』。」

  「哈。」

  「所以你打算放縱你自己。」夏姬勾起唇,揚起笑。

  「這不是放縱,這是選擇。」他搖了搖頭,似乎笑了,「我終究學不會一言老師的淡然。」

  「這方面,我不如你,小狗朗也不如你——應該是。」他的手伸向身後背著的長刀,「我們比你來到老師身邊的時間都要長,卻不如只和老師學了不到半年的你。」

  夏姬笑了,從包裡抽出布包裹著的長條,把包扔到另一邊,長布一層一層的解開落下,露出裡面泛光的刀刃。

  「你可打不過我。」

  「不過既然你邀戰,那就來吧。」


第156章 長得像伏見仁希的小孩

  那天晚上的戰鬥在兩個人的不約而同之下成為了秘而不宣的默契。

  或許在屋內的三輪一言是知道的。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比夏姬更看得開,更淡然。

  在那之後,夏姬就又離開了,她沒和三輪一言、御芍神紫告別,也沒有去見十年未見的小師弟一眼。

  誰也不知道她又去了哪裡。

  或許是再度離開了十年不曾踏入的東京也有可能。

  然而這一次卻出乎意料的,當天晚上,離開了的夏姬竟然徑直去了東京。

  也正是沿著當初羽張迅開車帶她來的那一條路,只不過當初是兩個人、一輛車,現在是只有一個人、一雙腿罷了。

  【已經,認不出來了呢。】

  【不過十年而已。】

  大冷天的,一個晚上的疾走,衣服上沾了不少夜露,夏姬搓了搓手,呼了一口氣,視線有些飄忽的望著不知何處的焦點,臉上卻浮起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不過十年。

  入眼的高樓建築,參差道路,曾經熟悉的那些街角小巷、街邊小店有的還在卻換了一個主人,有的已經替換成了別的新的商店。

  就算陌生至此,夏姬依然是開心的。

  也許是因為,她漂泊十年,卻終歸只把這裡當做了家。

  她仿若閑庭漫步,步伐緩慢悠閑,在這快節奏的東京都裡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只是這應該是被原諒的,游子歸家,縱有欣喜也有忐忑。

  等夏姬回過神來,焦距定格,她已經站在了Scepter 4的大門邊上,她愣住。

  門內站崗的穿著未曾改變過的制服的男人看她一副呆愣的樣子,沒忍住走出來詢問了一句有什麼困難是否需要幫助。

  曾經Scepter 4中無人不知的小魔王夏姬,現在已經連Scepter 4的大門都進不去了。

  夏姬內心感慨了一句,卻並沒有什麼傷感,之前就說過了,她對已經不再屬於羽張迅的Scepter 4並沒有什麼歸屬感。

  所以她只是搖了搖頭,隨意詢問了個地點充當迷路的人就離開了。

  只是夏姬並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在Scepter 4大門站崗的男人被一對雙胞胎纏上了。

  「剛剛和你說話的是誰?」

  「是認識的人嗎?」

  雖然進進出出的Scepter 4部員們也見過了許多,但是雙胞胎在Scepter 4裡也是屬於核心戰力的那部分,和他這樣的後勤人員基本上沒有什麼交集,所以男人愣了愣,然後才回答說:「並不認識,那只是個迷路到了這裡的女孩子而已。」

  他想了想,又說:「她問最近的公園在哪裡。」

  曾經在每日的自由活動時間裡,夏姬最喜歡來這個小公園了。

  無論是經常的呆坐著看那些小孩子在父母的帶領下玩耍,還是偶爾遇上無聊閑逛到這裡的伏見仁希,都是很有趣的事情。

  【啊,說起這個.......也不知道伏見仁希死了沒,都這麼久了,以他那醉生夢死的活法,早該死了吧。】

  這個公園十年間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翻修,早就沒有了之前的樣子。

  原先這裡只是很簡單的幾張長椅、一個小沙池和供小孩兒娛樂的滑滑梯,還有凌亂種植的花草樹木,說是公園都抬舉了它。

  而現在,游樂場、小花園、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個的小涼亭和雕著花的燈飾,更多的深紅木制雕花長椅,儼然是一個真正的公園了。

  夏姬想了想,決定進去逛逛,不說什麼偶遇到熟人,起碼也懷念一下自己的童年不是?

  果不其然,沒有遇到那個名為伏見仁希的男人,既然這樣,在這個城市連最後一點需要並可以敘舊的人都沒有了,夏姬感慨著,看著天色也不算很早了,決定離開。

  在即將離開公園的時候,她的余光卻看到了熟悉的一只深藍色的頭。

  嗯,很熟悉,連那張臉都熟悉到令她感到滑稽可笑的地步,就是小號了點。

  【.......不是吧?伏見仁希.......?不,這小孩明顯比伏見仁希那個家伙善良得多啊!伏見仁希再怎麼逆生長也不會長成這麼乖巧的樣子!】

  若是旁人知道夏姬的想法,約莫會覺得這人有病,因為那孩子就算不是那種性格惡劣到狗嫌人惡的樣子,也明顯不是「乖巧善良」的樣子啊。

  於是夏姬就沒忍住好奇心,雖然她實際上已經猜到了。

  「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干什麼?」

  並沒有出乎意料,那和伏見仁希幾乎長成一個樣小少年自顧自的坐在那張長椅上玩著魔方,他手中擺弄的是一個異型魔方(八面體),椅子上還放著已經完成的常見魔方,按照難度大小排序好了,另一邊放置著市面上都少見的變種魔方和五魔方(十二面體),連一個余光都沒有分給夏姬。

  夏姬也不惱,笑眯眯的蹲下來:「哎呀,你和伏見仁希真是像呢,無論哪個方面。」下一瞬間她就輕輕巧巧的躲過了迎面而來的魔方。

  「哇~好凶哦。」她故作害怕的縮了一下,然後十分言行不一致地坐到了沒有放有魔方的另一邊,單手壓制住小少年,頗為有趣的看著那雙燃燒著憤怒、厭惡的藍色眼睛。

  「你認識、不,你是那個男人的朋友?哈,該不會是仇人吧?」藍發小少年掙扎了好一會兒,發現沒法反抗,干脆也不管了,瞪著夏姬,咬牙切齒的問。

  這問題倒是難倒夏姬了,她思考了好一會兒,十分糾結:「伏見仁希啊,當然不是仇人,也算不上朋友?」

  【說起來,我和伏見仁希是朋友?噫,想到這個關系在我們兩個之間就讓我覺得惡心啊。所以說朋友什麼的必須得不是啊!】

  「少開玩笑了!不是仇人還不是朋友?會和那種男人做朋友的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小號伏見眯著眼眸,明明就是一個小少爺的模樣,偏生卻顯得陰郁極了,張口就是譏諷,「你也沒多大吧,呵.......小心被騙得骨頭渣都不剩!」

  【不是啊,我說你這小孩腦子怎麼長的,小小年紀想這麼多干什麼啊。嘖嘖嘖,不知道該不該感嘆一句伏見仁希這貨果然不遭人待見,即便那是他孩子。】

  【不過也對,按照那貨對孩子的態度,能喜歡得起來才奇怪啊。】

  以前夏姬不止一次聽到過伏見仁希是怎麼對待自己孩子的,那行為簡直是人見人惡。

  這麼想著,夏姬用力的揉了揉小孩的頭發,不管他的抗議和憤怒:「小小年紀不要想太多,不過嘛,伏見仁希不是個好東西,別學他,你長得這麼像他就算了,性格再像他那就是第二個伏見仁希了。哎哎哎,你叫什麼名字啊?雖然伏見仁希說過,但是太久了我忘了。」

  「誰要告訴你名字了啊!還有.......誰像他了啊!這種人,最惡心了!」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楚,小少年大聲反駁著,用力的瞪著她,咬牙切齒,「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和那個男人一樣的!」

  「哎~」她拖長了音調,充滿了笑意,「就是要有這樣的覺悟才好,好好做啊少年。」起身,擺擺手離開,「下次再告訴我你的名字吧,還有幫我轉告伏見仁希一句,沒死就嘰個聲,裝死給誰看呢。」


第157章 請假(QAQ)

  我.......爬上來解釋一下失蹤這麼多天的原因。

  回過神來已經過去一周了(心虛)

  因為要省考一直學習,緊接著做了這麼久的心理准備,四級查成績

  我:mmp還不過

  於是,問了輔導員說四級不過不能拿學位證,特麼的我六月又要再考一次,這次鐵定要過的那種,於是我又要開始學英語了= = .......我一天的時間,看書、寫論文、學英語,默默咽下一口血

  然後昨天,沒錯就是昨天,特麼的本來說22號交的實習材料要今天交

  我:????

  什麼都沒寫,章都沒蓋,於是我忙了一天,跑上跑下,半死不活弄完了。

  然後,再一看時間,3月8號了,論文初稿特麼的17號交,我才寫了一半(大哭)

  總結:我最近大概可能更新不了了,如果能更新,那大概是我論文初稿交了,也就是17號之後吧...如果不需要大幅度修改的話(QAQ淚奔)坑是不會坑的,但是可能你們要等等我,我會回來的。


第158章 重逢

  遇見奇怪的女人不過是這一天逃家裡算得上有趣卻沒帶來好心情的事情,更何況想到那個奇怪女人說的伏見仁希也經常來這個地方,十分排斥自己身上和伏見仁希相像之處的伏見猿比古就更不想待在這裡了。

  臭著一張臉把剩下最後一個還未還原的魔方弄完,隨手扔到旁邊,伏見猿比古跳下長椅,背著小書包就要走。

  走了沒兩步,他回頭看了一眼長椅上擺放整齊排排坐的好幾個魔方,抿了抿唇,略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最後,伏見猿比古還是把魔方帶走了。

  然後伏見猿比古在離開公園前被攔下了。

  「喂,小孩兒,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

  「頭發長長的,白色襯衣黑色褲子。」

  攔下伏見猿比古的是一對雙胞胎,穿著奇怪的制服,明明現在的社會有著禁刀令,還光明正大的配著劍,實在是明目張膽到了一定的地步了,一唱一和的像極了搞笑藝人。

  面無表情的少年目不斜視的徑直走過。

  「他無視我們耶。」

  「喂!小孩兒!你很囂張啊!」

  雙胞胎眯起了眼,語氣不善。

  再度被攔下的伏見猿比古抬了抬眼皮,眉眼裡帶著一絲倦怠和嘲諷,勾唇扯出一個略帶諷刺的弧度:「嘖,大人.......」

  而這時候,早就離開小公園的夏姬完全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

  實際上,她現在也沒有多余的心思想別的了。

  白熾燈亮起的剎那,熟悉的景色讓夏姬恍惚中似乎覺得這十年的時間並不存在,一切的一切還是過去的樣子,她還是那個單純的依賴父親的小女孩。

  那面貼滿了他們父女以及Scepter 4原成員的牆,除了照片因為時間過於久遠而有些略微泛黃之外,每一張都干干淨淨。

  最中間的那張照片是她記憶中最開心的時刻了。

  夏姬還記得,那時候羽張迅和善條剛毅兩個人帶她去游樂場,兩個都是第一次進游樂場的大男人笨拙的學著如何哄她。

  照片上小小的她坐在羽張迅的脖頸上,兩只小手比了個兔子耳朵在羽張迅頭上,半長發的男人笑得一臉無奈,紅發的男人指著他們笑得樂不可支。

  雖然最後那次游樂園之行半途而廢了,但那些記憶卻是她之所以執著於過去的原因之一。

  客廳的窗簾未拉上,白熾燈的光芒與渾然的黑夜交錯,隔著窗,她看到路燈幾下閃爍,然後排排亮起。從街道的那頭,到街道的這頭,像是慶賀一場與眾不同的舞台劇即將上演的序幕。

  站在門口,望著這個仿佛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多少有些躊躇著,所以才遲遲不敢踏出一步。

  夏姬下意識的抬起手想要摸腰間的刀,摸空後才想起來為了不引起注意她早就把刀放進了背包裡。

  她抬起腳,踏入。

  「我長大了,爸爸。」站在那些照片面前,夏姬笑著比了比身高,「以前我八歲的時候,這麼矮,爸爸一直說八歲了才這麼點大不好好養不行,但是現在我也有1.68了哦。」

  「嘻嘻,就差這麼一點——就和爸爸一樣高了。」

  說完,夏姬就沉默了。

  「我很想你,爸爸。」

  明明只和羽張迅相處了一年的時間,甚至他們還不是親生父女關系,這些夏姬都知道。

  可是那個人,真的就和她的父親一樣,羽張迅也在努力的學著怎麼做一個父親,而夏姬也真的把她當成了父親。

  就算是——已經知道自己身份、年齡都有可能不是真實的情況下,夏姬也依舊這麼覺得。

  沉重又鎮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者似乎並沒有掩蓋的意思。不多時,腳步聲停留在不遠處。

  「你果然在這裡。」

  男人的聲音渾厚而平靜。

  夏姬並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只是笑了一聲:「善條叔叔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嗒嗒嗒」,善條剛毅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身形高挑的少女,移動視線看向那些老照片,平穩的回答:「不是你告訴我的麼?」

  聽了這話,夏姬毫不意外的噗嗤笑了:「果然是善條叔叔啊。」

  【怎麼說呢,能夠從『我回來了』四個字裡推測出我在這裡的人,現在也就只有善條叔叔了吧。】

  出乎意料的,善條剛毅竟然回答了這句無意義的話:「如果你回了東京,除了這裡,你還會去哪裡?夏姬你,對失去了羽張的Scepter 4,已經不存在認同感了吧。」

  這下子,夏姬沉默了,過了許久,她才感嘆道:「不愧是善條叔叔。」

  「這裡.......這麼多年,謝謝善條叔叔了。」

  夏姬知道,時隔十年,這棟公寓仍舊是原來的樣子,整整潔潔,除了沒有生活氣息之外,和十年前毫無區別,這都多虧了善條剛毅。

  和她一樣懷念從前的,也就只有他了。

  「我和你一樣,都在等羽張回來。」善條剛毅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我相信你。」

  當年神奈川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夏姬沒有人知道,包括善條剛毅,所有人都以為羽張迅死了,善條剛毅也這麼以為。

  因為當時感應到「天命」的他,大逆不道的拔出了刀,對准了自己的王。

  ——如果沒有他,只不過是「迦具都」變成「羽張」罷了,而對於Scepter 4來說,他善條剛毅,是背叛者無疑。

  就連他自己也這麼認為。

  然後就在夏姬失蹤前一天,他得知了「羽張迅沒有死」的信息。

  所以他一直在等,離開了變成失序獸群的Scepter 4,善條剛毅一直在等待王的歸來,即便他不再是青王,卻也依舊是他的王。

  夏姬轉身,笑著,信誓旦旦的說:「善條叔叔,不要擔心,我會把爸爸找回來的。爸爸他,也一定很想我們!」

  善條剛毅看著眼前這個高了不少、也長大了不少的少女,心中忽然有些感慨,也有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特別是羽張迅還不在這裡的現在,善條剛毅就更有種「我還算看著夏姬成長了,羽張你都沒看到」的微妙得意。

  夏姬笑嘻嘻的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相機:「那善條叔叔~我們來拍個照吧!」

  善條剛毅:「.......嗯?」


第159章 修羅場

  全能的超能力者看著身高相似、身形相似、聲音相似的紅發和黑發面對面的場景,這個事情發展,似乎不太妙了。

  就算他是超能力者,也招架不住這樣的修羅場啊!

  事情要從齊木前往另一個世界說起。

  上學剛剛回到家,書包都沒放下,齊木看了一眼另一個世界,就覺得頭突突的疼,他怎麼都不明白,他就是錯開了視線這麼一會兒,怎麼就又出事了?

  另一個世界的神奈川即將遭受滅頂的危機,別說奈奈在意的「父親」就在那裡了,這可是關乎十幾萬人的生存死亡。齊木覺得十分有必要了解一下發生了什麼。

  這麼一了解可不得了,那邊神奈川發生的事根本就是世界線早就定下的走向。

  【什麼鬼?敢情這都是世界弄出來的東西。】

  齊木簡直是頭疼,你說世界就好好看著就行了啊!做什麼規定這規定那的,敢情人類是木偶麼?他覺得自己遇到的這一個兩個世界意識都很有問題。

  [嘖。]齊木微微皺了皺眉。

  對於他來說,既定命運什麼都不是問題,反正世界意識奈何不了他,要是惹怒了他,他就像對自己世界的世界意識一樣狠狠揍到聽話就是了。但是就是心裡不怎麼爽啊,這些世界意識都是什麼毛病。

  想好了接下來要怎麼做之後,齊木就著手前往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了。結果他剛剛從思考中回神,再往那邊看一眼的時候,原本好好待在東京的奈奈就出現在了神奈川現場了,差點沒把超能力者驚得時間回溯。

  得,麻煩一個個都齊了。

  【就當是為了未來的女朋友收拾殘局好了。】

  齊木這麼安慰自己,至於那些說「還不是女朋友」的話他就選擇性略過了,反正在他看來,這已經是既定事實。

  齊木認為自己還是很講道理的,所以先友好的和那邊的世界意識談判,十分快速的達成了共識,齊木十分滿意並承諾會讓「事實」成為所有人都認可的事實。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友好了,絕對是奈奈把愛管閑事和心軟傳給了他。完全無視了世界意識的不敢怒也不敢言。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唯一麻煩的是奈奈,現在還是叫夏姬的奈奈。

  私心裡很希望夏姬恢復記憶找回奈奈這個名字,可是他又清楚明白,讓奈奈自己想起來自己是誰才是對她最好的,畢竟當初奈奈是真的死過一次了,當然他也不是沒有辦法讓她毫無損傷.......反正,最後,總的來說,齊木還是沒有選擇這麼做就是了。

  於是留下一句「看清自己」之後,齊木就帶羽張迅離開了,他很滿意剛剛的表現——奈奈這麼聰明肯定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的。

  然後就等了十年。

  「夏姬可是說過最喜歡爸爸的。」

  「羽張先生你在做夢嗎?奈奈為了讓我不生氣可是會親自下廚的。」

  「哦?赤司先生真是嚴格啊,我可是從來不對夏姬生氣的。」

  「羽張先生說笑了,那是舅甥感情培養。」

  ......

  齊木,齊木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兩個笑眯眯的男人用和他一樣的聲線,紅發一口一個「奈奈」,黑發一口一個「夏姬」,好像誰承認了另一個名字就是輸了似的,唇槍舌戰不甘示弱。

  這一刻,齊木忽然深深的敬佩起了奈奈,更為未來的自己表示心疼。

  ——我的未婚妻(醒醒,還不是)的親舅舅和岳父相互看不順眼該怎麼辦?

  與表面維持著溫和有禮的語氣不同,兩個男人的內心戲豐富得簡直讓齊木都恨不得關閉掉心靈感應了。

  [時間到了。]

  齊木癱著臉開口。

  之前還在綿裡藏針、勾心鬥角的羽張迅和赤司征十郎不約而同的停止了對嘲,帶著溫和笑意,同時對准了齊木。

  「轉眼間十年都過去了呢,齊木你的效率有點低啊。」這是羽張迅。

  「有待審核。」這是赤司征十郎。

  【反正十年岳父你也不膩啊(羽張:閉嘴,不要這麼叫我),偷窺女兒狂魔。還有舅舅(赤司:誰是你舅舅),每次時間回溯後樂忠於走不同事業線的你不是玩得很開心嗎?】

  【......就算你們再怎麼看我不順眼,奈奈也還是我女朋友,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齊木面不改色,對這點兒小小的語言交鋒毫不在意,甚至想要炫耀,但是他忍住了。

  十年前,齊木預知到會有一場火山爆發毀滅了日本,他一直在尋找方法,但是每一次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於是不得不時間回溯到高二,獲得兩年的緩衝時間。

  從那時候開始,這個世界就一直在這一年裡循環。

  除了齊木之外,羽張迅和赤司都不受他時間回溯的影響,若說羽張迅是因為本身並非這個世界原住民的理由還站得住腳,赤司不受影響就有點奇怪了,但是之前奈奈和他也曾經去過這個世界的十年前,赤司在十年後的現在也仍然有那時候的記憶,這麼一說的話,好像現在不受影響也挺正常。

  但是齊木可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

  他也不是沒找到方法,那邊世界的那塊石板,本來就是BUG,在未來也注定要被破壞的,那還不如讓他拿回來解決火山爆發的事情,兩全其美。

  至於那邊的世界意識覺得美不美就不在齊木關心的範疇裡了。

  再次把時間回溯後,齊木回想起雞飛狗跳的高二生活的開始,陷入了沉思。

  旁邊的羽張迅忽然開口:「你剛剛在想什麼,我有種不太爽的感覺。」

  齊木平靜極了:[我要去找奈奈。]

  羽張迅瞬間臉黑了:「我不允許你去勾引我女兒!」

  齊木:[找自己女朋友不叫勾引。]

  羽張迅很快冷靜下來,笑道:「夏姬現在可不認識你,我女兒可是很聽我話的,我說過不能早戀。」

  齊木:[她很快就會認識我了。]

  【再說了,什麼時候早戀是會讓大人知道的呢?】

  這句話齊木沒說出來,讓可憐的父親享受一下說贏了的喜悅,他向來是這麼體貼的人。


第160章 碰瓷貓

  並不知道自己的短暫回歸攪動了東京多少暗流,夏姬很快的再度在東京消失得杳無蹤跡。

  只是夏姬回來的時候,並沒有特意掩蓋自己的行蹤,也沒有消去留下的痕跡,有心人想要確認夏姬蹤跡還是很容易的。

  ——被確認為「失蹤」的前代青王羽張迅遺孤。

  這是所有王權者和權外者都無法輕易忽視的事情,同樣是能夠引起現在的Scepter 4轟動的事情。

  但是這些暫時都和遠離了東京的夏姬無關了。

  現在的她覺得自己遭遇了十年來最無措的事情。

  前方背著包的少女從包裡的罐子裡又掏出一顆糖,遞過去,一臉認真的說:「沒有咖啡果凍了啊.......哎呀,我覺得你聽得懂的,我真的沒法好好照顧你,但是可以幫你找到願意飼養你的人,不要跟著我了。」

  白毛紫眸的貓咪歪了歪頭,探出頭舔了一下少女的手心把糖吃掉,長尾巴翹著晃了晃,肉墊也在地上抬起又放下,夏姬詭異地竟然從那張淡定到不行的貓臉上看出了「我很滿意」和「我要跟著你」兩個訊息。

  萌萌噠的白貓簡直是讓夏姬再度心癢難耐了。

  至於夏姬是怎麼被這只白貓「纏」上的呢?這說來也是有幾分搞笑的。

  可能沒什麼人信,夏姬是被貓碰瓷的。

  離開東京後,夏姬開始趕路,畢竟一開始說好的去陪認的便宜弟弟過聖誕節,當時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事情發生耽誤了時間,現在都十一月了,雖然東京都沒見雪的影子,說不定北海道都已經下了雪。

  想到那個剛開始見面的時候畏畏縮縮、膽小自卑得不行的小孩子變成了現在這副「你不說我不聽你說了我還是不聽」的嬌氣包......夏姬覺得自己要負百分百責任的。

  這還能怎麼辦,自己寵出來的弟弟,只能自己受著。

  想得深入了些,一不小心就被「碰瓷」了。

  夏姬沉默的低下頭。

  腳邊一只顏值高的白貓一臉無辜淡定的在她腳邊躺下——沒錯,就是躺下,緊挨著她的那種,一不小心就能踹飛的那種。

  【碰、碰瓷?!】

  夏姬表面淡定,實則內心懵得一比。

  黑眸和紫瞳默默對視了幾分鐘,最後還是夏姬率先敗陣下來,她蹲下來,盯著這只似乎沒有一絲挪動位置意思的貓咪,想了想,從背包的罐子裡取出一顆糖,試探性的遞過去。

  貓咪平靜的看了她一眼,審視的目光盯著那顆糖足足有一分鐘,然後慢條斯理的粉紅舌頭一舔。

  【啊.......吃掉了呢。】

  夏姬覺得有幾分驚奇,事實上她並不知道貓咪能不能吃糖,所以看到這只白貓真的把她給的糖吃掉了,覺得有些驚奇。

  【總不會吃死貓吧......唔,那一定是這只貓太貪吃了。】

  把心裡那絲微妙的感覺扔掉,夏姬做下總結。

  看它似乎依然沒有要挪位的意思,好像決定要在她腳邊待到天荒地老了,夏姬沒法,只能抱起它,然後就被一只粉嫩嫩的肉墊抵住了。

  【軟、軟綿綿的!好可愛!】

  夏姬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萬噸的可愛暴擊。

  明明也不是多喜歡動物的人,居然被一只貓打敗了!

  夏姬腦裡敲起了警鐘。

  強忍著要把貓咪抱進懷裡好好揉揉的想法,她小心翼翼的把貓咪放到另一邊,然後認真的說:「我還有事情要做的,沒法給你好的生活,所以不要跟著我了。」

  說完,她就忍不住笑了。

  【我真是傻了,和一只貓說什麼呢,它什麼都不懂。】

  告別了貓咪,夏姬就邁步快速走掉了。

  然後,在下一個路口拐彎處。

  一只雪白可愛萌化了的白毛紫瞳的貓咪,依舊是一臉無辜淡定的表情在她腳邊臥了下來。

  夏姬不得不急剎車停下,低頭看著貓咪,頭疼得捂住額頭。

  冷靜了一下,她蹲下,再度遞過去一顆糖,看著那只貓咪照單全收的吃掉了,繼續一臉認真的說:「不要忽然出現,一不小心踩到你怎麼辦。還有哦,不要跟著我了。」她猶豫了一下,再從包裡拿出一小盒果凍,推過去。

  這還是她在東京的時候買的咖啡果凍,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也沒有很喜歡咖啡果凍,但是看到超市打折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買了。

  【果然還是太窮了的緣故!】

  這是來自卡都被凍結了沒錢可用的窮人的吶喊。

  看著那只漂亮白貓終於不把眼神放在她身上,而移到了咖啡果凍上,夏姬在松了一口氣之余,還不免有些詭異的無語。

  走了好幾步,夏姬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只貓咪正在和咖啡果凍奮戰似乎沒有注意到她離開似的,雖然一只貓在努力開盒子這場面有些奇怪......夏姬帶著微妙的心情繼續趕路了。

  【比不上一個咖啡果凍什麼的.......不不不,我怎麼能和一只貓咪較真!認真就輸了啊!】

  以為拜托了粘人的碰瓷貓——這間隔的時間確實長了不少。

  然後,就在第三個路口,夏姬一臉無語加無奈的看著那只白貓再度出現了,這次她站住了,眼睜睜的看著那只貓咪就這麼慢悠悠的踱步過來,十分淡定的臥在了她腳邊,抬著貓頭一臉無辜。

  【.......】

  然後就出現了開頭的那一幕。

  沒有什麼效果。

  「好吧好吧。」夏姬還是被打敗了,認命的說,「既然這樣,你就跟著我吧,但是確實不能給你什麼錦衣玉食.......等等這說法有點奇怪,啊,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了。」

  「嗯.......你受不了想要離開就離開吧,我也不會阻止你的。」

  結果就是,夏姬的背包裡多了一只貓,她還為了方便貓咪行動,打開了一小條縫,足夠貓咪探出頭來的。

  一人一貓就這麼確定了伺養者和被飼養者的關系。

  實話說,這只白貓的顏值實在是高,就這麼散養著夏姬也並不是不願意的。

  確定關系(......)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取名字,不然叫的時候都是貓咪貓咪的很奇怪是吧。

  夏姬一臉認真的陷入沉思。

  【小紫?不,哪裡有點奇怪。小白?感覺這個還可以啊.......】

  作為「碰瓷貓」本貓的阿齊,內心戲從一開始剛剛見面時還算正經的【沒了超能力也還是要接觸到才能對她使用超能力啊,果然這是體質問題麼】,到後面的【我不是貪吃,只是看你遞過來怕你尷尬不得不吃而已.......但是奈奈手藝沒變差真是太好了】,最後是【你在開什麼玩笑呢奈奈,你當然比咖啡果凍重要,畢竟你能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咖啡果凍】。

  內心一直在吐槽的阿齊,現在覺得不得繼續沉默下去了,不然他就要冠上「小白」這麼挫的名字了。

  【奈奈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取名廢。】

  [阿齊。]

  幾乎都要把「小白」這個名字定下來的夏姬一愣,第一反應是「好耳熟的聲音啊」,第二反應才是「.......等等這裡只有我一個人的吧」。

  「難道這個世界上有鬼嗎?」夏姬震驚了。

  雖然幼年時周圍一群有著不科學超能力的人,但是夏姬確實是信奉著無神論的。

  【這個世界確實沒有。】

  阿齊吐槽著,淡定一伸爪,扯了扯背包帶子。

  [我在這裡。]

  一陣兵荒馬亂後,夏姬接受了她的貓會說話的設定,哦,不對,是接受了她的貓是貓妖的事實。

  ——事實是不管阿齊怎麼說,夏姬都認定了它就是志怪書籍裡的貓妖。

  「原來你叫阿齊啊......」不能親自取名字,這讓夏姬有些失望,「不是很好聽啊,小白不就挺好的麼。」

  [......容我拒絕。]

  阿齊斬釘截鐵的反駁了。

  走了好一會兒,夏姬才反應過來另一個事實。

  「......等等,阿齊你是有預謀的吧?」

  「......果然是有預謀賴上我的麼!」

  [快走,不是要趕路嗎。]

  「阿齊我看錯你了!」

  [駁回,我已經是你的貓了。]


第161章 小透

  想來想去,夏姬選擇了「搭便車」。

  因為羽張夏姬被定義為失蹤人口後,夏姬的身份證明早就沒法用了,憑借十年認識的人脈,她想要弄個身份證明並不難,只不過她微妙的不太想接觸政/府那邊的人。

  再說了,這個國家的面積也沒有大到「走路」這種行動方式都無法使用的地步。

  疾行的大巴飛馳而過,沒有人看到原本空蕩蕩的路旁多了一個人。

  夏姬抖了抖身上的水汽,把濕了的鬢發捋了捋,嘆了一口氣,抱怨道:「這鬼天氣......順風車都不好搭了。」

  藏在背包裡的阿奇木著一張貓臉,心裡難得不淡定了。

  【奈奈你變了,要是赤司先生在這裡估計要哭吧(赤司:不可能的)。】

  然而阿齊想到赤司那張與他有八分相似的臉......

  【......算了,我拒絕思考這種可能性。】

  才想起來背後還有一只初次有這麼刺激經歷的貓,夏姬好心的抖了抖背包:「怎麼樣啊阿齊,有沒有被嚇到?我也少在冬天搭順風車的,沒想到這麼刺激。」說著,她還略為憂郁的嘆了一口氣。

  [......還好。]包裡傳來貓咪淡定的聲音。

  夏姬立刻笑了:「不愧是我的貓,承受能力頂頂好的。」

  【.......你換另一只貓試試看?怕是要死於非命了吧。】

  北海道比東京冷了好幾度,雖然已經接近傍晚了,現在街上的行人還是挺多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接近平安夜了,熱鬧都讓天氣溫暖了幾分。

  只是夏姬就一件外套,通常的褲子,連棉襖都沒穿,還是讓不少人投過怪異驚嘆的目光。

  為了旁人著想,另外還有一只婆婆媽媽的管家貓一直在嘮嘮叨叨說「穿多點萬一病了怎麼辦」之類的話。

  夏姬不得不拐進了一家女裝店裡。

  拒絕了一臉笑容想要推薦衣服的服務員,夏姬隨便的翻了翻,隨意搭了一套就直接拐進試衣間去了。

  嗯,速度快得阿齊都來不及阻止。

  夏姬關上門後,把包放下,動作很快的把衣服脫下,少女潔白的肌膚、修長的身形簡直是刺目得令貓可怕。

  【不是、等等!】

  阿齊目瞪口呆,立刻扭頭,那場景卻依舊在腦裡揮之不去。

  【......】

  阿齊已經在思考,等她恢復記憶後自己會是一個怎麼樣的死法了。

  「感覺還挺暖。」夏姬很快就換好了。

  發現自家貓沒說話,好奇的打開包一看,就發現阿齊喵窩著垂著頭一副逃避樣。

  「嗯?」夏姬很快有了新理解,「害羞嗎?說起來阿齊是公貓的吧?哈哈,一只小貓咪也會害羞。」她嘴上調戲了一句,也沒在意這小細節,

  【.......不,你根本就不懂我經歷了什麼。】

  阿齊絕望的閉眼。

  夏姬沒有多耗時間,看了滿意了就直接穿著身上這套衣服,交了錢走人了,速度快得讓店裡不少人瞠目結舌。

  已經從注定得到悲慘結果的阿齊很快就把剛剛的事情忘至腦後,看到現在夏姬付款的速度,對比起以前.......覺得她真的進化了,審美提高了不說付款速度都加快了。

  想了想又找了一家童裝店,同樣是不超過5分鐘選好付款走人。

  離開的時候,夏姬看了看左手右手的袋子,忍不住嘆道:「還好之前善條叔叔給了我不少錢。」

  【不然真的又要窮死了。】

  夏姬覺得自己存不下錢的原因肯定是以前她爸爸養她的方法哪裡出了問題,畢竟那時候的自己是能夠做得出用一萬日元買一瓶水的小孩......還好當時還有靠譜的人在身邊。

  【不,我覺得很大原因應該在赤司先生身上。】

  阿齊想起以前奈奈那每個月多得令他羨慕的零用錢金額——那可以買下一個超市的咖啡果凍......一個超市了吧!

  再一次感慨自己能長成這樣,果然是不少人費心的結果。

  夏姬就提著給自家便宜弟弟的禮物朝著目標方向趕去了。

  約定的地點仍然是老地方。

  那是個兒童公園,企鵝滑梯、沙池還有蹦蹦床等都是小孩子喜歡的東西,只不過現在冬天也不會有家長帶著孩子來了。

  當夏姬趕到的時候,明明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卻空無一人,但是她對這場景好像見怪不怪了,很淡定的掃了一眼周圍,瞄准一個方向張開雙臂,然後一個矮小的身影就悶頭衝了過來,一頭撞進她懷裡。

  「哇.......這麼用力哦,又重了啊小透。」夏姬故作齜牙咧嘴狀,可惜左右手都拿著東西。沒能揉揉懷裡孩子的頭。

  「.......」

  「誰讓姐姐你來得這麼慢!還有我還在長大呢!」懷裡的孩子嘟嘟囔囔著,還是很懂事的只抱了一下就離開了。

  「早說了帶你走了,你就是不走。這麼瘦弱,被人欺負了怎麼辦。」帶著小孩到風沒這麼大的地方了,夏姬才開始數落,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關心弟弟的姐姐一樣。

  十一二歲的男孩子,白色的短發溫順的貼在小孩的臉頰兩側,身形又略為單薄,看起來就是個很乖很懂事的模樣,實際上皮得很。

  這點奈奈可是知道的,但是並不妨礙她會擔心,家長都是這樣的。

  小透,全名稗田透。從小就生活在北海道一家孤兒院裡,又因為長得可愛卻瘦小,一直是孤兒院裡被欺負的對像,一直以來都孤僻又自卑,如果不出意外,他會這麼長大離開孤兒院,泯然眾人。

  如果沒有六歲時的轉折的話,他的人生軌跡應該就是這樣的。

  腳尖在地上劃啊劃,稗田透把雙手背在身後,低著頭沒說話。

  【姐姐也是一個人吧,要是我跟著姐姐走了......會更艱難的。】

  從剛剛開始就沒有動靜的阿齊,在黑暗的背包裡眨了眨紫瞳。

  【原來是這個孩子,真是了不起啊奈奈。】

  真實的原因不會說出來,稗田透扁了扁嘴,輕哼一聲:「才沒有人能欺負得了我呢!姐姐教了我這麼多!我很厲害的!」

  這話可不是說笑的。

  歲月是把殺豬刀,這句話很有道理,它能把一個小可憐變成人後惡霸人前乖乖仔,孤兒院裡的小孩子都不敢惹他,他當然沒事也不會去欺負別人,只要他們不會不長眼的來欺負自己,但是在大人面前,他就是孤兒院裡最優秀說話最甜的小可愛!

  【赤司家的教育......是不是太可怕了一點。】

  阿齊默默的想著。

  ——小白花變成了霸王花。


第162章 逗比姐弟

  拽著不情不願的弟弟進了一家看著就十分可口的店裡,土豪夏姬大手一揮,豪邁道:「隨便點!小透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稗田透還想掙扎:「姐姐我都吃了晚餐了.......」

  【這也太貴了吧!姐姐又大手大腳了,萬不夠用怎麼辦?】

  稗田透面上不顯,內心卻憂心忡忡,覺得自己為了姐姐的生計操碎了心,但還是顧及姐姐的面子,沒直接說出來。

  夏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含著笑拍拍他的肩膀:「小透別擔心,姐姐現在有錢了!」可不是麼,要不是善條剛毅之前給了她不少生活費,她現在還真的豪不起來。

  結果稗田透一臉驚悚和不可置信:「姐姐你做了什麼?難道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工作嗎?姐姐你可不要被騙啊!」

  夏姬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一臉無語:「小透你腦洞怎麼這麼大......不是,等等你是不是學壞了?」

  「這不重要姐姐!不是這個的話......難道姐姐你去搶了銀行?嗯......那姐姐你要不要去躲躲.......」稗田透一臉擔憂。

  忍了又忍,沒忍住,夏姬一臉黑線:「我覺得那才重要!」她繼續吐槽道,「我要是去搶了銀行還輪得到你說早就躲到天涯海角了!」

  「.......這位小姐和這位先生,能否先點了餐再繼續暢聊呢?」服務員幾乎難以維持職業微笑,看著這對活寶姐弟,不止嘴角抽搐著,眼角也抽動得厲害,終於忍不住提醒。

  姐弟兩對視一眼,飛速的點了餐,然後兩只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哇!姐姐,那個哥哥好凶哦!嚇壞小孩子了!」

  「噓!不要說這麼大聲沒有禮貌!」

  還沒有走遠的服務員一個踉蹌,額角青筋直跳。

  【我還沒走遠呢!而且那個做姐姐的說的什麼渾話!難道小聲的說就可以了嗎?!】

  窩在背包裡,聽著周圍人喧鬧的心音,原本應該會覺得煩躁的阿齊......

  【我是不是找錯人了?奈奈哪裡有這麼皮?】

  姐弟兩當然沒有錯過服務員哥哥的那個踉蹌,相視一笑,樂不可支。

  等笑夠了,夏姬才伸手屈指一彈對面小孩兒的額頭,看他吃痛的捂住額頭,才滿意的說到:「看你皮的!連辛勞的小哥哥都不放過!」

  稗田透很想翻個白眼,並吐槽一句「剛剛和我一起玩得嗨的人是誰啊」,但是他不敢,屈服於姐姐的淫威之下,討好的笑:「不敢啦不敢啦!」

  滿足了教育弟弟的欲望,夏姬開心了,然後開始大包小包的把禮物一個個遞過去:「小透你看看喜歡不喜歡!」末了還加了一句,「姐姐送的小透肯定不會不喜歡的對吧!」

  稗田透默默接過,最後還是沒忍住吐槽了一句:「所以姐姐你還問我做什麼?」

  反正只有一個回答「喜歡」,沒得選擇。

  夏姬雙手交疊撐在臉頰下方,做深沉臉:「顯得我民主,不□□。」

  「.......」

  【.......】

  【所以你這就是□□吧!】

  稗田透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和一只貓的想法達成了一致。

  小孩子很容易忘事兒,點的菜都上來了,稗田透就忘了剛剛還說自己已經吃過晚飯的事,兩眼放光的恨不得立刻開吃。

  那豪邁的吃法讓本來就不太餓、吃了幾口就放下的夏姬感到了憂郁。

  「要是讓爸爸看到我這麼教弟弟,估計會哭的吧。」

  【並不,我覺得你給他找了個兒子這件事比較能夠刺激他。】

  說到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甭管他是否知道他的存在,稗田透提起了幾分興趣:「父親難道是個很嚴肅、很講規矩的古板老頭嗎?」

  「哎哎?不是啦,爸爸很年輕的才不是老頭子!」夏姬很驚訝這結論是哪裡來的,但是對於弟弟的問題,還是認真的回憶起了記憶中的羽張迅,「唔......十年前爸爸才25歲,很年輕的,而且長得很好看!」

  「平時的時候很溫和,有時候有點調皮,工作的時候卻很嚴格哦,很多爸爸的下屬都挺怕他的,但是也很尊敬他!」夏姬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聽說爸爸以前上學的時候還是不良少年頭頭!」

  「哦哦!不良少年頭頭!很帥啊!」

  「是吧!我也覺得很帥啊!」

  【......我很懷疑,你真的是敬愛他嗎?】

  阿齊喵在心裡吐槽,並為沒有人和自己一起吐槽感到郁悶——平時和自己一起吐槽的都是奈奈。

  【還有,你們在大吃大喝,就我一只貓孤零零的嗎?我想問的是,你還記不記得你的貓也要吃東西啊,奈奈。】

  總而言之,阿齊喵對於鏟屎官......咳咳,夏姬大吃大喝還不記得給他點個咖啡果凍什麼的很是怨念。

  「嗯?姐姐你的包在動耶......嗝~唔!」稗田透說著,打了個飽嗝兒,急忙捂住嘴,對著周圍看過來的眼神,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

  這害羞靦腆的清秀小男孩,看到的人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看到他這小白花的模樣兒,夏姬也不由得感到無語,低頭一看,那聳動著扒開拉鏈的不是阿齊喵是那只!

  夏姬急忙把探出的貓頭又摁下去,低下頭去輕聲說:「這裡可不給帶寵物進來的啊,阿齊忍忍,一會兒給你買咖啡果凍!」然後就不管它的抗議和反對,把拉鏈又給拉上了

  抬起頭,就對上了稗田透嚴肅的表情。

  「姐姐。」表情嚴肅,聲音也嚴肅,稗田透正襟危坐。

  這場面讓夏姬也不由得嚴肅起來。

  「姐姐。」

  「你......」稗田透欲言又止。

  夏姬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小透,有什麼事你說,姐姐肯定會幫你的。」

  「姐姐你.......」

  腦子裡想了種種問題和後果,還有自己身上的麻煩。

  【難道是東京那邊找到了小透?!】

  「小透!不管出了什麼事,姐姐一定會保護你的!」

  稗田透眨了眨眼,迷茫了,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扯到這個上面,但是姐姐的關心還是很受用的。

  他雖然很懵,但是很感動:「姐姐你最好了!」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啦。」

  聽到不是弟弟出事,夏姬放心了,眨眨眼,疑惑的問道:「那你扭扭捏捏的做什麼。」

  稗田透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對手指,時不時瞟她一眼。

  「姐姐你......是不是......養貓了啊......」


第163章 修行

  「姐姐......我想要吸貓......嚶嚶嚶我想要吸貓......」

  站在孤兒院的圍牆邊,看著哭唧唧的弟弟,夏姬忍不住扶額,身後的背包毫無動靜,雙手一攤,無奈:「沒辦法啊,阿齊不給我之外的人碰。」

  【沒錯,有奈奈一個就夠了,而且我也不想被揉捏。】

  在背包裡捧著咖啡果凍吃得如痴如醉的阿齊表示。

  稗田透默了默,才幽幽說:「姐姐,我覺得你在炫耀。」

  夏姬無語,抬手屈指就是一個「咚」在稗田透腦門上:「這麼多年了,我竟然才知道你竟然是一個隱形貓奴。」

  沒有貓的貓奴,想想都可憐。

  「哇啊痛啊姐!你竟然忍心這麼對你可愛的弟弟,嚶嚶嚶。」稗田透故作吃痛的捂住額頭,淚眼汪汪。

  「行了行了,別嚶了,嚶得難受。」夏姬覺得,弟弟大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稗田透哦了一聲,抬起頭,鏗鏘有力的說道:「我總有一天會有貓的!」

  「行行行,有有有,肯定有。」夏姬敷衍道。

  「姐姐我覺得你在敷衍我......」

  「是啊。」

  「......」

  皮了一陣子之後,該分別的還是要分別。

  「今年還是沒能陪你過聖誕節。總覺得都沒幾年,小透就長大了。」揉了揉弟弟的頭發,夏姬感慨。

  「姐姐有事啊,我知道的。而且,我長大了才好啊。」稗田透兩手都提著夏姬給他買的禮物,低著頭乖乖的任由她揉,「我一直想快點到16歲,這樣就可以離開孤兒院,找到工作養姐姐了。」

  「說什麼傻話呢!姐姐還用得著你養!」夏姬又沒忍住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要不是你不願意,我早就帶你出來送你去上學了。」

  【沒錯,你姐姐當然是我來養的。】

  阿齊吃飽喝足,窩在軟墊裡,變成了一只憊懶的貓咪。

  想了又想,夏姬堅定地說:「等你到了16歲出來,姐姐就送你去上學!」

  稗田透哀嚎一聲:「不要啊姐姐,說好的只要完成平時布置的功課就可以不上學的呢!你說話不算話!」

  「姐姐有反悔的權利,就這麼說定了。」夏姬一錘定音。

  目送乖巧的弟弟熟練的翻牆,最後分別,夏姬也背著包轉身離開了。

  而此時,天上飄下幾絲白白的絮絲狀的東西,漸漸地,沒多久,雪就變大了,一層層的疊在地上,天空與土地之間的顏色漸漸分辨不出,融為一體了。

  「下雪了,阿齊。」夏姬呼了一口氣,熱氣觸碰到寒冷的氣體幾乎化為實體肉眼可見。

  [嗯。]

  阿齊在軟墊上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

  [不阻止他嗎?]

  夏姬聳聳肩,一邊走一邊說道:「弟弟長大了,而且他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何況那是綠王......王權者應該這種沒有閑情逸致專門針對小透吧。」

  想到自己見過的王權者,自己的父親青王羽張迅就不多說了,老師無色之王也是個好相與的,黃金之王除了那群有些糟心的兔子屬下,還是個很好的老頭子,赤王吧......赤青交戰的時候見過幾次,也不是會對普通民眾出手的,雖然最後神奈川的事情讓這個推測有些站不住腳......但是聽說赤色王權使人暴躁易怒什麼的......

  基於以上這些,夏姬覺得,王權者應該差不多都是這樣。

  阿齊聽後沉默了一會兒,想到那個它用千裡眼看到的綠王......

  【大概奈奈想不到,王權者裡出了這麼個奇葩吧。】

  [我會看著的。]

  【麻煩是麻煩了點,但也不是解決不了,但是這麼做世界那邊該鬧了吧,當然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總是坑它不給個甜棗......啊,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微妙的讀懂了阿齊話裡的意思,夏姬頓了頓:「阿齊真可靠啊,權外者都這麼厲害的嗎。」

  【......???】

  【你這不是問句,是認定了我就是權外者了吧,雖然這個世界的設定就是這樣。】

  【嘛,算了,反正以後你想起來了就知道了。】

  [當然不是,我是特殊的。]

  阿齊十分平靜的說出了很裝逼的話。

  「啊......平靜的說出了很了不得的話了呢,阿齊。」

  [我覺得你在吐槽我。]

  「沒有哦,你想多了。」

  [既然這樣的話,修行開始吧。]

  「......說好的等過了新年再說的呢?」

  [貓咪有反悔的權利,就這麼說定了。]

  微妙的耳熟啊這句話,該怎麼說呢——寵似主人形吧,大概。

  雖然這麼說出來的話,無論是夏姬還是阿齊,都不會承認甚至會強烈反對的。

  至於說修行......

  這就要從十年前說起了,十年前,夏姬闖入當時已經被封鎖的神奈川,並斬斷了青王也岌岌可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由於被赤王驟升的威茲曼偏差值的影響和王權力量的爆發,青王羽張迅力量同樣面臨失控墜劍的情況。

  若是青王斬殺了赤王,那麼現在存在的大概就是「羽張隕坑」而不是「迦具都隕坑」了,善條剛毅感應「天命」出手弒王,這本應成為現實——如果沒有夏姬出現的話。

  夏姬出現打斷了善條剛毅的「弒王」行動,在羽張迅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下之時「斬」斷了王劍,但是從來只有一個說法——只有王才能弒王,那麼非王的夏姬受到的反噬就是超能力對消,王權力量把夏姬身體裡的超能力消耗殆盡了。

  【怎麼說呢,大概就是,我的超能力是與生俱來的能力,而奈奈與生俱來的能力並不是超能力而是靈力,超能力是因為世界漏洞而得到的,總有用完的一天——當然前提是世界裡沒有我存在。】

  【嘖,這麼一想覺得挺不爽的。】

  【我將奈奈的身體重塑的時候,順便把放水閘門打開了,而我不在這裡就相當於把進水閘門關掉了,所以抵消的時候超能力就用完了。】

  【要是早知道我就在一開始就......不過現在也不錯,奈奈對這個世界確實是有留念的。】

  所以現在,夏姬其實只是一個體術超強的正常人......失去了超能力,在不存在「靈能」的這個世界裡,她要是想強大起來,就只有把此時的她並不知道的靈力鍛煉起來。

  而暫時有這個能力鍛煉她的,只有齊木......啊不,阿齊。

  【誰還記得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超能力者,靈力這種東西我真的不熟。】


第164章 新任青王

  火光炸裂之處,揚起陣陣塵埃。

  煙霧散盡後,露出其中毫發無損的高挑長發女人,微弱的藍色光芒在她外圍微微閃爍然後消失,她表情平靜的收回手,站住不動了。

  上空的貓咪吧唧一下落到女人的頭頂上,柔軟的肉墊輕輕按在她的發上。

  [我的攻擊已經無法打破你的防御了。]

  女人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掌因為常年練劍長了一個個硬硬的繭子,她輕輕的握了握,忽然往前踏了一步,雙手握拳繃直立於面前,黑眸眯起,緊握的雙手之間微弱的藍光逐漸變得明亮,最後爆起,她猛地分開雙手,藍色的靈力凝成的長鎖鏈狠狠的甩了出去,不遠處的地面被靈力與暴力的碰撞撞擊出了一個半徑十米的大坑。

  夏姬看著那個坑,拉著鎖鏈的右手輕輕一甩,瑩藍色的靈力鎖鏈猛地縮了回來,一節節的壓縮最後彙聚成一把藍色的光劍。

  三年的時間,夏姬已經長大了,當初的十八歲少女沒有了超能力後,只有一身高得離譜的格鬥術和劍術傍身,如今再度踏入這個領域裡,再度掌握力量的感覺——簡直是給她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阿齊喵看著那邊的坑,忍不住想砸砸舌,只是現在貓的形態並不具有這個功能而作罷,它默默的想著:【原來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嗎?】

  一直以來,阿齊喵對奈奈使用靈力的方法就停留在——用符咒、用結界,還有為他專門只制作了作為心靈感應開關的那枚戒指——上,然而這三年,阿齊喵覺得自己的三觀好像不斷的被刷新。

  雖然它也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就足夠不科學了。

  [你怎麼想出來這麼做的?]

  在今天之前,阿齊喵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使用方法的,該說還好在停止今日份的訓練之後她才使用嗎,不然的話阿齊喵可不是很想知道在不能對她使用心靈感應的現在——被抽上這一鞭子.......鎖鏈會是什麼感覺。

  【好像有哪裡很奇怪。】

  「嗯,只是忽然感覺可以這麼做的。」夏姬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光劍,自言自語,「所以是注入的靈力越強,撞擊出的作用力更強麼......剛剛只是百分之五,如果是百分之百......或者百分之兩百......」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能讓你用出百分之百的人。]阿齊喵無語了一下,決定還是好好提醒一下,並順其而然的把自己從這個範圍裡面摘了出去。

  看到夏姬似乎還有想要繼續試驗的想法,阿齊喵立刻使用了時間回溯把被破壞得慘不忍睹的自然演練場恢復成了原樣,細軟的尾巴悄悄在夏姬的脖子上圍了一圈,整只貓也從夏姬頭頂爬到了她的肩膀——阿齊喵你莫不是趁著夏姬記憶沒有恢復才這麼肆無忌憚?

  [訓練差不多也該結束了。]

  超能力並不包括靈力,最初奈奈的啟蒙還是平安京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阿齊在她身邊也只是懂了個皮毛,夏姬能成長為現在這樣,自己摸索占了一半的功勞,另一半功勞,則是辛苦於阿齊喵的貓肉沙包......不,是陪練。

  夏姬遺憾的看了一眼手裡的光劍,松開了手收回了靈力,泛著藍光的劍漸漸化為靈子消散,然後她很不客氣的把幾乎把自己當成了一只圍脖的阿齊喵甩到了地上。

  [......你越來越不知道溫柔為何物了。]

  「這只是讓我更確定你是知曉我『過去』的人而已。」

  沒錯,人——相處的三年裡,足夠夏姬了解到了很多,比如阿齊喵當初故意碰瓷,包括阿齊是自己失憶前、羽張迅撿到她之前就認識的人,還是十分了解的人。

  [我說過了,我是你男朋友。]

  【雖然是未來式,但是既然能夠成為未來,就代表著現在也是成立的。】

  阿齊喵漂亮的紫瞳眨了眨,十分無辜又認真的說道。

  夏姬忍了忍,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額頭青筋蹦起:「你要是真是我男朋友那我覺得我應該報警。」

  天知道十年前她失憶的時候才八歲!

  ——我們仍未知道那些年裡奈奈到底經歷了多少年,長到了幾歲。

  【......如果我實話說的話,會被打的吧。】

  對於女人來說,年齡都是一個敏感的話題啊。

  阿齊喵今天也感到心累。

  「話說小透是不是還沒有來信?」夏姬懶得和這只變態喵辯論,詢問道。

  三年的時間,足夠夏姬堅信一件事——阿齊喵,真好使。

  [我是你的信使麼。]

  阿齊喵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是身體還是很聽話的照做了:[嗯,是的——嗯?好像出了點小問題。]

  千裡眼在這個沒有限制的世界裡真的是一項很好用的技能了。

  「......什麼問題?」夏姬心裡忽然有不太妙的預感。

  阿齊喵的臉色有點微妙——雖然並不知道一張貓臉是怎麼做得出這麼人性化的表情的。

  [......不,不是大問題,很容易解決。]

  阿齊喵的信譽還是值得相信的,它說不是大問題就真的不是什麼大問題,夏姬也隨之放心了。

  [但是有件事你應該要知道——三個月前,新一任青王誕生了。]

  【青王......新一任的,青王。】

  再度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擁有這個名號的人卻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

  夏姬有一瞬間的怔忪和恍惚。

  「繼三年前的新任赤王後......三年後的現在,新任青王出現了麼。」

  [是的,那麼,你要怎麼做呢。]

  阿齊喵走到她面前,紫瞳平靜的看著她。

  夏姬垂著眼眸,輕聲道:「我......」

  與此同時,東京,晚霞鋪滿了整個天空。

  吠舞羅據點,名為「HOMRA」的酒吧。

  「會動的玩偶兔子嗎?安娜想要就留下來吧~」溫潤中帶著絲絲活潑的男聲這麼回道。

  擦拭完最後一個酒杯,將它完整無缺又亮光閃閃的放置到櫃台裡的金發高大青年轉過身,十分無奈:「那是權外者吧,就這麼留下真的好嗎?」見到那邊的金發青年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而銀發紅裙的小蘿莉平靜的表情下難掩的失落,他按了按額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另一個人搶先了。

  懶懶的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紅發青年聲音低沉緩慢而帶著些許嘶啞,像是十分疲憊似的:「想要就留著。」

  「嗯!」

  HOMRA的主人、吠舞羅的二把手,草薙出雲扶額,深深的無奈了。


第165章 無色

  離開的時候,夏姬是自己一個人離開的。

  阿齊喵留下一句話,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夏姬對此已經司空見慣——某只貓每一年都有這麼個十來天不見的。

  夏姬唯一感覺不習慣的是,失去了阿齊喵這個萬能百寶箱,無法時時刻刻知道這個世界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習慣了便捷通訊就很難回到原始了。

  【真是廢材制造機啊。】

  最初的夏姬,原本是朝著鎮目町的方向去的。

  三年裡,她不曾與曾經遇見過的老師——櫛名穗波斷過聯系,雖然不曾再去過鎮目町,但是那位愛操心又熱心腸的老師,十分關心夏姬獨自一人在外面的生活,時不時打電話。

  但是這一次,夏姬已經有一個月不曾接到過櫛名穗波的電話了,而且發去的短信也總是石沉大海沒有音訊。

  夏姬不由得有些擔心那位好心腸的朋友。

  然而一通電話打亂了夏姬的計劃,也讓她幾乎失去了冷靜。

  ——夜刀神狗朗帶來無色之王三輪一言,已於一個月前逝去的消息。

  腦海中轟然炸開,頭暈目眩。

  面對夏姬的質問,夜刀神狗朗的回答是這樣的——「一言大人......一言大人說,『人生終有謝幕之時,無須為他的逝去而感到悲傷』。師姐,一言大人,他希望你不必面對任何人的逝去。」

  「一言大人在家裡,給師姐留了東西。」

  【怎麼會......明明老師還、這麼的年輕......】

  呆站著很久,夏姬才能平靜下來,接受了「教導我引導我的那位老師三輪一言逝去」的事實。

  可是要說接受,卻好像也並不是那樣的——羽張迅的「死亡」雖然是人盡皆知,然而夏姬是知道他還在她不知道的某個地方安然無恙的活著,但是三輪一言的死亡......那可是真正的死亡,再也見不到的那種。

  無色之王向來短命,這幾乎是既定的事實,可是夏姬從來不知道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三輪一言,在這個世界上,是除了羽張迅以外,她最在意的人了。而如今,在失去了身為「父親」的羽張迅之後,她又失去了身為「老師」的三輪一言。

  這叫她如何能因為一句「他一個月前已經死去」而輕易接受?

  近來,東京和鎮目町都很混亂。

  有不明人士,到處襲擊吠舞羅和Scepter4,即赤王和青王的氏族。

  最初雙方都以為是對面的氏族襲擊的,一開始只是最底下的人員之間的相互鬥毆,後來情況逐漸擴大,連吠舞羅的高層都和Scepter4起過好幾次衝突,當赤王周防尊和新任青王宗像禮司發現的時候,兩邊的衝突已經不受控制了,這已經不是雙王的一句「與對方無關」可以解決的了。

  由於Scepter4剛剛新整合起來,舊氏族和新氏族雙方鼎立,舊氏族不滿新任青王,新氏族也瞧不起日益墮落的舊氏族,雖然宗像禮司在雙方的拉鋸之中已經占了上風,舊氏族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但是宗像禮司知道,他們只不過是將不滿藏在心裡,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想搞點小動作,他不在乎這個,卻也覺得煩。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宗像禮司找到隱居的前任青王二把手——人稱「鬼之善條」的善條剛毅,意圖收入麾下,結果他一離開,就出現了這種事情。

  「喂,宗像,你知道的吧,那個東躲西藏的東西。」周防尊緩緩吐出一口煙,煙霧在上方旋轉成一道煙圈,砰的一下消散。

  在上次的衝突中,人盡皆知的沒有戰鬥力的吠舞羅三把手險些丟了性命,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對周防尊而言,這是無法原諒的事情。

  由於氏族內部對Scepter4的誤會太深,這次與青王的會面,周防尊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哦呀,周防君這麼篤定我知道嗎?」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嘴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意,明明是很嚴肅的話題,卻給他說出了幾分調侃之意。

  但他也知道事情輕重,不輕不重的調侃到此為止:「通過影像資料分析,已經初步判斷小老鼠是誰了。」他頓了頓,笑道,「我相信這些吠舞羅的伏見猿比古也能查到,周防君這是求證嗎?」

  周防尊「嘖」了一聲沒說話,得到了答案就打算離開。

  結果宗像禮司還在背後慢條斯理的說:「在下真的很欣賞吠舞羅的伏見君啊,不知道周防君可否割愛?」

  ——這簡直是,挖牆腳都挖得明正大。

  這灼熱的日頭炙烤得大地都在發燙,周防尊莫名的覺得有點煩躁,懶得理他,,「嘖」了一聲,徑直走掉了。

  只留宗像禮司一個人在樹底下乘涼。

  「哦呀,這是並不拒絕的意思嗎?」明明知道周防尊還能聽得到,宗像禮司還是惡趣味的說了一句。

  醫院裡。

  「多多良。」安娜雙手抬高,舉著蠢萌蠢萌的玩偶兔子,一臉認真,「兔子說,它也很擔心你。」

  病床上,頭上、手上、腳上都綁著繃帶,都快要變成繃帶裝置了,只留下一雙滴溜溜的眼珠子在外面轉,十束多多良很想像原來那樣哈哈的笑,結果一笑身體就痛,只能咳了幾聲。

  安娜一臉擔憂:「多多良.......」

  十束多多良眼睛眨啊眨的,安慰:「哎呀呀,只是看著可怕了一點,我沒有事哦,安娜。還有,謝謝兔子先生的擔心,我很開心哦。」

  不太舒適的動了動手腳,玩偶兔子無奈認命不動了,對著床上的木乃伊翻了個白眼:「明明就很疼,還說沒事。」

  安娜譴責的目光立刻看了過來:「多多良.......」

  對此,十束多多良除了笑已經無話可說了。

  草薙出雲提著餐盒和熱水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滑稽的一幕。

  「在說什麼呢?」隨口問了一句,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草薙老媽子似的皺眉,「十束,吃藥了嗎?」

  十束多多良笑著別開了眼,沒說話。

  「多多良,吃藥,才不痛。」銀發蘿莉把兔子放在膝蓋上,表情認真。

  草薙出雲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擔憂又帶著責怪:「藥放在那裡?我給你拿來。」

  十束多多良的逃藥行動在兩人一兔子的鎮壓下不出意外的失敗了。

  三個人在吃飯的時候,十束多多良還是沒忍住問:「草薙,KING呢?」

  他擔心的就是周防尊因為這件事情而暴走,更擔心他會想一個人去解決這件事。

  草薙出雲:「十束,這件事你別管了,我們會解決的。」他頓了頓,「這段時間,安娜會在醫院陪你的。」


第166章 混亂

  ——糟糕的局面。

  「可惡——!又是青服嗎?!」

  「這個月已經第四次了,這可以視為是青服的挑釁嗎?!」

  火焰燃燒著憤怒,赤青兩個氏族之間的誤會不斷加深。

  ——混亂的氏族。

  「嘖,這種時候......?在底層氏族群起作亂的現在,你們要收留,『青服的叛徒』?」角落裡的深藍色頭發男生煩躁的質疑。

  「啊?猿比古你在什麼啊?這是當然的吧!」

  那對情同手足的兩人再一次表現出了意見上的不一致。

  ——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尊?可以確定了嗎?背後是......」

  「啊......是綠王。」

  「尊,是要和青王聯手嗎?」

  「......」紅發男人沒有說話,眼神帶著一絲空茫,疲勞感幾乎把空氣都充滿了,「草薙,我想解散吠舞羅。」

  ——這一切,真的是太糟糕了。

  夜深人靜,草薙出雲呆坐在沙發上,一點明艷的火光在黑暗的夜裡尤為絢爛,可這支煙直到自動熄滅、都化為煙灰,燙了指尖,也都沒有動到分毫。

  回過神來,草薙出雲苦笑著看著手上的煙灰,心累的收拾好,才去洗手間好好的清洗了一遍手,最後回到原來的位置,再次點燃一支煙。

  「......草薙哥?」冷淡略到陰頹的嗓音夾著幾絲詫異。

  草薙出雲才發現天竟然已經微微亮了,他眨了眨干澀的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啊......是伏見啊。」

  「來這麼早有什麼事嗎?」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又揉了揉。

  伏見猿比古頓了頓:「草薙哥,是你讓我來的。」

  揉著眉心的手僵住了一瞬,草薙出雲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因為最近氏族的事情太多而且局面越來越不受控制,無論是在外虎視眈眈的Scepter4,還是內部氏族底層成員利用吠舞羅的名號與黑幫勾結,都令他覺得三個腦袋都不夠用。

  而吠舞羅大多人都是熱血上腦什麼都不顧的,吠舞羅需要一個「腦」,草薙出雲一直都為這一大家子煩惱著,伏見猿比古的出現讓他看到了希望,他也是一直把伏見猿比古當做是接班人培養的。

  ......偏偏這是個問題兒童,根本不想也融不進吠舞羅中。

  又是一個煩心事兒。

  草薙出雲嘆了一口氣。

  【.....這都是什麼啊。】

  頭痛。

  「是Jungle。」知道要做什麼之後,伏見猿比古不是喜歡廢話的人,他更注重效率。

  當初還沒有加入吠舞羅的時候,伏見猿比古曾經和好友八田美咲都玩過那個名為「Jungle」的游戲,也正以此為契機得以加入吠舞羅,只是加入吠舞羅後伏見猿比古就把Jungle卸載了,沒想到還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以伏見猿比古的手段,通過Jungle查找資料並不算難。

  「嘖,果然......」伏見推了推眼鏡,把終端遞給草薙。

  「綠王麼.......」管了這麼多年的吠舞羅,草薙出雲一眼就看出了問題,「可是挑起我們和Scepter4的矛盾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呢?」

  根據一二零協定,綠王本就不該插手別的氏族的事情,這已經是違規了。然而綠王一向神秘,身為「王權者」,所謂的協定不過是「想要遵守」和「無視」之間的問題而已。

  「嗯......?這個顏色......」

  兔子一蹦一蹦的從樓梯上跳下來,最後跳到了草薙出雲的膝上,玩偶無機質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看著終端,瑩綠色映照在它的眼底,莫名的有些詭異。

  「我好像見過,在我成為玩偶前。」

  【嗯?】

  草薙出雲和伏見猿比古幾乎一瞬間想到了什麼,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兔子來到吠舞羅並沒有多長的時間,雖然吠舞羅大多是熱血笨蛋,但是有腦子的清醒的家伙也不少,兔子失去了記憶很快就就被忽悠得暈乎乎的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代了。

  所以自然也瞞不住——不知道怎麼進入了玩偶裡的人——的事實。

  對此,草薙出雲有過多種猜測,現在兔子說的話也印證了那最可能的一種——他是被某種力量趕出身體的。

  而現在證實了,不說是綠王做的,但是他確實是幕後黑手之一。

  再一次回到這裡,山裡的大宅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那個一直坐在這裡喝著茶的男人已經死去,他的三個弟子也各自有各自的道路要走,這裡已經不是他們停留的地方了。

  夏姬沉默的看著那門上的薄薄一層灰。

  不過短短的一個多月。

  這裡已經沒有人生活的氣息了。

  即便這裡的絲毫都似乎與她離開前別無二致。

  無色之王,不,前任無色之王三輪一言有兩把愛刀,分別給了他的兩名弟子——卻甚少有人知道三輪一言還有另外一名弟子。

  夜刀神狗朗說,「一言大人在家裡給師姐留了東西」。

  雖然並不知道會是什麼,可夏姬仍是隱隱約約的知道那是什麼。

  【果然......老師啊,直到最後,你也在關心著這個世界。】

  夏姬點亮油燈,黑暗中她的臉影影綽綽,看不清神情,她將信封還原,然後毫不猶豫的點燃。

  【放心吧,老師,不單只是因為您的遺言,也是為了爸爸......為了這個世界,我會完成的。】

  沒有了熟悉的人,這裡也不再令人多麼留念。

  更何況,三輪一言,那個自由灑脫的男人,根本就不葬在這裡,那麼對於夏姬來說,這裡已經不屬於值得在意的地方了。

  若是讓老師知道她為了這種事情而緬懷什麼的,只會笑她還太過年輕。

  出了大門,夏姬就看到了依靠著樹抱著刀站在那裡的御芍神紫。

  一如三年前那樣。

  她沒有感到意外。

  因為在裡面的時候她就已經感應到御芍神紫的到來,只是他僅僅是站在門外不曾進來打擾她,那她也就無所謂其他。

  「你果然回來了。」

  多年未見,御芍神紫除了更加亮光閃閃,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面對立場不同的師妹,都還能談笑風生。

  顯然夏姬也是這樣的人。

  「要打一場嗎?」

  她問。

  三年前,邀戰的是御芍神紫,而她是應戰的一方。

  三年後,邀戰的變成了過去應戰的一方。

  御芍神紫似乎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出,顯然有些怔忪,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哈哈一笑,站直了身體。

  「來戰!」


第167章 所不知道的人(一)

  這個世界沒有天衣無縫的計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再周全的行動都會露出破綻。

  ——似乎是這樣的沒錯。

  在矛盾加深的現在進行時裡,赤青二族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致對外。攘外必先安內沒有錯,是正確的選擇,但是現在的前提是——時間不夠。

  隱藏在暗處的未知敵人,其危險度遠遠比氏族的混亂更大,引發的後果也更加無法估計。之前只是氏族底層人員,現在已經到了氏族內部舉足輕重的人身上,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把手伸到王權者身上?

  面對這樣的困境,王權者畢竟王權者。

  要知道,王權者與氏族、權外者之間存在巨大差距,當王權者不再放任屬下的時候,暴力鎮壓也不失為一種極為的方法。

  而現在,赤王周防尊和青王宗像禮司選擇了同一種解決方法。

  而湊氏兄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從Scepter4叛逃並被吠舞羅收留的。

  之前也說過了,這件事導致吠舞羅兩個腦——草薙出雲和他的接班人伏見猿比古死了十萬個腦細胞。

  吠舞羅最不缺的就是熱血上頭熱衷於和青服作對的漢子們,就算是草薙出雲也沒法說出把湊氏兄弟交出去的話,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但是就算是這樣,草薙出雲和伏見猿比古也沒打算白白便宜了他們。

  該套的情報還是要套的,算計什麼的不適合那些單純的孩子,但是草薙出雲可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的。

  「是什麼讓你們選擇叛逃Scepter4之後來找我們尋求庇佑的?」草薙出雲並不打算繞彎子,這是最省時省力的做法,開門見山。

  現在他們處於吠舞羅的保護也是控制之下,沒有理由也不能不回答。

  果然。

  雙胞胎裡相對更沉穩一些(雖然同樣脾氣不好)的湊秋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與安娜事件時的囂張跋扈判若兩人,面色疲憊:「很抱歉......這一次,我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呵,不得不做的理由......打傷Scepter4非戰鬥人員引起Scepter4的內亂嗎?」伏見猿比古見不得他們那副「很抱歉連累了你們但是我們必須要這麼做」的表情,冷笑,刺了他們一句。

  「伏見!」草薙出雲呵斥了一聲,對著湊速人、湊秋人表示歉意,「很抱歉,伏見他只是過於擔心了。」

  「嘖。」伏見猿比古響亮的咋舌,推了推眼鏡沒再說話。

  【說著道歉的話,你也沒有想要道歉的意思啊。】

  湊氏兄弟心裡嘀咕,但是現在寄人籬下,再說有求於人,就算他們再橫,也不敢把不滿顯露出來。

  「......伏見君真性情。」湊速人假笑一聲,然後就挨了旁邊兄弟的一手肘,頓時沒了聲音。

  「我想不用說你們應該也是猜到了。」湊秋人翻開手機,按了幾下,遞了過來。

  翠綠欲滴的界面,屬性的板式和字樣。

  伏見猿比古眯起眼眸:「Jungle啊......嘖。」他有些煩躁的咂舌,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陰晴不定。

  草薙出雲定睛看著任務那一行,清楚的寫著「用鮮紅紀念叛逃Scepter4吧」,獎勵一行則寫著「將得到你們想要的」。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比如背後的綠王意圖挑起赤青矛盾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比如綠王又怎麼知道湊氏兄弟想要得到什麼,比如綠王的最終目的......

  「為了得到想要的,我們什麼都會做。」湊速人這麼說。

  那眼神......不知怎的令草薙從心底泛起不安。

  草薙出雲接過一個電話,是曾經Scepter4代理司令鹽津元打來的,大意是照顧一下這兩個孩子,若非是現在緊張的局勢,他是覺得這麼答應了也無妨的,只是涉及到另一位王權者的時候,他就不能分外鄭重了。

  留下湊氏兄弟,其實是得到了赤王周防尊和青王宗像禮司的同意的。

  ——這一點,氏族裡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喂......解釋一下。」草薙出雲看到的東西,伏見猿比古也看到了,而比起想了很多的草薙出雲,伏見猿比古看到的是另一種東西.......

  【嘖,根本就是早有計劃什麼的吧......若說湊速人和湊秋人身上有什麼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那就只有——這個情報與綠王這一段時間以來行動的最終目的有關?】

  【嘖,我到底是為什麼要擔心這麼多啊......「王」和「氏族」.......草薙哥、十束哥就算了,美咲也是.......還有那天晚上的燈光,那個男人......】

  伏見猿比古厭煩的闔上眼,覺得頭開始突突的痛了起來。

  「......伏見?伏見!你還好嗎?」回神的時候,眼前只剩下草薙出雲擔憂的臉。

  伏見猿比古環視一周,湊氏兄弟已經走了,他晃了晃頭:「沒事.......」

  「真的嗎?最近你很恍惚啊,要是出了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草薙出雲看出來他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留念,只能按下心裡的擔憂,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了十束多多良曾經說過的話,那個男人,雖然看起來一副沒心沒肺樂天派的樣子,卻十分的敏銳。

  【連草薙哥都察覺到了.......可是美咲.......】

  伏見猿比古壓下心底的巨大喪失感,問:「他們說了什麼?」

  「.......」草薙出雲欲言又止,他頓了頓,最後還是說,「他們只肯說,為了找一個人的下落,其他就再也不肯說了。」

  腦內的轟鳴越變越大,頭痛欲裂,可是伏見猿比古卻覺得自己很清醒:「這個人大於Scepter4麼,而湊氏兄弟到底是前任青王的氏族吧.......」

  「伏見......」

  「也就是說,那個人,與前任青王有關,並且關系還很不一般——是足以讓前任青王的氏族,前Scepter4動與現任青王站在完全隊裡面的人啊。」他飛速的說。

  「伏見。」

  「能夠瓦解Scepter4的人,居然有這樣的人存在,會是誰呢?十多年都不曾出現過,而一出現,就攪動得整個世界風雨不斷。」他的瞳孔不斷睜大,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怖的東西,大腦卻還是能冷靜的分析。

  「伏見!」

  「.......」從可怕的幻覺中回神,伏見猿比古一瞬間失去了力氣,一手按在太陽穴處,「抱歉,草薙哥我......」

  「伏見,我說你啊,去找八田談談吧。」草薙出雲打斷了伏見猿比古的話。

  藍發少年揉著太陽穴的動作慢了下來,眼瞳緩緩的張大。

  【伏見,我說你啊,去找八田談談吧。】

  【要是覺得無趣的話,就自己去構築吧。】

  赤與青之間涇渭分明。


第168章 所不存在的人(二)

  塵埃遍布的架子旁,庶務科見簡陋的桌椅,雜亂的事物,高大沉默的男人,以及一個與這裡的髒亂格格不入的男人——青色制服,略顯清瘦的高挑身材,帶著眼鏡的知性容貌,卻偏生散發出壓倒眾人的存在感,現任青王,宗像禮司。

  「......以上,可有錯漏?」宗像禮司緩緩的結束話尾,還彬彬有禮的請求指教,或者是命令更為准確些。

  有著厚實巨大身材的男人——善條剛毅,前任青王麾下第一戰力,沉默著搖了搖頭,本並不想回答,結果對面的男人含著笑似乎在等他回答,善條剛毅才不得已開口:「沒有錯。」

  「哦呀,真是毫不含糊的回答呢。」宗像禮司微笑著。

  看現任青王那並不善罷甘休的樣子,善條剛毅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你還想知道什麼?在我這裡,已經沒有更多的可以告訴你了。」

  像是並不意外善條剛毅會說出這樣的話,宗像禮司卻只是挑了挑眉,篤定:「善條先生太妄自菲薄了。」

  沒給善條剛毅隱瞞的機會——在宗像禮司面前,他也沒有這個機會,宗像禮司不急不慢:「善條先生,在如今,能讓已經解散的前代Scepter4齊心協力不惜一切代價聯合王權者也要找到的人——」

  「在哪裡?」

  善條剛毅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間抬起,那一瞬間迸發的銳利寒芒,讓宗像禮司有種看到了十年前意氣風發的鬼之善條的感覺。

  在這樣的強壓下,宗像禮司卻滿意的笑了出來。

  其實宗像禮司的話很奇怪,明明是在追問身為前代左臂右膀的善條剛毅,卻話裡話外都把善條剛毅與前代Scepter4分離開來。不僅篤定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還認定了善條剛毅知道這個人的所在——明明是前代Scepter4趨之若鶩的消息,身為前代Scepter4一員,即便退出了Scepter4,也清晰知道這個人對前代Scepter4的重要性,卻對前代Scepter4隱瞞了消息。

  ——其中的隱情怎麼想都令人感到有趣。

  身軀巨大的男人在雜亂的屋子裡坐了一個下午,直到天色將暗,直到下了班的特務隊隊員們攜著現任弟子唧唧喳喳的來到這個安靜的庶務科,這原本容納一個人顯得過於空曠的地方,變成容納多人也勉強的狹小之地。

  嗦著蕎麥面的時候,察覺到男人堅毅沉默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道明寺安迪不自在的扭了扭身體,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察覺,更何況善條剛毅好像並沒有隱藏的意思,所有人都不動聲色的觀察著。

  「善、善條先生......您這麼看我,有、有什麼事嗎?」道明寺安迪小心翼翼的問道,那警惕的小模樣像極了受驚的貓咪,和他小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完全沒有變化過。

  可是,可能嗎?

  善條剛毅收回目光,搖搖頭:「不,沒有什麼事。」

  「.......」

  【明明就是有事吧!】

  所有人都這麼想。

  鬼之善條的現任弟子——即便他本人並不承認——楠原剛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弱弱的舉起手:「那、那個,如果善條先生有什麼事要說的話,我們沒關系的哦。」他一副「我們什麼都能接受」的表情。

  這時候,就算是善條剛毅,心裡也不由得湧出一股微妙的情緒,若是他知道的話,可以稱之為無語——畢竟這件事本來就和其他人無關。

  那是只屬於,善條剛毅和道明寺安迪同時擁有的過去而已。

  想了想,既然都這麼說了,而且就算現在不說,遲早都會發生的——善條剛毅是這麼認為的。

  於是他只剩下的唯一一只手臂放下盤子,對著道明寺安迪,認真的問:「現在,有什麼可以動搖你嗎?安迪。」

  這沒頭沒尾的問話,讓道明寺安迪差點反射性的就想回答「怎麼可能啦」,但是話到了喉嚨卻沒有出來,他像一只被摁住喉嚨的鴨子,瞪著眼似乎要說話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安迪,不是道明寺。

  在幼年那幾乎沒多少的記憶中,唯有一段記憶特別深刻。

  孩童的記憶原本就容易消失,可是那段時間,卻是道明寺安迪在這並不長的幼年裡唯一不曾忘懷的記憶了。

  那裡面,有善條剛毅,有前代羽張迅,有已經站在對立面的湊氏雙胞胎,還有......那個被他喚做「姐姐」的人。

  其樂融融。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直到現在,也會是當時的模樣。

  也只有在那段殘存的記憶裡,善條剛毅才會叫道明寺安迪為「安迪」,而不是「道明寺」。

  兩個人,善條剛毅和道明寺安迪都沒有說話。

  其他人也漸漸地感覺到了不對。

  最先是秋山冰社,他一把拽住楠原剛:「啊哈哈,我吃飽了!麻煩安迪一會兒收拾一下,我還有報告,先走了!」然後捂著楠原剛還想說什麼的嘴,拖著他走了。

  一個接著一個,最後只剩下善條剛毅和道明寺安迪。

  過去與現在。

  永遠是一個逃不開又可怕的選擇題。

  喉嚨有些干澀,想要說出口的話卻好像是背叛了當初的那段時光。

  明明心中就是這麼想的,卻虛偽得想要維護自己。

  道明寺安迪難堪又難過的低下了頭。

  善條剛毅看著那個深橙色的腦袋,了悟的點點頭。

  「這樣啊,我明白了。」

  「不——我不是.......」道明寺安迪急急的抬起頭,似乎想要反駁又似乎難以啟齒。

  「沒關系的,安迪。」線條堅毅冷硬的男人笑了,「你這樣,很好。」

  【也是我們所希望的。】

  天色昏暗,晚霞萬裡。

  白襯衫黑褲子的女人對著身邊溫婉的長發夫人歉意微笑了一下,微微側過身體,接聽了電話。

  「善條叔叔?啊,是我。」

  「.......這樣啊。」

  「我知道了。」

  通話結束後,夏姬略怔忪的看著結束通話的界面,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她卻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那邊的長發女人關心的問道,「如果是的話,請不要在意我。」

  夏姬將手機收起,笑了:「嗯,是的。」她頓了頓,笑容明媚,「今天,真的很高興認識您,和您的談話很舒適,夫人。」

  只是初遇的人們,結識於晚霞之始,結束於晚霞之末。

  「一定要幸福啊,穗波夫人。」

  對面的夫人似乎有些驚訝,但是眉間很快就舒展開來,下意識的摸了摸微凸的肚子,綻開一個善意的溫柔微笑:「嗯,你也是啊,小妹妹。」


第169章 棋局

  「KING——!」遠遠地,栗色發的青年就笑眯眯打招呼,好像擔心呼喚的人看不見似的,還舉起胳膊用力的揮著,看那樣子好像如果另一邊胳膊完好無損就想兩只一起舉起來一樣。

  周防尊把煙頭朝後一扔,火焰憑空燃起將它燒為灰燼,連一絲痕跡都消散於風中:「啊。」

  說話間周防尊已經與十束多多良、安娜彙合了,在十束多多良住院期間,安娜就甚少回去過HOMRA,反而是玩偶兔子先生,只有第一天的時候和安娜過來,再之後就和草薙出雲回HOMRA去了。

  「啊哈,KING心情很好啊。」十束多多良是個很陽光也很溫柔的人,更是一個樂天派,就算現在手臂還打著石膏也無法讓他燦爛的心情有一點兒陰霾。

  「尊,高興。」安娜也在一邊,認真的點頭。

  「......」周防尊略微沉默,嘴角有著並不明顯的勾起,動作輕柔的將一只手放到安娜頭上,摸了摸,對著十束多多良說,「回去了。」

  在醫院待了這麼多天,十束多多良很想伸個懶腰,只是礙於另一只不能自由活動的手而作罷:「天氣真好啊。」

  「啊。」周防尊點點頭,垂眸看著扯住他一邊褲腳的安娜。

  「這一次啊,我住院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了夏姬姐姐哦。」栗色發的青年仰著臉,笑眯眯的看著熱情的太陽,語氣輕快,「我總覺得啊,准備就要又見面了呢。」

  這一次,周防尊沒有再沉默,手指交疊攃了攃褲袋,摸到了裡面的煙盒,又顧忌著安娜沒有拿出來:「......嗯,會見的。」

  逃亡中的兩人——

  事實上,白發少年,自稱為伊佐那社的少年,並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怎麼說呢,他就是從學院出來購物,就被青色制服和玩著紅色火焰的兩撥人纏上了,那種衝勁簡直就像是面對不死不休的敵人。

  然後,得救了,救他的人卻也是要殺了他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這麼想著,伊佐那社用力的抹了一把臉,把雨水都擦掉。

  至於伊佐那社,是怎麼與前來追少他的第三方,已知名為夜刀神狗朗的青年一起同流合污......不,一起逃亡的,說起來就是一件很長的故事了,即便這故事僅僅發生在三天前。

  「那個......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啊?」伊佐那社最不明白的就是這一點,雖然他十分相信自己並不是所謂的「凶手」卻也無法否認那些追殺他的人手中的照片裡的人就是他。

  「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你。」夜刀神狗朗語氣平靜,「我只相信一件事,就是亡主的遺言。」

  「啊哈哈......」看著又開始沉迷前任無色之王的錄音語錄的夜刀神狗朗,伊佐那社干笑幾聲,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麼......對於今天來找我們的那個......」

  他話都沒說完,就被貌似已經聽不見外界聲音的夜刀神狗朗一聲打斷:「不要提那個人!」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不理智,也看到了伊佐那社那副被嚇到的模樣,他輕輕呼吸幾下,平靜下來,「......抱歉。」

  「NIKO沒事的,小黑沒有惡意......」另一邊原本沉睡的貓咪被夜刀神狗朗的殺意嚇醒,渾身的毛都炸起,對著夜刀神狗朗齜牙咧嘴,被伊佐那社尷尬的抱進懷裡,「那、那個......沒事的,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多談一點嗎?」

  【那個人......一定是小黑十分在意的人吧。雖然好像是另一種方式的在意。】

  「那個人......很強,幾乎是只遜色於王權者。」夜刀神狗朗說著,都沒發覺自己握著刀的手都開始失血泛白,幾乎青筋都要爆起,「.......雖然並不想承認,現在的我......贏不了他。」

  話裡的不甘心幾乎都要滿溢出來了,那是並不想承認自己不如他人卻無法抗拒這個事實的不甘和怒火。

  「啊......啊?」伊佐那社有些慌張,因為看起來那個很厲害的人現在也加入要追殺他們的陣營去了,「難、難道就沒有別的......」

  黑發青年苦笑,剛想回答說沒有,卻恍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絕對能完敗,御芍神紫的人。

  「......不,確實有一個人。」

  「嗯?什麼?除了王權者之外,居然有人能完虐紫嗎?」聽到了十分感興趣的消息,須久那放下了手中的掌機,轉過臉,一副「我很有興趣」的表情,明明只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卻對打打殺殺感興趣到不行。

  其實不單只是須久那,小小的「基地」裡,僅有的三人一鳥都向御芍神紫基於注目。

  御芍神紫一愣,無奈的笑了:「什麼嘛,我以為小流知道的,因為小流剛剛不是問了嘛。」他脫掉濕透了的外套,又接過灰發大叔磐舟天雞遞過來的干毛巾,擦著滴水的頭發。

  「至少在問之前我並不知道紫比她弱。」遮住了一只眼睛的少年笑得眼彎彎。

  他抬起頭想了想:「唔......殘缺才是美嘛,我也不是無敵的。」稍微帶著些許漫不經心,「她揮刀的時候,真是美啊......」

  「總之,小看她的話,會被打爆的哦。」

  「哎——誰啊誰啊!居然還是個女人啊?!我對能打爆完虐紫的女人這件事很感興趣啊!」須久那不服氣的蹦了起來,衝著御芍神紫追問。

  御芍神紫嘆了一口氣:「會被打爆的哦,須久那。

  那邊的吵吵鬧鬧沒有影響到比水流,磐舟天雞看見他似乎在沉思的樣子,問:「很煩惱嗎?小流?」

  比水流緩緩地搖了搖頭,笑著說:「雖然低估了公主的戰鬥力,但是並不影響棋局哦。」

  「——畢竟,只要她踏入東京,就已經成為定局了。」

  鎮目町裡,失去了多年的友人後,夏姬再次回到了東京。

  看著不遠處的夜間燈火闌珊、車水馬龍,以及喧鬧的世界。

  夏姬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東京,我回來了。」

  這一次的「回來」,與上次並不一樣,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她踏入東京將面臨什麼?她這一次,是主動踏入這場王權者掀起的漩渦的。

  但是她從來都不當那個被動的人。

  ——我非棋中者,而為下棋人。


第170章 站著的地方與你們不一樣

  事實上,怎麼說呢,夏姬這一次這麼快就回來,究其根本是因為收到了一張照片和一句話。

  照片上已經長大了的弟弟稗田透笑得一臉變態,配上旁邊一句話「被赤王氏族吠舞羅和青王氏族Scepter4同時追殺」——妥妥的是反派了。

  但是,夏姬怎麼看怎麼別扭,雖然確實知道自家便宜弟弟只在自己面前乖巧,人前卻是一副小魔王的樣子,但是也不至於三年沒見就變成了小變態啊,她還是有遵從約定每個節日都送賀卡送信打電話送禮物的啊。

  森森地感受到了其中的貓膩。

  然而其實夏姬並沒有感到著急。

  【是因為阿齊離開前說的,只是很容易解決的小問題的緣故嗎?】

  她現在對阿齊的信任度和依賴度,是她自己都不想相信也不想承認的,偏偏已經確實發生了,這讓夏姬有種不太妙的預感——她以前和阿齊的關系,估計還真的是那種不是親人勝似情人的......

  【所以果然還是變態蘿莉控吧!】

  雖然這麼想,但是夏姬仍然是很心大的入住了......十幾年前羽張迅在Scepter4外的公寓。

  絲毫不顧及現在東京的緊張局勢,這簡直是......

  「哦呀,這可真是......令人意外啊。」

  幾乎是在夏姬進入東京後沒多久,Scepter4就已經收到了信息,而高度警戒都未下令,那所十幾年不曾亮過的公寓燈亮起的那一剎那,就連宗像禮司都不由得沉默了。

  「嘖,這明目張膽的......是因為運籌在握嗎?」說出這話的,是令人意想不到卻又覺得情理之中的......本不應該出現在Scepter4的少年,伏見猿比古。

  「雖然對伏見君剛剛進入Scepter4就要加班感到很抱歉,但是我還是很慶幸這個時候有伏見君在呢。」宗像禮司並沒有緊張感的、仍然笑眯眯地說著絲毫沒有感到抱歉的話語。

  「......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就太過分了吧,室~長~」伏見猿比古還沒有Scepter4的制服,只是穿著一身常服,說著對上司大不敬的話。

  但是也許這就是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吧。

  「前代Scepter4的公主殿下啊。」伏見猿比古語帶嘲諷。

  宗像禮司卻罕見的反駁了他的話,挑了挑眉:「可不要小瞧她哦,伏見君。」他從抽屜裡拿了一份文件遞過去,「這位也許不是公主殿下,而是......女王陛下啊。」

  對宗像禮司的評價本來不可置否,他並不認為會有人這麼愚蠢的有自信和三位甚至可能是四位王權者對抗,但是在看到文件上的照片的第一眼,瞳孔猛地一縮,拿著薄薄幾張紙的手幾乎要把文件搓破了也沒發現。

  「嗯?」

  這意料之外的反應讓宗像禮司感到很有趣:「哦呀,伏見君......你這表情,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嗎?」

  「這個人......」

  伏見猿比古這個人,恐懼的東西並不多。

  然而偏偏那其中的一樣,就抵得過所有。

  他深深地厭惡和恐懼著,那個有著他父親之名的男人,伏見仁希。厭惡和恐懼到,明明早就知道那個人已經痛苦地死在醫院病床上、明明早知道那不過是看到的幻想鬼魂,卻依舊是害怕到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

  ......雖然此時的他並不為此感到後悔。

  在吠舞羅的格格不入和壓抑,在Scepter4得到了釋放和滿足。

  他憧憬的願望,與Scepter4的所謂「大義」竟如此相似,就好像他本來就應該是Scepter4的,而不是吠舞羅的——但是這改變不了他是個叛徒的事實。

  回到開始的話題,伏見猿比古厭惡著死去的父親,甚至不願意稱之為父親,更寧願以「仁希」代之,連同一個姓都不想說出口,就好像那代表著他們之間的聯系似的,可偏偏直接叫「仁希」有種令他嘔吐的惡心感,所以伏見猿比古一向是只稱呼為「那個人」。

  可見他是多麼的不願意和這個人的一絲一毫扯上關系了。

  然而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子......即便年幼卻不會讓伏見猿比古認錯。

  三年前在公園裡,曾經見過的「那個人」的「友人」——即便那兩個人都否定著,甚至相互嘲諷和盡可能的惡心著對方。

  但是伏見猿比古不會因此而被迷惑,這兩個人,確確實實,是朋友沒有錯。

  「能與那種人成為朋友的人,會是什麼個德行簡直可想而知了。」

  與伏見仁希成為朋友的人,伏見猿比古是這麼評價的。

  而此時尚不知道自己風評被害的夏姬,正在去覓食的路上。

  【這人呢,覓食是很重要的,不然就算是超人也會餓死的吧,當然這種情況下不餓死的就是非人了。】

  【但是,我絕對、絕對、不希望,今天出來覓食就這麼慘啊!】

  兩撥人面對面,相對尷尬。

  有時候不得不說,十束多多良可能真的是有言靈這種高大上的能力的。

  出院的時候剛剛說了有可能見到那許久不見的「故人」,這才沒一天,話裡的人就出現了。只是這個出現的時間點,怎麼看怎麼尷尬,特別是......吠舞羅剛剛收到Scepter4的傳訊,那裡面的照片實在是......令人吃驚。

  「啊!果然是夏姬姐姐!好久不見啦!」這是十年如一日熱情的十束多多良,似乎看不懂空氣中的焦灼似的,可愛極了。

  如果不是被草薙拽著,估計都想要衝上來來一個久違的擁抱或者握手。

  「......」夏姬不失禮貌的尷尬一笑,「啊,許久不見了,周防、草薙,還有多多良。」

  「哎——?我居然是最後一個嗎?!」

  這時候,其余大部分人腦內是一致的想法。

  【夠了哦讀一下空氣吧多多良你這個笨蛋!】

  雙方尷尬的點都不一樣,此時卻莫名的連上了同一條腦回路。

  其實,夏姬的點和其他人想的「認識的人重逢卻處於有可能的對立面」不一樣,她更多的是復雜和莫名的難受,像是被背叛了。

  曾經有過一段不錯的時光的幾個人,周防尊卻成為了赤王,在外界看來,周防尊是與對夏姬來說如同殺父仇人一樣的人一樣的赤王,這種微妙的、卻又別扭的想法,想必周防尊不是清晰明了,卻也肯定一件事——夏姬討厭赤王,母庸質疑。

  即便夏姬知道父親並沒有死去,只是生活在另一個無法一起生活的地方。

  所以,周防尊扔掉了熄滅的煙頭,直接上火燒,然後淡淡的結束了這次重逢:「走了。」

  意外的很體貼啊。

  雖然另一個人此時粗線條的朝著已經越來越遠的夏姬揮著手,笑得一臉燦爛:「夏姬姐姐來草薙的酒吧玩啊!我們都在那裡哦!」

  【果然是笨蛋!】

  出奇的一致。


第171章 兔子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沒睡著,也不知道是離開了熟悉太久的地方以至於變得陌生而無安全感了,還是因為心有掛念而不能入睡。

  反正就是煩躁。

  夏姬再度翻了個身,想著接下來幾天肯定忙得不得安生的種種事情。

  「唔......」她又翻了個身,看著從縫隙中映入室內的月光,嘟囔道,「算了算了,解決一件是一件。」

  她拿出了終端,黑暗中明亮的光芒照在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有種莫名的詭魅之感。

  放下終端後,夏姬才像是解決了什麼事情,安心的睡過去了。

  用十束多多良的話來講,「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過來的夏姬,順利成章的無視掉了敲門的聲音。

  慢悠悠的換好衣服,慢悠悠的踱步到廚房,慢悠悠的取出昨天晚上采購的食材,慢悠悠的烹飪一頓香噴噴的也許還能說是早餐的午餐。

  完全沒有管等待在外面的人,一大早來到這裡,沒吃早飯更不敢離開所以連午飯也沒吃,飢腸轆轆卻要聽著抽煙機抽風的聲音,聞著順著風飄來的香味,是多麼可憐的一件事情。

  玩著終端,吃著色香味俱全的午餐,夏姬覺得沒有什麼比現在更愜意的事情了。

  但是呢,該來的還是要來。

  連桌上的東西也懶得收拾,夏姬還是一身簡單的白衣長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和資料裡藍色洋裙精致小公主的模樣幾乎天差地別。

  這就是守了一個早上終於得以見到真人的,兩只「兔子」的想法。

  御柱塔。

  黃金氏族。

  兔子。

  雖然明知道他們來是干什麼的,但是夏姬還是漫不經心的聽完他們講述來意,在兩只兔子等待她回答的時候,才一副後知後覺的表情:「哎?講完了嗎?」

  果然沒有得到帶著面具的兔子的回答,但是夏姬不在意。

  「我也挺想配合黃金之王的,但是.......昨天剛剛回來,房子都沒有收拾,好像......」她做出一副困擾為難的表情,十分真摯。

  兔子,不愧是黃金之王的氏族,經歷過風風雨雨的錘煉,已經不是一般的兔子了。

  於是其中一只鎮定的回答:「在下會吩咐人來幫羽張小姐打掃的。」

  另一只順著接上去:「請羽張小姐放心,這裡會完好無損的保持原樣,這也是王的意思。」

  夏姬挑挑眉,卻故作猶豫:「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

  「請羽張小姐放心。」

  ——要是真的覺得麻煩到別人就不要擺出「真好啊有人來做苦力活」的表情啊夏姬。

  學會了順著杆子往上爬的夏姬才不管呢,況且黃金之王那個老頭子她小的時候也見過,雖然屬下總有這麼幾個渣滓吧,但是這個老頭還是挺好的,至少現在信得過。

  跟在兔子後面走的夏姬慢吞吞的想著,一雙黑瞳卻盯著前方帶路的兔子的......屁股。

  直到上了車後,前方帶路的兔子成為了駕駛員,還是覺得那道目光如鯁在背,終於他沒忍住問道:「.......羽張小姐,請問在下有何不妥嗎?」

  夏姬眨眨眼,疑惑的啊了一聲,然後瞬間了悟,表情中似乎帶著一絲窘迫和為難,她頗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我沒有惡意,只是對你們的制服有一些好奇.......黃金之王,那位王權者,是不是、是不是.......」她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最後像是孤注一擲,雙眼一閉,「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愛好?!」

  兔子,面具什麼的就算了,那尾巴是什麼?真的不是什麼特殊的愛好嗎?!

  車內的空氣瞬間尷尬。

  「.......並、並不是這樣的......」其中一只兔子勇敢的打破沉默,試圖解釋。

  「不不不不!沒關系的!請不要在意!我都是胡說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夏姬雙手捂住耳朵,堅定地回答。

  【所以你到底知道了什麼啊!】

  看見兩只兔子面具都遮不住的隱隱崩潰的表情,夏姬心底的笑意都快要衝破桎梏了。

  【就算不能把氣撒在黃金之王身上,我還不能膈應膈應你們嗎?真是的,我可不是好惹的啊。】

  夏姬撐著臉,漫不經心的想著。

  兩只心疲力竭的兔子堅強的把夏姬帶到了御柱塔,黃金之王面前。

  那位德高望重的、掌控了整個國家的老人揮揮手,偌大的房間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其實比起十幾年前見面,這位老人並沒有變化多少——看起來是這樣的,只是夏姬隱隱能夠察覺到,那種終幕的氣息。

  在夏姬打量黃金之王的時候,那位王權者也在觀察夏姬。

  十三年前的小女孩,那個面無表情只會待在羽張迅身邊的小女孩已經變成了他看不懂的樣子了。

  人或許真的是離開了家才會變得更加強大,因為他們無依無靠,想要保護的東西抓不住,所以只能一直、一直的變強,直到什麼都不會再失去。

  ——但是這都是年輕人的想法。

  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一個人再怎麼強大,想要保護的東西越多,失去的東西也就越多,這是無法避免,卻又殘酷的事實。

  「好久不見了,羽張小姐,我都差點忍不住你就是當年的小女孩了。」黃金之王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夏姬挑了挑眉:「是啊,十幾年了。」她轉眸看向中央的那塊畫著看不懂符號的石板,眸色轉深,「但是您看起來一點兒也沒變。」

  夏姬沒有想促膝長談的想法,一句寒暄之後,她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我想您找我不是敘舊的吧?」

  黃金之王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姬,良久,才緩緩點頭:「對於羽張小姐來說,我讓你回憶起了不好的過去呢。」

  「想必你也知道我為的是什麼,前任無色之王的遺言,那封信,你看了吧。」

  雙黑的高挑女人瞬間眯起眼眸。

  這一日,知曉二人的會面的人並不少,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又圍繞著什麼話題,卻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這也說明了黃金之王對這次會面的高度重視。

  雖然這些他們無從得知,但是有一段小插曲卻是流傳開來的。

  據說,那位曾經的Scepter4公主殿下,離開前對著黃金之王、當著他這麼多屬下面前說:「啊,對了,我記得爸爸的財產都被黃金氏族保存著吧,我一個孤女,想必您也會有一點憐憫之心的吧。」

  可憐巴巴。

  「......當然。」那位德高望重的王權者,默了一會兒,只能這麼干巴巴的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回答。


第172章 遺孤

  黃金氏族的效率還是很高的。

  基本上就是夏姬回到公寓的時候,不知道是來接她的兔子還是中途又換了一只兔子的兔子已經對她雙手奉上了數張銀行卡還有房契、各種財產證明.......

  無一缺漏。

  想來也不敢缺漏。

  離開前,那只兔子還雙手奉上了另一個禮盒包裝一看就不便宜而且很有那什麼既視感的禮物。

  「羽張小姐,這是御前送您的禮物,希望您能夠喜歡。」

  雖然心情略帶微妙,但是收到禮物也不能說不開心,於是關上門後夏姬就隨手扔到沙發上了,提著那個裝滿了如今所有財產的文件袋哼著歌兒十分滿意。

  ——從窮人立刻變成了富婆了呢!

  夏姬心情愉快了。

  心情愉快就要下廚。

  雖然還沒到晚飯時間,但是做點小零食打發時間也是不錯的。

  兩個小時後,夏姬看著一桌子的成品默了。

  【小餅干就算了,糖果就算了,我做這麼多咖啡果凍是干什麼???擺來好看嗎?那只蠢貓又不在。】

  【算了算了,放到冰箱裡凍著,就當是便宜它了。】

  反正沒多久時間又要回來了。

  自己做的,不吃也白不吃。

  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黃金之王可算是面面俱到了,快速辦理了公寓的所有功能——夏姬心滿意足的連續吃了兩個咖啡果凍。

  身心都滿意了之後,夏姬才想起一件事,於是她沉默了。

  「啊......真是抱歉了啊,小透,姐姐真的不是故意忘了你的。」

  她捂著臉發出一聲沒有絲毫歉意的抱歉。

  正要站起身,手下好像撐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是那個黃金之王的「禮物」。

  【怎麼說呢......微妙過頭了啊,那位黃金之王......】

  禮盒裡,整整齊齊地躺著一套洋裝,與她過去在Scepter4時穿的那套更精致也更符合現代女性流行因素——長大版本的。

  但是果然,一個男人——還是老男人,送一位成年女性洋裝,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雖然那位御前的品行母庸質疑,但是還是挺令人感到奇怪的。】

  【而且......這也太熟悉了點吧!尺碼!】

  雖然心情微妙,但是女人麼,收到一件精美的衣服不喜歡才怪了,更何況是挺符合她品味的衣服——好像也不能這麼說,當初在Scepter4穿著這種風格的洋裝,漸漸地也就成為Scepter4公主殿下的標配了,即便她真的覺得這個稱呼很奇怪。

  換上了洋裝之後,裡面的飾品也一個沒漏的帶好,站在落地鏡前看了看,夏姬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天生麗質。

  算算時間,夏姬也有十多年不曾這麼穿過了,恍惚間總讓人想起過去在Scepter4的那段時光。

  所以其實黃金之王送來這套衣服的理由是......

  【呵,果然活了這麼多年的老家伙沒一個善茬。】

  弄懂了背後的含義,夏姬也仍是無所謂的模樣,畢竟最後她的目的總會達成,將用習慣的脅差插入腿上綁著的綁帶中,裙擺放下來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出門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近六點。

  可天空還是很晴朗,澄澈而無雲。

  「天意啊。」夏姬自言自語,然後把門鎖上。

  轉身離開,目的明確。

  對於夏姬來說,東京其實並不算大。

  再加上有著定位器的指示,想要找到特定的目標還是很簡單的。為了節約時間,夏姬索性用上新開發的靈術,直接加強了速度,把隱身術用上,在無人看得到的大樓之間飛快進行跳躍運動。

  映著半暗的天色,夏姬無聲無息的停留在最高處,居高臨下的,能一眼忘盡整個體育館內的情況。

  此時下面可是熱鬧極了,三撥人馬聚齊,赤青兩個氏族前後夾擊的、處於中間被包圍的兩個人,很不巧都是夏姬的熟人。

  前方一片青服,已經帶著Scepter4標志的車隊,就連外圍的空間都被青服包圍著。

  「夜刀神狗朗,以及另一個人。這裡是Scepter4,這裡將按照特異現像管理辦法特別條例第二條,將你們逮捕。」

  後面唯一的退路之處,為首的一人宛如雄獅,目光慵懶卻凶悍,後面一群人小混混模樣,但是氣勢卻強到可怕。

  「啊啊,雖然不知道黑犬怎麼在這裡,但是這樣......就代表著你和這個幕後黑手是一伙的吧!」

  前有豺狼,後有虎。

  好不容易逃到這裡以為可以安寧一段時間的伊佐那社干笑著,摸了摸肩膀上炸毛的小貓咪,皺著眉抱歉的說:「啊哈哈......抱歉啊,好像連累到你了。」

  夜刀神狗朗皺著眉,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包圍前後,只是高聲回了一句:「容我拒絕。」

  Scepter4一馬當先的淡島世理,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就被高處一閃而過的黑影瞬間警覺:「有人——全員警戒!」

  「啊呀呀,我就只是路過哦——然後碰巧......」頂端的女人一身藍色洋裝,輕輕巧巧的無聲無息的落到地面,「就看到了我離家出走的......弟弟和師弟,姑且算是吧。」

  「請問Scepter4的各位以及......吠舞羅的各位,可否容我多說幾句話呢?」

  已經徹徹底底黑透了的天際之下,長發的女人仰著臉,笑著問道。

  這一天的風並沒有夏季的燥熱,但是也沒有清爽到什麼地方去。

  但是至少月明星稀,萬裡無雲,怎麼說也能勉強算是一個可以聊天的夜晚。

  只是這個選擇的時間太不對了,羽張夏姬的事情就算在各個氏族裡也流傳得並不廣泛,甚至可以說是機密,她本人在十三年前的知名度遠遠沒有如今這麼神秘和深沉。

  一切只因為,羽張夏姬,在十三年前的「迦具都事件」裡扮演著誰也不知道的角色,在那場王權者看來迷霧重重的神奈川事件裡簡直是無法忽視的重點。

  在Scepter4隊車內的宗像禮司終於出來了,他看著與十年前照片上還能找得到相似之處的女人,微笑道:「初次見面呢,前任青王羽張迅的——遺孤,羽張夏姬小姐。能和這樣一位美麗的女性促膝長談,是我的榮幸。」話頭一轉,「你認為呢?周防。」

  周防尊扔掉煙頭,用腳尖碾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啊......」


第173章 三王會面

  風吹著都令人精神一震。

  周邊的額外人員都很安靜,像是刻意營造出這麼一個環境。

  優雅的日式擺設、整齊的茶幾和十分有情調的黃褐色的燈光——這一切看起來也勉強算是一個挺好的待客環境。

  前提是這不是在Scepter4的隊車裡。

  誰知道這個新任的青王宗像禮司長著個什麼奇怪的腦子,應該說有這種愛好就足夠奇怪的了!

  此時室內的人裡無一不是一言難盡的臉色,就連向來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的周防尊臉上也是少見的無語表情。

  「啊哈哈......很厲害呢。」伊佐那社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摸著頭干笑,在眾人的視線裡面頭垂得越來越低。

  夜刀神狗朗忍不住頭疼得捂住額頭,決定暫時無視掉這個麻煩,向著另一邊的女人看去:「師姐,您怎麼會來這裡?」

  也沒多在意別人的表情,夏姬微笑:「我剛剛的話沒說錯哦,我的目標自然是......」她拖長了語調,意味深長,「這個暫時住進我可愛又叛逆的弟弟身體裡的......伊佐那社同學?」

  「刷刷——」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伊佐那社身上,有震驚、不可思議、有趣各種.......

  伊佐那社雖然失憶了,但是也不是傻子,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很快就聽懂了夏姬的意思,他張嘴吶喊:「哎——哎?!哎——?!」

  好像都要吐魂了,明顯有些接受不良的意思。

  【看來從他身上是知道不了什麼了。】

  不約而同有了這個認知的赤青二位王,把視線轉移到了夏姬身上。

  「別這麼看我嘛。」夏姬挑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哦,不過我以為你們會知道,果然......」被這麼算計著,夏姬也是會不高興的,雖然大體沒有超出她的預料,只不過話中的暗諷和刺一下還是可以出出氣的不是麼?

  只不過無論是周防尊還是宗像禮司,兩個人都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讓夏姬覺得有幾分無趣。

  看出夏姬就是不想說下去,鐵定要他們先開口的樣子,宗像禮司也不是被動出擊的,再說指望周防尊先開口那就等著沉默一個晚上吧。

  「唔......恕我冒昧,羽張小姐是怎麼找到這位——伊佐那社君的呢?是這麼稱呼吧。」宗像禮司坦然自若。

  「對於Scepter4的情報系統,我還是很有自信的。」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畢竟得了一個得力助手。」

  周防尊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兩位王之間的風起雲湧,夏姬並不是很在意,或者說——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種巴不得更上一層樓的想法。

  看到他們暫時沒有對上的意思,頗為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夏姬才說:「這也讓我有些出乎意料呢,畢竟我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赤青兩個氏族能有合作的時候。」她淡淡地說,「畢竟那可是從前一代開始就已經積怨已深。」

  「畢竟已經不同於以往了。」

  隨著時間的增長泛起的□□味,讓兩個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少年有些坐立不安。

  夏姬面無表情的盯著宗像禮司好幾秒,才笑著轉移了視線,換回了輕松的話題:「啊,為了弟弟的安全,身為姐姐的怎麼不能使用點兒小手段呢?」

  夜刀神狗朗不由得有些驚悚的看了一眼似乎哪裡不太對的師姐。

  伊佐那社一臉驚恐的摸上摸下:「什麼什麼?我身上有什麼追蹤器嗎?」

  宗像禮司微笑著曲解:「哦呀哦呀,真是可怕變態的姐姐呢。」

  周防尊:「......」

  夏姬微笑:「青王閣下在說些什麼呢?伊佐那社君的手機從頭至尾就沒有換過吧。那可是我送給親愛弟弟的禮物哦。」

  一句話,像是什麼鎮定劑,整個空間都凝固了一瞬間。

  很好的扳回了一局,夏姬心情總算是不錯了。

  拿起一杯剛剛青王早就沏好的茶,微微抿了一口,被那苦澀到可怕的味道咽了一下,她悻悻地放下杯子。

  被眼尖的宗像禮司捕捉到,微微笑了一下。

  「進入正題吧。」

  最後果然沒法忍受低效率談話的是周防尊,扣了扣茶幾,言簡意賅的結束了車內奇怪的氛圍。

  在各位大佬中間既不敢插話也不敢大喘氣的夜刀神狗朗和伊佐那社微微的松了一口氣。就算對面的兩個確實是最近幾天追捕他們到現在灰頭土臉的地步的人也無關緊要了,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那就說說黃金之王想要我做什麼吧。」夏姬微笑著,「想利用我——怎麼引出綠王?」

  「羽張小姐果然聰明伶俐。」宗像禮司也沒打算拐彎抹角,「我們都只是想知道綠王這一串動作背後的目的,以及......他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將羽張小姐引入東京,並引導四方彙合。」

  「......夏姬,拜托了。」周防尊嚅動嘴唇,最後還是軟了軟,用上了原本高中時代的略微親昵。

  就算現在對於赤青二王都有著微妙的感覺,夏姬也不會拿正事說笑的,聽完宗像禮司的話,她沉吟。

  【目的......麼。】

  良久的沉默之後,她問:「我記得你們說過,綠王是十三年前迦具都事件時成王的?」

  「在那之前,綠王是沒有行蹤的。」宗像禮司隱晦的說。

  這也就是說明,其實黃金之王和Scepter4那邊無法確定綠王出現的時間,只能清楚一點就是,迦具都事件當天檢測到了綠王的王權力量,以及在那之後,綠王逐漸開始有了活動的跡像。

  ——即使無法肯定是迦具都事件導致了綠王的出現,但是他必定和迦具都事件有關。

  而在場的人裡,與迦具都事件密切相關的人,只有羽張夏姬。

  其實被夏姬這麼一提,綠王的目的性就很明顯了。或者說,這簡直是太簡單粗暴了,一點兒都和過去綠王謹慎且不知所謂的行動完全不一致。

  讓人不由得懷疑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更深層的理由。

  一時間,都開始了沉默。

  「室長。」

  正巧於都沒在說話的時候,Scepter4那位能干的副長就走了過來,禮貌的敲了敲車門,將一個終端遞了過來,就再度離開,從頭至尾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

  終端的另一頭是終日待在御柱塔上的那位老人。

  「御前......」夏姬抬起頭,臉上終於不是那種帶著些許漫不經心的表情,她微闔著眼眸,淡淡道,「我可以同意你們的合作,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三位王都作出了「你講」的意思。

  「第一,讓我的弟弟回到他的身體裡,保證他的安全。」

  「第二......請允許我保留這一條件等到可以實現的那一天,不會很久的,你們只要知道,那絕對是對這個世界有利的.......我爸爸羽張迅與老師三輪一言——一致的願望。」


第174章 夏姬與很多人

  東京街頭,頂著明媚的日頭,曝曬的大地看起來被烘烤得幾乎都在發紅,又是工作日,在除了混混和無業游民之外幾乎沒有閑雜人等的街上閑逛的,除了特殊人士就是神經病吧。

  當然這麼說有些過於絕對了。

  但是至少,現在走在街上的這兩個人都不屬於這個行列。

  粉發的還穿著校服的高中男生,以及身材挺拔略顯清瘦的休閑服青年,粉發男生裝扮怪異得就像個神經病,而青年仿佛第一次來東京似的,臉上帶著好奇和感慨,四處張望著,比身邊的男生更活力得像個高中生。

  然而奇怪的是,兩個和這個世界仿佛格格不入的人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好像不過是隨處可見的塵埃一樣,路過的人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們。

  或許記憶裡只存有「哦,有人經過」的印像吧了。

  【一點兒都不奇怪,如果不是我特意降低了存在感的話,前任青王羽張迅死而復生的消息就要送到御柱塔了。】

  【但是你不是曾經就住在東京嗎?為什麼現在還要是一副很好奇的樣子——算了我不想知道,雖然已經知道了。】

  敏銳的從身邊男生的身上讀出了微妙嫌棄的訊息,羽張迅也不惱,甚至還微微笑:「畢竟能見到十多年未見的女兒了,身為父親的我失職了這麼久,這次總要給女兒驚喜的。」

  雖然齊木還是個高中生,但是如果按照那個世界重置的次數下來,他們兩個人相處也有十幾年了,羽張迅能從齊木那張根本沒有絲毫變化的臉上讀懂他的表情,也是挺正常的了。

  【父女的游戲還要持續多久.......算了,反正她姑且是高興的。】

  [好的,岳父。]齊木一本正經。

  空氣靜默了一瞬。

  羽張迅微笑:「齊木君,我說過很多次吧,請不要敗壞一個女孩子的聲譽,畢竟我從來不知道我有個這麼大的女婿。」

  [我相信您會習慣的。]超能力者齊木楠雄無所畏懼,表情依舊淡定。

  兩個相似的聲線不留余地、不留情面的互懟著。

  眼光交彙廝殺,好像能從空氣中看到「劈裡啪啦」的電光四射。

  真是可喜可賀呢,這場未來的岳婿戰爭可能要持續到很久以後都不會結束了。

  異能者的世界與正常人的世界有所不同,即便異能者的世界一旦出現了什麼情況極容易會波及到正常人的世界,也不能讓正常人的世界與異能者的世界步調一致。

  這不僅太過於為難快快樂樂生活在表世界的人們,也抹殺了辛辛苦苦維護兩個世界界限和治安的人們的辛勞了。

  但是,既然有人認為兩個世界應該劃分清楚界限,互不干涉生活,自然也有人認為兩個世界應該融合,成為一個自由的世界。

  秉持這個觀點的,就是綠王比水流。

  從十三年前的迦具都事件之後,那場巨大的災難毀滅了多少人的生命,造成了多大的悲哀。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因為他也正是這場災難的經歷者之一。

  【如果每個人都有能力就可以在災難來臨的時候保護自己了,他們就不只能無助的看著死亡來臨而什麼都做不了。】

  這樣的念頭一開始就從未斷絕過。

  直到他發現,十三年前的迦具都事件,背後隱藏起來的那個巨大的秘密。

  夏姬和三位王權者的陽謀玩得光明正大,甚至沒有絲毫掩飾的意思。

  更何況他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別的,只是讓那個藏頭露尾的綠王露出真尾巴,畢竟根據計劃和聯盟,之後的事情就是羽張夏姬的事情了。

  當然了,黃金之王和赤王暫且不說,宗像禮司是否就這麼乖乖聽話不作二手那還不一定的,但是至少現在表面上是都按照羽張夏姬安排的步調走。

  其實,無論是周防尊,還是宗像禮司,都隱隱約約有些猜到羽張夏姬想要做什麼,更別說黃金之王。

  但是也正是因為知道,才知道實現要有多難。

  周防尊是無所謂,無論羽張夏姬能否成功,對他而言沒有多大變化,頂多禁錮的籠子敞開了。黃金之王鎮守石板這麼長時間,可以說是除了天空之上的白銀之王外最了解石板的人了,他因為知道更多的內情而對羽張夏姬抱有信心。

  但是宗像禮司不一樣,他對石板的了解並不多,卻也不像周防尊那麼什麼都無所謂,對羽張夏姬這個絲毫不了解其能力的人無法放心——這很正常。

  「嘖,室長,這樣會被責罰的吧。」伏見猿比古把文件遞過去,皺著眉。

  宗像禮司面色如常,還能自若微笑:「伏見君多慮了。」

  伏見猿比古最討厭這個人的這種像是什麼都在掌握之中的態度,隱隱焦躁和煩躁混合在一起:「喂,別拐彎抹角,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吧。況且黃金之王都認為可行了......」

  「伏見君。」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打斷了他,「事發後的彌補只是及時止損,而並不是尚有回旋余地。」

  「黃金之王,畢竟已經老了。」

  「額......那個,羽張小姐你一開始就知道青王是不會聽你的嗎?」

  公園長椅上的白發少年沒忍住,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這小模樣看起來真的有點像是小白兔了,就和此時夏姬膝上的那只玩偶兔子差不多——

  【因為相性這麼高,所以才會占據了身體嗎?】

  明明這麼嚴肅的場面,夏姬忽然不合時宜的想。

  「師姐,難道說青王會......」夜刀神狗朗皺眉,握著刀的手緊了緊。

  眨了眨眼,視線從身邊白發少年的身上轉到抱著刀站在旁邊的夜刀神狗朗,最後回到了膝蓋上的玩偶兔子上,夏姬沒忍住的揪了一把兔子耳朵,得到了兔子不敢怒也不敢言的一個瑟縮後,才滿足的說:「那不是什麼大問題,不用擔心」

  「我現在覺得啊,小透這樣子也不錯啊,要是是真的兔子手感就好了。」

  【就是因為你這樣所以我們才會擔心啊!】

  兩個少年一只兔子心裡不約而同的崩潰了。

  稗田透牌玩偶兔子有話想說:「你真的是我姐姐麼......」

  【根本是惡魔吧!哪個姐姐會想弟弟是個兔子的!】

  「哎——?」夏姬一驚,目露傷心,悲傷的垂下眼睛,「小透居然這樣說......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小透一直是姐姐最親的弟弟......」

  垂著眼眸看不清她的表情,那微微顫抖的聲音讓兔子和無辜少年伊佐那社慌了神。

  站在一邊的夜刀神狗朗露出了頭疼的表情,有些不忍心看接下來的發展。

  果然,一兔子和一少年手忙腳亂的安慰,讓羽張夏姬也憋不住的笑了出聲:「哎——真可愛哎你們兩個,要不是伊佐那社君年紀有點大了我就又可以多一個弟弟了。」

  對此,另外三個人反應不同——

  「什麼?!我年紀很大了嗎?!」

  「姐姐你認弟弟這麼輕易的嗎?!」

  「師姐你知道伊佐那社失憶前的身份?!」

  哦,真是有趣的一天。


第175章 比水流

  又是一個晴朗明媚的天氣。

  這幾天的東京天氣好到不行,無論是空氣的清新程度,還是天空的顏色,似乎都昭示著將有什麼好事發生。

  自從十三年前的迦具都事件之後,神奈川那塊地像是被隕石擊中的巨坑,全權被政府接管,並把守,連異能者都不能隨意出入這裡,更別說普通人了。

  所以這裡荒無人煙也是正常的事情。

  羽張夏姬把地點定在這裡也有理可依。

  可以說所有王權者都是當事人,還有綠王這個很有可能是在迦具都事件中幸存的人,以及羽張夏姬——在迦具都事件中扮演著無人所知角色的空白人物。

  夏姬的想法很簡單粗暴,甚至可以說是無腦。

  ——你不是想知道迦具都事件發生了什麼嗎?背後有什麼隱情嗎?那很簡單啊,來了這裡我就會說了。

  至於之後有什麼想法......

  石板都不在了,還能有想法那才是說笑呢!

  沒錯,夏姬就是這麼自信。

  畢竟誰讓她有一只,無所不能的貓咪——我有我自豪!

  但是顯然,除了夏姬,沒有人是真的什麼都不擔心的。

  「綠王真的會來麼?」白發少年憂心忡忡,雖然知道了自己可能是白銀之王的身份,然而沒有記憶的現在真的很沒有實感——畢竟白銀之王聽起來很厲害啊,發現並研究石板的第一人什麼的......伊佐那社真的很慌。

  「雖然喜歡惡作劇,但是師姐還是很靠譜的......吧。」看似鎮定的夜刀神狗朗。

  那就不需要最後的字了啊!明明你也擔心的吧!伊佐那社一副想要吐槽卻不知道從哪裡槽起的表情。

  「Scepter4已經准備完畢。」Scepter4的美女副長蹙眉,「恕我失禮,如果綠王在守備空虛的時候襲擊御柱塔,我們在這裡很可能無法回援,這太冒險了。」

  「淡島君,羽張小姐自然有安排。」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溫和的說。

  周防尊夾著一根煙,淡淡的安看了一眼,沒說話。

  他身後站著草薙出雲和十束多多良,草薙還是原來的樣子,十束依舊散漫,甚至還興致勃勃的朝各方認識的人打招呼,尤其關照了一下站在不遠處宗像禮司身後的伏見猿比古。

  另一邊的兔子們都帶著面具,簇擁著中間的黃金之王。

  這種站法,明顯的可以看出是四撥人。

  Scepter4的發難顯然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

  夏姬也不惱,還挺有閑情逸致的拉扯著懷裡兔子的耳朵,看著他委屈又不敢說的小表情,偶爾還去逗逗伊佐那社的那只貓,看她炸毛。

  她似笑非笑:「無所謂哦,畢竟我都沒有考慮過回援的可能嘛。」她拖長了語調,輕描淡寫,「安排什麼的~完全都沒有哦~」

  【我只不過是,有一只無所不能的貓咪罷了。】

  這樣的說法顯然令人惱怒,拔刃張弩的氣氛一觸即發,但是可惜並沒有這個機會了。

  綠王比水流和他的氏族們,來了,還帶來了一個意外的「驚喜」。

  本以為已經死在十三年前的灰王,鳳聖悟,現名為磐舟天雞的男人。

  「真是令人驚訝。」宗像禮司不鹹不淡的開口。

  不過這時候沒有人在意了。

  「哈哈哈。」看起來不修邊幅的男人哈哈笑著,「,不用在意我,畢竟今天的主角可是小流啊。」

  綠王比水流是個很好看的虛弱美少年,這點從他還坐在輪椅上就看得出來了。

  單看外表,絕對是想不出這個人竟然就是策劃了一樁樁對異能者的世界影響頗大的事件的人。

  「好久不見呀~小狗朗,還有夏姬。」綠王氏族中的高挑美麗青年對著話中的兩個人眨了眨眼睛。

  「好了,紫,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比水流說。

  「啊呀,我知道了,只不過是看到了同師門的師弟師妹們有些激動。」御芍神紫笑眯眯。

  夏姬游刃有余:「啊啦,紫你在說什麼呢,要是不記得了師姐不介意好、好、教、導、你~」

  「啊~真是傷心呢,明明我比你更早進入師門的。」御芍神紫故作傷心的抹了抹眼角。

  在場的人不由得沉默。

  這是什麼認親大會麼?難道不是戰鬥就要打響的前奏嗎?這些人為什麼都這麼悠閑?

  看似親切的刀光劍影的問候之後,正題由看似最不可能的人開啟了。

  「挑釁吠舞羅的人,就是你嗎?」周防尊扔掉煙頭,抬起紅色的眼瞳,淡淡的問道。

  「煽動異能者屢次擾亂秩序,是你做的吧?」宗像禮司同時問出口。

  兩個死敵偏偏有著無與倫比的默契呢。

  這樣尖銳而開門見山的質問,比水流顯然很平靜。

  「是哦。在Jungle上發布任務,挑起赤青矛盾,泄露羽張小姐的行蹤給羽張舊部,並讓現任無色之王奪取羽張小姐弟弟的身體,打傷十束多多良後嫁禍伊佐那社,把白銀之王驅逐天空——都是我。」

  這些早就成為了心照不宣的事情,沒有人感到驚訝。

  只不過之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現在不過是蓋章認定罷了。

  可能會覺得茫然而無措的只有失去了記憶無辜被拖下來的伊佐那社,以及基本什麼都不知道無辜被卷入的夜刀神狗朗。

  「其實你之前的目的並不在我吧。」夏姬忽然開口,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渾然不在意。

  「我和小透的關系一直無人所知,直到他離開孤兒院來東京,你才注意到他,並在知道了我和他的關系後,改變了原本的目的。」

  比水流看起來似乎有些意外,他笑了:「確實如此,羽張小姐的存在太令人好奇了,而且我查遍了包括御柱塔絕密資料在內的所有資料,都說明了十三年前的迦具都事件和記載並不一致,我很好奇。」

  「但是當年除了『我們』這樣的幸存者,就只有鬼之善條和羽張小姐了,善條剛毅失去了那段記憶,那麼——當初被下令禁足在Scepter4的羽張小姐,是怎麼短短的時間內出現在神奈川、並存活下來,最後『失蹤』呢?」

  「我真的很好奇啊。」

  他眨眨眼,勾起唇角:「而且有一點羽張小姐說錯了哦,並非是目的改變了......」

  「我只不過是,把目的從一個,增加的到了兩個罷了。」


第176章 向著美好的未來前進

  十三年前的迦具都事件,當時把羽張迅達摩克利斯之劍斬斷的確實是夏姬沒錯,可是當時神奈川地區有十幾萬人口,憑她一個人想要把這些人都救走是不可能的。

  與齊木相比,曾經的奈奈的能力並不全在於超能力,她更擅長戰鬥,齊木的超能力全能而無所不知,單論破壞力,沒有摘下抑制器的他可是不如奈奈的。

  之前也說過,奈奈身上的超能力應該是復制,而且這個能力並非她與生俱來而是世界出錯強行憑依的,所以斬斷達摩克利斯之劍時超能力抵消,對原本的世界和奈奈來說都是好的發展,世界說不上喜歡但是已經不再排斥她就是個有力的證明。

  而且齊木也認為,專注於本身的能力,對於奈奈來說更好,超能力有沒有都無所謂——反正他們兩個人有一個人會就行了。

  回到最初的一點,想要說明的就是——當初迦具都事件裡無一人死亡是因為齊木,在夏姬斬斷巨劍之後他就立刻把所有人、包括上面的建築都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去了(至於這個地方是什麼地外星球或者平行世界就無所奉告)。

  反正確實是齊木救了下來的,雖然迦具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真的砸下來了。

  命運線被攪亂了。

  可想而知世界的憤怒。

  但是它偏生奈何不了齊木,那可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還好齊木也不是拿了好處就跑的強盜,他還是很有禮貌和公平意識的做出了交易。

  「唔......你要怎麼帶走?」羽張迅問。

  齊木帶著羽張迅直接瞬間移動進入了御柱塔,完全沒有驚動任何人。

  [嗯,有人送工具來了。]齊木對此很淡定,[先去找她。]

  話音剛落,直升飛機行駛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頭頂上,螺旋槳掀起的風幾乎要把人揚起,可是站在下面抬頭看的兩個人都巍然不動,鎮定自若。

  那個年輕男人的衣服好歹還是隨著風動的,頭發也有些凌亂,但是那個粉發男生就根本是連頭發絲都不帶波動的。

  這讓扒著艙門的五條須久那幾乎立刻升起了濃濃的警惕之心。

  「喂!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裡!」五條須久那跳下來,落在不遠處,沒有靠近。

  才十二歲左右的孩子居然是綠之氏族,這簡直讓齊木森森的懷疑那位綠王是不是雇佣童工或者有什麼癖好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畢竟綠王自己都沒有成年。

  「直升飛機嗎?」羽張迅若有所思。

  [嗯。]齊木平靜。

  「是個好選擇。」羽張迅點點頭。

  「喂——!你們瞧不起我嗎?!」被無視還若無其事的討論怎麼利用他們——五條須久那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這時候顯然都被憤怒淹沒了。

  [還是先捆住吧。]齊木已經聽到了外面匆匆而有秩的腳步聲,看來是終於被發現有人入侵御柱塔了。

  「不過不重要了,我們走吧。」羽張迅微笑,腳下青色的聖域瞬間展開,把御柱塔範圍內的事物籠罩了進來,整片空間變得有些奇異的寂靜。

  「王權者——不!沒有劍......你到底是誰?!」五條須久那被齊木一瞬間禁錮住了,但是他來不及憤怒,或者說現在幾乎是被冷水澆了腦袋,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能展開聖域的必然只有王權者,但是——達摩克利斯之劍呢?!】

  他心中的驚濤駭浪已經無法平靜了。

  然而現在並沒有人理會他的叫囂和疑問,甚至還被齊木一句:[稍微安靜點兒吧。]

  繼被限制住了行動之後,五條須久那只能「唔唔唔」的表達憤怒了。

  「嘛......我現在,也許姑且還算是——青王吧。」羽張迅腳下一蹬,輕而易舉的跳上了上面的直升飛機,輕輕松松的奪取了飛機的控制權,「齊木,帶上那個小不點兒上來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馬上。]踩著石板的齊木忽然很想嘆氣,腹誹一句「女兒控真可怕」後,隨手一指,將被禁錮住的五條須久那一起懸浮起來。

  等兔子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站在石板上的少年以一種微妙的睥睨眾生的姿態隨著石板一起升空——等等!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奇怪?!

  另一邊,曾經的神奈川。

  在場的人沒有哪個是傻的,或者說能夠成為王,身上必然有某種特質,在比水流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幾乎是一瞬間他們就明白了比水流的目的。

  除了要得知十三年前的真相之外,他還想得到石板,並釋放石板的力量。

  「如果每個人都有力量,在面對災難的時候就可以自食其力保護自己保護大家了,而不是等死。——這樣的世界,不是很美麗嗎?」比水流如此說出他的想法。

  「荒謬之言,人人都有異能帶來的是無序和混亂。」宗像禮司收斂了臉上的笑,他沒有看夏姬,而是冷靜的說,「淡島君,行動吧。」

  「青王果然有自己的想法,並沒有按照你的計劃走呢,羽張小姐。」比水流被反駁也沒有生氣,越來越近的直升飛機的聲音讓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

  畢竟他深刻的了解了變革的實行總是面臨著巨大困難的,但變革之後那瞬間盛放的綠色則是生機勃勃的。

  宗像禮司和黃金之王的終端響起。

  「哎呀呀,沒關系呀,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夏姬微笑著。

  「因為,我的貓來了呀。」

  風有點兒大,站在這個達摩克利斯之劍砸出的坑裡,沒有絲毫綠化的地方,風揚起的沙塵幾乎要迷了眼。

  直升飛機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停留在上空,螺旋槳已經不再動了,卻還是詭異的靜止著。

  這種詭異的場面,忽然讓比水流有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出現在艙門邊上的少年並不是他綠之氏族的成員,更不是五條須久那。

  夏姬揚起笑:「阿齊——快下來給他們看看你帶來了什麼驚喜。」

  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個面無表情的粉發少年臉上一瞬間露出的生無可戀的氣息:[姑且不說你都沒見過我這副模樣怎麼認得出我,現在請好好叫我的名字,而且你那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粉發少年淡定自如跳了下來,他身後還漂浮著這麼大的一塊——不是他們心心念念的石板是什麼。

  在場的人幾乎都被這樣的神展開弄得表情都空白了。

  [聽說你們都在找這個,就把它帶來了。]粉發男生如此地解釋著他把石板帶來的行為。

  [而且——我也給你帶來了一個驚喜。]

  夏姬一頭霧水,但是心中卻又有著隱秘的興奮和激動升起,她明明不該知道那是什麼,卻有著奇妙的預感,這種預感讓她心跳如鼓、手足無措,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真熱鬧啊。」有個聲音這麼說,「十三年前發生了什麼,我告訴你們不是更好?」

  「還有——」

  「爸爸——!」夏姬不再抑制自己,猛地朝那邊從飛機上跳下來的男人撲了過去。

  「好久不見了,我的小公主。」半長發的男人笑著張開了雙臂,笑容溫柔。

  【我檸檬精了。】

  超能力者面無表情的想。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鴿了你們——

  所以我又滾回來了。

  我看看今晚努力一下還有沒有一更......我盡量補上昨天的,嚶嚶嚶。

  K卷完結,其實沒啥好說的了。K到現在算是一個完美的結局,接下來會有交代,但是已經不是主要的了,下一章就回本世界,開始談戀愛。

  至於石板的作用,其實之前提到過「齊神找到了解決火山噴發的辦法」,就是把石板帶走去把火山鎮壓了,反正這邊世界很煩石板早想甩掉了所以也就甩了。

  啊,其實這裡正文完結感覺也可以了,後面的事情都可以放番外寫....畢竟副本都結束了其實啊哈哈.....


第177章 日常篇(一)

  01.世界不一樣

  從阿齊......現在是原名為齊木楠雄的少年口中得知了所謂「失去的記憶」,羽張夏姬是不想信卻又不得不信的。

  證據就是她在回到了所謂本世界後,原本已經二十多歲的身體驀然縮水成了十六歲。

  怎麼說,女人都對年齡很執著,所以變小了其實沒什麼,倒不如說還是很開心。

  只是......

  【所以阿齊......額,齊木君不是□□啊。】

  現在名為赤司奈奈的少女暗暗想道。

  對面正在給她補習的粉發少年忽然停下,面無表情的抬起臉。

  [我覺得你剛剛在罵我。]

  奈奈露出一個無辜的笑:「怎麼會呢,小楠我們繼續吧!」

  02.舅舅和竹馬長得一樣是什麼概念

  失憶了的赤司奈奈,見到自己親舅舅的第一反應是看向那個粉發的少年,自己親舅舅說出的第一句話後,她仍然是忍不住看向了另一邊的少年。

  對此。

  赤司:「......」

  齊木:[......]

  赤司微笑:「齊木君,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不,你不想。】

  齊木木然狀,深刻的懷疑奈奈這是在給他們的未來制造障礙,明明都失憶了還這麼執著嗎?早點成為他的女朋友不好嗎?

  03.關於爸爸和舅舅

  見到赤司征十郎,自己的親舅舅的時候,奈奈雖然沒有了記憶,但是由心而生的喜悅和親近是騙不了人的。

  另一個世界裡的父親羽張迅也會經常通過通道過來看望女兒,所以有時候不免會碰到赤司征十郎也在家陪著奈奈的時候。

  這時候,就是電閃雷鳴的時刻了。

  在舅舅和父親的修羅場裡,奈奈痛並快樂著。

  只要他們不要再幼稚的問「奈奈你更喜歡舅舅還是爸爸」這種問題就更完美了!

  04.關於三個最親近的男人的聲音

  在一開始就發現了,無論是青梅竹馬未來有可能成為男朋友的人,還是她的舅舅,還是她給自己找的父親,聲音不單只是很相似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其中兩個人甚至長得比和她還像是一家人。

  對此,奈奈發出了靈魂的質問:「難道我是個聲控嗎?還只控了一個聲線?」

  齊木:[只是巧合。]

  赤司:「奈奈,齊木君和赤司家半點兒關系都沒有。」

  羽張:「黑發黑眼睛,奈奈和爸爸才是一家人哦。」

  齊木、赤司:「便宜爸爸不要說話。」

  三個人的修羅場遠遠比兩個人更可怕,所以奈奈閉嘴了,這個疑問暫時埋入心底。

  然後在某一天,奈奈見到了自己失憶前的八原的好友夏目貴志的時候,震驚了:「所以我真的是只控這個聲線嗎?」

  夏目:「???」

  05.關於石板

  之後某一天,奈奈忽然想起來,那塊從爸爸世界帶回來的石板似乎就再也沒見過了,好奇的詢問之下,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答案。

  齊木:[扔進火山裡面了。]

  奈奈:「???」

  對於世界曾經重置了很多次的這件事,三個年齡不一的男人都一致同意對奈奈保密。

  說是保護也好、希望她更安心也好,反正已經解決了的事情就不需要她再為此擔驚受怕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後,她已經忘記了那些痛苦地、悲傷的,就不需要再記起。

  她平靜的生活背後的東西,交給他們就好。

  06.關於上學

  在這個世界裡,赤司奈奈是以出國進行學習交流的理由,在日本隱形了兩年。在別人的認知裡,赤司奈奈國中三年級就出國了,直到現在高中二年級才回來,在上層社會重新露臉。

  沒有人知道她的失蹤。

  既然是要重新上學的,奈奈的學業就由甘願平凡的超能力者為她補課了,好在奈奈繼承了赤司家的聰明才智,經歷了兩個月的痛苦補習後,模擬測試再次回到了頂尖水平。

  [想好去哪個學校了嗎?]齊木看似平靜的問。

  奈奈好似什麼都沒察覺到的說:「嗯......離小楠挺近的。」

  齊木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句話就把他打懵了。

  「洛山哦。」

  [......]

  都在京都,確實是很「近」啊!

  07.關於家族課程

  學習上步入了正軌,家族教育也要跟上。

  赤司家開始給奈奈安排額外的課程,畢竟現在現任家主赤司征十郎沒有成婚也沒有孩子,名義上仍然是只有奈奈一個繼承人,精英教育必不可少。

  一般來說家族的女孩子學習的與繼承人學習的不太一樣,很多人認為赤司奈奈既不是赤司征十郎的孩子,那麼即便再怎麼寵愛而且也給了名義上的繼承人的稱號,也不會說真的把赤司家交給她。

  若是家裡的事情讓外人知道了就要大跌眼鏡了。

  選擇課程的過程中——

  「舅舅,我不想學和歌欣賞,總覺得不如學商場博弈。」

  「嗯,你喜歡哪個就學哪個,不想學可以一個都不學。」

  赤司征十郎其人,此生唯二重要的女人,除了母親就是外甥女,現在只剩下了奈奈一個,她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他都會給,想要成為商界女強人也好,想要成為普通人也行,反正他的生命還很長,護住她一個綽綽有余。

  即便之後他不在了,齊木也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

  08.關於洛山

  十幾年前,洛山出現了一個赤司,成為了洛山的王。

  十幾年後,洛山出現了一個赤司,成為了洛山的王。

  雖然一個國王一個女王,但是還是讓人感慨赤司家基因的強大。

  與舅舅不一樣的,赤司奈奈對籃球接觸不深,反而是加入了劍道部,很快成為了劍道部部長,然後高二空降的轉學生又成為了洛山的學生會會長,霸占了全科滿分的榜首。

  赤司奈奈成為了洛山新一代的女神。

  再度開始的滿學校的稱呼著:赤司大人。

  作為名譽校友、知名校友和普通校友回來參觀學校的曾經洛山籃球部:......

  復雜的目光一致望向了曾經的籃球部部長並學生會會長赤司征十郎。

  「真可怕啊,赤司家。」

  「太可怕了,赤司家。」

  「可怕極了,赤司家。」

  赤司征十郎平靜溫和的微笑:「你們對赤司家有何不滿嗎?」

  其余人:「不敢!」


第178章 日常篇(二)

  09.關於記憶

  其實奈奈對於過去的記憶,除了零零散散的感覺到對「某些事物」的熟悉之外,沒有回憶起一點兒東西。

  剛開始的時候,奈奈還會因為遺忘了過往與最親近的人的記憶而感到失落,為找不回而自責。

  但是現在不會了。

  有一次去夏目貴志教書的學校參觀的時候,夏目問她:「失去了與朋友、家人們的記憶,奈奈有感到不安嗎?」

  奈奈搖搖頭:「以前的我是這樣的。」

  她小跑兩步,走到前方,轉身,雙手背在身後,笑著說:「我不安的是,無法再與那些關心我的人重新創造記憶。」

  其實她是知道的,關於那三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並不希望她恢復記憶這一點,她並不傻,那三個人小心翼翼而笨拙的愛,都讓她明白失去的也許並不單只是那些美好的,還有痛苦的、悲傷的、難過的,他們希望她能夠敞開心扉向著未來,而不是被囚禁於過去。

  那她就放眼未來吧,就當是回復他們的愛,就當是......為了過去的自己。

  10.關於朋友們

  奈奈新認識......或許應該說,重新認識了許多友人。

  曾經在神奈川的幸村精市,後來在冰帝的相澤玲奈,還有已經從櫻蘭畢業的春緋等人。然後因為家族原因重新認識了跡部景吾,從他口中知道了過去曾有一些誤會,當時宴會上跡部就是來道歉的,然後震驚的被告知失憶的事情。

  他的道歉奈奈接受了,並表示當時他的表情可以讓她笑一年,隨後跡部惱羞成怒甩袖而去。

  奈奈也看清了跡部景吾別扭又傲嬌的個性,從容的原諒了他的失禮。

  和舅舅說的時候是這樣的:「舅舅,跡部是個很有趣的朋友。」

  當時赤司只是摸摸她的頭,笑:「嗯,做得不錯。」

  11.關於齊木

  這個人,在她失憶的時候自稱男朋友。

  據說是她的青梅竹馬。

  曾經在爸爸的世界裡,還用貓的身份接近她。

  用羽張迅的話來說:「乖女兒你要小心某些圖謀不軌的男人,除了爸爸之外的男人都不可信!」

  用赤司的話來說:「奈奈,選擇伴侶的時候要從質量高的裡面選。」

  對此齊木:[......]

  【看來未來的假岳父和舅舅對我意見很大。】

  12.關於齊木楠雄的災難

  一直有聽說上了高中的齊木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奈奈一直想去看看能夠讓超能力者都無奈的人們到底是多麼神通廣大。

  只是之前一直忙於上學和家裡的事情,奈奈沒有抽出時間去「參觀」。

  後來終於找到了時間,也為了給齊木一個驚喜。

  在提前將學生會的工作做完了之後,奈奈利用職權之便提前離了校,當然是以正當名義——和東京冰帝高校商量合作事宜。

  順帶去傳說中的PK學院看看竹馬。

  而此時的齊木也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放過我吧。】

  齊木生無可戀的想著。

  【我就不該因為看到甜品打折其中還有咖啡果凍就進這家店裡,明明都沒有奈奈做的好吃。】

  此時一同坐在這張桌子上的,除了他和他的三個各有特色的朋友+同學之外,還有兩個甩不掉的麻煩。

  被神眷顧的渾身發光的美少女照橋心美,和腦補自我攻略成功的夢原知予。

  【我該不該慶幸還沒發展到後面那可怕的時間段,誰都好,來救一下我。】

  渾渾噩噩中,齊木忽然猛地直起身體,頭僵硬的發出「哢哢哢」的聲音,看向了窗外,對上了一雙宛如極夜美麗的黑瞳。

  【......請收回我的願望好嗎?我唯獨不想來救我的人是她。】

  【這真是再糟糕不過的情況了。】

  13.關於齊木身邊的朋友們

  奈奈此時心情有點兒微妙。

  她是算好了時間的,從洛山來到PK學院,差不多此時齊木也該在外面了,正好可以遇上。

  只是沒想到,遇上是遇上了,情況似乎不太妙。

  那位......藍色頭發的女生,周圍為什麼有一層光暈?這是什麼特異功能嗎?還有那位刺蝟頭的男生,「漆黑之翼」是什麼新出的能力者嗎,她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男生......周圍是鬼魂吧?靈能力者嗎?啊,還有那個長得很......微妙的高大個兒,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長成這麼個下巴的嗎?

  她有種想轉身就走、當做自己不認識裡面那個看起來唯一正常實際上最不正常的人的衝動。

  但是......

  齊木看到她了,而且表情似乎有點不對,嗯......有貓膩?

  奈奈眯起眼眸,唇邊帶著完美的笑,腳步一轉,走了進去。

  14.關於情敵

  「美、美少女!」就坐在齊木身邊正對著門的鳥束眼神呆滯甚至垂涎,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一同望向了進來的女生。

  確實是個美少女,但是照橋自信她絕對比她要美,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的讓照橋心生不安。

  「過、過來了!」海藤霎時臉色通紅,開始結巴。

  漂亮氣質又很好,莫名的很給人壓力感的女生停在了他們面前,明明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卻不知怎麼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似乎有種撲面而來的居高臨下的感覺。

  一時間沒人敢說話。

  齊木心如死灰,認命了。

  [你怎麼忽然來了?]

  「刷刷刷——」齊木身上頓時凝聚了所有人的眼神。

  「有點事要去東京,正好路過,就來看看你。」女生笑容完美。

  [啊。]齊木仍然面無表情,但是實際上冷汗都要下來了,干巴巴的給雙方相互介紹。

  「什麼?!齊木居然有青梅?!」

  「等等、重點不是青梅是女朋友嗎?!」

  「可惡!青梅竹馬果然拆不開嗎?!」

  沒錯,剛剛齊木介紹的時候,說的是「我的青梅,也是我的女朋友」,反正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就淡定了,能夠一次性解決這兩個麻煩、還能順帶把奈奈捆牢了,他很滿意。

  照橋心美和夢原知予大受打擊,背景都顯而易見的變得萎靡了。

  結果,最不可能反駁的人反駁了。

  奈奈微笑:「誒?不是哦。」

  還沒等兩個女生重新燃起希望,她就繼續說道:「不會追女孩子的男生不配有女朋友。」

  從來沒追過奈奈但是認為她肯定是自己女朋友的齊木:[......]


第179章 日常篇(三)

  15.關於追女孩子

  就算是全能的超能力者,追女孩子也不是立刻能成的。

  在三番四次被拒絕約會邀請之後,齊木收到了來自齊木大哥的嘲諷和關懷。

  「哈哈哈哈哈哈聽說楠雄你還沒有追到奈奈我來嘲諷一下哈哈哈哈。」送來的書堆上浮現的全息影像裡的齊木空助張狂大笑。

  齊木面無表情的掐斷通訊,低頭看:[......]

  《手把手教你如何追到女孩子》、《如何成功約到女生》、《約會秘籍100招》、《情話大全》......等等諸如此類的書大約有幾十本。

  【雖然他很多時候都不靠譜,但是好像確實有點用處。】

  然後再次失敗的N次......

  齊木空助:「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楠雄你真的看了啊哈哈哈!」

  齊木無視,「砰」的一聲整個房子被炸飛,隨後他又面無表情的回溯。

  【會覺得這個變態有靠譜的時候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今天,齊木楠雄,超能力者,也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

  16.

  某次周末,奈奈在拒絕了齊木的約會邀請之後,與在東京的友人相澤玲奈約了逛街。

  兩個同樣是大小姐的女生逛起街,就和一般人很不一樣了——試衣、刷卡、送上門,大概流程是這樣的。

  當然特意推了齊木的約會邀請不單只是為了逛街,其實還是有正事的,奈奈向來體貼,為難竹馬即將是未來男朋友並不是她的作風,之前還可以說是情趣,但是拒絕多了那就不是情趣而是刁難了。

  事實上,有個婚禮需要赤司奈奈代表赤司家出席,若要赤司征十郎為了這並不算大的事情特意空出時間那就太小題大做了,而這也是奈奈第一次正式代表赤司家出面。

  接到這個任務後,奈奈其實有點為難——一個並不算赤司家同盟的家族的婚禮,若要特意為此定制禮服就過於隆重了,可是隨意挑選一條禮服又顯得太過於失禮。

  最後是同樣要出席婚禮的相澤玲奈解決了這個問題,相比於剛剛回到這個世界又失憶了的奈奈來說,她更加熟悉上層社會的「規則」。

  16.對面不識的故人

  「妹妹醬,你在看什麼?」剛剛刷卡買單的朝日奈要提著袋子走過來,好奇的看過去,這麼一看有些不得了,前方的兩個女孩子恰巧他都認識,「那是......」

  「要哥,你......認識她們嗎?」現在已經更名為朝日奈繪麻的女生緩緩的收回目光,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得攥緊了衣擺。

  覺得妹妹醬的問話有點奇怪,但是因為現在還並不算得十分熟悉,朝日奈要也沒多問,只是說:「怎麼可能不認識。」

  「左邊橙發的那位,是相澤家的小姐,右邊那位是御三家之一赤司家的小姐,宴會上見過幾次。」

  似乎是為了活躍氣氛,朝日奈要開玩笑似的說:「雖然我也覺得朝日奈家很有錢啦,但是和相澤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和赤司家就更不能比了,聽說現任赤司家主很重視這位小姐,說不定下一任赤司家主就是她呢。怎麼了妹妹醬,表情很嚴肅啊。」

  朝日奈繪麻搖搖頭,低垂著頭,輕聲說:「我只是覺得那位......赤司小姐,和我的一位朋友長得很像。她......赤司小姐叫什麼名字?」

  「赤司奈奈,之前是風間家的長女,前兩年那次過繼可是鬧得整個上層社會轟轟烈烈啊。」朝日奈要感覺有點不太對,但是也沒聽出什麼,「妹妹醬那位朋友很幸運哦,說不定是赤司小姐的親戚呢。」

  「嗯......確實很幸運。」朝日奈繪麻低聲說。

  17.不再重要

  「怎麼了?」相澤玲奈好奇的轉頭。

  剛剛走著走著,奈奈忽然就停了下來,轉身看了好幾眼。

  奈奈蹙眉:「沒什麼,就是感覺有人在看我。」

  相澤玲奈眨眼:「那邊的一男一女?你不認識嗎?那就是婚禮的主家哦,那高個兒是朝日奈三男,女孩子應該是男方那邊的吧。」

  這場婚禮的主角是那位結婚離婚已經成為上層社會談資的女強人朝日奈美和,以及另一位不知名的男士。

  奈奈和離得比較遠的那一男一女中的女孩子對視了一秒,隔得比較遠的距離,但是奈奈確信這一點。

  回憶了一遍認識的或者見過的人裡並沒有這兩張面孔,奈奈禮貌性的點點頭,和相澤玲奈離開了。

  【也有可能是失憶前認識的吧,但是既然沒和我打招呼就代表著並沒有多麼重要的情誼,那就無所謂了。】

  奈奈漫不經心的想。

  回到家後,朝日奈繪麻拿出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下「愛理,我今天看到奈奈了」,手指停留在發送鍵上很久,最後朝日奈繪麻還是又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刪掉了。

  另一邊,這一天正常下班回來的赤司被奈奈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舅舅,我們家和朝日奈家熟悉嗎?」

  赤司先是為「我們家」高興了一會兒,才說:「赤司家和朝日奈家並無往來。」

  奈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追問道:「那......我以前有和你說過朝日奈嗎?」

  赤司瞬間警覺,不動聲色,臉上維持著笑意:「奈奈怎麼忽然這麼問?」

  【朝日奈啊.....我記得那家的孩子很多,還都是男孩子,奈奈這麼問難道是......】

  奈奈絲毫未知,聽他這麼問也毫無顧慮的回答:「這麼說是沒有了。今天和玲奈逛街,見到了朝日奈家的,稍微有點在意,不過沒什麼。」

  接下來好幾天,赤司密切關注奈奈的動向,也沒發現和朝日奈扯上什麼關系,再想到還有個超能力者虎視眈眈,那群朝日奈也不會有機會。

  這麼一想似乎是該放心了,可是赤司還是覺得心情不太愉快。

  不想結婚也沒關系,他養得起。

  赤司征十郎這麼想著,在一個價值五億的合同上簽了字。


第180章 日常篇(四)

  18.另一個世界

  在順利解決石板的問題後,沒有了限制的世界恢復了正常。

  不管齊木是怎麼操作的,總之消失的神奈川一帶也回來了,除了知道內情的幾位王權者之外,其余人的記憶均作了修改。

  現任王權者們依舊有著王權者級別的力量,只是高懸於天空之上、既是威懾又是□□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沒有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是最後一批能力者。

  或者說,是肯定,因為不會再出現第二塊德累斯頓石板。

  這一天,回到這裡看望被落在這個世界的老(並不)父親和便宜弟弟的奈奈,從便宜弟弟的口中,得知了一個......分外令人震驚的事情。

  19.後媽

  「什、什麼?!我要有後媽了?!」奈奈震驚,頭頂的貓都要掉了。

  「不,姐姐,是我們。」稗田透......現在已經更名為羽張透的少年糾正。

  「不,這不重要。」奈奈冷靜下來了。

  「不,這很重要,姐姐你不認弟弟了嗎?」羽張透也很嚴肅。

  【我看你們兩個找重點的方式都不對。】

  阿齊喵冷漠的想。

  20.起因

  據羽張透說,是因為那位從天上下來明明將近百歲卻還心態年輕宛如老頑童的白銀之王覺得,前代青王和赤王單身這麼多年了,特別是前代青王單身都還帶著兩個孩子(拖油瓶),再不找媳婦兒就要單身一輩子了。

  於是動用黃金之王的人脈給各位單身的王權者及其適齡氏族們相親——沒錯,遭殃的不單只是羽張迅一個,還有譬如幸災樂禍迦具都玄示、事不關己宗像禮司、漠不關心磐舟天雞和怎樣都行周防尊等人。

  白銀之王: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然後罪魁禍首白銀之王就被黃金之王也丟出去相親了。

  真是可喜可賀。

  21.跟蹤

  「所以說......我為什麼非要和你們一起做這種事。」藍發戴眼鏡青年煩躁的砸砸舌,剛要起身就被一股大力給再次拽了下去。

  「別開玩笑了猿比古,明明是你在巡邏時碰到了我們所以停下來敘舊的啊。」羽張透目不轉睛的伸出半個頭幽幽的盯著不遠處的那一桌的一男一女,一只手還拽著伏見猿比古的衣擺不讓他走。

  「嘖,我就是個借口麼......」伏見又是一聲響亮的咂舌,推推眼鏡。

  「聲音小點啊猿比古!要是被爸爸發現了就慘了!啊,姐姐你看!爸爸居然笑了!難道真的要有個後媽了嗎?!」羽張透大驚失色。

  好一會兒沒得到自家姐姐的回答,羽張透終於有些緊張的收回目光,朝姐姐看過去,才發現自家姐姐坐在他和伏見猿比古的對面,臉上掛著端莊優雅的笑,看著他們分外慈祥。

  ......慈祥?!

  「真好啊小透,交到好朋友了呢,姐姐一直為你可能找不到朋友而擔心。」奈奈感嘆。

  [......]阿齊喵。

  「.......嘖,不要自說自話了,誰是他朋友。」時至今日,伏見猿比古依然在面對這個「伏見仁希的朋友」的時候感到不自在。

  「噫......好傷心啊猿比古,我們竟然還不是朋友嗎?我有點受傷了。」羽張迅一臉傷心欲絕的表情捂住胸口,要多浮誇就有多浮誇。

  「......隨便你。」伏見猿比古不自在的偏過頭去,推推眼鏡閉上了嘴。

  在他看不到的視角,羽張透朝奈奈眨了眨眼,奈奈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你們這家人,戲真是不一般的多啊。】

  阿齊喵有些可憐那個別扭傲嬌的小朋友了。

  22.撞破

  雖然羽張迅在這個世界裡的年齡,已經是一個快要四十的大叔(......)了,但是他現在的外表看起來,最多也就不到三十。

  更何況他還是個美人......咳咳,讓女人見了都會心情變得美麗的人。

  初次見面女方感覺良好,下一步就順其自然的進行了。

  看起來兩個人似乎相談甚歡的樣子。

  羽張透和奈奈繼續扯著不情不願但是行動上還是很自覺的伏見猿比古繼續跟了上去。

  再然後,兩撥人撞上了了——

  「道明寺、布施、五島、日高.....你們在干什麼?」伏見猿比古臉色沉沉。

  「哼哼哼......當然是跟蹤室長相親啦!伏見你也來跟蹤室長的嗎?!」五島蓮一臉興奮。

  另一邊。

  「啊!這不是夏姬姐姐嘛!你也來跟蹤室長嗎?」道明寺安迪屁顛屁顛的湊了上來。

  夏姬慈愛的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發,然後道明寺安迪被羽張透嫌棄的推開。

  羽張透:「才不是啊!姐姐和我是來跟蹤爸爸的!」

  「啊哈哈......原來羽張叔叔今天也相親啊哈哈哈......誒?」

  「嗯?」

  「嗯......」

  面面相覷,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23.前代與現任

  「真是失禮了,羽張閣下。」宗像禮司推推眼鏡,禮貌的微笑。

  他身後的四個Scepter4問題兒童小組成員個個頭上頂包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

  伏見猿比古的表情顯而易見的低沉:「為什麼我也要被訓......」明明他是被逼的!而且他根本就沒有跟蹤宗像禮司明明跟蹤的是羽張迅(......)!

  「嗯......伏見君,你有什麼意見嗎?」

  「......不,沒有。」

  羽張迅笑得很溫和:「沒有關系,我家小透還是個容易受到影響的孩子,還請宗像君多多擔待了。」

  此話一出,就連宗像禮司嘴角都抽了抽,只不過,羽張迅也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我的女兒許久才回一次家,下次有時間我們再聊。」

  等到那三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宗像禮司保持著臉上的微笑:「真是不容小覷呢,前代青王。」

  「......」問題兒童組瑟瑟發抖。

  【你們兩個,明明半斤八兩吧。】

  伏見猿比古面無表情。

  24.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奈奈,我發現,你和你爸,越來越像了。]

  總結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阿齊喵這麼說。

  奈奈微笑:「多謝誇獎。」

  【不,其實我並沒有在誇獎......算了,你就當我是在誇獎吧。】

  阿齊喵自暴自棄的想。


第181章 日常篇(五)

  25.邀請

  在高二結束的那個暑假,奈奈接到了夏目的電話。

  來意是邀請奈奈參加今年一年一度的除妖師大會,夏目的原話是「如果想去看看的話,我帶你去」——奈奈陰陽師的身份並不為人所知。

  陰陽師從平安京傳至今,早已經失傳了,沒有了陰陽師才能的人們為了能夠使用靈力這種能量,在另一條道路上開辟了「除妖師」一道。

  換句話說,除妖師是陰陽師的低配版,遠遠不如陰陽師。

  奈奈並沒有看不起為了生存而創造出除妖師一道的人們,可是也不會把他們與自己相提並論,對她來說,除妖師的那些術式什麼的並沒有值得借鑒的價值,參加除妖師大會也沒什麼益處。

  夏目並不知道奈奈是陰陽師而非除妖師,因為陰陽師一道消失太久了,世界上還有沒有陰陽師還是個問題,那只是傳說中的職業了,夏目接觸裡世界的時間籠統來說不過十年左右,又並非在家族中接受傳統學習,對除妖師和陰陽師的界限認知並不清楚,否則換做是另一個家族出身的人,在奈奈也沒有顧及過而使用的陰陽術很快就能知道她的身份。

  夏目身邊的那只妖怪是清楚這一點的,卻不知抱著什麼心態從未解釋,奈奈也無所謂這一點,因為再怎麼說,她先是作為赤司奈奈,才是一個陰陽師,保護在意的人就足夠了,也不會和除妖師們搶生意——前提是它們不主動撞上來。

  但是,所謂除妖師大會雖然沒什麼看頭,奈奈也有點想知道現在的除妖師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也就答應了夏目的邀請。

  26.除妖師大會

  「規模很大。」這是奈奈在除妖師大會上發表的第一個評價。

  「我高中的時候第一次來也被這麼多人給嚇到了,沒想到這麼多人都知道妖怪。」夏目笑了,說到自己高中的時候還有些靦腆。

  偶爾路過的除妖師帶著式神們,有的向他們投來好奇的視線。

  夏目他們認識,是近些年聲名鵲起的除妖師,靈力強大生平可見,還有著強大的除妖師朋友,可以說他們見證了他從一個菜鳥變成現在這樣。

  ——也不排除是因為夏目貴志是唯一一個不會殺死妖怪的除妖師這一點太過於奇葩。

  但是另一個帶著面具的少女可是從來沒見過的,若非是她身邊的夏目貴志存在感太強,他們還發現不了有這麼一個人,那些靈感並不高的除妖師可是視線輕飄飄的略過卻還沒注意到這麼個人的。

  雖然靈感上告訴他們這不過是個普通人,可是這種降低存在感的能力讓他們理智上不由得保持了警惕。

  27.的場

  在除妖師界名聲都很危險的的場靜司是夏目貴志為數不多的友人之一。

  束著長發、一只眼睛被長劉海遮擋住只露出一只赤色丹鳳眼的男人冷漠的眼神在帶著面具的奈奈身上收回視線,對著夏目微微頷首:「夏目,好久不見。」

  被剛剛那種緊繃的氣氛弄得很尷尬又不知道說什麼的夏目:「啊哈哈......好久不見了的場先生。」

  然後自然而然的為雙方介紹:「這是我的朋友,的場家現任家主,是很強大的除妖師。」他頓了頓,「嗯......這位也是我的朋友,因緣巧合和妖怪扯上了關系,我帶她來看看。」

  夏目的隱瞞並沒有讓的場靜司說什麼,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和夏目的關系也沒有到可以任意問更深一點問題的地步,只留下一句:「管好她。」就離開了。

  夏目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所以他斟酌著字眼,解釋道:「嗯......那個、的場先生他只是,有點擔心,所以......」

  「沒關系的,夏目。」奈奈面具下的唇角勾起,表示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

  28.名取

  人至有親疏之分。

  與剛剛在的場靜司面前不一樣,夏目貴志在名取周一面前輕松很多,顯然兩個人是關系非常好的朋友。

  名取周一身邊也帶著一個年紀和奈奈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米色短發看起來很活潑的樣子。

  之後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私下敘舊。

  夏目為兩位朋友相互介紹了之後互通了名字。

  奈奈也並非是刻意隱藏自己,只是覺得沒必要罷了,而名取周一是夏目的好朋友,那麼認識一下也並沒有什麼。

  聽到了夏目介紹的奈奈的名字,名取周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久聞大名,赤司小姐。」名取周一彬彬有禮,「這是我的堂妹名取愛理,剛剛成為除妖師沒多久,夏目以後多多關照她哦。」

  四下無人,帶著面具也不是多舒服的事,奈奈索性就把面具取下了,唇邊帶著恰到好處卻不會顯得假有幾分真誠的笑意:「名取君,新上映的電影我看了,很不錯,說不定今後有合作的機會。」

  名取周一眨眨眼,開玩笑道:「沒想到赤司小姐對演藝界也有興趣,那我就多多期待了。」

  忽然進入商業模式的兩個人,簡直讓夏目無語,他打斷:「這種時候就不要談工作的事情了,作為朋友聊聊怎麼樣?」

  奈奈自然是給夏目面子的:「抱歉啊夏目,第一次見名取君見獵心喜罷了,原諒我吧。」

  發現自家堂妹似乎沉默過頭了,平時她可不是這樣的性子,再說了之前鬧著要認識夏目的人可是她,名取周一覺得有些奇怪,結果卻發現說著要認識偶像夏目貴志的名取愛理,卻對那位赤司小姐很感興趣——或者不是感興趣了,根本像是認識,盯著她臉色都變了。

  「愛理?」名取周一忽然有些不安。

  回去的路上,夏目問奈奈:「你認識名取的妹妹?」

  奈奈有些困擾的蹙眉:「在我的記憶中,並沒有與她相關的內容。」這話也說得很委婉了。


第182章 日常篇(六)

  29.齊木的高興

  齊木最近很高興。

  因為上次奈奈作為青梅及未來女朋友的身份出現之後,那位光輝美少女終於不來纏著他了,雖然偶爾會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不過漸漸地也少了。

  對此,齊木是喜聞樂見的。

  對其他人來說,美少女的喜歡是值得自豪和驕傲的,可是齊木認為那是麻煩——哦,奈奈的喜歡除外。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悟了,我這樣平凡的男人不值得你喜歡。】

  他的校園生活終於清靜了,齊木很滿意。

  30.

  齊木度過了一個多月的平靜校園生活之後,忽然發現這段時間奈奈都不怎麼來找他了,每次通電話似乎也很忙的樣子。

  想到之前電話裡奈奈和他說過,最近赤司家的好幾個合同都被赤司交給她練手,所以這段時間很忙是挺正常的事情。

  齊木自認為是很通情達理的男友......嗯,未來男友,所以很體貼的決定不去打擾奈奈的工作,現在也正好是期末的時間,學校裡的人暫時沒時間來拖他出門,齊木也就樂得在家裡玩游戲。

  但是。

  沒錯,但是。

  就算齊木很體貼,也不妨礙他在空閑時間偶爾用千裡眼看看奈奈在做什麼——不,他不是hentai,他只是想看看奈奈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如果遇上了麻煩他還能不動聲色的為女友解決麻煩,絕不是偷窺什麼的。

  某日,齊木很日常的用千裡眼看了一眼。

  【!!!!!!!】

  【等等,奈奈你現在在哪裡?你對面那笑得像朵花兒騷包的小子怎麼回事?我就半天沒看著你怎麼又惹到了麻煩,我立刻就去幫你解決掉他!】

  31.並不存在的情敵

  說是這麼說,可是這麼做是不可能的。

  於是齊木只能用著千裡眼一直盯著那看起來就很高檔的餐廳裡似乎交談甚歡的兩個人。

  心裡的一堆話和打翻了醋壇的心情都無法說出來,憋得難受。

  而另一邊,正在和這次合作的負責人——同樣身為財團繼承人的青年談話的奈奈,一直感覺到一種詭異的窺視感。

  不僅讓她渾身不自在,還有點微妙——因為她似乎猜到了會這麼做的人是誰。

  但是臉上還是不動聲色。

  「赤司小姐,想必我們接下來的合作會很愉快。」

  「榮幸之至。」

  兩個人同時站起身,握了一下手。

  奈奈唇邊得體的笑意不變,卻感覺到了那道目光剎那間簡直是熱情似火到要灼燒的地步了,心裡的笑意簡直無法抑制。

  32.撒嬌什麼的不存在

  什麼都不做是不可能的。

  在看著奈奈上了赤司家的車之後,齊木收回千裡眼,眨了眨干澀的眼睛,不得已用買了咖啡果凍剩下的為數不多的零花錢交換了一瓶滴眼液。

  【......什麼時候我居然要用滴眼液。】

  他在心裡吐槽,滴完後覺得眼睛舒服多了,又立刻使用了千裡眼。

  奈奈在車上閉目養神,聽赤司特意配給她的秘書彙報事宜。

  處理完事情後,奈奈才問:「舅舅什麼時候回來?」

  秘書:「明天下午四時二十分的飛機抵達東京。」

  奈奈應了一聲不再問答。

  齊木抓心撓肺,盯著奈奈,直到她進了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

  奈奈的手機准時准點的響了,手還未從房門上放下,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表情淡定自若的走進去坐下,才不急不慢的拿出手機,似乎完全不知道對面的人有多麼的十萬火急。

  「是我。」齊木裝作若無其事的說。

  「小楠啊。」奈奈很鎮定,「找我有什麼事嗎?」

  「......」齊木有些詞窮,「媽媽說你最近沒有來很想你。」他又頓了頓,「沒有事就不能找你嗎?」

  語氣竟破天荒的有些委屈和失落。

  這讓奈奈差點憋不住表情,然而臉上微變的表情還是顯露出了她的詫異。

  「......小楠?」

  也難怪她會感到詫異了,因為超能力者撒嬌——從未見過的事啊!

  她表情微妙,輕咳一聲,沒讓對面的超能力者做出什麼反應:「最近工作有點忙,改天我帶著新研發的甜點去拜訪久留美阿姨。」

  被轉移了話題的超能力者霎時間沒心思想剛剛的異樣了。

  現在他的心情大概是「我就找了個理由但是重點仍然是我然而你的重點卻在我莫須有的理由上偏偏還是我找的」的心塞。

  【.......】

  如果內心戲可以具現化的話,現在大概是這樣的——

  奈奈:(專心工作中......)

  阿齊喵:看我啊看我啊!

  奈奈(終於暫停工作):啊,你還記得上次旅游的時候抱過你的那個小姐姐嗎?我約了她明天吃飯。

  阿齊喵:委屈失落不想說話

  33.工作

  奈奈的工作終於告了一段落,得到了來自自家舅舅的誇獎和禮物。

  這「初試」算是合格了,奈奈也松了一口氣。

  別看赤司很寵奈奈,教學上也對她很縱容,但是——不學沒關系,要學就必須站在頂端。所以在奈奈表現出對管理公司的興趣之後,赤司在這個方面上既縱容也嚴厲。

  ——他可以拿出幾千萬資金為她「交學費」,可以失敗,但是必須有所成長。

  她做到了。

  赤司很欣慰。

  34.狂熱追求者

  最近奈奈遇到了一個狂熱追求者,煩不勝煩,隨口在電話裡和齊木抱怨了一句,就繼續投入了期末考和新一輪的工作中,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了。

  而齊木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使了點兒小方法讓那個狂熱追求者倒霉了幾天,讓他沒法去奈奈面前生事。

  之後過了三天,齊木以為消停了的狂熱追求者找上門來了。

  沒錯,找上了齊木這邊的門。

  天知道齊木在PK學院校門口被三輛豪車團團圍住是什麼樣的感受。

  【......麻煩,越來越多人圍觀了。】

  齊木覺得自己平靜的校園生活即將走到盡頭。

  「你就是赤司小姐的男友?」對面的孔雀居高臨下的以一種挑剔又嫌棄的目光,打量著齊木。


第183章 日常篇(七)

  35.

  夜幕落下許久,星星也因為冬天已至而隱在了雲後,天色如潑墨般,涼意侵襲了室內的溫暖。

  奈奈在窗邊深吸一口涼氣,清醒了一會兒頭腦,才再度關上窗回到書桌旁,繼續埋頭工作。

  隨著接手的工作越來越多,又臨近畢業季,還有學校學生會的交接工作等等,她已經很久沒有早睡過了,她房間裡的燈和赤司的書房的燈幾乎都是同時亮起又同時熄滅。

  赤司當然不贊成她這麼做的,畢業季這段時間他認為給她一個放松的、自由的時間,再加上奈奈的大學入學考試早就通過了,其實十月份就可以入學東大,只是延遲到了明年四月,若是卸下工作的話奈奈幾乎可以說是無事可做。

  只是她這麼堅持。

  時間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的鈴聲將她從繁忙的工作中喚醒,看到來者的電話顯示,奈奈有些驚訝。

  「小楠?怎麼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她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

  一般來說,這個時間點,作息異常規律的超能力者早就該睡下了。

  那邊沒有反應,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下意識的,奈奈臉上的表情漸漸嚴肅。

  「怎麼了?」她放輕了聲音。

  36.

  「普普通通,既無家世也無才華,不過是走在路上都能忽略的、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若非是占著赤司小姐青梅竹馬的身份......又有著童年的情分,趁虛而入還是以此要挾?」

  「呵,真是卑劣的人啊,配不上赤司小姐。」

  高傲的神情,鄙夷的語氣,惡劣的嘲笑。

  至於名字什麼的已經不用在意了,對於超能力者來說,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天涼王破吧。

  ——開什麼玩笑呢,超能力者才不會做這麼粗暴的事情,只不過之後那不知哪家的少爺倒霉到喝涼水都塞牙的地步......就仁者見仁了。

  那些話無法動搖他。

  只是......

  37.

  「我只在意你的看法。」難得真正開口一次的超能力者,比聲線相似的赤司清朗許多,仍然是巍然不動的平靜。

  奈奈瞬間就明白了,臉上顯露出幾分了然和好笑。

  【可愛得過分了。】

  不在乎在別人眼裡到底是怎麼看待他的,卻在意她是否會認為有這樣在外人看來似乎一無是處的男友而感到恥辱嗎?

  「需要我提醒一下,我還不是你女朋友嗎?小楠?」她笑著說,然後掛斷了電話,唇邊的笑抑制不住,樂不可支。

  聽著被掛斷的長鳴,齊木呼吸一窒,幾乎有種想千裡眼看看她是個什麼表情然後瞬間移動過去暴打她一頓的感覺。

  38.

  許是盯著看手機都幾乎被超能力者的視線燒灼了,下一刻就震動了起來。

  短信提示。

  是奈奈。

  齊木沉默的看了一會兒,然後點開。

  [小楠就是小楠啊。]

  盯著那行字看了許久,齊木眸中隱隱閃過一絲笑意,抬手關了燈。

  赤司宅。

  「真是可愛啊,小楠。」奈奈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臉上的笑意不斷。

  「希望畢業那天會有更可愛的反應啊。」她這麼說著,躺上床,熄滅了燈。

  39.

  PK學院畢業典禮當天。

  「那麼,期待名取先生能有更優異的表現。」

  「我的榮幸。」

  沙發對面的一男一女同時站起身,微笑著握手。

  ......

  「齊木同學,你是在等女朋友嗎?」被一群人圍著的藍發美少女終於擠出了人群,看到了游離在外的少年。

  齊木微微頷首,沒說話。

  「畢業愉快,再見啦。」照橋對著他笑笑,擺了擺手然後離開,窈窕的背影看不出絲毫的留戀。

  本就平行的兩條線,不過是命運的一個誤會導致的岔路口而有了短暫的交彙,但是維持平行是最好的選擇。

  齊木注意到校門口那邊的人群似乎有些騷動,沒有用超能力的此刻......

  他忽然有一種微妙的不安和想要逃避的衝動。

  嗯?明明預知只能在睡夢中使用的!

  40.

  ......這大概是想逃也逃不了、也並不想逃的災難吧。

  齊木顯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在他的不遠處,圍觀的路人甲路人乙、伴奏的閑雜人等通通不放在眼裡了,被他注視著的只有那個穿著宛如從什麼舞會中走出來的黑裙女王,黑色長發從肩部開始微卷直到腰際的發尾,架著小提琴垂下眼眸的女王看不清那雙比黑夜更深邃、比星光更璀璨的眼眸。

  音樂漸漸的收到尾聲,在那朵不知何時悄然冒出一點粉嫩的蕊的早櫻搖曳之下戛然而止。

  那披荊斬棘開辟了一條道路的女王睜開了眼眸,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的走到了他面前,半蹲身體執起他的手,輕輕在手背印下一個吻。

  她抬起頭,笑著說:「走吧,我的未婚夫。」

  41.

  如果性別顛倒一下,肯定是一副唯美的戀愛場景。

  42.

  齊木雙瞳平靜到近乎呆滯,也沒有問車將駛去何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卡了殼半天沒能你出個完整的話來,最後他只能幽幽的吐槽,「這是我應該做的吧。」

  奈奈挑了挑眉,與他十指相扣的手抬起來,同款的戒指在指間熠熠生輝,她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買戒指嗎?」

  「......你知道我的說的不是這個。」在最初的驚雷之後,齊木不得已的平靜的接受了事實,無奈的說。

  奈奈笑著說:「若是我接受了另一位大少爺的提議,那恐怕第二天赤司小姐當眾求婚的新聞就要上報紙頭條了。」

  「現在也一樣吧。」齊木吐槽。

  「不哦。」奈奈挑眉,「赤司家向來低調。」

  齊木久久無言,最後妥協:「好吧你贏了。」

  空氣有些黏膩的膠著,好在這麼奇怪又令人心跳加速的氣氛被擋住了不會被前方的司機看到。

  良久,齊木握緊了交纏的手。

  「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嗯,是哦。」

  「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了。」

  「暫時是的。」

  「是可以結婚的關系了。」

  「如果你能說服舅舅和爸爸的話。」

  再度是許久的沉默。

  「我很高興,奈奈。」

  「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起了。

  另一位大少爺的建議,那位大少爺是跡部,可想而知......這樣不算很華麗已經挺低調了哈哈哈,其實這只是奈奈的惡趣味,畢業了想浪一把大的。

  其實到這裡就可以完結了,然鵝我想給奈奈找個舅媽(沉思),婚後生活?

  啊,感覺太難寫了要不就這樣完結吧,或者我時不時繼續掉落日常?(掙扎)

  新文恭彌那篇,摻雜了游戲好難寫嚶嚶嚶

  最後,我啊,因為文野第三季播出之後,再度燃起了對文野的愛,想開坑,想立刻寫......但是我還有文要開嚶嚶嚶

  但是!!!!!完全不影響我開坑的對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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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喜歡這劇情的,但最後有點爛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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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到底是要寫超能力太厲害呢還是世界太針對
反而整個看下來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

[ 本帖最後由 HollyY 於 2020-6-26 01: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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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專控一個聲線.奈奈(*ˉ︶ˉ*)

所以最後重生在k之後就沒有記憶了(´・ω・`)

有種前期練級後期躺贏的既視感(*/ω\*)

楠雄跟奈奈的互動頗有愛噠(´▽`)

最後有圓滿落幕真是太好了( ̄∇ ̄)

謝謝大大分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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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綜漫都沒有看過
所以覺得特別亂
也不太了解劇情
(特別是家教reborn)
看得
很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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