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被庫洛斯·瑪麗安從惡魔手中救下的孩童，在黑色教團中與哥哥相依為命。隨著教團與千年伯爵之間的戰爭全面展開，聖潔、諾亞還有惡魔的靈魂，本應對立的陣營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親情，友情，還有責任，究竟是抗爭到底還是向命運屈服？掙扎在光與暗之間的少年少女又將何去何從？

驅魔少年是我喜歡了好多年的一部動漫，這部小說其實記錄了我自己的一些幻想。女主沒有先知，也不是女強人，只是一個生活在那個世界的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因為是自己的幻想，會有大量私設，和OOC（會盡力避免），走原著向。新人寫手，為愛發電，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歡迎指正~

內容標簽： 奇幻魔幻 日韓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神田澪 ▏ 配角：神田優，庫洛斯·瑪麗安，亞連·沃克 ▏ 其它：驅魔少年

一句話簡介：元帥家的孩子成長記

立意：成長與挫折

原創網

第1章

　　1 那個紅發的男人·黑色教團

　　歐洲某處，一望無際的金色麥田被深綠色的田埂分割成一個個整齊的方形，猶如像棋那整齊的棋盤。不大的村莊就坐落在麥田和樹林之間，現下是寧靜的晚餐時間，可村莊上升起的卻不是溫馨的炊煙。

　　本應坐在餐桌上的村民們驚慌失措的在道路上奔跑著哭泣著，追在他們的身後的是十幾只圓形的謎之生物，鋼鐵鑄造的軀體上還伸出好幾根炮管，炮管間鑲嵌著一張痛苦猙獰的小醜臉。它們是以機械、靈魂、悲劇為材料被制造出來，名為「惡魔」的生物武器，凡是被它的子彈擊中的生物都只能化為塵土。

　　男孩絕望的跌坐在地上，惡魔的槍口已經對准他的腦袋，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把惡魔砍成兩半：「真是粗暴啊。」

　　那是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東方少女，身著黑底銀邊的鬥篷，胸口處別有銀質的十字薔薇徽章，手中拿著黑色的苗刀，黑色長發迎風飄蕩，左金右灰的異瞳中蘊滿冰冷的殺意。

　　「驅魔師！是驅魔師！」惡魔們轉移了目標，不再去追逐村民。

　　「真是令人厭惡的存在啊。」

　　少女靈活的穿梭在惡魔建造的槍林彈雨中，有意識的讓惡魔們聚集在一起。當她覺得時機合適時從苗刀中湧出鋪天蓋地的暗紅色火焰，以摧枯拉朽之勢吞噬了所有惡魔，一時間分不清哪裡是火焰哪裡是晚霞。

　　「啊∼啊∼居然沒控制好，又要被罵了。」少女尷尬的摸摸鼻子，從地上撿起一個拳頭大小的銀色球狀物，「你也被燒到啦，只能先回去了。」在她背後是在火焰中消失大半的村莊。

　　十年前……

　　19世紀的中國大清王朝，寬闊的街道上身著錦緞絲綢的官員乘坐著華貴的馬車從衣不掩體的流民身邊碾過，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街邊角落裡蜷縮著一個瘦小的幼童，身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參差不齊的黑發被泥漿糾結成條縷。澪把頭埋在臂彎裡，她又冷又餓，已經記不清自己流浪了多久。

　　「嘿！髒東西！」一個男人惡作劇把她踢進街邊的水溝，在看到她的眼睛時厭惡而恐懼的吐了口口水，「惡心死了，怎麼會有這種玩意！」

　　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了，每一個看到澪的雙眼的人都是相同的反應。那是一雙精致的桃花眼，右邊是柔和的藍灰，左邊卻是無機質般冰冷的淺金。

　　澪覺得那個男人沒說錯，也許自己就不應該活著。掙扎在惡臭的水溝裡，活著，要比死亡還要痛苦和絕望。而且無論她去到哪裡，那些名為「惡魔」的東西如影隨形，帶來無盡的死亡悲劇。

　　躲進無人的森林，澪躺在空地上眼神空洞的任由雨滴打在臉上。身上傷口在一點點自我愈合，空空如也的胃疼得擰成一團，她已經三天沒有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了。視野裡又出現了那熟悉的惡魔，懶得逃了，她閉上眼，只是這種程度的惡魔子彈還殺不了自己，或許它累了就會自行離開了。

　　真疼。子彈打中身體的瞬間澪有些後悔了，真的好疼啊。為什麼自己逃不了？這些惡魔總是如附骨之蛆的緊咬不放。為什麼自己死不了？無論被惡魔子彈擊中多少次，也只能承受著深入骨髓的疼痛而無法解脫。

　　「哦呀，還活著呀？」男人的聲音取代了惡魔的槍擊聲。

　　澪睜開眼，一個有著鮮艷紅色長發的男人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男人很高，身上穿著華麗的黑色鑲金的長外套，面容隱藏在寬檐帽的陰影中只能看到左臉的半張白色面具，肩上停著一個和他腦袋差不多大的帶翅膀尾巴的金色球型魔偶。天空中沒有了惡魔的身影，看來是被這個男人消滅了。

　　「真是有趣呢，惡魔病毒在消退，寄生型的嗎？」

　　男人輕佻的笑著，眼中若有所思。

　　「你是驅魔師？」

　　澪吃力的爬起來，混合了泥巴的雨水流淌在蒼白的臉上，皮膚上大片大片被惡魔子彈擊中後出現的黑色五芒星正緩緩消退，但遺留的疼痛讓她無法自制的顫抖著。

　　「真髒，離老子遠點。」男人臉上的嫌棄毫不掩飾，還退了兩步，「你遇到過驅魔師？沒接到報告啊。」

　　「遇到過一個，死了，挺倒霉的。」

　　不知道她是在說她自己還是那個死去的驅魔師。

　　「那你想活下去嗎？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我想。」

　　她渴望著期盼著，如果她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活在黑暗裡？

　　「記住我的名字，我是庫洛斯·瑪麗安，黑色教團的元帥。」

　　「澪，神田澪。」這是他們約定好的名字。

　　澪握住了庫洛斯伸出的手，即使隔著手套她也感受到了對方手心的灼熱，那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生命的溫度。

　　換了個城市，庫洛斯迫不及待地找了家旅館，把澪往浴室裡一扔，自己坐在房間裡抽煙閉目養神。

　　沒有計較庫洛斯的粗暴，澪奮力爬進浴缸裡。上一次洗澡是一個星期以前了，如果掉入河水中算洗澡的話。終於洗得白白淨淨後她發現沒有換洗的衣服，原來身上穿的在脫下後就已經成了布條。澪只好用大毛巾裹著，小心翼翼的走出浴室。

　　「那個，有換洗的衣服嗎？」

　　庫洛斯不耐煩的砸吧著煙頭睜開眼後愣了一下，起身揪著浴巾把澪提到桌上。

　　「干嘛？」

　　沒有理會澪的詢問，他的指尖輕輕碰觸到她的肩上。蒼白的左胸前一條陰森的生著帶鱗羽翼的黑蛇紋身栩栩如生的攀附其上，左鎖骨下方蛇首昂揚，雙眼左灰右金，頭頂上生著血色翎羽，額間鑲著水晶般的薔薇十字刻痕。揪著浴巾的左手腕帶著的半指寬古樸銀鐲上也有一模一樣的刻痕。

　　「這個圖騰……」

　　「漂亮吧，我生下來就有的。」

　　「鐲子呢？」

　　「不知道，一直戴著，可能是父母的遺物吧。有沒有衣服，好冷啊！」

　　「穿上吧。」庫洛斯把桌上的衣服塞到她懷裡，衣服裡還有一根能遮住眼睛的布帶。

　　從中國前往英國倫敦的兩個多月，庫洛斯充分的向澪展示了什麼叫做厚顏無恥，什麼叫做揮霍無度，什麼叫做生性風流，什麼叫做嗜酒如命。偏偏女人們還就喜歡他那一套，不用什麼甜言蜜語，就是走在街上邪魅一笑，就能讓人趨之若鶩。特別是那些有錢的貴婦們，心甘情願的將大筆的錢財塞進他的口袋。

　　而當沒錢的時候庫洛斯就各種借錢打欠條，絲毫不會因囊中羞澀而減少他自己的享受。好不容易到達黑色教團總部時，澪的三觀被庫洛斯不知道打碎重建了多少次。

　　黑色教團是梵蒂岡教廷為了阻止7000年前發生的「諾亞大洪水」又稱「黑暗三日」再度降臨而創建的，集結散落世界各地的聖潔並尋找其使用的適合者——驅魔師，來對抗「黑暗三日」和惡魔的創造者——千年伯爵。

　　教團總部是建在倫敦郊外某處懸崖上的一座黑色巨塔，從懸崖下方搭乘電梯到達懸崖頂上，就可以看到巨塔的正門，門上還有一張巨大而怪異的人臉，那是看門的門衛。

　　經過了一系列的身體檢查，庫洛斯帶著澪搭乘懸浮台來到巨塔的最深處。台子剛停穩，一個女人臉龍身的半透明巨大生物就從底下升上來。

　　「這是黑布拉斯卡，是石箱聖潔的適合者，她可以檢測聖潔同步率和收納未找到主人的聖潔。黑布拉斯卡，這孩子是雙聖潔的適合者。」

　　庫洛斯把澪往前推了一把。

　　在黑布拉斯卡身上有108個用於存放聖潔的槽孔——那裡大部分都是空的。澪看了那些槽孔好一會兒後抬起左手，銀鐲上的薔薇十字刻痕浮起綠色的光芒，一個聖潔晶體從中分離了出來。

　　「這是？！」

　　黑布拉斯卡伸出觸手接過那個聖潔，眼下是三個聖潔，可在這之前她明明只感覺到兩個。

　　「它主人的遺願是希望這個聖潔能回到黑色教團。」

　　庫洛斯一言不發的抽著煙，他知道這個聖潔的原主人，據教團情報那位驅魔師於四個月前在中國失蹤，看來應該是為了救澪犧牲了。

　　讓他意外的是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竟會有這麼深的心思，能夠完美的將第三個聖潔隱藏在自己的聖潔之下整整兩個月。如果他沒有把她帶回教團，帶到黑布拉斯卡的面前，或許永遠都不會發現還有第三個聖潔在她身上。

　　「不要反抗我。」黑布拉斯卡將她卷起來舉到額前，「寄生型聖潔，同步率8%……14%……26%……41%……55%……64%。裝備型聖潔，同步率5%……16%……23%……38%……47%……56%……64%。雙聖潔適合者，兩個聖潔都處於良好的同步狀態。

　　你的聖潔注定你不平凡，終有一天你會深陷無盡火海，是涅槃重生還是灰飛煙滅全因你的選擇而走向分歧。」

　　「選擇嗎？」

　　被放回懸浮台的澪有些失神的看著白嫩的手指，她沒有五歲前的記憶。因為選擇離開那裡，她和親人走散了；因為選擇遵守那個約定，即使與垃圾相伴她也活了下來；因為選擇完成那個驅魔師的遺願，她來到了黑色教團。可是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擁有罕見的雙聖潔，難道她又要回到原點嗎？

　　「不要想太多。」庫洛斯狠狠的揉了一把她的頭頂，「小孩子只需要好好玩好好吃快快長大就夠了。」

　　「你當我是豬麼？！」

　　澪拍開庫洛斯的手，並翻了個白眼。

　　「真是不可愛的小鬼。」

　　看著懸浮台消失在視野裡，黑布拉斯卡回到了石箱中，有些話她沒有說出口。澪的聖潔總給她一種微妙的違和感，似乎有什麼隱藏在聖潔之中，但細細去查時又什麼也沒有。現下最重要的心之聖潔仍舊沒有出現，它會在這個孩子所擁有的這兩個聖潔之中嗎？


第2章

　　2 朋友·重逢

　　最討厭責任的庫洛斯·瑪麗安元帥收了個才五歲的弟子！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眨眼間便傳遍教團上下，可以入選年度最勁爆話題了。誰也沒想到為了逃避責任甚至常年不回教團總部的那個男人居然會主動收弟子，而且還是個奶娃娃，想到庫洛斯的性格，眾人默默的在心裡給那個弟子點了一根蠟。

　　哥特風的喇叭袖過膝蛋糕裙沿襲了教團一貫的黑底鑲銀風格，天鵝絨的緞面上用銀線繡著精美的圖案，腳上黑色羊皮短靴的五金也是銀質，參差不齊的黑發被仔細的打理好扎上黑色的蕾絲蝴蝶結。

　　庫洛斯抱著被他打扮得像精致洋娃娃的澪在總部內招搖過市，看的一大群宅男捶胸頓足直呼為什麼庫洛斯那個性格惡劣的家伙能有個那麼可愛的弟子。

　　這導致澪盡可能的待在庫洛斯的身邊並擺出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做一個人的專屬洋娃娃總好過慘遭眾人的安祿山之爪。

　　「你這小徒弟不錯。」

　　訓練場外，庫洛斯和克勞德·奈因坐在沙發上喝酒。克勞德是五位元帥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與庫洛斯關系算得上好的元帥。她的對惡魔獸勞·西敏——一只白色的小猴子，乖巧的在旁邊自己玩耍。

　　訓練場上，澪的四肢綁上了灌滿鉛沙的沙袋，沿著牆根做圓周勻速運動，庫洛斯的金色魔偶蒂姆甘比忠實的記錄著圈數。汗水浸透了無袖的訓練服，在地上留下一串痕跡，即使是眼前發黑四肢發軟她還在不停的跑著。

　　「體力太差了。」

　　庫洛斯搖搖頭。

　　黑布拉斯卡私底下和他談過澪的聖潔，她能夠感受到聖潔是強大並渴望與澪同步的，可是在發動的瞬間聖潔內的力量卻會變得霸道而動蕩，因為無法控制它們而導致發動失敗。做完所有能做的檢查，最後也只能歸為澪還太弱小的緣故。但庫洛斯心中卻有另一個猜想。

　　某一天，在結束了所有訓練後，澪臉色青白雙手抵在牆上大口的喘著氣，肺部像被粗砂紙磨著一樣生疼，四肢麻木到感覺不到存在。緩了好一會，她摘去沙袋癱坐在地上。

　　「喂，別躲了，早就看見你了！「

　　澪氣鼓鼓的瞪向訓練場外的一根石柱。

　　一個小腦袋從那根石柱後面怯生生的探出來，是個大約七八歲的女孩，墨綠色的長發，長得很可愛，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吊帶裙，光著腳，四肢還纏著繃帶。

　　「你……你好……」

　　女孩不安的絞動著手指，眼中帶著期盼。

　　澪見過這個女孩，在食堂和科學班。她的母親是驅魔師，父親是教團的協助者，他們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因為她是其母親的聖潔的適合者，就被強行帶回教團教養。庫洛斯說起這事時語氣極為不屑。

　　「你干嘛要躲在那裡偷窺啊！」

　　「我……我迷路了……我叫李娜莉·李……你也是偷偷溜出來的嗎？」

　　李娜莉下意識緊張的向四周張望，慢慢的挪到了澪的面前。

　　雖然她也是聖潔的適合者，但是她和被元帥親自教養受到元帥的保護的澪不同，李娜莉被中央廳嚴格看管，說是教養，其實和囚犯沒什麼區別。

　　「為什麼要偷溜？」澪撇撇嘴，只要她沒有跑出教團總部範圍，庫洛斯問都不見得會問一聲。

　　「真好。」李娜莉滿眼的羨慕，「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澪勾起一抹壞笑。

　　「我……我第一次在這裡遇到和我一樣的……」

　　剛剛鼓起的勇氣一下子被戳破了，李娜莉更加不安的絞動著手指。

　　「然後呢？」

　　「我……我以為我們能做朋友……」

　　她看起來快哭了，聲音都在發抖。

　　「才不要呢。」皺皺鼻子，澪做了個鬼臉。「我們又不是一類人。」

　　聽到澪的話，李娜莉既委屈又疑惑。大家不都是要成為於惡魔戰鬥的使徒嗎？年齡又相仿，怎麼就不是一類人了呢？

　　「李娜莉大人。」

　　一高一矮穿著黑色長袍蒙著面的兩個男人走進訓練場，李娜莉驚恐的躲到澪的身邊，試圖讓那比她還小的身影擋住他們的視線。

　　「使徒大人，您為什麼不報告李娜莉大人的行蹤？！」

　　那矮個子一開口就是責問，他們為了找偷偷溜出來的李娜莉翻遍了整個教團。本來以為是躲在沒人的角落或者是跑出了教團，結果卻是有人知道她的行蹤而沒有報告。

　　「怎麼，教團守則裡有這個規定嗎？」

　　澪站起來，左手不經意的把李娜莉護在身後。

　　「沒有……但是格雷姆下達了通知！」

　　格雷姆是教團專用的像蝙蝠一樣的通訊機器人，在教團內可以進行無線通訊。

　　「關我什麼事，我又沒有教團的格雷姆，你自己問蒂姆甘比為什麼沒有通知。」

　　昂著頭，精致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她討厭這兩個人的態度。

　　「胡攪蠻纏，我看我要替你家大人教教你什麼是禮貌！」

　　「我自有元帥親自教導，你算什麼阿貓阿狗竟敢妄想取代元帥。」

　　澪氣勢洶洶的懟回去，上綱上線誰不會。

　　「你！」

　　矮個子氣急敗壞的就想撩袖子，卻被高個子拉住了。

　　高個子忌憚的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在一旁飛著的蒂姆甘比，湊在矮個子耳邊低聲道：「她是瑪麗安元帥的親傳弟子，不要得罪她。」

　　「李娜莉大人，請跟我們回去。」

　　矮個子深呼吸克制的撇開眼，強硬的對李娜莉命令道。

　　「順便把我也送回房間吧。」

　　「神田大人，我們的任務是看護李娜莉大人。」

　　高個子一點也不願意和澪打交道，他聽過關於她的一些傳聞，是個性格乖張難纏的孩子，偏偏又是那個護短霸道的瑪麗安元帥唯一的弟子，據說瑪麗安元帥非常重視她。

　　「正是因為你們對她的看護不利，導致她耽誤了我回去的時間，要是元帥因為我晚歸而生氣了，那就是你們的過失。如果你們不送我回去，我就告訴元帥，說你們無緣無故對我實施暴力。」

　　敢說自己胡攪蠻纏，那她就真胡攪蠻纏給你看，就看誰硬得過誰。有庫洛斯撐腰，只要不是真的犯錯，她就不帶怕的。

　　澪明目張膽的威脅讓兩人氣得牙癢癢，但偏偏沒有辦法只能照辦。他們只是中央廳養在教團裡的番犬，因為中央廳的命令才可以對李娜莉那麼強硬，但對上教團裡的精英和身份高貴的驅魔師就只能乖乖夾起尾巴做人，更不用說是對上元帥了。而很不幸，澪作為庫洛斯唯一的弟子，背後就是代表著元帥的大山。

　　回到元帥專屬的房間裡，庫洛斯一如既往的半躺在沙發上喝著小酒——在發現澪對煙草過敏後他就不怎麼抽煙了。

　　「回來那麼早，不和小朋友再玩一會兒嗎？」

　　「我才不需要朋友。」

　　她翻個白眼，蹬蹬蹬走進浴室洗漱去。

　　「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庫洛斯無奈的搖頭，虧他還特意把李娜莉引到訓練場去了。是克勞德提醒了他才發現澪總是有意無意的拒絕著其他人的靠近，本來以為同齡人會好些，看來還是不行，養孩子怎麼這麼難啊。

　　自那天之後，李娜莉幾乎每次偷跑都溜來訓練場，趕了幾次後澪也懶得理了。反正除了跑步以外的訓練她都不會去訓練場，遇不到幾次，頭疼的人也不是她，當作沒看到就是。

　　幾個月後的一天，被庫洛斯留下的作業折磨得頭昏腦脹之後，澪保持著莫挨老子的氣場准備去食堂吃點甜點安慰自己幼小的心靈。然後，她聽到了似曾相識的對話。

　　「我……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我拒絕，我們不是一類人。」

　　聽聲音，對方是個男孩。

　　「優君，你要熱情一點呀。」

　　一個有些糟蹋的戴眼鏡大叔溫和的教導著，看衣著是個元帥。

　　「不要對我用那種惡心的稱呼！」男孩抗議。

　　走近了才看到被大人擋住的兩個孩子，一個不出所料是李娜莉，另一個是個十來歲的黑發東方男孩。及肩的半長黑發，眉眼銳利，穿著黑衣黑褲，背著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黑色日本刀。

　　「優？！」

　　澪不可置信的快步上前，她還以為他絕不會來教團。

　　「你是……澪？！」

　　神田優同樣不可置信，當初發生了太多事情，等塵埃落定時已經失去了澪的所有蹤跡。

　　「怎麼穿成這樣？」

　　如果不是那標志性的金色左眼他都差點認不出來。

　　「形勢所迫。」

　　回應她的是極其嫌棄的白眼，但是神田優並沒有拒絕澪拉住他的手。

　　「你是瑪麗安的弟子吧，真是可愛的小小姐，我是提艾多爾·狄耶特。」

　　大叔元帥行了個貴族禮。

　　「幸會，狄耶特元帥，我是神田澪，庫洛斯元帥的親傳弟子，優的妹妹。」

　　澪按照庫洛斯的教導回禮。

　　「叫哥哥！」

　　神田優不滿。

　　「才不要！」

　　看到優和澪兩人互不相讓的拌嘴，李娜莉失落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她六歲時雙親被惡魔殺害後與哥哥相依為命，被發現是聖潔「黑靴」的適合者後被強制與哥哥分開帶來了教團。她討厭這裡，那些人整天強迫她和「黑靴」同步，強迫她進行高強度的訓練。她覺得整個教團冷冰冰的，毫無人性。本來以為來了兩個年紀差不多的使徒，就能夠有同伴，結果都被拒絕了，理由還一模一樣。好羨慕他們有溫柔的師父，好羨慕他們兄妹可以在一起，只有自己是孤身一人身處囚籠。


第3章

　　3 焚燒的聖潔

　　元帥作為比驅魔師高一級的職位，只有與聖潔的同步率在100%以上的臨界者才有資格擔任，他們不僅僅是直接承接來自大元帥的高難度任務，還肩負著尋找新的聖潔適合者並訓練新驅魔師的責任。例如神田優就是提艾多爾元帥的弟子。但是庫洛斯在成為驅魔師前是大魔導師，除了驅魔師的弟子外還有魔導師的弟子。魔導師弟子與師父的關系更加的密切，甚至比親子更加深厚，澪就是庫洛斯的魔導師弟子。如果按照中世紀的規矩，弟子可是屬於魔導師的私人財產，受到魔法規則和法律的保護。

　　和神田優相聚沒多久，兩人就被各自的師父帶離教團去尋找新的聖潔和適合者了，雖然庫洛斯是因為討厭教團。

　　此時，師徒兩人正在印度孟買一位貴族家裡做客，主人是當地極為富有的一位婆羅門貴族女性，丈夫早亡，是一位性格強勢的女子，三十多了還保持著少女的容貌。這位名叫英迪拉的女貴族在街頭看到庫洛斯時便春心萌動，庫洛斯帶著澪前腳剛進旅店，英迪拉後腳就派人將他們請進了自己的宅邸奉為貴客。

　　「庫洛斯。」

　　女貴族英迪拉擺了下午茶在花園裡與庫洛斯一同賞花，看到澪走進花園裡時隱隱皺了下眉。

　　快8歲的澪比剛遇到庫洛斯時長開了些許，精致的眉眼間帶著清冷和疏離，灰金雙色的異瞳大大方方的展露著，及腰的長發尾端微卷。寶藍色的古麗和藏藍色的拖地長裙上用金銀絲線繡滿了精美的圖案，淺藍色的紗麗上還繡著水晶和鑽石。

　　「庫洛斯。」

　　澪走到躺椅邊又喊了一遍，庫洛斯才睜開了眼睛。

　　「要叫師父，小鬼。」

　　「你的信。」

　　澪把手中的信扔給他。

　　看完信，庫洛斯邁開長腿從躺椅上下來，順手揉了一把澪的頭頂。

　　「英迪拉,我離開幾天。」

　　「好的，我等你回來。」

　　女人溫柔的微笑著應下，並吩咐僕人准備馬車出行。

　　「看來庫洛斯也沒那麼看重你啊，就這麼把你留下了。」

　　在城外送走庫洛斯，英迪拉也不再裝作善解人意的樣子，一臉刻薄的面對沒有和庫洛斯一起離開的澪。

　　「不勞你費心。」

　　澪昂著首，對英迪拉的話沒有絲毫的在意。

　　「你就是個拖油瓶，想好好的活著就給我識趣點。」

　　「你是我見過的庫洛斯情人裡最蠢的一個，不對，你連情人都算不上。」

　　用一種怪異的目光掃了英迪拉一眼，澪轉身自己向城內走去，如果可以，她並不想離英迪拉太近。

　　英迪拉不算是庫洛斯的情人，這個英迪拉自己並不知道。教團裡有一個搜查部隊，負責收集全世界的情報，根據奇怪事件來尋找聖潔並支援驅魔師。這次便是據說英迪拉的夫家有一條綠寶石項鏈，只要對著它天天祈禱便能夠青春永駐。剛好英迪拉表達了對庫洛斯的愛慕，他們就這麼順水推舟的住了下來，等待見到那串綠寶石項鏈的機會。畢竟驅魔師算是聖職者而不是強盜，總不能強制的去奪取他人的財物。

　　原本計劃離開三四天的庫洛斯遲遲未歸，只是讓蒂姆甘比送回了歸期未定的消息，讓澪自己見機行事。而在英迪拉宅待著的澪快心態爆炸了，那女人三天兩頭的沒事找事，半點不讓人安穩的看書。澪有想過搬出來自己去旅店住，但似乎英迪拉宅引起了惡魔的興趣，總有惡魔在附近徘徊。

　　「使徒大人，惡魔越來越多了。」

　　身穿土黃色大衣的搜查部隊隊員神色擔憂，他們沒辦法破壞惡魔，只能用結界裝置捕捉後由澪發動聖潔一一消滅。

　　「庫洛斯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元帥還是行蹤不明。」

　　「那個混蛋！」

　　澪咬著下唇，零星的幾只惡魔她還能和搜查部隊合作破壞掉，她的聖潔剛能穩定的發動，萬一惡魔數量過多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今天宅子裡舉辦宴會，英迪拉會戴著那條項鏈出席。萬一惡魔數量過多，你們先保護自己。」

　　「可是您……」

　　「我的聖潔是擺設嗎？還不去通知其他人！」

　　「是！」

　　大宅從早上開始就熱鬧非凡，整個宅子都裝飾一新，白金相間的牆上掛滿了鮮艷的帷幔，鑲金的花瓶裡插著嬌嫩的花朵，鋪著刺繡桌布的餐桌上放滿了用金銀器皿盛裝的水果。僕人們也換上了嶄新的衣服，笑容洋溢的忙碌著。盛裝打扮的客人們在大廳，在花園一邊自由的享受著美食和美酒，一邊輕松的相互攀談。

　　「今天來的都是高貴的婆羅門和剎帝利，把自己好好打扮打扮，說不定哪家的大人願意多養一只寵物。」

　　英迪拉看到澪從後院門進來，口中毫不客氣。她今天穿得非常隆重，鮮艷的紗麗繡滿了鑽石，手上戴滿了金飾，一條黃金打造的綠寶石項鏈掛在修長的頸間。澪一眼便確定了那便是她和庫洛斯的目標——偽裝成綠寶石的聖潔。現在澪只希望庫洛斯早點回來，把這個聖潔回收了然後離開這裡。

　　「你是婆羅門還是剎帝利呀？」

　　一個十來歲穿著金色紗麗的女孩湊到澪的面前，有著高種姓特有的白皙膚色和深邃艷麗的容貌，眼中滿是天真和好奇。

　　「我來自英國。」

　　「原來你就是英迪拉嬸嬸的英國客人啊，聽說那是一個偉大的國度！」

　　小姑娘露出向往的神情，作為足不出戶的大小姐她只聽大人講過英國的富有和強大，但她又轉為一副忿忿不平的神情。

　　「你穿得太素啦，那群剎帝利還猜測你是雜種姓呢！」

　　聽口氣，小姑娘應該是印度種姓制度裡最高貴的婆羅門。嘰嘰喳喳的自說自話，也不在乎澪理不理她。

　　和滿場的穿金戴銀相比，澪穿得確實太過於樸素。黑色的單肩緊身背心和燈籠褲，頭上戴著淺紫色的絲綢紗麗，唯一的飾品就是手上的銀鐲和窩在她頭上的蒂姆甘比。加上一副東方人的面孔，如果不是那比婆羅門還要白皙的膚色，說不定還有不長眼的會以為她只是僕從中的一員。

　　宴會進行到一半，外面突然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一個搜查隊員穿過宴會的安保跑進來，灰頭土臉的。

　　「使徒大人，大批惡魔正在聚集！已經發出求救信號了！」

　　「使徒大人？惡魔？那是什麼？好像很有趣！」

　　一直纏在澪身邊的小姑娘躍躍欲試。

　　「把所有人聚集起來，打開結界裝置，惡魔交給我。」

　　澪把小姑娘推到旁邊大人的身邊，大步向外走去。

　　「是！」

　　「神田澪，你做了什麼？那是什麼？！」

　　英迪拉怒氣衝衝的追出來，驚恐的看到已經鑽出樹林的惡魔。懸浮在半空的圓形軀體，不規則的長著幾根槍筒，鑲嵌著的小醜面具扭曲而悲傷。

　　「請待在這裡！」

　　搜查隊員拉住了她。其他客人也看到了惡魔，驚恐的尖叫著，還好十幾個搜查隊員們及時控制住了局面。一盞盞形似探照燈的結界裝置打開後，在眾人的外側連結成一片絢麗的結界。

　　天空中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惡魔，乍一看有幾十只，伸著身上的炮管。惡魔的數量太多了，結界裝置根本不可能堅持得到救援到來。澪咬了咬唇，甩去礙事的紗麗，她走出結界直面惡魔群。

　　「蓮華，發動！」

　　隨著她的言靈，一抹暗色自左肩游動到右手化作一把三尺七寸的苗刀。苗刀整體呈純黑色，刀身兩側開了兩道長短不一的血槽，沒有刀鐔，刀柄上緊密的纏著深紅色的柄繩，在刀鏃的位置有一枚瑩綠色的十字花紋。

　　天空中惡魔越聚越多，破壞的速度遠遠跟不上聚集的速度，即使澪拼盡全力，身後的結界裝置還是受到不少攻擊，出現了傷亡，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幽冥，發動。」

　　咬咬牙，她左手往下方一甩，左手的銀鐲化作點點銀光在結界裝置外形成了一層結界，為搜查隊員擋下了來自惡魔的攻擊。

　　「使徒大人，同時發動兩個聖潔您會承受不住的！」

　　「蒂姆甘比，回收聖潔！」

　　澪無視了搜查隊員的呼喊。蒂姆甘比揮動著翅膀一口吞下英迪拉脖頸上的寶石，向高空遁去，惡魔們緊跟其後。

　　「庫洛斯，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師父，動作快點啊。」

　　惡魔們如她所願的聚集得更緊密了，她在心裡祈禱著，腳上借力躍到惡魔的上方，眼中透著決絕。

　　「秘術，毀滅吧，紅蓮業火！」

　　從苗刀上噴湧而出的紅色火焰張牙舞爪的席卷著周圍的一切，即使只是沾上一點火星也會被焚燒殆盡。火焰吞噬掉所有惡魔後還在不斷的蔓延，被幽冥保護著的人們雖然免受焚燒之禍，可火場裡不斷攀升的溫度讓人喘不過氣來。搜查隊員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不好，聖潔失控了！」

　　徹底失去意識前，澪模糊的看到了一抹比火焰略微暗淡的紅色，然後便陷入了黑暗。


第4章

　　4 流年

　　四下裡寂靜無聲，黑色的天空和紅色的花海，目之所及只有濃郁到化不開的黑與紅。沒有風聲，沒有蟲鳴，在這個世界裡，仿佛連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這個場景荒涼卻帶著莫名的熟悉，隨著年歲的增長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夢中。澪覺得自己躺在仿佛能聞到腐爛氣息的黑紅色泥土中，越陷越深，直至徹底的被黑暗淹沒。

　　疼，眼睛還沒睜開就感受到全身火燒火燎的灼痛。頭頂上是明晃晃的燈光，刺得眼睛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澪忍不住眯了眯眼。

　　「還活著呢，感動到哭了？」

　　一團模糊的黑影出現在視野裡，擋住了刺眼的燈光，聽聲音是庫洛斯。

　　「真是丟臉，聖潔失控，全身燒傷70%。」

　　聽聲音是極度的嫌棄。用力眨了幾下眼，澪的視野才清晰起來。庫洛斯吊兒郎當的叼著沒點燃的香煙，一臉的幸災樂禍。

　　「跟個泥炭鞣屍似的，真惡心。」

　　泥炭鞣屍，去你大爺的泥炭鞣屍！如果不是全身動彈不得，澪真想拿個鞋底板糊到庫洛斯那神憎鬼厭的臉上。有說人像泥炭鞣屍的麼？！所謂的泥炭鞣屍，是由於被埋在富含多種腐植酸和單物質的酸性土壤或泥炭沼澤中，而停止腐敗、皮膚鞣化、蛋白溶解、骨骼和牙齒脫鈣變軟的一種保存型屍體。她可是燒傷，現在充其量是像泡在福爾馬林裡的木乃伊罷了。不對，自己明明是個活人為什麼要拿屍體來比喻？！

　　「禿……子……」

　　喉嚨應該是被煙熏傷了，干澀得無法發聲，澪艱難的朝庫洛斯無聲的諷刺。

　　庫洛斯愣了一下，氣急敗壞的把放在桌上的帽子扣到頭上衝出去。在那場失控中，他引以為傲的紅色長發被火燒成了「清爽」的短發。

　　「考姆伊，你不是說她看不見的嗎？！」

　　惱羞成怒的聲音從並未關好的門外傳來。

　　深呼吸緩下咧嘴笑而帶來的疼痛，她才開始打量所處的環境。這應該是個冰櫃，全身泡在藥水中，只有臉露在空氣裡。室內的溫度也很低，都能看到制冷機的白色霜霧。

　　過了一會，一個二十出頭的墨綠發眼鏡男子跑進來擺弄著儀器，身上穿的是科學班的白大褂，面生得很。

　　「我是考姆伊·李，李娜莉的哥哥，半年前從亞洲支部調來總部。」

　　考姆伊笑眯眯的湊到冰櫃前，推了推眼鏡。

　　「果然和李娜莉說得一樣，小澪很可愛呢，不過就是太不愛惜自己了，明明才剛能穩定的自主發動聖潔，怎麼能強行同時使用兩個聖潔呢。還好瑪麗安元帥及時趕到，才沒有留下不可逆的損傷。也幸虧你的再生能力很強，否則女孩子最珍貴的容貌毀了就太令人難過了。

　　要快點好起來喲，大家都很擔心你呢。元帥把你救回來後一直守在這裡，神田也因為不能進來看你一直在發火呢。」

　　澪一點也不相信庫洛斯會那麼體貼的照顧自己到醒來，不過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她還是挺驚訝的。在她強烈的要求下，三天後終於可以離開那個大冰櫃了。但是全身必須纏滿特制的繃帶，一方面是避免損傷新長出來的皮膚，一方面是澪在使用了秘技後體內像是有火在燃燒，若是不小心碰到她裸露的皮膚，即使是庫洛斯都會被燙傷。

　　「優？」坐在輪椅上被考姆伊推出醫療室，澪就被抱了個滿懷。「我沒事。」

　　神田優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松開眉頭：「你太亂來了，萬一……」

　　澪沉默的抬手搭在優的腰間，她明白優沒說完的話，他們只有彼此了，無論是她還是他出了事都不是對方能承受的痛苦。

　　「抱歉，讓你擔心了。」

　　「沒有下次了。」

　　「嗯，我保證。松手吧，別燙傷了。」

　　「既然神田來了，那你就送她去黑布拉斯卡那檢查聖潔吧。」

　　考姆伊把輪椅交給優，興高采烈的去找李娜莉聯絡感情了。

　　「寄生型聖潔同步率10%……21%……37%……49%……63%……75%……裝備型聖潔同步率13%……24%……38%……53%……62%……75%……雖然同步率有所提高，但是兩個聖潔的力量並不穩定，它們在躁動。」

　　黑布拉斯卡將澪放回懸浮台上，她那半透明的觸手因為長久的觸碰澪而有些燙紅。

　　「紅蓮業火帶來巨大殺傷力的同時也對你的身體造成巨大的負作用，以你現在的同步率根本控制不了。也就是說，只要用就必然會失控，在耗盡體力後火焰會堆積在體內燃燒直到聖潔穩定為止。」

　　「沒有辦法控制嗎？」

　　「提高同步率，或許是唯一的方法。理論上同步率達到90%以上就可以得到有效控制，但是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去使用。特別是在兩個聖潔同時發動的情況下，暴動的力量很有可能給你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我知道了。」

　　「擺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呢。」

　　聽了轉述後，庫洛斯把一本八開大小的羊皮書扔到澪的懷裡，逆著光只能看到他那白色的半張面具。

　　「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

　　「從第一次和聖潔同調，到現在快三年，我從來沒有一天松懈過，甚至比其他人更加努力。但現在的我也僅僅做到順利發動聖潔而已，連同時發動都很勉強，甚至還失控了。是不是我根本不適合成為驅魔師，聖潔根本就不承認我？」

　　她坐在沙發裡，把自己縮成一團。將近三年，如果是放在其他驅魔師身上，即使沒有成為精英也早已是能夠獨當一面的老手了，就算是一直抵觸拒絕和聖潔同步的李娜莉對聖潔的掌控也比她要優秀得多。

　　「如果聖潔真的不承認你，你就成咎落了。小鬼，你要記住，蓮華也好幽冥也好，都是你的聖潔，你才是它們的主人，控制不了只能說明你太弱了！」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晚飯前不跑完一千圈就不用吃飯了！」

　　「離晚飯就只有一個小時！」

　　澪猛的抬頭，滿眼的不可置信。

　　「那還不快去！」

　　於是，神田優在大半夜的訓練場上撿到了一只癱在地上並飢腸轆轆的軟體生物。而把澪趕去訓練場的庫洛斯忍不住點起了一根煙，在那明明滅滅的火星照映下他神色難辨。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李娜莉因為考姆伊·李的到來漸漸接受了作為驅魔師的身份和責任，並將教團看作家一樣的地方。在考姆伊當上室長後，她就成了考姆伊的助手。神田優很早便獨當一面成為教團的精英之一，不待見除澪以外的任何人，是教團內公認的難相處的暴脾氣。而澪一直對優和庫洛斯以外的人保持著距離，但被惹到的時候也是一個性格乖張的存在。

　　庫洛斯依舊常年不在教團，滿世界游蕩，澪一邊跟隨著他修行一邊不得不幫他償還債務。在印度聖潔失控後的第三年，庫洛斯宣布澪可以出師並一腳把她踹回了教團後再次行蹤不明。一開始還有不停寄來的賬單證明他還在世界某個地方逍遙自在，可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澪不再收到新的賬單，當她意識到的時候所有欠債都還完了，教團上下隱隱有些不好的流言在蔓延。

　　咣！原本熱熱鬧鬧的食堂突然傳出一聲巨響，順著聲音看過去，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澪站在一張四分五裂帶著焦黑的桌子前，伸出的右手指尖還帶著魔導術特有的微弱光芒。劉海下金灰的異瞳透著冷冽的鋒芒，櫻色的唇緊緊的抿著，凌厲的殺氣讓周圍的人覺得不寒而栗。

　　「你……你要干什麼！」

　　桌子邊還有兩個穿著土黃色大衣的探索部隊隊員跌坐在地上，色厲內荏的高呼。破碎的餐具和食物亂七八糟的掛在他們身上，顯得狼狽不堪。

　　「抱歉，手滑了。」澪漫不經心的收回手，「下次再讓我聽到誰亂議元帥們的是非，就不再是手滑了。」

　　等澪離開食堂，才有人去把地上被嚇軟腿的兩人扶起來。

　　「搞什麼啊，莫名其妙的！仗著是驅魔師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啊！」

　　那兩人不滿的抱怨著，粗魯的拍打掉衣服上的食物殘渣。

　　「你們是分部調過來的新人吧，剛才那位是驅魔師神田澪，脾氣不太好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們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了吧？」

　　扶他們的人並沒有因為他們被攻擊而袒護。

　　「沒說什麼啊，就講了下瑪麗安元帥，聽說都行蹤不明好幾年了，有傳言說他已經犧牲了……」兩人嘟嘟囔囔的還原了事發前的經過。

　　「難怪了，不說你們亂議元帥，神田可是瑪麗安元帥唯一的弟子，以後注意點吧。」

　　「什麼啊，元帥的弟子就可以這麼囂張嗎？我們說的也是實話啊，大家都這麼懷疑。」

　　「那你也別讓她聽到啊。神田和元帥雖然據說關系不怎麼好，但那畢竟是養大她的師父，只是炸了你們的桌子都是看在你們是新人的面子上了。」


第5章

　　5 另一個弟子？

　　雨夜的倫敦有著別樣的柔情，橘黃色的燈光在雨幕中暈出一片片柔光，帶給奔波的人們心中無限的溫暖。在泰晤士河邊上有一家開了幾十年，只有常客才知道的咖啡店，店主是個上了年紀的婆婆。

　　叮鈴∼橡木門被推開，銅質的門鈴因為潮濕而聲色低沉。剛進來的客人小心的站在門墊上脫去濕透的黑色鬥篷，那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東方少女。沾滿雨水的黑色及膝綁帶長筒靴，膝上十五釐米的黑色多層百褶裙下雪白的肌膚瑩瑩生輝，黑底銀邊的夾克外套上銀質的薔薇十字架有著金屬特有的冷芒，手上戴著白色手套，黑色的及腰長發用銀色的發帶在背後扎成一束，左金右灰的異瞳讓精致的面容帶了幾分神秘，左耳垂上有一枚小小的白色耳釘，頭頂上窩著一只拳頭大小的長著尾巴和翅膀的銀色圓形魔偶，耷拉的翅膀上有燒焦的痕跡。

　　「一個栗子蛋糕和紅茶不加糖不加奶。」

　　少女把鬥篷搭在拿著小行李箱的左手上。

　　「好久不見呀，我給你打包吧，今天要關門啦。」

　　店主婆婆從冷櫃裡取出最後一只栗子蛋糕，掌心大小的蛋糕上堆滿了新鮮水果切片，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也可以的，是發生了什麼嗎？」

　　少女，也就是澪趴在吧台上眨巴著眼看著店主把蛋糕裝進紙盒裡。

　　「哎，就是舊教堂那邊，從兩個月前就總有在那裡過夜的流浪漢或者旅人失蹤。昨天還發生爆炸，犧牲了好幾個警察，解決是解決了，這治安就亂啰。你一個女孩子，也早點回去吧，剩的這個蘋果派就送給你了，回去可以和家人一起吃。」

　　「謝謝奶奶，奶奶也注意安全∼」

　　晃晃悠悠回到教團，一如既往的去黑布拉斯卡那裡檢測同步率，在醫療班做了健康檢查，再去考姆伊那裡交了任務報告書，澪終於可以去心心念念的食堂了。在外面執行任務雖然不會風餐露宿，但還是很懷念總部的食堂。

　　「喬尼，一份蔬菜沙拉，一份蜂蜜烤肉，一份蘑菇湯，再來個米飯和蘋果汁，對了，還有蕎麥面、大蝦和南瓜天婦羅各來一份。」

　　「歡迎回來，澪！」

　　廚師長喬尼利落的將食物裝到餐盤中。

　　不遠處，有驅魔師在和搜查部隊的人在吵架，還有一個白發的驅魔師在勸解著。搜查部隊的隊員都是聖潔的落選者，隸屬教團的普通人，也是教團裡人數最多、死亡率最高的地方。

　　驅魔師和搜查部隊的矛盾由來已久。有些驅魔師覺得搜查部隊不過是隨時可以補充的炮灰，自認高人一等。而搜查部隊的人因為沒辦法破環惡魔，辛辛苦苦收集情報、犧牲性命，最後能不能成事還得依靠驅魔師，雙方心裡多少都不平衡。

　　澪單手端著裝滿食物的餐盤，走到已經打起來的兩個驅魔師之間右手一伸，便勾著那個高個子扎馬尾的男生的脖子離開戰場並把他壓坐在凳子上。

　　「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居然無視我，還和別人打情罵俏？」

　　澪一臉幽怨的半趴在男生肩上。

　　「閉嘴。」

　　神田優頭上蹦出幾個井字，伸手把澪的餐盤裡的蕎麥面和天婦羅拿到自己面前，之前他點的那份還沒吃就被掀了。

　　「啊，歡迎回來，澪。」李娜莉拉著那個白發驅魔師開心的坐在他們的對面。「來新人了喲，他是亞連·沃克。」

　　澪在優的身邊坐下來才仔細的打量那個驅魔師，目測一米七多一點的身高，穿著黑底鑲銀的長款團服，一道紅色劃痕貫穿左眼連接額頭上的五芒星刻痕。原本窩在男生頭上的金色魔偶左右觀察了一會，才撲騰著窩到她的頭上。

　　「啊，蒂姆甘比！」

　　男生驚訝，第一次見到蒂姆甘比主動接近陌生人。

　　「說起來，亞連要叫澪一聲師姐呢，雖然亞連比較大，可澪是庫洛斯元帥的第一位弟子喲∼」

　　「哎？！」

　　亞連驚訝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少女。和神田的打架突然被打斷，他還以為神田會發飆呢，沒想到什麼也沒發生。看清女孩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那雙異於常人的異瞳，仔細打量看她比李娜莉還矮上一兩釐米，纖細的手腕仿佛一捏就斷，不像是一個能和惡魔戰鬥的驅魔師。況且他從沒聽說過他有個比自己還小的師姐啊，以那個混蛋師父的性格，有這麼精致漂亮的弟子居然從來沒有提過半句。

　　正在切烤肉的手頓了一下，澪漫不經心的摸了下蒂姆甘比，比她記憶裡小了好多，現在比雞蛋還小了一圈，物似主人形還真沒說錯。

　　「那個混蛋還活著啊，還以為他早就死了。他在哪？」

　　「師父把我打暈後失蹤了，最後是在印度。」

　　「真弱。」

　　被嫌棄了的亞連只好尷尬的笑著，看來這個師姐脾氣還不大好，難怪脾氣火爆不合群的神田在她面前都不吱聲了。

　　「我吃飽了。」

　　優放下筷子站起來，看到亞連的嬉皮笑臉他就不爽。更不爽的是這麼弱的人居然是澪的師弟，以考姆伊的德性肯定會讓他和澪搭檔。

　　「連頓飯都不陪我吃啊！」

　　澪不滿的拉住他的手，她才剛吃兩口，還沒飽呢。

　　「回房吃。」

　　優端起澪的餐盤大步離去。

　　「喂，等等我啊！這個給你，店家送的。」

　　她把特意分出來的蘋果派往李娜莉手裡一塞，急急忙忙追出去。

　　亞連一臉呆滯的看向李娜莉，自己真是被那兩人無視得夠徹底的，蒂姆甘比也跟著跑了。

　　「呃，澪應該是又被哥哥罵了，她平時還是很好相處的？」

　　捧著因為不喜歡才被送出來的蘋果派，李娜莉干笑著說著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不是，原來神田也有合得來的人啊。」

　　亞連驚嘆，那兩個人的脾氣都不好，居然看起來關系好得很，難道因為是同類？

　　「這個啊，澪是神田的妹妹啊，她也姓神田，為了區分大家才喊她名字的。」

　　「那個陰沉臉居然有妹妹？！」

　　「很驚訝麼？他們倆還挺像的，小時候兩個人拒絕和我交朋友的理由都一模一樣。」

　　主動想和他們交朋友的你也是個狠人。亞連在內心吐槽。

　　「總之，你和澪要好好相處啊，畢竟同一個師父嘛。」

　　「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喲，身為同門，亞連你要肩負起讓澪變得溫柔的重任。看在同一個師父的份上，澪會對你手下留情的，大概。」

　　在李娜莉的微笑下，亞連流下了寬面條淚。好不容易逃離了庫洛斯那個惡魔的壓迫，難道他又要落入另一個惡魔的爪牙之中嗎？

　　另一邊，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優放松了緊繃的面皮，澪嘴角的弧度變得平緩，兩人並肩進入了澪的房間。空曠的房間裡只放了單人床，衣櫃和桌子，只有床上一只等人高的棕色布偶熊讓昏暗的房間不那麼冰冷。

　　「德拉科呢？」

　　環視一圈沒有看到理應和澪形影不離的銀色魔偶，優把餐盤放在桌上。

　　「在考姆伊那裡，它翅膀被我燒傷了，科學班在想辦法修好它。」

　　蒂姆甘比在回來的路上被擺弄了好幾遍，確定沒有澪想要的東西它就被扔到了門外。

　　「把手套摘下來。」

　　優邊說著邊直接上手摘了澪的手套，摸到她手上還在正常人能接受的熱度時松口氣。

　　「同步率上到90%以後，控制力越來越好，負作用也輕了許多。」

　　所以她這次又故意用了業火，結果不小心燒了一個村莊還把德拉科給燒傷了，幸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還是免不了被考姆伊狠狠的罵了一頓。

　　「那就好，不要太逞強。」

　　因為澪要休養一段時間，考姆伊讓優頂替了本來應當是她的任務——帶第一次執行任務的亞連回收聖潔，聽到消息她不厚道的笑了。

　　「別動！」

　　考姆伊不滿的拍了下澪的肩膀。

　　此時澪正躺在實驗台上，身上貼著許多連著接到另一個實驗台的導線，在那張試驗台上面放著同樣連滿導線的魔偶德拉科。德拉科是庫洛斯針對澪制造的魔偶，據庫洛斯多年研究，澪的聖潔之所以強大卻不穩定是因為聖潔和另一種能力結合到了一起而導致的。德拉科不僅僅像蒂姆甘比一樣具有自我思維，可以傳遞消息、錄像、通話、定位，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實時監控澪的身體狀況，一旦她的能力有失控的趨勢就可以自主向總部警報並發送定位。因此，必須是在和澪相連的情況下才能進行的德拉科的修理一直是研究班最頭疼的事情之一。在修好它前，澪連試驗台都不能離開半步，更不要說去執行任務了。

　　「疼疼疼！考姆伊你輕點！」

　　考姆伊接上最後一條導線後啟動了機器：「知道疼就老實點，德拉科損壞了倒霉的還是你。幸好我的李娜莉乖巧又聽話。」

　　「呵。」

　　澪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


第 6 章

　　6 不斷重復的時間

　　「不要！我拒絕！為什麼要我和那個豆芽菜一起？！」

　　街邊某個電話亭裡，澪朝著電話那頭的考姆伊咆哮。

　　「哎呀，師姐弟嘛，多好的搭檔啊，你就當去散散心就好了∼」

　　回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大冷天的站在城門口等人的原因，澪忍不住踹了城牆一腳，然後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根據搜查部隊的情報，有一家批發商在10月28日那天收到了第二天29日送十桶玫瑰紅酒的訂單，可是送到隔壁城鎮時卻進不去，從那天開始每天都會接到相同的「明天29日送十桶玫瑰紅酒」的電話。考姆伊懷疑那個城鎮的時間停在了某一天並不斷的重復，很有可能是聖潔引發的異像。因此派了李娜莉和亞連前去調查，恰巧在那附近的澪也被要求前去支援。

　　「神……神田大人……」

　　搜查部隊的托馬不由自主的縮了下脖子，每回考姆伊室長把這兩兄妹惹生氣了，難過的都是和他們同行的人。

　　「亞連大人和李娜莉大人到了。」

　　遠處兩個人影順著道路在不斷接近，很快就到了城門前。正是亞連和李娜莉兩人。

　　「蒂姆！」比人還快的是蒂姆甘比，剛照面就湊到德拉科湊的旁邊。追過來的亞連好奇的想要看清被澪抓回手裡的德拉科：「兩個蒂姆甘比？！」

　　「那是德拉科，也是庫洛斯元帥制造的魔偶。托馬，你也去嗎？」

　　李娜莉認出了托馬，微笑著打招呼。

　　「不。」

　　「果然是進不去嗎？」

　　亞連問。

　　「正如您所看到的，普通人完全沒辦法進去，但是神田大人實驗過了，擁有聖潔的驅魔師不會被阻攔。」

　　托馬把手放在看似空無一物的入口，能夠看到他的手觸碰到結界後產生的電弧。

　　「不過進去後能不能出來就不好說了，我只試了下沒有摸到結界，並沒有進去。」

　　「那就只有試一下了。」

　　李娜莉率先邁入了城鎮，在托馬眼裡，他們三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進入城鎮的過程簡單得讓人掃興，和進入一般城鎮沒有區別，只是在城外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瞬間人來人往，顯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同一天不斷的重復。

　　「總之，先分頭找吧，中午在那邊的酒館彙合。」

　　李娜莉所說的酒館就在城鎮入口沒多遠的十字路口上，非常醒目。

　　澪的視線被不遠處幾個街邊玩鬧的孩子吸引。

　　「不幸的女人來了！」孩子們興奮的圍住一個臉色憔悴的黑裙女人。「米蘭達，米蘭達，不幸的女人米蘭達∼不受歡迎，陰暗又笨拙∼今天也要找工作？反正馬上就被炒魷魚∼」

　　「我去那邊。」

　　她選擇了一個遠離熊孩子的道路往城鎮深處走去。澪討厭小孩，那些以天真無知為武器傷人的生物。避開又一群孩子跑過而濺起的泥水，右手無意識的摩擦著左手的銀鐲。自記憶開始，她的生活裡就充滿了鮮血、痛苦與死亡。被庫洛斯撿回教團後，庫洛斯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教導者，反而把澪的性格越帶越歪。

　　另一邊，亞連在街道上救了被惡魔攻擊的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便是被孩子編成打油詩取笑的米蘭達，她是城鎮裡唯一意識到時間在不斷重復的人。亞連和李娜莉追著米蘭達去到了她的家裡，在交談中知道了她的過往。

　　米蘭達是一個從小一事無成的人，小時候比大家都要笨拙，長大後也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搞砸了她找到的每一份工作。一天，米蘭達從二手商店帶回了一座廢棄的擺鐘——因為只有她能讓它擰上發條開始走動。

　　「澪一直沒和我們彙合，不會出什麼事吧？」

　　陪著米蘭達走在街上回顧她的一天，亞連有些擔心。

　　「她沒事，她說既然我們找到了線索這邊就交給我們了，她在城鎮的另一頭發現了一些東西，晚一些會過來。」

　　李娜莉晃晃被塞在口袋裡的格雷姆。

　　「還真是不合群啊……」

　　「澪從小就這樣。有很多事哥哥雖然不告訴我但我多少也知道一點，她和神田是孤兒，五歲的時候和神田失散過。因為異瞳的原因，被大家視為不祥，據說庫洛斯元帥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流浪了很久，身上都是傷，還差點死在惡魔手上。

　　不過你別看他倆一天到晚凶巴巴的，其實都是好人。第一次見到澪，是我有一次在教團裡迷了路，雖然她拒絕和我交朋友，但她還是把我送回了房間。」

　　凌晨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米蘭達躺在床上瞬間睡著，以那座被撿回去的擺鐘為中心，城鎮到處浮現出表盤，當那些表盤被擺鐘吸走後又回到了28日的早上七點。

　　城鎮異常的原因找到了——聖潔適合者米蘭達在又一次失業後對著附著了聖潔的擺鐘許下了希望明天不再到來的願望，而聖潔回應了她。亞連和李娜莉決定幫米蘭達找回信心，在幫她找工作的時候他們被惡魔襲擊暈了過去。

　　另一邊獨自一人的澪發現了一間有些異常的廢棄的舊屋，推門而入的瞬間她知道她已經進入了異空間構成的陷阱裡。四下裡黑黝黝的看不到盡頭，原本空間裡漂浮著的許多玩偶、抱枕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陌生的中國街道。在這裡，澪不是黑色教團的精英，而是十年前在黑暗中掙扎著的乞兒。沒有自由，沒有希望，連生死都無法自己掌控……

　　「還真的是惡趣味呢。」

　　在另一個次元空間裡，在那個自稱「諾亞一族」的女孩子站在一柄南瓜頭的傘上興致勃勃的看著亞連為了拯救因為她的命令自爆的惡魔的靈魂而掙扎時，一柄黑紅色的苗刀憑空出現刺中了差不多被炸毀的惡魔體內的靈魂。澪的身影在惡魔被破壞後的火光中顯現。她看起來有些狼狽，外套不見了，身上有好幾道傷口，最嚴重的是左手小臂上還在淌血的一道刀傷，那是她為了擺脫精神攻擊而自己劃的，。

　　「澪！」

　　本來要衝進惡魔自爆的亞連看到那個靈魂解脫了，順著李娜莉阻止的手停下了。

　　「哦呀，你居然沒事？」

　　羅德·嘉美驚訝，在找亞連他們的麻煩前她就把那個落單的驅魔師關到夢境裡了，沒想到她居然還活著。

　　「啊，你的能力是挺麻煩的，差點就被迷惑過去了。多虧你在這邊搞出那麼大的動靜，我才找到出來的路。」

　　「路？」

　　「不過，你把我給真的惹惱了。幽冥，發動！」

　　澪左手上的銀鐲化作結界籠罩住亞連、李娜莉，還有那個由表盤構成的結界。

　　「別去，那是無差別攻擊！」

　　李娜莉拉著亞連快速的遠離結界邊緣，盡量站在中心區。

　　「秘術，紅蓮業火！」

　　她滿腔怒火化作暗紅色的滔天火浪，直接崩壞了異空間。

　　「這裡是……米蘭達小姐的公寓……諾亞呢？！」

　　火光退去，亞連環顧四周，他們在米蘭達的公寓裡，現實世界並沒有因為之前的戰鬥損壞分毫。

　　「逃了。」

　　澪解除了所有的聖潔發動。

　　「澪！亞連！米蘭達小姐的樣子很奇怪！」

　　李娜莉的聲音在隔壁房間響起，她扶著蜷成一團的米蘭達，房間的牆壁上滿是表盤。

　　「米蘭達小姐，請停止聖潔發動，再這樣下去你的體力就到極限了。」

　　亞連蹲到她面前。

　　「不行啊，要是停下來的話……要是停止發動的話，吸走的時間好像就會恢復原狀，你們……你們又會受到那樣的傷害……我不要……好不容易有人和我說謝謝……」

　　表盤覆蓋的範圍在說話間又縮小了一圈。

　　「停止發動吧，米蘭達小姐。」

　　亞連微笑著坐下來。

　　「因為有你在，我們才能像這樣坐在這裡，這就足夠了。」

　　「自己的傷自己承受，多虧了你的聖潔恢復了我們的傷口，我們才能活著從那個空間裡出來。」

　　「只要活著，傷總有一天會好的……」

　　亞連的話還沒說完，米蘭達就被澪劈暈了。她的聖潔也隨之停止了發動，傷口回到亞連和李娜莉身上的身上，他們也失去了意識。

　　「哪用那麼麻煩，直接打暈就好了。」

　　「亞連醒了，沒什麼大問題，受傷的左眼也在自我修復，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了。李娜莉被傷到的是精神，暫時無法醒來，書翁在給她治療。」

　　和教團合作的醫院裡，考姆伊找到獨自坐在天台上的澪。

　　「諾亞的事，你怎麼看？」

　　「不怎麼看。惡魔也好，人類也好，我不是決策人，不需要考慮那麼多。」

　　「真是輕松的想法。」

　　再說羅德·嘉美從業火中逃出後，坐在餐桌旁郁悶的扯著被燒焦的裙擺。

　　「你去哪裡玩火了？」

　　坐在旁邊的緹奇·米克睡眼惺忪。

　　「是驅魔師萊羅！是一個玩火的驅魔師，把羅德大人的次空間燒毀了萊羅！」

　　南瓜頭傘萊羅立在桌子上。

　　「哦？」

　　「不僅能在我的世界裡自己找到「路」，還直接崩壞了我的世界嗎，真是有趣的驅魔師呢。」


第 7 章

　　7 生命的代價

　　「所以為什麼又是和你這個豆芽菜一起？」

　　教團總部的地下河道，澪不爽的把手提箱扔到船艙裡。上一次的傷都還沒好全，考姆伊又要她和亞連搭檔去探查在某個村子發生了本以為會下雪結果卻刮起了熱風的奇異現像是否與聖潔有關。

　　「我叫亞連！」

　　亞連抗議。

　　電梯裡又走出兩個人，一個是身材瘦小梳著奇怪發型的熊貓眼老頭，一個是右眼戴著眼罩的紅發少年。是書翁和他的繼承者拉比。

　　「我們也一起去。」

　　他們上船坐了下來。

　　「嘖，真煩人。」

　　優站在船頭不痛快的撇撇嘴，本來被迫和亞連一起出任務就夠煩的了，現在居然變成五個人行動，真不知道這兩個人來湊什麼熱鬧。

　　「別這麼說嘛，請多關照啦，優，澪。」

　　拉比嬉皮笑臉的。

　　「別叫我的名字！」

　　優反駁。

　　「別那麼冷淡嘛，都認識那麼多年了，好歹我也是個驅魔師，有惡魔的時候我也會戰鬥的啦。」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澪翻了個白眼。

　　在倫敦換乘火車，拉比一路上兩片嘴皮子叭叭叭的說個不停，還好教團一直都是不缺錢的包下豪華包廂或者是整節車廂。隔了好幾排座位，澪窩在優的身側才得以安穩的睡到目的地。當地正在刮暴風雪，剛下車蒂姆甘比和德拉科差點被風吹走，來接他們的是搜查部隊的米歇爾。

　　「這種情況……讓我想起了橫死半路這句話……」拉比把頭從雪堆裡□□，他不小心栽到雪坑裡了。

　　「澪，你不冷嗎？」

　　亞連看到澪還是夾克和短裙，雪白的大腿就這麼暴露在風雪中，只是在臉上圍了條圍巾擋風。

　　「她的體質特殊，可以說是寒暑不侵。」

　　澪沒有理會他，是書翁做了解釋。

　　又走了好一會，他們在雪地裡發現了一對父女。父親已經意識喪失，女兒還有些意識。商量過後，書翁決定把父女倆送到附近的旅館去。

　　「我走了。」優卻沒有和他們一起行動的打算，「沒什麼必要要關系良好的行動吧，我和澪就夠了。」他拉上澪就走進了風雪中。

　　「可是……」亞連還想說些什麼，卻只能看到兩道背影。

　　「亞連，我們把他們送到旅館再去吧。」

　　拉比勸說道，他們的任務雖然是尋找聖潔，但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那我和他們一起！」

　　米歇爾快步追向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兄妹倆。

　　暴風雪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放晴沒幾分鐘又吹起了燥熱的狂風，臉上皮膚的水分都快蒸發掉似的難受。三人頂著這忽冷忽熱的大風，向風吹來的方向前進著。

　　「神田大人真的是寒暑不侵啊。」

　　米歇爾看到澪無論多冷或者多熱都無動於衷，羨慕的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我體質特殊。」

　　澪摘去一只手套，伸手碰了下米歇爾的手背。

　　米歇爾的手背立馬泛起燙傷的紅暈，他連忙抓了一把雪敷上：「好燙！這是……」

　　「這是我使用聖潔的代價，習慣了體內的高溫，就無所謂外界的冷暖了。」

　　「還沒控制住？」

　　優回頭，碰觸澪的手後皺眉。

　　「控制住了，只是越接近臨界值越不容易降溫。」

　　戴好手套，澪暗自搖頭，自從上回和諾亞交手後，體內的血液一直興奮的沸騰著，不知道怎麼的久久無法平靜，黑布拉斯卡也說不出緣由。

　　目之所及盡是層層積雪的樹林，黑黝黝的樹枝縱橫交錯看不到遠處，耳邊只能聽到大風呼嘯而過，如果有人想要偷襲的話這真的是絕佳的環境。

　　說曹操曹操到，遠處的樹林裡傳來惡魔炮彈特有的爆炸聲，穿過樹林就看到拉比和亞連正在和幾只Lv2的惡魔打鬥著。

　　「六幻，發動！一界，厄幻招來！」

　　優率先發動聖潔，黑色的日本刀揮出的刀光化作大量奇怪的尖嘴白色蟲狀生物向惡魔襲去。

　　澪也發動了聖潔：「蓮華，發動！」

　　「撤退！」

　　那幾只惡魔見到有援兵到來立馬跑了，意外的並不戀戰。亞連估計是被撞到頭了，一動不動的躺著，只好由拉比背著走。之前在雪地裡遇到的那對父女也在，從拉比的講述中得知那個父親弗雷是為了尋找「復活之葉」以圖復活他那在火災中亡故的兒子。

　　帶著三個累贅在暴風雪中寸步難行，還好找到了一個空置的獵人小屋得以休整。亞連發燒了，醒來後裹著毯子不停的打著寒戰。

　　「真沒用，居然被惡魔打倒了。惡魔這種生物，就要一只不留的全滅才對。」

　　坐在桌邊，優憤憤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優真是太無情了，無論是對同伴還是對敵人。」

　　拉比吐槽。

　　「米歇爾呢？」

　　環顧一圈，亞連總覺得少了誰。

　　「我把他丟下了，好歹是搜查部隊，能自己想辦法。」

　　「神田，你怎麼能這樣！」

　　正說著，門打開了，米歇爾夾帶著一身風雪進來。

　　「這不是找到了麼？」澪站起來，「既然到齊了，也該出發了，別讓惡魔領了先。」

　　「你還想遇難嗎？」

　　優斜眼蔑著也想要出發的弗雷。

　　「不要管我！」

　　「爸爸去，我也去！」

　　女兒艾爾達生怕被拋下。

　　「連累女兒也不要緊嗎？」

　　在優的質問下，弗雷不甘心的坐回凳子上。

　　「亞連也留下了吧，你還在生病。」

　　拉比揉了一把亞連的頭發。

　　「好。」

　　「那我也留下。」

　　米歇爾表態，出現了好幾只Lv2的惡魔，他的存在只會拖累驅魔師。

　　「澪，你也留下。」

　　「優？」

　　澪一臉意外，優居然願意和拉比單獨行動？

　　「豆芽菜太弱了，讓他死了麻煩。」

　　（「我叫亞連！」）

　　「我知道了。」

　　「自己小心。」

　　拍拍她的頭頂，優和拉比消失在肆虐的風雪中。

　　小屋裡，亞連還在不斷地勸說弗雷打消尋找復活之葉的念頭。他堅信著在這風雪的盡頭有傳說中的復活之葉，只要讓兒子復活，他的家庭就能回到以前的幸福美滿。

　　「復活復活，你知道真正復活一個人需要多大的代價嗎？」

　　澪的語氣裡充滿了冰冷的厭惡。

　　「不管多大我也願意！如果你知道方法請告訴我！」

　　弗雷說的決絕。

　　「如果代價是你，你的女兒、妻子，你所有血親的性命呢？而且你兒子連個新鮮而完整的屍體都沒留下，根本不可能復活！」

　　亞連看著澪的情緒不對連忙打斷她的話：「澪！」

　　「反正你想去就去，不過是多兩把無關緊要的黃沙而已。我去睡了。」

　　半夜，睡得正沉呢，亞連把澪從床上拖起來，四人不得不頂著暴風雪去尋找弗雷。走著走著，遠處一道紅色光柱衝上天空，消除了厚重的烏雲。

　　「看來他們找到了，給予自然物質影響並操縱是拉比聖潔的能力。」

　　澪抬手脫下外套扎在腰上，裡面是一件高領的露背緊身背心。

　　「那我們快走吧！」

　　亞連小跑起來。

　　「蓮華發動，聖潔第二形態。」

　　帶鱗片的黑色羽翼從肩胛展開，澪拎起亞連向光柱飛去。

　　「哇！好厲害！」

　　腳下的景色倒退得飛快。

　　「再亂動就把你扔下去！」

　　遠遠的就看見優和拉比正在和一只體型巨大的女性惡魔戰鬥，兩人罕見的處於劣勢，雙腿都被凍住了。

　　亞連被澪當作棒球扔了過去，在半空中發動了左手寄生型的聖潔化成鋼鐵巨爪向惡魔抓去。

　　「澪，射我的腳！」

　　聽到優的喊聲，澪呼扇的羽翼射出幾枚羽刃，精准的擊碎掉他腳上的冰塊。

　　「這邊也要！」

　　拉比驚喜的舉手呼喊。

　　澪用羽刃讓惡魔的活動範圍縮小到極致，優和拉比牽制了它的動作，亞連左手的巨爪化作炮筒，在四人合力下惡魔輕而易舉的被破壞掉了，但令人頭疼的並不是惡魔。

　　「求你了，把那個給我！」弗雷從雪坑裡爬出來，苦苦哀求著，「我想挽回……我兒子的生命……」

　　優皺眉，如果不是弗雷不顧場合的礙事，他們剛才可不會那麼被動，差點被惡魔搶走剛到手的聖潔。

　　「挽回？挽回什麼？為了一個不可能，你就拋棄了你的女兒，你的妻子，你的家庭麼？！」

　　澪忍無可忍的揪起弗雷的衣領把他摜到雪地裡，指著被米歇爾保護著跌跌撞撞終於趕到的艾爾達。

　　「她說得對，為了死去的人而忽視、拋棄其他家人，活著的人難道不更重要嗎？你這樣，他們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亞連把他從雪裡拉出來，苦口婆心的規勸。

　　「比起爸爸的辛苦我不算什麼，所以爸爸只需要做想做的事就好了。」

　　「艾爾達……」弗雷緊緊擁抱住艾爾達，他真的好久沒有注意到他僅剩的這個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卻還支持著自己。

　　「我們先帶聖潔回教團了。」

　　優煞風景的開口。

　　「你們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回應拉比的提問的是澪拉起優唰的飛走了，幾個呼吸間就只能看見黑色的小點。

　　「那翅膀真好用……」

　　亞連一臉羨慕，拉比的聖潔是裝備型的槌子，手柄也可以無限伸縮的帶人移動，就只有他只能靠著兩條腿。


第 8 章

　　8久違的賬單

　　作為一名驅魔師其實是非常輕松的，除了執行任務外都可以自由行動，只需要向總部報告行蹤就可以了，而且每個月都會有很高的工資。豐厚的福利、尊貴的地位，每一個有機會進入教團的人都竭盡全力試圖能與聖潔同步，以期一步登天成為驅魔師。

　　在把冒充復活之葉的聖潔帶回教廷後，澪陷入了無所事事的頹廢狀態，每天除了去食堂吃飯外就抱著熊熊癱在床上發霉，原本整潔干淨的房間不過幾天就雜亂的堆滿了從圖書館借的雜記小說。

　　叩叩，某天一個負責總部後勤的工作人員敲響了澪的房門。

　　「神田大人，有您的信。」

　　「信？」

　　接過後勤人員帶來的信，澪難得規規矩矩的坐在書桌前。那是一封用厚重羊皮紙制成的信，手感粗糙而破舊，還能看到一些油污和酒漬的印記，封口的火漆是用混了些紅色染料的廉價蠟油壓個圓印子，看紋路莫名的有些眼熟。抽出裡面的信紙——也是廉價的帶著煙草味的草紙，勉強分辨出用奇奇怪怪的英語寫的內容後，她面無表情的將其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箱，鑽回床上睡覺。

　　這種信件澪已經有快三年沒有收到過了，冷不丁的收到一封，她很想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糾結了半天，她還是踏出了房門。

　　元帥的專屬房間在總部的最高層，澪好久沒來了。以深紅色為主的房間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精美的羊毛地毯一塵不染，四周的牆壁鑲嵌著放滿書籍的書櫃，寬大的紅木書桌上還放著她前幾年的筆記，舒適的沙發是房間主人最常待的地方。她輕車熟路的穿過起居室進入臥室，無視了鋪著刺繡錦被的四柱大床直接將雕花衣櫃打開，從一只木匣中取出了一枚鑲嵌著紅鑽的徽章戒指。

　　「澪，喝咖啡嗎？」考姆伊坐在文件堆積如山的辦公桌後面，悠閑的捧著他專屬的小兔子咖啡杯。

　　「我要從庫洛斯的賬戶裡支取一些錢，去一趟埃及。」澪將徽章戒指放在桌上。

　　考姆伊仔細的檢查後開口：「確實是庫洛斯元帥的徽章戒指，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去給那個混蛋還債而已。」

　　澪沒好氣的將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

　　「有元帥的行蹤了？！」

　　考姆伊驚喜的站起來，庫洛斯都失聯三四年了，雖然亞連的到來確認了他還好好的活著，可依舊行蹤不明。

　　「幾個月前在蘇伊士那裡待了一段時間，具體的得去當地問問，」她將信遞給考姆伊，「酒吧的老板不識字，信裡只交待了庫洛斯在那裡欠下的賬單。」

　　「要不讓亞連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蘇伊士原本只是位於埃及的東方的一個小港口，自溝通地中海與紅海的蘇伊士運河建成後迅速成為繁華的國際重要港口。

　　沙漠，金字塔，黃金和駱駝，這是澪關於埃及的記憶。她還沒下火車就用寬大的黑色長罩袍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只眼睛，上一次來埃及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當時因為沒有戴面紗還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你為什麼跟著我？」

　　澪斜眼看向正四處張望的拉比。

　　「庫洛斯元帥一直是我們書翁的記錄對像啦，既然有他的消息自然是要來看看的，正好我還沒來過蘇伊士呢。」

　　「隨便你，別妨礙我就行。」

　　提著行李徘徊在蘇伊士的大街小巷中，寄給澪的信裡只提到了酒吧的名字，而且拼寫似乎還錯了，她只能從車站開始一間間的去找。

　　埃及是一個□□教國家，對於男女之間的界限可謂是境界分明，女孩6歲以後不能和男孩一同上學，12歲開始不能參加任何男性的聚會，到了青春期更是要全身包上「阿巴亞」把臉遮起來以示是一個真正虔誠的□□。女人們不能和非親屬男性單獨待在一起，即使是公眾場合也不行。

　　這種嚴格到苛刻的習俗讓澪感到非常難受，在四十幾度的高溫中頂著大太陽穿著最吸熱的黑袍，即使她對冷熱並不敏感也覺得悶得發慌。更不要說是進入只有男性聚集的酒吧，周圍人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她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有時候還會被宗教警察「穆塔瓦」盤問，或是被一些流氓騷擾。

　　「滾開！」一腳踹開毛手毛腳的男人，澪大步走進又一家酒吧，「你們老板在哪？」這兩天她幾乎找遍了所有的酒吧。

　　「我就是。」

　　從吧台後面走出來的男人看起來五十歲上下，身材魁梧蓄著絡腮胡，身上的白袍干干淨淨的還帶著紅格子頭巾，和酒吧髒兮兮的風格一點也不搭。

　　「你有沒有接待過一個叫做庫洛斯的紅頭發英國男人？」

　　「叫庫洛斯的紅發英國男人？你是來替他還債的？」

　　「是的，這是你寄給我的信，我要確認賬單。」

　　澪取出信件，下意識的瞄了眼吧台後面掛著的招牌：帕什爾，信裡寫的卻是巴斯斯裡，錯得太離譜了些。

　　「我還以為來的是小子呢，庫洛斯一直小鬼小鬼的叫，結果居然是個丫頭。」老板邊嘟囔著邊在櫃台裡翻找，好一會才從旮旯角裡找到一沓皺巴巴的草紙，「諾，不單單是我的酒錢，還有鎮上旅館的、飯店的，不算很多我就先給他墊上了，所有的賬單都在這，你按數給就行，不要你利息啦。」

　　拉比湊過來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麼多？！也太狠吧！」

　　澪借著油燈的光仔細的看過每一張賬單上的簽名，確認確實都是庫洛斯的親筆簽名後才開始計算總額，以前就有過債主偽造賬單欠條的事，所以在確認真偽上她格外留心。

　　「一共47幾尼7先令6便士，算好了。」

　　將數好的錢放在桌上，澪松了一口氣。47幾尼相當於一個半英國家庭教師的年收入，但還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再多的話就只能用她自己的工資來還債了，即使是有庫洛斯的徽章戒指，一次能支取的金額也是有限的。

　　「真是可怕，元帥他才在這裡住了不到一個月吧，居然就花了47幾尼，一年下來會是天文數字吧？！」

　　拉比心有余悸的看著澪將賬單放入皮箱，難怪亞連提到庫洛斯就膽顫心驚，真不知道他是怎樣把庫洛斯的欠債還上的，而且還是在庫洛斯因為失蹤而沒有資金來源的情況下。

　　「反正不是他的工資能承擔的。」澪仔細的鎖上皮箱，「回英國了。」

　　回到總部的時候剛好碰到執行任務回來的亞連、李娜莉和優，除了李娜莉外兩人身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據說是遇到了依靠聖潔活下來的千年劍士，最後是以傷換傷才回收了聖潔。擁有極強自愈能力的優在回到總部了還纏著繃帶，可以想像得到戰鬥有多麼激烈。

　　「師父還有工資的嗎？！」

　　聽拉比說完在埃及的經歷，亞連只注意到了庫洛斯有工資這件事。

　　「普通驅魔師都有很高的收入，元帥當然也有啊。」李娜莉興致勃勃的翻看那些賬單，「庫洛斯元帥太厲害了！」

　　「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師父還有工資，為什麼一直都是我拼命的賺錢給師父還債，為什麼……」

　　亞連幽怨的盯著澪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有了它就掌握了師父的財產，有了它就可以不用那麼辛苦的工作還債，好想要啊。

　　「痴人說夢。」

　　優嗤之以鼻。

　　「欸，我說出來了啊……」被優嘲諷後亞連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你不用想了，徽章戒指只有一枚。而且不僅僅是能支取元帥的財產那麼簡單，擁有戒指的人就代表了元帥，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行使元帥的權利，那麼好的東西誰都想要啊。」

　　拉比對戒指也是垂涎欲滴。

　　「不過是一枚戒指罷了。」澪寫完必要的一些書面材料放到資料櫃裡，「亞連，你跟我來。」她收好李娜莉手裡的賬單。

　　亞連跟著澪離開了工作區，穿過圖書館，越過宿舍區，一路向上到他從來沒有上過的高層，從走廊的窗口看出去只能看到外面晴朗的天空。

　　「這是哪裡啊？」

　　推開橡木大門，亞連好奇的打量房間的擺設。

　　「庫洛斯的房間。」她走到書架前放好那些賬單，「之前忘了帶你來，在蒂姆體內有一封庫洛斯給你的信。」

　　「欸？」

　　按照澪的話，亞連在蒂姆甘比的體內發現了一份他之前都沒有注意到的羊皮紙卷，打開來上面寫著幾個書名。

　　「那是庫洛斯給你列的書單，驅魔師的修行可不是會打架就可以了的。不過，做不做全憑你自覺。」看著亞連的苦瓜臉，澪勾起嘴角，「有些是庫洛斯的私人藏書，蒂姆會告訴你需要的書在哪，其他書都有禁制不能拿取，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問我。」

　　「我知道了。」

　　亞連內心淚流滿面，為什麼都到教團了還無法擺脫師父這個大惡魔啊……


第 9 章

　　9古堡裡的吸血鬼（上）

　　「最終庫洛斯元帥還是行蹤不明啊，作為弟子，你們有蒂姆甘比和德拉科，應該比較容易找到他，拜托你們啦！」

　　「啊！可惡！」

　　用力的把紙條揉成一團，一想到考姆伊那張狡詐的臉澪就抓狂，居然敢在飯裡下藥，等她醒來就已經在去尋找庫洛斯的火車上了。

　　「我們到站了……」

　　頂著殺人的視線，亞連干笑著把她扯下火車。據說幾個月前庫洛斯曾經在這個村莊出現過，從車站門口望去，街道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男人在車站前推著小推車賣便當。那個男人在看清兩人衣服上的徽章後，一溜煙的跑了。

　　「什麼情況啊，這是……」

　　「看來麻煩來了啊……」澪已經看到在那個男人離去的道路盡頭人頭攢動。

　　「嗯？哎？哎？！哎！」

　　亞連下意識側頭卻已經不見了澪的身影，弱小無助又可憐的被拿著鋤頭鐵鍬狂奔而來的村民團團圍住。

　　亞連被綁在倉庫的柱子上，被迫聽村長講述村莊的歷史。在這個村莊裡流傳著一個關於吸血鬼的傳說，吸血鬼住在村莊後面山崖的古堡裡，與村莊互不干涉。但就在幾個月前，突然發生了吸血鬼襲擊人的事件，一個老人被吸血鬼當著所有人的面吸干血化作了塵土。村民們想起了半年前路過的一個旅人的曾說過，如果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衣服上佩戴十字薔薇徽章之人會幫他們解決的。而據村民描述，這個旅人就是庫洛斯。

　　「結果還是答應了啊……明明是來找師父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躺在村長安排的房間裡，亞連郁悶的自言自語。

　　「因為和那個混蛋相關的准沒好事。」

　　「啊！」

　　窗外突然出現的聲音把亞連嚇得從床上蹦起來，才看清是拿著一包什麼東西的澪，他連忙打開窗戶。

　　「你也聽到了？還以為你去哪了呢。」

　　澪翻了個白眼，把手中用紙包的東西扔進亞連懷裡。亞連打開，是幾只烤得噴香的紅薯。

　　「謝謝！我還在想晚飯怎麼辦呢！」

　　「作為床鋪的租金。」

　　「果然……」

　　比起庫洛斯，至少她還給了個晚飯。看著澪堂而皇之躺到床上，抱著烤紅薯坐在牆角，亞連在心裡自我安慰著。

　　出門在外，有時候安穩的睡眠都是奢望。在亞連破壞掉半夜偽裝成村民偷偷摸摸溜進房內就對著床一陣攻擊的惡魔時，澪心裡不禁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不知道今晚還能不能睡覺啊。

　　走廊上，惡魔還有好幾只同伙，在狹小的空間裡，無論是亞連的巨爪還是澪的苗刀都施展不開，只能被動的防御。本來想從走廊盡頭的窗戶出去方便解決掉它們的，大量的紫色泡泡飛進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亞連的左眼被泡泡擊中後立即失明。

　　「聖潔第二形態，轉換。」

　　苗刀轉換成巨大的黑色羽翼，暴力的破壞了木造的牆壁和房頂，四散開的羽箭不僅攔截住紫色的泡泡還順便把那幾只惡魔也消滅了，

　　兩道人影自破碎的窗台跳進走廊，是拉比和書翁。

　　「干嘛總是跟著我？」

　　澪雙手環胸靠在牆上，臉色說不上好。

　　地板在惡魔密集的攻擊中坍塌了，旅館主人很不幸的被房梁砸傷，現在書翁正在房間裡給他進行治療。

　　「就是到處走走，沒想到碰到你們了啊。」

　　拉比撓撓頭，有些心虛的不敢看澪的眼睛。

　　「呵。」

　　澪不置可否的撇撇嘴，還真當她什麼都不知道麼。就算是成為了驅魔師，書翁的本職還是如實的記錄歷史，拉比和書翁不是衝著庫洛斯來的就是衝著被黑布拉斯卡預言為「時之破壞者」的亞連來的。

　　亞連的左眼被紫色泡泡擊中後眼睛周圍的水分都消失了，不過經過書翁的仔細檢查確定眼睛在不斷的自我再生，過上不久應該就能看見了，也就簡單的包了起來。

　　「不過這樣就又沒辦法分辨出偽裝成人類的惡魔了。」亞連順從的讓書翁給他的眼睛包上厚厚的繃帶。

　　亞連的左眼能夠看見被困在惡魔體內的靈魂，那是他的養父馬納·沃克對他的詛咒。三年前為馬納的去世而悲傷的亞連受到千年伯爵的蠱惑將馬納的靈魂喚回使其成為了惡魔，馬納給他留下了詛咒的印記也被寄生在亞連左手的聖潔所破壞。

　　三年來亞連習慣於靠左眼來分辨人類與惡魔，先前執行任務時左眼曾被諾亞刺傷，在眼睛能看見前他一直揣揣不安，甚至懼怕待在人群裡。

　　受村長所托，亞連和拉比決定晚上去所謂的吸血鬼城堡一探究竟。

　　在歐洲大陸上關於吸血鬼的傳說經久不衰，據《聖經》記載：認為上帝不公的該隱出於嫉妒將他的兄弟亞伯殺死後成為只能依賴鮮血生存的不死生物，也就是初代吸血鬼。傳說中，陽光和銀器能夠將吸血鬼燒死，聖水也是它們的天敵，即使沒有這些，用木樁刺入吸血鬼的心髒也能封印它們，而最常見的就是用大蒜來進行驅逐。

　　前往吸血鬼城堡的村民身上掛滿了大蒜，手持火把和削尖的木樁。澪嫌棄的快走幾步遠離那些大蒜，她就應該像書翁一樣好好的待在村子裡才對，好奇心果然害死貓。

　　「亞連，你怎麼把手套摘了呀？」身後，拉比在調侃亞連，但是他自己聲音都在發抖，「難道是害怕了？」

　　「才沒有！拉比你才是，右手一直握著槌子呢！」

　　城堡外圍建有高聳的城牆，牆內是堆砌著各式怪獸石像的花園。四周陰森森的，月光被遮蔽形成的大片陰影仿佛巨獸張開的口腔，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其吞沒。三人警惕的向花園深處走去，村長帶領的幾個村民哆哆嗦嗦的跟在後面。

　　「嘶！」

　　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像風一般突然穿過三人之間，只留下一抹奇異的香味。目光本能的追隨著黑影，就看到一個穿著黑披風的男子抓著一個村民在吸血，正是村長所說的吸血鬼亞雷伊斯塔·庫勞利。澪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那些村民早就跑得老遠的躲起來了。

　　「真是吸血鬼？！居然咬上了！在吸血啊啊啊！怎麼辦啊啊啊！」

　　拉比拽著亞連的衣袖一臉崩潰。

　　「只能打吧？」

　　「打吧。」雖然可能並沒有用。澪默默深吸一口氣，她絕對不要再放縱自己的好奇心了。

　　「要是被咬了就絕交啊！」發動聖潔衝上去之前，拉比不放心的說道，他聽到過如果被吸血鬼咬了也會變成吸血鬼的傳言。

　　庫勞利吸過血後的速度更快了，眼睛看到的只是他的殘影，只能依靠身體的本能反應來還擊。澪放棄了攻擊性更強的苗刀，轉而用漫天的飛羽來抑制庫勞利的速度。三人費了老大勁，才讓亞連的巨爪抓住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庫勞利竟然一口咬上了巨爪，尖牙穿透聖潔形成的堅固的抗惡魔武器，還吸了幾大口血。震驚之下，亞連不由自主的松開了巨爪。

　　「啊！」

　　庫勞利更像一個受害者，慘叫著撈起先前被襲擊的村民一溜煙的跑沒了影。

　　「絕交……絕交……」拉比更在意亞連手上的咬痕，緊盯著亞連邊退了好幾大步。

　　「什麼鬼……」

　　亞連無語的看著拉比竄到遠處的村民中，和他們一起掛滿大蒜舉著木樁。

　　「你要是真變成吸血鬼了就不要怪我大義滅親了啊。」

　　「怎麼連澪你也這麼說……還是快進城堡吧。」

　　看了亞連好幾眼，確定他暫時沒有變成吸血鬼的趨勢，拉比才扔掉大蒜和木樁。

　　同樣陰森森的城堡大廳裡彌漫著甜膩的香氣，亞連和澪總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思索間聽到背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一回頭無數巨大的鮮艷的花盤懟到眼前。

　　「阿西巴！」澪被嚇得汗毛豎起，她對這玩意有心理陰影。

　　「是食人花！」亞連小心翼翼的穿過花盤，揪起暈倒的拉比一頓猛搖，「拉比，快醒醒！」

　　拉比被那一頓猛虎操作從花香的麻醉中拉出，第一眼卻是看到從二樓走廊經過大廳的一名女子。那女子生得好生漂亮，金發碧眼成熟嫵媚，緊身的掛脖短裙顯得身材玲瓏有致。

　　「啊！好漂亮的姐姐啊……」拉比眼冒愛心，如果不是亞連拉著，估計就要撲上去了。

　　「你對那種女人發什麼情啊，我們是要救人的！」

　　「所以說亞連你還是小孩子啊，怎麼會懂得御姐的魅力呢……」

　　那個女子用板車推著副棺材，她注意到三人後停下來問道：「我是亞雷伊斯塔大人的助手艾利亞迪，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來消滅吸血鬼呀……」拉比的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書翁繼承人應有的沉穩了。

　　「我們來找被吸血鬼抓走的村民，你有見到嗎？」亞連問。

　　「被吸血鬼抓走的村民？那你看這會是什麼呢？」艾利亞迪抬了抬板車的扶手。

　　「村民的屍體。」澪皺眉，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棺材離他們並不遠也沒有蓋牢，卻聞不到一丁點兒血腥味。

　　「猜對了∼既然你們想要那就給你們了！」

　　艾利亞迪將棺材從二樓推落，自己跑走了。


第 10 章

　　10 古堡裡的吸血鬼（下）

　　棺材在大廳的地面摔得四分五裂，還沒看清屍體就被那附近的食人花分食一空。幾個呼吸間，吃飽了的食人花肥碩的花瓣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五芒星，並像充氣過量的氣球般炸開了。爆炸的氣浪將城堡的牆壁炸出一個缺口，亞連三人順著缺口逃離了烏煙瘴氣的大廳。

　　缺口外是城堡的後花園，和精心打理的前院相比，這裡荒蕪、破敗，幾棵枯樹零星的矗立著。

　　「那是墳墓？」

　　澪注意到枯樹附近有幾個土包，土包前還放著石板。

　　「是墳墓。」亞連蹲下查看，在泥土的表面有幾顆黑色五角星，「土裡怎麼會有惡魔病毒？拉比，來幫下忙！」

　　「好咧！」

　　兩人合力將墳墓挖開，掀開的棺材裡只有衣服和塵土。他們把其他墳墓也打開了，沒有一副棺材裡是有屍體的。

　　「一共八個墳墓，都有惡魔病毒，也就是說埋在這的並不是人類，而是惡魔。」拉比皺眉。「庫勞利殺死的都是惡魔，也許我們弄錯了，他不是吸血鬼。」

　　才剛想清楚，拉比就被從天而降的庫勞利砸暈了，零也被波及撞到牆上，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請聽我說，那邊墳墓裡埋的都是惡魔！」亞連被動的承受庫勞利的攻擊。

　　「惡魔？」庫勞利蹲在樹枝上居高臨下，他倒是想聽聽這個奇怪的人會說些什麼。

　　「你真的是吸血鬼嗎？」

　　「居然問我是不是吸血鬼？」庫勞利嗤笑一聲，「不過你的血真難喝。」

　　「難道不是因為這是人類的血嗎？」

　　「人類？像你這樣的也能稱為人類嗎？惡魔也好，人類也好，我只是想在這個城堡裡和艾利亞迪一直、永遠的生活下去而已！所以，凡是妨礙我的全部殺掉！」庫勞利對亞連的話不僅不為所動，還突然發難將亞連一拳打進城堡裡，城堡的牆壁又被砸出一個大洞，「死了嗎？」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語。

　　「幽冥，發動。」庫勞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銀色的結界困在其中，澪掙扎著站起來，之前撞到石頭上的肋骨還在疼得呼吸困難，「要等你靜止不動還真不容易，拉比，該起來干活了。」

　　「好咧！」拉比從亂石堆裡魚躍而出，看起來沒傷到哪裡，「你果然可能是我們的同伴啊。」他繞著庫勞利轉了幾圈。

　　「你在說什麼？！」庫勞利停下對結界的攻擊，惡狠狠的瞪著拉比。

　　「被你吸了血的村民全都是惡魔，只有像亞連和澪那樣的寄生型聖潔的適合者才能夠在喝了惡魔的血感染了惡魔病毒後也不會死亡。」

　　「我可不喝血！」澪忍不住打斷拉比的話。

　　拉比無奈的翻個白眼繼續說道：「也就是說，我認為你和我們一樣都是聖潔的適合者，都是驅魔師。聖潔會出於自身意志狩獵惡魔，所以與聖潔同調的你才會無意間瞄准惡魔的血，對惡魔有著異常的渴望。怎麼樣，成為我們的同伴吧∼」

　　「我不聽我不聽，王八念經！」

　　庫勞利瘋狂的撞擊澪的結界，野蠻的衝擊力將結界撞得搖搖欲墜。

　　「拉比，結界困不住他，你先將他打暈！」澪咬牙咽下湧到喉頭的鮮血，這家伙竟比惡魔還要難困住。

　　「呃，好吧。」拉比聳聳肩舉起變得巨大的錘子，「聖潔第二解放，火判！」對准錘子周圍出現的七個紋章中的火紋敲下去，巨大的火蛇從地面升起，把庫勞利也砸進了城堡。

　　「可憐的牆壁，」澪情不自禁的吹聲口哨，「走，進去看看。」

　　庫勞利不僅砸穿了城堡的外牆，還穿透了好幾個房間，黑洞洞的一時之間看不清盡頭在哪。澪和拉比順著洞走進城堡內部，半路上遇到不知從哪裡倒飛出來的亞連，最後三人一直走到城堡的中廳裡。

　　站在走廊上能看到艾利亞迪抱著失去意識的庫勞利跪在中廳裡，在他們的上方還有一個虛幻的被繃帶緊緊纏繞的扭曲了的靈魂，它與艾利亞迪之間被鎖鏈牢牢相連。

　　「嘔！」那個靈魂讓拉比無法抑制的吐了出來，「這就是亞連眼中的世界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所有人都能看到惡魔的靈魂，可能是受到亞連痊愈的左眼的影響。

　　「那是什麼？」庫勞利睜開眼就看到那個靈魂，它讓他感到惡心，悲傷和渴望。

　　「那是被困在惡魔體內的靈魂，被永遠的禁錮著，只有殺戮和鮮血能緩解內心的空虛和痛苦。艾利亞迪小姐是惡魔，是你和我們的敵人。」亞連面露悲傷，他在遇到艾利亞迪的時候就認出她是惡魔。不得不說艾利亞迪和庫勞利的愛情很美好，可惡魔和聖潔適合者注定無法共存。

　　「啊∼啊，殺了算了。」被戳穿的艾利亞迪不慌不忙的顯出惡魔龐大醜陋的本體，看來她就是在旅館外用紫色泡泡攻擊的那只惡魔，「我不會讓你變成驅魔師的！」她粗暴的把庫勞利掀到柱子上，如果他們注定無法共存，那就互相成就吧。

　　大廳裡突然冒出許多食人花，它們對亞連三人表現出的極大興趣有力的阻礙了他們拯救庫勞利的步伐，只能一邊和花枝糾纏一邊看庫勞利被艾利亞迪單方面毆打。

　　「哇哦∼」澪躲在幽冥形成的結界裡，驚嘆的看到拉比被食人花一口吞進花心裡。

　　「澪，幫下忙啊！」拉比悶悶的聲音從花心傳出。

　　「幽冥形成的結界不能移動啊，還是我一把火把它們全燒了？」澪躍躍欲試，順便可以鍛煉對業火的控制力，不知道能不能精准的避開亞連、拉比和庫勞利呢？

　　「不！我能解決！」亞連一爪子把拉比救出來，想起澪那能把次元空間燒毀的業火他就心有余悸，他可是聽考姆伊說師父都被她燒過頭發，「只要表達出對食人花的愛意它就不會攻擊你了！」

　　「也就是說對它說我愛你？！」

　　「對！」

　　看著亞連和拉比一邊狂奔著躲避艾利亞迪四散的紫色泡泡攻擊一邊對著食人花大喊的滑稽畫面，澪惡趣味的笑著。其實她有另外的方法讓食人花安靜下來，不過她並不打算讓他們去打擾庫勞利和艾利亞迪，小情侶之間的事情還是要他們自己解決。

　　只會依靠本能攻擊的庫勞利根本不是殺了無數人升級成Lv2的艾利亞迪的對手，紫色泡泡能夠吸收周圍的水分，庫勞利沒多久就失水成了人干。

　　「就這樣結束了嗎？」艾利亞迪變回人形，說不清是悲傷還是愉悅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庫勞利，「什麼？！」

　　終於使食人花安靜下來的拉比和亞連穿過花叢，映入眼簾的是艾利亞迪被庫勞利吸干血液化作了塵埃。艾利亞迪的紫色泡泡在失去主人後也破碎了，猶如在大廳中下起綿綿細雨。

　　「啊！」庫勞利保持著擁抱艾利亞迪的姿勢崩潰的嘶吼，「吸了愛人的血、把艾利亞迪毀壞了自己的身體卻恢復了，像我這樣的怪物，根本沒有……沒有存在的價值！」

　　「既然這麼痛苦，那就成為驅魔師吧。」亞連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驅魔師的任務就是破壞惡魔，然後還會繼續破環更多的惡魔，因為艾利亞迪小姐是惡魔，所以你必須破壞她，這可以成為你破壞艾利亞迪小姐的理由。有理由就能活下去，為了理由而活著不就好了嗎？」

　　庫勞利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恨不得把對艾利亞迪的思念、悔恨和心中的痛苦全部化為淚水。

　　澪三人在庫勞利情緒平穩後得知在半年前庫洛斯確實來過這裡，說是來歸還庫勞利爺爺曾經托付給他的東西，並且借了一大筆錢。在地下室他們見到了庫洛斯歸還的東西，那是一只紋路精美的陶罐，庫勞利就是在接觸了裡面的東西後長出了尖牙。

　　「絡珊奴……」看清陶罐紋路的亞連臉色變得青白，這個陶罐他印像極為深刻，庫洛斯曾經在那裡面種著一棵食人花，關於食人花的習性全部是那朵食人花「教」他的。

　　「果然是這個聖潔啊。」澪懷念的拿起陶罐，細細的撫摸上面的紋路。

　　「附在陶罐上的聖潔？」拉比驚訝。

　　「不是，是附在種在這裡面的食人花上。庫洛斯失蹤前把她帶走了，沒想到就這麼沒了，虧我辛辛苦苦養那麼大。」澪嘆氣，她還挺喜歡那朵小花的，還特意取了名字。「看到那些食人花和庫勞利的尖牙我就該想到的，我可憐的絡珊奴，多麼好的小姑娘啊。」

　　「惡魔……你們都是惡魔……」亞連想不出那朵動不動就咬人腦袋的食人花哪裡可憐了。

　　「庫洛斯元帥還說了什麼嗎？」拉比果斷的不去參與那對師姐弟對於食人花的追憶，以庫洛斯的性格對亞連和對澪那是天差地別。

　　「說起來，他好像說是要去東方，問友人的孫子借點錢什麼的。」

　　「果然是元帥的風格……」

　　庫勞利將城堡付之一炬了，或許是想徹底告別作為爺爺的收藏品的過去，也許是為了讓自己沒有退路，總歸他是正式踏上了成為驅魔師的道路。


第 11 章

　　11 澪的囑托

　　最近撲克牌在總部裡流行開來，走到哪裡都可以看到幾個人湊做一撮拿著撲克牌，絞盡腦汁的研究如何完美的出老千。追其源頭，是庫勞利在來總部的火車上遇到幾個打撲克出老千的工人，差點連底褲都輸光，最後是亞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漂亮的贏了回來，結果不知怎麼的出老千就在總部裡流行起來。

　　「真的，這樣已經很好了啊！」

　　食堂裡，亞連、拉比和庫勞利圍在剛出院的李娜莉身邊，四個人在打撲克，庫勞利對亞連出老千的技術極為崇拜。

　　「啊，神田你也來玩嗎？」庫勞利興奮的招呼道，回應他的是兩道嫌棄的目光，「呃……」

　　「忘了和你說了，教團裡有兩個神田，那個是哥哥神田優。」亞連縮縮脖子，在知道他為了給師父還債而學會出老千的事後，澪看他的眼神總有點毛骨悚然。

　　「優，澪，你們回來了啊！」拉比一如既往的無視掉優惡狠狠的眼神。

　　「恭喜出院。」澪把手中的蛋糕遞給李娜莉。

　　「謝謝！歡迎回來∼」李娜莉開心的接過，她認出來這是倫敦那家名店的蛋糕，如果不是能夠提前預定的會員的話要排一下午才能買到他們家的蛋糕。

　　「你明天有空嗎？」澪看向亞連。

　　「有是有的……」

　　「對了，庫洛斯應該教過你貴族的社交禮儀吧，學得怎麼樣？」

　　「應該還可以？」亞連猶豫，師父是講過貴族禮儀，但是就一遍過。

　　澪懷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做不好也無所謂，反正也是一群老古董在裝模做樣。明天下午三點，和我去趟城裡，不要遲到。」說完她就拉著優離開了。

　　「什麼情況？」亞連一臉懵逼。

　　「說起來英國貴族的社交季到了啊，又可以看到許多漂亮姐姐了∼」拉比流著口水陷入幻想。

　　「澪應該是要帶你去貴族聚會。據說庫洛斯元帥在進入教團前是很有名的大魔導師，還有伯爵頭銜。作為庫洛斯元帥的弟子，澪在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代替元帥去參加一些貴族聚會，今年應該是要帶你去。」李娜莉為亞連解惑。

　　「能不去嗎？」亞連皺著臉。

　　「那你得問澪了。」

　　次日下午，坐著教團的馬車進入倫敦，街上來往的馬車比往常要多了不少，而且大多數都刻有貴族紋章。在禮服店，亞連被迫換上早就定好的禮服，看來澪是早有預謀的。

　　長及大腿的黑色絲絨的禮服外套在衣領前襟以及袖口處用銀線繡出精美的橄欖葉花紋，密集的銀質排扣上雕刻著教團的十字薔薇，米白色的蝴蝶結蕾絲領飾用紅寶石扣著，隱約可以看見裡面暗紅色的絲質襯衫，下身是緊身的黑色褲子搭配深棕色及膝長靴。帶著白手套的手上拿著裝飾有白羽毛的寬檐禮帽和精致的手杖。

　　從更衣室出來，亞連不自在的扯扯領子：「一定要穿成這樣嗎？呃，澪，你在哪？」他左右看看，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這兒。」

　　站在另一面鏡子前的澪也換好了禮服。澪的膚色在通體為暗紅色的絲綢長裙襯托下白得發光，裙擺用金銀兩色繡著藤曼的紋路，腰間圍著黑色滾了銀色狐毛邊的紗巾顯得腰肢盈盈一握，圓形的領口開得不大，僅是在鎖骨下方，領邊鑲了一溜小指頭大小的珍珠，遮住肘部的袖口還有一層層黑色蕾絲，帶著白手套的手上拿著把鑲著鑽石的羽扇，黑色長發被燙成大波浪卷挽了個發型，還裝飾上鑽石和羽毛。亞連注意到澪又戴上了庫洛斯的那枚徽章戒指。

　　宴會是在倫敦城中的私人宅邸舉辦，澪和亞連到達時宅邸大門外已經停了好些馬車，接待他們的是身著黑色燕尾服的執事。

　　「神田小姐和沃克先生到達！」

　　執事為他們推開交誼廳的大門，交誼廳的角落裡樂隊演奏著舒緩的音樂，牆壁兩側放著精美的食物卻無人問津，大家都舉著酒杯在談笑風生。

　　「他們就光喝酒啊？」亞連悄悄的問道。

　　「等會還有晚餐會，你想吃就去吃。」

　　「那我去了？」

　　亞連早就看上了餐桌上的甜點，穿禮服折騰得都餓了。

　　澪手中輕晃著從侍者托盤上拿來的香檳，神態自如的站在一棵綠植旁和前來打招呼的人交談著，那是個二十出頭的英俊男子。

　　「你今年怎麼一個人來了？」男子試探著問。

　　「不……」

　　「愛德華哥哥∼」零的話被撲過來的黃衣女孩打斷，「我也要認識漂亮的姐姐∼」女孩看起來十六七歲，金發碧眼的很可愛。

　　愛德華有些尷尬的把女孩從胳膊上摘下來：「讓你見笑了，這是我的遠房表妹安吉拉，第一次參加社交舞會。安吉拉，這位是神田澪小姐。」

　　「你好。」澪行了個屈膝禮。

　　「你好，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是哪家的小姐呀？你的眼睛好奇特哎∼」安吉拉好奇的追問。

　　澪垂下眼簾，笑笑沒有說話。她感受到安吉拉在天真外表下對自己的敵意，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必要了。

　　「安吉拉！」愛德華責備的喊了安吉拉的名字，「你的禮儀該重修了！」

　　安吉拉不樂意的扁扁嘴，乖巧的站在愛德華旁邊。在來倫敦前她的母親和父親不止一次的告誡她一定不能被這個表哥和姨母厭惡，能不能成為真正的貴族擺脫家裡空有頭銜的尷尬境地就看這次的社交季了。

　　「沒關系的，她還是個孩子嘛。」

　　安吉拉聽到澪的話更不甘了，東方人的相貌和骨架本身就比歐洲人要小，更不要說澪確實還比她小上一歲。結果那話說的，不就是在明晃晃的嘲笑她不懂禮儀、沒有教養嗎？要是是身份高貴的公主和大貴族家的孩子這麼說就算了，這個估計連貴族都不是，不知從哪裡來的家伙有什麼資格嘲笑自己！

　　快到晚餐會的時候宴會的發起人貝拉公爵夫人終於和其他客人寒暄完，貝拉是個五十出頭的貴婦人，保養得很好，給人和藹可親的感覺。

　　「澪，今年終於舍得換男伴了？」貝拉親昵的調侃道。

　　「特地帶師弟來見見世面，他是師父新收的弟子亞連。亞連，這位是師父的好友貝拉夫人。」澪給雙方做了介紹。

　　「庫洛斯居然又收了一個弟子啊，真不像他的風格，不過是個不錯的小伙子。」貝拉有些驚訝。

　　「可能是找個幫他還債的免費勞動力吧。」澪吐槽。

　　「這還真有可能。」

　　安吉拉看著和貝拉談笑的澪氣得牙癢癢，她來倫敦都一個月了，貝拉都沒對她這個外甥女那麼親昵過。到了晚餐會的時候安吉拉更氣了，按照親疏關系她應該是坐在主座右手第一個的，結果一進餐廳貝拉姨母就讓澪坐在了左手第一位，愛德華坐在右手第一位，她就只輪到了右手第二位。

　　晚宴過後還有舞會，貴族們的狂歡要一直持續到天亮。不過在貝拉去休息後，澪就帶著亞連告辭了。

　　回教團總部的路上，亞連一直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就問。」澪睜開眼睛，她看起來有些累，眼圈發紅。

　　「你今天，和平時很不一樣。」溫柔得有些可怕。

　　「貝拉夫人的大兒子也是驅魔師，十年前為了救我而犧牲了。」她轉頭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

　　「這……貝拉夫人知道嗎？」

　　「不知道，這是教團禁止的。」

　　「那你……」

　　「至少我心安。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和庫洛斯都不在了，亞連，我能拜托你每年替我來看望貝拉夫人嗎？」

　　「我會的。」

　　「謝謝。」她轉回來，認真的看著亞連，「我不知道庫洛斯為什麼會收你為弟子，就像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收我為弟子一樣。但是他在和教團失聯的情況下還收下你將你培養成驅魔師，必然有他的理由。

　　我能感覺到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向貝拉夫人求助。她是庫洛斯的私人贊助者，也是擁有實權的大貴族，教廷不敢輕易對她不利。」

　　「必要的時候？」亞連有些不解。

　　澪發動聖潔，用結界將車廂與外界隔開才繼續說：「教團是驅魔師的家，不代表上面的中央廳和教廷也是這麼想的，對於他們來說驅魔師不過是能夠使用聖潔的工具罷了。聖潔只有109個，可是想成為驅魔師的人成千上萬，總有那麼一個人是可以和聖潔同步的。所以一旦上面認為你對教廷不忠誠，有異教徒的可能，等待你的只有處決。你能夠看到惡魔的靈魂，對它們抱有憐憫和同情，這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庫洛斯不在教團裡，我也沒辦法與中央廳抗衡，所以你自己要注意，不要給中央廳的混蛋找到你的錯處。」

　　「我知道了。」

　　亞連是真沒想到教團的背後還有這些事，明明大家都是在拼上性命的去消滅惡魔，但在上位者的眼裡驅魔師的犧牲不過是工具的替換而已，讓人有些心寒。


第 12 章

　　12 心之聖潔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莫名死掉，六兔子抬，七兔子悶著頭挖坑，八兔子來埋，幽暗森林小小墓碑，是兔子冰冷的屍骸，悲鳴喊叫早已不在，太陽慢慢爬了出來，九兔子在地上悲哀，十兔子問它為什麼？九兔子說，五兔子它一去不回來……高高地抬，深深地埋，別讓五兔子再爬出來……」

　　春夏之交的哥本哈根陽光明媚氣候宜人，走在石板鋪就的道路上一邊是充滿藝術氣息的古典建築，一邊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帶著海水氣息的微風吹拂著面龐，陣陣水手勞作的口號傳入耳中。

　　澪走在海堤高起的路肩上，手上揪著德拉科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時不時還轉個圈。優背著他的六幻，拎著兩人的行李箱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都唱了一路了，不能換一首嗎？」他忍不住揉了下耳朵，從下了船澪就在換著調子唱同一首童謠。

　　「你不覺得很有意思麼？」澪轉過身倒退著前進。

　　「不就一首童謠嗎？」優不以為然，在英國經常能看到街上的孩子邊玩邊唱。

　　「是童謠，也是一個謀殺故事哦∼你不覺得很諷刺嗎？人們總是在懼怕著死亡，排斥黑暗和血腥，可是那些母親卻把用謀殺故事編成的歌謠教給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任由他們成天的哼唱，只是因為這些歌謠大家都在唱。」

　　「只能說明他們沒腦子。」

　　「嘻嘻，人類本身就是一種盲從的生物呀，被本能驅使著跟隨大眾。」

　　躍上用來固定錨繩的石墩，澪突然往後倒下，腳還沒離開石墩就被優抱住了。

　　「就像明明不會有任何事可優卻仍舊會接住我一樣，本能的事誰會去想對錯與否呢∼」

　　「別鬧了，好好走路。」優松開手，把行李箱扔回澪的懷裡。

　　「知道啦∼」

　　一個星期之前，哥本哈根的漁船從海中打撈上來一只殼長將近一米的扇貝。常見的扇貝不過手掌大小，如果不是外殼特征和扇貝一模一樣還以為是什麼新物種呢。引起搜查部隊注意的是每當水手想將扇貝從海水中取出，扇貝都會變得奇重無比，現在他們只能將扇貝放在碼頭的淺水區派人看顧著。

　　「驅魔師大人！這邊！」大老遠的就看到一個搜查部隊的人在拼命的招手，「神田大人你們好，我是搜查部隊的查理！」才剛走到面前搜查隊員就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家伙怕不是個傻子吧……」第一次見跟他們兄妹執行任務還這麼興奮的家伙，澪尷尬的摸摸鼻子。

　　「東西在哪？」優直奔主題。

　　「我和船家商量好了，現在就能去。」

　　由查理帶路，他們乘坐打撈到扇貝的船老大的小船前往那只扇貝的所在地。

　　船老大名叫亞瑟，是當地有名的水手。三十左右的年紀，膀大腰圓還蓄著一大把絡腮胡，曬得紅到發黑的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

　　「這兩位小朋友就是那什麼驅魔師吧？長得真俊啊，是東方人嗎？東方的茶葉和絲綢老貴了，是貴族老爺們的最愛啊！我見過一次東方的陶瓷，雪白雪白的，還有青藍色的花紋，老漂亮了！」

　　亞瑟熟練的搖著船槳，嘴巴叭叭叭的停不下來，查理還不停的在旁邊應和。船停下來的時候澪和優不由得松了口氣，兩個大嗓門太聒噪了。

　　船停在離碼頭不遠的偏僻角落，能看到碼頭上忙碌的人影。在這裡還停著一艘載著兩個水手的小船，一條鐵鏈從船上延伸進海中。

　　「這細皮嫩肉的能下水嘛？」另兩個水手在一旁嘀嘀咕咕。

　　「估計不能吧，一看就是嬌滴滴的貴族。」

　　「扇貝就在底下了，沒法出水，要看只能下水。」亞瑟掏出兩套潛水服，「順著鐵鏈就能……哎！」

　　優挑了個合適的角度直接跳入海裡，澪也緊隨其後。

　　「這裡可是有四五米深啊！」亞瑟和兩個水手目瞪口呆。

　　「沒關系的，兩位大人可是總部的精英呢！」

　　雖然是傍晚，海水的能見度還是非常的好，陽光透過海水照在海底布滿海草和貝類的礁石，手指大小的魚群穿梭其中。順著鐵鏈摸去，一只紅褐色的大扇貝張著口臥在礁石上，轉到正面能看到扇貝裡鮮嫩的貝肉和藏在肉間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珍珠。

　　看起來好好吃。澪暗暗咽了口口水。優已經游到扇貝旁邊，手還沒碰到貝殼就被看不見的結界擋住了，用六幻戳過去還摩擦出瑩綠色的火花。

　　海水的浮力和阻力讓兩人有些束手束腳，刀砍在結界上的力度比在陸地上都要小了幾分，對扇貝一點影響也沒有。

　　澪打個手勢讓優離遠點，然後毫不猶豫的燃起紅蓮業火，暗紅色的火焰即使是在海水中也熊熊燃燒著以泰山壓頂的氣勢將扇貝包裹其中。沒一會兒就聽見扇貝的結界發出清脆的響聲，在業火中支離破碎。

　　沒有了結界，優輕而易舉的從扇貝裡取出那顆破碎了的珍珠——瑩綠色的聖潔被一堆碳酸鈣質所包圍。

　　亞瑟和查理還有兩個水手在海水因打鬥而掀起大浪的時候趴在船底生怕被掀下去，等海浪平靜下來就只看到十米開外的水面上浮著大片死亡的海洋生物——那是被業火加熱的海水燙死的，業火燃燒範圍內的連灰都沒剩下。

　　在返回下榻了旅館途中，優順手解決了一只被聖潔吸引過來的Lv2的惡魔。

　　「不管怎麼掙扎你們都沒有未來了，要完蛋了……」惡魔的話還沒講完爆炸了。

　　「嗨∼」滑稽的聲音從天上傳來，是千年伯爵的幻像，「時機已經成熟，7000年的序章已經結束，終於要演奏正篇了，可別錯過開幕的鈴聲喲∼演員就是你們，驅魔師們喲∼」幾乎是同一時間，世界各地的驅魔師們都收到了來自千年伯爵的訊息。

　　坐在旅館的餐廳裡，已經換上了干淨的衣服，澪無意識的擺弄著餐盤裡的食物，刀叉刮在瓷碟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叮鈴鈴鈴！優的格雷姆突然響起來，他起身把格雷姆接到電話上:「這裡是總部，伊爾卡元帥被諾亞一族襲擊了，在現場附近的驅魔師請立即增援！」考姆伊急切的聲音從中傳出。

　　嗞——澪失手將瓷碟劃了深深的一道口子。伊爾卡元帥是五位元帥之中最年長的，為人嚴謹卻溫和，澪小時候被庫洛斯留在教團裡時還經常聽他講故事。

　　「豆芽菜他們找到元帥了，人還活著，包括元帥自己的聖潔在內，一共九個聖潔被破壞。」半夜，優推開澪的房門，「千年伯爵的目標是心之聖潔。」

　　「心之聖潔嗎？」

　　澪看過石箱聖潔記載內容的拓片，在109個聖潔中有一個被稱為[心]的聖潔，它是所有聖潔的中樞，一旦[心]被破壞，所有的聖潔都會失去能力，千年伯爵應該就是這個目的。可是在石箱上對於心之聖潔究竟是什麼樣的形態，究竟以什麼標准來辨別，完全沒有記載。可能已經被回收，也可能已經有了適合者，擁有強大力量並攜帶多個聖潔的元帥就被千年伯爵立為了首要目標。

　　她突然把優左邊的衣袖卷起來，仔細的檢查他左手腕的紫色手鏈。那是她前幾年制作的護身符，手鏈和幽冥載體手鐲是關聯的，可以感應到對方的大致情況，危機時還可以釋放結界。

　　「千年伯爵接下來可能會主動襲擊驅魔師，我必須要回總部確認一些事情，你自己要小心。」

　　「你也是。」

　　總部內氣氛沉重，每個人臉上都憂心忡忡，往年不見得回幾次總部的驅魔師也一個個現身了。澪回到總部先去了一趟庫洛斯的房間和黑布拉斯卡那裡，才去醫療班看望伊爾卡元帥。

　　「千年公正在尋找，尋找重要的心，不是我啊，下一個是誰呢？」病床上，渾身包滿繃帶的伊爾卡元帥不停的重復唱著。

　　「你回來了。」考姆伊走進病房。「亞連他們已經出發去尋找庫洛斯元帥了。」

　　「你希望我也去找他？」

　　「如果說誰最有可能能找到庫洛斯元帥，也就只有你了。」

　　「我去翻看了庫洛斯四年前的行程記錄，在他失蹤前他曾經去過中央廳。考姆伊，你實話告訴我，他的失蹤是不是和中央廳有關系？」澪緊握著拳，如果她不去查，她都不知道庫洛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回來過。

　　「四年前，中央廳確實是向元帥秘密下達過任務，但我不認為元帥的失蹤和中央廳有關。」考姆伊推推眼鏡。

　　「任務內容是什麼？」澪緊盯著考姆伊的眼睛，「到現在你還要瞞著我嗎？考姆伊，那個任務還沒秘密到我也不能知道的級別！」

　　「……尋找並破壞惡魔工廠，是元帥不讓我告訴你的。」

　　「那個老混蛋！」深吸幾口氣，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會去找他的，等回來再找你算賬。」

　　「亞連他們現在正前往利物浦。」

　　「我自己走。」

　　「不行！萬一被諾亞襲擊……」

　　「豆芽菜和李娜莉根本不是諾亞的對手，萬一真遇上了只能是多兩具屍體。」

　　考姆伊失落的看著澪離開，他無法反駁澪的話，連元帥也被諾亞破壞了聖潔，普通驅魔師遇到諾亞真的是平添傷亡，只能祈禱他們能一路平安的找到元帥。


第 13 章

　　13 出發，尋找那個失蹤的男人

　　尋找庫洛斯的道路並不好走，畢竟在過去的三年多裡即使教團的搜查部隊遍布世界各地也沒能找到他的任何蹤跡。有人說他早就死了，也有人說他把任務扔在一邊只顧尋歡作樂，就在所有人都不報希望的時候亞連來到了總部，帶來庫洛斯仍然活著的消息。

　　從荷蘭進入歐洲大陸，穿過德國、奧地利和匈牙利，進入羅馬尼亞的某天早上，澪接到來自亞連的通訊：在昨天晚上大批的惡魔聚集在巴塞羅納，一夜的戰鬥後6名驅魔師死亡，一千兩百多名搜查部隊隊員犧牲。其中包括一名叫迪夏的驅魔師，他是優的同門。而且死亡方式和伊爾卡元帥一模一樣——體表沒有傷痕卻少了一個內髒。

　　「我們遇到了提艾多爾元帥，神田和馬裡也在這裡。」

　　電話那頭，亞連的聲音聽起來很失落。話中提到的馬裡也是提艾多爾元帥的弟子，一個使用琴弦的驅魔師。

　　「嗯。優怎麼樣了？」澪揪了揪連在電話線上的德拉科，雖然優一直和迪夏吵吵鬧鬧的，但畢竟一同在提艾多爾元帥的教導下相處了九年，他現在心裡應該不大好受。

　　「神田還好，沒受太大的傷。」

　　這不是廢話嗎，以優的自愈能力連惡魔子彈都殺不了他。澪翻了個白眼：「巴塞羅納的詳細情況考姆伊已經和我說了，你找我還有什麼事？」

　　「那個……我還是沒找到師父的任何蹤跡……」

　　「你跑到巴塞羅納當然找不到。」

　　「唉？！」

　　「那個混蛋在東方，蒂姆能夠感應到制造者的蹤跡，你不知道嗎？即使他故意隱藏，蒂姆和德拉科都能找到他的大致方向。」

　　「唉！我從來不知道啊！師父沒說過……」

　　「讓你看的那些書是都白看了嗎？自己好好研究吧，豆芽菜！」她利落的掛掉了電話。

　　游蕩在克盧日-納波卡的街頭——昏暗的巷子錯綜復雜，唯一的光源只有從兩側酒館緊閉的木門裡泄露的燈光，誰也不知道在黑漆漆的拐角裡藏著什麼。

　　「咳咳。」

　　澪倚在牆邊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剛才那家酒館她進去不到半分鐘就出來了，裡面濃郁的煙草味中還混著鴉片味可把她熏得半死。抹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淚水，她抬頭：「有事嗎？」

　　「聽說你在找那個紅頭發的英國男人？」幾個打扮得流裡流氣的混混拿著鐵棍和匕首從巷子拐角裡走出來。

　　「你們見過他？」

　　「他可是欠了我們一大筆錢呢，既然你認識他就幫他還了吧！」領頭那人從懷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在澪眼前晃了幾下又揣回懷裡。「一共4幾尼！」

　　「4幾尼？你以為我是搞慈善的嗎？」澪冷笑。

　　「不還也行，人也可以抵債，把她抓起來！」

　　混混們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將澪團團圍住，就在領頭那人的鹹豬手快碰到她的時候槍聲響起，他的右手頓時血流如注。一個男人站在巷子另一頭，手裡端著手槍。

　　「你們再不走我就開槍了！」

　　混混們對視一眼，慌張的四散逃走。

　　「哎，等會！」澪眼疾手快的拉住領頭那人的衣領，「你們見過庫洛斯？」借條雖然是假的，但簽名確實是模仿了庫洛斯的風格。

　　「就，就在車站附近的酒吧見過一次……因為那個男人很特別就，就記住了……」

　　「借條給我。」

　　「給……給你……」那人哆哆嗦嗦的取出借條。

　　拿過借條澪反手扔進臭水溝裡，左手狠狠的戳進那人的傷口中：「偽造借條前也不打聽打聽他是什麼人，雖然那個混蛋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再怎麼樣也不會去碰鴉片那種玩意，這只右手就當賠罪吧。」探入傷口的手指尖發力，直接將一條肌腱扯斷，慘叫劃破夜空。

　　「滾吧。」

　　混混捂著手臂倉皇逃走。

　　「這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他的手臂這輩子都廢了。」男人走過來，應該說是大男孩。二十剛出頭的年紀，深棕色的卷發，藍色的眼中還帶著天真。他皺著眉並不贊同澪的做法，以現在的醫療技術和那個人的經濟情況，那只手會留下一輩子的殘疾。

　　不愧是科學班研發的材料，染血的手套脫掉後手上一點血也沒沾上。澪無視掉大男孩，拎著手套准備回旅館。

　　「哎！你等等！我認識庫洛斯！」大男孩攔住澪，「紅頭發，個子很高，帶著半張白色面具，衣服上有和你一模一樣的徽章，不過是金色的對不對？」

　　「看來你還真見過他，然後呢？」

　　「那個……他借了我一點錢……」

　　原來這個大男孩名叫弗雷德，是法國的一個小貴族的後代。因為不滿家裡要他去當家庭教師而離家出走，在旅途中遇見了庫洛斯還和庫洛斯約定一起環游世界，結果某一天早上起來就只見到一張借條了。

　　「所以你就一路從塞爾維亞找到克盧日-納波卡？」旅館的休息區裡，澪抱著杯牛奶面無表情的聽弗雷德訴說著他和庫洛斯的旅程多麼美好。

　　「其實那些錢不還也無所謂啦，就是想找到他繼續我們的環球旅行啊！」弗雷德激動的站起來。

　　「錢，我替他還你了，你該干嘛干嘛去。」

　　話是這麼說了，但第二天走出旅館時，澪就看到兩眼亮晶晶的守在門口的弗雷德。

　　確定庫洛斯在羅馬尼亞沒有留下任何訊息，澪打算繼續向東走。德拉科對庫洛斯的感應時強時弱，根本無法確定他在哪裡，只能一路摸索過去。

　　然而本應一個人的旅程多了個小尾巴。

　　「錢都還你了，干嘛還跟著我！」

　　從克盧日-納波卡到烏克蘭再到新西伯利亞，弗雷德是跟了一路，怎麼也甩不掉。

　　「你要找庫洛斯，我也要找他，兩個人一起不好嗎？」弗雷德委委屈屈，為了不再次被甩掉，他一直都沒能睡個好覺。

　　「都說了庫洛斯是騙你的，你怎麼就不信呢？」澪氣郁，「算了，你愛跟不跟！」她甩手回到車廂。

　　過了一小會兒，弗雷德抱著幾個橘子偷偷摸摸的進來，見澪一直在看窗外的風景並沒有趕他出去，便開心的坐下來。

　　「對了，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神田澪。」

　　「我以為你也姓瑪麗亞呢，原來不是庫洛斯的女兒啊……那你找他干嘛？難不成你喜歡他，所以才來找他？」

　　澪恨不得把弗雷德的嘴給縫起來：「我是他的徒弟！」

　　「徒弟啊……學什麼呀？打架麼？沒見過庫洛斯打架呀，他不像是個會打架的人……」

　　「那我就像了麼？！」咬牙切齒的給了他一個爆栗，「閉嘴！否則把你扔下火車！」

　　在新西伯利亞附近轉了幾天，澪終於在一個小鎮上發現了庫洛斯的蹤跡——當地的一位女富商是他的情人。

　　「庫洛斯還真是受女人歡迎啊。」坐在女富商家裡會客廳的虎皮沙發上，弗雷德扭來扭曲的打量著會客廳的裝飾。

　　「你要是敢亂說話，我就砍了你！」澪低聲威脅道。

　　沒等弗雷德說什麼，會客廳的門就開了，女富商在女僕的攙扶下走進來。女富商看起來三十出頭，保養得很好，她進來第一眼就鎖定了澪。

　　「你就是庫洛斯的徒弟神田澪吧，我是安娜。」

　　「你好。」澪和她握了下手。

　　「那這位是……」安娜看向弗雷德。

　　「剛好同行的人而已。」澪截過話頭，「安娜小姐，請問庫洛斯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你知道他要去哪裡嗎？」

　　「你還真是急性子呢。」安娜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庫洛斯是兩個月前來到這的，我第一眼就被他深深的迷住，那是多麼迷人的男人啊∼英俊、健壯、紳士中又帶著強勢的霸道，那頭紅發就像熊熊燃燒的烈火，點燃了我的愛情∼」她沉醉在回憶中無法自拔。

　　「愛情真可怕。」弗雷德小聲嘀咕。

　　「那是你還太小，不明白愛情的美好和偉大。」安娜瞪了他一眼，「咳，總之就是我和庫洛斯一起度過了美好的兩個月。一個星期前，他突然說要離開，真是傷透了我的心。不過沒辦法，那麼優秀的人是不會沉溺於愛情的。」

　　「他有說去哪嗎？」澪對安娜的迷戀習以為常，庫洛斯的每個情人在提到他時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沒有，但是他告訴我，會有穿著和他差不多的人找到這裡，如果是白發的男孩就只告訴他在這待過的消息，如果是金灰異瞳的女孩就轉告她——去昆侖。」

　　「昆侖？」

　　離開安娜家，回到新西伯利亞城裡，澪准備坐火車前往中國新疆。

　　「你還要跟著我嗎？」

　　「當然啊，我要當面問清楚庫洛斯為什麼要不辭而別。」

　　「你跟著我也不一定能見到庫洛斯，說不定還會沒命。昆侖可不是那麼好去的，可能我自己都寸步難行，更不要說保護你了。」

　　「不用你保護，我可是個男人，怎麼可以被小困難打倒呢。而且我有槍，碰到熊都不用怕！」弗雷德豪邁的拍著胸膛。

　　槍可解決不了所有問題，這一路過來她不知道破壞了多少只惡魔，否則弗雷德哪裡還能在這活蹦亂跳的。最後，她還是帶著弗雷德登上了火車。


第 14 章

　　14 埋藏於沙礫下的過往

　　昆侖山脈，又稱昆侖虛，在中華民族的文化史上具有「萬山之祖」的顯赫地位，古人稱昆侖山為中華「龍脈之祖」。山脈西起帕米爾高原東部，橫貫新疆、西藏間，伸延至青海境內，全長約2500公裡，平均海拔5500-6000米，寬130-200公裡，西窄東寬，總面積達50多萬平方公裡。

　　想要前往昆侖山，需要橫跨被稱為「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瑪干沙漠。現下正是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風季，白天最高溫度可達67°，強颶風塵暴使大氣充滿黃沙，甚至高達海拔三千多米。在這個時候就是最優秀的向導也不敢輕易進入沙漠。

　　「還要去麼？你也聽到了，幾乎是進去就出不來了。」

　　吐魯番當地的搜查部隊駐地裡，澪正在清點物資。她向牧民購買了五只公駱駝，穿越沙漠時需要依靠它們來代步和尋找水源，如果不幸遇到沙塵暴它們還能組成一道屏障。

　　「去，我一定要去！」弗雷德不為所動。

　　「神田大人，您還是帶多幾個人進去吧，這個小子只會拖您的後腿。」搜查部隊的小隊長塔姆扛著一包鹽塊從房間裡出來，這些鹽塊是給駱駝在沙漠裡補充體力的，必要時也能救人。

　　（「哎，別瞧不起人啊！」被嫌棄的弗雷德抗議，不過沒人理他。）

　　「沒必要，那小子愛跟就跟，死了也是他自己運氣不好。現在教團和千年伯爵的戰爭已經拉開帷幕，其他驅魔師更需要你們的援助。」

　　「至少讓我跟您去，我從小生活在這片沙漠裡，對這裡再熟悉不過。」

　　澪考慮了好一會兒才答應塔姆的請求，她不擅長分辨東西南北，在沒有參照物只能靠太陽和星空來辨別方向的沙漠裡她還真的很有可能會迷路。

　　出了吐魯番城就正式進入塔裡木盆地，所謂的路不過是被駱駝踏出的一道印記。隨著太陽的升起氣溫急速的上升，路邊只有稀疏的胡楊和低矮的灌木，弗雷德很快就熱得滿頭大汗。

　　「好熱啊……」他把外套脫了，只穿著打底的背心。

　　「把衣服穿好。」澪騎在駱駝上研究著地圖。

　　「可是好熱……」

　　騎著駝頭的塔姆回過頭沒好氣的解釋道：「太陽不僅會曬傷你的皮膚，還會從裸露的皮膚表面帶走大量的水分，沙漠裡的水是很寶貴的。我的責任是保護神田大人，即使你被曬成人干我也不會救你。」

　　「真狠心。」弗雷德嘟嘟囔囔的穿上長袖外套，轉頭看到澪臉上清清爽爽一點汗也沒有，「神田，你穿著那黑色大鬥蓬不熱嗎？要不和塔姆交換一下？」

　　塔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驅魔師的制服既是榮譽也是責任，它代表了驅魔師尊貴的地位和超於常人的能力，也充當了人群中的靶子——不是把吸引出來的惡魔破壞掉就是被它們殺死。

　　越往塔裡木盆地深處走，能看到的植物越少，目之所及只有連綿不絕的金色沙丘，連吹在臉上的風都夾帶著沙塵的氣息。沙漠的晝夜溫差很大，白天能熱得像烤箱，晚上卻有涼風習習。但是夜間趕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幾天下來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曬傷，唯一慶幸的是沙漠裡沒有人，也就沒有惡魔。

　　頂著烈日，由五頭駱駝組成的駝隊緩慢的行走在沙丘之上，駝鈴隨著腳步發出清脆的聲音。走在中間的弗雷德早就不見出發時的生機勃勃，有氣無力的耷拉著腦袋趴在駱駝背上晃晃悠悠。

　　「塔姆，停一下！」澪驅使駱駝走到弗雷德身邊，果不其然他已經意識不清了，「是熱射病，把鹽塊和水拿過來。」她把他的外套脫了，將鬥篷蓋在他頭上。

　　塔姆把鹽塊掰了一點塞進弗雷德口中，又喂了幾口水：「還男人呢，太弱了。」

　　「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其實熱射病就是重度中暑，是一種致命性急症，以軀體高溫和意識障礙為特征，嚴重者可出現低血壓、休克、心律失常和心力衰竭、肺水腫和腦水腫。在人跡罕至的沙漠裡，患上熱射病或許比缺水還要可怕。

　　「恐怕不行，沙塵暴要來了。」塔姆搖頭，在風季進入沙漠四五天都平安度過已經是極其幸運的事，他已經感受到遠處的風在躁動。

　　「先讓駱駝圍起來，我來想辦法。」

　　當弗雷德迷迷糊糊的恢復意識時救看到鋪天蓋地肆虐的沙塵被銀色透明的結界阻隔在外面，自己身上蓋著澪的鬥篷，而澪靠在駱駝身上閉目養神，唯一的光源來自塔姆點燃的火堆。

　　「我這是怎麼了？」他揉揉腦袋，還覺得頭重腳輕。

　　「熱射病，你暈倒了，為了救你，我們被困在沙塵暴裡了。」塔姆沒好氣的拉住弗雷德想碰結界的手，「別亂摸，那是神田大人的能力。」

　　「你們沒事吧？」弗雷德訕訕的縮回手，沒想到最後拖後腿的還真是自己。

　　「托你的福，還活著。別去打擾神田大人，維持結界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在沙塵暴停息前她都不能休息。」

　　「哦……」

　　沙塵暴刮了整整三天才停息，結界外堆積著厚厚的沙層。從沙層之下出來，沙漠中的景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不是澪百分百確定他們仍在原地，還以為是被吹到了哪裡。

　　「謝謝你的鬥篷。」弗雷德仔細的拍去鬥篷上的沙礫，遞給澪。

　　「你拿著用吧，再暈倒就把你扔在沙漠曬成人干。塔姆，找到方向沒？」

　　「找到了，這邊。」

　　弗雷德終於深刻認識到沙漠的恐怖，隨後幾天他們又遇到一次沙塵暴，雖然規模沒有上一次大卻把行軍蟻吹了出來，眼睜睜的看著掉隊的那只駱駝被蟻群包裹沒多久就成了白骨一堆。

　　走到後面，三人在沙漠中徹底迷失了方向，水和食物一天天的減少。上天還開玩笑似的動不動就刮起大風，在一場風暴中他們誤入流沙，被卷到了地下古城。

　　「神田大人，入口被流沙堵死了，根本沒辦法出去。」四處轉了一圈，塔姆回到他們被衝入的大殿裡，「只能找其他出口，不知道上面的沙層有多厚，貿然打開太危險了。」

　　「我們還剩多少食物和水？」

　　「省一點，可能還夠三天。」

　　「你們留在這裡休整，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們被衝進來的地方應該是古代用於祭祀的大殿，很寬闊，還有放置祭品的石台。澪從大殿的出口走出去，是石頭搭建的甬道，看來這裡曾經有過一個不小的城鎮，也有可能是小國，地面上的建築在荒廢後被風沙侵蝕，地底的神殿卻保留了下來。

　　火把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石壁，石壁上雕刻有壁畫，顏料已經剝落，但不影響辨識壁畫的內容。澪猜得不錯，這裡在一百多年前是一個小國，正好處於絲綢之路上，無數來自中原的貨物都從這裡經過流向世界各地，在國王的帶領下過著富足幸福的生活。

　　有一天，一個長相奇特的男人拜訪了國王，男人帶來了許多聞所未聞的神奇寶物，被國王奉為了上賓。祭司對此很擔憂，因為自男人來了沒多久百姓中開始有人失蹤，從最開始的幾天一人到每天都有十多個人消失，祭司懷疑一切和那個男人有關。

　　經過好幾個月的秘密跟蹤，祭司發現了臣民失蹤的秘密——他們都被怪物殺死了，而那些怪物也是被男人用臣民變成的。祭司把這件事告訴國王，沒想到這才是悲劇的開端，陰謀被發現的男人率領著他制造的怪物殺死了更多的人，將幸存者們變成了怪物。結局沒有刻上，想必到最後小國的人不是變成了怪物就是被殺了，也就沒有了雕刻結局的人。

　　另一邊，留在大殿的塔姆和弗雷德在澪離開後默不作聲的坐在火堆前。

　　「神田？」弗雷德聽到大殿深處有細小的腳步聲，不確定的喊道。

　　「不是神田大人。」塔姆警惕起來，澪不是從那個方向離開的。

　　細小的聲音還在靠近，一個瘦弱的身影從黑暗裡走出來。那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女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勉強掩體，看不清她的面孔。

　　「是遇難的牧民嗎？」弗雷德伸長脖子想看清女孩的樣子。

　　「不知道。」塔姆緊盯著女孩的一舉一動。

　　女孩還在不斷的靠近，終於可以看清她的臉了——死灰色的臉上掛著陰惻惻的笑容。在離塔姆和弗雷德還有五六米遠的時候，女孩突然變成了惡魔。

　　「是惡魔！」塔姆反應極快的打開結界裝置，將惡魔固定住了。

　　這只惡魔和常見的惡魔有些不一樣，身上的機械零件沒有完全包裹在外殼中，槍管也只有一根。但它的力量比Lv1的惡魔要大很多，結界根本困不住它。

　　「小心！」

　　弗雷德被塔姆撲倒，躲開了惡魔子彈，也磕到腦袋昏了過去。

　　和田縣的搜查部隊駐地的醫療室，弗雷德被安置在單人病房。

　　「你醒了？醫生說你沒有任何問題，可以離開了。」一個面生的搜查隊員站在床邊。

　　「神田呢？」弗雷德爬起來，身上沒有一點不適，他還記得昏迷前看到的那個惡魔。

　　「神田大人已經走了。」

　　「她去哪了？我要去找她！」

　　「你夠了！」搜查隊員怒目圓瞪，眼中帶著深切的悲傷，「你不要再妨礙神田大人了好不好！」

　　「我……」

　　「神田大人肩負著消滅惡魔找到元帥的重任，我們搜查部隊的使命就是協助和保護驅魔師大人！就因為你的不自量力，就因為你非要纏著神田大人，塔姆隊長他明明……明明只是一只Lv1的惡魔……塔姆隊長他明明可以活下來的，就因為救你而死了！」這個隊員忍不住哭了出來。

　　「塔姆死了？為了救我？」

　　弗雷德愣愣的跌坐在床上，他沒想過真的會有人死亡，而且還是因為自己。塔姆說得沒錯，一路上他都是一個累贅，都是澪在保護他。特別是在進入沙漠後，因為自己帶來了多少麻煩，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們也不會掉進古城，塔姆也就不會死。是他太天真了，總以為自己很厲害，總以為死亡離自己很遙遠。


第 15 章

　　15 再見諾亞

　　昆侖山脈平均海拔在5500至6000米，從山腳往上植被越來越稀疏，大片的黑色凍土和岩石裸露在地表。澪在山脊之間漫無目的的前行，陪伴她的只有魔偶德拉科。

　　地下古城那些壁畫是現存最早的關於惡魔的記錄，幾百年前千年伯爵選擇了那座古城作為惡魔實驗基地，最終導致整個古國滅亡。

　　意識到古城中可能有惡魔存在時澪立馬返回大殿，卻還是沒能救下塔姆。那只惡魔在幾百年間吞噬了其他同類，又殺了不少路人，雖然無法升級卻也比普通惡魔強大許多。

　　將弗雷德帶出沙漠並安頓好，澪獨自一人進入了昆侖山脈，再讓他跟下去只有死亡一個結局。搜查部隊的人會將他治療好，並阻止他進入昆侖山脈的。

　　其實她也不知道庫洛斯到底要她去昆侖哪裡，那麼大的地方，找上一年都未必能找到目的地。但是自從進山後澪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在指引著她、催促著她不停的往山脈深處走去。

　　進山三天，澪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越過雪線，厚厚的積雪覆蓋在凍土和岩石之上。海拔五千五百多米已經屬於極高海拔，這裡的氧氣極為稀薄，即使是世代居住在高原的居民也不敢輕易踏足。

　　大約一個多小時前她出現了高原反應：胸悶氣短，指甲根部有些發紫，是典型的缺氧症狀。如果走過這個山頭還沒有找到庫洛斯要她找的東西，澪只能暫時返回了，否則高原反應會愈演愈烈，最終將她永遠的留在山脈深處。

　　天上漸漸刮起風雪，山路越發的難走了。當澪終於登上山頂時，一個身影早已等候在那裡。那是一個黑卷發的青年紳士，穿著黑色燕尾服，金色的眼瞳，左眼角下生著一顆淚痣。

　　「你是……」

　　澪停下腳步，她見過這個男人——在帶庫勞利回教團的火車上和亞連打撲克的三人之一，只是那時候他穿著大背帶褲還帶著看不清眼睛的酒瓶眼鏡。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緹奇·米克。」男人紳士的行了一禮，「你可是讓我等了好一會兒呢。」

　　「你不是惡魔，也不是人類，你是諾亞？」她警惕的退了兩步。

　　「Bingo∼」緹奇不在意的擺擺手，「別那麼緊張嘛，要不坐下聊會？」他掏出香煙，火柴劃了好幾次都劃不著，郁悶的揣回口袋裡。

　　「我不認為有什麼好聊的。」

　　「不要那麼冷漠嘛，少女，我可是吹著風等了你好久呢。」

　　「可沒人讓你等。「

　　「……也是。話說回來，我正在為了殺死和某個人物有關的人四處奔波呢，你是神田澪嗎？。」緹奇指尖轉動著一張撲克牌。

　　「我不是。」澪利落的否認，她一點也不想以現在的狀態迎戰諾亞。

　　「正確∼她就是神田澪∼」緹奇手中的撲克牌中有個穿著囚服神情憔悴的小人，語氣幽怨的攀在撲克牌面的欄杆上，「消除∼消除∼」

　　「少女你不乖喲∼這家伙叫賽魯·洛隆，是名單牢籠裡的囚犯，能夠幫我辨別是不是名單上的人。看來你就是神田澪了啊，我對你的能力挺感興趣的。」緹奇撩起流海，額頭上浮現出一排十字聖痕，膚色也由白轉黑。

　　「那你還問我做什麼，聖潔，發動！」

　　緹奇輕巧的躲開刀鋒，面上還帶著戲謔的笑容：「速度有點慢啊。」

　　澪每揮出一刀就覺得胸口像壓多一塊石頭，心髒針扎樣的疼著，眼前漸漸看不清景物只能依靠聽覺來辨別緹奇的動向——高原反應越來越嚴重了。

　　「秘術，紅蓮業火！」滔天的火浪席卷了整個山頭，仿佛硬生生將山頂都燒矮了幾寸。

　　「女孩子怎麼可以這麼粗暴啊……」緹奇郁悶的脫掉被燒焦的燕尾服外套，揮舞著拳頭從高空中俯衝而下。

　　「咳。」她抬手接住了緹奇的攻擊，腳下滑出好幾米深深的溝壑。

　　「你現在應該極度缺氧，渾身無力，看不見也聽不清了吧？真不愧是那個男人的得意弟子，居然還能戰鬥啊。」

　　「啰嗦！」澪朝著聲音源頭一刀劃去。

　　「好險！」緹奇雖然退開，衣服上卻多了道口子，「雖然不想殺你，不過是千年公的命令，對不起了，少女。去吧，迪茲。」

　　無數紫色的蝴蝶魔偶從緹奇手心飛出，集成巨大的龍卷將澪吞噬其中。一接觸到那些魔偶，澪就知道處境不妙了——那些魔偶以人的血肉為食。高原反應帶來的不僅是身體上的不適，發動聖潔所消耗的體力也是在平原時的好幾倍，用業火燒上幾次後澪只能用刀來對抗蝶群。

　　聽到後方異常的風聲，澪想發動幽冥卻慢了一拍，一只手已經穿透了她的胸膛。

　　「別擔心，不痛的。」緹奇握著澪的心髒，另一只手牢牢的抓著她的手和蓮華的刀柄，「迪茲是千年公制造的以血肉為食的魔偶，不過它只是一個工具罷了，我的能力是可以穿過一切東西，即使是捏碎你的心髒也不會留下任何傷痕喲∼」

　　「真是……方便的能力呢……」澪吃力的喘息著，「在巴塞羅納殺死迪夏的凶手就是你吧？」

　　「本來不想殺他的，可是他太煩人了，一下沒忍住就殺了，原來他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

　　「那真是遺憾。好了，讓我們看看你的聖潔是不是【心】吧。嗯？刀不是本體嗎？」蓮華被緹奇折斷化作的黑煙中沒有出現聖潔，當他將握著心髒的手稍稍往上抬了些就摸到了寄生在心髒上方的聖潔，「寄生型的啊，在心髒上挺罕見的，可惜要弄髒手套了。」

　　澪只覺得胸腔中一陣劇痛，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力隨著心髒的破碎在飛速流逝。

　　「這個那麼特別也不是【心】啊。」緹奇抽出粘滿血的手，捏碎了澪左手上的手鐲，「差點忘了，你是雙聖潔……啊，被搶走了……」

　　聖潔剛從手鐲中剝離掉在地上，德拉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吞下聖潔逃之夭夭。

　　「算了，是【心】的可能性也不大，況且主人也活不成了，真是可憐的孩子。」緹奇從澪的外套上摘下一顆銀扣，瀟灑的消失在風雪中。

　　傳說人在臨死前會看到記錄自己一生的影集，俗稱走馬燈。感受著血液灌滿胸腔，軀體一點點的變冷，澪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過往：

　　五歲被庫洛斯撿到收養，六年的修行，十一歲成為獨當一面的驅魔師，十五歲就結束了一生。真是短暫得悲哀，不過她早就有了心裡准備，只是可惜了沒能和優好好的道別。

　　從口鼻不斷湧出的鮮血在身下暈開，遠遠看去就好像躺在紅色花叢中一般，她的軀體漸漸變得透明消失不見，只有地上的血跡證明這裡曾發生過戰鬥。

　　數千公裡之外，陪同提艾多爾元帥旅行的優突然間捂住心口。

　　「怎麼了？」提艾多爾側頭關心的詢問。

　　「澪，她出事了……」

　　優有些呆愣，這十年間澪也遇到過大大小小的險境，手鏈的警示也不止出現過一次。可是這一次只是心髒突然間一陣劇痛，然後空落落的，即使手鏈沒有警示他也清晰的知道澪出事了。

　　「我聯系總部。」馬裡拿著格雷姆跑向最近的電話亭。

　　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考姆伊悲傷的聲音從聽筒傳入優的耳朵：「神田，澪在昆侖山脈裡失蹤了，搜查部隊到的時候只找到遺留的血跡。現場發生過激烈的戰鬥，我們推斷澪極有可能被諾亞襲擊了。」

　　「德拉科呢？」優握緊聽筒。

　　「德拉科也不見蹤跡，但從現場的血跡來看，我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請你節哀。」

　　掛了電話，優悶不做聲的坐在路邊發呆。他怎麼也不相信澪會被諾亞殺死，即使不敵至少也能逃走才對，怎麼會連屍體都沒留下呢。

　　「神田……」馬裡欲言又止，他應該是總部裡認識神田兄妹最久的人，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沒有找到屍體也不一定是壞事。」提艾多爾拍拍他的肩，「說不定是被路過的牧民救了，也可能是庫洛斯救了她，畢竟是庫洛斯讓她去那裡的。」

　　「但願吧。」

　　剛剛度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就接到考姆伊聯絡的亞連也是不可置信：「澪死了？！」

　　「不可能！」李娜莉搶過話筒，「哥哥，澪怎麼了？！」

　　「她失蹤了，死亡的可能性很大。搜查部隊還在山上搜查，你們抓緊找庫洛斯元帥，這邊有什麼進展會通知你們。」考姆伊掛斷了電話。

　　「我不信，澪那麼厲害怎麼會死呢？」李娜莉無措的搖頭。

　　「神田失蹤的地方將近海拔6000米，如果她在產生了高原反應的情況下遇到諾亞，生還的可能性並不大。即使生還，很有可能不再是驅魔師。」書翁分析道。

　　「老頭，你是說……」拉比皺眉。

　　「很有可能和伊爾卡元帥一樣被破壞了聖潔嗎？」亞連深吸一口氣，「既然現在找不到她也找不到德拉科，我相信澪一定沒事的，說不定她只是和混蛋師父一樣玩失聯而已。」

　　「我也相信神田一定還好好的。」庫勞利連忙點頭，如果澪真的犧牲了，大家該多難過啊。


第 16 章

　　16 遺失的記憶·臨界者

　　在被冰雪常年覆蓋的昆侖深處，有一處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這裡四季常青，日光充足，豐沛的水草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山谷正中央有一波碧潭，數十座黑石砌成的房屋依湖而建，在不遠處的半山腰還有一座小小的神廟，神廟中供奉著九位神靈。

　　「祭司婆婆！祭司婆婆！」

　　一個不過三四歲的小女孩咋咋呼呼的跑進神殿，懷裡抱著一團白色的毛絨絨。女孩穿著一身紅衣，帶著嬰兒肥的臉上有一雙煙灰色的桃花眼，一頭及腰黑色長發間夾著縷血紅色。

　　「祭司婆婆，小叔叔給我抓了只兔子，我可不可以養……」

　　女孩看到大祭司身邊站著個陌生的男人，怯生生的躲到大祭司身後，卻又忍不住探出半個頭好奇的看著男人的一頭紅發。

　　「忘記和你說了，新一任的聖女已經誕生，就是這個孩子。」大祭司慈愛的拍拍女孩的小腦瓜，「婆婆有事情要和叔叔說，聖女先自己去玩好不好？」

　　「那我可以養兔子嗎？」

　　「當然可以，去吧。」

　　「耶！」女孩抱著兔子歡快的跑了出去。

　　「她還沒有名字嗎？」男人問道。

　　「取了。」大祭司嘆氣，「不好喊。」

　　「為什麼？」

　　「她的名字是螣蛇神取的。」大祭司抹抹眼睛，「不僅如此，螣蛇神魂與這孩子相伴而生，導致這孩子血脈中的神之血脈前所未有的濃郁。一旦神之血脈被激活，誰也不知道她會死去還是成為螣蛇的容器。」

　　在他們沒注意到的門外，女孩抱著兔子悄悄的溜走了，本來她只是對紅發男人感到好奇，卻沒想到聽到了這樣的對話。一口氣跑到後山的一個小山洞裡，她委屈的抱著兔子小聲的抽泣。

　　族中世代供奉著燭照、幽熒、應龍、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螣蛇和勾陳九大上古神獸，能夠與神魂溝通並被承認的族人即為聖子聖女，而且只有上一任去世後才會有新的繼任誕生。

　　族人雖有神獸血脈，可與神魂相伴而生卻從無先例，偏偏還是凶將螣蛇。難怪大人看自己的眼神總是帶著憐憫和懼怕，雖然才四歲，可女孩也明白螣蛇的含義。

　　黑色的天空，紅色的花海，曾經再無他物的世界裡，一條通體純黑的巨蟒盤繞在花海中。背上一對帶鱗片的羽翼，頭頂生著血紅色翎羽，銅鈴般的金色大眼犀利冷酷。

　　「你是……螣蛇？」澪站在巨蟒前方，皺著眉。

　　「你總算想起來了。」螣蛇低下頭，張開的嘴巴裡兩顆尖銳的毒牙白的發光，「那群蠢貨，居然把你的記憶和血脈一起封印了，以為這樣本大爺就會一直沉睡了嗎？」

　　「可我不是死了嗎？」

　　「你可是本大爺的伴生，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本大爺把心髒給了你，你就永遠都離不開本大爺了哇哈哈哈！」螣蛇興奮的仰天大笑，如果他有手說不定還要叉個腰。

　　「那可真是謝謝您嘞。」翻個白眼，澪盤腿坐下來，她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以前就想問了，當年你為什麼選擇我？」

　　「當然是因為本大爺英明果斷！玄武那老小子早就算到那場滅族之災，只有和巫族中人相伴而生才有可能逃過一劫離開神廟的束縛。你可是七千年來血脈最濃郁的一個，本大爺自然先下手為強。」

　　「那幸存者理應有九人，為何只有我一人？」

　　「你以為誰都可以和神獸相伴而生的嗎？那幫老小子磨磨唧唧瞻前顧後，直到災難發生都沒有再找到合適的伴生。可憐見的，估計要永遠被困在神廟裡了哇哈哈哈哈。」螣蛇得意無比。

　　「本大爺果然有先見之明，雖然你是個丫頭，可是不僅能成為本大爺的伴生，承受本大爺的力量，甚至還能融合本大爺的心髒。這樣你就是本大爺，本大爺就是你，就算是女媧再世都沒辦法把本大爺再關起來了哈哈哈哈！」

　　「那聖潔是怎麼回事？巫族早就和諾亞劃清界線，為什麼我一出生就是聖潔的適合者？」

　　螣蛇瞬間呆住，吞吞吐吐道：「本大爺也不知道那是聖潔啊，就以為是上古遺留下來的寶石。巫族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和聖潔、諾亞同源，能和聖潔同調並不奇怪啊，而且那兩個還被本大爺帶在身上一百多年。」

　　「那為什麼……」

　　「哎呀，你問那麼多干嘛，本大爺又不是什麼都知道，你全部想起來不就都懂了嗎？」螣蛇不耐煩的用毒煙把澪毒暈，「真是的，怎麼百年不見變得這麼啰嗦了。」他嘟嘟囔囔的抱怨著把自己盤成球狀，希望再醒來時澪能夠恢復所有的記憶。

　　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一百多年前她也是巫族的聖女，比起族人更喜歡和神魂們終日待在神廟裡，也因此忽略了族中的變化。等到她意識到不對勁時一切都無法挽回，她只能保住族人，並與諾亞劃清界線。

　　與諾亞十三人依靠諾亞記憶來不斷轉生不同，巫族的族人正常情況下並不會轉生。他們認為只有進入輪回才是順應天命，聖子聖女傳承的也只是留在神廟裡的關於知識的傳承記憶。可百年前澪死前激活了體內所有的神之血脈不再是人類，無法進入輪回，被迫轉生，那時她比現在還要小上兩歲。

　　現在因為緹奇誤打誤撞的解開了大祭司加在自己身上的封印，又融合了螣蛇的心髒，神之血脈再次被激活，她不僅恢復了五歲前的記憶，還恢復了上一世的記憶。

　　再次睜開眼，澪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失蹤了將近四年的庫洛斯正坐在身邊，單手撐在膝上沉睡著，眼下有著厚重的黑眼圈。

　　被德拉科叫醒的庫洛斯打了個哈欠：「終於醒了？」伸手把澪扶起來。

　　澪現在的模樣明顯不是人類：黑色的長發間夾著一縷血紅，純金色的蛇瞳，左眼周圍有血紅色的曼珠沙華花紋，兩側肩頸至耳後爬滿了半透明的黑色鱗片，指甲也是黑色的並且尖銳。這是她封印解開後又與螣蛇融合，體內的神之血脈處於活躍狀態。她已經不是人類了，如果說諾亞是神的使徒，那她相當於神之後裔。

　　「你……」她忍不住捏了大腿一把，疼得齜牙咧嘴。

　　「德拉科帶著你的聖潔來找我，幸好你被襲擊時離神廟不遠，被族地的陣法自動轉移到神廟裡，否則螣蛇也沒那麼容易救你。你的記憶應該都恢復了吧？」

　　「恢復了。大祭司當年就把所有事情告訴你了？」

　　「一些是，一些是涅亞告訴我的，包括百年前的那些事。」

　　「他還真是什麼都和你說。」

　　「起來吧，看看闊別已久的族地。」

　　他們所在的是神廟的偏殿，走出門就能將山谷盡收眼中。記憶中的世外桃源已經消失，山谷正中原本是湖泊的地方變成了焦黑的深坑，昔日的房屋只剩些殘垣斷壁，山谷中寸草不生。十幾年前的深夜，落下的天外隕石在一瞬間就將整個村莊夷為平地，只有半山腰的神廟中的大祭司和澪幸存，大祭司在把澪記憶和神之血脈封印後不久也去世了。

　　進到正殿，九座神獸石像暗淡無光，積滿了厚厚的灰塵——神魂們都陷入了無盡的沉睡。

　　庫洛斯伸手把澪攬進懷裡：「想哭就哭吧。」

　　庫洛斯只覺得懷裡的人肩膀微抖動，沒過一會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衣服前襟都濕了一大片。

　　百年前對死亡的恐懼，滅族時的無助，被捏碎心髒的痛苦，看到族地一片荒涼的悲傷，澪一股腦的全哭了出來。

　　「師父……」澪的聲音都哭啞了。

　　「嗯？」庫洛斯有些驚訝，難得聽到這麼正正經經的一聲師父。

　　「謝謝你。」謝謝你把我撿回來，謝謝你把我培養成人，謝謝你來找到我……

　　「把我衣服弄髒了，你要負責洗干淨啊，臭小鬼。」庫洛斯安撫的拍拍她的頭。

　　「知道了。」澪悶悶的應道。

　　收拾好情緒，澪帶著庫洛斯從神壇下的密道進入巫族的禁地，密閉的石窟裡只有一個祭壇。澪從庫洛斯手中接過變回晶體的幽冥，盤腿坐到祭壇中央。

　　「你想好了？」

　　「嗯，即使恢復記憶，我也仍然是你庫洛斯·瑪麗安的弟子，依舊是驅魔師的一員。蓮華雖然碎了，但只是失去了形態，並沒有消失。有螣蛇的幫助，應該可以恢復。」

　　庫洛斯站在祭壇旁，時間一點點流逝，原本寒冷的石窟中溫度漸漸升高，他不得不退遠一些。螣蛇是火神，掌握燃盡一切罪惡的紅蓮業火，即使澪無法達到螣蛇的程度，但她掌握的業火也是不容小覷的。

　　石窟裡的溫度堪比烤箱，庫洛斯已經退到離祭壇最遠的位置，腰間的斷罪者在輕顫，澪的身周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綠色電弧。

　　「開始了嗎？」

　　綠色的電弧越來越密，形成一層密集的電網，幽冥的聖潔結晶也圍繞著澪上下飛舞。突然，祭壇上騰起火蛇，裹著電網和結晶盤旋一周後衝入澪的體內。

　　「澪！」庫洛斯看到澪蜷縮成一團。

　　「我沒事。」

　　澪緊咬著下唇，聖潔和螣蛇的力量重新融合的痛苦不亞於抽筋斷骨，豆大的汗珠滴在祭壇上彙成小水窪。不知過了多久，她渾身冒起紅光，左手腕裂開一道傷口，一道血流從中流出後化作銀鐲，石窟內滿是曼珠沙華的虛影，螣蛇的虛影也盤旋其中。

　　千裡之外的黑色教團總部，考姆伊和科學一班班長利巴被大元帥們叫到黑布拉斯卡處，黑布拉斯卡正渾身冒著綠光痛苦的扭曲著。

　　「好痛苦！我體內的石箱在共鳴！」

　　「這是……臨界者出現了嗎？」考姆伊震驚，教團裡已經十多年沒有出現臨界者了。

　　臨界者是指與聖潔同步率超過一百的驅魔師，只有成為臨界者才有成為元帥的資格。

　　「啊，還不知道是誰，但確實有兩個聖潔的同步率正在突破臨界！」

　　「兩個？！」

　　考姆伊雙手緊握才能克制住顫抖，是同時有兩個驅魔師突破臨界點還是說……不，不應該，澪現在還生死未蔔不說，她才十五歲，而且雙聖潔突破臨界點的難度比普通聖潔要大，更何況是同時突破，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會不會是……澪？」利巴猜測。

　　「不知道……」

　　黑布拉斯卡掙扎了許久，最終一聲長嘯——臨界者誕生了。


第 17 章

　　17 前往江戶

　　中國，廣東，廣州。地處珠江下游、瀕臨南海，自公元三世紀開始就是海上絲綢之路的主港，現在更是中國唯一對外貿易大港。在這裡，不僅僅彙集了全中國待出口的貨物，近到東南亞、遠到歐洲美洲的特產都能在這裡找到，其繁華景像是其他地方難以見到的。

　　青磚白牆，紅柱琉璃頂，可供四輛馬車並排行走的大街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路邊小店裡景德鎮出產的瓷器和來自歐洲的銀器並排陳列，綁著小辮兒的攤主正向金發碧眼的洋人推銷著自己的商品。

　　舉著串冰糖葫蘆，澪在街上閑逛著。兩個聖潔恢復並突破臨界點後，她在庫洛斯的幫助下將神之血脈壓制變回了人類的樣子，連雙眼都變回了煙灰色。再加上一身藕荷色的大襟衫和靛色妝花馬面裙，和當地人毫無分別。

　　從一家糕點店出來，澪毫不意外的發現庫洛斯又不見了。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就這麼近的距離還找不到他的話，她可以直接回爐重造了。

　　「小姐，英國進口的飾品要不要看一下？」一家商鋪門前店小二賣力的吆喝著。

　　走進店鋪，實木打造的貨架上擺滿了或金或玉各式材質的飾品，其中一個貨架上還有來自歐洲的懷表和寶石。不過吸引澪的注意力的是傳統工藝制作的小玩意，歐洲的商品她從小用到大。

　　「喂，老子這可是亨利八世用過的純銀鼻煙壺，才三兩銀子？你當本大爺是冤大頭嗎？二十兩，不能再少了！」門外，一個膀大腰圓還留著絡腮胡的白人扯著個女孩用別扭的中文大聲嚷嚷，他手上還掛著幾個銀器，看樣子是船上的水手下來賺點外快。

　　「我……我不要了……」女孩子快哭了，她就是看著這個挺好看，沒想到居然這麼貴。

　　「不行，你都拿在手上了，還還了價，你必須買！」大漢堵著女孩不讓她走。

　　「那是什麼人？」澪問身邊的店小二。

　　「是一艘英國船的水手，經常拿些銀器什麼的強買強賣，官府也不好管，那女孩要倒霉了。」店小二唏噓。

　　「這鼻煙壺倒挺好看的。」澪抬腳走到那女孩身邊，「不過是二十兩，本小姐還是拿得出手的。」她伸手拿過女孩手裡的鼻煙壺細細把玩。

　　「總算是有個爽快的了，你們這些黃皮猴子就是磨磨唧唧！」

　　聽到大漢的話，澪眼神冷下來：「你剛才說這是誰用過的鼻煙壺？」

　　「亨利八世，估計你也不懂，這可是幾百年前皇室的老物件了！」

　　「亨利八世？」她冷笑一聲，「亨利八世逝世於1547年，行走獅子的純銀標記是自1544年之後出現。」

　　「這是亨利八世逝世前的東西，有什麼奇怪的！」

　　「那你說說，為什麼沒有生產商的標識呢？」

　　「皇室御用的東西怎麼會有生產商標識？！」大漢強詞奪理，但頭上已經開始冒冷汗。

　　「第一次聽說生產皇室御用不用打標識負責的，好吧，就當真是這樣好了。但是1820年前英格蘭用來標記純銀的應該是戴著王冠的獅豹標志，你這個只有豹頭，王冠呢？」

　　「這……」大漢開始語無倫次。

　　「另外，亨利八世時並不使用征稅標記，你這個征稅標記怎麼來的？面向左側的浮雕女王頭像，這可是1837年維多利亞女王繼任後的標識。

　　只有走獅和豹頭，看來是倫敦的了。再看日期標記，算了，不看了。連生產商印記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假的。造假也不知道造好點，官方認定機構的標識都打上了，卻沒打上生產商，真不知道說你們聰明還是蠢了。」

　　澪把鼻煙壺扔進女孩懷裡：「你要是真喜歡，花個幾十文錢也差不多了，鍍的也不是什麼好銀。」

　　「我……我不要了，謝謝你！」女孩把鼻煙壺塞回大漢手裡，鞠個躬慌慌張張的跑了。

　　「你……你胡說八道！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大漢被攪黃了生意，氣急敗壞的舉著沙包大的拳頭朝澪頭上砸去，膽小一些的路人紛紛捂著眼生怕下一秒就看到血花四濺。可聽到的卻是大漢的慘叫，睜開眼只看到大漢被澪單手反擰著胳膊，一只玉足踩在他背上。

　　「行騙不說還要打人？這裡可是華夏地界，知道什麼叫做客隨主便嗎？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好好教教你。」

　　把那大漢狠狠的揍了一頓，澪心滿意足的帶著德拉科繼續轉悠。

　　在港口附近有一家當地最豪華的酒樓，挑高四層的木造建築，掛著「天青樓」的牌匾，即使是白天進出的客人也絡繹不絕。

　　「我們店謝絕生客進入。」

　　一個高大魁梧的女人攔住澪。

　　「……馬赫加，是我，神田澪。」

　　馬赫加眯著眼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好一會兒，有些尷尬的讓開：「沒了異瞳，又沒穿制服都認不出來了，阿妮塔大人和庫洛斯大人在樓上喝酒。」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天青樓是黑色教團亞洲支部的協助者之一，店主阿妮塔更是庫洛斯的愛慕者，澪以前還跟著庫洛斯修行的時候在這裡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上到頂樓的不開放區域，就看到庫洛斯摟著個明艷的女子半躺在榻上喝酒，幾名樂師和舞者演奏著輕柔的歌舞。

　　「阿妮塔姐姐，好久不見。」熟稔的打了招呼，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好久不見，澪也長成一個出色的女人了呢。」阿妮塔溫和的回應，「衣服很好看。」

　　「就是太不方便了，打架時礙手礙腳的。」澪對教團的制服很是懷念，先前那套在戰鬥中變得破破爛爛不能穿了。

　　「女人要有女人的樣子啊，一天到晚只想著打打殺殺的很不可愛喲∼」庫洛斯一臉痞笑的叼著煙。

　　「我還未成年。」澪翻了個白眼，「而且不就是你這個混蛋教的打打殺殺嗎？」

　　「不可愛的小鬼，去玩你自己的，別打擾我喝酒。」庫洛斯嫌棄的趕人。

　　在天青樓沒待幾天，庫洛斯從阿妮塔那裡借了艘船，帶著澪走水路前往日本。

　　「不好好道別嗎？」

　　凌晨時分的碼頭只有零星幾點燈火，澪站在船尾看著 碼頭越來越遠。

　　「那樣會更傷心。」庫洛斯漫不經心的擼了一把澪的頭發，「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所以說你就是一個混蛋！」澪把德拉科往庫洛斯腦袋上一砸，氣呼呼的回了船艙。

　　「怎麼這脾氣越來越大了，難道是叛逆期到了？」

　　從廣州往日本的水路是兩國之間唯一的通道，即使一切順利也需要航行五天左右，這五天裡能看到的除了大海還是大海。

　　澪無所事事的光著腳坐在船頭吹風，及腰黑發用紅絲帶扎成高馬尾，上身披著黑色短披風，下身穿著淺藍色牛仔超短褲，身邊放著雙黑桐紅繩的木屐，德拉科趴在她頭上。這已經是出發的第四天，明天傍晚應該能登上日本伊豆半島。

　　遠處地平線隱約出現些黑點，急速向他們的船靠近，沒一會就能看清它們的真面目了——是密密麻麻的惡魔群，其中不乏Lv2、Lv3的高級惡魔。澪穿好木屐起身，庫洛斯也從船艙裡出來了。

　　「千年伯爵這個見面禮可真夠大的，你可別死了啊，小鬼。」

　　「這話留給你自己吧，別掉海裡了爬不上來。蓮華，發動。」

　　背負雙翼，手握苗刀，這才是聖潔蓮華的真正姿態。

　　庫洛斯的聖潔是裝備型的□□斷罪者，每一發子彈都精准的收割著惡魔的生命。

　　惡魔群在兩個經驗豐富的臨界者手下毫無勝算，但給他們制造一些麻煩還是綽綽有余的——木造的大船在惡魔的攻擊下沉沒了。

　　「所以最後倒霉的怎麼總是我？」

　　澪郁悶的飛在海面上，手中的繩子連著塊木板，庫洛斯正翹著二郎腿躺在上面。

　　「誰叫你把惡魔全燒死了，當然由你來做拉木板的勞動力。」

　　「可是你沒說要留啊。」

　　「這需要說麼？沒了船，當然要找個替代的。」庫洛斯吐出個煙圈，「要不你把螣蛇放出來，坐著他直接飛到江戶也不錯。」

　　澪瞪了他一眼，先不說螣蛇願不願意他們坐在他的背上，把螣蛇放出來的代價可不小，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命飛到江戶呢。

　　走走停停飛了兩天，他們終於在江戶附近順利登陸，庫洛斯找了個院子住下來。

　　日本的情況比庫洛斯預計的還要糟糕，這裡已經成了千年伯爵的大本營，帝都江戶就是中樞。全國居民中的人類不足10%，遍地都是Lv2、Lv3的惡魔。這麼密集而龐大的數量，即使是元帥，只要一個不小心也會折損在此。

　　「豆芽菜的聖潔被諾亞破壞了，現在在亞洲支部。」到達江戶的第五天，澪推開庫洛斯的房門，「心髒被開了個洞，不過破碎的聖潔化作心髒細胞救了他一命。看手法，估計是緹奇。」

　　「那小子運氣不錯。」

　　「你就不怕他的聖潔無法恢復？我還有螣蛇幫我，豆芽菜可是什麼都沒有，只能靠意志力和聖潔共鳴了。」她移開庫洛斯的酒瓶。

　　「那小子的意志力可比你想像的要堅定許多。」庫洛斯把酒瓶拿回來，給自己滿上酒，「你閑得沒事干就去幫我抓幾只Lv2的惡魔回來，過幾天應該能派上用場。」

　　「知道了。」

　　三天前，由亞連、李娜莉、拉比、書翁以及庫勞利五人組成的庫洛斯部隊抵達廣州，並且找到了阿妮塔。在他們要出發前往江戶時卻遇到了變成咎落的斯曼·達克，以及被他吸引來的大批惡魔，雙方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咎落原本是非聖潔適合者因為強行和聖潔同步而產生的現像，但如果驅魔師有背叛神或者聖潔的行為也會因為同步率降到零以下而成為咎落。一旦變成咎落，人就會被聖潔控制，活不過24個小時。

　　亞連雖然強行切斷了聖潔和斯曼的聯系而救下了斯曼，但斯曼還是被緊隨其後的諾亞殺死，亞連的聖潔被破壞，斯曼的聖潔被蒂姆甘比救下。

　　兩天後，趕來和李娜莉等人彙合的米蘭達用聖潔刻盤回復了渡船的時間，庫洛斯部隊得以再次向江戶出發。

　　雖然為了隱藏行蹤而切斷了和教團的聯系，但身為大魔導師的庫洛斯自然有手段得到教團裡的消息。


第 18 章

　　18 江戶之戰（上）

　　庫洛斯是教團裡唯一能夠將千年伯爵的惡魔改造為己所用的人，不單單是因為他是一名優秀的大魔導師，也得利於他的另一個聖潔——聖母之樞。那是寄生於一具女性驅魔師屍體上的聖潔，可以控制敵人的大腦。

　　兩只女性惡魔和一只孩童惡魔，澪眼睜睜的看著庫洛斯在它們的中樞刻下咒術，將它們改造成聽從他命令的改造惡魔。

　　「真好，我也想學……」坐在後院的走廊上，澪對著聖母之樞垂涎三尺，要是能制造大量的改造惡魔去對抗惡魔就好了。

　　改造惡魔雖然聽從庫洛斯的命令，可是和同等級的惡魔相比戰鬥力削弱不少，而且只有Lv2以下的惡魔能夠改造。一旦改造惡魔產生了殺人的衝動就會因為庫洛斯刻下的命令自爆，只能算是臨時的工具人。

　　「庫洛斯，能不能再做多幾只給我研究啊？」她指著院子裡被關在幽冥的結界裡的十來只惡魔。

　　「不行，我累了。」庫洛斯干脆利落的拒絕了。

　　「師父∼好師父∼」澪晃著庫洛斯的胳膊，「你就教我嘛∼」

　　庫洛斯惡寒的抖了抖，把澪從胳膊上撕下來：「光有魔導式也沒用，你愛玩就玩吧。」留下一卷羊皮紙逃之夭夭。

　　如願拿到魔導式的澪得意洋洋，從考姆伊那裡學來的方法果然管用。

　　「澪大人，又爆炸了啊啊啊啊啊！」

　　「澪大人，惡魔暴走了啊啊啊啊啊！」

　　「庫洛斯大人救命啊！澪大人不要拆我啊啊啊啊啊！」

　　不大的小院裡鬧得是雞飛狗跳，接到去找庫洛斯部隊和提艾多爾元帥的命令時三只改造惡魔迫不及待地落荒而逃，生怕還沒等到因為抑制不了殺人衝動自爆的時候就先被澪拆了。

　　那三只改造惡魔並不是被派去迎接庫洛斯部隊的，而是去警告，普通驅魔師進入江戶對庫洛斯沒有任何幫助。現在整個教團只剩下四名元帥和十名驅魔師，如果庫洛斯部隊進入江戶也不知道能幸存幾人。

　　兩天後，帶著蒂姆甘比的庫洛斯部隊進入江戶，德拉科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他們的存在，看來即使聽到了庫洛斯的警告，他們還是來了。

　　天空中，大批的惡魔鋪天蓋地的向江戶城內飛去，看數量估計整個日本的惡魔都來了。

　　「真像蝗蟲群啊，都看不見月亮了。」澪忍不住搓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站在屋頂上，遠遠的能看見江戶內城中心的高塔上有五個人影，無數惡魔身上發出的紫光照亮了整個江戶城。

　　「千年伯爵，緹奇，那兩個是一直追著幫你還債的第十一諾亞傑斯德比，那個大個子是誰啊？」澪眯著眼辨認高塔上的諾亞。

　　「第八諾亞斯金·博利。」

　　「那就是怒之諾亞了啊，果然是一如既往的風格。哇哦，是誰這麼大膽？」

　　一條巨大的火蛇從地面升起撲向諾亞們，是拉比的火判。火光散去，九道人影出現在一個屋頂上。

　　「李娜莉，拉比，庫勞利，書翁，米蘭達，還有幸子，川村已經被吃了，那多出三個人是誰？」川村和幸子是庫洛斯的改造惡魔。

　　澪還在想那三個人是誰的時候，遠處的戰鬥已經打響。說是戰鬥，不如說是單方面的群毆，拉比他們根本不是Lv3的對手，更不用說緹奇也加入了戰場。

　　「你不去幫忙嗎？」庫洛斯彈彈煙頭。

　　「有米蘭達在，他們沒那麼容易死掉。」

　　「那個聖潔的能力不錯。」

　　「方舟就在那裡吧？」澪看向江戶城上方漆黑的夜空，「第十四諾亞的背叛導致諾亞方舟無法離開江戶，成了失去翅膀的鴨子船。偏偏他還把操控方舟的奏者資格給了他人，難怪千年公急著制造新的方舟。」

　　「有把握嗎？」

　　「不知道，畢竟我沒有真正見過方舟。」

　　戰場那邊，看起來是拉比對上了緹奇，迪茲的紫色光芒和拉比聖潔的各種攻擊纏繞得難解難分。惡魔群在千年伯爵的命令下合體成兩個超巨大惡魔，庫勞利的鋼牙和書翁的天針都無法穿透其堅硬的表皮。

　　超巨大惡魔是無數惡魔的集合體，如果沒有擊中頭部，再多的攻擊也沒有用。拉比想利用錘子伸長的手柄到達超巨大惡魔的頭部進行攻擊，才到一半就被惡魔輕而易舉的推倒——手柄伸長時無法攻擊和防御。

　　超巨大惡魔的發動的攻擊像流星雨一樣從高空墜落，引發一連串爆炸。雙方打鬥的光芒不斷閃爍，看來看去，真正的戰鬥力只有三人。而且根據改造惡魔反饋的消息，那三人經過海上與惡魔群的戰鬥也已經傷痕累累了，李娜莉和那三個在被惡魔攻擊的船上幸存下來的水手被保護在米蘭達的結界裡。

　　「真是壯烈啊。」庫洛斯感嘆。

　　「優和馬裡來了。」遠處的戰場新增了兩名戰力，「看來提艾多爾元帥也在附近了。」

　　澪緊緊盯著城中心高塔頂尖，在那裡還有千年伯爵和斯金在觀戰，傑斯德比不知道去哪兒了。有了優和馬裡加入，戰場的形勢有所改善，其中一只超巨大惡魔被優破壞了。

　　「糟糕！」澪突然發動聖潔向江戶城內急速飛去。

　　「關心則亂，好了，我也該准備准備了。」庫洛斯搖搖頭離開屋頂。

　　澪一直盯著千年伯爵的一舉一動，看到他從指尖彈出一顆黑色的能源球時心裡咯噔一下，來不及和庫洛斯說什麼就往江戶城內趕。

　　被千年伯爵彈出的能源球不斷的擴大，凡是進入它的範圍的東西都化為飛灰。

　　「幽冥發動，領域！」澪割破左手腕，血液湧入銀鐲後展開紅色的結界並極速向著優等人覆蓋過去。

　　銀鐲其實是巫族黃泉秘境的鑰匙，在昆侖時澪順利將其激活。與聖潔融合後能形成一個領域，在領域內能夠最大限度的削弱對方的力量，保全己方的性命，但想要釋放這個領域的代價是她的血液。

　　澪努力將眾人納入領域的範圍並標識出來，不得不說幸好江戶內全是惡魔，她不用花力氣去分辨敵友。領域和能源波艱難的對抗著，拉比等人在被紅光包裹後明顯感到輕松了許多。

　　能源波終於散去，江戶城內變成一片光滑到反光的黑色平地。一個紅色半透明的結界覆蓋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江戶城，那是澪的領域。感應到領域內虛弱卻仍舊平穩的生命反應，澪松了口氣解除了聖潔的發動。

　　「沒事吧？」拉比找到在他附近的優，「有人救了我們。」

　　「馬裡，馬裡，能聽到嗎？」還在江戶城外的提艾多爾急切的聲音傳進馬裡的耳朵。

　　「我沒事。」馬裡爬起來，「庫洛斯部隊的人也沒事，糟糕，心跳聲多了一個，就在附近！」

　　馬裡因為失明，耳朵代替了眼睛，加上聖潔的加持，他的聽力比常人優秀不止百倍。

　　「大家……拉比……神田……」

　　一種奇異的聲音在不停的呼喚，順著聲音看過去，一顆巨大的菱形水晶柱矗立在地面上，裡面包裹著在海上就已經重傷了的李娜莉。這應該是受到千年伯爵的能源波攻擊後，聖潔自發形成的保護現像。

　　「奇怪，」千年伯爵撐著南瓜頭傘萊羅立在半空，「那個聖潔真是奇怪。」

　　「你是說聖潔出於自身的意識而保護了李娜莉的性命？」優和拉比走到結晶的面前，「裝備型的聖潔竟然……這不可能的！」

　　「有可能的，如果那是特別的聖潔的話。」

　　「你是說……」優也想到了拉比口中的那個特別——心之聖潔。

　　李娜莉的聖潔在海上的時候為了保護她已經憑借著自己的意識改變過一次形態，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她的聖潔很有可能是特別的，無論是對於教團來說，還是對於諾亞來說。

　　千年伯爵明顯也想到這點，他命令剩下的那只超巨大惡魔對結晶發動了攻擊。

　　「拉比，神田！從上方攻來了？」馬裡大喊。

　　無數道惡魔子彈奔襲而來激起的濃郁紫煙被銳利的銀光撕裂，四角形的銀色結界牢牢的將結晶護在其中。

　　「是天太黑了看不到我嗎？」澪的苗刀擋住了緹奇的偷襲。

　　「你果然還活著啊。」緹奇對於澪的出現毫不意外，名單牢籠裡澪的名字一直沒有消失。

　　「別忘了還有我啊！」優舉到砍向緹奇，兩個人又纏鬥到一起。

　　「澪，你沒事吧？」拉比看到澪的左手還在滴血。

　　「沒事。拉比，後面！」

　　「你喜歡……甜食嗎？」不知何時出現的斯金邊問邊揮動巨大的拳頭砸過來。

　　「放心，交給我了！」

　　優被緹奇步步緊逼使出了二幻刀，拉比和馬裡合作牽制住斯金，遠處想攻擊正在治療庫勞利和書翁的米蘭達的超巨大惡魔也被隨後趕到的提艾多爾用聖潔制造的白色巨人壓制。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李娜莉不停的敲擊結晶壁，「我也是驅魔師！讓我戰鬥！」

　　「好的呢∼」千年伯爵出現在結晶上方，又彈出一顆能源球。

　　「說了別無視我啊，千年公∼」澪瞬間張開領域，和能源球相互抵消掉了。

　　「哦呀，你是……」

　　「不僅把我忘了，還派緹奇哥哥來殺我，真是令人傷心呢，千年公∼」

　　澪笑眯眯的面對著指在自己眉間的南瓜頭傘，千年伯爵盯著她的臉久久沒有動作。他也覺得這張臉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卻是想不起來。


第 19 章

　　19 江戶之戰（下）

　　兩人僵持間，一只白色的手爪越過澪了肩膀抓住了千年伯爵的手腕，澪被白色的披風團團包圍，天空裂開了一道紫色的痕跡，有些觸目驚心。

　　「晚上好∼亞連·沃克∼」千年伯爵笑眯眯的打起招呼。

　　「晚上好，伯爵。」亞連微側著身在澪身旁，「我不會讓你對澪和李娜莉出手的。」

　　「你也是個麻煩人物呢，每次都出來妨礙我。」

　　「因為我不會讓你傷害到任何人！」

　　「隨你怎麼說，反正你們是要一起下黃泉的！」千年伯爵掙開亞連的手躍上半空，手心又出現一個能源球。

　　亞連的聖潔在恢復後終於顯露出真正的姿態：白色的右手是為了人類，黑色的左手是為了惡魔，身披別著黑色面具的白色披風，速度快如閃電，攻防兼備。面對千年伯爵的連環能源球攻擊，他都能一一化解。

　　李娜莉的結晶自行消失了，即使雙腿無力，她也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別亂動，有精神就好好恢復體力。」澪將手搭在李娜莉的肩上阻止了她。

　　「澪？！」李娜莉驚訝的抬頭，站在她面前的澪左手微微顫抖，傷口還在滲血，聚精會神的關注著不遠的戰場，「你的手……」

　　「沒事，過會就會愈合。」

　　「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我們還以為你也……」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以為我死了？」澪笑笑，「差一點，運氣比較好，還活著。」

　　「昆侖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失蹤？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的問題可真多。在昆侖時我因為發生了高原反應，所以遇到諾亞的時候不幸戰敗被捏碎了心髒，是庫洛斯救了我，我在這裡自然也是因為庫洛斯。」

　　「元帥也在這裡嗎？」

　　「誰知道呢？不要想太多，你們就不該來日本的，等安全了你們就回英國吧。」

　　「不行！我們還沒找到元帥！而且就這樣回去的話，阿妮塔他們的犧牲就白費了！」

　　「阿妮塔姐姐死了嗎？」澪愣了一下，「那你們就更該回去了，你的聖潔也根本沒辦法繼續戰鬥，拉比他們現在是依靠米蘭達的聖潔吸走了身上受傷的時間才能戰鬥的吧。

　　米蘭達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一旦時間回到你們身上，你們連行動都困難。與其留在江戶成為庫洛斯的絆腳石，你們不如先回去，等休養好了再參加戰鬥。」

　　「可是……」

　　「你也可以認為我是自私，我不想優參與到這場戰鬥中，如果你們堅持繼續參戰，生還的幾率非常的小。李娜莉，你知道的，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即使是被千夫所指我也想他平平安安的。」

　　「我……」

　　「我能幫你們一次，可幫不了下一次，來救你們已經打亂了庫洛斯的計劃。接下來你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諾亞，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吧。」

　　那邊，亞連和千年伯爵的戰鬥還在繼續。

　　「你還真是難纏啊，看招！」南瓜頭傘萊羅變成了大劍劈在亞連的手上，「你這模樣，簡直就像是追逐愚蠢道化的白色道化似的。」

　　「那我就像個白色道化一樣，來阻止愚蠢道化的企圖吧！」亞連不斷的進攻，兩人打得難解難分。【注1】

　　借著亞連的一擊攻擊千年伯爵脫離戰鬥，飛上半空踩著他的巨劍：「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加上那邊那兩位小姐。當然，要看是否有這個機會了∼」他大笑著向澪和李娜莉又扔出一個能源球。

　　「李娜莉！」

　　拉比在迷霧中聽到亞連的聲音，懷疑的往聲音方向走去，就看到亞連抱著昏迷的李娜莉。

　　「還真的是亞連啊！」他激動的快跑過去。

　　「李娜莉暈倒了。」

　　「什麼？」拉比接過李娜莉查看一番，「不用擔心，沒有生命危險。」

　　「真……真的嗎？太好了！」亞連松口氣。

　　對於李娜莉的狀態，拉比向亞連簡單解釋了一下他們在來時路上遇到的戰鬥，李娜莉的聖潔為了保護她也曾結晶化過，現在只是體力消耗過度才暈了過去。

　　「你這家伙，給我站住！」拉比的話被優打斷了，「去死吧！」從煙霧中衝出優一刀劈在了亞連手上。

　　「神田？！」

　　「豆芽菜？」

　　優是追著緹奇過來的，卻只看見亞連三人，原本和拉比打鬥的斯金也不見了蹤影。待能源球激起的煙霧散去，不僅是諾亞，連惡魔都不見了，江戶廢墟中空空如也。

　　「嘖。」優撇撇嘴。

　　「什麼意思啊，那種好像是說我來搗亂似的咋舌！」亞連炸毛，「再說，諾亞能逃掉也是因為神田太磨蹭了吧！」

　　「你說什麼？話說你這家伙來得這麼慢，還好意思說別人，你這遲鈍豆芽菜。」

　　「是亞連！要說多少次才能記住！啊，我明白了，神田連腦子都很遲鈍呢！」亞連毫不客氣的吐槽。

　　「好大的膽子，到底誰遲鈍，讓我來教教你吧！」優舉起刀，「拔劍吧！我要把你的白發連根割掉，賣給老頭們！」

　　「黑發更值錢好吧……」

　　「只在你頭上留一根毛好了！」【注2】

　　危機暫時解除，亞連和優兩個人就吵起了架。想要全價的拉比和馬裡剛開口就被那兩人暴力威脅。

　　稍遠一些的地方，米蘭達、庫勞利、提艾多爾和那三個水手也平安無事，書翁若有所思的默默觀察亞連的聖潔形態。

　　「大家沒事真的太好了！」看到亞連，米蘭達喜極而泣。

　　就在大家為重逢而喜悅時，馬裡突然皺眉：「心髒聲，少了一個。」

　　「沒少啊……」庫勞利數了一遍人數。

　　「是澪，她不見了！」優又把六幻拔了出來。

　　「怎麼回事！？」眾人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從我們那麼多人眼皮下消失……」拉比打了個寒戰。

　　「她應該是走了。」提艾多爾推推眼鏡。

　　「走了？！」所有人看向提艾多爾。

　　「據我所知，神田她早就找到瑪麗安，並且一直和他一起行動。」提艾多爾原地坐下，「她出現在這裡，想必也是瑪麗安的授意，見你們安全了就回到瑪麗安的身邊了。」

　　「澪找到師父了？！」亞連驚訝。

　　「發生了太多事，得好好整理一下。」提艾多爾示意眾人坐下。

　　「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庫洛斯元帥的行蹤啊，我們也是庫洛斯部隊的啊！」拉比抱怨，「虧我們找了那麼久。」

　　「庫洛斯部隊的任務是和瑪麗安彙合，並協助他破壞惡魔工廠對吧？」提艾多爾反問。

　　「是的。」庫洛斯部隊四人點頭。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和瑪麗安合作，也沒這個打算。瑪麗安這個人把自己以外的人都視作道具，你們也不過是被他當作誘餌，要和這種男人合作真的是……」

　　「師父還真是令人討厭呢。」亞連接上提艾多爾的話。

　　「至於神田，她從五歲就跟在瑪麗安的身邊，身上刻滿瑪麗安的印記，如果瑪麗安真的需要助手也只會選擇她。而且，她的能力絕不低於在場的任何一人，包括我，或許她的能力正是瑪麗安所需要的。」

　　「澪沒有告訴你們庫洛斯元帥的行蹤自有她的原因，同樣是元帥弟子，你可真是夠弱的。」優嫌棄的看了眼亞連。

　　按照提艾多爾個人的想法，他覺得庫洛斯部隊的成員現在應該從戰場撤離，回到英國好好修養生息。因為斯曼的背叛，十幾名驅魔師的行蹤暴露，全部慘遭諾亞殺害。

　　現在，還活著的驅魔師只剩下身在教團的黑布拉斯卡、索卡洛、克勞德、瑪麗安和神田澪，以及在這裡的九人而已。他不希望驅魔師中再出現傷亡，能夠對抗千年伯爵的有生戰力已經所剩無幾了。

　　「撤退嗎？」聽了提艾多爾的建議，拉比笑了下，「實際上我們來到日本之前庫洛斯元帥也曾給說過類似的話。但是我們能走到這裡是很多人一同努力的結果，如果就這麼回去，不就等於辜負了至今為止用生命為我們鋪路的人了嗎？」

　　想到犧牲在來時路上的阿妮塔等人，米蘭達等人忍不住流下淚水，紛紛表示想要繼續留下戰鬥。

　　「是嗎，那麼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雖然你們一路過來經歷了許多磨難，非常辛苦，但是真正的荊棘之道才剛剛開始。」

　　一行人找了個橋洞好好休整了一番，李娜莉也醒了過來。就在眾人調整好心情准備出發的時候，異變突生。

　　李娜莉的身下突然出現了黑色的五芒星，南瓜頭傘萊羅從中探出：「終於找到你了嘞啰∼」

　　五芒星發出紫色的光芒將她吞沒，反應過來的眾人連忙趕過來想要抓住她。

　　「他們的目標是李娜莉！快停下！」

　　提艾多爾的呼喊終究是遲了，亞連、拉比、優、庫勞利還有水手喬治都進入了五芒星內。

　　天空像破碎的拼圖一樣不斷落下碎片，一個巨大的白色箱型物體出現在缺口之中，那就是被隱藏在江戶的諾亞方舟，幾十條鐵鏈將它牢牢固定在江戶無法駛離。

　　【注1】道化在日語中指滑稽、逗笑的人，就是小醜。這裡為了順應神之道化的名字而用道化這個詞代替小醜。

　　【注2】這段吵架來源原著翻譯，因為挺喜歡的就基本沒有改動。


第 20 章

　　20 諾亞方舟

　　另一邊，具有南國風情的白色建築仿佛沒有盡頭，街道上有花有草，卻沒有任何的動物。這是在位於江戶上方的諾亞方舟裡，從外部看是一個白色的箱子，而內部是一座懸浮的城鎮。幾分鐘前，千年伯爵剛剛拖著緹奇和斯金走過這片街道。

　　「你抽煙就不能看看場合嗎，差點被發現了啊！「

　　小巷的陰影裡有一小片空間若隱若現，澪正對著庫洛斯抓狂。本來在幽冥的結界裡藏得好好的，庫洛斯的煙味差點暴露他們的行蹤。

　　「誰知道你的結界不能阻隔味道啊，好了，別抱怨了，開始干活吧。」

　　「知道了。」

　　方舟裡各個街道都長得差不多，本來就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澪在轉過幾個街道後徹底暈頭轉向，只能跟在庫洛斯身後亦步亦趨。

　　「方舟剛剛完成了長年的使命，機能停止了。」千年伯爵的聲音突然從天空傳到方舟各處。

　　「我們被發現了？」澪疑惑，不應該啊，有她的幽冥和庫洛斯的聖母之樞不至於這麼快就暴露才對。

　　「辛苦你了，萊羅。驅魔師諸君，該出航了，你們將和這艘方舟一起同赴黃泉的航程。很危險的喲∼崩塌已經從下載完畢的地區開始了，這艘方舟很快就會被次元的夾縫吸收。以你們的科學水平簡單來說，還有三小時，這就是你們能夠存在這個世界的時間。

　　可愛的小姐，你有很好的同伴呢，竟然來了這麼多，大家都會陪著你一起死，你不會寂寞的。別擔心，為了不讓任何人留下悲傷的回憶，我會讓沒有你在的世界的人們也停止流淚的∼」【注】

　　「看來他們也進來了，不知道除了李娜莉還有誰。」澪從天空中收回視線，「只有三個小時，時間夠嗎？」

　　「不夠的話不是還有你嘛，只要最後的奏室沒事就能恢復。」

　　「奏者呢？除了千年公和長子羅德，就只有第十四任諾亞有奏者資格吧？」

　　「奏者已經來了，先把惡魔工廠找到才行。」

　　自七千年前千年伯爵被持有心之聖潔的對手打敗後，存活下來的諾亞就只有十三個，也就是現在人類的始祖，被稱為神之使徒。第一使徒亞當、第二使徒裁、第三使徒快樂、第四使徒欲、第五使徒智、第六使徒蝕、第七使徒恤、第八使徒怒、第九使徒夢、第十和第十一使徒羈絆、第十二使徒色、第十三使徒能，他們各自擁有不同的能力。

　　但第十四任諾亞是在她上一世死亡後才誕生的，是不應當出現的存在。從庫洛斯的只言片語中她只知道有這麼一個諾亞在35年前背叛了諾亞一族，並殺死了除千年公和長子——第九使徒羅德之外的諾亞，當然他最後也死了。

　　這個叫做涅亞的第十四任諾亞的奏者資格到底在誰手上？不是她，也不是庫洛斯，難道是進入方舟的某一個驅魔師？又或者有第四批人在方舟裡面？澪懷疑的盯著庫洛斯的後腦勺，對於這個第十四任的事情庫洛斯一直都諱莫如深。

　　被五芒星吸入諾亞方舟的亞連一行人聽完千年伯爵的留言，在方舟內大肆破壞建築物企圖尋找到能出去的門——亞連就是這樣找到方舟內連接亞洲支部和江戶的門的。和他們一同進入方舟的南瓜頭傘萊羅在不停的說著風涼話。

　　正在他們束手無策的時候，人類樣貌的緹奇帶著把鑰匙出現在他們身邊。看到他放下頭發戴著酒瓶眼鏡的樣子，亞連、庫勞利和拉比頓時想起曾經在火車上的那場出老千。比起拉比、亞連和庫勞利驚訝於緹奇一個人類為什麼會出現在方舟內，優第一時間就察覺到緹奇平凡樣貌下翻滾的殺氣。

　　當緹奇當著他們的面變成黑皮膚、額間刻著聖痕的樣子，他們才意識到這是一名諾亞，還是差點殺了亞連的那個，蒂姆甘比體內還保存著當時的錄像。

　　緹奇的出現給亞連等人帶來了一絲出去的希望——羅德是諾亞中唯一一個不用方舟也能進行空間移動的能力者。緹奇把能離開方舟的【門】放在了城中心的最高處，作為火車上那場賭博的延續，只要亞連他們能在方舟徹底崩塌前到達就算他輸了。他賭上門，亞連等人賭上性命，開始了一場生死游戲。

　　五人經過慎重考慮決定相信緹奇的話賭上一把，找了扇門用那把鑰匙打開了它。門後是一個童話版夜空下的荒原，斯金早已等在其中。

　　都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亞連他們和諾亞戰鬥造成的崩塌還是方舟下載完畢後的崩塌，白色城鎮自外圍向內不停的分解落入下方的次元空間裡消失不見。

　　留在江戶城內的提艾多爾一行人也陷入苦戰，從廣州出發就一直維持著聖潔發動的米蘭達絲毫不敢松解，一旦她停止發動，亞連他們身上被吸出的時間就會回歸，曾經受過的傷回到身上失去行動能力。面對二、三十只超巨大惡魔的圍攻，只能依靠提艾多爾的白色巨人和馬裡。

　　「你不會是迷路了吧？」在第三次經過同一個雕塑後，澪拉住庫洛斯。

　　「不知道。」庫洛斯干脆坐下來，這裡到處都差不多，也沒個地圖，誰知道千年伯爵到底把惡魔工廠藏在哪裡了，「要不你去問問？」

　　「問誰？」澪也坐下來。

　　「諾亞？那個快樂之諾亞以前和你關系不是不錯嘛。」

　　「緹奇？然後再被他捏碎一次心髒嗎？」澪心有余悸的捂住心口，「我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一個諾亞，都留下心理陰影了。」

　　「那只能說明你還是太弱了。」

　　「那還真不好意思，我這麼弱還不是你教出來的？」

　　庫洛斯懶得和澪耍嘴皮子，伸手給她一個腦瓜蹦兒。

　　「話說，你的帽子呢？」發了一會兒呆，澪終於找到自進入方舟後的違和感從何而來。

　　「留給那對雙胞胎做禮物了。」

　　「傑斯德比？那兩個家伙被派來殺你還真是可憐，被你耍得滿世界亂跑，還被迫承擔了你的債務，都算得上史上最倒霉的諾亞了。」

　　一想到傑斯德比好不容易找到庫洛斯的行蹤，等著他們的卻是還不完的欠債，澪就忍不住想笑。果然是一山還比一山高，惡人還需惡人磨。第十使徒戴比特和第十一使徒傑斯德羅是代表著羈絆的雙生諾亞，合起來被稱為傑斯德比，一直是另所有人頭疼的搗蛋鬼。

　　在優的堅持下，他獨自一人留在斯金房間裡戰鬥，而亞連四人繼續前進，去尋找出口。

　　「優的念珠，碎了……」澪突然握住幽冥。

　　庫洛斯側頭就看到不知何時澪淚流滿面：「你怎麼哭了？」

　　「我哭了？」她抹了一把臉，手上全是淚水，「它是擅自留下來的，為什麼……」

　　庫洛斯扔掉手上的煙頭，探身過去用力摟了下她的肩頭。

　　「我體內的神之血脈在哭泣，它在悲傷，庫洛斯，神血在哀鳴……」澪雙手捂著臉，淚水還是不停的從指縫漏下，「就在剛剛，我失去了兩個兄弟……」

　　同一時間，分布在各處的諾亞都流下淚水，斯金死了，被優所斬殺，那是他們體內的諾亞在為失去兄弟而哭泣。在高塔上的房間裡，緹奇、羅德和傑斯德比用糖果和白燭搭起簡單的祭台，四個人在為斯金默哀，哭得泣不成聲。

　　斯金是代表諾亞的【憤怒】之子，與傑斯德比的【羈絆】、緹奇的【快樂】、以及羅德的【夢】相比，【憤怒】是諾亞記憶中最強烈的情感。雖然所有的諾亞在看到驅魔師時都會有殺了他們的衝動，可只有【憤怒】之諾亞無法控制自己，在過度強烈的諾亞意念驅動下據說會像個傀儡人偶似的不停戰鬥。怒之諾亞遇上驅魔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退卻，也不難理解為什麼他會和優戰鬥至死。

　　諾亞並不是不死之身，但所有的人類都有諾亞的基因，即使被殺死也能夠依靠諾亞記憶在人類轉生。徹底覺醒了諾亞記憶的人類也不再是純粹的人類，會擁有諾亞的能力和七千年的記憶，與轉生前的諾亞別無他二。只是誰也說不准諾亞被殺死後，到底什麼時候能夠轉生。

　　「好了，別哭了。」庫洛斯頭疼，「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等整個方舟都消失再哭也不遲。」

　　「都說了我沒哭，是它自作主張的流出來的，它不停我也沒辦法啊。」

　　澪表示無奈，她也知道雖然優掉入次元夾縫但並不是無法挽回，可這眼淚還真不是她能控制的，是體內的神之血脈在悲傷。

　　「我大概知道惡魔工廠可能在哪裡了，呃……」她打了個淚嗝。

　　「髒死了。離我遠點。」庫洛斯一臉嫌棄，「在哪？」

　　「突然想起來的，惡魔的核心技術是從巫族的禁術改造而成，所以絕對脫離不了性質屬陰、違背神意的本質，在完成之前必須放在絕對安全且常年不見陽光的地方。唯一能滿足這個要求的就只有……」她看向城中心的高塔。

　　「那座高塔的地下麼？

　　「我不確定方舟有沒有被改造過，千年公和我記憶中的並不一樣，還有一個不應當存在的第十四任。但根據傳承記憶中對方舟的記載，高塔下方是最有可能能夠存放惡魔工廠的地方。」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注】千年伯爵的這段話源自原著翻譯。


第 21 章

　　21 惡魔工廠

　　「哇哦∼」

　　才走到高塔之下，就聽到高塔之上傳來打鬥的聲音，抬頭看去硝煙彌漫，看來打得挺激烈的。

　　「看來是沒有固定的門啊。」

　　繞著高塔走了一圈，澪和庫洛斯都沒有找到通往下層空間的門。

　　「諾亞可以任意操控方舟裡的空間，有沒有門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小鬼，你現在能操控方舟了嗎？」

　　「可以試試，不過不要抱太大希望，畢竟我終究不是諾亞。」

　　澪隨意選了扇門將左手放在門板上，深吸一口氣後閉上眼。銀鐲幽冥自主旋轉起來，它發出的紅光在門上投印出一個繁復的魔法陣，在魔法陣的影響下原本白色的門扇變成了純黑色。

　　「方舟的權限還在千年公手裡，我只能暫時打開通往通向下方的通道，再多就有被發現的風險。萬一在找到惡魔工廠前他將核心裡關於巫族的權限銷毀，我也沒辦法了。」

　　「那也夠了，走。」

　　庫洛斯率先推開了被澪操控了的門扇。

　　通過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空曠的黑暗空間，只能看到空間深處有個巨大的卵形物體在散發著熒藍色的光，周圍被名為守化髏的魔導傀儡看守——這就是他們要尋找的惡魔工廠。

　　「怎麼辦？直接打過去？」

　　「動靜太大，先靠近再說。」

　　庫洛斯抓了兩個守化髏，和澪換上他們的外套。庫洛斯的白色面具其實是一個魔導物品，可以將自己的臉偽裝成其他樣子，澪的耳釘也是在他的指導下完成的。兩人偽裝好後，大搖大擺的走向惡魔工廠。

　　惡魔工廠像一個全部由黑暗物質組成的卵，惡魔的魔導式軀體就在其中合成，再由千年伯爵帶去世界各地尋找沉浸在失去親人傷痛中的人，蠱惑他們呼喚亡者的名字將亡者的靈魂禁錮在魔導式軀體裡之後，一個惡魔就誕生了。惡魔之卵有十幾米高，外圍有金色的金屬支架固定，放在高台之上。

　　「什麼人？」

　　剛靠近，看守的一名守化髏就問道。

　　「交接班的。」

　　「還沒到交接班的時……」

　　話還沒說完，黑色的苗刀將守化髏的喉嚨刺了個對穿，他抽搐幾下就沒有了生息。

　　「太粗暴了啊，小鬼。」

　　庫洛斯也掏出了他的斷罪者。

　　幾分鐘後，偌大的空間裡還站著的只有兩人了，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具守化髏的屍體。

　　「真是懷念。」澪看著瑩藍色的卵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尖剛碰到卵的表面就被上面附著的魔導結界給電了，「作為同是黑暗三日後幸存的種族，諾亞和巫族一直保持著良好的來往。我們體內的神之血脈同宗同源，只是諾亞選擇依靠諾亞記憶在新人類中不斷轉生，而我們選擇了輪回，只要不激活體內的神之血脈就如同凡人一般生老病死。之所以會選擇完全不同的道路，是因為巫族自古就掌握著聯通生人與亡者之間的道路，這是神的領域，是神不允許存在世間的力量。

　　可百年前千年公蠱惑族人不僅將封存了七千年的黑暗物質取出，還開啟陰陽之間的道路導致亡者的靈魂能夠被喚回。即使是我強行激活神之血脈自裁也沒能徹底將其關閉，也間接的導致滅族的災難到來。也不知道當年滅族時諾亞們有沒有感到悲傷，應該是沒有吧，畢竟，只有激活了血脈的巫族才是真正的神之後裔，才是他們的兄弟。真是可笑。」

　　看似在和庫洛斯說話又好似自言自語，澪低垂著頭，看不清藏在劉海的陰影中的神情，只是垂在大腿兩側的指尖在輕微的顫抖著。

　　「都過去了。」庫洛斯安撫的拍拍她的頭頂。

　　「是啊，都過去了。現在的我不再是巫族的聖女，而是黑色教團的驅魔師。」澪抬起頭，眼圈微紅，可臉上是一種放松的表情，「怎麼辦？這個卵被強大的結界保護著，一時半會沒辦法打開。」

　　「先阻止方舟的下載，我去把奏者帶過來。」

　　「好的。」

　　澪蹲下身，左手腕的傷口再次崩開，鮮血流入幽冥投印的魔法陣後魔法陣覆蓋了整個惡魔工廠——她在和諾亞爭奪方舟的控制權。

　　高塔之上，亞連一行人終於通過最後一扇門遇上了等候多時的緹奇和羅德。李娜莉、拉比和喬治都被羅德的能力關了起來，亞連和緹奇的戰鬥可以說是一邊倒，巨大的壓力下亞連的聖潔同步率意外的突破臨界值成為了臨界者。他聖潔寄生的左手化作和千年伯爵顏色相反的巨劍，巨劍所斬斷的不是□□而是與聖潔相對的「惡」。但緹奇被巨劍砍中後體內的諾亞因子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陷入了暴走，變成一個黑乎乎的長著翅膀的奇怪生物。

　　亞連被緹奇狠狠的從半空中砸到地上，還沒等他站起來身下就出現了一個魔法陣，隨後地面塌陷他也一塊掉了下去。

　　「什麼啊，居然這麼髒。」

　　失重感消失了，亞連懸空倒吊著，抓著他腳踝的人穿著灰色的大袍子站在一只華麗而眼熟的被鎖鏈纏繞的櫃子上。

　　「這……這是對惡魔武器，聖母之樞……也就是說……」亞連目光呆滯的看著蒂姆甘比落在那人頭上。

　　「看起來你挺高興的啊，還以為終於能有點長進了，結果還是和撿到你時沒什麼兩樣啊，笨蛋徒弟。」聖母之樞穩穩地落在地面上，庫洛斯解除了臉上的偽裝，「把你丟下去吧？」

　　沒等亞連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臉著地砸在地上了。

　　「真的假的啊……」

　　好不容易擺脫了羅德的造夢空間又被暴走的緹奇按在地上摩擦的拉比一臉驚訝。

　　「請問，那是誰啊？」喬治疑惑的問身邊的李娜莉。

　　「庫洛斯……元帥……」李娜莉也是驚訝得很。

　　「師父……」

　　「臨界者，看來終於能發動得有點樣子了啊，不過還是被打得傷痕累累啊，來。」

　　亞連不明就裡的看著伸到面前的手，然後被庫洛斯揪著衣領扔到了李娜莉身邊。

　　「你也過去，肮髒的東西不要在我身邊晃悠。」

　　「……」被嫌棄的拉比只好乖乖的也走到李娜莉那邊。

　　看到失去理智的緹奇，庫洛斯發動了聖母之樞，那個穿著華麗黑色長裙的女子唱的贊美歌在亞連三人的身邊形成了一個保護結界。亞連和拉比兩人聯手也無法撼動的緹奇在庫洛斯的斷罪者之下毫無還手之力，觀戰的四人被打擊得不輕。

　　「差不多了……」庫洛斯握著斷罪者准備給緹奇最後一擊，再拖下去就沒時間了。

　　就在這時，地面發生了大面積的崩塌，拉比四人也掉入方舟下方。無數落石間，出現了扛著緹奇的千年伯爵的身影。

　　「真是不讓人省心啊，豆芽菜。」

　　亞連和李娜莉被不知何時出現的澪拉住了，她帶著兩人向上方飛去。

　　「好久不見了，晚上好呀∼」

　　千年伯爵站在懸浮的石塊上。

　　「喲，死胖子。」庫洛斯抬了抬手。

　　「看來你早就來了啊，庫洛斯。第十四任的奏者資格果然在你手上，居然敢妄想爭奪我輩的方舟。」

　　「爭奪？這艘自從受到背叛了諾亞的十四任的詛咒之日起就被奪走從江戶起飛之翼的鴨子船，你不是早就放棄它了嗎？而且，現在在爭奪方舟控制權的人可不是我。」

　　「什麼？」

　　「你還是沒想起我啊，千年公。」

　　澪拎著兩人落在庫洛斯身邊，一縷血紅色頭發出現在頭頂，雙眼變成金色，頸間自耳後布滿半透明的黑色蛇鱗，一朵血紅色的曼珠沙華盛開在左眼角處。

　　「你是……小澪澪……」千年公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

　　「難為你還能想起來，有我在還是可以強行操控一下方舟的，所以千年公你該走了。」

　　配合澪的話，斷罪者的子彈奔向千年伯爵。

　　「小澪澪，等搬好家後來找你玩呀∼」千年伯爵帶著緹奇消失在羅德的門後。

　　「我們也該過去了。」

　　澪衝著庫洛斯點點頭，血紅色的魔法陣在四人腳下展開，紅光過後出現在眼前的是被魔法陣包圍的惡魔工廠。

　　「這是……」亞連和李娜莉看向澪。

　　「惡魔工廠。」回答他們的是庫洛斯，「也就是惡魔魔導式軀體的卵，雖然我很想立刻毀掉它，但沒那麼容易。」

　　「我暫時停止了惡魔工廠的下載，但是千年伯爵正在刪除我在方舟核心的控制權，一旦下載完成方舟就會毀滅。」

　　澪看著庫洛斯，眼中的神情不言而喻。現在方舟徹底毀滅只是時間問題，只有擁有第十四任的奏者資格的人才可以控制方舟的心髒阻止下載。

　　「亞連，輪到你出場了。」庫洛斯大手一揮。

　　「我？」亞連不可置信的確認。

　　「對，你去啟動這艘方舟，這樣方舟的毀滅和傳送都會停止。」

　　「可是我不知道怎樣啟動方舟啊！」

　　「用心髒，我替你打開秘密房間的門，你跟著蒂姆，到了以後你就懂了。」

　　「哎？」亞連被庫洛斯不由分說的推進了蒂姆發出的黃色光團之中。

　　看到亞連消失在光團中，澪晃了一下，被庫洛斯扶住。

　　「澪，你還好嗎？」李娜莉擔憂的問，接連失血讓澪的臉色變得慘白。

　　「我的控制權被全部刪除了。」地上的魔法陣消失了，卵從底部開始慢慢消失，「師父，後面拜托你了。」

　　「小鬼？」

　　「黃泉密境，開。」

　　澪低喃，殘余的空間中突然被濃厚的黑暗籠罩，地面開出一朵朵血紅色的曼珠沙華。她將黃泉秘境所處的次元空間和方舟重疊了，在亞連啟動方舟前能暫時阻止方舟的傳送。

　　庫洛斯心驚的看著澪的長發自發根漸漸變白，亞連那邊雖然進入了秘密房間，可還是不得要領。

　　終於，空間內響起了悠揚的鋼琴聲，在庫洛斯的指導下亞連啟動了方舟。伴隨著音樂不僅停止了傳送，方舟內的一切都在復原，無論是消失的建築還是失去的同伴。

　　「小鬼，可以了。」

　　聽到庫洛斯的話，澪關閉了黃泉秘境，此時她一頭黑發全部變成了銀色。

　　「on,a u m,導式封印。」

　　庫洛斯眼疾手快的將一個魔導式打入澪的體內，她終於松開一直強撐的那口氣任由意識陷入黑暗。

　　「元帥，澪她沒事吧？」李娜莉問道。

　　「不好說，先去亞連那裡吧。」


第 22 章

　　22 異端審問

　　藏藍色的幕帳遮蔽了所有光線，本應黑暗的狹窄空間卻布滿了散發著微弱藍光的紋路，這是一個魔法陣，正中央一個銀發的白衣少女正雙眼緊閉的躺在那裡。

　　澪恢復意識時魔法陣已經失去了作用，藍色的紋路隨著她的睜眼紛紛化作光點消散於空氣中。她起身拉開帷幕，毫不意外是在庫洛斯的房間裡，地板上還有魔法陣殘留的印記。

　　一人多高的落地鏡中她的身形清晰可見，庫洛斯及時的封印讓那些不屬於人類的特征消失了，可如同在陽光照耀下的冰川光芒的及腰銀發顯得整個人既熟悉又陌生。

　　「終究還是逃不過的命運嗎？」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她離開了房間。

　　正值黎明時分，本應在沉睡的教團裡鬧哄哄的，到處都是殘檐斷壁。幾乎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樓大廳裡，醫療班忙得團團轉，沒有人注意到澪的到來。

　　「這是怎麼了？」

　　倚在柱子上閉目養神的優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睜開眼，還穿著病號服的澪站在他身邊。

　　「醒了？」

　　「嗯，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守化髏在這？」澪再次問。

　　不遠處躺著十來個守化髏，李娜莉和幾個科學班的人正抱著其中一個痛哭。

　　「昨晚諾亞來搶惡魔之卵，出現了Lv4被庫洛斯元帥破壞了，那些守化髏原本是是科學班的人。」

　　澪抿了抿唇，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她能想到這一晚上有多麼艱難。教團裡本身就沒有幾名驅魔師了，而且基本都重傷在身武器受損，真正能戰鬥的不過幾人。

　　「驅魔師神田澪，魯貝利耶長官找你。」兩個中央廳的人走過來。

　　「現在？」優拉住她的手，亞連因為能操控方舟已經被中央廳來的哈瓦德·林克給監視起來了，同樣能操控方舟的澪被監視也是早晚的事，可是這諾亞入侵才剛結束怎麼這麼快就找上來了。

　　「沒事的。」澪抽出手，「帶路吧。」

　　室長室裡，魯貝利耶早已等在那裡，他是中央廳派來的特別監察員，一個長相嚴肅冷漠的中年男人。

　　「好久不見，神田，上一次見面是兩年前了吧。」

　　「兩年零八個月前，魯貝利耶長官。」

　　「快三年了啊。」魯貝利耶頓了一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吧？」

　　「是指在尋找元帥時失聯的事情嗎？」

　　「看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過不止那些。第一，你在執行任務中借重傷隱瞞行蹤，至今未履行任何報告義務。第二，受庫洛斯·瑪麗安元帥的命令從諾亞手中奪得方舟的控制權，延緩了方舟的崩塌直至亞連·沃克成功操控方舟。基於你具有操控諾亞方舟的能力，並且在方舟中顯露的非人類的樣貌，我們對你是否是敵方的人抱有充分的懷疑。因此，大元帥和中央廳決定對你進行異端審問。」

　　異端審問是中世紀的遺物，它並不是審問，而是不斷的嚴刑拷打直至自我坦白，而且審問官、檢察官和辯護師全部都串通好的的密室審問，受到這種審問就幾乎是確定了死刑。

　　垂在腿旁的手緊緊的攥著，澪冷冷的注視著魯貝利耶：「你確定是異端審問？」

　　「你有異議嗎？不單是你，亞連·沃克也要接受異端審問，不過你早一點。」

　　「師父也同意了？」

　　「瑪麗安元帥並沒有反對。明天啟程回中央廳，從現在開始你的聖潔會被禁錮起來直到審問結束。」

　　「那我倒要看看你們要怎麼審我。」

　　昏暗的地下室，冰冷的黑色石磚，從透氣孔投下的唯一的光束也沒有一絲溫度。澪雙手環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寬大的白色囚服下的軀體被畫滿咒文的布條纏繞，那是用來防止聖潔發動的咒術。來到中央廳好幾天了，雖然沒有真的用刑，但每天都有人拿著幾百個問題來問詢。而且還不給睡覺，只要一閉上眼就會被電醒。

　　「神田澪，出來。」

　　穿過一道道令人壓抑的走廊，澪被帶入了一個審判廳裡，五個大元帥坐在高高的主座上看不清樣貌，一旁的旁聽席坐著記錄人書翁和拉比，庫洛斯在證人席上。

　　「神田澪？」最右邊的那名大元帥開口。

　　「是。」澪從旁聽席上收回視線，看著那人。

　　「神田澪，16歲，擁有寄生型聖潔蓮華和裝備型聖潔幽冥，5歲被庫洛斯·瑪麗安元帥帶回黑色教團成為驅魔師至今。在前段時間的江戶戰爭中操控了諾亞方舟，並且展現了非人類的樣貌，與諾亞一族也有著非比尋常的聯系。我們有充分理由懷疑你是諾亞的同伙，背叛了神靈，你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審問了我三四天，就還是這些罪名嗎真是可笑。」澪嘲諷道。

　　「神田澪，端正你的態度！這些罪名，你認還是不認？！」

　　「我不認。」

　　「這……」拉比緊張的想要站起來，又被書翁扯了回去。

　　「閉嘴，好好看著。」

　　「我不否認我能夠操控諾亞方舟，也不否認我擁有非人類的形態，也不否認我與諾亞關系密切，但是我拒絕承認勾結諾亞背叛神靈的罪名。」

　　「狡辯！這些就是你背叛的證據！」

　　「那請問大元帥，除了這些我是否做出了背叛教團的實際行為？」

　　「這……」

　　「我操控方舟是為了完成中央廳下達的從諾亞手中奪取惡魔工廠的任務，非人類的形態也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展現，與諾亞關系密切也僅僅只是基於千年伯爵對我的稱呼，請問，哪一點證明了我背叛了教團背叛了神靈？」

　　「那你如何解釋你能夠操縱諾亞方舟、非人類的形態和千年伯爵對你的稱呼？」位於中間的大元帥問道。

　　「因為我是巫族最後的聖女。」

　　澪的話在審判廳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什麼情況？什麼巫族聖女？」拉比低聲的問書翁。

　　「果然，難怪神田的聖潔那麼奇怪。」書翁皺眉，「巫族，是和諾亞一樣在黑暗三日後遺留的第一人類，身上擁有神的血脈，是真真正正的神之後裔。但是黑暗三日後他們就將這種血脈封印起來，隱居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代代供奉著上古神獸。與諾亞能夠轉生不同，巫族人死了就是死了，我還以為他們在十幾年前的那場天災中已經滅族了，沒想到不僅有幸存者，還是聖女。」

　　「聖女有什麼不同嗎？」

　　「雖然巫族把神之血脈封印了，但聖子聖女不僅是血脈濃度最強的人還掌握著解除封印激活血脈的方法。激活了神之血脈的巫族和諾亞可以說是兄弟，能夠操控方舟也不奇怪。」

　　「這不可能，在十六年前巫族就因為隕石滅族了，你那個時候都還沒出生！」陪審團有人反駁。

　　「巫族滅族的時候我已經5歲了，因為隕石的衝擊導致我沉睡了將近五年，也失去了先前的記憶，遇到庫洛斯元帥時我剛醒來沒多久。」

　　「瑪麗安元帥，你是否知道這件事？」大元帥看向證人席。

　　「我收她做弟子前就知道了，澪確實是巫族幸存的聖女，跟隨義兄才姓神田。她在昆侖山被諾亞襲擊後，體內的神之血脈強行覺醒不僅救了她還恢復了記憶。在座的都知道巫族和諾亞的關系，澪已經覺醒，只是操控一下他們七千年前共有的方舟有什麼好驚訝的。」庫洛斯把腳搭在證人席前的桌子上，毫不在意的答道。

　　「你們說是就是了嗎？證據呢？」陪審團還有人不依不饒。

　　「證據？這個算嗎？」澪變成巫族特有的樣貌並露出左胸前的圖騰，「書翁應該能辨別是諾亞還是巫族吧？」

　　「金眸銀發，眼角的曼珠沙華紋，很明顯就是巫族的特征，而且還有神獸圖騰，錯不了的。」書翁只是一眼就確定了。

　　「瑪麗安元帥，你為何一直隱瞞不報？」最左邊的大元帥不滿。

　　「有什麼好報告的，正常情況下小鬼的血脈根本不會覺醒，和普通驅魔師也沒有什麼兩樣。」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位於中間的大元帥宣布審判結束。

　　「這就沒事了？」拉比看著默默散去的陪審團不解，為什麼澪和庫洛斯會自爆，諾亞的兄弟不是更危險嗎？

　　「這是巫族和教廷的秘辛，一百多年前教團是在巫族的幫助下才獲得消滅惡魔的力量的，兩者算是盟友關系。只要神田沒有明確的站到諾亞那邊背叛教團，教廷都不會太過於追究的。更細節的事情，等你成為真正的書翁就明白了。」

　　因為惡魔的進攻，教團總部決定搬到新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收拾東西准備搬家。為了慶祝澪平安從中央廳回來，李娜莉還在食堂給她辦了洗塵會，不過沒待多久她就離開了，留一大幫人在那裡鬧騰。

　　「澪。」看著澪站在走廊上發呆，優猶豫了好久才決定走出拐角。

　　「啊，優。」澪從窗外的雨中回過神。

　　「在看什麼？」

　　「雨。」澪挽住優的胳膊，把頭靠在他肩上，「好久沒這麼安靜的看過雨了。說起來，遇到師父也是在這樣的一個雨天。

　　小時候師父老是把我當洋娃娃，還要幫他還債，還欺負捉弄我。所以總是和他吵架，鬧脾氣，但其實都只不過是小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更多關注而鬧別扭罷了。在被緹奇重傷醒來時看到他守在身邊，真的一下子就安心了，即使是被教廷異端審問也不會擔心。」

　　「嗯。」

　　「所以，剛遇到豆芽菜的時候我可討厭他了。」

　　「我知道。」

　　「心裡可不高興了，師父明明是我的，卻突然冒出一個那麼弱的家伙也是師父的弟子。一想到師父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家伙而行蹤不明四年，好不容易有消息了卻一個口信也沒給我，真的是撕了豆芽菜的心都有。」

　　「我同意你撕了他。」

　　「嘻嘻，不撕他，撕了他就沒人幫師父還債了。」

　　兩人在窗前看了許久的雨景，誰也沒注意到有一抹白色在另一個拐角也停留許久。


第 23 章

　　23 黎明時的襲擊

　　黑色教團的新總部建立在倫敦附近的小島上，好幾棟建築有序的排列著，宛若一座豪華莊園。團服也改成黑底紅邊的長款風衣，搭配上墜著紅寶石的金鏈和新開發的在方舟中也能使用的無線通訊耳扣，別有一番貴族的氣派。

　　澪坐在二樓的走廊扶手上，無聊的把風衣上的金鏈拆下來甩著玩，一低頭就能看到一樓大廳裡扛著箱子走來走去的工作人員。

　　自諾亞襲擊教團總部後，驅魔師都處於外勤狀態，元帥們也帶著聖潔尋找新的適合者去了。作為稀少的非元帥臨界者，澪只能待在教團裡負責保護把資料和器材從舊總部搬運到新總部的科學班的安全，以免在運送過程中被惡魔或諾亞襲擊造成資料的遺失和損壞。

　　半個小時前，一直在外勤的驅魔師們回來了，李娜莉、亞連、米蘭達、優、拉比和庫勞利六人一個不少，神采奕奕的。等亞連打開連接舊總部和新總部之間的方舟的門，她的護送任務就可以結束了。

　　「澪大人，魯貝利耶閣下找你。」

　　一個渾身上下罩在紅色長袍裡的人走過來，這是隸屬中央廳執行暗部任務的特殊部隊「鴉」，據說擁有出類拔萃的戰鬥力，普通的驅魔師都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這些人是跟著庫洛斯和澪從中央廳回來的，時時刻刻都在監視著兩人，亞連那邊也被魯貝利耶的副官林克亦步亦趨的跟著。

　　「知道了。」

　　被嚴格看守的會客室裡，魯貝利耶雙手指尖交叉身體前傾的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個監聽器。書翁和考姆伊坐在他的對面，神情嚴肅。

　　「來了？坐。」魯貝利耶見澪進來，指了指旁邊的單人沙發讓她坐下，「瑪麗安元帥和亞連·沃克的會面，瑪麗安要求你旁聽。」

　　根據庫洛斯和亞連的對話，亞連的養父馬納·沃克是第十四任諾亞有血緣的親兄弟。第十四任死亡前曾和庫洛斯立下了只要庫洛斯一直保護馬納，他就會回來的約定。而現在第十四任已經回來了，就在亞連體內。

　　「你知道這件事嗎？澪大人。」魯貝利耶眼神犀利的看向窩在沙發裡的澪。

　　「不知道。」面對魯貝利耶質疑的目光，澪翻了個白眼，「師父也說了，第十四號死之前把他自己的記憶隨機的移植到合適的人身上，亞連只不過是其中一個。雖然我覺醒了神之血脈，但就連諾亞他們都沒發現亞連體內的第十四任，你覺得我又能發現什麼？」

　　「如果沃克體內的第十四任完全覺醒，你能控制住他嗎？」

　　「如果我可以的話，你們就該擔心哪一天我也會被諾亞控制，諾亞和巫族自古以來就是相互制約的。」澪神色不悅，「請魯貝利耶長官不要忘了巫族和教廷的協議，雖然我現在是驅魔師，但也只不過是因為師父和優而留在教團而已。說到底，無論是千年聖戰還是黑暗三日再臨，都和我沒有什麼關系。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的話，他們的會面也結束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沒有了。」

　　「那麼，晚安，魯貝利耶長官。」

　　從房間裡出來，澪猶豫了一下，轉頭去了庫洛斯的房間。

　　「瑪麗安元帥，澪大人來訪。」守在門外的人敲門。

　　「大晚上來男人房間很危險的啊，小鬼。」庫洛斯打開門，自己轉身坐在了窗台上。

　　「讓我旁聽你和豆芽菜的會面，不就是要我來找你嗎？」澪坐到面對窗戶的沙發上，背對著門，「酒杯都准備好了。」她拿起桌上的深色酒瓶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

　　「呵，那小子也變得狂妄了啊，看來這個教團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庫洛斯想到會面結束時亞連用蒂姆甘比砸了自己，不由得輕笑。

　　「是嗎？我倒是覺得他是跟你學的。」她放松的癱在沙發上，微閉著眼小口的抿著酒。

　　「小鬼……」

　　「我知道。」她睜開眼，「你說的內幕，我多多少少也感覺得到，畢竟巫族看守了黑暗物質和石箱聖潔七千多年。雖然我也沒有辦法，但是我會盡力的。」

　　「我想說的是，你不要再管這趟渾水了。」

　　「師父？」澪有些驚訝，「可是……」

　　「當初收你做弟子，確實是存了想讓你作為棋子的心思，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如果聖潔是白，諾亞是黑，你就是介於兩者之間的灰。你能夠控制它們，卻不能夠真正融合它們，雖然你已經是臨界者了，但是隨著覺醒，聖潔會成為你的負擔。你也感覺到了吧，在控制方舟時不顧後果的大幅度激活神之血脈之後，即使用魔導式封印也控制不住兩者力量的摩擦，已經影響到你的身體了，你還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嗎？」

　　「……我會考慮。」

　　庫洛斯探過身，摸了摸澪的頭。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邊聊著天邊喝著酒，不知不覺腳邊堆了七八個空瓶。

　　叩叩，黎明時分房間門被敲響，庫洛斯起身去開門，越過桌子時順起了斷罪者。

　　「師父！」

　　房間內歸於平靜。

　　「元帥，庫洛斯元帥，我可以進來嗎？」

　　早上，本應徹夜守門的兩個人迷迷糊糊的從地上爬起來，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竟睡著後立馬敲門，房間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庫洛斯元帥！我，我要進去了！」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推開個門縫探頭進去，只看見庫洛斯低垂著頭姿勢怪異的坐在窗台上，玻璃上和身下有著大片的血跡。

　　「去找長官！」那人立馬縮回頭把門關上。

　　「他不在嗎？」

　　「快去找魯貝利耶長官，快！」

　　房間內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那人快速掏出槍開門，庫洛斯已經不見了。

　　等魯貝利耶和考姆伊來到現場時就只看到窗戶的玻璃破了個大洞，玻璃和地毯上遺留著大片氧化變成深紅色的血跡，庫洛斯的白色面具掛在窗台上，斷罪者孤零零的躺在離門只有幾步遠的地上，沙發到門之間的地毯有一道被火燒過的痕跡。進入房間，走近了才看到澪生死不明的倒伏在沙發上，身下的血浸透了沙發。

　　「還活著，送去醫療班！」考姆伊探了鼻息立馬喊道。

　　澪被醫療班帶走了，考姆伊想撿起窗台上的面具，手還沒碰到就被蒂姆甘比拉住了。

　　「這血……是誰的……」跟著蒂姆甘比過來的亞連不可置信的站在門外。

　　醫療班，澪蜷縮在病床上，幾個醫生給她注射了止疼藥也無濟於事。頭疼得像有鋼針在裡面攪拌似的，心裡還有種失去了什麼重要東西的失落感。

　　「本來就疼得要死，見到你後更疼了，魯貝利耶長官。」澪翻了個白眼，忍著疼痛坐起來。

　　「看來脫離生命危險了，」魯貝利耶站在床邊，「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喝醉酒磕到頭了？」

　　「瑪麗安元帥被暗殺了，你也差點死了。」

　　「這不可能！我……這是怎麼傷的？」澪激動的掀開被子，動作過大扯疼了，她才注意到胸口處還有個半愈合的傷口。依照她的自愈能力都還沒完全愈合，可見這個傷口當時有多深。

　　「發現時，你和元帥都倒在血泊中。雖然元帥失蹤了，但是根據現場的血跡來看，以那個出血量根本不可能活下來。而你被斷罪者的子彈擦傷了心髒，如果不是有強大的自愈能力你也活不下來。經勘察，射擊位是門口，現場還有火燒的痕跡，應該是你做過反抗。」

　　「你的意思是師父殺了我又自殺了？這不可能！」

　　「的確，元帥是倒在窗台上，你倒在沙發上，斷罪者掉落在門口。黑布拉斯卡的檢查結果是，斷罪者的適合者已經不是瑪麗安元帥了，所以凶手另有其人。你對昨晚有什麼印像嗎？」

　　「沒有，」她搖頭，「昨晚我和師父一直喝酒到天亮，我確實喝多了有點暈乎乎的。」

　　「你再好好想想。」

　　「我盡力，喝酒……天微亮的時候……有敲門聲，對，有人敲門，師父去開門……開門……開門後……我只記得開門時我從酒瓶的反光看到門外是個男人，其他真的不記得了。」

　　「男人？長什麼樣？」魯貝利耶急切的追問。

　　「就是個隱約的人影，體型很高大，比師父還要胖一些或者說壯一些，所以能推測是個男人。」

　　「不是亞連·沃克嗎？」

　　「不可能是他，那個豆芽菜會被師父完全擋住根本不可能看得到，而且他的白發也很好認。」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出了醫療室，一直默不作聲的林克才開口：「會不會是她自己做的，故布疑陣。」

　　「不會，神田沒有對瑪麗安出手的理由，而且她自己也差點死在斷罪者之下。」

　　「那會不會是她撒謊或者隱瞞了什麼？實在是太巧了，她在現場，可是一直跟在身邊的格雷姆偏偏被拿去檢修了。」

　　「不好說，但是有誰是即使殺了瑪麗安後，神田還願意幫這個人隱瞞的？甚至她還差點搭上性命，那一槍是真的瞄准了心髒的，如果不是她反抗導致射偏，真的會死的。」

　　「神田優」

　　「大膽的猜測。」魯貝利耶干巴巴的回應，「總之，先盯緊沃克，他的嫌疑最大，對外說元帥長期出差。神田那裡也看好了，不排除凶手會返回滅口。」

　　「是。」

　　在魯貝利耶離開後，澪抱著被子陷入沉思。她不相信庫洛斯就這麼死了，也許只是受了重傷又在謀劃著什麼而躲了起來。但確確實實有一個人或者說一個什麼東西襲擊了她和庫洛斯，而且在毫無防備之下兩人難以一戰。她的頭疼也很可疑，昨晚喝的酒不至於讓她斷片得連被襲擊了也不記得，應該是記憶被動了手腳，否則不會明明有交手的痕跡卻對對方一點印像也沒有。只是對方沒有想到自己在交手前在酒瓶的反光裡看到了他的身影，導致記憶刪除有遺漏。真是有意思，居然除了諾亞還有東西能對自己的記憶動手腳。

　　第二天澪去黑布拉斯卡那進行例行檢測，原本穩定上升的同步率居然產生了波動，甚至一度降到臨界值，這讓她心裡有了一個隱隱的猜測。


第 24 章

　　24 第三驅魔師，參上

　　血紅色的花海中，一條巨大的烏蛇小山一樣的盤臥其中。每次見到這個場景，澪都忍不住擔憂自己的黃泉之境會不會變禿。

　　「螣蛇，醒醒。」

　　烏蛇睜開了眼，金黃色的豎瞳中充滿了殺氣，在看清來人後才變得平和。

　　「本大爺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看起來恢復得不錯。」螣蛇張大嘴打了個哈欠。

　　「運氣不錯，沒死成。」澪面色沉重，「但是我的記憶被刪除了。」

　　「被刪除了？」螣蛇直起了三分之一的身體，「是智之諾亞干的？」

　　「不是，那家伙還沒復活呢。」

　　「那還有誰能動得了你的記憶？」

　　「除了記憶被刪除，那兩個聖潔與我的同步率下降了，我感覺到它們在脫離我的控制。」

　　「你是說是……」

　　「沒錯，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做到。Apocryphos，被隱藏之物，心之聖潔的守衛，唯一的自立型聖潔。」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利啊。持有聖潔的你對上他就相當於戴上了鐐銬，一不小心聖潔就會變成刀刃向內的匕首。」

　　「所以師父和我才會被悄無聲息的重傷。」

　　「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既然工具不聽話，自然是要舍棄了……有人來了。」

　　一扇黑色的門憑空出現，邁過門框後澪回到了教團總部自己的房間內，門外正有人敲門。

　　「澪，你在嗎？」

　　「喬尼？什麼事？」打開門，喬尼滿頭大汗的喘著氣，看樣子是狂奔過來的。

　　「室長找你。」

　　新總部的宿舍區和辦公區分成了兩個獨立的區域，中間隔著訓練場。現在正是下午時分，沒有任務的驅魔師和搜查部隊的隊員大部分都在自行訓練，也就只有澪窩在宿舍不動彈。

　　經過訓練場時，那邊看起來好像發生了什麼事，亞連的聖潔呈發動狀態，背後的石柱上被砸出個大坑，林克檢察官在和幾個穿著紅衣服的「鴉」在對峙。遠遠的看了幾眼，那幾個「鴉」身上總給澪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進到室長室，等著澪的不單單是考姆伊，亞洲支部長莫·張也在，兩人的臉色看起來都不大好。

　　「找我有什麼事嗎？」

　　「謝謝你，喬尼，你先去忙吧。」考姆伊先把喬尼打發走了，還把門給反鎖了。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澪坐到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

　　「教廷重啟了人造驅魔師計劃。」考姆伊語氣沉重。

　　「那個計劃九年前不是已經終止了嗎？！」澪唰的站起來，「況且，他們已經沒有原材料了才對！」

　　「有的。」莫開口。

　　「什麼？」澪皺著眉。

　　「原材料，當年的實驗品阿魯瑪·卡魯瑪沒有死，只是沒有意識的沉睡著。」

　　澪雙手緊緊的交握著，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即使他還活著，也制造不出第二驅魔師了。」

　　「所以他們利用阿魯瑪·卡魯瑪作為母體，融合了惡魔之卵的碎片制造出了第三驅魔師。」考姆伊遞給她一份資料。

　　「……真是夠了，」澪沒有接過資料，只是坐回沙發上雙手撐著額頭，「一百五十年前，千年公帶著惡魔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教廷通過書翁來尋求幫助，從巫族帶走了石箱知道了聖潔的秘密。為了制造更多的驅魔師，強行讓非適合者和聖潔同步，制造了無數咎落。十六年前巫族滅族，趁我沉睡之際用我的血制造軀體，融合犧牲了的驅魔師的靈魂，制造出所謂的第二驅魔師。現在甚至將人和惡魔融合，弄出這第三驅魔師。

　　玩弄靈魂，制造半人半惡魔的生物，這就是教廷所宣揚的為了人類的未來？肆意踐踏生命，罔顧人倫，這就是教廷所聆聽的神的旨意？」

　　「神田澪！」莫高聲警告。

　　「如果是這樣的話，恕我不能接受。」她抬頭看向兩人。

　　「澪，你的言論很危險，被聖潔認定是叛神的話會成為咎落的。」考姆伊擔憂。

　　「咎落？黑布拉斯卡沒告訴你嗎？我的聖潔已經背叛了我，現在我的同步率已經在臨界值以下了。」澪嘲諷道。

　　「怎麼會？！」兩人不可置信。

　　「給你們一個提醒，聖潔，可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正義。諾亞、巫族和聖潔對待人類的態度其實是一樣的，人類不過是我們手中隨時可以拋棄的工具而已，沒了一個還有下一個。如果聖潔真的仁慈的話，為什麼會殺死所有試圖和他同步的非適合者？」

　　澪說完就離開了室長室。對於教廷她是越來越失望了，她不會忘記一百五十年前上一任書翁和教皇來巫族對她說的話：保護人類不讓黑暗三日再度來臨。她信了他們的承諾，也為了銷毀被千年伯爵拿走的黑暗物質，她將石箱聖潔交給了教廷。可是看看現在的教廷，為了打敗惡魔和諾亞不擇手段，已經淪為了聖潔的傀儡。

　　回到房間，澪鎖好門後再次進入黃泉之境。

　　「你決定好了？」螣蛇一直通過澪在看著外面的事。

　　「沒什麼好猶豫的，本來這兩個聖潔就是陰差陽錯和我同步，只是先前不想徹底覺醒才留著它們和神之血脈對抗。但既然它們選擇聽從Apocryphos的指示而背叛了我，剝離它們也只不過是回歸正軌而已。」

　　「哼，不識好歹的東西，不要也罷。」

　　「那就拜托你給我護法了。」

　　「放心交給本大爺吧。」

　　澪盤腿坐在花叢間，身邊的花枝不斷的伸長纏繞，最終形成一個球形將她包裹在裡面。螣蛇也伸展身軀，緊緊的圍繞著花球。

　　就在澪把自己關在黃泉之境時，世界各地突然出現了大量惡魔。在訓練場上和亞連發生衝突的那幾名「鴉」也出現在戰場上，他們就是教廷制造的第三驅魔師，擁有著半惡魔化的軀體和力量。從他們的戰鬥方式看，與其說是消滅惡魔，不如說是在吞噬惡魔。比起第二驅魔師，他們不需要和聖潔同步也不會疲勞，越吞噬惡魔他們就會變得越強大，但卻沒有第二驅魔師快速自愈的能力。

　　黑色教團北美支部。

　　刺耳的警報劃破天際，支部周圍的結界被打破，大量的Lv4的惡魔出現在天空，似乎曾經發生在總部的悲劇又要重演。

　　驚慌避難的人們跑著跑著就發現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如同牽線木偶一般走到地下實驗室後，雙臂大張的貼在牆上。一眼看去，北美支部長蕾妮·愛普斯坦因、亞洲支部長莫·張、中央廳監察官魯貝利耶、第一科學班班長利巴、其成員喬尼，還有其他北美支部的人員全部都在。

　　實驗室正中央，千年伯爵和偽裝成布偶的羅德、欲之諾亞薛裡爾·賈梅托也在，操控眾人的軀體就是欲之諾亞的能力。除此之外，還有一名額頭上有著眼睛紋樣的諾亞，那是剛剛覺醒的智之諾亞衛斯理，在他腳邊躺著生死不明的優。

　　在他們的腳下，隔著鑲嵌了魔法陣的玻璃之下，一具人體仰面浸泡在特質的藥水裡。說是人體也不盡然，雖然有著人類的形態，可半邊軀體卻是像鈣化物制成的雕塑，身上還有許多魔導式留下的印記。這具軀體就是考姆伊口中的第二驅魔師實驗的失敗品阿魯瑪·卡魯瑪，現在被植入了惡魔之卵成為了第三驅魔師的母體。

　　「千年公，你不是說小澪澪也覺醒了嘛，怎麼都沒有見到她呀？」羅德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的在地上走著。

　　「不急不急，我能感受得到，她將要徹底覺醒了∼」千年伯爵看起來心情很好，「而且，神田優和阿魯瑪·卡魯瑪都在這裡，她一定會來的∼他們倆這可是世上僅存的具有巫族血脈的人了，可惜參雜了太多人類的基因，要不我們又可以多兩個兄弟呢∼」

　　「那還真是可惜呢∼」

　　「好了好了∼時機已到∼阿魯瑪·卡魯瑪將要迎來斷罪的清晨∼」


第 25 章

　　25 澪和優的過往

　　十年前。

　　亞洲支部第六研究所。

　　這裡深埋於地底，終年不見天日，除了身著白大褂的研究員以外，只有全副武裝的士兵。

　　在研究所的深處有一個被層層封鎖的房間，房間如同冷庫一般常年保持零下十幾度的低溫。其中放置的並不是珍貴的藥劑也不是機密的文件，而是一口精致的冰棺，冰棺沒有棺蓋，走近了就能看到裡面躺著一個不到五歲的幼女。無數導線從女孩寬大的白色睡裙下伸出連接在冰棺外的儀器上，雙手交疊在胸前，左手上還戴著個古樸的銀鐲，長及腳踝的黑色長發柔順的鋪在身下，雖然面色蒼白但仔細看能看到胸前有極其微弱的起伏。

　　牆上隱藏著的門無聲的滑開，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女性研究員走到冰棺前詳細的記錄了儀器上的數據。

　　「翠，她就是第二使徒的母體嗎？看起來比醒來的那兩個實驗體還要小啊。」年輕一些的金發研究員好奇的看著冰棺裡的女孩。

　　「只是看起來而已，她五年前來到研究所時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叫翠的黑發女子擺弄著儀器回答道。

　　「真神奇，居然一直沉睡著，既不會死亡也不會長大，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我們只知道她的名字，真正的身份估計只有中央廳的高層知道吧。好了，蕾妮，該走了。」

　　兩人拿著記錄好數據的文件夾離開了房間，卻沒注意到鎖舌處夾著根細鐵絲，導致門並沒有真正的關上。待兩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通道的陰影中溜出兩個男孩子。

　　男孩們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長袖外套，都是黑發，只是一個是紫眸一個是深灰眸，他們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溜進了房間。

　　「優！果然在這裡！」紫眸的男孩激動的撲到冰棺上，用力的伸長了脖子想湊近看冰棺裡的女孩，「據說她是最早的實驗體，我們體內的基因來自她呢！」

　　被叫做優的灰眸男孩板著一張臉，但眼中的好奇促使他也走到冰棺前。

　　「你說，這樣的話她是不是能算作是我們的媽媽啊？」

　　「你是神經病吧，阿魯瑪，她看起來才四五歲！」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可是書上都這麼說啊，孩子的基因來自於父母！」

　　阿魯瑪看了一會兒後把注意力放到了冰棺旁的儀器和房間的其他地方上，滿房間的鼓搗。

　　優沉默的趴在棺沿細細的打量著女孩，一個叫埃德加的研究員曾經告訴過他人類是從母親的肚子裡出來的，可他和阿魯瑪是從研究所的培養池裡誕生的。那麼他們到底算不算是人類呢？為什麼他們擁有其他人都沒有的超強的自愈能力？為什麼他們的基因會來自一個沉睡在冰棺裡的女孩？這個女孩是人類嗎？她又和自己偶爾看到的那些幻影有什麼關系嗎？

　　沉浸在思緒中，優握住了女孩的手。真冰，他想，不經意間對上了一雙煙灰色的眼睛。

　　嗶——嗶——，整個房間裡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怎麼回事？！」阿魯瑪緊張的跑回冰棺旁，看到冰棺中的女孩睜著的眼睛驚訝得差點咬到舌頭，「她醒了？！我們得馬上離開，博士他們很快就來了！」

　　優想要抽回手離開，卻被女孩反握住了手腕。

　　「哎呀！怎麼回事，松開！松開！」阿魯瑪焦急的去掰女孩的手指，想把優的手抽回來。

　　「阿魯瑪，住手！」

　　十幾個研究員風風火火的衝進來，手忙腳亂的把阿魯瑪給強行架到一邊。

　　「是我強迫優來的！要罰就罰我一人！」被好幾個人拉著的阿魯瑪掙扎著。

　　最年長的那名研究員沒有理會他的叫囂，在他眼裡，女孩才是最重要的。看到女孩那被阿魯瑪掰折的手指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他松了一口氣。實驗體沒了可以再造，可這個母體可不能有任何損傷。

　　女孩在優的幫助下坐了起來，煙灰色的眸子好奇的看著房間裡的人和擺設，手上仍舊緊緊的握著優的手不放。

　　薩林斯·朱彎下腰，努力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澪，你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嗎？」

　　女孩搖頭，想了想後開口：「這裡是哪裡？澪，是我的名字嗎？」

　　薩林斯愣了下，看向站在旁邊的翠。

　　「檢查顯示大腦並沒有損傷。」翠搖頭。

　　最後，澪被和優分開帶去了另外的房間。

　　經過詳細的檢查，薩林斯確認澪失去了沉睡前的所有記憶，如同白紙一張，連戰鬥的本能都沒有。

　　「她的名字是澪，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的妹妹了。澪，他們是阿魯瑪和優，你們要好好相處喲∼」

　　休息室裡，埃德加·張溫和的給三人介紹著。

　　「妹妹？不是母親嗎？」反坐著趴在椅背上的阿魯瑪好奇。

　　「澪才五歲，怎麼會是母親呢？」埃德加干笑。

　　「好吧，妹妹就妹妹吧。」阿魯瑪跳到澪的面前，「要乖乖叫哥哥啊，小不點。」他惡作劇的把她的頭發揉搓成了雞窩。

　　「才不要！」澪打開他的手，鑽到優的背後，「我才不要你這種哥哥！」

　　研究所的生活枯燥而無味，每天都是千篇一律。

　　第二使徒計劃是教廷為了獲得更多的驅魔師而進行的人體實驗：將死亡的驅魔師的大腦移植到人為制造的軀體中，並和聖潔同步。至今為止能夠醒來的實驗體也只有阿魯瑪和優兩個，但能否成功的和聖潔同步還是個未知數。他們每天要做的就是強行去和聖潔同步，然後被聖潔的攻擊重傷。超強的自愈能力讓他們不會因為重傷而死亡，每天只能不斷的受傷、愈合、再受傷、再愈合，直到愈合速度明顯下降至無法實驗才會停止當天的實驗。

　　作為第二使徒的母體，薩林斯他們自然也很好奇澪能否成為聖潔的適合者。一開始他們還擔憂實驗會不會損害她的身體，但在發現她醒來後的自愈能力雖然比實驗體慢卻更穩定之後，毫不猶豫的把她也加入了實驗。

　　宛若神社的寬闊大廳，地面上分布著幾十個直徑摸約兩米的培養池，每個池中都沉睡著一具實驗體。每次進行完實驗優都會來這裡一個人待著，安靜、寧靜。但今天顯然他是沒法一個人了，一個身影安安靜靜的蜷著腿坐在那些培養池前。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在離那人一米多遠的地方坐下。

　　「聽說你和阿魯瑪就是在這裡誕生的？」澪眼神迷離的看著水波盈盈的培養池。

　　「你是在諷刺我們是人造的工具嗎？」優怒氣衝衝的衝她大吼，側著身才看清澪的四肢纏滿了繃帶，「他們……也讓你去實驗了？」

　　「嗯。」

　　「怎麼可能！你可是珍貴的母體啊！」雖然博士們保密，可是他偷聽到過之所以他和阿魯瑪能夠醒來，就是因為他們是唯二順利融合了澪的基因的實驗體。

　　「那也只是個實驗品呀。」澪歪頭笑著，可眼中一片薄涼，「我為什麼要醒來？你為什麼要喚醒我？就那樣……就那樣一直沉睡著多好啊，即使血液被抽走、□□被割取，可是不會疼、不會流淚、更不會悲傷，一直那樣多好啊……」眼淚不由自主的湧出。

　　「澪……」

　　「該回去了，否則埃德加又要嘮叨了。」

　　澪爬起來，搖搖晃晃的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人在黑暗和痛苦中是會失去對時間的感知的，也許是過了半年、也許只是幾個月，但除了實驗還是實驗，除了痛苦還是痛苦，感知時間變得可有可無。

　　在某一天澪一如既往的離開房間准備去聖潔同步實驗室的路上，支離破碎的屍體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是怎麼了？」

　　澪驚慌失措的跑著，到處都是屍體和鮮血，也找不到亞洲支部的守護精靈芙的蹤跡。當她跑進那個放置培養池的大廳時，迎面而來的的鮮血噴濺在臉上。大廳的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研究員和「鴉」的屍體，培養池裡那些沒有醒來的實驗體也都被殺了，鮮血染紅了培養池和地板。渾身是血的優拿著猙獰的白色骨刀面無表情的一刀又一刀的砍著一具右臂化作白色骨鐮刀的軀體，眼神空洞卻淚流滿面。

　　「優……你在干什麼……」澪不可置信，「那是阿魯瑪啊！優！」

　　回應她的卻是刺穿心髒的骨刀。

　　「優！」澪抓住了骨刀不讓他將其拔出，「優！到底怎麼了？！」

　　「小心！」倒塌的柱子後一個還活著的大叔大喊。

　　澪只看到白色的鐮刀尖從胸前透出，鮮血瞬間染紅了身上的白衣。

　　「澪……？」優松開刀柄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

　　由阿魯瑪身上暴走的聖潔所化作的白色鐮刀沒有了優的壓制，瘋狂的攻擊著活著的人。在被連續砍傷十幾次後，澪的身上突然爆發出炙熱的火焰，那火焰化作尖刀斬斷了阿魯瑪的手臂也斬斷了他和聖潔的聯系，這場暴走才停息。

　　「吶，優，」澪的左眼變成了無機質的淺金色，「我想解脫了……」

　　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

　　「啊∼真是的，為什麼會夢到那些事情呢。」

　　紅色花海中的花球漸漸從上方打開，露出了澪的身形。長至腳踝的銀發無風自動，頭頂那一縷紅發如同暗沉的鮮血，額頭上一排十字聖痕，金色的桃花眼微微閉著，眼角的那朵曼珠沙華愈發的鮮艷，左胸前的騰蛇圖騰猙獰的吐著蛇信，被黑色指甲襯得蒼白的手上拿著兩個聖潔的結晶。

　　「看來完全覺醒了啊。」騰蛇伸展開一直盤著的軀體。

　　「啊，終究是走到這一步了。」


第 26 章

　　26 被隱藏之物

　　北美支部，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被智之諾亞衛斯理利用優的記憶喚醒的阿魯瑪，心中對教團的怨、對十年前被破壞了的恨和他體內移植的惡魔之卵的碎片共鳴，他從人直接轉變成惡魔時暴走的力量將北美支部完全毀滅。如果不是被諾亞抓來當作誘餌的第三驅魔師多克薩及時使用了符咒，動彈不得的眾人會被阿魯瑪散發的惡魔病毒全軍覆沒。

　　亞連推開壓在身上的石板——他是被緹奇用諾亞方舟帶來的，慶幸的發現大家都還活著。千年伯爵和諾亞站在黑色物質結成的繭上，遙遙觀望著，對於教團的人是死是活毫不在意。

　　「又見面了。」阿魯瑪從繭中走出來，他已經完全變成了惡魔，「我一直憎恨著破環了我的優和澪，因為你們還活著所以人類才會不知悔改，因為你們，我才會變成惡魔！」在他的影響下，擁有阿魯瑪細胞的第三驅魔師變成失去了人形的巨大怪物。

　　「既然這樣，就由我來了結你吧。」優將六幻拔出，毫不留情的砍向阿魯瑪。

　　另一邊，亞連被暴走的多克薩倒吊在半空，即使多克薩已經失去理智他也狠不下心將其破壞，在莫的幫助下才能抽身去阻止阿魯瑪和優的廝殺。

　　庫洛斯隱藏在蒂姆甘比體內的魔導士打破了千年伯爵包圍了北美支部的結界，一片紅色的晶體出現在天空，雪白的玉足從中伸出，然後是包裹在黑色燈籠褲下的腿、飄揚的銀發。澪踏出黃泉之境的「門」時，就看到優抱著重傷的阿魯瑪，一頭黑發因為過度透支生命而變成白色，已經諾亞化的亞連慢慢變回了人類的樣子。

　　「喲∼小澪澪∼」千年伯爵歡快的打著招呼，「還是被你發現了啊∼」

　　「這就是你的目的？」澪站在虛空中，風將她的頭發揚起露出額頭的聖痕，「利用優的聖潔將亞連重傷，使得涅亞完全蘇醒？」

　　「白色諾亞？不對，是澪？！」地面上的眾人看到聖痕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不開心麼？我們的兄弟又回來一位了∼」

　　「而代價是我的兄弟的生命？」她嘲諷的冷笑一聲，落在了優和阿魯瑪的身邊。

　　「澪……你還活著啊……」阿魯瑪艱難的把頭轉向她。

　　「阿魯瑪……」澪握住他下垂的手，喉間滾動幾下卻什麼也說不出。

　　亞連的左眼突然間自發的啟動了：「怎麼會……阿魯瑪你是……」

　　「閉嘴！」阿魯瑪衝他怒吼，他甩開澪的手掐住優的脖子，身上發出刺眼的光芒：「這是最後了！」在真正自爆前，阿魯瑪卻推開了優。

　　「阿魯瑪……為什麼你笑得這麼痛苦……為什麼啊！」面對阿魯瑪悲傷的笑容，優痛苦的質問，但回答他的只有阿魯瑪的自爆。

　　預料之中的衝擊波並沒有到來，刺眼的光芒中澪握著阿魯瑪的手腕，一條血色的鎖鏈纏繞在他的身上。

　　「被阻止了啊……」千年伯爵一臉遺憾。

　　「放開我！」阿魯瑪焦急的想要再次自爆，但被鎖鏈束縛著連澪的手也甩不開。

　　「九年前你一聲不吭的讓我和優為了活下來而破壞了你，現在你還要故技重施嗎？！」

　　「神田澪，把阿魯瑪破壞掉！」魯貝利耶在遠處命令道。

　　「澪……」優遲疑的看向澪，他還有話想對阿魯瑪說，可如果讓澪幫忙的話她必然會面對教廷的質疑。

　　「放心，我會把你們送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剩下交給我。」

　　紅色的門在他們腳下打開，優和阿魯瑪的身影消失其中，澪神色晦暗的看著優交給她的六幻。

　　「澪，阿魯瑪他……」亞連欲言又止。

　　「他的靈魂是優尋找了十年的愛人，不是只有你能看到靈魂。」澪點了點眼角的曼珠沙華，「十年了，他們總算找到了彼此。」

　　「神田澪，你居然放跑了阿魯瑪，你是要背叛教廷嗎？！」魯貝利耶氣得火冒三丈，阿魯瑪已經脫離了教團的控制變成惡魔，現在又跑了，必然會成為一個巨大的威脅。

　　「急什麼，阿魯瑪早在九年前就死了，現在的只不過是一縷執念而已，時間到了自然就會消散。」澪翻了個白眼，「好了，先解決這個暴走了的家伙吧。」她把目光放到困在莫的結界裡的多克薩。

　　「你有辦法救多克薩嗎？」亞連問。

　　「救？為什麼要救？」

　　澪的指尖彈出一縷火苗，在火苗即將落到多克薩的身上時他卻消失了，她揮手將火苗拋向千年伯爵。

　　「小澪澪，別生氣嘛∼你知道規矩的，我們必須用自己締造的神來廝殺，第二驅魔師和第三驅魔師都違背了規矩，我們絕不允許有人偏離此道。」千年伯爵從容的熄滅火苗，「驅魔師們，你們想要得到力量就去尋找心之聖潔吧，第三驅魔師我就收為棋子啦∼啊，對了，還有那邊那個不守規矩的家伙，近期我們會來迎接你的。」他和扛著第三驅魔師的諾亞消失在方舟的門中。

　　「涅亞嗎？」澪變回人類的樣貌，眯著眼上下打量著亞連。

　　「我，我是亞連啊。」亞連渾身發毛的退了兩步，總覺得澪下一秒就會拿著六幻砍過來。

　　回到教團後，亞連就被封住聖潔關了起來，在釋放魔導式後變得巨大無比的蒂姆甘比守在他的身邊。

　　「神田澪，你還是不交代第二驅魔師的下落嗎？！」會議室裡，教廷派下來的主教態度極其強硬。

　　「沒什麼好交代的。」澪翹著二郎腿坐在他們對面。

　　「請容我說一句，」亞洲支部的朱梅·張是九年前幸存的研究員之一，北美支部被入侵時他也在場，「神田優和阿魯瑪已經一起死了，這幾天六幻上出現的異樣鏽跡就是適合者消逝的證據。」他把六幻放在桌上。

　　看到六幻，澪咬了下嘴唇：「就是這樣。」

　　「不可能，第二驅魔師可是繼承了你的力量，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死亡！」

　　「第二驅魔師不過是偷竊了神血的人類，生命透支完了自然就死了，有什麼奇怪的。」

　　「生命透支完了就死了……」澪坐在屋頂上看著皎潔的月亮，低聲笑著，「從今天開始，世界上不再有第二驅魔師，因為活下來的是巫族聖子神田優啊。」

　　真是托了教廷第二驅魔師計劃的福，未進入輪回的靈魂、含有高濃度神之血的軀體，誤打誤撞竟誕生了半巫族。經過長達十年的融合，再加上澪在覺醒後有意無意的影響，只差一個契機優就可以徹底轉變成巫族。而千年伯爵利用優使第十四任覺醒就提供了這個契機，透支完作為人類的生命的他在巫族神殿已經徹底完成了蛻變。

　　巨大的爆炸撕裂了夜晚的寧靜，超大的金色圓球衝向空中。

　　「蒂姆甘比？」澪腳下打開了黃泉之境的門，下一秒就出現在金色圓球落下的地方，「緹奇、亞連還有羅德，這個氣息是……」亞連正從蒂姆甘比的口中抱出昏迷了的羅德。

　　「被隱藏之物，他襲擊了少年。」緹奇揪著蒂姆甘比的尾巴抗在肩上。

　　「果然是他嗎？」

　　「發生異常事態，」教團內的廣播響起，「本部區域內發現諾亞，確認到兩名諾亞，和亞連·沃克、神田澪正一同向東岸方向逃走。重復一遍，兩名諾亞和亞連·沃克、神田澪正一同向東岸方向逃走。」

　　「不會的，亞連不會逃走的！」聽到廣播的李娜莉震驚。

　　「怎麼神田澪也在？她也背叛教團了嗎？」教團內騷動不安。

　　「22點，緊急召開對策會議。」

　　「22點10分，決定全部驅魔師無期限任務有效化。於此事態，教皇發布赦令：通告全員，即刻起凍結亞連·沃克和神田澪驅魔師權限，今後將亞連·沃克識別為諾亞。」

　　「真是無情啊。」一路跑到東海岸，澪都還能聽到教團的廣播。

　　「到這裡應該暫時安全了，但是羅德為什麼還不醒來啊。」緹奇喘著氣把蒂姆甘比放在地上，「這樣門根本打不開啊。」

　　「聖潔的攻擊不是對諾亞無效嗎？」亞連抱著羅德半跪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啊。」緹奇撓頭。

　　「Apocryphos，千年公稱之為被隱藏之物，他是守護心之聖潔的自立型聖潔，對於諾亞和巫族來說是死神般的存在。羅德可能被傷到諾亞因子了，才會昏迷不醒。」澪解釋。

　　「再磨蹭下去教團的追兵就要來了，Apocryphos的情報也到手了，千年公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應該會在顯眼的地方打開門吧，所以羅德就拜托你了，少年。」

　　「哈？為什麼是我？」亞連不滿，「我可是驅魔師，為什麼要和諾亞一起逃跑？我和澪要帶著蒂姆回教團。」

　　「你以為你還能回到教團嗎？還記得那個只要你作為諾亞覺醒並被判斷為對教團有危害就殺了你的無期限任務嗎，就在剛剛任務啟動了。」澪垂下眼簾，眼中閃爍著寒光。

　　「可是我沒有背叛教團！」

　　「不是你背不背叛的問題，而是教廷認為你有威脅。」

　　「這不可能，啊！」亞連左手的聖潔不受控制的發動了。

　　「嘖，在召喚Apocryphos嗎？」緹奇抓住亞連的左手，「把左手切下來吧。」

　　「住手！」亞連掙開緹奇的手。

　　「你還打算依賴這玩意嗎？你傻嗎，Apocryphos那種怪物哪裡像是純潔的神之結晶？」

　　「你們諾亞不也一樣嗎？還操縱惡魔殺害人類，更加惡劣！」

　　「這可輪不到你來說。你所說的惡劣的諾亞和聖潔，總的來說就是黑和白，那兩者同時存在體內的你又算是什麼呢？在驅魔師看來你是諾亞是敵人，但實際上作為諾亞的你並沒有覺醒，千年公還說什麼想要待在你身邊，最後還被那個惡心的Apocryphos要求合體。吶，少年，你說你到底是哪邊的人啊？即不知道自己是誰，又不知道自己的立場，只是一昧的向周圍散播混亂和戰爭，你不才是最惡劣的那個嗎？」

　　遠處不斷傳來戰鬥的聲音，看來是驅魔師和緹奇帶來的惡魔遇上了。

　　「可惡，追上來了嗎？」緹奇看了眼樹林深處，「少年，如果你想要繼續當驅魔師的話不要回教團了，去和自己體內的黑白做了結吧。和現在的少年玩撲克牌也會很無聊吧，澪，少年就交給你了。」他奔向Apocryphos來的方向。

　　「做個了結嗎？澪，我……」

　　「不要停下，繼續向前走，這是涅亞留給馬納的話。」羅德微弱的聲音傳來，「涅亞是為了馬納而戰的，雖然這是秘密……」她的身體化作光點消失了。

　　「羅德！」

　　「不用擔心，羅德只是傷得太重回到她的空間裡休養了。要走就快走吧，緹奇不是Apocryphos的對手，攔不了多久的。」澪把手放在近一人高的蒂姆甘比身上，它抖了幾下變回了正常大小。


第 27 章

　　27 分別於黎明之時

　　林間的空地上，方舟之門拔地而起，遠處的戰鬥火光衝天。

　　「抱歉，你回教團會很麻煩吧？」亞連捧著蒂姆甘比一臉歉意。

　　「沒事，我不打算回去了。」

　　「欸？」

　　看到亞連的問號臉，澪輕松的笑著：「我是受了師父的囑托才留在教團的，現在你已經要離開教團了，我也就沒有繼續留在這的必要了。」

　　「師父的囑托……」

　　「保護你不被教廷迫害，師父還是很疼愛你的。快走吧，等你走了我還要去處理Apocryphos。」

　　「那……你保重。」

　　李娜莉趕到時亞連的一只腳已經邁入門內。

　　「你要去哪？」她氣喘吁吁的，「擅自打開門會被罵的。」

　　「李娜莉……」亞連轉回頭。

　　「為什麼？你離開的話，我們就不得不和你戰鬥了啊！」李娜莉雙手緊緊握著，淚流滿面。

　　「是啊，沒關系的，你盡管把我踢飛就好了。」亞連笑著撓了撓臉。

　　「別開玩笑了！我不要……我不要和亞連為敵！」

　　亞連溫柔的抱住她：「不管怎樣我都是驅魔師，就算前進的道路不同，這點都不會改變。我最喜歡李娜莉和大家所在的教團了，我的家。」他放手後義無反顧的走進方舟之門。

　　「亞連……」

　　「這是他的選擇，注定要作為諾亞覺醒的他，在教團……教廷裡已經沒有容身之地了。」

　　「澪……亞連……以後我們必須要和亞連戰鬥了……」

　　「是你們，不是我。」澪用拇指擦去李娜莉的眼淚，「我也要離開教團了。」

　　「什麼？」李娜莉太過驚訝打了個淚嗝。

　　澪從口袋裡拿出兩個聖潔晶體放到李娜莉手中：「我已經不是聖潔適合者了。你們是我的同伴，諾亞是我的兄弟，無論站在哪一方都是非敵非友，離開這個漩渦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

　　「再見。」擺擺手，她消失在林間的黑暗之中。

　　被Apocryphos打飛的緹奇在砸到樹干前被接住了，眼角的余光看到銀色的長發在身側飛揚。

　　「你來了啊，看來少年已經離開了。」緹奇咳出一口淤血。

　　「神巫……居然覺醒了嗎？」 Apocryphos像是渾身全白的人類，看到澪他停止了攻擊。

　　「緹奇，該走了。」

　　澪一手扶著緹奇，一手向前張開，紅光閃過之後島上只剩下教團的人和偽裝成樞機主教的Apocryphos。

　　諾亞的居所，銀發白膚的神巫與昏暗的四周格格不入，Lv4甚至Lv5的惡魔默不作聲的看著澪從大門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把緹奇扔在了沙發上。

　　「嘶，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緹奇抱怨的爬起來，活動著僵硬的脖子。

　　「溫柔的殺死你怎麼樣？」澪甩甩酸痛的手腕，「千年公呢？」

　　「主人還沒有起床。」一個女性諾亞從樓上下來。

　　「第十二使徒，色。」澪冷哼一聲，「告訴千年公，我還沒原諒他的欺騙，可別又敗在心之聖潔的手上。」轉身欲走。

　　「澪！」緹奇拉住她，「你不留下來嗎？這裡也是你的家。」

　　「我的家在昆侖山上。」拍開緹奇的手，澪直接用黃泉之門離開了。

　　昆侖山，巫族神殿。

　　被送到這裡之後阿魯瑪和優一起度過了一段悠閑寧靜的時光，阿魯瑪最後還是消散了。之後優就獨自游蕩在這片無人之境，在某一天睡醒之後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串莫名的字符，明明沒有見過卻清楚的知道它的意思和用法，還找到了隱藏在神殿之下的藏書閣。

　　澪回到巫族神殿時就看到他坐在神殿門口捧著一本書。

　　「優，久等了。」

　　「不算太久。」優站起來，拍去褲子上的塵土，「歡迎回家。」

　　她愣了下，露出開心的笑容：「我回來了。」

　　澪在神殿裡待了一個多月，除了告訴優亞連的事情以外還把巫族聖子的傳承交給了他。

　　「你決定了？好不容易離開教團的束縛，你還要回去？」澪坐在神殿前和優等待日出。

　　「算是還那家伙一個人情吧，畢竟讓那個家伙變成諾亞的人是我啊。」

　　「北美支部的事？」

　　「不是，更早一些，在巴黎的任務時候。對我來說教團變得怎樣都無所謂，所以明明察覺了那家伙諾亞化的征兆也熟視無睹，沒有報告給考姆依。因為比起惡魔和諾亞，我更恨教團。但是現在那份悔恨，稍稍讓我不安啊。這一次我將作為神田優自己選擇成為驅魔師，是你給了我回教團的勇氣和底氣。」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幫助，你知道的，捏碎我給你的念珠，無論在哪我都會出現在你的身邊。」

　　「謝謝。」

　　「不用謝，你可是我唯一的哥哥。」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嗎？去尋找師父吧，我不相信他已經死了。教廷、諾亞、Apocryphos、心之聖潔，本來就夠亂的了還弄出一個不應該存在的第十四任。他到底是為何誕生的，他的目的是什麼，35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我不想去摻和聖潔和諾亞的戰爭，可現在的局勢也容不得我置身事外。知道第十四任的真相的只有寥寥幾人，羅德消失了，書翁和拉比他們也不會告訴我，只能去找師父了啊。」

　　「一路保重。」

　　「你也是，一路保重。」

　　在明媚的朝陽下，兩人分別踏上自己選擇的道路。未來被籠罩在迷霧裡，誰也不知道在前方等著他們的會是什麼，但血緣和情感將他們緊緊聯系在一起，即使是阿鼻地獄也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動筆寫這個故事是一時興起，大綱定的很短，邏輯也不是很清晰，幾乎是一邊碼字一邊改，不過總算是滿足了自己的小幻想吧。雖然有點爛尾，不過第一次能真真正正從頭寫到尾，我自己還是覺得勉強及格的。(*^_^*)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寫愛情，因為我覺得比起愛情，親情和友情的羈絆更牢固，即使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也能相互扶持。澪其實一直都很明白她自己的立場，在教團裡有相處十多年的同伴，諾亞又是割舍不掉的家人，所以最後她選擇脫離驅魔師的身份離開教團獨自去尋找庫洛斯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