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得償所願?
包廂裡的眾人開始簡單地享受小推車送來的午餐,金妮說要去洗個手——她剛才摸了一下納威的蟾蜍,但她出去後許久都沒回來。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找找她?」格溫探頭看向列車走廊,沒有紅頭發女巫的身影。
「我想她去了別的車廂。」盧娜帶上了那副奇奇怪怪的防妖眼鏡,轉頭對著身後的隔斷,仿佛能透過牆壁看穿過去,「她腦袋裡的騷擾虻一直圍著哈利轉,瞧,他們倆和納威呆在一塊呢。」
羅恩差點嗆到,「和教授共進午餐?勞駕,凱蒂,可以把金妮的三明治遞給我嗎?我幫她吃掉。」
格溫和凱蒂交換了一個欲哭無淚的眼神,他妹妹跟著他的朋友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羅恩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格溫用手肘碰了碰專心看書的赫敏:「猜猜如果金妮和…戀愛了,他哥哥會是什麼反應?」
赫敏合上書,不知為何看上去有點煩悶,「大概和被游走球砸了一下頭差不多。」
凱蒂接上了話,「很恰當的比喻。另外,我聽說哈利選上了魁地奇的隊長?」
格溫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但她為哈利和球隊都感到高興:「幸好他們沒有延續烏姆裡奇離譜的終身禁賽決定。」
過了一會兒,納威和金妮推開門坐了進來。
「你跑哪兒去了?」羅恩在赫敏的指導下擦掉嘴邊的一小塊馬麥醬,盯著金妮問。
「斯拉格霍恩教授看見我給扎卡賴斯·史密斯施惡咒來著。」金妮說,「還記得那個參加D.A.集會的傻瓜嗎?他不停地纏著我問部裡發生的事情,弄得我不勝其煩,我就給他施了個蝙蝠精咒——斯拉格霍恩進來時,我還以為他要關我的禁閉呢,沒想到他倒覺得那個惡咒施得非常漂亮,並邀請我去吃午飯!真怪,是吧?」
「愉快的午宴?」盧娜大大的眼鏡從雜志上方露出來。
「無聊透了。」金妮撇了下嘴角,「這麼說吧,就像每個學生排隊走上古靈閣的天平,稱稱值多少金加隆。他會把昂貴的學生們裝進口袋,把剩下的晾在一邊。」
「哈利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赫敏徹底放下膝蓋上的書,有點緊張。
金妮和納威都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他的行蹤。
直到特快列車緩緩駛入霍格沃茨的車站,那個男孩仍沒有回來。羅恩和赫敏在車上等到海格催他們下車,才戀戀不舍地拖著行李換乘馬車,安慰自己哈利或許早就已經到城堡了。
學生們在門口看到了好幾個嚴陣以待的陌生面孔,拿著清單點人數的弗立維教授告訴大家那是魔法部派來的傲羅,他們會保證學生在霍格沃茨期間的安全。
格溫衝著仍留著灰頭發的唐克斯擺了擺手,這位女傲羅本來也微笑著衝她擠擠眼睛,但環視了一周之後收起了微笑。
「格溫,哈利沒和你們一起?」她走到格溫身邊,低聲詢問。
格溫心道不好,她們六七個人幾乎是最後走出站台的學生了,趕緊告訴唐克斯自己從午飯後就沒見過哈利。
唐克斯灰色的頭發根漸漸有變紅的氣勢,這時附近的陰影裡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嚇了格溫和金妮一大跳。
「你們先進去,姑娘們。」唐克斯把她們朝城堡的方向推了推,然後帶上兜帽,從袖子裡抽出一根魔杖悄悄從半開的學校大門溜了出去。
金妮打定主意要在這等哈利的消息,羅恩和赫敏因為有級長的責任早早就帶著新生們坐進了大禮堂。格溫正糾結該怎麼辦的時候,覺得背後一陣發毛,她猛地一回頭,看到斯內普教授從陰影裡踏了出來。
「你們還傻站在這干什麼?」他慢悠悠的聲音像毒蛇滑過地面,「打算直接坐著火車回家嗎?我並不反對……」
金妮緊緊地閉著嘴巴不發一言,格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箱——那裡面裝著鄧布利多定制的假魔杖。
「你們應該慶幸現在還沒開學,否則我會給你們一人扣十分。」斯內普冷冰冰地說,「你那是什麼眼神?奧利凡德?」
金妮想為格溫打抱不平,畢竟在她看來格溫什麼都沒做,這純粹是斯內普的挑釁。
這時其中傲羅德力士正和費爾奇一起檢查學生們的行李,馬爾福精致昂貴的大皮箱剛被打開,就和他們起了什麼爭執。格溫之所以看向那邊,是因為下一只待檢查的行李箱就是她的。傲羅們必然會拆開每一件行李,如果讓他們發現自己帶兩根魔杖來上學,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因為鄧布利多囑咐過格溫,那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傲羅德力士先生,據格溫所知,應該不是鳳凰社的朋友。
好在斯內普似乎比她反應更快些,他一個箭步就站到馬爾福的身前。
「這根棍子是干什麼的?」費爾奇問。
「這不是棍子,是手杖,白痴。」馬爾福不耐煩地說。
「那你說說帶這根手杖干嘛?」費爾奇步步緊逼。「我懷疑這可以用於攻擊……」
「沒事,費爾奇先生。」斯內普開口道,「我可以為馬爾福先生擔保。」
馬爾福一把搶回了那根手杖,居然沒有像往常一樣諂媚地誇獎幾句他敬愛的院長。
格溫還來不及覺得奇怪,斯內普教授陰沉的目光和得意的冷笑就向她的方向傳了過來,「相反,我認為這件行李更加可疑。」他當著德力士和費爾奇的面飛快地打開格溫的箱子,一揮魔杖,從裡面掉落出一盒寫著大大W字的糖果。
斯內普嘖嘖兩聲,「特效逃課糖,違禁品。你的成績允許你逃課嗎?奧利凡德?」然後他把格溫的行李箱一把塞到她懷裡,「星期一去我的辦公室關禁閉。」
格溫像只老實巴交的麻雀,乖乖地答應下來,低著頭抱著行李和金妮小步跑走了。
「你怎麼回事?」金妮忍不住問,「弗雷德和喬治至少有八十種辦法把他們的產品遮掩過去。」
「天真的姑娘。」格溫一臉平靜,「逃課糖只是障眼法,給他們遞一個把柄,才能讓其他的東西順利過關——十幾個秘魯隱身煙/霧/彈就藏在我的毛衣下面,這不是被我好好地帶進來了嗎?」
金妮砸吧砸吧嘴,走到格蘭芬多的長桌前,坐到赫敏的對面。「代價是一天的禁閉。」
「想開點,金妮。」格溫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從凱蒂的盤子裡搶走一塊煎得漂亮的太陽蛋,「自從在魔法部看見過活的腦子之後,再沒有什麼魔藥材料能嚇到我了。說到這,你們誰知道那些腦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嘴裡塞得滿滿的羅恩伸著脖子使勁往下咽,赫敏好像根本沒吃東西,她語速飛快:「我不清楚,格溫。我假期查了許多資料,都沒有結果。」
說完,她皺著眉頭盯著吃得津津有味的羅恩,突然抽起膝蓋上那本不算薄的書,狠狠地打在羅恩的後背上:「你能不能別再吃了?你的死黨不見了!」
「嘿!」羅恩吃痛地叫喚,「拜托你回頭看看,小瘋子。」
哈利狼狽地從大禮堂門口快步走了進來。
「他臉上又有血,為什麼他老是掛彩?」金妮也回頭看。
羅恩嚴肅了起來,「看著像他自己的血。」
格溫回頭瞧了一眼,格蘭芬多的寶石突然少了一大堆。
哈利一屁股坐在他兩個好朋友對面。羅恩著急地問,「你去哪兒了——發生什麼了?」
「等會再說吧。」哈利把羅恩給他留的滿滿一盤肉——在格溫看來是最高的情誼——拿到自己面前。
赫敏舉起魔杖,對著哈利的臉念道:「旋風掃淨!」那些干硬的血痂就被吸走了。
金妮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塊手帕,幫哈利擦掉了剩下的一點血跡。
「你甚至沒換上長袍?」格溫倒吸一口涼氣。
「別提了。」哈利吃完了一塊小羊排,喘了口氣,模仿著斯內普低沉又諷刺的語調,「因為遲到,格蘭芬多扣掉五十分。還有,讓我想想,因為你穿著麻瓜衣服,再扣掉二十分。我想,還沒有哪個學院在學期剛剛開始——甜點還沒有端上來——就被扣了分數呢。你大概是創紀錄了,波特。」
格溫和金妮看了看彼此,決定默契地不告訴哈利,斯內普只為他一個人呈上了開學晚宴的前菜。
「你看見斯內普了?怎麼會呢?」羅恩看到哈利回來放下心,正狼吞虎咽地吃著蛋糕,問道。
「正好碰到他了。」哈利含糊其詞地說。
就在這時,鄧布利多在教工餐桌後面站了起來,回蕩在大禮堂裡的說笑聲幾乎立刻就平息下來。
「祝大家晚上好!」他慈祥地微笑著說,一邊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整個禮堂。
「他的手還沒好?」赫敏驚愕地問。
注意到這點的不只是她一個人。鄧布利多的右手食指仍然像上學期期末時一樣,焦黑干枯,毫無生機。禮堂裡一片竊竊私語。鄧布利多知道大家在議論什麼,他只是笑了笑,抖抖紫色和金色相間的衣袖,遮住了那只受傷的手。
「不用擔心。」他輕描淡寫地說,「好了……新同學們,歡迎入學;老同學們,歡迎回校!等待你們的是新一學年的魔法教育——」
「那只手看上去像是死了。」赫敏臉上帶著難受的表情說,「有些傷永遠治不好……古老的咒語……還有一些魔藥是沒有解藥的……」
「——管理員費爾奇讓我告訴大家,今年絕對禁止學生攜帶從韋斯萊魔法把戲坊購買的任何笑話商品。」格溫捏著嘴偷偷笑了。
「今年,我們很高興地迎來了一位新的教師。斯拉格霍恩教授,」斯拉格霍恩站了起來,他那光禿禿的腦袋在燭光下閃閃發亮,穿著馬甲的大肚子在桌上投下一大片陰影,「是我以前的一位同事,他同意重操舊職,擔任魔藥課教師。」
「魔藥課?」 這個詞在整個禮堂裡回蕩,大家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魔藥課!」羅恩和赫敏異口同聲地說,同時都偏過腦袋來瞪著哈利,「可是你原來說——」
「與此同時,斯內普教授,」鄧布利多提高聲音蓋過了人們的議論,「將擔任黑魔法防御術課的教師。」
「不!」哈利的聲音太響了,許多腦袋都朝他這邊轉了過來。但他不管,他只是憤怒地瞪著教工餐桌。怎麼到頭來還是把黑魔法防御術的教職給了斯內普呢?這麼多年來大家不是都知道,鄧布利多不相信他能勝任這份工作嗎?
「可是,哈利,你說過斯拉格霍恩要教黑魔法防御術的!」赫敏說。
「我以為是他!」哈利說。他拼命回憶鄧布利多什麼時候告訴過他,然而,現在仔細想來,他根本記不起鄧布利多跟他說過斯拉格霍恩要教哪門課。
斯內普坐在鄧布利多的右側,他聽見鄧布利多提到自己的名字時並沒有站起來,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一只手,表示聽見了斯萊特林餐桌上的喝彩聲,那張臉上透著一絲得意洋洋的喜色。
「也好,這件事有一點好處,」哈利咬牙切齒地說,「斯內普不到一年就會滾蛋。」
「你這是什麼意思?」羅恩問。
「那份工作是被施了惡咒的。沒有一個人能超過一年……」
「哈利!」赫敏驚恐地責備道。
「一個貼心的小提示,你得去老蝙蝠的新辦公室留堂了。」金妮對格溫耳語。
格溫勉強笑了笑,對於鄧布利多和斯內普的安排只覺得迷霧重重。她閉上眼睛,回想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情:斯內普需要一根外表正常的魔杖,試圖偽造一次魔法——直白地說——一次黑魔法。同時,多年後他終於得償所願,坐上了黑魔法防御術教授的位置,並有可能在一年的時間內因為各種意外離開霍格沃茨。
總之這絕對不是個好差事。格溫沒想明白他們的目的,只能在心裡草草下定論。
鄧布利多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這座禮堂裡的每個人都知道,伏地魔和他的隨從再次興風作浪,並且勢力在不斷壯大。」
校長說話時,禮堂裡一片緊張的、揪心的沉默。哈利掃了一眼馬爾福,但他的動作過於明顯,以至於他周圍幾個人也一起看了過去。馬爾福沒有看著鄧布利多,而是托著下巴眼神深沉、面色憂傷,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下格溫也察覺出不對勁了,按照以往的經驗,馬爾福應該吹胡子瞪眼睛好好嘲諷一下哈利。現在他甚至對救世主都失去了興趣,那意味著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需要格外強調的是,目前局勢非常危險,我們霍格沃茨的每一個人都需要萬分謹慎才能保證自身的安全。城堡的魔法防御工事在暑假期間被加強了,我們得到了新的、更有效的保護,但是我們每一位師生仍然必須時刻提高警惕,絲毫不能掉以輕心。因此,我要求你們必須嚴格遵守老師制定的每一條安全規定,不管那些條條框框可能有多麼煩人——特別要遵守熄燈後不得起床外出的規定。我懇請你們,不管在校內還是校外,只要發現任何異常或可疑的情況,都要立刻向教工彙報。我相信你們,為了自己和他人的安全,一定會約束自己的行為的。」
鄧布利多的藍眼睛掃過所有的學生,然後臉上又露出了微笑。
關於這一點格溫非常自信,她在霍格沃茨多年的學習生活中,最得心應手的事情就是有問題,找教授。
「好了,你們的床鋪在等待你們,像你們期望的那樣溫暖和舒適,我知道你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好好休息,准備明天上課。所以,讓我們道一聲『晚安』吧。嘟嘟!」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前,格溫和凱蒂下樓時,哈利、羅恩和赫敏已經在公共休息室裡碰面了。哈利似乎希望有人支持他的想法,正在和赫敏說著什麼,但聰明的女巫這次顯得有點遲疑。
格溫的腳步頓了一頓,想起今天自己還和新黑魔法防御術教授有一項禁閉日程,就抬起腳決定不摻和三個人的大事,去享用美味的早餐。
大禮堂的天花板瓦藍瓦藍的,飄著幾縷淡淡的浮雲,就像高高的、裝著豎框的窗戶外面的天空一樣。麥格教授正給六年級的學生分發課程表,因為他們剛剛經歷了O.W.L.s考試,許多人的科目安排都有變化。
赫敏的課程立刻就確定下來了,她要繼續學習魔咒、黑魔法防御術、變形術、草藥學、算術占蔔、古代魔文和魔藥學。她沒再耽擱,立刻趕去上第一節古代魔文課了。
納威的情況多費了一些周折。麥格教授低頭看著他的申請,一邊核對他的O.W.L.s成績,納威圓圓的臉上滿是焦慮。
「草藥學,很好,」她說,「O.W.L.s成績是『優秀』,斯普勞特夫人肯定很高興看到你回去。黑魔法防御術的成績是『良好』,也有資格繼續選修。問題是變形課。對不起,隆巴頓,『及格』的成績不夠好,不能進修變形課的N.E.W.Ts課程,我擔心你可能會跟不上的。」
納威垂下了腦袋。麥格教授透過方形眼鏡片望著他。
「你為什麼要繼續學習變形課呢?我覺得你好像不是特別喜歡它。」
納威顯得很難過,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像是「我奶奶要我學的」。
「噢,」麥格教授哼著鼻子說,「你奶奶終於知道該為她的孫子感到驕傲,而不是總認為她的孫子應該更優秀了——特別是在發生了魔法部的那件事之後。」
納威的臉變得緋紅,眼睛困惑地眨巴著。麥格教授以前從來沒有表揚過他。
「對不起,隆巴頓,我不能讓你進入我的提高班。不過,我看到你的魔咒課成績是『良好』——你為什麼不申請魔咒課的提高班呢?」
「我奶奶認為選魔咒課是圖省事。」納威嘟囔道。
「選魔咒課吧,」麥格教授說,「我要給奧古斯塔寫封信提醒她,不能因為她的魔咒課O.W.L.s考試不及格,就認為這門功課不值得一學。」看到納威臉上不敢相信的欣喜表情,麥格教授用魔杖尖敲了敲一張空白課程表,然後遞給了納威,那上面已經詳細填好了他這學期要上的課。
「下面,波特。波特……」麥格教授一邊查看她的筆記,一邊轉向哈利,「魔咒,黑魔法防御術,草藥學,變形術……都可以。我得說一句,我對你變形術的成績很滿意,波特,非常滿意。可是,你為什麼不申請繼續學習魔藥課呢?我記得你的理想是將來當一名傲羅!」
「是的,可是你曾告訴我,我的魔藥課O.W.Ls成績必須達到『優秀』才行,教授。」
「斯內普教授教這門課的時候是這樣。斯拉格霍恩教授很願意接受O.W.Ls成績『良好』的學生進入提高班。你願意繼續學習魔藥課嗎?」
「願意,」哈利說,「但是我沒買課本和原料什麼的——」
「我相信斯拉格霍恩教授可以借給你一些。」麥格教授說,「很好,波特,這是你的課程表。對了,順便說一句——已經有二十位同學報名參加魁地奇球隊了。到時候我把名單給你,你抽空安排一下選拔賽。」
幾分鐘後,羅恩的課程表也排好了,他要上的課跟哈利一樣,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餐桌。
格溫和凱蒂有滋有味地看著這些比她們低一屆的學生們,覺得此刻就連南瓜汁也更好喝了一些。
「姑娘們,別放松。」麥格教授並沒著急離開,反而站在她們身後,「七年級的學生還有N.E.W.Ts考試。我希望你們都能——」這位嚴肅的院長把一只手放在格溫的肩膀上重重地說:「——順利畢業,並且盡可能多的獲得證書。」然後她大步地走回教工長桌。
「從1到10,你覺得麥格教授多大程度是在警告我?」格溫長著臉問凱蒂。
「我給20。經歷了弗雷德和喬治的高調謝幕——後者恰好是你的男朋友,你覺得自己算不算得上高危分子?」凱蒂的眉毛高高地抬起。
格溫下午來到黑魔法防御術教室的時候,正逢六年級的學生們下課,斯內普明顯不怎麼高興。
剛一上課,他就毫不留情地批判了他們前幾年不像樣的教學內容。並且要求學生們在半個鐘頭內學會用無聲的詛咒破解咒。
「我不指望你們的腦袋能多完美的使用無聲咒,但是恕我提醒你們,這本來是你們去年就該學習的內容。」
格溫再次發覺自己在黑魔法防御,或者戰鬥類魔法上的天賦實在有限。她憋得都快缺氧了,魔杖也沒半點反應。
「呼吸,格溫。」對面的凱蒂小聲說,然後在斯內普的瞪視下不得不發出一個相對溫和的詛咒攻擊。
很遺憾,格溫剛來得及換口氣,就立刻被那道魔咒擊到袍角,絆了一趔趄。
斯內普背著手離開了,格溫看到他的嘴唇無聲地嘟囔著什麼,隱約看得出一個「蠢蛋」的字眼。
她氣不打一處來,這能怪她嗎?誰叫霍格沃茨有極大概率聘用到不靠譜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呢?要知道,去年一年她在這門課上就沒拿出過魔杖,如果沒有D.A.的集訓,她只會做的更差。
等她又試了十幾次,總算能無聲地化解一些簡單的詛咒後,才終於心平氣和下來。經此一事,格溫決定,在目前危險動蕩的時局下,她一定好好把握最後一年的學習生活,爭取在戰爭中保住一條小命。
下課後,當格溫下意識地想走到教室後面的辦公室時,斯內普不耐煩地喊住了她。
「我以為你應該很熟悉禁閉的地方,奧利凡德,在地下。」
「什麼?」格溫傻眼了,「難道這兒不是您的新辦公室?」
斯內普不再搭理她,他似乎特別繁忙,大踏步地離開教室,順著樓梯走回了斯萊特林地牢裡的辦公室。
「您還挺念舊的,教授。」格溫想當然地以為所有人都知道三樓的辦公室比陰冷的地下室要強得多。
但她收獲的是斯內普停頓一秒的手,和長達三秒鐘的白眼。
「少說廢話吧,奧利凡德。」斯內普擺弄著他架子上稀奇古怪的收藏,在格溫看來,即使他今年不教魔藥課了,那個架子上仍然多了許多不妙的材料。辦公室裡也傳來陣陣不熟悉的魔藥的余味。
格溫直接從書包裡拿出一根細長的羊皮紙卷,展開後露出那根熟悉的魔杖。
「福克斯的飛羽並不穩定,」她決定為自己說幾句話,「而且我的技術不過關,所以這根魔杖恐怕用不了幾次,教授。」
斯內普仔細端詳著那根魔杖,並沒有吐露任何批評——這在格溫看來真是謝天謝地——他只是又動了動嘴唇,「幾次?」
「我想,只能保證三次。」格溫保守地說。
斯內普仍盯著魔杖,用手摩挲著。
「另外,教授。」格溫小心翼翼地提議,「如果必須使用魔咒的話……我建議是昏昏倒地……綠色恰好能遮住昏迷咒的……呃……白色閃光。」她忍不住看看斯內普的臉色。
黑頭發黑眼睛的教授這時又死死地盯著她了,沉默了好一會,他一字一句地說:「一個勸告,奧利凡德。永遠別覺得自己的智慧過於常人。」然後他抬起頭,冷冷的目光看得格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自作聰明的代價,你承擔不起。」
之後他再也沒說一句話,下巴朝門口稍微抬了抬,暗示格溫趕緊出去。
格溫抱著自己的書包就打算溜之大吉,但她良好的教養還是讓她在出門前磨磨蹭蹭地說了一句:「謝謝您的防護咒。」她指的是在魔杖店的那幾個神奇咒語。
斯萊特林的院長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驚奇這惹人厭的學生為什麼還在自己的辦公室。於是下一秒,格溫就從那面滿是蛇的大門裡跑出來了。
面對空蕩蕩的地下走廊,格溫嘆了口氣,從前總有個家伙會在門口等自己——特別是在斯內普教授的懲罰結束後。她右手放進口袋捏了捏肉嘟嘟的伸縮耳,覺得自己已經有點兒想念喬治了。
格溫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斯內普立刻無聲地浪費了新魔杖的一次機會。他刻薄的嘴唇紋絲不動,果真使用了昏迷咒,那根假魔杖立刻射出一道滲人的綠色光芒,伴隨著劃破空氣的嘯叫聲。
斯內普又看了看手裡那根一模一樣的魔杖,把它塞進了黑色長袍內側的一個細長口袋。
他神情復雜,無神地眼睛看向半空,喃喃地自言自語。「還有兩次,但願夠用。」
馬爾福和蛋白石
當格溫開學第一天就把魔杖這個燙手山芋丟出去之後,她可以說是一身輕松。除了一門心思鑽研幾門N.E.W.Ts的課程,她甚至還成功地安排了和救世主小隊——格溫現在這樣調侃哈利、羅恩和赫敏三個人——在有求必應屋的情報交流會。
「就是這麼回事。」格溫盤著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懷裡抱著狗子,它正伸著脖子嗅赫敏身上克魯克山的味道。
「我有些糊塗了。」羅恩坐得腳麻,正嘶嘶哈哈的錘著自己的小腿,「就在你恰好離開對角巷的那天,奧利凡德先生被食死徒抓走了?如果我理解錯了請糾正我——聽上去鄧布利多和鳳凰社好像正希望神秘人帶走一位制杖大師?」
「你越來越聰明了,羅恩。」格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為什麼?我是說,奧利凡德身上有什麼伏地魔需要的東西嗎?畢竟魔杖店還開著呢。」哈利表情十分糾結。
「這就是我要找你們的原因。」格溫撓了撓臉頰,「雖然鄧布利多什麼都沒說,但是我認為……」
「等一等。」赫敏離門口最近,她似乎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馬上把手指豎在嘴前,舉起了魔杖。
門外的人來回走過了三次,但是並沒能找到正確的入口——這當然是因為有四個學生已經占用了來去屋。後來那人沮喪地跺跺腳離開了。
赫敏不放心地在門上又加了幾道隔音咒,經歷過上學期烏姆裡奇的突然造訪,他們確實應該更謹慎些。
格溫於是繼續說了下去,「我認為神秘人想要從加裡克那得到一些信息,有關你們的魔杖。」
赫敏驚呼了一聲,捂住嘴看著哈利,一臉擔憂。
「你是說,那個詞是什麼來著?我和伏地魔一樣的杖芯……」
「孿生杖芯。」格溫放開了狗子,焦慮地用兩只手抓著臉。「按照你之前的描述,上次你和他的對峙能夠全身而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們魔杖之間的特殊聯系——」
「應該說是很大一部分原因——」哈利自嘲。
「遠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大,哈利。」格溫實在地說,「如果你想聽實話,在你和神秘人如此懸殊的實力差距下,兄弟魔杖絕不是讓他無法打敗你的決定性因素。加裡克和我都這樣認為,一定有其他原因讓你能夠兩次逃過他的魔爪。但是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伏地魔怎麼認為。」羅恩沉聲說,這讓格溫再一次驚訝了。
「的確,如果神秘人得知了孿生杖芯的存在,並且認為是這個原因阻止他打敗你,那麼加裡克存在的意義就是幫他解決這個障礙。」
「真的有克服孿生杖芯的辦法嗎?」赫敏先是皺眉思考片刻,又猛地抓住格溫的手,「如果能的話,奧利凡德先生很可能會被……」
格溫苦笑著搖搖頭,「我對魔杖的見解還很片面,這些知識原本應該在我畢業之後由加裡克傳授給我——但是用我的腦子想,最簡單的辦法難道不是直接換一根魔杖嗎?」
話音剛落,三個人的臉色就變了,特別是哈利,他仿佛失去了一個傍身的法寶。
「哈利,」格溫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回回神,哈利。」
「魔杖再好也好不過巫師。」赫敏篤定地說。
哈利應付地點頭,但打心裡認為赫敏錯了,他的情況不同,她沒有感覺過那魔杖像指南針般地旋轉,向他的敵人發射金色火焰。他失去了孿生杖芯的保護,現在它不在了,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依賴它。
女巫最可怕的地方往往在於她們驚人的洞察力和直覺,特別是一個十分了解你的女巫。赫敏立刻求助似的看向格溫,希望她站在魔杖店小老板的立場上告訴哈利——他才是錯的離譜的那一個。
格溫會意,這本來也是她找救世主的原因:「只有差勁的巫師才會把失敗歸咎於武器。如果神秘人天真地打算隨便換一根魔杖就要了你的命,那他簡直就是在做夢。想想吧,哈利,你第一次打敗他的時候,手裡一根魔杖都沒有。」
哈利張了張嘴,想告訴她當年是他母親用生命和愛的獻祭才挽救了自己。但格溫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你還不明白嗎?鄧布利多默許加裡克把這個信息帶給伏地魔,」格溫不知不覺說出了黑魔王的名字,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內心對他的恐懼也在漸漸減少,「正是因為他也清楚,你們的魔杖壓根不是決勝的關鍵。」
羅恩似乎被這段話鼓舞了,他大力地拍著自己的朋友,「我早跟你說過,哥們兒!你身上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你克他!」羅恩激動的臉都紅了,「就像水天生克火,你肯定天生就克伏地魔!千萬別把魔杖當成你的倚仗和底牌!」
好吧,雖然羅恩的話有那麼一點偏離格溫想像的方向,但總歸道理是對的。
梅林啊,赫敏為什麼臉蛋紅撲撲地看向羅恩?
「總之,我只是想提醒你一聲。」格溫說,「萬一你哪天不走運又碰上他了,別亂了陣腳。至於加裡克,鄧布利多保證他們會在事情變壞前救他出來。」
赫敏狐疑地看向格溫,大概在懷疑鄧布利多哪來的底氣給她保證。「那麼博恩斯和弗洛林呢?他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失蹤嗎?」
哈利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咳咳咳了半天。
「我看不到弗洛林和奧利凡德有任何聯系。」格溫說,「也不知道神秘人為什麼需要一個冷飲店的店主,或許是為食死徒改善伙食?」
羅恩想像了一下用鼻孔看人的老馬爾福吃冰淇淋的樣子,也嗆了口水,和他朋友一起咳嗽著。
總算喘勻氣的哈利莫名其妙換了個話題:「我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偷聽到的馬爾福的話。」
格溫心裡一跳,但她覺得救世主小隊應該不知道加裡克和馬爾福莊園的關系。
哈利接著說,「伏地魔給他派了什麼任務。或許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去博金-博克。」
格溫和羅恩、赫敏面面相覷,發現彼此對這件事的想法一樣——伏地魔能有什麼任務給德拉科·馬爾福?一個毛頭小子。但羅恩不停地衝她擠眉弄眼,格溫看了半天才明白他在暗示自己,別太快否定哈利的懷疑。
「上次你們跑得太快了,我還沒來得及問。」格溫立刻轉移目標,「為什麼不和我說說你們在翻倒巷都偷聽到了什麼?每個字都很重要。」
哈利和羅恩一齊看向赫敏,指望著她過人的智慧能有所幫助。
赫敏眨眨眼睛嘆了口氣,「你們不能把我當成冥想盆呀——」然後絞盡腦汁回憶馬爾福和博金的每一句話。
「……你知道怎麼把它修好嗎?」
「可能吧,不過我需要先看一看。你為什麼不把它拿到店裡來呢?」
「它必須留在原處。你只需要告訴我怎麼修就行了。」
「好了,我得走了。別忘了替我好好保管那東西,我會用得著的。」
「你不想現在就拿走嗎?」
「不,當然不想,你這個愚蠢的矮子,我拿著它走在街上像什麼話?你別把它賣掉就是了。」
格溫用手指一下下點著太陽穴,「原來你之前說的是這個意思,有個東西需要修理,還有個東西需要留在店裡。」
哈利又急急地補充一句,「他是個食死徒。他頂替他父親,也做了食死徒!」
羅恩和赫敏又交換了一下目光。格溫從鼻子裡笑出了聲,不過總算及時地把它變成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他才十六歲。」格溫說,而且她從和鄧布利多的談話中推測老馬爾福其實對黑魔王並沒有十足的信心,所以先入為主地下結論,認為小馬爾福不大可能是食死徒。
「他給博金看了什麼東西,我們沒有看見,」哈利固執地往下說道,「那東西把博金嚇得夠嗆。我知道那准是黑魔標記——他讓博金看清楚是在跟誰打交道,你們看見博金拿他多當回事啊!」
「好吧,好吧。」格溫伸出手隔空壓了壓哈利的怒火,「我覺得你對他過分關注了,就算神秘人給他什麼任務,以馬爾福的實力,能掀起多大的風波?」眼看著哈利直接站起來了,格溫趕緊說,「勞駕,你們誰能告訴我馬爾福的魔杖是什麼樣的?他的魔杖是他媽媽幫他買的,當年我沒看著——」
三個人都搖搖頭,而且就算他們平時總能和馬爾福較量一番,也不會注意他的魔杖。
「那麼我可以讓喬治幫我回店裡翻一翻,有時候魔杖最能體現巫師的個性。」格溫搖頭晃腦地說。
「為什麼不用個直接點的辦法?」羅恩擼起袖子,面對著哈利說,「哪天我們把他堵在盥洗室,掀開他的衣服看看有沒有黑魔標記。」
哈利一定是被這個愚蠢的辦法深深迷住了。但是赫敏及時澆滅了兩個男孩子心頭的熊熊烈火。
「馬爾福只會去級長盥洗室。」赫敏說。
「輪到我提醒你了,」羅恩嘻嘻笑著說,「哈利現在是魁地奇隊長,也可以用我們的專用盥洗室。」
梅林啊,羅恩有沒有意識到他對赫敏說「我們的專用盥洗室」這個詞太親密了?
怪不得赫敏的臉蛋更紅了。
「我反對。」格溫高高地舉起手臂,「作為唯一一個不能合法使用高級盥洗室的學生,如果你們的計劃裡不帶上我,我出了這個門就去告訴麥格教授。」她毫不在乎地做那個討厭的角色,「而且你們很可能會因此被開除。不如讓給我吧,我是一個准畢業生。」
哈利和羅恩肯定不會輕易放棄整治馬爾福的大好機會,兩個人齊聲譴責格溫告密的想法。赫敏這時攔住了他們。「你,羅納德,你今年還打算繼續做格蘭芬多的守門員呢。」羅恩熄了火。
「至於你,哈利。你答應了鄧布利多……」赫敏沒繼續說,但哈利明白,他還得參加校長的補課。
總之兩個男孩子暫時擱置了他們的計劃。格溫也想著找個機會仔細觀察馬爾福的魔杖,誰讓鄧布利多還向自己保證過——德拉科·馬爾福有一個純潔的靈魂。
這個事,不親眼看過,格溫是不會承認的。
還不到八點,哈利就匆匆忙忙結束了這次會面,因為他必須在小天狼星睡覺前和他通話。
「他每天都得看到我的臉才肯老老實實睡覺。」哈利解釋說。
「很高興聽到他如此有活力。」格溫憋著笑,「關於上次我落在你們家裡的東西——就算了吧。」
在加裡克失蹤的那天,格溫根本顧不上帶過去的行李,之後唐克斯幫她拿回了幾件衣服,和一封耀眼的用花體英文寫的信件。大概意思是小天狼星想知道該如何處理格溫留下來的笑話商品。
「噢,」哈利也笑了,「我猜克利切現在大概是第二討厭韋斯萊笑話商店的人。但是很奇怪,它明顯更願意照顧現在的小天狼星,我有時覺得它甚至有點喜歡小天狼星了。」
排名第一的肯定是費爾奇。
「那麼住在你們樓上的那位病人好些了嗎?」格溫突然想起來還有這號人。
哈利的眼神飄遠了一些,「是啊。」
格溫癟癟嘴,對羅恩和赫敏說,「你們沒告訴過哈利他是個很差勁的說謊者?」
赫敏兩手一攤,「從來沒有。」
羅恩發出打嗝一樣的笑聲:「這對我們來說不是壞事,格溫。」
把有求必應屋留給哈利,因為他的雙面鏡通向鳳凰社的總部,最好別在有人的地方暴露。格溫和赫敏一起溜達回格蘭芬多塔樓。
凱蒂和金妮又趁著天氣好騎掃帚去了,現在宿舍裡面只有格溫一個人。她果斷拿出了伸縮耳,小聲呼喚著喬治的名字。
「我以為你都忘了我了。」那頭傳來了委屈巴巴的聲音,「安吉麗娜今天和弗雷德約了半天會。」
「我聽說她在蒙特羅斯喜鵲隊做替補追球手。」
「是啊,他們今天放假。」喬治懶洋洋地說。「倒是累壞了我。」
「我能說什麼呢,喬治。」格溫訕訕地,「弗雷德在暑假也替你當了好幾次班。」
「你應該用甜言蜜語安慰你的男朋友。」喬治說,「而不是和他講道理,那是他媽媽該做的事情。」
格溫轉了轉眼珠子,「我想你了。」
喬治吹了聲口哨,「給奧利凡德小姐加一分,你被允許親吻自己的戒指。」
格溫咯咯樂了,然後真的用嘴唇碰了碰那枚紅寶石。過了一會,戒指變得有些發燙。
「我也還了你一個吻。」喬治美滋滋地說。
「啊,這下讓我逮到你了。」格溫抬了抬眉毛,「我從前怎麼沒感覺到手指發熱呢?」
「那你一定是睡著了。」喬治撒起謊來臉都不紅,「我每天半夜都吻著你入睡。」
「得了,壞家伙。」格溫惡心地干嘔了一聲,「你們最近在忙什麼?」
「韋斯萊魔法把戲坊成為了一個不錯的信息收集場合。」喬治輕描淡寫地說,「有的時候我們會為歪鼻子的人提供點消息。」
格溫嘆了口氣,「注意安全,先生們。」
喬治在那頭似乎拉伸了一下緊繃的肌肉,發出了中年人一般的呻/吟,「不算什麼麻煩事,格溫。歪鼻子比沒鼻子靠譜多了。只不過你以後來店裡得小心說話,牆裡面現在被塞了滿滿的伸縮耳。」
格溫覺得心裡發毛,「你現在又在哪說話呢?」
「弗雷德和我還沒傻到把閣樓也貢獻出去。」他似乎認為格溫在大驚小怪,「而且我們還要算賬呢——這些商業機密不能叫蒙頓格斯聽到。」
「我今天和哈利他們說了加裡克的事情。」格溫小聲地對著伸縮耳說。
喬治沉默了一會,「我一直幫你盯著魔杖店,格溫。如果有消息,我保證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恐怕沒那麼快。」格溫垂下眼眸,「別為我擔心,喬治,我帶著奧利凡德的家族樹來學校了,他現在沒什麼事。」
然而作為奧利凡德的孫女,從小接受著「每根魔杖都是獨一無二」教育的格溫這時沒有意識到,神秘人抓走加裡克的第二個目的是什麼。
聰明的赫敏很快就去圖書館尋找答案了,她認為這個問題格溫也無法回答——假如伏地魔需要一根更加強大的魔杖呢?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格溫除了每天提心吊膽地檢查加裡克的生命安全,其他時間都過得十分舒服。
比方說她去參觀了魁地奇球隊的選拔,凱蒂、金妮和羅恩都成功入選了——羅恩的選拔過程可以說是驚心動魄。她在黑魔法防御術課上狠狠下了一番功夫,又拿出了之前在魔藥課上常用的方法,讓斯內普教授能完全無視她。格溫還幸運地沒被斯拉格霍恩教授邀請參加奇怪的俱樂部,這讓她有了更多時間偷偷在宿舍熬制補血劑。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她早就打定主意囤一些白鮮和急救魔藥了——不光是自己,對角巷的喬治和弗雷德也必須備上一些。
之後格溫發現霍格沃茨開始人心惶惶。雙胞胎佩蒂爾的父母要把她們接回家了,漢娜·艾博在草藥課上被叫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
「可是霍格沃茨比他們家裡安全呀,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們有傲羅,你們看到塞德裡克了嗎?他新增了兩道防護咒,還有鄧布利多!」餐桌上,羅恩瞪大眼睛說。
「我認為他其實並不一直在我們身邊。」赫敏壓低聲音說,她的目光從《預言家日報》上朝教工餐桌掃了一眼,「你們沒有注意到嗎?最近這個星期,他的座位經常像海格的一樣空著。」
格溫和金妮抬頭看了看教工餐桌。果然,校長的座位上沒有人。
「我想,他離開學校是去做跟鳳凰社有關的事情,」赫敏低聲說,「我是說……現在形勢顯得很嚴峻,是不是?」
晚飯後,格溫獨自一人回到格蘭芬多塔樓,凱蒂和金妮作為院隊的追球手,在每個晴朗的夜空裡都要出去飛上幾圈,據說金妮已經飛得比霍格沃茨所有追球手都快了。這時候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吃過晚飯,公共休息室裡非常擁擠,但她總算找到一張空桌子坐了下來。准確地說,是救世主小隊在的一張桌子。他們正在討論著什麼。
赫敏打開報紙,瀏覽著上面的內容。「噢,羅恩,快看,這裡有你爸爸——他沒事!」羅恩驚慌地轉過頭來,赫敏趕緊加了一句,「報上只是說他去了馬爾福家。『對於這位食死徒住所的第二次搜查似乎沒有任何收獲。偽劣防御咒及防護用品偵察收繳辦公室的亞瑟。韋斯萊說,他的小組是在得到某人暗中透露的情報後才采取行動的。』」
格溫心裡一驚,直接一屁股坐在唯一一個空椅子上,「上面說什麼都沒搜到?」
「我想盧修斯·馬爾福在坐牢前已經把他的收藏全部解決掉了。」羅恩不屑地說。
「這麼說他現在還在阿茲卡班呢?」格溫有點緊張,「我是說,魔法部本來沒有理由進行第二次搜索呀。」其實格溫最在意的地方在於,老馬爾福人在監獄憑什麼和鄧布利多做交易,又用什麼保證加裡克的安全呢?
「是我。」哈利說,「我在國王十字車站跟韋斯萊先生說了馬爾福的事,還有馬爾福想要博金替他修理的那件東西!嗯,既然不在他們家,他肯定把那東西帶到了霍格沃茨——」
「他怎麼可能辦到呢,哈利?」赫敏說著放下報紙,臉上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我們進校時都被檢查過的呀。」
「什麼?」哈利吃驚地說,「我可沒有!」
「噢,對了,你當然沒有,我忘記你遲到了……唉,我們進入門廳時,費爾奇用探密器在我們全身上下掃了個遍。凡是黑魔法的物品都會被搜出來的,我就知道克拉布有一個干枯的人頭被沒收了。所以你看,馬爾福不可能把危險的東西帶進來!」
「有人可以通過貓頭鷹把東西寄給他,」他說,「他媽媽或其他什麼人。」
「所有的貓頭鷹也要受到檢查。」赫敏說,「費爾奇用探密器到處亂捅時這麼告訴我們的。」
哈利這次敗下陣來,徹底無話可說了。看來,馬爾福確實沒有辦法把危險的或黑魔法物品帶進學校。他期待地看了看羅恩,但羅恩抱著雙臂坐在那裡,不知道在看哪個漂亮姑娘。哈利又看了看正發呆的格溫。
格溫反應過來,隨口說了一句,「或許那玩意本來就在學校,反正霍格沃茨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一大堆。」
「哦,別提這件事了,哈利。」羅恩說。
「哈利?」新任的第三個追球手德米爾扎·羅賓斯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我有一個口信帶給你。是斯內普教授的,他說你必須在今晚八點半到他辦公室去關禁閉——嗯——不管有多少人邀請你去參加晚會都沒用。他還叫我通知你,你的任務是把腐爛的弗洛伯毛蟲從好的裡面挑出來,魔藥課上要用——他還說你不用帶防護手套。」
「好的,」哈利沉著臉說,「非常感謝,德米爾扎。」
「記得去撿兩根樹枝。」格溫若有所思地說,熟門熟路地比了個手勢,「你吃過東方菜嗎?就那樣把爛毛蟲夾出來。」然後她丟下臉色慘白捂著嘴的幾個人飛快地離開了。
回到宿舍的格溫越想越怕,迷迷糊糊中夢到加裡克正被伏地魔的大蛇緊緊糾纏,逼迫他說出哈利魔杖的秘密。而老馬爾福正在阿茲卡班拍手稱快。
但是格溫忘記了,偉大的校長從沒親口告訴過她,那個交易是跟盧修斯·馬爾福做的。馬爾福莊園能做出決定的主人也絕不只是他一個人。
鄧布利多去了哪兒?他在做什麼?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裡,格溫一次都沒見到校長。他很少在吃飯的時候露面,看來赫敏認為校長一次離開好幾天的說法是對的。格溫不止一次想衝上八樓的辦公室去當面質問鄧布利多。他的承諾曾經讓格溫覺得很受鼓舞,心裡很踏實,現在卻令她如履薄冰。
特別是十月中旬發生的那件事,讓格溫把拋在腦後的計劃立刻提上了日程——關於德拉科·馬爾福。
去霍格莫德村的那天早晨,外面刮起了狂風,格溫醒得很早。她今天要陪著凱蒂去買一套新禮袍,因為凱蒂說「奧利弗極有可能在聖誕節向我求婚」。
費爾奇和往常一樣站在橡木大門口,一個個核對獲准去霍格莫德村的同學的名字。這個時間比以往更加漫長,因為費爾奇用他的探密器在每個人身上反復地測來測去。
步行去霍格莫德村的一路上很不舒服。格溫用圍巾裹住臉的下半部,暴露在外的部分很快就被凍得生疼生疼的,後來都發麻了。在通往村口的路上,到處可見彎著腰頂風前進的學生。格溫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待在暖融融的公共休息室裡可能會更愉快。當幾個姑娘終於走到霍格莫德村時,卻看見佐科笑話店被木板封死了,謝天謝地,蜜蜂公爵糖果店還開著門。
「我們是先去糖果店,還是帕笛芙夫人茶館?」格溫哆哆嗦嗦地問,「我迫不及待想和你們在溫暖甜蜜的環境裡渡過一個下午。」
「你幾歲了?」凱蒂詫異地看著格溫,然後一左一右攬著她和金妮的手臂,「我們先去風雅牌巫師服裝店。然後去三把掃帚,我會請你喝一杯火焰威士忌,至於你,沒成年的小巫師,」她拉了拉金妮,「一杯黃油啤酒。」
凱蒂的動作很快,她應該早早就在郵購手冊上看好了款式,這次來只是親自試穿。也就十分鐘,凱蒂就帶著包好的禮服長袍心滿意足地離開服裝店,坐在酒吧的吧台前。羅斯默塔夫人看到了凱蒂的新衣服,還誇獎了幾句,並給姑娘們一人倒了一小杯她用櫟木催熟的蜂蜜酒。就連金妮也跟著蹭了一口。
凱蒂的酒量平常很不錯,但今天可能是格外高興,臉上顯得紅撲撲的。在三人離開前,她打算去酒吧的廁所洗把臉。格溫和金妮看她腳步穩健,就沒跟著過去,站在三把掃帚的門口等她。
過了一會兒,眼神有些迷蒙的凱蒂手裡拿著兩個包裹出來了,她們推開門,進入隨風飛舞的雨雪中。
「你手裡的是什麼?」格溫眼尖地看到凱蒂懷裡多出的東西。
「沒什麼。」凱蒂的表情有些僵硬,「一個禮物。」
「你什麼時候溜出去買的?」金妮也奇怪地問,「送給伍德的嗎?」
「不,」凱蒂的聲音也有些異樣,「……有人給我的,我要把它轉交給霍格沃茨的……」
格溫站住了腳,金妮也停了下來。
「你喝醉了嗎?」格溫扯了扯凱蒂的袖子,「費爾奇在校門口設下幾重檢測,你就打算這麼隨便把不明來路的東西帶進去?」
「凱蒂,你要麼說清楚,要麼讓我們看看裡面是什麼?」金妮也嚴肅地說。
「這跟你們沒有關系!」凱蒂突然情緒失控,尖叫了起來。
格溫覺得事情怪透了,而動作更靈敏的金妮突然伸手去奪凱蒂手裡的那包東西。凱蒂使勁往回一拽,那包東西掉在了地上。
一下子,凱蒂就升到了空中,她的姿態非常優雅,雙臂平伸著,像是要飛起來似的。然而,她身上有一些怪異,有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她的頭發被猛烈的狂風吹得四下飄舞,但是她的眼睛緊閉著,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格溫和金妮都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看著她。就在附近的哈利、羅恩、赫敏也驚呆了。
然後,在離地面六英尺高的地方,凱蒂突然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她的眼睛猛地睜開了,而她所能看見或感覺到的東西顯然給她帶來了可怕的痛苦。她一聲接一聲地尖叫。格溫和金妮也跟著叫了起來,她們拽住凱蒂的腳脖子,拼命想把她拖回到地面上。哈利、羅恩和赫敏趕緊衝過去幫忙。就在他們抓住凱蒂的雙腿時,她一下子落到他們身上。哈利和羅恩總算把她抱住了,但她扭動得太厲害了,他們簡直控制不住她。於是,他們就把她放到了地面上。她劇烈地扭動著,失聲慘叫,顯然認不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了。
「咒立停!」格溫尖叫著揮舞魔杖,「不!終了結束——終了結束——」都沒有反應,凱蒂還在痛苦地掙扎。格溫又用了幾個詛咒破解咒,毫無幫助。
哈利看看周圍,四下裡一個人也沒有。
「你們待在這兒!」他在呼嘯的狂風中對另外幾個人喊道,「我去叫人來幫忙!」
沒一會兒,他帶著海格一起順著小路往回跑,很快就看見那一小群人圍在凱蒂身邊。凱蒂仍然躺在地上扭動、慘叫,羅恩、赫敏和格溫都在想辦法使她安靜下來。
「閃開!」海格喊道,「讓我看看!」
「她出事了!」格溫的嘴唇哆嗦著說,「不是簡單的咒語,也不是詛咒,我不知道該怎麼——」
金妮已經捂著臉哭了起來。
海格盯著凱蒂看了一秒鐘,然後一言不發地彎下腰把她抱起來,轉身就朝城堡的方向跑去。幾秒鐘後,凱蒂的尖叫聲就聽不見了,四下裡只有狂風的陣陣呼嘯。
赫敏匆匆走到金妮身邊,伸出胳膊摟住了她。
「這件事是突然發生的,還是——?」
「那個包裹一撕開就出事了。」金妮擦干了眼淚努力地說,指著地上那個已經濕透的牛皮紙包。紙包裂開了,裡面有什麼東西發出綠瑩瑩的光。羅恩彎下腰伸出手去,哈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來。
「別碰它!」哈利俯下身。他看見紙包裡露出一條華麗的蛋白石項鏈。
「我以前見過它,」哈利注視著那東西說,「它很久以前陳列在博金-博克店裡。商標上說它帶著魔咒。凱蒂肯定是碰到它了。」他抬頭看著格溫,這會兒她已經全身抖得無法控制了。「凱蒂是怎麼弄到這東西的?」
「我們剛才就為這個爭吵著。她從三把掃帚的廁所裡出來時,手裡就拿著它,說那是送給霍格沃茨什麼人的禮物,由她轉交。她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奇怪……哦,不,哦,不,她肯定是中了奪魂咒了,我當時沒有意識到!」格溫難過地渾身發抖。赫敏趕緊又輕輕拍拍她的後背。
「她沒有說是誰給她的嗎,格溫?」
「沒有……她不肯告訴我們……我說她昏了頭,絕不能把這東西拿到學校去,可她就是不聽。」格溫懊惱地說。
「後來……後來我想把東西從她手裡搶過來……後來——後來——」金妮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
「我們最好趕緊回學校去,」赫敏仍然摟著金妮說,「這樣就能弄清她現在怎麼樣了。走吧……」
哈利遲疑了一會兒,把臉上裹的圍巾解了下來,他沒有理會羅恩的驚叫,小心翼翼地用圍巾裹住那條項鏈,把它撿了起來。
「我們需要把這個拿給龐弗雷夫人看看。」他落後幾步悄聲對羅恩說。「馬爾福知道這條項鏈。它四年前就在博金-博克店的一只匣子裡,當時我藏在店裡,躲避馬爾福和他爸爸,我看見馬爾福仔細打量過它。我們跟蹤他的那天,他想買的就是這個東西!他沒有忘記它,就想回去把它買下來!」
「我——我說不清,哈利,」羅恩猶豫不決地說,「去博金-博克店的人多著呢……而且,她們不是說凱蒂是在女廁所裡拿到項鏈的嗎?」
「她說凱蒂從廁所回來時手裡拿著項鏈,並沒說是在廁所裡拿到的——」
「麥格!」羅恩警告說。
哈利抬頭一看,果然,麥格教授冒著隨風飛旋的雨雪匆匆走下石頭台階來迎他們了。
「海格說你們五個人看見了凱蒂·貝爾出事的經過——請立刻到樓上我的辦公室來一趟!你手裡拿的什麼,波特?」
「就是凱蒂碰的那個東西。」哈利說。
「天哪,」麥格教授說著從哈利手裡接過項鏈,神色顯得十分緊張,「不,不,費爾奇,他們是跟我在一起的!」她看見費爾奇舉著探密器,興致勃勃、踢踏踢踏地從門廳走來,便趕緊對他說,「立刻把這條項鏈拿去給斯內普教授,千萬不要碰它,就讓它一直包在圍巾裡!」
哈利和其他幾個人跟著麥格教授上樓走進了她的辦公室。濺滿雨雪的窗玻璃在窗框裡哢哢作響,盡管爐柵裡劈劈啪啪地燃著旺火,屋裡還是很冷。麥格教授關上門,快步繞到桌子後面,看著哈利、羅恩、赫敏和已經冷靜下來的格溫,以及仍紅著眼眶的金妮。
「說吧,」她嚴厲地說,「怎麼回事?」
格溫看了看金妮,決定還是自己開口,因為這涉及了她在霍格沃茨最好的女生朋友,格溫中間不得不停頓好幾次,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告訴麥格教授,凱蒂怎麼在三把掃帚酒吧去了一趟廁所,回來時怎麼顯得有點怪怪的,手裡拿著那個沒有任何標記的包裹;她們三個怎麼爭吵,因為她認為凱蒂不應該答應轉交一件不知名的東西;爭吵到最激烈的時候,便開始搶奪那個包裹,結果包裹被扯開了。說到這裡,一旁的金妮情緒完全崩潰了,她覺得是自己爭搶的動作害了凱蒂。
「好了,」麥格教授不失溫柔地說,「韋斯萊小姐,你到校醫院去,讓龐弗雷夫人給你點兒藥壓壓驚。你沒做錯什麼。」
金妮走後,麥格夫人轉向哈利、羅恩、赫敏和格溫。
「凱蒂碰了那條項鏈後發生了什麼?」
「她升到了空中,」哈利搶在其他人前面說,「然後開始尖叫,接著便掉了下來。教授,請問我能見見鄧布利多教授嗎?」
「校長出去了,要到星期一才回來,波特。」麥格教授顯得很驚訝,說道。
「出去了?」哈利氣惱地重復了一遍。
「是的,波特,出去了!」麥格教授尖刻地說,「但是我認為,關於這件可怕的事情,你有什麼要說的都可以跟我說!」
一剎那間,哈利有些猶豫。他好像很難對麥格教授推心置腹。而鄧布利多盡管在許多方面令人生畏,卻似乎不太可能對某個想法嗤之以鼻,不管這個想法多麼荒唐離奇。然而,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沒有工夫考慮是否會遭到嘲笑了。
「我認為是德拉科·馬爾福給了凱蒂那條項鏈,教授。」
站在他一側的羅恩尷尬地揉著鼻子;站在他另一側的赫敏把腳在地上滑來滑去,似乎巴不得跟哈利保持一定的距離。但是格溫沒吱聲,聽著哈利的推測,並從心裡生氣了一陣強烈的憤怒。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指控,哈利,」麥格教授驚愕地停頓了一下,說道,「你有證據嗎?」
「沒有,」哈利說,「但是……」他把那天他們跟蹤馬爾福到博金-博克店,偷聽到他和博金之間的那段對話告訴了麥格教授。他說完後,麥格教授顯得有點兒迷惑。
「馬爾福把一件東西拿到博金-博克店去修理?」
「不,教授,他只是要博金告訴他怎麼修理一件東西,並沒有把它帶去。但問題不在這裡,問題是他同時還買了一件東西,我認為就是那條項鏈——」
「你看見馬爾福離開商店時拿著那樣一個包裹?」
「不,教授,他叫博金替他保存在店裡——」
「可是,哈利,」赫敏打斷了他的話,「博金問他是不是想把東西拿走,馬爾福說『不』——」
「因為他不想碰那東西,那還用說嗎!」哈利生氣地說。
「他的原話是:『我拿著它走在街上像什麼話?』」赫敏說。
「是啊,他拿著一條項鏈確實會顯得很傻。」羅恩插嘴說。
「哦,羅恩,」赫敏絕望地說,「項鏈肯定是包起來的,他用不著碰到它,而且很容易藏在鬥篷裡面的口袋裡,沒有人會看得見!我認為他保存在博金-博克店裡的那件東西要麼體積很大,要麼會發出很大的響動,他知道如果帶著那東西在街上走,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她不讓哈利有機會打斷她,只顧大聲地往下說,「我向博金打聽過那條項鏈,記得嗎?當時我走進店裡,想弄清馬爾福要他保存什麼,我看見項鏈還在那兒。博金告訴了我項鏈的價錢,他並沒有說它已經賣出去了——」
「夠了!」麥格教授氣呼呼地說道,「波特,感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我們不能因為馬爾福先生光顧過那家可能賣出這條項鏈的商店,就隨隨便便地指責他。去過那家商店的可能有好幾百人——」
「——我也是這麼說的——」羅恩嘟囔道。
「——而且,今年我們加強了嚴密的安全防範措施,我不相信那條項鏈會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進入這所學校——」
「可是——」
「——還有一點,」麥格教授以一種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馬爾福先生今天沒有去霍格莫德村。」
哈利呆呆地望著她,頓時泄了氣。
「你怎麼知道的,教授?」
「因為他在我這裡關禁閉呢。他已經接連兩次沒有完成變形課的家庭作業。好了,波特,感謝你把你的懷疑告訴了我,」她大步從他們身邊走過,「但是我現在要去醫院看看凱蒂·貝爾。祝你們愉快。」
麥格教授頓了頓,看向哈利、羅恩和赫敏,「我就納悶了,為什麼每次出事都有你們三個?偶爾也有你的份,奧利凡德。」
「別說您納悶了,教授。」羅恩搖搖頭,「這六年來我也一直在納悶呢。」
嚴肅的院長打開辦公室的門。他們別無選擇,只好一言不發地挨個兒從她身邊走了出去。
「那麼,你們認為凱蒂要把那條項鏈交給誰呢?」在空蕩蕩的走廊裡,羅恩問道。
「那只有天知道了,」赫敏說,「不過,不管那個人是誰都逃不過去。只要打開那個包裹,就肯定會碰到項鏈。」
「許多人都有可能,」哈利說,「鄧布利多——食死徒巴不得擺脫他呢,他肯定是他們的首選目標。或者斯拉格霍恩——鄧布利多認為伏地魔很想把他拉過去,現在他們看到他站到了鄧布利多一邊,肯定很不高興。或者——」
「或者是你。」赫敏很焦慮地說。
「不可能,」哈利說,「要是那樣的話,凱蒂只要在路上轉個身,直接交給我就行了,不是嗎?從三把掃帚出來以後,我就一直走在她後面。費爾奇對每個進出霍格沃茨的人都要搜查一番,凱蒂在校外把包裹交給我不是要明智得多嗎?我不明白馬爾福為什麼要叫她把項鏈拿進城堡。」
「哈利,馬爾福不在霍格莫德村!」赫敏說,她無奈地跺著腳。
「那他肯定還有一個同謀,」哈利說,「克拉布或高爾——對了,說不定是另一個食死徒呢,現在他肯定有一大堆比克拉布和高爾更像樣的哥兒們了,因為他已經加入——」
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目光,顯然是說「跟他爭論沒用」。
「仔細想想,這次下手其實安排得並不巧妙。」羅恩大大咧咧地說,「那個魔咒連城堡的大門都沒能進入。這種安排可不能算萬無一失。」
「你說得對,」赫敏點頭,「這確實不是一個很周密的計劃。」
「馬爾福什麼時候算得上是世界一流的思想家了?」哈利問。
羅恩和赫敏都沒有理睬他。「你還好嗎?」赫敏看向格溫,「你一直沒說話,格溫。」
格溫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什麼?哦,我不清楚項鏈要交給誰。我唯一肯定的是凱蒂當時要去廁所洗把臉——天啊,她出來的時候臉還是濕漉漉的——我不敢相信我沒發現。」格溫沮喪地捂住臉,她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蠢蛋。
「那麼,把項鏈給凱蒂的一定是個女巫,」赫敏說,「因為是在女廁所。她一定趁凱蒂洗臉的時候給她施了奪魂咒。」
「或許吧,」格溫沒做評論,她著急地轉身小跑遠去,「抱歉,我得去醫療翼看看她們。」
等格溫到了她熟悉的醫療翼時,凱蒂已經平靜了下來,但她臉色雪白,眼睛死死地閉著。在她透明到能看清血管的眼皮下,眼珠正劇烈的晃動著,像做了一場漫長又驚悚的噩夢。
龐弗雷夫人先是緊張地看了看格溫的情況,再三確定她沒有碰過項鏈,並且不需要一劑強力的鎮定劑。才肯告訴她凱蒂的病情。
「情況還很不好,不過她還算比較幸運。她似乎只是一小塊皮膚碰到了項鏈:她的手套上有一個小洞。如果她把項鏈戴在脖子上,或只是用不戴手套的手拿起項鏈,她都會死去,也許當場就斃命了。幸好斯內普教授很有辦法,阻止了魔咒的快速傳播——」
格溫這才發現,醫療翼的窗台附近,那個喜歡把長袍扣子系到脖子最高處的巫師,正舉著魔杖,讓蛋白石項鏈懸浮在空中,借著窗外的光觀察著。
格溫不出聲,她坐在凱蒂的床頭握住她的手,又看了看被龐弗雷夫人灌了藥沉睡著的金妮,狠狠地咬了嘴唇。
斯內普似乎已經對項鏈不感興趣了,他轉身看到格溫,皺著眉頭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但就在格溫以為他會向自己問點什麼的時候,這位蝙蝠一樣的教授翻滾著長袍離開了。
在安靜潔白的住院處,格溫終於能好好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她不覺得哈利的懷疑毫無道理。一個、兩個線索可能是巧合,但如果有這麼個人恰好去過博金-博克;透露出自己有特別的任務;並且按照麥格教授的說法,已經多次沒有完成作業——要知道據格溫所知,馬爾福的成績還不錯——那麼他的課余時間都用來做什麼了?種種異常的行為表示,即便他不是那個在廁所裡遞出項鏈的人,也絕不可能與這件事脫離干系。
最簡單的辦法,格溫對自己說,讓我們看看他的胳膊是不是像他的靈魂一樣干淨。
徹底失敗的預測
凱蒂第二天就轉到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去了,這時候,她中了魔咒的消息已經在學校裡傳遍了,不過具體細節大家並不清楚。格溫一大清早跑去醫療翼,那可憐的姑娘還沒醒過來。龐弗雷夫人說她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他們不得不讓她保持沉睡的狀態,陷在一個個噩夢中。
凱蒂的父母已經在聖芒戈等她了,那位帶著厚厚眼鏡的禿頭治療師正擦著眼鏡上的霧氣。
「這是我第三次來這了,為什麼你們總有些奇奇怪怪的病例——」他一邊抱怨著,一邊掀開凱蒂的眼皮,「討厭的安保屏障,甚至不允許從飛路網過來,我必須幻影顯形到學校外面,然後步行進來。」之後他向龐弗雷夫人了解了凱蒂的情況,又看了斯內普留下的字條,決定立刻帶著凱蒂離開——這次他被允許坐馬車。
格溫趁著他吸引龐弗雷夫人注意的時候,眼疾手快地偷走了一瓶凱蒂床頭的紫色藥水——她自己之前也喝過這種魔藥——能讓人立刻酣睡,藏在了自己的長袍下。
按照格溫的想像,她只需要某天找到單獨行動的馬爾福,想辦法把他帶到一個空教室,然後就能順理成章地給他一點小教訓。
但情況遠比她預想的要復雜。首先,她自己也有滿天的課要上。另外,馬爾福比她低一個年級,又在不同學院,在這個金頭發男孩不找哈利麻煩的情況下,格溫幾乎無法在霍格沃茨碰到他。最後,格溫僅有幾次在走廊看到馬爾福,他身邊都跟著兩個大猩猩一樣的跟班。
她只能每天磨著喬治,求他透露一些密道,想著只要有一點機會,勢必萬無一失地完成自己的試探。
凱蒂·貝爾還住在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裡,短期內不會出院,這就意味著,九月份以來哈利精心調/教的那支很有希望的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缺少了一名追球手。他遲遲不肯找人替換凱蒂,希望她能回來,可是眼看他們對斯萊特林的第一場比賽就要臨近,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凱蒂趕不回來打比賽了。
「格溫……」那天一早,格溫剛剛下樓,就遇上了正在休息室碰運氣的哈利。
格溫趕在他繼續求助前急忙擺手,「我有一萬個理由拒絕你,哈利。考試、上課,但最重要的是,我飛得不夠好。」
哈利顯然也對此有所顧慮,「但是你的力氣夠大。」
「嘿,」格溫譴責地看向他,「因為你的不禮貌,我必須再加上一條拒絕理由。另外,你清楚擊球手和追球手的區別挺大的,我只會拖你們的後腿。」
哈利有些沮喪,似乎格溫是他最後的希望。「好吧,那麼我只能去找迪安了。」
格溫大概明白格蘭芬多的隊長為什麼如此躊躇。說句實話,迪安在凱蒂出事後一直努力地安慰金妮,就連她自己也對那個男孩也說不出什麼壞話。如果哈利不能真誠面對自己的心,那麼他要面對的就是一個表現相對不錯、並且覬覦著金妮的新擊球手。
她聳聳肩,「你是專家,應該相信自己的眼光。」
那天晚上,金妮保證哈利沒有理由後悔他的選擇。迪安跟金妮、德米爾扎配合得十分默契。擊球手珀克斯和古特的表現也越來越好。惟一有麻煩的是羅恩。
格溫一向知道羅恩的狀態不穩定,他怯場,缺乏自信,不幸的是,本賽季即將到來的第一場比賽似乎把他過去的這些心理問題全都誘發出來了。金妮說他一連漏掉了六個球,其中大多數都是她打來的,然後他的技術變得越來越沒有章法。
「太緊張了,」金妮氣憤地說,「羅恩這個草包,竟然一拳打中了迎面飛來的德米爾扎·羅賓斯的嘴巴。」
「聽上去挺疼的,」格溫呲了呲牙,「但你也不能叫你哥哥草包……」
「哼,隊長太忙了,沒工夫管他叫草包,我認為應該有人——」金妮冷哼著,「你瞧吧,格溫。羅恩要是不改了他那容易緊張的壞毛病,今年的獎杯就會跑到斯萊特林那兒去。」
「我更好奇的是,你打算接受迪安的追求嗎?」格溫覺得金妮的憤怒來得太奇怪了。
「別這樣,格溫,我今晚不想再吵一次架。」紅頭發的女巫像個發怒的獅子。
「羅恩有什麼高見?」
「我親愛的哥哥,」 金妮甩去臉上長長的紅頭發,怒衝衝地說,「說他不允許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別人摟摟抱抱!」
「你們已經——」格溫一骨碌爬起來震驚地問,「摟摟抱抱了?」
「別傻了,我被地毯絆倒了,迪安只不過是扶了我一下。」金妮紅著臉,「雖然扶得有點久。」
格溫又仰了回去,倒在自己松軟的枕頭上,「那麼你是怎麼回擊的呢?女戰士。」
「我對他說,就因為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跟別人摟摟抱抱過,就因為他從小到大只被我們的穆麗爾姨媽吻過——」金妮慢悠悠地。
格溫誇張地哇嗷嗚了一下,「挺惡毒的。」
「他說話也很刺耳。」金妮不依不饒,「居然指責自己的親妹妹是……」
「我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你,羅恩,還有喬治和弗雷德絕對是親生的兄妹。」格溫倒沒覺得有多嚴重,「說不定在你的刺激之下,明天羅恩就會開始和赫敏約會。」
金妮嘲笑格溫的天真想法,「我和迪安約會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作為你的朋友,我並不反對。」格溫不置可否,「我是說,迪安是個老好人,他也很紳士,而且他畫的海報一絕。」
金妮驚奇地看向格溫,「告訴我,你選擇喬治做男朋友的原因是什麼?」
格溫有點奇怪她為什麼這麼問:「因為他長得英俊,而且我們關系很好,他惡作劇的水平也是一絕。」
金妮的表情說她對這個答案無語極了,「那弗雷德呢?他們幾乎一模一樣——」
「你瘋了嗎?他們兩個完全不同。」格溫大驚小怪,仿佛把弗雷德列入考慮是件綱常掃地的大事,「喬治沒有那麼跳脫,他更溫和一些。」
「我不敢相信你用『不那麼跳脫』來形容我的哥哥。」金妮困惑極了。「而且我暫時也沒有要和迪安談戀愛的想法,鑽肖像洞口時他總想幫我一把,好像我自己爬不進來似的。」
「那你最好干脆地拒絕他,否則哈利會被嚇著,不敢向你告白。」格溫一針見血地說。
「他不會的,格溫。」金妮抬頭看著天花板,「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才怪,格溫心想。哈利這學期根本不能把眼睛從金妮身上挪開。
第二天早晨,早飯還像平常一樣熱鬧。格蘭芬多隊的每個隊員走進禮堂時,斯萊特林們就大聲地喝倒彩,發噓聲。格溫掃了一眼天花板,看見一片清澈、瓦藍的天空:這是一個好兆頭。
格蘭芬多的餐桌上是紅彤彤金燦燦,哈利和羅恩走過來時,同學們熱烈歡呼。哈利笑著揮揮手,羅恩勉強做了個鬼臉,搖了搖頭。
「打起精神來,羅恩!」拉文德喊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棒!」
羅恩沒有理睬她。
「茶?」哈利問羅恩,「咖啡?南瓜汁?」
「隨便。」羅恩愁眉苦臉地說,郁悶地咬了一口面包。
幾分鐘後,赫敏來了,她不知為什麼和羅恩撓了別扭,沒有跟他們一起下樓來吃早飯。她快走到桌邊時停住了腳步。
「你們倆感覺怎麼樣?」她試探地問,眼睛望著羅恩的後腦勺。
「不錯。」哈利說,他正忙著把一杯南瓜汁遞給羅恩,「給,羅恩,喝了吧。」
羅恩剛把杯子舉到嘴邊,赫敏突然厲聲說道。
「別喝,羅恩!」
哈利和羅恩都抬頭望著她,格溫也被叫聲吸引了注意力。
「為什麼?」羅恩說。
赫敏呆呆地瞪著哈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剛才往那杯飲料裡放東西了。」
「你說什麼?」哈利說。
「你聽見我說什麼了。我都看見了。你剛才把什麼東西倒進了羅恩的飲料。現在那瓶子還在你手裡攥著呢!」
「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哈利一邊說一邊趕緊把一個小瓶子塞進口袋裡。
「那是什麼?」格溫眼尖看到了,「金黃色的小瓶子?」
顯然,哈利、羅恩和赫敏都知道裡面裝了什麼魔藥。
「羅恩,我警告你,別喝!」赫敏驚慌地又說了一遍,可是羅恩端起杯子,一口喝了個精光,然後說,「你少對我指手畫腳的,赫敏。」
赫敏看上去又震驚又憤怒。她彎下腰壓低了聲音,為的是不讓別人聽見,「你會因為這件事被開除的。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干出這種事,哈利!」
「是誰在說話呀?」哈利低聲說道,「是誰最近給人念了混淆咒呀?」
赫敏氣衝衝地走到桌子那頭去了。哈利望著她的背影,心裡並不感到懊悔。赫敏始終不明白魁地奇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哈利轉過臉來看著羅恩,羅恩正在那裡咂著嘴。
「時間快到了。」哈利輕松愉快地說。
他們大步朝體育場走去,霜凍的草踩在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格溫找到了提前離開的赫敏,雖然她嘴上譴責哈利和羅恩,但仍然不放心,還是早早來到格蘭芬多的觀眾席,正一個人板著臉坐著。
格溫掏出望遠鏡,和赫敏閑聊著:「天氣這麼好,運氣真不錯,是不是?
赫敏應和了一聲,繼續板著臉看向球場。
令格溫意外的是,斯萊特林的球隊裡沒有那個晃眼睛的金發男孩。
「我錯過了什麼新聞嗎?馬爾福退出球隊了?」
赫敏聞言也拿起自己的望遠鏡看過去,皺了皺眉毛。「太奇怪了,馬爾福應該是除了哈利之外最愛魁地奇的人。」
格溫的心沉了沉,這對於格蘭芬多球隊是個好消息,但是對於學校的其他人並不一定是好事。
因為馬爾福說不定正躲在哪個角落干壞事。
哨聲一響,雙方隊員使勁一蹬凍得硬邦邦的地面,升上了空中。一個跟以往的解說員截然不同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現在他們出發了。我想,看到波特這學期拼湊起來的這支球隊,大家都會感到吃驚的。許多人以為,守門員羅恩·韋斯萊上學期表現時好時壞,大概不會再待在球隊了,但是他跟隊長私人關系密切,這無疑幫了他的忙……」
「這個解說真沒水准。」格溫嘴快地說,並且注意到赫敏和她有一樣的想法。
但這番話贏得了球場那端斯萊特林們的譏笑和喝彩。格溫伸長脖子朝解說員的台子看去。一個瘦瘦高高、黃頭發、塌鼻子的男生正站在那兒,對著那只曾經屬於李·喬丹的魔法麥克風滔滔不絕。格溫認出來了,是扎卡賴斯·史密斯。
「為什麼一個學院裡面既能出現塞德裡克,又能出現他?」格溫感慨道。
「我看不清他的臉。」一個空靈的聲音飄來,是和她們坐在一起的盧娜,「騷擾虻把他的頭都圍起來了。」
按照格溫的理解,盧娜口中的騷擾虻可以和巫師內心的壞情緒畫上等號,所以她完全贊同這一形容——針對那個只會嘟嘟囔囔抱怨別人的討厭鬼。
「哦,斯萊特林隊第一次向球門發起進攻,是厄克特快速飛過球場——韋斯萊把球救起,是啊,我想他偶爾也會交點兒好運……」
「這個傻東西,」赫敏看上去也激動起來,「他已經救起三個球了!」接著她想到了什麼,又白著臉閉上了嘴巴。
這下格溫對哈利給羅恩灌的藥水更感興趣了。但她還沒傻到在比賽場上向赫敏打聽,那會害他們被開除,格蘭芬多也會因此扣分,取消比賽資格。
很快,哈利的身子從她們面前嗖地飛了過去,朝那只撲扇著翅膀的小球猛衝過去,把它抓住了。
「有了!」哈利喊道,他轉身飛快地衝向地面,手裡高高地舉著那只飛賊。當觀眾們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立刻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喧鬧,把比賽結束的哨聲都淹沒了。
赫敏沒有顯得多高興,反而心事重重地離開了觀眾席,朝著賽場的方向跑去。滿腦子都是神藥的格溫立刻跟了上去。
等到更衣室裡只剩下哈利和羅恩時。赫敏突然闖了進去,她兩只手裡攥著她那條格蘭芬多的圍巾,一副心煩意亂、但決心已定的樣子。當然,在她即將摔上門的時候,格溫也擠了進去,還差點被夾到手指。
「我想跟你談談,哈利。」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應該這麼做。你聽見斯拉格霍恩怎麼說的,這是不合法的。」
「你准備怎麼辦,揭發我們?」羅恩問道。
「你們倆在說些什麼呀?」哈利問,一邊轉身去掛他的球袍,這樣其他人就看不見他臉上得意的笑容了。
「你完全清楚我們在說什麼!」赫敏聲音尖利地說,「你早飯的時候往羅恩的南瓜汁裡攙了幸運藥水!福靈劑!」
好家伙。格溫總算明白了,金黃色的魔藥,一小瓶,原來是幸運藥水——梅林在上,為什麼去年斯內普教授不能分給他們一些福靈劑呢?(很快格溫就意識到自己是在白日做夢)
「不,我沒有。」哈利說著轉過去面對著他們……
「你就是攙了,哈利,所以一切才這麼順利,斯萊特林怎麼投都不中,羅恩每個球都能救起來!」
「我沒有把它攙進去!」哈利說著,忍不住綻開了笑容。他把手伸進外衣的口袋,掏出格溫早上看見他拿在手裡的那個小瓶。滿滿一瓶金黃色的藥水,塞子仍然用蠟封得死死的。「我想讓羅恩以為我攙了藥水,所以,我知道你在旁邊看著,就假裝這麼做了。」他看著羅恩。「你每個球都能救起來,是因為你自己感覺運氣好。你是靠自己的能力做到的。」
他把藥水又放回了口袋。
「我的南瓜汁真的什麼也沒有?」羅恩大為震驚地說,「可是天氣這麼好……瓦賽不能來比賽……你真的沒有給我喝幸運藥水?」
哈利搖了搖頭。羅恩呆呆地望了他片刻,然後猛地轉向赫敏,模仿她的聲音說:
「你今天早晨在羅恩的南瓜汁裡攙了福靈劑,所以他才能救起那麼多球!看見了嗎!我不用幫助也能把球救起來,赫敏!」
「我從來沒說過你不能——羅恩,你自己也以為喝了藥水!」
可是羅恩已經扛著掃帚,大搖大擺地從赫敏身邊走過。
「我得說句公道話,」格溫忍受不了尷尬的氣氛,「你今天表現很棒,羅恩。但是赫敏一直支持你,還反駁了傻瓜史密斯說你只是幸運的解說——你瞧,她顯然認為你的確有能力。」
羅恩的腳步頓了頓,不可思議地看向赫敏,但這時聰明的女巫根本不肯抬頭看他。羅恩的臉變得和他的頭發一樣紅,拔腿就跑。
「嗯,」哈利打破突然出現的沉默說道,真沒想到他的計劃竟然這樣事與願違,「要是你不打算邀請羅恩……我們可以一起參加晚會?」
「你自己去吧!」赫敏說,她眨眨眼皮忍住了淚水,「眼下我對羅恩感到膩煩了,真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說完,她也一頭衝出了更衣室。
格溫苦笑一聲,追了上去。
奧利凡德小姐一向不認為自己是個十足的樂天派,所以她想就算羅恩和赫敏鬧別扭了,至少金妮和哈利的狀況能好一些。
畢竟如果赫敏不願意去鼻涕蟲俱樂部,哈利就必須從他認識的姑娘們裡面找一個女伴,而金妮恰好也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邀請清單上——依然是因為那個蝙蝠精咒。
但是事情的發展就像生活獨特的樂趣,想要把人們的一切預判通通否定。
比方說好不容易不再哭泣的赫敏一回到公共休息室,就看到正熱情擁抱羅恩,並親吻他臉頰的拉文德·布朗。
「她好像在啃他的臉,是不是?」金妮冷靜地說,克魯克山、狗子、和那只屬於金妮的小貓崽阿囡正圍在她腳邊呼嚕呼嚕叫。
一蓬亂糟糟的褐色頭發從她們身邊飛過,又從肖像畫的洞口離開了。
格溫粗魯地罵了一聲,「怎麼偏偏這個時候,我可以保證,那姑娘剛剛是衝著羅恩的嘴來的——他還算躲開了。」
「躲得不算遠。」金妮冷冰冰地,「說不定他並不准備拒絕呢?」
其實這時候羅恩已經從八爪魚一樣的拉文德手中逃脫了,他正滿屋子找自己的兩個朋友。但拉文德扔不打算放過他,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我以為打贏了比賽你會開心一些,另外,哈利邀請你去俱樂部的舞會了嗎?」格溫隨手翻著一本《魔藥的變形和創新》問道。
「我可能遭到報應了。」金妮耷拉下肩膀,「我以為他絕不會邀請我,所以早就決定和迪安一起去,你覺得哈利有多大可能會逃掉這次舞會?」
「零。」格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內容,心滿意足地從狗子身上擼下一撮貓毛當做書簽夾在裡面。「因為那位教授特意叫赫敏看看他哪一天晚上有空,這樣就肯定能把晚會安排在一個哈利能來的晚上。」
「難怪。」金妮欲哭無淚,「舞會就在這周六。我真該早早拒絕迪安——格溫,我和我的愛情越來越遠了。」
金妮一定不是唯一一個為愛情苦惱的巫師,因為不久後羅恩帶著一身小黃雀襲擊留下的傷疤回來了。他的表情就像福靈劑可能帶來的副作用——如果一個人的幸運是守恆的,那麼藥效結束後所有的霉運都會降落在他身上。
雪花又在窗外旋舞,撲打著結冰的窗欞,聖誕節轉眼將至。海格已經獨自一人把禮堂裡每年少不了的十二棵聖誕樹搬來了;樓梯欄杆上都纏上了冬青和金屬箔;甲胄的頭盔裡閃爍著長明蠟燭,走廊裡每隔一段都掛上了一大束一大束的槲寄生。格溫又想念她的男朋友了。
哈利最後邀請了盧娜作為他的舞伴。要格溫來說,這對金妮是個好消息,因為她有十足的把握確定哈利和盧娜對彼此都沒有興趣。
盧娜對夜騏的興趣可能更多一些。
不過其他女孩子都在怨恨地盯著盧娜。格溫看不懂裡面的一些姑娘,就在去年她們還交頭接耳地說哈利是個瘋子,今年就能著魔一樣地向他示愛。
很快她就沒心思關注霍格沃茨的花邊新聞了,因為當格溫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她在走廊裡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在斯拉格霍恩教授辦公室附近偷聽——不用想,在學校裡也要穿著三件套定制西裝的巫師一定是馬爾福。
格溫立刻給自己施了一個幻身咒,然後著急地從書包裡掏出一個香水瓶。還沒等她躡手躡腳地接近馬爾福,洛麗絲夫人那毛骨悚然的貓叫聲突然傳來。馬上,費爾奇臉上帶著瘋狂的微笑跑來了,格溫只能貼在牆壁上屏住呼吸。
他揪著馬爾福的耳朵,呼哧呼哧地笑,下巴上的肉抖動著,「在走廊上游蕩——要是沒有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邀請函,你的麻煩就大了。」
就這樣,馬爾福被費爾奇帶進了辦公室。格溫略帶遺憾地放下了魔杖,自己錯過了一次大好的機會。
仿佛是梅林聽到了格溫的祈禱,過了一會,德拉科·馬爾福居然被斯內普帶了出來,兩人的表情都不好。更幸運的是,斯萊特林的院長並沒打算把他帶回學院或者辦公室,而是走向了走廊盡頭的一間空教室。
格溫本想湊在門上偷聽他們的對話,但是自己的幻身咒水平並不高,萬一失效被發現了,格蘭芬多會因此丟掉五十分,她也將和弗洛伯毛蟲一起入睡。能力不夠,裝備來湊。年久失修的教室有著很古舊的鎖眼,格溫只要稍微把伸縮耳變小一些,就能輕松地塞進去。她慶幸喬治給她塞了一大堆的魔法道具,順利地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不能再出紕漏,德拉科,要是你被開除——」
「那事跟我無關,知道嗎?」
「我希望你說的是真話,因為那事拙劣而又愚蠢,你已經受到懷疑了。」
「誰懷疑我?」馬爾福生氣地問,「再說最後一遍,不是我干的,知道嗎?那個叫凱蒂的女孩准是有個沒人知道的仇人——別那樣看著我!我知道你在干什麼,我又不傻,可是沒用——我能阻止你!」
格溫的怒火竄上了腦門,她聽到了罪魁禍首親口承認自己害慘了凱蒂。立刻開始考慮要給這個惡毒的男孩下點遭罪的詛咒。
停了一陣子,斯內普輕聲說:「很好……貝拉特裡克斯姨媽教過你大腦封閉術。你有什麼念頭想瞞著你的主人,德拉科?」
「我沒想瞞著他,我只是不要你摻和在裡面。」
格溫把耳朵和伸縮耳貼得更緊了一些……是什麼使馬爾福開始這樣對斯內普說話的呢?馬爾福以前可是好像一直挺尊敬,甚至挺喜歡他的啊?而且什麼叫做你的主人?難道馬爾福的確和哈利預料的那樣成為了食死徒?
「所以你這學期躲著我?你怕我干涉?你要知道,德拉科,如果換了別人,我多次叫他來我辦公室而他不來——」
「關禁閉!報告鄧布利多!」馬爾福譏笑道。
又停了一陣子,斯內普說:「你很清楚我不想做這些事。」
「那你最好別再叫我去你的辦公室。」
「聽我說,」斯內普的聲音壓得太低了,格溫就快把肉嘟嘟的假耳朵塞進自己的腦袋裡了,「我想幫助你。我對你母親發過誓要保護你。我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德拉科——」
「看來你必須打破了,因為我不需要你的保護。這是我的工作,他給我的,我正在做。我有一個計劃,會成功的,只是時間比我預計的要長些!」
這兩句話在格溫的心裡產生了巨大的震撼,甚至要超過凱蒂的事件。首先,她現在明確知道了神秘人的確交給了馬爾福一個棘手的任務,這意味著他已經上了賊船。其次,斯內普說他要幫助馬爾福,而且知道那個任務是什麼,可是他明明是鳳凰社的成員。最後,關於牢不可破的誓言。如果斯內普和馬爾福夫人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那麼他就必須完成自己的承諾——用腳指頭想想,這一定是對鳳凰社不利的事情。
「你的計劃是什麼?」
「你管不著!」
「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
「我已經有足夠的幫手,謝謝,我不是一個人!」
「你今晚無疑是一個人,這是極其愚蠢的,在走廊裡游蕩,沒有崗哨也沒有後援。這些是低級錯誤——」
「本來有克拉布和高爾跟著我,可是你關了他們的禁閉!」
「小點兒聲!」斯內普警告道,因為馬爾福這時激動得提高了嗓門,「你的朋友克拉布和高爾這次要想通過黑魔法防御術的O.W.Ls考試,還得多下點兒功夫——」
「通過不了有什麼關系?黑魔法防御術——只是一個笑話,一場戲,對不對?好像我們中間有誰需要黑魔法防御——」
「這是一場對成功非常關鍵的戲,德拉科!」斯內普說,「如果我不會演戲,你想我這些年會在哪兒?聽我說!你現在很不謹慎,夜裡到處亂走,被人當場抓住,還有,如果你依賴克拉布和高爾這樣的助手——」
格溫的心髒砰砰跳,斯內普毫不掩飾地稱贊自己的演技,或許哈利又是對的,他們的教授是食死徒派來的間諜?
「不是只有他們,我身邊還有別人,更強的人!」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可以——」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想搶我的功!」
又停了一陣子,斯內普冷冷地說道:「你說話像個小孩子。我很理解你父親入獄令你心煩意亂,但——」
格溫幾乎連一秒鐘的思想准備都沒有,就聽到馬爾福的腳步聲在門那邊響起。她趕緊屏住呼吸緊貼牆壁,門已砰地打開了,馬爾福大步朝走廊那頭走去,經過斯拉格霍恩辦公室敞開的門口,轉過拐角不見了。
斯內普慢慢走出教室,表情深不可測,不知道朝哪兒走去。等他的身影稍微變遠,格溫立刻追上馬爾福的腳步,好像還踩到了走廊上的什麼東西,她來不及細想,只當是被地毯絆了一下。
此刻格溫的心裡只有一件事要確認,她必須知道馬爾福是不是一個食死徒。之後,她得想辦法理解牢不可破的誓言和斯內普的立場。盡管她相信自己的直覺,認為那個陰森森的教授只是個不太討人喜歡的老師,並不是真正的壞人,但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讓她頭腦混亂。
格溫跟著馬爾福一路小跑,發現他正朝著樓上走去,她咬著牙決定賭一把,跑到了跳樓機附近,直接上到八樓,准備由上往下堵住他。
然而馬爾福家的大長腿遠超格溫的計算,當她出現在八樓的時候,馬爾福已經踩上了最後一節台階。格溫的幻身咒已經基本上失效了,她一手魔杖,一手香水瓶,還不忘把兜帽扣在頭上,低著腦袋直直向他的方向走去。
「看著點路,你這個笨手笨腳的巨怪!」馬爾福被她狠狠地撞了肩膀,回頭咒罵。
迎接他的是一瓶紫色的香水,金頭發的斯萊特林男孩沒有一點防備,深深地吸了一口噴霧。然後翻著白眼向後倒去。
格溫一只手就拉住了他,作為一個十六七歲的大男孩,馬爾福未免太輕了一些。沒時間猶豫,格溫找到了最近的密道,把他丟了進去,確認四周沒人後,格溫自己也走了進去,把遮擋密道的油畫合上。
以防他太早醒來,格溫干脆打開香水瓶蓋,把她濃縮過的強力鎮靜劑倒進了馬爾福的嘴裡。然後點燃了密道牆上的一個火把,她緊緊抿著嘴,強忍著直接給他幾刀的衝動——原諒她,這個壞小子成天說韋斯萊的壞話,還害得凱蒂重病在床。
總算她的理智占了上風,格溫使勁把馬爾福的左邊袖子一層層擼上去,動作十分粗暴。
下一秒她愣在原地,把馬爾福軟綿綿的胳膊朝著亮光處移動,甚至用熒光閃爍照著他的手臂。
格溫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腦子裡就像有人把雜亂的思緒編成了交錯的網。
因為馬爾福的手臂雪白光潔,上面連個痣都沒有。
格溫不信邪,她用力地搓著那塊皮膚,直到它變得通紅,仍然什麼都沒有。沒有骷髏,沒有黑魔標記。干淨的就像初生的嬰兒。
她仍不放棄,從馬爾福的右手袖口摸出了他的魔杖,剛好十英寸,山楂木,獨角獸毛。
矛盾的魔杖,格溫在心裡評價。不算長,說明這人的性格不討人喜歡。山楂木,葉子和花朵有治療的功效,斷枝卻有著死亡一般的氣味。山楂木魔杖一般情況下都有著矛盾的特性,或是尋找了一位自身在混亂期的巫師,雖然那些巫師本身確實有天賦。獨角獸尾毛的杖芯,往往不是最強大的,但一般情況下最不可能向黑魔法屈服。
格溫癱坐在地上,盡管她實際上已經帶有足夠偏見地評價了馬爾福的魔杖,但事實證明,這個壞男孩根本不是黑巫師或者食死徒。這個事實讓她既慶幸又憤怒。
慶幸的是她的加裡克在馬爾福的家裡或許真的能保證安全,至少這家人還沒喪心病狂地讓他們未成年的兒子成為黑魔王的走狗。
憤怒的是雖然鄧布利多的判斷是對的,但他口中擁有純潔靈魂的小巫師卻實實在在傷害了許多人——通過語言和惡咒。
想到這裡,格溫決心不論如何,她必須為自己的朋友出口氣。她找出自己從古老魔咒書裡抄下來的咒語,能讓沉睡中的人夢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將混著古英語和如尼文的咒語念出聲,一段灰色的絲帶半的霧氣通過馬爾福的耳朵鑽進了腦袋。
那男孩立刻面露痛苦,滿頭冷汗開始發抖。和碰了蛋白石項鏈的凱蒂十分相似。
格溫第一次這麼近地觀察馬爾福。她發現馬爾福的眼睛下面有黑圈,皮膚明顯有些發灰,臉色十分蒼白。甚至和唐克斯一樣,消瘦到臉頰凹陷。
他開始掙扎著,兩行淚水從禁閉的雙眼裡流出。他用虛弱又尖利的聲音喊著「放過我們!別殺他們!不——我不想——」
沒等格溫用上一個隔音咒,密道的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她猛地轉身,用魔杖指著隧道的那頭。
外面站著的是斯內普,他看到格溫也有些驚訝,接著目光就放在痛苦的馬爾福身上。
那個從頭到腳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教授只是揮了揮手,油畫就又擋住洞口,接著他幾乎是飛奔到馬爾福身邊。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代表正義的制裁?還是你以為我真的沒發現有人在外面偷聽?」他低沉又刺骨的聲音傳來,然後安撫似的摸了摸馬爾福的額頭,又檢查他是否受傷了。當看到男孩被挽起的手臂時,斯內普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瞪著格溫,立刻明白她這次「襲擊」的本意是什麼。
但是他什麼也沒說,並且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就弄清楚格溫用了什麼魔咒——以平斯夫人的名義起誓,那本書是一個冷門到幾乎沒什麼人借過的咒語書。斯內普就這麼輕松地使用了反咒,很快讓面色猙獰的馬爾福平靜下來。
這一切發生之後,格溫認為自己最初的判斷並不算錯的離譜。因為如果斯內普知道格溫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聽到了他們的陰謀和任務,並且攻擊了馬爾福。那麼他可以用至少十種方法讓格溫消失,連骨頭渣都不剩。格溫深知一個道理,判斷一個人真正的立場不能聽他說過什麼,而是看他做了什麼。斯內普剛才的舉措實際上至少能證明一件事,他並不是神秘人忠誠的信徒。甚至可以認為,他確確實實是在為鳳凰社做事。
於是當斯內普抱著消瘦蒼白、沉睡著的馬爾福經過格溫時,她問出了另一個折磨自己一晚上的問題。
「教授,您該拿牢不可破的誓言怎麼辦呢?」
斯內普停下了腳步,只是微微側過頭,斜睨著格溫,仿佛她此刻是一句話太多的屍體。
「那個任務和魔杖有關嗎?」格溫趁熱打鐵,「但它無法欺騙牢不可破的誓言——」
「你的好奇心遲早會害死你,奧利凡德。」斯內普的聲音如冰冷的蛇貼在格溫皮膚上,「在我追究你對我的學生使用邪惡的魔法之前,你最好像老鼠一樣狼狽逃跑。你好心的教授提醒過你,不要自作聰明。」
說罷他抬腳要走,格溫又要開口,這次斯內普干脆連頭都不回了。
「閉嘴,奧利凡德。忘了今天你聽到看到的任何事情,包括鄧布利多和你那該死的魔杖,以後離德拉科·馬爾福遠遠的,這不是你應該擔心的事情。否則,」他停頓了一下,「我向你保證,霍格沃茨下一次出事的就會是你。」
格溫跌坐在空無一人的密道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那種恐懼來自於一知半解,和所有可能出現的最壞的結果。她本來應該放心,因為馬爾福和斯內普都不能算敵人,但斯萊特林院長最後的警告直白地告訴她——那是個極度危險的的任務。如果陷得太深,格溫確定自己很有可能會丟了小命。
望著牆上劈啪爆著火星的火把,格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真心希望自己明天能什麼都不記得。
冰霜聖誕節
渾渾噩噩地睡過了一個上午,格溫這才想起自己忘記在留校名單上簽字了。一想到這個聖誕格溫得自己孤零零地留在霍格沃茨,加裡克多半連火雞都吃不上,她就覺得十分悲哀。
拖了又拖,格溫最後還是決定在休息日的下午敲響麥格教授的大門,畢竟留在學校也遠比一個人回到冰冷的對角巷要強。
「請進。」格蘭芬多院長平穩的聲線傳來。
「抱歉,教授,我想在留校名單上補個登記。」格溫不好意思地摸鼻子。
麥格教授有些驚訝,她把眼睛往下滑了滑看著格溫,「據我所知,奧利凡德小姐,韋斯萊先生和韋斯萊夫人一早就向學校申報了,你和波特先生都要去他們家裡過聖誕。」
「啊?但是……我並不知道……」格溫結結巴巴地說。
「貓頭鷹最近經常要花許多時間才能找到霍格沃茨,」麥格又低下頭,批改著一年級的變形課作業,「因為我們的魔法防御更強大了。既然你現在知道了,奧利凡德小姐,為什麼不回去收拾行李呢?」
「什麼?噢,好的。」格溫一頭霧水,後退著離開了辦公室,「祝您聖誕快樂,教授。」
「聖誕快樂,奧利凡德小姐。」麥格教授輕微地抬了下嘴角,埋頭在新生們的糟糕報告中。
關上門,格溫總算想起已經好幾天沒和男朋友聯絡了。她回到自己還熱乎的床鋪上,趁著金妮不知道在哪,拿出伸縮耳清了清嗓子。
「喬治?親愛的?」
「你這個——冷酷無情的女人!」耳邊傳來了喬治咬牙切齒的控訴,「四天了!我的伸縮耳都快磨出繭子了!」
「對不起,對不起。」格溫低頭做小,「我剛干了個大事。」
「哦?」喬治陰陽怪氣地哼哼著,「讓我猜猜,你炸了斯內普的辦公室?」
格溫突然後槽牙一冷,「不算是,但是我可能得罪他了——」
「多新鮮呀!你哪個學期沒得罪過他,如果這就是你冷落你男朋友的原因……」
「——我扒了馬爾福的衣服。」格溫飛快地說。
「那麼你簡直當我是傻——你干了什麼?!」喬治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格溫德琳·奧利凡德!你干了什麼!」對面傳來了鍋碗瓢盆掉在地上的聲音,和弗雷德的咒罵。
「喬治,你差點毀了一百金加隆!」
「別管了,弗雷德,我的未婚妻告訴我她扒了別人的衣服!」
弗雷德吹了一聲響亮的口號,立刻把頭也湊到伸縮耳這,「你打算拋棄小喬吉嗎,格溫?」
格溫嘆了口氣,「我只是扒了他的袖子,想瞧瞧有沒有那個標記。」
弗雷德發出了不滿的聲音,說著沒勁走開了。喬治倒是不吵吵嚷嚷了,但他仍不怎麼高興。
「你為什麼要關注他呢?格溫。」喬治說,「難道你也相信凱蒂的事兒是馬爾福干的?」
「事實上,他已經承認了。」格溫心情復雜,「我現在不能說太多,聽說韋斯萊夫人邀請我去過聖誕,或許我們可以那時再聊。」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了?」喬治有點高興了,「媽媽說那只貓頭鷹壓根沒把信送出去,我本來打算通過伸縮耳告訴你。」
「我很高興,喬治,但這太突然了。」格溫有點緊張地搓了搓被角。「特別是我們兩個才……」
「別傻了,格溫。」喬治斬釘截鐵地勸服她,「你難道以為我會讓你自己一個人過聖誕嗎?聖誕節我們得和家人待在一起。」
格溫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暖融融地,半撒嬌半抱怨,「我的聖誕禮物可沒什麼特別的。」
「相信我,」喬治輕松地說,「你的到來會讓韋斯萊家歡樂不少——韋斯萊夫人尤其這樣認為。」
格溫在坐火車離校的那天清晨來到了海格的小屋,他臉上還帶著一點點淤青,可能是他那嬌小的巨人弟弟不小心碰到的。
「聖誕快樂,海格。」格溫掏出一盒七彩斑斕的鳥食,和一根大個兒的牛骨頭。
「謝謝你,格溫,快進來。」海格側開身子,讓格溫進屋。牙牙把它那沉重的腦袋擱到格溫的腿上,使勁用鼻子拱著綁絲帶的骨頭。
「喬治一定沒想到兩個小家伙兒能這麼漂亮,」海格拍拍手,兩只面色凶惡但毛色靚麗的鳥不情不願地落在他肩膀上,「看看它們,都是酸橙綠色的。弗立維幫我施了沉默咒,它們現在就是最乖巧的小甜心。」
盡管那清新又絢麗的羽毛讓格溫眼前一亮,但是兩只鳥兒苦大仇深的表情告訴格溫它們根本不是什麼見鬼的小甜心。
「真棒,希望惡婆鳥愛吃這種鳥食。」格溫戳了戳那件禮物,「海格,我需要你的幫助。這個聖誕節我要去韋斯萊家做客,可以在禁林周圍摘點花帶過去嗎?」
海格的胡子動了動,「當然,當然。禁林很危險,但是有更多美麗的生物——而韋斯萊一家真是大好人。」說罷他收回了要招待格溫吃岩皮餅的手,起身披上鬥篷,帶著格溫來到森林邊緣。
格溫指著一團團火紅色的矮花問海格那是什麼。
「火球花。」海格稍稍用手碰了碰其中一朵盛開的花朵,紅色的花好像覺得有些癢,扭了扭,打了個嬌羞的噴嚏,花瓣間冒出了金黃色的火花。「巫師們把它們叫做地面上的煙火。」
格溫覺得這些花和韋斯萊家的紅腦瓜十分搭配,看著喜慶又熱鬧,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我能摘一捧帶走嗎?」格溫有些期待地看著海格。
高個子的教授撓了撓頭,「你必須特別當心,因為它們很嬌弱,只要一碰就呲火星——其實都是花粉。」然後他大步走回小木屋,拿出幾張泛黃的舊報紙和一把造型別致的剪子。只三兩下就貼著地面剪下了一大把火球花,小心翼翼地包在報紙中間,再三提醒格溫別給它們瘙癢。
格溫心滿意足地和他道謝,拖著一只裝滿禮物的小行李箱,手捧著鮮花乘上通往倫敦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車。
韋斯萊先生開著一輛內部空間用魔法變大的汽車接他們,他還擠眉弄眼地告訴哈利:「小天狼星最近進入了叛逆期,幾乎和十歲時候的雙胞胎一樣麻煩。」
哈利壓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或許他以為全世界的十歲孩子都和自己一樣聽話。
直到他坐上了車,發現小天狼星正在後排等他,並且頂著一頭飄逸瀟灑的長發。哈利吞了吞口水。
「就在兩天前,雙面鏡裡的你還不是這個造型。」哈利問。
「我為聖誕節設計的,」小天狼星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我必須做全場最酷的巫師。」
不知道韋斯萊先生給這輛新車動了什麼手腳,他們最多只用了一個小時,就抵達了遠在德文郡的陋居。
韋斯萊夫人聽到半空中引擎的響聲跑出來迎接他們,她先是熱情地擁抱了哈利和格溫,然後立刻給剛到家的韋斯萊家孩子們安排工作。
羅恩和金妮使勁戳著格溫的後背,指望她能給他們爭取一點休息的時間。於是格溫在接受了雙胞胎的問候,和比爾以及他美麗的未婚妻寒暄後,把手裡蓋著花束的絨布掀開。
「感謝您的招待,韋斯萊夫人。」格溫吹了吹花瓣上的絨毛,然後用手輕輕拂過密密麻麻的花朵。火紅的小球們迸發出耀眼的金色火星。
「漂亮極了!」韋斯萊夫人高興地尖叫,「從前亞瑟總是在禁林邊上摘一兩朵給我——除了霍格沃茨,沒有任何地方能在冬天看到火球花。」接著她深情地望向韋斯萊先生,又絮絮叨叨地告訴孩子們,「那片地上原來只有幾朵,後來我們散步時會隨手幫它們授粉,現在大概已經是一大片花了。」
喬治在韋斯萊夫人身後衝格溫豎起大拇指。然後同情地拍拍比爾的肩膀。
「斯內普說要幫他?他真的說要幫他?」
「如果你再問一遍,」哈利說,「我就把這甘藍塞到——」
「我只是核實一下!」羅恩說。他們站在陋居的廚房水池前,為韋斯萊夫人削一堆小山似的球芽甘藍。雪花在他們前面的窗戶外飄飄蕩蕩地飛舞。
「是,斯內普說要幫他!」哈利說,「他說答應過馬爾福的媽媽要保護他,而且他還立過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什麼的——」
「牢不可破的誓言?」羅恩目瞪口呆,「不,他不可能……確定?」
「是啊,我確定。」哈利說,「但是這意味著什麼呢?」
「牢不可破的誓言是不能違背的……」
「這個我也估計出來了,很有趣。那麼,要是違背了會怎麼樣呢?」
「死。」羅恩簡單地說,「我五歲的時候,弗雷德和喬治想讓我立一個,我差點兒就立了,已經跟弗雷德握手什麼的,被爸爸發現了,他氣瘋了,」羅恩眼裡閃動著回憶的光芒,「這是我惟一一次看到爸爸像媽媽那樣發火。弗雷德說他左半拉屁股從此不一樣了。」
「好了,先不說弗雷德和左半拉屁股——」
「說什麼哪?」弗雷德的聲音說,雙胞胎兄弟走進了廚房。
「啊,喬治,看看,他們在用小刀呢。上帝保佑他們。」
「我還有兩個月多一點兒就十七歲了,」羅恩暴躁地說,「到時候就能用魔法了!」
「但在此之前,」喬治說著坐到廚房的桌前,把腳蹺到了桌上,「我們可以欣賞欣賞你示範怎樣正確使用——哎喲。」
「都是你搞的!」羅恩惱火地說,一邊吮著割破的拇指,「你等著,我滿了十七歲——」
「我相信你會用迄今沒人想到的魔法把我們鎮住。」弗雷德打著哈欠說。
「說到迄今沒人想到的魔法,羅恩,」喬治說,「我們聽金妮說,你和一個小姑娘有情況,如果我們的情報沒錯的話,那小姑娘叫拉文德·布朗。這是怎麼回事?」
羅恩有點臉紅,轉身削起了甘藍,但似乎並沒有不高興。
「別多管閑事。」
「好刺人的回答,」弗雷德說,「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們想知道的是……怎麼會呢?」
「什麼意思?」
「那女孩是不是出了車禍什麼的?」
「什麼?」
「她怎麼會這樣大面積腦損傷啊?小心!」
韋斯萊夫人走進來時,剛好看到羅恩把削甘藍的小刀向弗雷德擲了過去。弗雷德懶洋洋地一揮魔杖,把小刀變成了一架紙飛機。
「羅恩!」她勃然大怒,「別讓我再看見你扔刀子!」
「我不會,」羅恩說著,回身轉向甘藍山時,小聲加了一句:「——讓你看見的。」
「弗雷德,喬治,對不起,萊姆斯今天晚上來,比爾只能跟你們兩個擠一擠了!」
「沒問題。」喬治說。
「查理不回來,所以羅恩正好住閣樓,如果芙蓉跟金妮住——」
「——那金妮的聖誕節就——」弗雷德嘟嚷道。
「——每個人應該都挺舒服,至少都有張床。」韋斯萊夫人的語氣有些煩躁。
「格溫應該和我住。」紅頭發的漂亮女巫端著一盆馬鈴薯出現在廚房,她身後跟著有些尷尬的格溫。
「你三個恐怕也得擠一擠。」
「我當然願意和格溫分享我的床鋪。」金妮立刻開口,「比單獨和黏痰呆在一個屋子裡強。」
「珀西那張醜臉肯定不會出現吧?」弗雷德問。
韋斯萊夫人轉過身去,然後答道:「不會,我想他忙吧,在部裡。」
「或者他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貨,」韋斯萊夫人離開廚房時弗雷德說,「二者必居其一。我們走吧,喬治。」
「你們干什麼去?」羅恩問,「不能幫我們削甘藍嗎?你們可以用一下魔杖,我們就解放了。」
「我想不能,」弗雷德一本正經地說,「這是非常磨煉性格的,學習不用魔法削甘藍,能讓你體會到麻瓜和啞炮是多麼不容易——」
「——如果你想要人幫忙,羅恩,」喬治接著說,一邊把紙飛機擲回給他,「就不會朝他們扔刀子。一點兒忠告。我們到村裡去,那兒的紙店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她覺得我的紙牌戲法神奇極了,幾乎像真正的魔法……」
格溫揮了揮魔杖,解放了羅恩和哈利的一大堆甘藍,又幫著金妮削好了土豆皮。然後扭頭對喬治惡狠狠地說:「我的耳朵可能是壞了,親愛的,你剛才說什麼?漂亮的女孩?」
喬治先是縮了縮脖子,然後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至少我沒扒了人家的衣服。」
「你還想扒人家的衣服?」格溫氣得站起來了。
「你又扒了誰的衣服?」金妮按住格溫讓她坐下,弗雷德也捂住了喬治的嘴。
「德拉科·馬爾福。」格溫瞪了一下喬治,沒好氣的說。
哈利的椅子發出了尖銳的吱嘎聲,他先是抽了一口冷氣,然後激動地問格溫:「那天是你在走廊上?我看到了一雙腳,你還踩到了我的隱形鬥篷。」
格溫這才明白在教室前自己為什麼差點絆倒,她先像野獸一樣衝喬治呲了呲牙,然後回頭對哈利說:「是我不太成熟的幻身咒。你說的對,哈利,我偷聽了斯內普和馬爾福的對話……」
「你聽到了他的口氣,對嗎?」哈利斷然說道,「沒人能演得那麼像,即使是斯內普。他說要幫馬爾福完成『那個』任務,他們都是食死徒。」
當他說到這個詞時,一直在窗外抓地精的小天狼星突然有點暴躁,惡狠狠地把地精塞進樹洞裡。
格溫唉聲嘆氣地不做評論,弗雷德和喬治本來准備溜出去躲活計,這下都抓著格溫問怎麼回事。金妮機智地跑去韋斯萊夫人那拿回了更多的洋蔥和蘑菇,美其名曰他們想幫忙。
格溫和哈利只能一字一句地重復了斯內普和馬爾福的對話,向眾人敘述了斯內普對馬爾福的警告,男孩奇怪的態度,以及那個神秘的牢不可破的誓言。
就和羅恩一樣,雙胞胎雖然無比討厭老蝙蝠,但他們仍半信半疑地覺得斯內普不是真的想幫助馬爾福,只是為了探出他在干什麼。
「那麼,」羅恩上下拋著一顆洋蔥,問哈利,「你要把斯內普和馬爾福的對話告訴鄧布利多嗎?」
「嗯,我要告訴所有能制止他們的人,鄧布利多是第一位。我也許還要跟你爸爸談談。」
「可是我們不知道馬爾福到底在干什麼。」
「這是關鍵的地方,他都不肯告訴斯內普。」
「但是他承認凱蒂的事情與他有關。」格溫看了一眼廚房外的動向,「還記得嗎?凱蒂被要求帶著一件蛋白石項鏈進入霍格沃茨——」
「——送給別人。」金妮說,「但是他的目標是誰呢?」
問題又回到了死胡同,他們仿佛都在霧裡看花,迷迷糊糊中感知到馬爾福的可怕計劃,但總是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那麼你看到馬爾福的刺青了嗎?」喬治怪裡怪氣地問,把椅子搬到格溫身邊坐下。
「什麼都沒有。」格溫一臉糾結,「這就是我最生氣的地方,什麼都沒有!」
「你確定?」除了哈利之外的其他人都不那麼驚訝,於是戴眼鏡的男孩只能自己提問,「他可能隱藏——」
「首先,我都快把他的胳膊搓紅了。」格溫懊惱地說,「其次,我認為神秘人不會允許他的爪牙隱藏身份。所以盡管我很憤怒,並且討厭馬爾福,但是他——至少現在——不是食死徒。」
說到這格溫想起了斯內普的警告,他要求自己忘記當天發生的一切事情,因此格溫從現在起必須緊緊閉上嘴巴,隱瞞和他的對話。既然哈利也偷聽到了斯萊特林們的大部分對話,那剛才的討論就不是自己的責任。而在假魔杖的秘密無論如何不能泄露的前提下,馬爾福的身份是格溫唯一能分享給朋友們的信息。
「我認為我們能達成一個共識,馬爾福肯定在干著什麼勾當。」格溫急忙總結道。
「並且斯內普是知道的。」羅恩說。
沒等孩子們繼續爭辯斯內普的嫌疑,小天狼星的出現打斷了這次秘密集會。他正嫌惡地用兩根手指捏著一只地精的後脖頸,跟哈利抱怨自己剛才被它咬了腳踝。
「你把它打昏了嗎,小天狼星?」哈利接過那只失去意識的醜東西問道。
「當然是昏迷咒,」小天狼星責怪地看向他,仿佛他問了一個多麼無禮的問題,「每個學生在去霍格沃茨之前都應該熟練地使用昏迷咒。」
房間裡的其他人都無語地看著天花板,不太想和天才兒童布萊克搭話。就在弗雷德和小天狼星商量著該怎麼招待那位不受歡迎的「客人」時,喬治和羅恩開始盤問格溫。
「快跟我說說,」羅恩閉上眼睛開始想像,「你是怎麼抓到馬爾福的?」
格溫拍了拍喬治的肩膀,「韋斯萊笑話商店的香水瓶,加上醫療翼偷出來的強力鎮定藥水。」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我只噴了兩下,他就暈倒了。」
「那麼你怎麼懲罰他的?為了給凱蒂復仇。」喬治十分了解格溫,知道她腦子裡的壞想法。
「一個噩夢魔咒,很古老,但是很有效。」格溫稍微猶豫了一下,描述了馬爾福的表現,包括他慘白的臉,抽搐的身體和由內而外散發恐懼的夢話。
羅恩滿足地把手放在胃上,就像剛剛享用了一頓大餐,正閉著眼睛回味。
喬治則擔憂地看格溫,然後低聲說,「你同情他?」
格溫趕緊甩頭,但是明白自己沒有可能在喬治面前偽裝,於是兩個人默契地離開陋居,走向花園。
傍晚的冷風吹得格溫一下子就清醒了,喬治從門口拿起自己的圍巾給她圍上。
「我一點都不喜歡馬爾福。」格溫說,「他欺負學生,說韋斯萊家的壞話,出了事只知道找爸爸。他是我最不可能當成朋友的人。」
喬治拉著她的手,無聲地傾聽著。
「但是我讓他夢到最害怕的東西,」格溫磕磕巴巴地說,「那是他喊著別傷害他們。你瞧,喬治,就算再討厭的家伙都有自己要保護的人。」
「你認為馬爾福害怕神秘人傷害他家人?」喬治稍微有點吃驚,在他看來,馬爾福應該是個心安理得享受父母關愛、而不知感恩的壞小子;或者和他爸爸一樣,打心底裡崇拜伏地魔的力量和純血統論。
「我想是的,」格溫說,「實話說,那不算是完全的好魔法,而且我對古老的咒語也不算精通。所以那天晚上我夢到了他的恐懼,神秘人在他面前殺死了他的父母。」
喬治停下了腳步,先是緊緊擁抱了格溫好一會,才在她耳邊緩緩說,「他讓你想到了加裡克嗎?格溫。」
「他讓我想到了很多。」格溫埋在喬治的懷裡悶悶地說,「我承認有那麼一瞬間認為他和我一樣,都在為自己的家人擔憂。如果加裡克的生命受到威脅,我是不是也會不顧一切救他呢?哪怕需要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我們會做一切能做的事救他,」喬治摸摸格溫的後腦勺,「我們。但是我們也知道有些事情絕對不能做,至少你不會為了救加裡克傷害其他無辜的人。這是你和他不同的選擇。」
「但你很難說他完全錯誤。」格溫嘆了口氣,「這正是讓我覺得困惑的地方。我以為馬爾福就該和我們從頭到腳完全相反,結果發現他和韋斯萊一樣愛著自己的家庭。我頭都昏了,喬治。」
喬治雙手捧著格溫的臉,輕輕地親吻她。「巫師是多麼復雜的動物呀。我們總能在別人身上找到相似的地方,但是也永遠不能完全理解其他人。」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你說得對。」格溫看著喬治亮晶晶的眼睛,「我永遠也不會和馬爾福成為真正的朋友,但是在他還沒完全變壞之前,按照鄧布利多的說法,他仍然是個純潔的靈魂。」
「而我的建議,小姐。」喬治摟著她的肩膀說,「別去管那個臭小子,反正哈利說他會告訴鄧布利多。你要安穩地度過最後一個學年,嘿,弗雷德和我想在霍格莫德開一個分店。別告訴其他人,這是個驚喜。」
「我不知道你們的生意這麼紅火。」格溫嚇壞了,「霍格莫德的店面也不便宜。」
「我們想買下佐科的店面。」喬治高興地說,「他現在不敢開店了。到時候學生們就能在上學的時候找點樂子。」
格溫搖搖頭,「我今年至少知道八個姑娘打算用你們的產品給哈利下迷情劑。」
喬治看起來更高興了,「是啊,神奇女巫是我們很賺錢的系列。」然後他摸了摸格溫有些涼的手指說著回去吧。「因為晚餐的時候我們倆——」
「我們要干嘛?」格溫猛地抬頭,差點磕著喬治的下巴。
「我們倆得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說著他用指甲劃過格溫的無名指,上面戴著閃閃發光的訂婚戒指。
韋斯萊一家和客人們坐在客廳裡,金妮把這間屋子裝飾得五彩繽紛,花團錦簇,簡直像發生過一塊紙拉花的爆炸。只有小天狼星、弗雷德、哈利和羅恩知道聖誕樹頂上的小天使其實是一個花園小地精。正是被小天狼星施了昏迷咒的那只,塗成了金色,塞進了一件小芭蕾舞裙,背上粘了對小翅膀,在樹頂上對他們怒目而視。這是格溫見過的最醜的天使,長著土豆似的大禿腦袋,腳上還有毛。
他們都得聽韋斯萊夫人最喜歡的歌手塞蒂娜·沃貝克的聖誕廣播,她的歌聲從木頭的大收音機中婉轉流出。芙蓉似乎覺得塞蒂娜非常乏味,她在角落裡大聲說著話,韋斯萊夫人皺著眉頭不停地用魔杖調整音量開頭,使塞蒂娜唱得越來越響。在一首爵士味特別濃的曲子《一鍋火熱的愛》的掩護下,弗雷德、喬治、格溫跟金妮玩起了劈啪爆炸牌。羅恩的眼睛老是偷瞟比爾和芙蓉,好像想學點什麼技巧。盧平顯得特別憔悴,他坐在壁爐邊,盯著爐火深處,仿佛聽不見塞蒂娜的聲音。
【哦,來攪攪我的這鍋湯。
如果你做得很恰當,我會熬出火熱的愛,陪伴你今夜暖洋洋。】
「我們十八歲時跟著這音樂跳過舞!」韋斯萊夫人用手裡織的毛線擦了擦眼睛,「你還記得嗎,亞瑟?」
「唔?」剝著小蜜橘打起了瞌睡的韋斯萊先生說,「哦,是啊……多棒的曲子……」
他努力坐直了一點兒,扭頭看著坐在旁邊的哈利。兩個人開始低聲交談。
塞蒂娜已開始唱一首《你用魔法鉤走了我的心》。這時背對著爐火的盧平也加入了他們的對話。
【……而今你已把它撕破請把我的心還給我!】
塞蒂娜以一個長長的的高音結束了她的演唱,收音機裡傳出響亮的掌聲,韋斯萊夫人也興奮地鼓著掌。
「完了?」芙蓉大聲說,「謝天謝地,好難聽——」
「喝點飲料怎麼樣?」韋斯萊先生跳起來高聲問道,「誰要蛋酒?」
接下來每個人,包括芙蓉,手裡都拿到了韋斯萊先生分發的蛋酒。格溫剛炸了一堆紙牌,鬧著不玩了,假裝有興致地研究那個神奇的收音機,這時喬治不知道看到韋斯萊家鐘表上的什麼東西,猛地站起來拉走格溫。在她耳旁說:「我必須抓緊時間,否則今天的好戲就要換人上演了。」
高個子的紅頭發男巫用小湯匙敲敲酒杯,清了清嗓子,「家人們,朋友們,和不算家人也不算朋友的……人們,我有個要緊事宣布。」
客廳裡的人都看向他和格溫。
格溫以為喬治會像鄧布利多一樣使用華麗的辭藻和長長的篇幅,結果他直接放下酒杯,把自己和格溫的左手一同舉起來,展示給大家。
「我們訂婚了!」
房間裡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和掌聲,韋斯萊夫人又用毛線擦了擦眼淚,韋斯萊先生也掛上了慈祥的笑容。芙蓉正對著比爾說他們倆得快點舉辦婚禮,否則他就要叫他弟弟趕超了。
直到所有人都舉著酒杯恭喜了喬治和格溫,他們又都坐在餐桌前享用平安夜大餐的時候,格溫仍不明白喬治到底看到了什麼。
餐桌上,哈利和盧平說了幾句什麼王子的莫名其妙的話。
羅恩問,「要肉鹵嗎,芙蓉?」
他急於獻殷勤,把肉鹵盤碰飛了。比爾一揮魔杖,肉鹵升到空中,順從地落回到盤裡。
「你跟那個唐克斯一樣笨,」芙蓉親了一下比爾之後對羅恩說,「她總是打翻——」
「我邀請了親愛的唐克斯,」韋斯萊夫人重重地放下胡蘿蔔,瞪著芙蓉說,「可她不肯來。你最近跟她談過嗎,萊姆斯?」
「沒有,我跟誰都沒多少聯系。但唐克斯要回她自己的家,是不是?」
「嗯,」韋斯萊夫人說,「也許吧。我感覺她是打算一個人過聖誕節。」
她惱火地看了盧平一眼,好像她攤到芙蓉而不是唐克斯當兒媳全是他的錯。哈利望望正用她自己的叉子喂比爾吃火雞的芙蓉,感到韋斯萊夫人早就輸定了。但他想起了關於唐克斯的一個問題,問盧平不是最合適嗎?他對守護神無所不知。
「唐克斯的守護神變了,斯內普說的。我不知道會有這種事。守護神為什麼會變呢?」
盧平不慌不忙地嚼著火雞,咽下之後緩緩地說道:「有時……大的打擊……感情劇變……」
「它看上去很大,有四條腿,」哈利說,突然他閃過一個念頭,壓低聲音說,「嘿……不會是——?」
咳咳咳,格溫聽到這話被火雞嗆著了,喬治拍了好幾下她才緩過來。哈利的話被她打斷,盧平立刻閉嘴不提這件事。只是格溫之後總是有意無意想看看唐克斯感情劇變當事人的表情,盧平不得不放下刀叉,認真地和格溫對視。
「我有什麼能幫你嗎?」溫和儒雅的前任黑魔法防御術教授問。
「沒有,先生。」格溫心虛地收回眼神,她心裡是多麼想問問盧平,他對唐克斯的感覺啊。
「亞瑟!」韋斯萊夫人突然叫道。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捂著心口,瞪著廚房窗外。「亞瑟——是珀西!」
「什麼?」
韋斯萊先生回過頭,大家都立刻望著窗外,金妮站了起來看著外面。果然是珀西·韋斯萊,他正踏著院中的積雪大步走來,玳瑁框的眼鏡在夜色中一閃一閃的。然而他並不是一個人。
「亞瑟,他——他是跟部長一起來的!」
果然不錯,哈利在《預言家日報》上見過的那人正跟在珀西後面,他有一點兒破,長而厚密的灰發和黑鬥篷上落了片片白雪。大家誰也沒來得及說話,韋斯萊夫婦剛交換了一個吃驚的眼神,後門就開了,珀西站在了門口。
一陣難堪的沉默,珀西生硬地說:「聖誕快樂,媽媽。」
「哦,珀西!」韋斯萊夫人叫著撲到他的懷裡。
魯弗斯·斯克林傑在門口停了下來,他拄著拐杖,微笑地看著這感人的一幕。
「打擾了,請原諒,」他說,這時韋斯萊夫人已轉向他,笑吟吟地擦著眼睛。「珀西和我在附近——辦事,您知道——他忍不住要來看看你們。」
但珀西沒有想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兒,顯得很不自然,目光越過眾人的頭頂。韋斯萊先生、弗雷德和喬治都板著面孔看著他。
「請進,坐吧,部長!」韋斯萊夫人慌亂地說著,一邊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吃一點火雞,或布丁……我是說——」
「不用,不用,親愛的莫麗。」斯克林傑說。他在進屋前一定向珀西打聽了她的名字。「我不想打擾,要不是珀西這麼想見你們,我也不會來……」
「哦,珀西!」韋斯萊夫人含淚叫道,踮起腳尖去親他。
「……我們剛來了五分鐘,我到院子裡走走,你們跟珀西多聊一會兒。不不,我真的不想打擾你們!嗯,如果有人願意帶我參觀一下你們可愛的花園……啊,那個小伙子吃完了,你陪我散散步可以嗎?」
餐桌旁的氣氛明顯變了,大家的目光從斯克林傑轉移到了哈利身上。似乎沒人相信斯克林傑不知道哈利的名字,也沒人覺得他被選中陪部長到花園散步很自然,因為金妮、芙蓉和喬治的盤子也都空了。
「好啊。」哈利打破沉默,說道。
他沒有上當,盡管斯克林傑說是在附近辦事,珀西想來看看家人,但這才是他們來的真正原因:為了斯克林傑能跟哈利單獨談話。
「沒事。」經過盧平身邊時他小聲說,因為他看到盧平正要從椅子上站起來。「沒事。」看到韋斯萊先生張嘴要說話,他又加了一句。
「太好了!」斯克林傑向後退去,讓哈利先走出門外,「我們就在花園裡轉轉,然後珀西和我就走。繼續吧,各位!」
「我就知道他會毀掉這頓晚餐。」喬治看著筆直站在門口誰也不理的珀西,氣呼呼地對格溫說。「剛才我就瞧見他的指針從『致命危險』跳到了『在路上』。」
「至少他說了節日快樂。」格溫不動嘴唇,擠出了回答。
但很快,珀西就發表了一些諸如忠於魔法部的野心勃勃的言論。韋斯萊先生的太陽穴一跳一跳,憋得臉通紅,他不顧莫麗的哭泣和阻攔,頭也不回地上樓,打定主意不能在平安夜和自己的兒子吵架。
韋斯萊先生前腳剛離開,弗雷德、喬治和金妮就配合默契地把防風草根醬潑向珀西。雙胞胎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韋斯萊夫人的視線,站在珀西的面前,仿佛他多說一個字,就立刻會被掃地出門。
「我並不覺得我哪做錯了!」珀西氣得直跳腳,「我只是希望能過上步入正軌的、體面的生活!」
話音剛落,韋斯萊夫人發出了抽泣的尖叫,弗雷德和喬治的四個拳頭就向珀西的臉招呼過去。但是他們被一直坐在餐桌前的小天狼星攔住了。那個黑頭發的男巫優雅地對珀西罵了一句混蛋,似乎覺得他因為體面生活和韋斯萊一家脫離關系是多麼離譜的事情。
珀西因為沒感受到拳頭砸在臉上的痛楚睜開了眼睛,愣了一下,聽到了哈利獨自一人推門的聲音。他狼狽地擦了擦自己的玳瑁邊眼鏡,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招呼也不打便要離開。就在他衝出家門之前,珀西瞧見了喬治手上的戒指,嘟噥了一聲什麼,接著丟下一屋子家人,大步朝魔法部長走去。
喬治像吃了什麼大虧一樣,氣得直拍桌子。又著急地和兄弟姐妹安慰不停流淚的韋斯萊夫人。直到他們把媽媽送回到臥室之後,格溫才來得及安撫臉黑得嚇人的男朋友。
喬治盯著格溫擔憂的臉龐,抓心撓肝地沒處撒火,耳朵裡都快冒出蒸汽了。
「你究竟是怎麼了,防風草根醬都潑了,也該消氣了呀。」格溫把頭放在喬治的膝蓋上看他。「我以為你早知道珀西是什麼樣的人。」
喬治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又全部吐出來,勉強冷靜地說:「那個王八蛋祝我訂婚快樂。」
生日的意外
過完新年幾天後的一個傍晚,哈利、羅恩、格溫和金妮在廚房火爐邊排著隊准備返回霍格沃茨。魔法部安排了這個一次性的飛路網連接,好讓學生能快速安全地返校。只有韋斯萊夫人為他們送行,韋斯萊先生、弗雷德、喬治、比爾和芙蓉都要上班。韋斯萊夫人在說再見時流淚了。誠然,近來一丁點兒小事都會引起她的傷感。自從聖誕節那天珀西眼鏡上被潑了防風草根醬,衝出家門之後,她就時不時地會哭起來。
「別哭,媽媽,」金妮拍著她的背說,韋斯萊夫人這時正伏在她的肩頭抽泣著,「沒事的……」
「就是,別為我們擔心,」羅恩說,讓母親在他面頰上印下一個濕漉漉的吻,「也別為珀西擔心,他是這麼個蠢豬,不是什麼損失,是不是?」
韋斯萊夫人摟住哈利,抽泣得更厲害了。
「答應我要照顧好自己……別惹麻煩……」
「我一直是這樣的,韋斯萊夫人,」哈利說,「我喜歡安靜的生活,你知道。」
她含著眼淚笑了,退到了後面。最後擁抱了格溫,「好姑娘,千萬要好好的。」
學生們走進碧綠的爐火,喊了一聲「霍格沃茨!」最後瞥了一眼韋斯萊家的廚房和韋斯萊夫人的淚容,就被火焰包圍了。在高速旋轉中他們模糊地看見一些巫師的房間,都是沒等看清就一閃而過了。然後轉得慢下來,端端正正地停在麥格教授的壁爐裡。哈利爬出來時,正在工作的教授幾乎連頭都沒抬。
「晚上好,波特。別把地毯搞上太多的灰。」
「沒有,教授。」
哈利戴正眼鏡,抹平頭發,羅恩也旋轉著出現了。格溫和金妮到了之後,四人一起走出麥格教授的辦公室,朝格蘭芬多塔樓走去。格溫望了望走廊窗戶外面,太陽已經落到地平線上,場地上的積雪比陋居花園裡還要深。遠處可以看到海格在他的小屋前喂巴克比克。
「一文不值。」羅恩走到胖夫人跟前,自信地說。胖夫人看上去比平時更加蒼白,聽到他的大嗓門後畏縮了一下。
「不對。」她說。
「什麼,『不對』?」
「換口令了。請不要嚷嚷。」
「可是我們離校了,怎麼知道——」
「哈利!格溫!金妮!」
赫敏朝他們奔了過來,臉紅通通的,穿著鬥篷,戴著帽子和手套。
「我兩小時前回來的。剛才去看了海格和巴克——我是說蔫翼。」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們聖誕節過得好嗎?」
「嗯,」羅恩馬上說,「事兒挺多的,魯弗斯·斯克林傑——」
「哈利,我有個東西要給你,」赫敏沒看羅恩,好像一點兒也沒有聽到他說話,「哦——口令,戒酒。」
格溫不明白他們兩個為什麼還沒和好,畢竟就算從前赫敏和羅恩吵吵鬧鬧,最晚第二天早餐桌上就又能親親熱熱地笑做一堆。
「正確。」胖夫人有氣無力地說,旋開身體,露出了肖像洞口。
「她怎麼了?」哈利問。
「顯然是聖誕節玩得太瘋了。」赫敏翻了翻眼睛,帶頭走進了擁擠的公共休息室,「她跟她的朋友維奧萊特把魔咒課教室走廊那幅畫著幾個醉修士的圖裡的酒全喝光了。總之……」
「我希望我也能喝上一大杯烈酒。」格溫砸吧砸吧嘴,「比爾的未婚妻至少有三次惹到我了,而我還不能和她生氣。」
金妮左邊臉抽搐了一下,同病相憐地拍了拍格溫。
赫敏在口袋裡掏了一會兒,抽出一卷有鄧布利多筆跡的羊皮紙。
「太好了,」哈利立刻展開它,發現他接下來跟鄧布利多上課的時間就在明天晚上,「我有好多事要告訴他——還有你。我們坐下來吧——」
就在這時,他們忽然聽見了一聲響亮的尖叫:「羅羅!」拉文德不知從哪兒衝了出來,站在羅恩的鼻子尖前。旁邊有幾個人吃吃地笑著,羅恩尷尬地向後退了一大步。赫敏銀鈴般地笑了一聲,說道:「那邊有張桌子……過去嗎,格溫,金妮?」
「不,謝謝,迪安放假前找我幫忙,我現在就要過去了。」金妮說。哈利不禁注意到她不是很熱心。羅恩和拉文德糾纏在一種直立式摔跤中,那姑娘每前進一步,羅恩就要給自己找條躲開的退路。
「我要找找我宿舍藏著的好酒,」格溫疲憊地捏著自己的太陽穴,「然後一醉方休。祝你們愉快,晚安。」
哈利就帶著赫敏走到了那張空桌子前,格溫猜測他們一定要討論關於斯內普和馬爾福的事情,決定逃離紛爭,享受片刻的安寧。
第二天,哈利把鄧布利多在補課中給他布置的作業告訴了羅恩和赫敏,是分別說的,因為赫敏在羅恩面前仍然不肯久待,最多只是輕蔑地白他一眼。
羅恩認為哈利在斯拉格霍恩那裡不可能會遇到什麼麻煩。
「他喜歡你,」吃早飯時,羅恩輕松地揮著一叉子煎雞蛋說,「不會拒絕你任何事的,是不是?你是他的魔藥小王子。今天下午課後留下來問他好了。」
赫敏則悲觀一些。
「他一定是決心隱瞞真相了,如果連鄧布利多都拿不到的話。」她低聲說,假裝並非聽了羅恩的話才有所反應,「魂器……魂器……我都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哈利看上去很失望,他肯定指望赫敏能提供一些線索呢。
「恕我直言,」正經歷宿醉的格溫什麼也吃不下,連干了三杯釅釅的濃茶,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地說,「你們三個討論的聲音大到我全部都能聽到。」
哈利連忙捂住了嘴,在格溫看來鄧布利多應該不希望他隨意透露這些信息。
「但是這個什麼器,如果是連赫敏都不知道的玩意,」格溫給自己倒第四杯茶的時候被金妮勸阻了,「我猜它只可能出現在圖書館的禁區。」接著她小聲地告訴赫敏上次自己在什麼地方找到了那本記載著奇怪咒語的古老書籍。
赫敏若有所思:「准是很高級的魔法,不然伏地魔為什麼想知道?我覺得要搞到這個情報很困難,哈利,你必須非常謹慎,怎麼接近斯拉格霍恩,要想個計策。」
「羅恩說只要我今天魔藥課後留下來……」
「哦,如果羅羅說了,你最好照辦,」她頓時火冒三丈,「羅羅的判斷什麼時候錯過啊?」
「赫敏,你就不能——」
「不能!」她怒氣衝衝地甩了一句,轉身就走,把哈利一個人丟在原地。
「你怎麼得罪她了?」羅恩看著赫敏高傲的背影,小聲問哈利。
格溫驚奇地看著那個紅頭發的男孩,終於忍不住給他遞了一杯茶:「喝杯茶提提神,羅納德,我看你神志不清了。」
羅恩的確昏了頭腦,但這一不幸的預言最終應驗到他生日的那天。
由於拉文德堅持不懈的熱情追求,和羅恩暫時不明的態度,救世主小隊一直處於分崩離析的狀態。以至於那天一大早,哈利不得不在沒人時叫住了格溫。
「格溫,我必須要抓到馬爾福在干什麼。」哈利有些著急地說。
「我以為你這個時候應該在准備幻影顯形的考試。」格溫有點驚訝,想起了自己兩次失敗的考試經歷,但她也對馬爾福的進度有所好奇。「你遇到了什麼困難,哈利?」
男孩拿出一張折成方形、看似空白的羊皮紙。他把它展開來,用魔杖尖敲了敲。
「我莊嚴宣誓我不干好事……或馬爾福不干好事。」
羊皮紙上立刻現出活點地圖,繪著城堡每一層的詳細平面圖,許多帶標記的小黑點正在上面移動,代表著城堡裡的每個人。
「你看看,就像現在,有好幾次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活點地圖上找到他。」哈利十分懊惱。
格溫有點感興趣了,她決定忽略掉哈利的跟蹤狂行徑,拿起地圖,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甚至連入侵者——其實是那幫保護霍格沃茨的傲羅們,也檢查了一遍。一無所獲,便把地圖還給他。
「有沒有任何可能…我是說…弗雷德和喬治知道一條秘密通道?」哈利不大自信地問。
「我認為他們知道的一共就七條,而且都被記錄在地圖上了。」格溫聳聳肩,但接著她想到了什麼,又拿起了地圖,先是找到二樓桃金娘盥洗室的位置,又看向地下斯萊特林學院的位置。「我注意到密室沒有被記錄,或許斯萊特林的小王子跑到密室找大蛇去了。」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哈利卻緊緊皺著眉頭,親自確認了活點地圖難得的漏洞,又使勁搖搖頭,「教授們早就封死了密室的入口——就算他知道入口在哪,也得用蛇佬腔才能打開。」
格溫被說服了,她歪著頭思索了片刻。「嘿,你為什麼不問問盧平和小天狼星,活點地圖畢竟是他們的作品。」
哈利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盧平不認為馬爾福值得關注。小天狼星…他和從前不一樣,我不想……」
格溫打斷了他,「我倒認為他一點兒都沒變。」她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那些奇思妙想都裝在他腦子裡呢。說不定掠奪者們給自己留了一手,為了不讓別人在地圖上發現他們的位置。」
「好吧,」哈利收起了羊皮紙,「我會找個時間問問他。但今天不行了,我得趕緊給羅恩送禮物去。」
的確,本來他們可以去霍格莫德慶祝。但是所有公共休息室布告牌上都貼出一張告示,說這次去霍格莫德的旅行取消了,大家都很不滿,羅恩尤其怨氣衝天。
格溫和哈利道別,跑去圖書館想完成自己N.E.W.Ts的第一輪復習任務。等她天黑從圖書館出去的時候,羅恩和哈利已經跑到了他們的另一個大本營——霍格沃茨醫療翼。
「所以,總而言之,羅恩這個生日過得不咋樣。」弗雷德說。
晚上,校醫院很安靜,拉著窗簾,亮著燈。只有羅恩這張病床上住了人。哈利、赫敏和金妮都坐在他身邊。他們在門外等了一整天,每當有人進去或出來時便努力朝裡面張望著。龐弗雷夫人八點鐘才讓他們三個進去,接著是晚來幾分鐘的格溫。弗雷德和喬治是八點十分趕到的。
哈利滿臉都是冷汗,赫敏就像不想被人看到一樣,低著頭偷偷哭泣。而羅恩——格溫現在對這個畫面都有些應激反應了——他白的像張紙,無力的躺在病床上。
「他怎麼啦?」格溫著急地問,「他也碰了什麼東西?」
哈利只簡單說了一句他中毒了,幸好他們在斯拉格霍恩教授辦公室找到了救命的糞石。
「這算怎麼回事呀!」格溫又氣又急,「學生們現在都得提心吊膽的——已經是第二起了!」她忍不住把這次中毒事件和凱蒂的項鏈聯系起來。
「我們沒想到會是這樣送禮物。」喬治陰郁地說著,一邊把一個大禮包放在羅恩床頭的櫃子上,然後在格溫身邊坐下來。
「就是,在我們想像的情景中,他是清醒的。」弗雷德說。
「我們還在霍格莫德,等著給他個驚喜——」喬治說。
「你們在霍格莫德?」金妮抬起頭向。
「我們想買下佐科的店面,」弗雷德垂頭喪氣地說,「搞個霍格莫德分店。可是如果你們周末不能過去買東西,那個店還有個鬼用啊……不過現在不說它了。」
他拉了張椅子坐在哈利旁邊,看著羅恩蒼白的面孔。
「這事兒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哈利?」
哈利又復述起他已經向鄧布利多、麥格、龐弗雷夫人、赫敏、格溫和金妮等人說了好像有一百遍的故事。
「……然後我把糞石塞進了他的嗓子裡,他的呼吸通暢了一些,斯拉格霍恩跑去叫人,麥格和龐弗雷夫人來了,把羅恩抬到了這裡。他們認為他會好的。龐弗雷夫人說他還要在這兒待一兩周……繼續服用芸香精。」
「老天,多虧你想到了糞石。」喬治低聲說。
「幸好屋裡有一塊。」哈利說,想到要是沒找著那塊小石頭的後果,他不禁感到渾身冰冷。
赫敏發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抽泣。她這一整天特別安靜。剛才她臉色煞白地衝到校醫院門口,詢問哈利是怎麼回事,之後,她幾乎沒有參加哈利和金妮關於羅恩是怎樣中毒的反復討論,只是咬著牙,神情恐懼地站在旁邊,直到終於允許他們進去看他。
「爸爸媽媽知道嗎?」弗雷德問金妮。
「他們已經看過他了,一小時前來的——這會兒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呢,但很快就會回來……」
停了一會兒,大家看著羅恩在昏睡中小聲嘟囔。
「毒藥在酒裡?」喬治輕聲問。
「是。」哈利馬上說。他現在沒法想別的,很高興有機會重新討論這個話題。「斯拉格霍恩把它從——」
「他會不會趁你不注意時往羅恩杯子裡放了什麼東西?」弗雷德懷疑。
「有可能,可斯拉格霍恩為什麼要對羅恩下毒呢?」
「不知道,」弗雷德皺起眉頭,「你覺得他有沒有可能把杯子搞混了?本來是想害你的?」
「斯拉格霍恩為什麼要對哈利下毒?」金妮問。
「我不知道,」弗雷德說,「不過肯定有好多人想對哈利下毒,是不是?救世之星嘛。」
「你認為斯拉格霍恩是食死徒?」金妮說。
「什麼都有可能。」弗雷德陰沉地說。
「他可能中了奪魂咒。」喬治插嘴道。
「他也可能是無辜的。」金妮說,「毒藥可能下在酒瓶裡,這樣對像就可能是斯拉格霍恩本人。」
「誰會想殺斯拉格霍恩呢?」
「鄧布利多認為伏地魔想把斯拉格霍恩拉過去,」哈利說,「斯拉格霍恩在來霍格沃茨之前已經躲了一年。而且……」他想到了鄧布利多還沒從斯拉格霍恩那裡獲得的那段回憶,「也許伏地魔想除掉他,覺得他可能對鄧布利多很有價值。」
「不對勁,」格溫甩甩頭,「仔細想想,這次的事兒和凱蒂那次一樣有跡可循——更像借著別人的手謀害霍格沃茨的某個人。」她隱晦地看向哈利,說不定這又是一次馬爾福的計劃呢?
「你剛才說斯拉格霍恩打算把那瓶酒送給鄧布利多做聖誕禮物,」金妮提醒哈利,「所以投毒者也可能是針對鄧布利多的。」
格溫的心猛地沉了下來。在這一刻,她產生了一個無比離譜——但又無懈可擊的猜想。她如坐針氈,現在只想立刻找人證實自己的想法。
「那麼投毒者不大了解斯拉格霍恩。」赫敏這麼多小時裡第一次開口,聽上去像得了重傷風,「了解斯拉格霍恩的人都知道,他很可能把好吃的東西都自己留著。」
「呃-敏-恩。」羅恩突然嘶啞地叫道。
大家沉默下來,擔心地看著他,但他嘟囔了幾聲人們聽不懂的話之後又打起鼾來。
病房門猛然打開了,他們都嚇了一跳,海格大步走進來,頭發上帶著雨水,熊皮大衣在身後拍打著,手裡拿著□□,在地上踏出海豚一般大的泥腳印。
「一天都在林子裡!」他喘著氣說,「阿拉戈克病得更重了,我念東西給它聽——剛剛才上來吃晚飯,斯普勞特教授跟我講了羅恩的事!他怎麼樣?」
「還好,」哈利說,「他們說他會好的。」
「一次探視不能超過六人!」龐弗雷夫人急忙從辦公室裡跑了過來。
「我現在就出去,」格溫站起來的動作太突然,以至於她不得不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我是說,把位置留給家人們。」然後她一路小跑著衝出醫療翼,喬治看著她的背影緊緊閉上了嘴。
「這還差不多……」龐弗雷夫人為了表達她對吵鬧病房的不滿,趕緊去用魔杖清除海格巨大的泥腳印。
「我不相信,」海格俯視著羅恩,搖搖他那亂蓬蓬的大腦袋,粗聲粗氣地說,「就是不相信……看他躺在那兒……誰會想傷害他呢?」
「這正是我們討論的問題,」哈利說,「我們也不知道。」
「不會是有人跟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過不去吧?」海格擔心地說,「先是凱蒂,現在是羅恩……」
「我看不出有誰想干掉一支魁地奇球隊。」喬治說,頻頻回頭看向格溫消失的門口。
「如果不會受處罰的話,伍德可能會對斯萊特林這麼干。」弗雷德比較公正。
「我想不是為了魁地奇,但兩次事件之間有聯系。」赫敏輕聲說。
「何以見得?」弗雷德問。
「第一,兩次本來都該致命的,卻沒有致命,盡管這純粹是運氣。第二,毒藥和項鏈似乎都沒害到原定要害的人。當然,」她沉吟地說,「這樣看來幕後那個人更加陰險,因為他們為了襲擊真正的目標似乎不在乎干掉多少人。」
還沒有人對這個不祥的預言做出回答,病房的門又開了,韋斯萊夫婦匆匆走向病床。他們上次探視只是確定羅恩能完全康復。現在韋斯萊夫人抓住哈利,緊緊地擁抱著他。
「鄧布利多告訴我們你用糞石救了他。」她抽泣道,「哦,哈利,我們說什麼好呢?你救過金妮……救過亞瑟……現在又救了羅恩……」
「不用……我沒有……」哈利局促地說。
「還真是,現在想起來,我們家好像有一半人的命都是你救的。」韋斯萊先生說,他的嗓子眼有些發緊,「我只能說,羅恩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決定坐在你的車廂裡,那真是幸運的一天,哈利。」
哈利不知道怎麼回答,當龐弗雷夫人又提醒他們羅恩床邊只能有六位探視者時,他幾乎有些慶幸。哈利和赫敏立刻起身離去,海格決定跟他們一起走,讓羅恩跟他的家人待在一起。
格溫正是剛出門沒多久就碰到了心急如焚的韋斯萊夫婦。她慌忙地和他們打了招呼,並告訴他們羅恩睡得很安穩,現在情況好多了。兩方人馬都心裡揣著事兒,沒時間寒暄,很快就分開了。
格溫心裡急得不行,幾乎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八樓,對著校長辦公室門口的兩只滴水嘴石獸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想要見校長……請……讓我見見鄧布利多。」
「口令?」石獸不為所動。
「檸檬雪寶……酸味汽水……蟑螂堆……該死的!別管口令了,讓我上去!」格溫甚至打算撞開它們。
兩個石獸假裝自己真的只是不會說話、也沒有思想的石頭,壓根不搭理跳腳的格溫。
就在格溫打算放棄,甚至准備不要命地去找另一個知情人——斯內普教授——問個清楚的時候,其中一只神獸很不禮貌地翻了個白眼,竟然滑到一邊,主動露出了後面的螺旋樓梯。
格溫三步兩步爬上樓梯,圓形辦公室的大門在她剛踏上最後一個台階時打開了。
門後的鄧布利多雙手交叉放在嘴前,正在思考著什麼。
格溫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教授…我們…必須得談談。」
白胡子的鄧布利多優雅地請格溫喘口氣,坐在他對面的其中一張椅子上。格溫猜到這正是剛剛招待韋斯萊夫婦的椅子。
「你並不是一個經常拜訪這裡的客人,奧利凡德小姐。」校長輕柔的聲音緩緩傳來,有趣的是,這位偉大的巫師只要一說話,就能讓焦急萬分的格溫平靜不少。
「我需要一個答案。」她直直看向鄧布利多的眼睛,臉上寫滿了希望他能告訴自己在犯傻的表情,「我聽說羅恩喝的酒是斯拉格霍恩本打算送給您的禮物。」
鄧布利多波瀾不驚的面色終於有了一絲動容,「是啊,我想我應該為羅恩·韋斯萊的悲慘遭遇負責任。」
「您明白我的意思。」格溫再也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話了,「凱蒂的項鏈,有毒的蜂蜜酒——這些都是衝著您來的。我再坦白些吧,校長,我偷聽了斯內普教授和馬爾福的對話。神秘人給了馬爾福一個任務,他還親口承認自己是傷害凱蒂的始作俑者。」格溫深吸了一口氣,「還有你們委托我做的那個東西——我還能再蠢一些嗎?」
「相反,」鄧布利多放下了雙手,並且換了一個稱呼和她對話,「格溫。你再一次向我證明了你是一個十分敏銳的女巫。」
「噢!」格溫發出了一聲哀鳴,捂住了自己的臉,「請告訴我我猜錯了,教授。馬爾福的任務是……是殺了您嗎?」
鄧布利多並沒有說話,轉身給格溫端來一杯甜甜的莓果紅茶。
但這只讓格溫更加坐立難安,她用雙手撐著扶手,生怕自己摔下椅子。「我的魔杖——粗制濫造——會害你們的計劃功虧一簣!那怎麼能騙得過神秘人呢?」
鄧布利多抬起雙手向下壓了壓,格溫立刻覺得有一股暖流自頭頂向身體各處流淌。「放輕松,格溫。斯內普教授大概提醒過你,這些不應該是你該擔心的事情,為什麼不好好享受你在霍格沃茨的最後一段時光呢——啊,青春,我保證這會是你人生中最快樂的經歷。」
「我怎麼能呢?」格溫簡直有些歇斯底裡了,「在我知道了這麼嚴峻的事態之後?一個學生接受了黑魔王的任務,要去謀殺最偉大的白巫師——」
「——這實在是過獎了。」
「而他和他的一個教員不僅不阻止那個學生!還默許那人傷害了兩個無辜的學生!」格溫怒火中燒,她對著自己無比尊敬的校長,和他那雲淡風輕的態度十分惱火。
鄧布利多沉默了片刻,看上去十分內疚,「這當然是我的錯,格溫。我從沒想過德拉科·馬爾福……」
「就因為他純潔的靈魂?」格溫聲音大了起來,「就因為他還不算個食死徒——是的,我親眼確認過了——但是他真的想要殺了您,和其他一切擋路的人。」
「沒禮貌。」牆上一幅肖像裡傳出一個輕輕的聲音,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小天狼星的曾曾祖父,剛才趴在胳膊上似乎睡著了,這會兒正好抬起頭來。牆上畫像中的幾個老校長們也被吵醒了,在偷聽他們的談話。「想當年,我可不允許一位學生對霍格沃茨的校長提出異議。」
格溫也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她以為自己會立刻被請出校長室。但鄧布利多卻回身安撫了菲尼亞斯,轉而向格溫解釋起來。
「你一定也注意到,斯內普教授努力想從馬爾福那裡得到消息。」他白色的胡子動了動。
「但那不管用,馬爾福不像從前那樣信任他的院長了。」格溫絕望地說。「最重要的是,斯內普和馬爾福夫人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原諒我的悲觀,校長。這難道不意味著斯內普教授必須保證馬爾福完成任務嗎?」
鄧布利多的胡子再次動了動,他這次露出了更大的微笑。就連剛才面色不虞的菲尼亞斯也嘲笑地看著格溫,好像她是個什麼也不懂,卻亂發脾氣的小孩子。
「我很高興看到你已經對這種魔法符咒有所了解。」鄧布利多說,「但是,格溫。請允許我提問,你能想出一個真正毫無破綻的魔法嗎?」
「很多。」格溫下意識地說,甚至有種自己在上課的感覺,「許多魔法都沒有反咒…」
「反咒並非破解一種魔法的唯一方式。」鄧布利多的視線看向了遠方。「比如時間。」
當然,格溫心想。如果施咒的巫師死亡了,那麼大部分魔法都會隨之消失。
「但是有些情況下,沒有那麼多時間。」格溫硬著頭皮說,「如果已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呢?比如不可饒恕……」接著格溫閉上了嘴巴,她立馬想到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你顯然已經注意到了一個解法。」鄧布利多收回視線,「至於我們討論的那個誓言,它從起誓時就稱不上牢不可破。」
格溫不太明白。但校長已經不願意透露更多消息了。
「在我來之前,」格溫決定坦白地說出自己真正害怕的東西,「我仍然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教授,您能保證自己不會有事嗎?」說完,她直勾勾地看著鄧布利多那一根顯眼的、焦黑的手指。
「我不希望你有負擔,格溫。假魔杖是我和斯內普教授經過討論後一致同意的最好方案。」
「但那可能是最大的破綻!」格溫簡直要尖叫了,「為什麼非得在魔杖上做文章呢!就不能是魔藥——或者其他什麼障眼法嗎?」
「魔杖非常重要。」鄧布利多緩緩地搖頭,「甚至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必須是魔杖?還必須是斯內普教授的魔杖?」格溫猛地抬起頭,「我以為他是鳳凰社的人。」
「斯內普教授當然是。」鄧布利多這次十分堅定,「而你對此並沒有太多懷疑,這讓我無形中省去不少解釋的時間。」
「我明白了,你們在用自己的辦法阻止馬爾福。」格溫苦笑著,大膽地對兩位優秀的巫師發表幼稚的點評,「但並非從源頭去遏制他,反而准備在最後一刻力挽狂瀾——多麼完美的計劃。」她有點諷刺地說,「那麼萬一,我是說萬一,情況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
「斯內普教授和我都做好了准備。」那位偉大的老人沉靜地微笑,看著格溫,用最平淡的語調說著能顛覆魔法世界的話語。
「你在說笑嗎?」格溫眼眶紅了,「鄧布利多意味著什麼?您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巫師,沒有您,我們怎麼和那個人鬥爭?」
「你可以叫他伏地魔,格溫。」
「見鬼的伏地魔,沒有鄧布利多,誰能打得贏他呢?誰還有信念和希望與他戰鬥呢?最重要的是,你向我保證過——我爺爺的安全!」最後一句話說完,格溫已經萬念俱灰,似乎預見到了巫師們的節節敗退和戰火紛擾的魔法世界。
「無論我在什麼地方,都會遵循我的保證。加裡克一定是安全的。」
「如果你……了,」格溫不敢說出那個字眼,「馬爾福一家不需要三秒鐘就會立刻跪下親吻伏地魔的袍子!」
「我一向對人性抱有最低的希望。」年邁的校長說,「令人高興的是,當交易的對手是個擁有寶貴品格的巫師,那麼我有理由相信那個人不會背叛我。」
「馬爾福沒有信譽可言。」格溫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我不是指信譽,我是指愛。」他狡黠的對格溫眨了眨眼睛,隱晦地告訴她,自己知道她對德拉科·馬爾福實施了「小小的懲罰」。他好像希望格溫明白自己在暗示什麼。
「至於我,」鄧布利多然後站起身,走向窗戶,俯視著生機勃勃的霍格沃茨慢慢地說,「從來不是巫師們的唯一希望,格溫。」
「你們不能指望著哈利一個人——他甚至只是個沒成年的、被愛情困擾的傻小子!」格溫叫著。
「哈利也不是,但他是我們最寶貴的希望。」鄧布利多輕快地轉身,滿懷深意地看向格溫,「你們,所有的小巫師,所有的年輕人,才是魔法界真正的希望。」
「很抱歉我現在根本不能理解這句話,或者說,我有點懷疑這個觀點。」格溫發脾氣地說,腦子裡浮現出大猩猩一樣的高爾、克拉布的臉孔。盡管她明白自己根本不能責怪鄧布利多。這位老人甚至毫不猶豫地把他自己的生命算計進去,而他身邊還有許多懷著同樣理想的優秀巫師願意獻出性命,只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美好未來。
「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格溫,所有你現在擔心和害怕的事情,都會過去。」
看看他多狡猾,格溫心想,他甚至不肯說「都會迎刃而解」。只是「過去」,任何事情都能過去。死亡、失敗、戰爭,都會過去。但是一句輕飄飄的「過去」就是他們能等到的最好的結果嗎?
「我記得斯內普教授曾經建議你不要深究,並且忘記一切與此相關的事情。」鄧布利多伸出一只手,優雅地握著一根魔杖。
「他有沒有順便建議您給我用一忘皆空?」格溫自暴自棄地問。
「我認為這不是個好主意。」鄧布利多在胡子的遮擋下偷笑了,「但是我希望你在一個特定的時間之前都能保持沉默。」
格溫有些緊張地看著校長拿著魔杖的手,「我自認為算是不錯的保密者,絕不會背叛你們。」
畫像上的菲尼亞斯從鼻子裡噴出了氣,毫不掩飾地嘲笑格溫。
「但是我們不只是要隱瞞敵人,同時也要對自己人保持緘默。」鄧布利多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悲涼。
「我不明白,」格溫說,「不論計劃以什麼方式結局,我甚至不能向朋友們說上一句關於斯內普教授的公道話?」
「斯內普教授和我都做好了准備。」他含著笑意重復了一遍剛才說過的話。然後沒再張開嘴巴,魔杖只是微微一動。格溫就感覺自己的舌頭被一根細線纏了起來,卷著塞回了喉嚨裡,她差點不能呼吸,幸好這種難過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格溫捂著自己的脖子干嘔,又試著開口反駁鄧布利多的觀點。
她想問鄧布利多如果萬幸沒死,會躲在什麼地方呢?霍格沃茨該怎麼辦?鳳凰社又該怎麼辦。但只要她想到這個和假魔杖有關的計劃,她就一個字都說不出。
格溫一共呲了四次牙齒,伸出兩次舌頭,都以失敗告終。
她非常不高興,對桌子後面又做出思考手勢的鄧布利多道了一句再見,抬腳就要離開。
「最後一句話,格溫。」鄧布利多溫和地說,「Sein zum Tode.」
格溫不懂德語,對老校長的這句話也懵懵懂懂。只是草率應付地點點頭,走下樓梯。校長辦公室的門關上了,裡面的鄧布利多和格溫剛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雙手交叉放在嘴前,正在思考著什麼。仿佛誰都沒來過,仿佛一場嚴肅的對話也沒發生過。
格溫此時還不知道,這句話是他們失去霍格沃茨最偉大的校長前,自己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