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約翰華生盯著手上白色的名片,第無數次地盯著上面黑色的印刷字,抿緊了雙唇。
「艾希沃倫 (ElsieWarren)
倫敦市希爾街第356號
聯系電話:xxx xxxx xxxx
郵箱:[email]
[email protected][/email]」
艾希沃倫是一位心理咨詢師,約翰不覺得她會與他曾經接觸過的其他心理醫生們有什麼不同,但是哈德森太太堅持要他來嘗試一下。
「親愛的約翰,你不去試試怎麼會知道呢?要我說,沃倫醫生是全倫敦最好的心理醫生,她對我的幫助無與倫比。」
他回憶起房東太太提及這位心理醫生時臉上堪稱幸福洋溢的表情,心裡覺得或許這趟長達兩小時的旅程不會白費。
當他逐漸走近目的地時,才發覺這裡距離他曾經居住過幾年的貝克街非常近,其間距離即使步行也不會超過十分鐘。
自從室友離世後,他就搬離了那個承載了過多回憶的房子,他有些承受不來那裡滿滿的夏洛克氣息。
當然,他真的不是gay。如果不是遇到了心儀的女士,他可能也不會來尋求心理醫師的幫助。他希望自己能以完全健康的狀態向她求婚,這樣或許能提高幾分勝算。
站在希爾街第356號門前,約翰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敲響了有些古舊的木門。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來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姑娘,她金發碧眼,朝氣蓬勃,華生覺得她不會超過二十三歲。
「是約翰華生先生嗎?」
金發姑娘揚起一個過分燦爛的微笑,讓華生心裡的希望逐漸破滅。
「是的,我是約翰華生。我預約了今天下午三點與您見面,我想現在時間剛剛好。」
金發姑娘眨了眨眼,微笑著說:「哦,不,您要見的人可不是我。沃倫醫生在二樓等您,我帶您過去。」
「抱歉,我以為你就是沃倫醫生。」約翰心中幾乎是松了一口氣,他抱歉地笑了笑,跟著她走上木質樓梯。
「哦,沒關系。我叫羅拉,羅拉喬伊斯,目前還是個大學生。沃倫醫生很忙,我來幫她打理一些瑣事,比如安排來訪時間,當然還有端茶送水什麼的。我除了能拿到一些零花錢之外,還可以向沃倫醫生詢問一些課業方面的問題,這可比泡在圖書館有效多了。哦,我們到了。」
羅拉敲了敲二樓的一扇房門,裡面傳來一聲「請進」後,羅拉推開門說:「沃倫醫生,預約了三點鐘的約翰華生先生到了。」
這是一件很明亮的房間,大面積的玻璃窗前掛著米黃色的印花窗簾,同色系的壁紙和家具使人沒由來的感到輕松舒適。房間左側的辦公桌後坐著一位棕色頭發的女士,她看到門前的羅拉和華生後,站起了身朝著門口走過來。
「謝謝你,羅拉。下午好,華生先生,請跟我過來吧。」
金發姑娘羅拉退出房間關上了門。華生稍微有一些局促,他握了握身側的右手而後又松開,將它展平伸出,禮貌地微笑著說:「下午好,沃倫醫生。我是約翰華生,你可以叫我約翰。」
棕發女士伸出右手與他交握,用柔和的聲調對約翰說:「下午好,約翰。我叫艾希沃倫,我也希望你能稱呼我的名字,不過許多人堅持稱呼我為沃倫醫生。」
「艾希,很不錯的名字。」
艾希讓約翰坐在窗邊的扶手椅上,而後為他端來了一杯水。
「現在你可以對我說說你的煩惱。」
艾希穿著白襯衣和黑裙子,外套了一件米色毛衫,棕色的長發垂在身後,同色的雙眸溫柔地看著約翰。
約翰開始有些贊同哈德森太太。這位心理醫生似乎真的與自己過去遇到過的有所不同,她並沒有一上來就給他一套什麼問卷或是一堆問題,而是給了他說話的權利。他覺得自己可以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問題告訴她,不必羞澀也不必遮遮掩掩,她似乎能夠理解你對她傾訴的一切。
「我過去有一位室友,後來,恩,他去世了。」
約翰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這期間艾希一直專注地傾聽著,臉上沒有出現過任何特殊的表情,即便是在約翰覺得最難以說出口的地方。這讓約翰悄悄松了口氣。
「就是這樣了。我今天來,是希望你能幫我放下過去。我想要面對我的新生活,向我的女友求婚,共同組建家庭。」
約翰最後以這樣一句話結了尾,同時心中許多情緒都消散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舒了一口氣。他頭一次體會到了傾訴的好處,似乎許多負面的東西都隨著他的話語流出了他的身體。
艾希前傾的身體向後靠了靠,語氣輕柔地說:「面對親人與好友的死亡是很痛苦的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死亡是人類所難以逾越的障礙,是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它給我們帶來的痛苦會永遠留在心裡,我們只有承受,卻無法轉嫁或紓解。我不認為你需要徹底忘記你好友的離世,才能夠開始新的生活。只要你下定了決心,新的生活就會擁抱你,這或許聽起來過於理想化,可是我覺得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能力,只是需要自己去發掘。」
約翰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番話,他有些不知所措,張了張嘴,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就這樣?我以為你會給我一些藥物,或者別的什麼。」
「我不輕易給任何人藥物,雖然我有這個權利。您也是一位醫生,應該清楚所有的藥物都有可能產生副作用。而許多常用於治療心理疾病的藥物甚至會使人產生依賴性。」艾希微笑了起來,這讓約翰提起的心髒稍微放下了一些,「你的情況並不嚴重,我看得出你有堅強的心靈,能夠自己扛過難關,而無需借助藥物。對於所有人都一樣,我傾向於使用更柔和的方法,當然非常嚴重的情況要例外。但是,比這更艱苦的困境你也曾經遇見過,是嗎?」
約翰回憶起自己剛剛離開戰場時的那段歲月,或許是遇見了夏洛克才讓自己的生活煥發了一些生機。可是如今夏洛克不在了,他的心情再度沉重了起來。
「你現在想起了什麼,可以給告訴我嗎?」
約翰抿了抿嘴,好一會才說:「我曾經是一名軍醫,在戰場上受傷後退伍,這一點我提過了。除了身體的創傷之外,我的心理創傷也難以磨滅。直到遇到夏洛克。我成了他的室友,開始了一段,呃,驚心動魄的生活。可是現在夏洛克不在了。」
偵探的死對於約翰來說是永生難忘的痛苦回憶。每次提起他都感到無比的難過和低沉。
許久,艾希才開了口:「我們來談談瑪麗,怎麼樣?你剛剛講過的,你的女友瑪麗,你想要向她求婚。」
瑪麗的名字將約翰從痛苦裡揪了出來,他感到了希望,溫暖,以及仿佛就在他面前的觸手可得的幸福。關於夏洛克的記憶沒有一下子就消失掉,可是他眼下更想抓住瑪麗帶給他的那些感受。
和艾希的談話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約翰感到自己的情緒從一開始的大起大落逐漸平穩,最後維持在了一個比良好只差那麼一點的狀態。艾希的話很少,而且聽起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無形之中似乎給了他許多能量。他理解了哈德森太太,這位心理醫生確實與眾不同,他的情緒被她巧妙而柔和的安撫了。
「我建議你一周之後再來一次,當然,如果到時候你感到不再需要我的幫助,那是最好的。最後,祝你求婚成功。」
「謝謝你,沃倫醫生。非常感謝。」
艾希最後與約翰握手,而後將他送出了門。約翰感受著自己內心許久沒出現過得平靜,緩緩走下了樓梯。
金發的姑娘坐在一樓,正皺著眉頭看著一本書,聽到約翰的腳步聲後,她放下書站起了身。
「感覺還好嗎,華生先生?」
約翰給了她一個真誠的微笑:「非常好,現在可能是幾個月來我感覺最好的時刻。」
羅拉笑的很是開心,仿佛給了約翰幫助的是她自己一樣:「這就是沃倫醫生最奇妙的地方。她甚至比一整瓶安定劑還要有效。那麼,祝您心情愉快,再見。」
「謝謝你,再見。」
約翰走出門後,決定繞路去一趟許久沒有去過的貝克街。他需要感謝一下哈德森太太。而且他現在有了些許認真面對夏洛克已經死亡這個事實的勇氣。
第2章
羅拉噔噔地跑上樓,推開門說:「艾希,你又使用了你的能力?教授說過,你不能過度使用你的能力,那對你不好。」
艾希靠坐在扶手椅上,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但是羅拉知道她沒有睡,只是在休息。
「並不過度,只是輕輕用了一點而已。比起安撫金剛狼,這根本無傷大雅。」
艾希是個變種人,羅拉也是。艾希的能力是感受他人情緒,將自己情緒中的能量傳遞給他人,以達到控制他人情緒的目的。這份能力對於心理醫生這份職業來說簡直是得天獨厚。而羅拉的能力更為物理一些,她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扭曲時空並打開一個傳送門,將物體或人傳送到她曾見過的任何地方。
「你為什麼幫這位先生?我不覺得他有什麼特殊之處。」
羅拉還是對於艾希濫用能力有所不滿,艾希似乎休息夠了,睜開了雙眼。
「這位先生你也許不熟悉,但我們倫敦人可是都認識。華生醫生和他的朋友夏洛克福爾摩斯,一位著名的咨詢偵探,他們二位為倫敦乃至於英國的安全做出了很大貢獻,最後福爾摩斯先生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我稍微幫幫華生醫生也不算什麼。而且他的情緒確實很不穩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忍受痛苦卻走不出來。」
羅拉嘆了口氣,滿臉無奈:「你就是心地太善良,見不得任何人受苦。我覺得你應該放棄心理醫生這份工作,它給你帶來的傷害有些太大了,因為你總是對你的患者動用能力。」
艾希笑著看向羅拉,對她說:「親愛的,你不清楚心理崩潰對一個人是多嚴重的折磨。我經歷過,所以我不希望任何善良的人遭受這份罪。」
艾希八歲時因為一場車禍失去了所有家人,幼小的她心靈幾乎崩潰。在葬禮上她能力失控,差點逼瘋了在場的所有人。好在澤維爾教授幫助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那之後她就成為了他的學生。
「好了,我們不談這個了。教授讓你來有什麼事嗎?」
羅拉翻了個白眼:「你又知道了。」
艾希笑著搖頭:「這可不怪我,親愛的,你的糾結聲太大了。」
「還好你不是教授。」羅拉苦著臉說,「神盾局的尼克弗瑞來求助,希望有人能幫助他的英雄們疏導一下內心,但是又不希望他們腦子裡的小秘密被人看到,所以教授幫不上忙,只好來找你了。」
艾希思索了一下,問:「是哪幾位?」
「我猜可能是每個人,他們經歷過那麼多,再怎麼神經粗,晚上大概也會難以入睡吧。不過具體的你得去跟弗瑞親自談,他拒絕透露過多情況,甚至沒有親自去學校,而是通過視頻聯絡的教授。」
艾希點點頭,對這項任務沒有什麼過多的疑問,只簡單地說:「我知道了,我去收拾一下行李。看來我得把未來一周的預約全都延遲到下個月了。」
半小時後,艾希拉著行李箱走進了藍光瑩瑩的時空門,站在了紐約郊區的x學院裡碧綠的草坪上。
「為什麼不把我直接傳到教授辦公室?」
「因為距離太遠了,我沒發完美控制時空門。我可不想毀了教授的辦公室。」
艾希對著有些憂郁的羅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親愛的羅拉,看來你還得繼續好好學習。」
被打擊到的羅拉帶著艾希的行李箱憤憤地走了。艾希慢悠悠地走向澤維爾教授的辦公室門口,一路上一個人也沒遇到,她猜這會應該正值上課時間。而後澤維爾教授的聲音出現在她腦海裡:你可以進我辦公室裡坐一會,我十五分鐘後就下課。
她在腦海裡對教授道了謝,推門走進了辦公室。剛才對約翰的情緒輸入讓她有些疲勞,她確實應該休息一會,對此她很感激體貼的教授,當然也怕他會因此而教育自己。
艾希依靠在沙發上,幾乎睡著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打開,金剛狼推著教授的輪椅進了門。
「晚上好,教授。好久不見,洛根。」
艾希站起身,打起精神迎接許久未見的她曾經的老師們。
教授溫和地笑著與艾希打招呼:「好久不見,艾希。」
金剛狼則相反,他繃著臉說:「你們聊,我走了。」
金剛狼第一次見到艾希是在他情緒非常差的時候,是艾希幫助他遠離了崩潰邊緣,而那時的她只有十歲出頭,過度輸出情緒導致她臥床休息了好幾天。自那之後金剛狼對待艾希都是一種不情不願但又勉強維持著禮貌的態度。艾希知道他心裡大概是對於自己被一個柔弱的小姑娘給救了有些別扭,因此也從來不過多在他跟前晃悠。
「我告誡過你過度輸出情緒的危害,你自己也很清楚。我想你以後會加以注意的,對嗎我的孩子?」
教授的擔憂被掩蓋在溫和的笑意裡,但艾希仍舊感受得到。她對於情緒的感知比任何人都敏感。她有些羞愧,教授開辦的學校將她撫養長大,教授指引她了解和掌握自己的能力,可她卻一直在讓他為自己擔憂。
「不要愧疚,艾希。我很清楚你這樣做的原因。你的善良讓我非常非常欣慰。要知道你的能力很強大,如果不是產生在你這樣善良的靈魂上,我恐怕要為這份能力花費更多的精力。」
艾希點點頭,再一次感謝教授對自己的幫助。
「教授,神盾局的事情能具體跟我講講嗎?我想知道我的病人都是誰。」
「或許稱之為神盾局已經不太合適了,畢竟這個政府部門正處在重建過程中。我建議稱他們為復仇者聯盟。復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們剛剛挫敗了奧創大軍沒多久,戰爭的後遺症還沒完全消除,他們立馬就面臨了一場內部分裂。鋼鐵俠和美國隊長發生了矛盾,復仇者聯盟幾乎一分為二。但是還好,現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教授的神情之中帶著些擔憂,艾希也感覺到了他情緒之中的復雜。看來這趟出診並不輕松,艾希想。
「鋼鐵俠和美國隊長的心理狀態都不理想,雖然這之中發生的故事不該由我們來操心,但是你如果需要,或許可以向當事人提問。這些都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我相信你的專業水准。鋼鐵俠的好友羅德上校在一場戰鬥中受傷嚴重,雙腿幾乎無法行走,他正在經歷痛苦的復健過程,也需要你的幫助。還有旺達馬克西莫夫女士,她在失去了哥哥後情緒一直極不穩定。當然還有幾位拒絕接受心理疏導的,比如羅曼諾夫女士,班納博士,以及巴恩斯先生。」
艾希努力消化了一會後,同情地說:「弗瑞局長真不容易。」
教授被她的反應逗笑了,說:「所以他才來向我求助。要知道,他可一向不喜歡和變種人打交道,再怎麼說他也曾是一個政府部門的領導人。當然了,我希望你能盡力幫助他們,這些英雄都對世界秩序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們不應該再被自己的心靈反復折磨。」
艾希點頭,認真應下:「我明白,我會盡我所能的。那麼,弗瑞局長約定時間和地點了嗎?我得先跟他談談。」
「弗瑞也這麼認為,許多事情我並不知情,還需要你和他詳細討論。弗瑞局長希望越快越好,明天上午可以嗎?地點就在斯塔克大廈,我會讓漢克開車送你過去。」
「當然可以。那麼今晚我就住在這裡了。」
艾希八歲來到X學院,直到二十二歲返回英國攻讀碩士學位,她在這裡呆了十四年。這十四年間,學院裡的學生來了許多,也離開了許多,她見識過各種各樣的變種人的能力,有許多都使她印像深刻。但她自己的能力和她這個人一樣,一點也不顯眼,而且在戰鬥之中派不上任何用場。可是每當戰爭結束,就是她最忙碌和疲勞的時候。身體上的創傷容易痊愈,心靈的傷口卻往往很難恢復原狀,很多時候即使是艾希出手也不行,她所能做的非常有限。於是二十二歲那年,她毅然返回了英國,獲得了心理學碩士學位,借助於專業知識和特殊能力,成為了一名心理醫生。但每當X學院需要她時,她都會回到這裡,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她曾住過的房間一直沒有再住進新的學生,因為她常常返回這裡,幫助剛剛被發覺能力的孩子疏導心理問題,順便在學校裡住上幾天,給年紀尚小的學生們上幾節課。
躺在曾居住了十多年年,一直像她的家一樣的房間裡,艾希很快就入睡了。這一覺睡得踏實又舒服,她甚至想要搬回學校常住不走了。但是倫敦對她的召喚她難以拒絕,那裡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第的家鄉。
以後要跟羅拉搞好關系,艾希悄悄想,空閑時就讓羅拉常常接自己過來小住幾天。
外號野獸的漢克麥考伊在非野獸狀態時,只是個看起來有些木訥的中年男人,哪怕說他是麻省理工的教授都會有大把的人相信。他和艾希關系好極了,不僅僅因為他年輕時情緒也不怎麼穩定,艾希還在學校裡時就給了他不少幫助,而且漢克還一向把艾希當小孩子看。他接觸過太多能力強大的變種人,艾希這樣能力過於溫和的小姑娘,他總是覺得放心不下。漢克將她送到了弗瑞面前才打算離開,離開前他憂心忡忡地說:「結束後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你不要自己一個人亂跑,別忘了你沒有合法的入境記錄。」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解決了。」弗瑞毫無違法亂紀的自覺。
「謝謝您,弗瑞局長。」艾希禮貌的道謝,然後扭頭對漢克說:「漢克叔叔,你先回去吧,我一會想去拜訪一位大學同學,或許會在她家住一晚。不要擔心我了,我都是個成年人了。」
漢克仍舊不放心,但遲疑好一會總算點了頭。畢竟是復仇者聯盟請過來的人,他們會負責到底的,大概。
目送漢克離開後,弗瑞開門見山地說:「澤維爾教授已經告訴過你大致情況了吧。今天我希望你首先見一見隊長,他是最好說話的一個。」
艾希本以為弗瑞會多說點什麼,沒想到他直接帶著艾希去見美國隊長了。艾希跟著弗瑞到達一間訓練室門前,門沒有關,身材高大健碩的美國隊長正在用力打一個沙袋,他金色的短發和身上的白色短袖幾乎被汗水完全打濕了。
「隊長,沃倫醫生到了。」
美國隊長轉過身,對弗瑞點點頭,而後衝艾希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他一邊解開雙手上纏繞的繃帶,一邊說:「抱歉,沒法和你握手了。」
艾希笑著說沒關系,一邊感受著美國隊長散發出的情緒。她發覺他的情況很正常,艾希猜測他的內心應該是非常強大的,在度過了無數個難關後,他處理各種情況都已游刃有余。
弗瑞離開了,還體貼地為他們關上了門。艾希和美國隊長隔著一張圓桌,面對面坐在兩把椅子上。艾希覺得這間訓練室裡僅有的這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大概也是臨時搬過來的。她不明白為什麼美國隊長想在這種情況下見她。
「我不需要心裡治療,弗瑞太多慮了。但是不要誤會,我對你沒有任何意見,我也很感謝你願意為了我們跑這一趟。」
原來是不願意接受治療。看來這是弗瑞給她的小小考驗咯?這位能夠統領超級英雄的局長先生確實夠謹慎的。
艾希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美國隊長的態度算是非常好的了,她並不覺得被冒犯。畢竟對方是美國隊長,她對他存有一點敬畏之情。
第3章
面對抗拒情緒明顯的美國隊長,艾希決定直接一點。
「我叫艾希沃倫,除了心理醫生之外,我也是個變種人,這點弗瑞局長應該告訴過你了。我的能力是感知身邊人的情緒,對他們進行情緒的輸出,以達到控制他人情緒的目的。我可以讓你感到高興,或者感到平靜,甚至是痛苦或瘋狂。效果可以持續多久因人而異,介於你的身體與常人不同,我猜測大概只能維持兩到三天。」
美國隊長皺起了眉,似乎對於情緒能夠被人操縱有所不滿。
艾希了然地笑了笑,接著說:「但是你也可以選擇把我當做一個普通人,和我聊一聊。心理咨詢師的職責之一就是傾聽他人的煩惱。」
美國隊長緊皺的眉頭並沒有松開,艾希覺得這個病人不配合的程度有點嚴重。正待她想放棄時,美國隊長開了口。
「我叫史蒂夫,史蒂夫羅傑斯,人們常稱呼我為美國隊長。但是我希望你把我當做一個普通人,稱呼我的名字。當我被稱為隊長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想要去承擔責任,控制場面,那個狀態下的我不太適合進行心理咨詢。」
艾希感受到了對方的情緒變化,她微笑著點頭:「沒問題,史蒂夫。你也可以稱呼我艾希。但似乎更多人喜歡使用沃倫醫生。」
史蒂夫總算露出了一個微笑:「我明白,醫生這個說法讓人有種能夠得救的感覺。」
他很快便收斂了笑容,接著說:「我在落入深海被冰凍,直到前些年被發現,這期間度過了七十多年。一下子跨越了近一個世紀的時間讓我有些無所適從。但是我努力適應現代社會,一切還算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前些日子,我以為早就死了的好友,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並且是以敵對的身份。」
他突然停下,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繼續說:「後來我才知道,我沉睡著的這七十多年裡,他被反復洗腦,冰凍,當做殺人工具利用。他犯了很多罪,可那不是他的錯,他們告訴他,那些任務是在維護世界的秩序,他是正義的一方。他不是故意要殺那麼多人的,他被洗腦了,無法控制自己。我不想讓他在經歷了這麼多的痛苦之後,還要被關起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高大的史蒂夫縮在椅子上,雙手掩面,無助的像艾希所見過的每一個剛剛進入X學院的孩子。
艾希向他伸出手,說:「你需要我的幫助嗎?或者你可以試著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緒。」
史蒂夫放下了自己的雙手,眼眶泛紅但面容堅定:「謝謝你,但是我自己能行。」
艾希向他露出一個微笑:「我相信你。但是請記住,我隨時可以為你提供幫助。現在,你可以給我講講你和你的那位好朋友曾經的故事嗎?」
史蒂夫緩緩敘述他年輕時和好友的相處,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巴基從不嫌棄他又窮又瘦弱,許多年間曾為他擋下過來自各方各面的欺負和羞辱。他們一起上學,一起成長,後來他們一起參軍,一起打納粹,一起碾碎九頭蛇的陰謀。直到最後一個跌落山崖,一個沉眠深海。
回憶起和巴基的一點一滴讓史蒂夫感覺既溫暖又心酸。他的表情復雜極了,他的情緒也一樣。
「但是你們都還活著,不是嗎?」艾希看著史蒂夫的雙眸,溫和地說,「或許你有些時候也會覺得,還不如一死了之,來得清靜,可是我相信你是能夠扛起責任的那一類人。你還來得及報答他對你的幫助,他也來得及為自己犯過的錯贖罪,局面依然如此,人總得像前看,不是嗎?雖然這些年間你們都受了夠多的罪,但是我很清楚,你們都是最堅強的戰士,是支撐起了美利堅的大兵,你也明白一味沉溺過去沒有任何用。我想你是對的,你並不需要借助我的能力。可是你的朋友,巴恩斯先生,我猜測他的情況並不樂觀,他被洗腦的經歷會使他的記憶和情緒控制能力失常,我想他比你更需要我的幫助。」
史蒂夫又皺起了眉,他說:「可是他不能一直依靠你來維持情緒。」
「他不會一直需要我的。我對他輸入的情緒是一種形式特殊的能量,在他的情緒被控制在良好的情況下時,他會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會不斷想起好的事情,用積極地態度去面對一切事物。同樣的,最讓人擔心的,他的情緒控制能力,也會在狀態良好時,慢慢自我修復到正常水平。心理的傷疤雖然不能完全消失,但是總會停止流血。有些人只需要一次治療,也有些人需要幾次,但是他們總歸能像普通人一樣,擁有能夠自愈的心靈。」
史蒂夫聽後,露出了一個驚喜的微笑。艾希見他這幅樣子,趕忙繼續說:「可是巴恩斯先生或許還會需要藥物的輔助,你說過他的記憶情況不容樂觀。這一點我無能為力,但我想你們能夠解決這件事。如果你們暫時沒有辦法的話,我一會要去拜訪一位大學同學,她是神經科方面的專家,或許她能提供一些幫助。」
「非常感謝你,沃倫醫生。但不必麻煩,我想神盾局能夠提供醫生。」史蒂夫非常誠懇地道謝,「過幾天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盡快去見一見巴基。」
艾希見大名鼎鼎的美國隊長驟然一副羞澀大學生的模樣,不禁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當然可以。這次來紐約,我空出了一整周的時間。」她從包裡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史蒂夫,「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你可以隨時聯系我。」
「喲,隊長,這是你從哪拐來的姑娘?」
忽然傳來的聲音讓艾希被嚇了一跳,她扭頭去看,發覺沒穿鋼鐵戰衣的鋼鐵俠站在門口。他穿著件灰撲撲的短袖T恤,牛仔褲的一只腿挽起來,而另一只腿沒有,仿佛剛從鋼鐵工廠裡出來勞動者似的。
艾希感到這兩人的情緒都沒有多大的浮動,看來他們之間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史蒂夫似乎對天才斯塔克不太正常的作風早就習慣了,站起身對他說:「這是弗瑞請來的沃倫醫生。我是頭一個接受心理咨詢的,你還得往後排幾號。」
「我才不需要心裡咨詢,」斯塔克翻了個白眼,說,「我又沒毛病。」
史蒂夫不理他,而是轉過身對艾希說:「抱歉,沃倫醫生。托尼沒有惡意。」
「我知道,你忘了我的特長嗎?」艾希安慰他說。
其實她知道這位富翁沒什麼針對自己的意思,他的自大也不會允許他對艾希這麼一個初來乍到的普通女人動什麼壞心思。但是她敏感的感覺到斯塔克的情緒並不簡單,可是距離較遠,又不是獨處,外加斯塔克隱瞞的太好,具體情況她感知不到。
她站起身,對兩位超級英雄告別:「我想你們還有事要處理,我也該離開了。回見。」
「你要上哪兒,我送你。」
艾希驚訝地看向斯塔克,沒法想像這是他說出來的話。
「聽說你是變種人,我好奇。」
艾希笑了起來,沒想到鋼鐵俠這麼孩子氣。她猜測斯塔克是另有所圖,不過大概也不是什麼需要提防的壞事,那可是鋼鐵俠。美國隊長也清楚斯塔克只是嘴巴壞,因此只是叮囑了一句不要欺負沃倫醫生,就放手不管了。
艾希跟著斯塔克向電梯走去,斯塔克問:「我聽說你的能力是控制別人的情緒。」
「是的,情緒感知和輸出,當然也可以達到控制的目的。當我在極端情緒下時,能力無法控制的情況也會發生。所以斯塔克先生,車不要開太快,不然我一不小心把你逼瘋,之後還要費力把你恢復正常,這過程很辛苦,對於你我都是。」
斯塔克似乎來了興趣,他進了電梯門,按了負一層後問:「你逼瘋過什麼人嗎?」
「沒有。但又一次差一點。那時候我才八歲,還沒辦法控制自己。那是我家其他三個家庭成員的葬禮,現場有幾十個人,我差點釀成大禍。」
斯塔克干巴巴地說了一句:「抱歉。」
艾希感受到了他突如其來的一股負面情緒,但她還沒分析出它的內容,它就很快又消失了。她只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跟著斯塔克上了車。
「去聖李斯特醫院,謝謝。」
「你是個醫生,對吧。」斯塔克讓人工智能代替他自動駕駛,而後對艾希說,「幫我開個處方,我想要點安眠藥或者鎮定劑什麼的。我的腦子太天才了,你知道的,它總是難以入眠。」
艾希這才明白斯塔克要開車送自己的原因。或許偉大的鋼鐵俠也沒法繞過醫生而搞到一些處方藥,但他又不想去求什麼醫生,因為那樣他就不得不透露出自己失眠這件有點丟人的小事。當然這只是艾希的猜測,也有可能斯塔克只是恰好想要藥,而自己恰好是出現在他面前的第一個醫生。
「我很樂意。」艾希對他笑著說,「可惜我是個英國醫生,在美國我沒這個權利。」
斯塔克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說:「哦,浪費時間。我可沒聽出來你有英國佬的口音。那就把你那個什麼能力,給我用用得了,弗瑞叫你來不就是干這個的麼。」
艾希毫不猶豫地點頭:「沒問題,不過得等到了目的地之後。在我對你輸入情緒之後你得好好坐下休息一會,最好再喝點水吃點東西什麼的。你現在狀態太復雜了,還在開車途中,我不能隨便就動手。」
斯塔克的跑車性能非常優秀,人工智能星期五又自動篩選了最優路線,兩人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聖李斯特醫院。艾希的大學同學兼同居好友克裡斯汀帕爾默在這裡做急診科醫生。前些天她打電話對艾希說自己又遭遇了一次慘痛的失戀,艾希很擔心她。
艾希強行要求斯塔克和自己一起進入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坐下,又給他點了咖啡和甜甜圈,看著他吃過幾口之後,才對他伸出了右手。
「握著我的手,放松。最好什麼都別想,如果做不到完全空白,就盡量想一些開心的事。」
斯塔克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艾希向他伸出的手,他時常跟鋼鐵、罪犯和□□打交道,手掌有力又堅硬。與之相對的,艾希的手有些過於柔軟,仿佛斯塔克一用力她就會骨折似的。
艾希緩慢地將平靜的情緒輸入給斯塔克,最後結尾時又稍微帶上了些愉快。她想這樣至少能讓鋼鐵俠睡幾個好覺。
短時間內大量的情緒輸出讓她有些疲勞。她閉眼緩了緩,才對鋼鐵俠說:「普通人可以維持大概一周的效果。一周後如果你感到情緒反復,難以自控,最好及時聯系我。不過不用擔心,你問題不嚴重,也不會對我產生什麼依賴效果,我想你最多只需要兩到三次輸入。」
斯塔克露出一個過於明亮的笑容,他似乎長舒一口氣,捏起一個甜甜圈說:「甜心,你太棒了,我簡直想聘用你做我的家庭醫生。你這一周的出診費我全包了,千萬別跟我少要。」
艾希有些疲憊地喝了口咖啡,說:「看在你讓我這麼辛苦的份上,我會按天收費並比平時翻上個1.5倍的。謝謝你的慷慨,斯塔克先生。」
「完全沒問題,到時候直接把賬單送給我。這些咖啡什麼的也算進去。現在我得回去了,我想舒舒服服泡個澡,再睡上十個小時。」
艾希看他這幅樣子,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我得提醒你,注意健康作息,健康飲食,適量運動。這些能讓這份效果維持的更久一些。你可以問問你的人工智能,失眠症患者該吃些什麼,她會給你許多有效的建議。」
斯塔克離開後,艾希在咖啡廳多坐了一會。她已經跟克裡斯汀約好,等待她下班後一起去吃飯。
克裡斯汀來到艾希面前時,艾希有些驚訝於她的脆弱。她雖然在笑,可是她悲傷的情緒騙不過艾希。
「怎麼了,親愛的克裡斯汀?你看起來可不太好。」艾希趕忙將熱咖啡遞給她。
克裡斯汀勉強給了她一個笑容,說:「見到你真高興。我今天見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一定很著急要告訴我,但是又怕被人聽到。」艾希笑著握住她的手,悄悄為她輸入了一點點平靜的情緒,「不如我們打包點吃的去你家?」
「哦,正合我意。艾希,你真的太體貼了。」
兩人窩在克裡斯汀家的沙發上吃了打包回來的披薩,又喝了些很不錯的葡萄酒。期間克裡斯汀給艾希講了她匪夷所思的遭遇。
「史蒂芬他竟然成為了一名法師。我親眼看到他靈魂出竅,我不知道這麼形容合不合適,但是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可以畫出傳送門並通過它來去自如,而且他有很多可怕的敵人。可是……可是我卻沒能拯救他的老師。」
「法師沒什麼稀奇的。你還記得嗎,我是個變種人。我從小就生活在一群變種人之間,能靈魂出竅和開傳送門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你不會因此而疏遠我,那你也不會因此而厭惡或害怕斯特蘭奇醫生的,對嗎?至於他的老師,那應該是一位非常非常強大的法師,那麼他的去世不是你的錯,大概是上帝的安排,或者他自己的選擇。」
克裡斯汀愁眉不展:「我當然不會疏遠你,也不會厭惡他或者害怕他。我只是很擔心他。他才成為法師沒多久,就要面對那麼多危險,我很怕他會出什麼事。他的老師去世,他沒有怪我,我想他應該很了解其中發生的事。可我只是覺得難過。我見慣了死亡,但至今我都沒法平靜的面對它。」
「這很正常,真的,這再正常不過了親愛的。還記得嗎,大學期間我開玩笑地說過,這是人性之所在。」艾希輕輕握著克裡斯汀的手,「這次我不使用能力幫助你,你能夠自己熬過去。而你對斯特蘭奇先生的擔憂,我想你得告訴他,讓他知道你的擔憂並不是壞事,那會讓他在戰鬥時更有信心和力量的。即使沒法面對面的告訴他,或許發條短信也不錯。」
克裡斯汀抹了一把眼淚,嘆了口氣抱住了好友:「謝謝你,艾希。你總是能讓我的心情變好,即使你沒有使用你的能力。」
克裡斯汀給心中牽掛不已的史蒂芬發了個信息,而後情緒好了許多。艾希放下心,給漢克叔叔打電話,說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好叔叔漢克緊張地問東問西好一陣子後,總算放下了趕到現場把艾希接回去的念頭。艾希和克裡斯汀聊天到了很晚,念及克裡斯汀還要早起上班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克裡斯汀早早地就去上班了,艾希打算在紐約轉轉。上次來紐約已經是很久之前了,她有些懷念這個城市繁復紛雜的氣息。
然而剛換好衣服准備出門時,她就接到了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的電話,對方問她能不能去看看巴基的情況。她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直接前往了昨天剛去過的斯塔克大廈。
昨天的斯塔克大廈冷冷清清,今天卻完全不同。昨天見神盾局長的大廳裡,除了昨天就在的弗瑞,美國隊長和鋼鐵俠之外,還聚集了一群其他英雄,艾希剛一進門時禁不住有些驚訝。
金發青年美國隊長首先站了起來,和善地微笑著說:「早上好,沃倫醫生。因為巴基情況不穩定,所以大家都過來了,以免發生什麼意外。請過來坐吧。」
超級英雄們三三兩兩地坐在沙發和扶手椅上。艾希走過去坐在了一把空著的椅子上。
「早上好,我叫艾希沃倫。」
艾希覺得自己的底細大概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也沒必要再詳細解釋。這麼大陣仗她有點緊張,但這麼多年來她早已曉得如何控制情緒,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然後她一一認識了鷹眼,黑寡婦,獵鷹,幻視和猩紅女巫。超級英雄們對她都秉持著好奇的態度,她根本用不著感受情緒,只要看一眼他們的表情就看得出來。
弗瑞依舊板著臉,他用僅剩的一只眼睛盯著艾希,開門見山說:「一會你治療巴恩斯的時候,我們會守在外面,以免他傷害你。」
艾希對這個要求很理解。如果她在這出了什麼事,不說澤維爾教授,漢克都饒不了這一群超級英雄。
她很爽快地點了頭:「可以,不過我想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僅論讓人平靜下來的話,我比各位都擅長。最好別讓巴恩斯先生知道你們都在盯著他,那對他沒好處。還有,最好找一間采光好,色彩淡的房間,巴恩斯先生越放松,治療效果就會越好。」
「這點我同意,」斯塔克插嘴說,「這位姑娘史無前例的讓我睡了個輕松愉快的好覺。再次感謝你,甜心。」
艾希對於鋼鐵俠的贊譽非常滿意,她很喜歡用能力去幫助病人的原因也在於此。
艾希被史蒂夫帶到了一間符合她的要求的房間裡,這間屋子裡有著大面積的窗戶和很大的閑置空間,裝飾和家具顏色都很淡,一切元素都很讓人感到平靜和輕松。
「謝謝,我想這裡非常合適。那麼接下來你們就把巴恩斯先生請過來吧。不要綁著他的手或者是什麼的,我有自信能比繩索更能好的控制住他。」
第4章
冬日戰士久違地沒有被捆綁著,他反而有些緊張。史蒂夫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並安慰地拍上他的肩膀,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門,示意他自己進去。
冬兵有些緊張,他深吸口氣,推開了面前的門。進門之後,他見到的是個年輕的姑娘。她的樣貌並不算出彩,但是面容非常柔和,讓人不自覺的感到輕松。尤其是她棕色的眼眸,似乎有種力量,讓人無條件的相信她。史蒂夫告訴過他這位沃倫醫生的身份和能力,冬日戰士很希望她能讓自己擺脫恐懼和痛苦。可是他卻不願意向任何人傾訴,他身上罪惡太重,他不能將它們轉嫁給其他人。
「你好。」
他已經很久沒和這麼溫柔無害的女□□談過了,一開口就覺得有些無所適從。但還好對方很快就回了話,並向他伸出了右手。
「早上好,巴恩斯先生,我叫艾希•沃倫。我猜隊長已經向你介紹過我了。」
巴基小心翼翼地和艾希握了握手,然後有些不知所措地動了動自己藏在外套口袋裡面的金屬左臂。他感到不自在。
「請坐下吧。」艾希首先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冬兵隨後坐在了她對面。
冬兵覺得對方一定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可是卻仿佛沒看到似的,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嘗試著去好好配合她。
艾希溫柔地微笑著,用平靜的雙眼看著冬兵,說:「可以請你先談談你的經歷嗎?昨天我也聽史蒂夫講過一些你的事,但是我更想聽聽你自己的說法。」
冬日戰士有些手足無措,但他努力地阻止了一下語言,而後從頭開始慢慢地說自己的故事:「我出生在紐約,呃,布魯克林區,大概九十多年前。我爸做生意,我媽在銀行工作,我們家挺有錢的,可是我過得並不開心。然後上中學的時候,我認識了史蒂夫。」
巴基握緊了自己掩藏在口袋裡的雙手,開始講自己和史蒂夫的相處。
「他小時候特別瘦,而且很矮。有些人喜歡欺負他,校園欺凌之類的,那個時候就有了。我比大多數男孩都高大,我幫了史蒂夫不少忙。可是關系到錢的事情,他堅決不接受我的幫助……」
「他媽媽叫薩拉,和他一樣瘦,可是做的飯很好吃,很可惜因為肺病早早地去世了……」
「史蒂夫喜歡畫畫,他想當畫家,可是卻總是沒錢買畫布和顏料……」
「他不擅長應付女孩,可是我很在行,有一次……」
巴基說了好久,然後突然停了一會,艾希也並沒有催他,他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後來我們和德國納粹打起來了,我參軍了。史蒂夫放棄了他的美術夢想,也要參軍。我勸他不要去,他那麼瘦弱,我很怕他直接倒在訓練場上,甚至死在戰場上。可他一意孤行。後來他成了美國隊長,我成了九頭蛇的工具。其他的你都知道了。」
艾希皺著眉,似乎被什麼困擾著,她試探性地說:「巴恩斯先生,你不介意我感受你的情緒吧?」
巴基搖了搖頭。
「你的情緒很復雜,非常復雜。短時間裡我幾乎沒辦法一一分辨出來,可是我感覺得到,其中最重的似乎是恐懼。你能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嗎?」
巴基的呼吸驟然有點急促,他抬頭望向對面的姑娘,發現她正擔憂地看著自己。他突然回憶起了自己的媽媽,她也有一頭棕色的頭發,他自己的發色就是遺傳自她。
他不禁心軟了一下,開口說:「我害怕再被洗腦,害怕再次失憶忘記這些,變成之前那個樣子。我殺了霍華德•斯塔克和他的妻子,我還差點就殺了史蒂夫,他們都曾經是我的朋友。我並完全不認識我殺過的每一個人,可是我知道,那有很多很多,因為我能記起他們的臉。我不想再過那種生活了。」
「史蒂夫不怪你。霍華德和瑪利亞如果知道了事實真相,我猜他們也不會怨恨你。這一切雖然是由你的雙手造成,但歸根結底是九頭蛇的罪過。我很清楚這一點,我想大家也會明白的。」艾希向巴基伸出了手,「如果說你想贖罪,一切都還來得及。讓我來幫助你,好嗎?現在,不要再想那些,握住我的手,然後放松,我會從旁邊幫你一把,但最終你還是要依靠自己。請你什麼都不要想,或者回憶一下讓你輕松愉快地記憶。」
巴基輕微地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了艾希白淨修長的手指。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力量,他不想傷害這位醫生。他回憶起自己和史蒂夫一起上高中時,他們時常瀕臨遲到,不得不奔跑著進入教室。史蒂夫總是跑一小會就沒力氣了,而自己則會放慢腳步嬉笑著等他追上來。那是他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歲月。
之後,他感到自己的焦慮和恐懼逐漸消失,糾纏在一起不斷地折磨著他的懊悔、悲傷和痛苦也陸續不見了,他體會到了久違的平靜和輕松,甚至還有一點快樂。他心中冒出一些可笑的念頭,他很想要去酒吧喝上一杯,和金發姑娘們跳幾支舞,然後趁著醉意昏昏沉沉地騎上摩托車,回到布魯克林的家裡好好睡上一覺。
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出頭,還未參軍時。
巴基感到心髒有些發燙,他想要擁抱一下面前這位可敬的醫生,可是顧忌到對方只是個年輕姑娘,他又收起了這念頭。
艾希伸出自己空閑的左手,覆蓋住了巴基握著自己手指尖的有些顫抖的手,溫和地說:「巴恩斯先生,接下來的一周裡,建議你規律作息,健康飲食,加以適量運動。如果感受到這效果消退了,負面情緒再次產生,而且你無法對抗它們,請馬上聯系我,好嗎?史蒂夫那裡有我的聯系方式。」
巴基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握著對方的手指,他連忙松開,有些無措地說:「謝謝你,沃倫醫生。十分感謝。」
艾希笑的很溫柔,也很真誠:「這是我的職責。」
巴基回憶起自己年輕時在女孩子間很受歡迎,女孩總是喜歡和他聊天,跳舞。可現在,面對著這位沃倫醫生,他卻局促地像當年的史蒂夫。
巴基注意到沃倫醫生有些疲憊,他猜想這種治療對她並非毫無傷害。他更加感激和尊重這位醫生,也更加不知所措起來。
「你還好嗎,沃倫醫生?」
艾希笑著說:「我完全沒關系,你不用在意。我只是需要幾分鐘的時間休息一下,這沒必要讓大家都知道。我猜你現在並不忙,是嗎?我想請你陪我坐一會。」
巴基默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不好意思去打擾沃倫醫生,他猜測她會這樣突然感到疲勞是因為給自己輸入了情緒,而這個過程對她來說並不那麼輕松。他感到有些無地自容,同時又十分感激。
大約只過了五分鐘,艾希就睜開了雙眼,對巴基說:「謝謝您陪我坐著,巴恩斯先生。我建議你現在去吃頓飯,我猜你應該餓了。」
糟糕的情緒會使人失去食欲,因此很多人在情緒驟然回春之後會感到飢餓驟然降臨。巴基理解這一點,因為他確實感到了自己體內突然出現的好食欲,但他很能忍耐。
他覺得在這位醫生面前沒什麼好隱瞞的,誠實地點了點頭說:「是的,我覺得很餓。我想去吃些牛肉,可是你剛剛告誡過我要健康飲食。」
「如果只是一些牛肉的話,我可以允許,」艾希衝他眨眨眼,有些俏皮地說,「只要你不同時吃奶酪和黃油,並且記得吃一份沙拉的話。恰巧我知道這附近有家不錯的店,可是我已經有將近兩年沒去過了。事實上我已經有一年沒來紐約了,這期間我一直生活在倫敦。」
「或許史蒂夫願意借我他的摩托車。」
「我更傾向於借一輛汽車,現在的紐約還很冷。事實上斯塔克先生有很多不錯的跑車,我在新聞裡見過的就至少有三輛。」艾希微笑著前傾著身體,眨了眨眼睛,而後對巴基說,「那麼,能請你和我共進午餐嗎,巴恩斯先生?作為你的醫生,我認為你需要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巴基輕輕笑了一下,他聽到她有些俏皮的話語,才意識到這是個多麼年輕可愛的姑娘。剛才的一段時間裡,她給他的感覺太過可靠,仿佛一個值得信賴的長輩,他甚至都忽視了她的年齡。
一個年輕的姑娘,剛剛給自己提供了巨大的幫助,現在在邀請自己共進午餐,巴基覺得自己體內某些細胞活絡了起來。他曾經是個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專注於討所有漂亮女孩的喜歡。他以為屬於那個巴基•巴恩斯的所有都已經消失殆盡了,可是這一刻他真切地感覺到了某些東西的復蘇。
艾希離開了房間去說服其他超級英雄們允許巴基出去轉轉。巴基知道自己有些魯莽,這件事能不能成功他心裡沒譜,但他打心眼裡渴望著自由的味道。他的心情有點忐忑,但只有那麼一點點。他體會到了艾希能力的強大,要是沒有她剛剛的情緒輸入,他這會保准緊張的心跳飛快。
不到五分鐘,艾希就回來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愉快微笑。巴基知道她這是成功了。
果然,艾希對他說:「斯塔克答應借我一輛車,不過他要求我天黑之前必須還回來。這位富翁先生可真小氣。我想我們可以去吃頓飯,然後再做點別的什麼你想做的事情。我知道他們不太樂意讓你出去自由活動,不過相信我,在我的治療出現良好的效果後,他們會還你自由的。或許下個月你就能夠在布魯克林找個合適的一居室公寓住進去了。」
巴基知道,天黑前回來的命令是給他的,而不是面前這個怎麼看都毫無害處的姑娘或是一輛斯塔克不至於那麼在乎的跑車。但是她將話說的這樣無害,無疑是在照顧著他的感受,這讓他剛剛開始復蘇的心髒有點被觸動。
兩個人揮別了一群表情不太正常的超級英雄,開起斯塔克的跑車駛離了斯塔克大廈。巴基坐在駕駛席,卻沒有在開車,而是交由了人工智能代勞。他專注地享受著陽光和清風,由衷的感覺到了快樂。他知道那群人大概要議論個半小時,然後他回去後再一一盤問他。不過他不在乎,這得來不易的幾小時自由時間太珍貴了,他很願意用雙倍時間的盤問來交換。
艾希推薦的是一間小店,老板是個胖胖的男人,他很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店裡顧客很多,店面被坐的滿滿當當,每個人都熱情地和老板打招呼聊天,他們的說話聲很嘈雜,可巴基卻一點也不覺得煩。
艾希給巴基推薦了煎牛裡脊和不要沙拉醬的蔬菜沙拉,搭配一杯看起來就很健康的柑橘混合果汁。
「柑橘類的水果對人的記憶有幫助。」艾希品嘗了一口自己的半甜白葡萄酒後,認真地對表情看起來有些渴望酒精的冬日戰士解釋說,「而且你一會要坐在駕駛席上,你不能喝酒,不然被交警攔住就麻煩了。他們可不管什麼人工智能自動駕駛。」
巴基點點頭,喝不喝酒並不是最重要的,能處在這樣普通而日常的環境裡,他已經夠開心了。
「吃過飯想去做點什麼?」
巴基仔細想了一會,說:「博物館,或者美術館。」
艾希笑的很驚喜,她說:「很好的建議。自然歷史博物館怎麼樣?或者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也很不錯。雖然在紐約呆過十幾年,但我還從沒把它認真地完整參觀過呢。」
這家店的牛肉做的非常棒,巴基吃的很認真,他覺得自己從沒這麼餓過。他過去很討厭蔬菜沙拉,尤其討厭冷冰冰的生菜葉,可是這次他也給吃了個干淨,就連盛著果汁的玻璃杯都見了底。
「你覺得這家店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艾希興致勃勃地說著,「這兒還是瑞雯推薦給我的,可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她是我的老師澤維爾教授的妹妹,但是後來他們關系不太好了,你知道的,我們變種人之間的爭鬥有點復雜。」
說到後來她放低了聲音,似乎怕被其他人聽到似的。巴基不認識她口中的瑞雯和澤維爾教授,他甚至不太了解變種人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不妨礙他點頭,仿佛完全明白一樣應和著面前的姑娘。他在心裡悄悄記下了又一個需要了解的知識。
他對現在的時代一點也不了解,但他現在有了一些想要融入的念頭。
第5章
鑒於巴基對藝術很感興趣,艾希最終選擇了參觀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有埃及、巴比倫、亞述、遠東和近東、希腊和羅馬 、歐洲、非洲、美洲前哥倫布時期和新幾內亞等各地藝術珍品330余萬件。包括古今各個歷史時期的建築、雕塑、繪畫、素描、版畫、照片、玻璃器皿、陶瓷器、紡織品、金屬制品、家具、古代房屋、武器、盔甲和樂器。
博物館不僅展出繪畫和雕刻,還展出花毯、樂器、服裝以及裝飾品。五大展廳分別是:歐洲繪畫、美國繪畫、原始藝術、中世紀繪畫和埃及古董。」
巴基和艾希一人拿著一個小冊子,緩緩走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裡。他們兩個都對原始藝術和埃及古董不太感興趣,但對繪畫作品都看的非常認真。艾希主要是因為看見原始和埃及兩個詞想起了不那麼討人喜歡的所謂的變種人始祖天啟,巴基則是因史蒂夫而對繪畫充滿了興趣。
在博物館的美國繪畫展廳裡,巴基和艾希恰好遇到了一所高中的學生,他們由學校組織前來參觀。展廳裡人有些多,但好在大家都很安靜。艾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因為打攪到了其他游客而非常不好意思,有些抱歉地衝巴基示意了一下,然後向展廳外走去。
她站在展廳門口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是個有點熟悉的聲音,艾希回憶了一下,才想起是前幾天見過的病人,約翰華生醫生。
「你好,艾希醫生。你最近有時間嗎?我想預約個時間,與你見一面。」
他的聲音有些低,艾希覺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困境。可是她遠在美國,實在無能為力。
「非常抱歉,約翰。我現在在美國,估計要下周才能回去。但今晚我有時間,你可以在電話裡跟我說說你的煩惱,好嗎?」
她和情緒低落的約翰簡單地講了幾句後,剛剛掛了電話,就聽到身後傳來數聲尖叫,她轉過身去,發現不遠處的庭院裡有幾個拿著槍的蒙面男人劫持了幾個前來參觀的女高中生。
艾希迅速轉身往展廳內躲去,她和幾個學生一起蹲在了門邊一個不起眼的牆角裡,而後回頭尋找冬日戰士的身影,她很怕巴基被刺激導致情緒失控。畢竟在場的人太多,而且大多是高中生,如果出了什麼事,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幾個挾持著人質的男人慢慢移動進了展廳內部,他們的某個同伙開始瘋狂地喊著一些話。艾希沒去注意他們瘋狂叫囂著的帶著奇怪口音的英語,而是開始集中精力,她試圖用自己的方式摧毀這幾個強盜的精神。
她還沒集中精神完畢,突然竄出來一個紅藍相間的身影,幾下就解決了那個正大喊著什麼的黑衣男人,艾希想起那是去年開始出現在紐約街頭的蜘蛛俠。很快冬日戰士也衝了上去幫忙,經歷過特殊改造和訓練的冬兵幾乎能與美國隊長打個平手,解決幾個強盜自然不在話下。但問題在於,他沒帶任何武器,而對方手裡有槍,他顯然因此而有所顧忌。如果被逼到絕境的歹徒們開始四處射擊,即使是冬日戰士和蜘蛛俠再怎麼伸手利落也無法保證在場所有人的安全。
很快的,槍聲不間斷地響起,還混雜著尖叫和金屬碰撞的聲音。艾希發現冬日戰士用他的金屬手臂擋下了不少子彈。
艾希迅速鎖定了幾個強盜,集中精神完畢,伸出雙手的手掌抵在太陽穴,仿佛被嚇到雙手抱頭一般,向幾個強盜輸出了強烈的負面情緒。原本還纏鬥在一起的幾人,突然間就只剩下蜘蛛俠和冬日戰士還站著,其他人全都抱著腦袋跪了下去。
冬兵立馬就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他拉起兜帽悄然離開了戰場,將殘局丟給了蜘蛛俠解決。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迅速找到了蹲在地上的艾希。
「是你解決了他們?」冬兵單膝跪在她面前,輕聲說,「你還好嗎?」
他神情還帶著些戰鬥時的專注和冰冷,艾希的緊張情緒還未褪去就又被提了起來。
她打量著冬日戰士,關切地問:「你沒受傷吧?」
看到冬兵搖頭,艾希跟著松了口氣。
「輸出了大量的負面情緒,這讓我感到神清氣爽,」艾希有些虛弱地笑著說,「就是有點累,麻煩你扶我一把。」
冬兵攬著艾希的腰站了起來,緩緩地向出口走去。艾希這一點點重量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個年輕姑娘,他完全可以抱著她或者背著她,而不是以這樣一個不太舒服的姿勢前進。
穿著紅藍相間的制服的蜘蛛俠把一伙強盜捆綁起來交給了姍姍來遲的保安和警察後,悄悄跟上了緩慢前進著的冬兵和艾希。
剛走到空曠的庭院裡,冬兵敏感地四處觀察著,渾身的肌肉也不自覺地因警惕而緊繃了起來。艾希靠在他肩頭的腦袋動了動,小聲說:「他沒有惡意,他只是好奇。咱們可以停下來,聽聽他想要問些什麼。」
冬兵停下了腳步,讓艾希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抬頭去看那個跟著他們的家伙。他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蜘蛛俠,但他並不認識對方,他只覺得這家伙的制服有點難看。
年輕的英雄從樹上跳了下來,帶著嬉笑的清脆嗓音說:「被你們發現了?你們怎麼發現我的?」
冬兵板著臉不吭聲,他有些後悔沒帶上哪怕一把小□□或匕首,或者是動作再迅速有力一些,不然也不需要艾希出手,這讓他很過意不去,還沉浸在自己的懊悔裡。
艾希聽得出這是個少年的聲音,她用有些虛弱的聲音帶著調笑意味說道:「你的好奇太強烈了。」
蜘蛛俠愣了一下,說:「你怎麼了,生病了嗎?還是受傷了?需要我幫你嗎?」
艾希搖了搖頭,說:「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你有什麼事要問嗎?」
蜘蛛俠又愣住了,他覺得這個女人好像會讀心術似的。
「我可不會讀心術,那可不是屬於我的能力。」
艾希顯然是在逗蜘蛛俠玩,但對方對此毫無知覺。
蜘蛛俠腦子轉的飛快,沒幾秒就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那位教授!所以說你也是?剛剛是你?」
艾希無意透露過多,收起了笑意,禮貌地說:「如果沒事我們就得走了,說實話,我就快站不住了。」
「哦,哦,好的,沒問題。再見,慢走。」
艾希覺得蜘蛛俠的聲音聽起來年輕極了,仿佛剛度過變聲期一樣,她在心裡猜測著他大概也是剛剛那群高中生裡的一個。艾希覺得她可以向復仇者聯盟引薦一下這個紐約市民的好鄰居,至少給他頒發個維護公共秩序獎什麼的。
冬兵用自己的右手摟著艾希的腰,把自己的金屬左臂藏在衣袖和口袋裡。但他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艾希。艾希倒是一點不客氣,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重量交給了巴基,她很信得過他,她知道他的戰鬥力足夠扛起三四個自己。
兩人廢了好一會兒才回到車上,艾希靠在座椅上長舒了一口氣,說:「謝謝你,巴基。不介意的話,我想稍微睡一下。」
巴基點點頭,還體貼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她。艾希接受了他的好意,把他的棒球衫蓋在身上,幾乎是閉上雙眼的同時就睡了過去。
他們到達斯塔克大廈時,夕陽已經落的快看不見了。巴基叫了好幾聲才把艾希叫醒。
艾希睜開雙眼之後緩了好一陣,才徹底清醒過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說:「還好我們及時回來了,不然斯塔克可要好好擔心他的愛車了。」
「你住在哪裡,我去叫史蒂夫送你回去。」
艾希想了一下,如果被漢克叔叔發現今天自己做了什麼事,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她抖了抖說:「呃,你幫我問問隊長,我能在這借住一晚嗎?我現在可真不想動彈。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問斯塔克吧。」
睡了一路之後,艾希已經能自己走路了。她現在感覺像是熬了一夜沒睡然後又衝刺了一千米一樣累,因此走的很慢,巴基體貼地一直跟她並排。
好在電梯就在不遠處,艾希靠在電梯裡的牆壁上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被巴基攙扶著走進去,她好歹也是個變種人,不能給教授和X學院丟臉。雖然她的能力真的很弱就是了。
其實很多時候艾希也會想,為什麼同為變種人,自己就這麼弱,既不能打,也不能跑,更不能發射光波或者操控物體。可是直到她徹底理解了自己的能力,學會了如何使用它幫助別人後,她才明白上天為什麼給了她這份能力。她喜歡幫助別人之後產生的滿足感,也喜歡接受別人真誠的感謝和笑容,這讓她感到自身的價值得到了一些具體化的體現。
而且今天她也知道了自己其實是能制服歹徒的,還是同時制服好幾個,比蜘蛛俠和冬兵還強了呢,能做到這點的大概也只有教授了吧。哦,還有穿著戰甲的鋼鐵俠,他能同時發送好多個小炮彈呢,恩這麼一想鷹眼大概也可以……
電梯很快就到了英雄們常待的二十五層,電梯門一打開就是那個熟悉的大廳。艾希又吃驚了一下,好幾個人都在這裡坐著,跟她剛來的時候一個樣,就好像專門在這等著他們似的。
「晚上好,我沒遲到。」艾希笑著揮了揮手,「斯塔克先生,你的車放在停車場了。」
「謝謝你沒毀了它。」斯塔克依舊很刻薄,但他好歹加了一句讓艾希不那麼想翻白眼的話,「你怎麼這麼虛弱,跟歹徒搏鬥去了?」
艾希不禁笑了起來,她坐到一張空著的扶手椅上說:「我懷疑你看了新聞。」
斯塔克瞪大了眼睛:「你還真跟歹徒搏鬥去了?有他在還用得著你出手?」
美國隊長皺緊了眉,站起了身嚴肅地說:「巴基,怎麼回事?」
黑寡婦按了幾下手機,而後打開了電視,「伙計們,看。」
「大都會博物館,約會的好地方,恩?」鋼鐵俠看了冬兵一眼,習慣性地擠兌了他一下。
艾希嘆了口氣:「犯罪的好地方。我想不出他們怎麼混進去的,也不明白他們想要做什麼。」
艾希看著屏幕上放的監控錄像,歹徒們驟然倒下的鏡頭被放大數倍並且反復播了好幾遍。
「酷,這太厲害了。」鷹眼突然對艾希說了一句。
艾希笑著點頭,她喜歡被誇獎,事實上,有誰不喜歡呢。
「但這耗費巨大,是不是,沃倫醫生?」
美國隊長的話讓艾希瑟縮了一下,她似乎看到了另一個漢克叔叔。習慣了為所有變種人青少年操心的漢克叔叔幾乎想把她養在溫室裡,不讓她動用哪怕一點點力量。
巴基主動接了話,說:「我猜是這樣的。她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在睡覺。事實上在那之後她根本站不起來,也走不了路。」
巴基看著電視屏幕上,某個記者拍到的畫面裡,很不起眼的地方,是他攙扶著艾希的背影。和自己比起來,她可真瘦小,冬兵不禁想著。
艾希突然指著電視說:「看到蜘蛛俠了嗎,那個穿紅藍連體衣的人。他身手很好,我想你們可以重點關注他,或者留心將他培養成一個好幫手之類的。」
黑寡婦很配合地將畫面暫停並放大,鋼鐵俠看了一眼後說:「哦,蜘蛛俠嘛。上次在機場你們都見過他。事實上他那身裝備還是我贊助研發的。」
「你做了件好事,斯塔克先生。」艾希由衷地說,「那麼你能不能再做一次好心人,留我在這住一晚?」
斯塔克還沒吭聲,美國隊長就爽快地說:「當然,這裡空房間多得是。托尼不會介意的。」
斯塔克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隨便,只要你能讓我不再失眠,我送你棟樓都行。」
艾希悄悄地笑,她看得出斯塔克還跟美國隊長有點疙瘩,但史蒂夫像個長輩一樣,不去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而斯塔克就任性地鬧小性子。這兩個人很有趣,艾希像看喜劇片一樣看的開心極了。
黑寡婦主動站起了身,說:「沃倫醫生,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空房間。」
這裡除了自己,只有黑寡婦一個女性,艾希很感激她的體貼。
「謝謝你,羅曼諾夫女士。」艾希站起身跟在她身後。
「請叫我娜塔莎。」
紅發女特工長得美極了,艾希看著她就覺得舒心。
艾希笑眯眯地說:「好的,娜塔莎。」
娜塔莎也對艾希微笑,說:「很感謝你特地前來。史蒂夫說你是個很有魅力的女性,讓人能夠信任。他可很少這麼誇獎一個人。」
「我是心理咨詢師,工作的一個重要環節就是傾聽他人的傾訴,想做到這個就需要先得到對方的信賴。」艾希解釋說。
娜塔莎走得很慢,似乎是照顧過度疲憊的艾希。
「那對於不願意說的病人,你通常怎麼辦?」
艾希沒預料到她會這樣問,但還是老實回答:「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對於不嚴重的病人,我會多費些口舌,盡自己的努力,然後建議他們換個可以完全信賴的醫生。而情況嚴重的,除了上述之外,多數情況下我會動用能力從中干預。患有抑郁症等嚴重疾病的患者通常會有自殺傾向,我不願意見到任何一個人主動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娜塔莎沉默了一會,才說:「我聽斯塔克說,你治好了他的失眠。我也希望能夠借助你的幫助睡幾個好覺。當然是在你認為合適的時間。」
艾希理解了娜塔莎的意思,她爽快地點頭說:「沒問題,明天早晨就可以。現在我有點虛弱,恐怕會效果欠佳。」
「謝謝你,沃倫醫生。」
娜塔莎很美,艾希很喜歡她,美麗的人事物總是讓人賞心悅目。
娜塔莎帶著艾希進了房間,還從衣櫃裡找出了一件新的浴袍。她打開塑料包裝袋對艾希說:「你可以先把它扔進洗衣機裡,然後去泡個澡。等你從浴缸裡出來,它大概也就烘干了。」
艾希笑著點頭:「謝謝你,娜塔莎,我正好想要泡個澡,我現在感覺渾身肌肉酸痛。大概是我平時鍛煉的實在太少了。」
娜塔莎離開後,艾希進到浴缸裡跑了個澡。她發覺浴室裡的所有東西都是新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都沒有拆開塑封,香皂和毛巾也都在盒子裡裝著。
斯塔克可真有錢,就連從沒人用過的客房都這麼豪華。艾希躺在擁有各種功能的浴缸裡,非常舒服地在心裡喟嘆。
第6章
冬兵目送艾希跟著黑寡婦離開,靠在椅子背上嘆了口氣。他覺得艾希這麼疲憊不堪,很大程度上源於他的失誤,如果他能夠迅速解決掉那幾個並不怎麼強的歹徒,她根本用不著出手去對付他們。
不過他不確定他現在還下不下得了手去殺人,這幾個小時裡他接觸了太多美好的事物,他的心髒已經不像冬日的西伯利亞一樣冷硬了。
然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白天埋下的小疑問,他側過身看著昔日好友史蒂夫,問:「變種人是怎麼回事?」
「開始關心她的身世了哈?」斯塔克酸酸地說,「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澤維爾那求他把她交給你啊?」
冬兵知道托尼對自己的敵意,他也覺得難以面對他。托尼的父母霍華德和瑪利亞死在自己手下,霍華德還曾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托尼最終也沒有對他下殺手,他甚至幫他修好了機械手臂,並允許他在斯塔克大廈住下。
他沒有回應托尼,他不想跟他起衝突。要知道托尼其實該叫他一聲巴基叔叔,如果一切正常的話。
冬兵再次開始感激艾希對自己的情緒輸入,他現在只感到了一點愧疚,折磨人的痛苦情緒甚至都沒有出現。要知道以前一旦想起這些事,他就會痛苦到難以自持。
史蒂夫很耐心地說:「變種人是一類先天變異的人,這種變異是由基因變異和血液變異引起的。變種人們大多有異於常人的特殊能力,這些能力大多在青春期時能力覺醒。美國政府對變種人一度采取了很嚴厲的手段,但近些年來雙方關系有所緩和,政府的態度也不再那麼強硬了。沃倫醫生是變種人之中的一員,她八歲的時候意外失去了父母和兄長,在他們的葬禮上因情緒瀕臨崩潰而能力覺醒,差點就逼瘋了周圍所有人。當時是在變種人之中非常有威望的澤維爾教授幫助她控制住了自己,那之後她就來到了紐約,在澤維爾天賦少年學院裡生活。但是她現在好像生活在英國,這次是澤維爾教授應弗瑞的請求,特地請她過來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了這些,具體的不是很清楚,或許你可以去問問沃倫醫生。」
冬兵沉默地點了點頭,但他不太想去問,他不知道該怎麼說,難道直接說,你好,艾希 ,跟我講講你們變種人的故事吧。他擔心這會讓她感到被冒犯。
這位醫生是這麼優秀而心地善良的一位女性,她理應得到尊重。
史蒂夫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他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說:「我們可以利用互聯網查一查。我最近了解了一些互聯網的知識,它真的能告訴我們許多事情。變種人的存在自六十年代起就是公開的,互聯網上肯定會有很多信息。」
於是美國隊長和冬兵湊在一起看起了變種人小知識。
可是其他幾位英雄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享受了美好時光的冬兵,鷹眼開門見山地問:「哥們,你們今天都去哪了?」
冬兵乖乖回答:「大都會博物館。」
斯塔克瞪大了眼睛:「和姑娘約會就去博物館?」
「這不是約會。」
不知怎麼,冬兵不希望任何人以這樣不太嚴肅的話題和語氣議論艾希。他覺得自己得到了她莫大的幫助,就有義務尊重她。
美國隊長皺起了眉,露出了他標志性的堅毅表情:「巴基,沃倫醫生是位非常優秀的女士。」
冬兵鄭重地點了點頭。
史蒂夫繼續說:「你務必要認真、誠懇地對待她。」
冬兵眨了眨眼,沒懂這其中邏輯。
不怎麼愛說話的獵鷹噗嗤笑出聲,說:「她才多大,你們都想什麼呢?要我說,像沃倫醫生這樣年輕的姑娘是不會考慮這些的。巴恩斯都快一百歲了。」
「我同意,她看起來年輕的像個剛大學畢業的孩子。」
斯塔克罕見地說了句大實話,幾個人都點了點頭。
娜塔莎突然冒了出來,好心腸地對一群八卦兮兮的男人解釋說:「沃倫醫生今年已經二十五歲。巴恩斯,你眼光不錯。」
冬兵非常迷茫地看著女特工,他確實沒這個心思。他在幾個小時前還覺得自己是人類的威脅、歷史的罪人,怎麼可能考慮到這回事。他在二十出頭的時候確實是個熱衷於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可是經歷了這麼多之後,那些記憶久遠的就像上個世紀。哦,確實是上個世紀了。
史蒂夫不愧是巴基的好哥們,他立馬就看出了巴基的心思。美國隊長終於放松了他的眉頭,笑著說:「我猜巴基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娜塔莎撇了撇嘴,說:「傻。」
斯塔克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心裡惦記著小辣椒,他都想出手試試。畢竟有了這姑娘就等於有了「幸福」,雖然有可能是虛構的吧。
唯獨已經成家當了爸爸的鷹眼搖了搖腦袋,說:「你只是還沒反應過來罷了,巴恩斯,好好考慮吧。」
黑寡婦給艾希安排的房間就在冬兵的隔壁,而冬兵再隔壁是美國隊長。隊長的對門則是鷹眼,鷹眼的隔壁分別是獵鷹和黑寡婦。猩紅女巫和幻視兩個人目前沒在大廈,不然的話這倆人的房間也在這附近。簡單來說,各位超級英雄們基本都住在艾希的隔壁和對門。
艾希當然不知道自己住在一群英雄們的包圍之中,更不知道自己住的並不是什麼客房,而是英雄標配,因此她在泡澡的時候毫不顧忌地唱起了兒歌。她已經記不得歌詞,只隱約記得曲調,這還是她小時候,母親常常唱著哄她睡覺的。她很喜歡哼唱這首歌,這讓她覺得父母和哥哥並沒有遠離自己,而是在天國守護著她。
冬兵回到自己的屋裡,躺在床上准備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記錄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這是他記憶復蘇之後養成的習慣,為了防止再度失去記憶後對自己和世界都一無所知。可是剛接觸到柔軟的床鋪,他超過常人數倍的聽力就將一個很輕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腦海裡。他屏息凝神地聽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艾希的聲音,而來源大概是隔壁。
所以,艾希住在他隔壁的那間空房間。冬兵好不容易才理解並接受了這個事實。他聽說這原本是給班納博士預備的,可班納博士已經很久沒有現身紐約了,更沒在剛經歷了重建的斯塔克大廈裡住過哪怕一天。
沒多久歌聲就停止了。在突如其來的靜謐裡,冬兵忍不住想起了艾希棕色的長發和溫暖柔軟的手。
他沒由來地有些憂郁,他突然很希望自己是個普通的二十多歲的男青年,能夠毫無顧忌地與她交流,而不是什麼戰爭英雄和著名殺手。可是這樣他就遇不到艾希了,他有點煩惱自己突如其來的憂郁,也不太習慣這樣多愁善感的自己。
最終冬兵也沒理清自己的思緒,一次次的洗腦對他的大腦造成了一定的損害,他不像原來那麼頭腦靈敏了。他放棄了對自己內心的探索,去浴室衝了個澡,然後把自己裹進被子裡,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這一天,斯塔克大廈裡的所有人都睡得格外的沉。
第二天,托尼斯塔克一大早就神清氣爽地起了床。他很驕傲地覺得自己大概是頭一個起床的,而到了大家常聚的大廳裡才發現隊長已經結束了晨練,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而冬兵就坐在他旁邊喝牛奶。
「早上好,托尼。昨晚睡得好嗎?」
「非常好。多虧沃倫醫生,我要多給她兩倍出診費。」他看了隊長一眼,狐疑地問:「干嘛,你失眠了?」
美國隊長燦爛一笑,說:「沒有,正相反,我睡的特別好。巴基也是。我們猜測這可能是沃倫醫生的功勞。」
斯塔克點了點頭,從冰箱裡掏出牛奶和面包,說:「很好,五倍出診費。沃倫醫生非常負責任,我幾乎想聘用她做我的私人醫生。」
「她不會答應的。」冬兵悶悶地說,「她現在常住在英國。」
斯塔克眼皮都沒抬,說:「哦,那她可以考慮搬過來。房子我買,戶籍我辦,工作我解決。一切完美。」
艾希昨天非常的累,洗完澡後又給約翰華生打了個越洋電話,因此早晨起得很晚。不過她猜測沒人會因此而怪罪她,他們都知道她最近幾天耗費了過多精力。
約翰華生在電話裡告訴她的事情讓她非常非常驚訝,甚至一時之間有點情緒高漲到失控。她為了補救,給周圍一大圈範圍悄悄輸出了一點適宜睡眠的舒緩情緒,並在心中祈禱沒人發現她的異常。畢竟她情緒失控時,周圍人會與她「感同身受」,這可不是好事。
約翰說,他的室友並沒有去世,這兩年來他一直在被欺騙,他感到非常驚訝和憤怒,當然,也為他沒死而感到高興。因此他的心情很復雜,再加上婚禮在即,他想要尋求一點平靜。
艾希在電話裡沒辦法使用自己的能力,只好苦口婆心地說了很多話來開導他復雜而糾結的心情。這時候她很慶幸自己沒有因擁有能力而放松課程。專業的心理疏導讓約翰好受了一點,艾希覺得他只是需要傾訴和發泄。
而讓艾希費了些心思的是大偵探夏洛克。這麼高超的瞞天過海手法讓艾希特別的好奇,她甚至想讓教授腦他一下,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約翰說夏洛克怎麼也不願意告訴他真相,她就放下了探究的心思。她理解一個人想要保留秘密的想法,也明白其中原因大概很復雜。
艾希起床後,發覺時間已經不能算早晨了。她干脆就在房間一直待到了臨近中午才出門。昨天好友克裡斯汀給她打電話,約她一起吃午餐,她會帶上自己的法師男朋友,讓他們二人認識一下。艾希對於克裡斯汀口中的法師先生好奇極了,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一下。
艾希一出房門,就看到了正打算回房間的冬兵。他身上只穿著件短袖,還沾染著些潮濕的痕跡,艾希猜他剛剛鍛煉完。
第7章
「中午好,巴基。」艾希主動和面前的冬日戰士打了個招呼,「你見到娜塔莎了嗎,我找她有點事。」
昨晚答應了給娜塔莎一點不問緣由的小小幫助,她還沒忘記這件事。
冬兵指了指艾希對面的一扇門,說:「她住這間,不過我不知道她在不在。」
話音剛落,紅發女特工就從房間內打開了門。
「請跟我進來吧,沃倫醫生。」
艾希對冬兵揮了揮手告別,跟著娜塔莎進了她的房間。
女特工的房間非常整潔,就好像從沒住過人似的。不過艾希沒有多觀察周圍,安分地跟著娜塔莎坐在了窗邊的扶手椅上。她的職業讓她被迫知道了各種人的各種秘密,但她本質上並不喜歡過多了解隱私和秘密。
「我什麼都不問,但你可以說說你的訴求。」艾希隨手放下自己的背包說,「比如你想感到內心平靜,或者是快樂。」
娜塔莎彎起了嘴角,「你真體貼。不過我沒有特殊要求,我相信你。」
娜塔莎主動伸出了右手,艾希笑著握住了她的手。
娜塔莎的手很涼,艾希只與她交握了幾秒鐘,就松了手說:「好了。我想你已經感受到了變化。」
對於娜塔莎,艾希不必費太大力氣,因為娜塔莎的內心本就足夠強大,有完備的自我修復的能力,艾希只是稍微加強一下她情緒的穩定性就夠了。
娜塔莎的眼睛很明亮,笑容為她冷艷的面容帶來了暖意。她對艾希說:「謝謝你,沃倫醫生。非常感謝。」
「不要客氣,我會向斯塔克先生收費的。」
艾希衝美麗的女特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喜歡娜塔莎,自然也很樂意幫助她,除了因為她對世界秩序做出過很大貢獻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還長得很好看。同樣的,她也喜歡風流倜儻的鋼鐵俠、正派英俊的美國隊長和冬日戰士。雖然冬日戰士的氣質讓她難以概括,而且目前很難判斷功過孰大,但是他的外貌條件可真是毫無疑問的好極了。
「你要離開了?」娜塔莎看了一眼她的手提包,「我很抱歉這個時候讓你為我治療。」
艾希搖搖頭,說:「沒關系,我昨晚休息的很好。不過弗瑞局長預約的病人可不止這些,還有些病人我沒見過,大概過幾天我還要過來打擾你們。」
之前教授還提起了班納博士、羅德上校和猩紅女巫。她猜這幾位是重點照顧對像,所以才出場那麼晚。畢竟得先拿點輕松好解決的案例來測試測試她的水平,就好比美國隊長和鋼鐵俠這種即使她不介入也不會有問題的,還有冬日戰士這種情況嚴重到誰也沒抱希望的。
她對這種安排沒什麼不滿,謹慎是好事,尤其是對於背負了強大能力的人來說。
娜塔莎很爽快地站起了身說:「隨時歡迎你,沃倫醫生。那麼我們回頭再見。我去安排車送你。」
艾希連忙擺手拒絕:「不用麻煩,我自己打車就好。大家應該都很忙。」
「沒關系,完全不忙。」娜塔莎不容拒絕,帶著艾希出了門。
艾希沒想到娜塔莎給她安排的司機是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
史蒂夫倚靠在他的摩托車上,沒有穿他那套標志性的制服,而是穿著皮夾克和牛仔褲,臉上還戴了一副墨鏡,這讓他看起來活像個正在拍攝雜志圖的男模。
艾希加快了腳步走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隊長,麻煩你為我做一次司機。」
史蒂夫爽朗一笑,說:「沒關系,我今天很閑。我們准備出發吧。」
史蒂夫率先騎上了摩托車,艾希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後,猶豫了一下之後雙手抓住了史蒂夫的外套。她能抓美國隊長的衣服誒,回學院之後她要對那些崇拜美國隊長的小男孩們吹牛一整天。
艾希還是頭一次乘坐摩托車,在過快的速度所帶起的凜冽寒風之中不免有些心跳過快。可是她前面的人是美國隊長,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全,這位英雄可是比任何美國男人都更加正直和靠得住。
史蒂夫用行動證實了他很值得信任,他穩穩當當地將艾希送到了目的地,路上沒出任何插曲。艾希從車上下來,對隊長道謝。
「不必客氣,沃倫醫生,我欠你人情,而且之後我們可能還會需要你的幫助。以後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也請盡管聯系我。」
史蒂夫留下一個爽朗的笑容之後,發動了機車。艾希目送他轉過一個街角,轉身進入了約定好的餐廳。
艾希進門後便發現克裡斯汀和她的男友已經在等著自己了。他們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背影緊挨著,艾希看到後唇邊忍不住溢出了笑容。她的好朋友克裡斯汀方方面面都優秀,她理應得到幸福。
然而坐到兩人對面後,艾希驚呆了。
「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
克裡斯汀的男朋友竟然是那位著名的咨詢偵探?偵探假死兩年是為了轉職去當法師?這個形狀奇怪堪比鋼鐵俠的胡子是怎麼回事?他標志性的卷發呢?為什麼現在是塗滿了發膠的的大背頭?
說實在的,這個發型襯托下,他的臉顯得有些過於長了。
克裡斯汀愣了一下,然後不明所以地問:「夏洛克福爾摩斯是誰?」
唯一一位在場的男士神情有些不滿,說:「你好,我叫史蒂芬斯特蘭奇。我並不認識夏洛克福爾摩斯。」
艾希只見過偵探先生的照片和出現在新聞中的片段,她沒法確定自己是不是記憶出了什麼差錯,也可能這二位先生只是有些角度相似而已。
艾希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抱歉,我只是覺得您和某位先生很像,一時間看錯了。我叫艾希沃倫,我和克裡斯汀曾是大學同學和多年好友。」
著名的咨詢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艾希並不清楚,她沒有見過本尊,但是從他的室友約翰華生的描述之中可以體會到,他的性格並不太惹人喜歡。而巧合就在於這位法師先生也讓艾希覺得有些不好相處。
只要克裡斯汀喜歡就好,自己的想法並不重要。艾希不想給朋友造成沒必要的壓力,於是刻意地讓自己忽略這位斯特蘭奇先生的某些無禮之處。
可惜法師先生到了最後也沒能像艾希期盼的那樣露上一手,展示一下他的法術,這讓艾希有些失望。
揮別了好友和法師先生後,艾希一個人在街上溜達了一會。紐約和倫敦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城市,可是這兩個地方都是她難以割舍的家鄉。她對自己的出生地倫敦有著天然的喜愛和眷戀,而紐約的風景、文化和獨特氣息則總能讓她心情愉悅。
可是紐約卻不是個十足安全的地方。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尖叫聲和打鬥聲交纏在一起,艾希躲在了一家面包店門口不敢動彈。她不知道又是哪個想不開的反派來攻擊紐約,可是她卻看到了昨日聚集在斯塔克大廈裡的英雄們。
怪不得昨天好幾位英雄都聚在一起,艾希還天真的認為他們是為了圍觀接受自己治療的冬日戰士,原來是有任務在身。
艾希可不關心這群突然冒出來的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是何方神聖,她只希望自己別受傷,等風波過去之後趕緊趕回X學院。可是越不想遇到的事,就越會發生,艾希和一群人一起借以躲避的面包店大門被炸了個稀碎,幾個黑衣人向店鋪衝了過來,明顯是想抓人質。
艾希衝到嚇到不敢動彈的胖老板身邊,大聲問:「有後門嗎?快從後門走!」
艾希此時此刻特別希望自己是暴風女和魔形女那種能打的變種人,哪怕沒那二位那麼強,能玩個冰點個火也算聊勝於無。
胖老板跌跌撞撞地往後門跑去,艾希招呼著大家趕緊跟著走,可是顯然普通民眾的動作趕不上訓練有素的大反派們那麼快。
「都不許動!站在原地雙手抱頭!快快快!」
艾希立馬照做,她不想惹怒這些人,而且她的技能得蓄一會兒力,才有可能一擊搞垮這幾個劫持他們的黑衣人。然而被劫持做人質顯然不是簡單站著就可以的,艾希和另外幾個沒來得及離開的女性被幾個黑衣人粗魯地拽出了店鋪。這幾個男人顯然毫無紳士風度,專挑女人欺負。艾希和幾個明顯都看起來很柔弱的姑娘被擋在他們身前做了肉盾。
劫持了人質的黑衣人們顯然有恃無恐,拽著艾希的那個似乎是個領頭的,他把手中的槍抵在艾希太陽穴上,對正聯手戰鬥的美國隊長和冬兵喊道:「羅傑斯!冬日戰士!立馬放下你們的武器投降!不然我就讓這幾個女人的腦袋開花!」
美國隊長穿著他標志性的藍色制服,右手持著紅藍白三色相間的盾牌,一身肌肉在戰鬥狀態下緊繃著,看起來有力極了。他臉上的表情非常憤怒,但他還是收回了盾牌將它背在了背上。
冬日戰士就比美國隊長低調得多,穿著一整身黑色的戰鬥服,臉上帶著黑色的面罩,裸露在外的鋼鐵手臂上沒了那顆扎眼的紅色五角星,在初春的陽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芒。他緊緊盯著艾希的臉,松手扔下了手裡的機槍。他面罩之下的表情艾希看不到,但他的眼神裡卻透露著令人背後發寒的冰冷。
他的狀態不太好,艾希在心裡隱隱擔憂著自己的病患。
美國隊長和冬日戰士對視了一眼,而後隊長說:「沒想到朗姆洛還沒死。」
「交叉骨是塊硬骨頭。」冬日戰士握緊了自己的雙手,金屬左臂發出了機械的咯吱聲。
美國隊長對於毫無風度地傷害女性的九頭蛇特工們非常憤怒,他衝著劫持著艾希的那人喊道:「朗姆洛,你要什麼?放了那些人質,我來跟你談!」
艾希頭一次被人拿槍頂著腦袋,雖然看起來鎮定自若,但實際上她怕極了。她在努力想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和小事,從而分散注意力,以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很想和其他被挾持的姑娘一樣害怕到抽泣或是祈求身後的人放過自己,但她清楚,自己如果因恐懼而失控,在場的所有人都會受到影響,少數意志力弱的人甚至將遭受到難以治愈的傷害。她用力咬著自己的下唇,反復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慌,這麼多超級英雄都在,自己一定不會有事的。
被稱為朗姆洛和交叉骨的男人用力掐住了艾希的脖子,邪惡地笑了一聲,而後說:「除非用冬日戰士交換。」
艾希皺緊了眉,這樣大張旗鼓地來找冬日戰士的,一定是那個叫做九頭蛇的組織。冬日戰士的精神狀態剛被她穩住,如果再次被抓去洗腦,她也沒把握能補救。他經歷過了一次徹底找回記憶並與自我鬥爭的經歷,如果此時再度被洗去記憶,並在之後某一天再次想起這一切,他很有可能會徹底崩潰掉。
可冬日戰士卻朝他們走了過來。艾希拼命用眼神和口型向他示意,但他顯然義無反顧,美國隊長也沒有阻攔。艾希知道他們的想法,無外乎是超級英雄不能讓平民百姓因為他們而受到傷害。而冬兵本人大約是覺得自己罪惡深重,不希望讓任何人再因為自己而受傷或死亡。
可是艾希也不是個需要解救的普通姑娘。
她閉上了雙眼,臉上的表情一瞬間便消失殆盡,這讓她看起來仿佛失去了意識一樣蒼白冰冷。她咬緊牙關,集中了所有的精神,一股腦的將尖銳而大量的負面情緒迅速傳遞給身後挾持著自己的人。她感覺得出來,這個叫做朗姆洛的男人精神力很強,意志也足夠堅定,她如果不使出全力恐怕無法打倒他。而他一旦受到刺激卻沒有崩潰,很有可能一槍擊中她的太陽穴。
至於她所顧及不到的其他歹徒,就留給超級英雄們解決吧。
感到脖子上的壓力和太陽穴處槍口冰冷堅硬的觸感都驟然消失後,艾希閉上眼倒了下去。她看到的最後畫面是向著她的方向衝過來的冬日戰士和美國隊長,還有他們的身後,從一個金色細線勾勒出的圓圈裡突然冒了出來的法師先生。
哇哦,原來法師先生的技能這麼酷炫。他身後的那件飄飄蕩蕩的紅披風看起來可真是騷包極了。
第8章
娜塔莎解決完自己負責的敵人,趕到美國隊長和冬兵戰鬥的地點時,雙方的打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場面一如既往的混亂不堪,可是這一次足夠讓身經百戰的女特工驚訝到瞪大了眼。
最讓娜塔莎感到驚訝的並不是抱著腦袋躺在地上發抖的交叉骨,也不是某個穿著紅鬥篷拿著金鞭子還飄在半空中的法師,而是抱著陷入了昏迷的心理咨詢師蹲在角落裡,並沒有參加戰鬥的冬日戰士。
冬日戰士低垂著頭,似乎在觀察倒在自己懷中的艾希,而讓娜塔莎感到非常遺憾的是他的表情被臉側的頭發遮掩住了。她可真想知道,這個仿佛被無數次的冰凍剝奪了面部肌肉控制能力的老冰棍,究竟有沒有露出什麼堪稱溫情滿滿的表情。
黑寡婦握緊自己的□□衝進了戰場中心,幫美國隊長和法師先生一起解決了剩下的敵人,然後親自把交叉骨綁了個結結實實。她可真是受夠了這個九頭蛇的打手,他實在是太難纏,而且醜。
事實上交叉骨曾經也是個五官端正的英俊青年,但自從他被爆炸傷害過兩次之後,娜塔莎就感覺自己再也無法直視他了。
「怎麼回事?」
娜塔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哭鼻子的交叉骨。
美國隊長一副嚴肅的表情,對黑寡婦說:「他劫持了沃倫醫生,要求我們交出巴基。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了。」
「哦,明白了。」娜塔莎了然的點頭,她了解這位沃倫醫生的能力,也了解史蒂夫不願意過多談論她身份和能力的原因,變種人總是被畏懼和歧視,他們之中的大多數都對自己的身份諱莫如深,「要不要聯絡澤維爾天賦少年學院?」
隊長英挺的眉毛糾結著,他面容嚴肅地點了頭,說:「確實應該告訴他們,畢竟沃倫醫生是被我們請來的。那這件事就麻煩你了,我去看看巴基和沃倫醫生。還有斯特蘭奇醫生,謝謝你的幫助。」
紅鬥篷的法師點了點頭,說:「不必客氣,我只是恰巧在附近。」
雖然復仇者聯盟向奇異博士發出了邀請,可是他並沒有正式答應。他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他不知所蹤的大師兄莫度似乎要搞什麼大動作,黑暗世界也沒有完全死了吞噬地球的野心。
斯特蘭奇主動加入了善後的隊伍,利用自己的空間法術,很快就復原了一大片被毀壞的建築。
冬日戰士跪坐在地上,昏迷的艾希依靠在他胸前,他不敢隨意移動身體,而是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勢,靜靜地低著頭看著這位幫助了自己數次的醫生。
「她會沒事的。」隊長蹲在冬兵的面前,輕聲說,「她只是太累了。先帶她回大廈吧,娜塔莎已經去聯絡澤維爾教授了。車就停在那邊。」
巴基點點頭,盡量放輕自己的動作,打橫抱起了艾希。承受她的重量對冬兵來說毫無壓力,但冬兵還是走的很慢。她眼下十分脆弱,他怕輕微的顛簸也會影響到她的休息。
將殘局交給專業善後工作人員的鷹眼、獵鷹和鋼鐵俠也趕了過來,看到被冬兵抱在懷裡的艾希,英雄們都愣了一下。
「她怎麼了?又勇鬥歹徒了?」斯塔克打開頭盔露出自己的臉,一臉的難以置信,「星期五,掃描她。」
星期五的聲音幾乎立馬就響了起來:「掃描完畢,Sir,這位小姐只是精力耗盡,預計會在兩到三小時的深度睡眠之後蘇醒。」
「哦,那就好,羅德還等著她幫忙呢。」
美國隊長非常不贊同:「沃倫醫生夠辛苦了,她應該好好休息幾天。」
「哦,我可以把羅德送到她病床邊,然後他們兩個只需要簡單自我介紹一下並握手那麼一兩秒鐘。這位小姐甚至都不用下床,就能夠掙個幾萬美元,我想她會十分滿意的。」
鋼鐵俠和美國隊長依舊很不對盤,他們兩個人,一個太正經,一個太不正經,哪怕是同生經歷過共死的好戰友,平時也總是會拌嘴個沒完。
冬日戰士已經習慣了這種每天都會發生的無傷大雅的小爭執,他沒理會他們,獨自往路邊的轎車走去。娜塔莎跟在他身後,說:「變種人那邊已經派人過來了。你坐後面扶好她,我來開車。」
冬兵沉默地點了點頭,然而他們沒能坐上就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驟然出現在空氣中的時空門泛著藍瑩瑩的光,帶起了一片沙石和塵土。從門裡走出來的一群變種人,無論怎麼看都有點氣勢洶洶。
從門內走出來的除了負責開門的羅拉之外,還有野獸和金剛狼,而X教授坐在輪椅上,戰立在隊伍的最前端。
漢克緊繃著臉,二話不說從冬兵手裡接過了昏迷中的艾希,羅拉緊跟著將懷裡抱著的小毛毯搭在了艾希身上。金剛狼推著澤維爾教授的輪椅走到了英雄們面前,X教授微笑著說:「抱歉,漢克實在太著急了,我們本想開車過來的。我會消除無關人員不該有的記憶,各位不必擔心。」
不但九頭蛇不該知道變種人和復仇者聯盟的這次會面,美國政府也不該知道。他們在政府黑名單上的名字還沒有被完全劃掉,沒有人會希望看到復仇者聯盟和變種人相談甚歡的情景的。X教授不想讓變種人再惹上什麼麻煩了,他們這幾十年間的生存已經足夠不容易。而且最重要的是,多一個人知情艾希和復仇者聯盟的接觸,都會給艾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美國隊長非常誠懇地說:「該道歉的是我們。對不起,是我們沒照顧好沃倫醫生。」
教授笑的和任何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慈祥,一點也不像是能力強大的變種人首領。他只需要幾秒鐘就能夠了解一切,他明白這事怪不得任何人,只能說他們的小姑娘有些倒霉。
「沒關系,她不會怪你們的,我們也都會尊重她的選擇。只是接下來的兩天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美國隊長點頭答應,之後變種人們一秒鐘都沒耽誤,立馬就通過飛沙走石的藍瑩瑩的時空門離開了。
美國隊長嘆了口氣,拍了拍抿著嘴站在原地的巴基,對伙伴們說:「收工吧。朗姆洛雖然被抓住了,但他們顯然不會輕易放棄。我們得開個會。」
巴基看向臉色不太愉快的史蒂夫,嘴角無限地向下彎去。
「不要自責,巴基。和九頭蛇血戰到底是我一直以來的使命。你會陪我一起直到最後的,對嗎?」
冬日戰士看了美國隊長一眼,沉沉地點了點頭。
艾希再次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X學院裡屬於她的那間臥室裡,床邊坐著臉色很臭的漢克和洛根,以及欣喜溢於言表的羅拉。
「親愛的艾希你醒了?想不想喝水?或者說你想吃東西?我這就去給你做點吃的,你一定餓了!」
羅拉話音還沒落下就焦急地跑出了門。艾希不確定她是急著給自己找吃的還是說只是想離開即將爆發的漢克。
艾希很討好地衝漢克笑,而他卻毫不領情。洛根看不得她這一副傻樣子,站起來往門外走去,說是要告訴教授小禍害醒了。
誰是小禍害呀,艾希瞪著金剛狼的背影偷偷在心裡想,再說自己醒了教授還會不知道嗎?洛根這人都多大年紀了,還是跟小孩子一樣。
「不許在心裡罵人。」
漢克一邊板著臉訓斥她,一邊遞給她一杯水。
艾希坐起身,靠在床頭上,仰起臉一本正經地對漢克說:「我沒罵人,淑女從不罵人。不信你去問教授。」
「你還頂嘴,長大了,哈?」漢克臉上顯露出了幾分野獸的影子,把艾希的囂張氣焰懟了回去,「我說過多少遍,不要隨便使用你的能力。你給別人輸入一分,你自己就少一分。情緒的能量有多寶貴你比我更清楚。」
「我是迫不得已的呀,漢克叔叔。」
「迫不得已?那昨天在大都會博物館呢?你完全可以讓那兩個大男人解決那幾個無傷大雅的精神病患者。」
艾希低了頭,說:「我知道錯了,我……我那個,看蜘蛛俠那麼努力,我就也想幫點忙。」
漢克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說:「艾希,你乖乖的、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好了,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自然有人會去做。你是個好姑娘,而且年齡還小,你不該攙和到這些危險的事情裡去,這並不是你的責任。而且你不適合做體力活,這一點不是整個X學院的共識嗎?你十五歲的時候是唯一一個跑不下來體育課上的千米跑的學生。」
現在也跑不下來,艾希偷偷想。她又不是運動員,能不能跑步有什麼關系。美國佬總是這麼肌肉發達,身體素質遠遠把她甩在了後頭,要知道她可是骨骼纖細又脆弱的純正英國人。
但是她可不敢這種狡辯的話。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采取了撒嬌策略:「他掐我脖子,還拿槍頂著我的頭,從來沒人對我這樣過,我害怕極了。我怕他殺了我,也怕我情緒失控傷害到別的人。」
漢克立馬收起了嚇唬人的表情,像個好爸爸一樣摸著艾希的腦袋頂說:「別怕,艾希,不用怕了,我一會就去撕碎他,好嗎?我和洛根一起去,保證讓他死得非常透徹。」
「別別別,不用了吧。」艾希皺起了臉,覺得自己演的有點過,「漢克叔叔,他是九頭蛇的人,咱們不能再跟九頭蛇結仇了,咱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再說他落在了神盾局手裡,他們肯定得審問他,來套取點情報什麼的,你們直接把他殺了也不太好吧。」
「教授會樂意腦他一下的,那之後我就可以撕碎他了。」
艾希花了好大的勁才讓漢克放下了化身野獸去神盾局撕人的念頭,她三番五次保證不再隨意使用能力,不再多和危險分子接觸。
漢克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說:「艾希,你是我最喜歡的孩子,學院裡所有人都知道我對你的偏愛甚至到了過分的程度,因為我總是會不自覺的就把你當女兒看。你剛來的時候比所有孩子都小,也比他們更弱。我一直看著你長到了這麼大,你從來都乖巧可愛,不讓我們多費心思。可是你還是成為一個大姑娘了,討厭你啰嗦的漢克叔叔了。你一個人去了英國之後,我時時刻刻都不放心你。你有變種人的身份,卻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我總怕有人盯上你。」
艾希也有點想哭,漢克叔叔對她的好她都記得,他總是像一個溺愛孩子的父親一樣關心她照顧她。這麼多年裡,他像今天一樣板著臉訓斥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搬回來吧,艾希。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艾希有點糾結,她喜歡這裡,但是也喜歡倫敦,那裡對她有種天然的吸引。
「漢克叔叔,我保證以後多回來看你們。」
漢克明白這是委婉的拒絕。他嘆了口氣,沒有再多糾結這個話題,轉而談論起了艾希的身體。
「你過度使用能力會透支自身精力,這對你身體的傷害可以通過睡眠來抵消,但我更怕的是頻繁的精力透支會傷到你的精神。在你之前,我們沒遇到過和你能力相同的變種人,只有教授和琴與你有些相似,但你們的情況也並不相同。情緒是一種很復雜的一種能量,科學可以解釋人體激素的分泌和後續產生的情緒影響效果,但是無法解釋你的能力是如何運作的。我得承認我對這方面一概不知,這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探索,你需要自己去體會自身能力的邊界,而在這期間無法避免的要去使用它,但是答應我,千萬別傷害到你自己,好嗎?」
對於漢克的苦口婆心,艾希一向難以拒絕。
「我知道了,漢克叔叔。」艾希認認真真地回答,像是從前她在漢克叔叔的科學課堂上一樣,「我以後一定不讓你為了我擔心。」
羅拉噔噔跑進來,手裡還端著個餐盤,艾希真的很好奇她怎麼把碗碟端的那麼穩當。
「來來來吃飯啦,這次允許你坐在床上吃哦。」
艾希享受了兩天公主一般的生活,她甚至都動了一些搬回來住的念頭。可是也僅僅是想想而已。紐約實在太危險,相比之下倫敦對於普通人來說可友好多了。雖然有很多高功能反社會人格的高智商罪犯什麼的,但是至少沒有恐怖組織和外星人。
而且沃倫醫生的名氣在她近兩年的辛勤工作之後,總算稍微有了些口碑,在倫敦她能夠靠這份工作養活自己,這讓她對自己很滿足。漢克叔叔曾經說她太要強,如果她願意的話,她可以住在這裡一輩子,但是艾希可不願意真的做個小公主。在這個學校裡,她的能力派不上多大用場,每每打起架來還要分出一份戰鬥力來保護她,她不願意當拖人後腿的包袱。
於是在又跑了一次斯塔克大廈,和羅德上校、猩紅女巫和冬日戰士進行了友好的交流和握手之後,她打算返回倫敦。
艾希在紐約的這段時間裡,進行了二次治療的只有冬兵一個。並非他比其他人脆弱,只是他的心靈承受過的痛苦太多。艾希離開之前向他承諾,隨時可以為他提供幫助。她還把澤維爾教授的聯系方式交給了美國隊長,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法完全治愈冬兵受傷的心靈,也沒法除去他頭腦最深處的那些恐懼印記,而教授或許可以做得到。
只是要不要尋求教授的幫助,就全看冬日戰士自己的選擇了。
艾希拜托羅拉幫忙開了時空門,揮別了依依不舍的漢克和依舊板著臉的洛根,回到了自己在倫敦的家。
第9章
倫敦與紐約有著五個小時的時差,於是晚餐過後踏入了時空門的艾希,到家後發現自己處在凌晨時分。發覺自己又要倒時差,艾希感到十分痛苦。
僅僅離開一周,家裡還是那副老樣子,並沒有什麼變化。艾希回到倫敦後的這幾年間,一直獨自住在希爾街第356號。這是澤維爾教授名下的房產,艾希借住在這,為自己省下了一大筆房租。她父母是有為她留下遺產的,可是不知道為何沒能由她繼承。她當時實在太小,又處在崩潰邊緣,根本沒有顧及到這些。後來她也不願再去過多的回憶曾經幸福的生活,那只會讓她情緒低落甚至失控。
這棟處在鬧市之中的小房子,不僅僅是她的家,也是她工作的地方。一樓是客廳廚房和衛生間,二樓的三個房間,一個做自己的臥室,一個做書房兼工作室,一個做了幾乎派不上用場的客房。房子面積不大,也與豪華一點不沾邊,甚至有些古舊,但一個人住足夠,甚至偶爾會讓艾希感到過於空曠。
艾希並不想睡覺,事實上她這兩天幾乎都在睡,但她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獨居的缺點就在於此,無事可做時容易突然間感到孤獨。她打開電腦查看了積攢一周的工作郵件,離開的這幾天堆積了不少工作,她得盡快處理完這些預約。雖然出手闊綽的斯塔克先生支付給了她一大筆出診費,她短時間內並不用為了生計發愁,但是她獨身一人,總歸得自己為了自己的未來打算,她總不能一直借住教授的房子。要知道倫敦的房價可是一點兒也不親民的。
艾希回復了工作郵件,做了一些家務,又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她只在床上躺了一會就爬了起來,打算趁著日出的時刻出去散散步,之後再去一趟超市,補充一下空了的冰箱。
冬末的倫敦氣溫還低的很,艾希裹緊了大衣和圍巾,踏入了清晨冰冷的空氣裡。倫敦的氣息和紐約截然不同,這裡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被稱為霧都,空氣的陰冷潮濕聞名於世。倫敦的大街小巷的一磚一瓦仿佛都承載著濃厚的歷史氛圍,仿若一個從頭到腳都優雅得體的紳士。但當你遇到了麻煩時,他卻往往只會依舊優雅地袖手旁觀。
比如現在,艾希縮著肩膀裹緊了身上的大衣,獨自慢悠悠地走在在人煙渺茫的街頭,卻不慎被人撞的跌了一跤,而肇事者卻理都沒理她,就連一句抱歉也沒有。
她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懊悔自己竟然走路時發起了呆,一邊轉身去看是誰這麼的沒有禮貌,卻發現那個人也跌到在了地上,而且還沒有起來。
艾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有些猶豫該不該去幫助這個看起來身量很高的男人。但對方倒在地上遲遲沒有動,她的善心打敗了遲疑占了上風。
她站在那人身後不遠處,微微彎下腰去查看對方是否還清醒。他側臥在地上,只露出了半張臉,艾希卻僅憑那半張臉就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先生,你還好嗎?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冬末的清晨,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大街上人也很少。再過一個多小時這條路上就會車水馬龍人滿為患,可是現在還遠沒到早高峰的時候。艾希接著重復問了幾遍問題,那個男人總算動了動,艾希也順勢看清楚了那張讓她感到熟悉的臉。
是曾經名聲大噪,一度風靡倫敦,消失兩年之後又重返倫敦的咨詢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
從他那頭蜷曲而雜亂的黑發,艾希就可以判定這個人絕不是斯特蘭奇法師。而且法師先生一定還在紐約呢。
「福爾摩斯先生?」艾希非常驚訝,她幾天前才聽說了他死而復生的故事,沒想到現在就見到了本人,「你需要幫助嗎?我可以幫你叫警察,或者聯絡什麼人。」
夏洛克福爾摩斯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卻仍舊有些站立不穩。艾希扶住了他的手臂,以防他再次跌到在地。她不知道這位偵探為何一大早的就撞到了自己還跌到在地,但她看得出他的情況很糟糕,臉色差的仿佛幾天幾夜沒睡過覺。
「不用了。」
偵探果斷地拒絕了艾希的好意,獨自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去。艾希看著他不怎麼直的行走路線和離他不到一米距離的路上來往車輛,無奈地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我可以幫你聯絡約翰華生先生,我碰巧認識他,有他的聯絡方式。或者你想要別的什麼人來接你?你現在這個狀態可不能獨自行動。」
「我說了不用!讓我一個人呆著,這位小姐,可以嗎?」
偵探的話一點也不客氣,艾希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抗拒。她推測這位偵探先生有較為嚴重的心理問題,甚至有可能是精神系統的問題,抑郁症或者躁郁症都有可能。這樣的病人她一般都會推薦去醫院精神科就診,這不是她能解決的問題。
艾希果斷掏出了手機,打給了約翰,告訴他自己遇到了差點暈倒的福爾摩斯先生。約翰當即說馬上趕到,他就在不遠處的貝克街。
艾希跟在偵探身後盯著他,以防止他突然跌到在地或者摔倒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偵探腳步虛浮,走的慢極了,兩個人一前一後並沒有走多遠,狂奔而來的約翰就趕到了。
「謝謝,沃倫醫生。」約翰扶住搖搖欲墜的夏洛克,氣喘吁吁地衝艾希道謝。
「我來幫你。或者我幫你攔輛出租車?」
「不必,這個時間出租車很少。我們離得並不遠。」
比夏洛克矮了整整一頭的約翰看起來很吃力,艾希主動提出幫忙。
兩個人左右攙扶著偵探,非常辛苦地抵達了貝克街221B。來開門的房東太太被夏洛克這幅樣子嚇了一跳,同時也驚訝於給過自己很大幫助的沃倫醫生竟然會出現在自己家門前。她憂心忡忡地跟在他們身後,看著艾希和約翰一起把站立不穩的夏洛克扶上了樓,之後還好心地為艾希和約翰端上了紅茶。
把夏洛克安置好之後,約翰坐在扶手椅上氣喘吁吁,艾希就坐在了他對面。
「他身上並沒有酒味,可見不是喝醉了。可是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卻比常年酗酒的人還要糟糕。我認為他最好盡快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約翰點點頭,無奈地說:「我明白,夏洛克一向不太正常。可是他拒絕去醫院,他對醫院唯一感興趣的地方或許只有太平間。事實上,你不必擔心,沃倫醫生。我想他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一定事出有因,或許是他又發現了什麼需要深入嗑藥團伙的案子。」
艾希和偵探非親非故,故而也不欲強求他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她覺得夏洛克福爾摩斯這種天才和普通人不一樣並沒什麼奇怪的,智力超群的人往往都不太正常,更何況是他這樣主動宣稱自己是高功能反社會的人呢。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哦對了,我想我得提前祝賀你新婚快樂。」
約翰露出了一個驚訝的笑容,他還在為了明顯很不對勁的夏洛克發愁,沒想到艾希會忽然說起了這個。
「謝謝你,沃倫醫生。恩,我想邀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在下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六。」
艾希有些驚訝,她還從沒和患者發展出這麼友好的關系過。按照一貫的標准,她作為一個稱職的心理醫生不該和病人發展出任何超過咨詢之外的其他關系,哪怕是朋友也不行。
可是這次她不太想拒絕這個邀請。畢竟約翰已經結束了他的治療過程,而且他的偵探也已經歸來,艾希覺得他不會再需要求助於自己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婚禮是個多麼吸引人的場景啊。幸福的大門敞開,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宣誓攜手共度一生,所有在場的人都衷心的給出自己的祝福。她見多了痛苦和絕望,對於這樣純粹而幸福的場面有些難以拒絕。
「如果有時間,我會去參加的。再次祝你生活幸福。」
艾希和自己過去治療過的哈德森太太聊了幾句,而後離開了貝克街。她在路上還在認真的思考,叫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偵探先生和叫史蒂芬斯特蘭奇的法師先生,到底有沒有神秘的血緣關系。
夏洛克並沒有喝酒,也沒有什麼毛病。實際上他只是服用了某種藥物,而且是自願的。
他被送進臥室裡之後,並沒有睡著。客廳裡傳來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酗酒?無聊。全身檢查?沒必要。不正常?那叫做智力非凡。太平間?哦,很好,約翰你終於對了一次。
偵探先生聽到約翰邀請了這個他不認識的女人去參加婚禮。他很不理解這是為什麼,他們見面的次數不會超過三次,並不那麼熟悉,不是嗎?約翰可沒有什麼要好的女性朋友,他又不是gay。
夏洛克踉踉蹌蹌地離開自己的床,打開房間門來到了客廳。約翰看著他把自己的身體丟進常常坐的扶手椅裡,之後注意力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女性,年輕,單身,獨居,受過良好教育,和約翰認識,被稱呼為沃倫醫生,口音聽起來不像純正的英國人,曾在美國生活多年,但從穿著和發型上來看像是只打算在家附近轉轉,鞋子很干淨,不像經歷過長途跋涉……
「你的心理咨詢師?」夏洛克在腦海裡簡略地分析了自己剛剛遇見的女人,而後雙眼看向了坐在對面的約翰,「就住在不遠處的希爾街對嗎?你應該慶幸她只是個普通的心理咨詢師而不是什麼騙子或罪犯。」
約翰無奈地看著他,說:「沃倫醫生當然不是什麼騙子罪犯。不過你就在費心想這個?你甚至沒聽見我剛剛的話,對嗎?」
「那麼你說什麼了?我猜它不怎麼重要,大概也就是類似於我為什麼會以那種狀態出現在那裡之類的。」
「你什麼都知道。」華生早已經習慣了夏洛克的不同尋常,不再為了這些跟他多費口舌,而是說起了更為重要的事,「那麼請給我個答案,為什麼你看起來像是攝入了過多的致幻劑。如果你有哪怕一點點的常識就應該知道那有多危險,如果不是沃倫醫生恰好遇到了你,你很有可能會摔倒在馬路中央,或者被車撞,或者掉進泰晤士河。即使麥克羅夫特一直盯著你,你也不能指望他能隨時隨地地把你從地上拉起來。」
夏洛克看著有些生氣的約翰沉默了,他可以判斷那位年輕的心理咨詢師沒有危險,但他不願意把她放在什麼救命恩人的位置上。還有他那位大英政府兄長,簡直閑的不能更閑了,他應該把多余的時間拿去健身而不是盯著自己的弟弟。
夏洛克沒理會約翰的問題,轉而說:「瑪麗呢?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在和瑪麗一起為了婚禮做准備,你們今天應該去定婚禮上的菜式或者試穿禮服什麼的。」
「你又在避重就輕。說起婚禮,你到底願不願意做伴郎?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好幾次了。」
約翰放過了致幻劑的問題,夏洛克明顯不願意約翰過多盤問他這個。
偵探沒有回應,他現在需要騰出一部分大腦去思考自己的最新發現:莫裡亞蒂死後本該一盤散沙的倫敦城犯罪分子們為什麼突然再度活躍了起來,就好像又有了領導者一樣。
他親眼見證了莫裡亞蒂的死亡,那是造不得假的一槍。他不會考慮莫裡亞蒂死而復生這種無釐頭的事,他需要思考的是,誰繼承了莫裡亞蒂的衣缽,而這個人想要做的,又是什麼。
第10章
春暖花開的時節來臨,約翰華生的婚禮如期而至。艾希在前一天拿著純白的請柬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決定去參加。
她特地買了新的長裙,早早地給自己做了發型化了妝,開起拿斯塔克給的診療費買的新車前往婚禮現場。將自己隆重地打扮並不是為了艷壓新娘出風頭,只是為了表示自己對這個邀約的重視與尊重。她還從來沒被什麼人邀請過參加婚禮。
高朋滿座、熙熙攘攘的婚禮現場熱鬧極了,但艾希認識的人一共三個,新郎約翰,伴郎夏洛克,和他們的房東哈德森太太,而且她和這三位都談不上多麼的熟。
艾希之所以來參加這場婚禮,也只不過是敵不過想像之中的幸福場景所帶來的吸引力。做心理咨詢師的這段時間,她接觸到的大多是負面情緒和悲劇故事,她認為自己偶爾也得接觸一些讓人產生正面情緒的場面,補充一下情緒能量才行。
婚禮非常順利,溫馨且讓人感動,如果忽略某位罪犯和揭發了他的伴郎先生所帶來的小插曲的話。
夜幕降臨,一切風波都已趨於平靜。場內賓客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跳舞或是聊天,艾希站在角落裡看著令人無比愉快的場面,回憶起了家庭相冊裡父母婚禮現場的照片。
當新郎新娘端著酒杯來到艾希面前時,她正看著跳舞的賓客們傻笑。
「感謝你能來參加,沃倫醫生。」
艾希趕忙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和新郎新娘輕輕相碰。
「恭喜,新婚愉快。祝福你們生活幸福。」
艾希非常真誠的笑臉在幾秒種後就僵硬了,因為伴郎先生突然出現在了她身側,用他低沉而動聽的聲音飛快地說:「艾希沃倫,約翰的心理咨詢師,現在住在希爾街。家境優渥,受過良好教育,曾經長時間生活在美國,恩,紐約?我想是紐約的郊區。」
「紐約,沒錯,我從八歲到十八歲的十年間生活在紐約。我能問問你是如何看出來的嗎?」
偵探非常得意地笑了一下,微微揚起了下巴,說:「我見過你一次,之後還曾在約翰手機裡看到過你的號碼,而且他的錢包裡夾著許多張沒用的名片,其中就有你的,這些使我對你有了些許印像。希爾街房價昂貴,且都是些上了年頭的建築,住在那裡的都不會是窮人。你很年輕,二十五歲上下,穿著得體,言辭頗有教養,佩戴的耳墜、手鏈和項鏈都不是便宜貨。臉部和手部皮膚保養得當,但從耳朵可以看出不久前曬黑過,說明曾經去過溫暖地帶的海邊度假,也有可能是特意做過美黑。以上這些都能說明你不為金錢發愁。至於國外生活的經歷,很簡單,因為你的口音並非純粹的倫敦腔,我對英文的口音有很深刻而全面的研究,我能聽出你話語中的紐約味道。」
「非常厲害,這真是令人驚訝。」艾希喝了口香檳,由衷地誇獎著驕傲的偵探先生。
「事實上我還能看出更多。」被誇獎了的偵探一發不可收拾,「這裡的大多數人你都不認識,你只和約翰認識,或許與哈德森太太有過短暫來往,因為你只有在看向他們兩人時目光有短暫停頓。但是你與他們兩人都算不上十分熟悉,因為你們並未長時間攀談過。但你為什麼會打扮得體並攜帶禮物來參加這場婚禮呢?因為你熱愛湊熱鬧?不,你拒絕了三位男士的搭訕,也從沒有向任何人主動搭話。你喜歡約翰?也不是,你並沒有將注意力過多的投放在他的身上。我推測你是單身,獨居,不常出門,性格內向,但也並非那麼的享受孤獨。或許還心地善良,喜歡看到皆大歡喜的場面,城堡裡長大的不知人間疾苦的公主,恩?」
「哇哦,真是傑出的觀察和推理。」艾希十分敬佩這位咨詢偵探,但對他的最後一句話她並不贊同,「但是我可不是什麼公主殿下,也沒有住過城堡,我也並非家境優渥,事實上我幼年就失去了親人,在紐約郊區一所慈善學校長大。只是最近工作順利,又經歷了一次辛苦的出差,因此手頭比較寬裕。所以很遺憾,福爾摩斯先生,你也有失手的時候。」
見到艾希這麼輕松地講述著堪稱悲慘的身世,約翰有些手足無措,新娘瑪麗捶了偵探一下,說:「夏洛克,你應該向沃倫醫生道歉。」
但夏洛克顯然不想松口,看著他一臉的別扭,艾希息事寧人地笑著說:「沒關系的,華生太太,我知道福爾摩斯先生並非出於惡意。他大概只是不那麼善於人際交往。」
艾希隨手就給夏洛克扣了頂帽子,而且明顯很合適他。夏洛克也並沒有反駁,反而是約翰有點補救意味地解釋說:「夏洛克是想向你道謝,為了你在馬路上遇到他的那次。他只是不太懂得如何表達。」
艾希被逗樂了,不禁抿著嘴偷笑。這位偵探仿佛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而約翰和瑪麗夫婦兩個則像是他心力交瘁的監護人。
「我知道了。不必客氣,福爾摩斯先生。」
「請叫我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這個稱謂會引起我不太美妙的回憶。」
「好的,夏洛克。」
艾希從善如流改了口,心想這位先生確實非常的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和心情。
新的音樂響起,新郎和新娘攜手去跳舞,夏洛克也轉身離開,站在場邊拉起了小提琴。艾希獨自站在角落裡看著眾人,忽然覺得有點孤單。她沒有親人,朋友也很少,在整個倫敦城乃至英國境內,她都可以算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突然很想回到X學院裡,和教授下盤棋,和漢克叔叔一起吃頓飯。她很少會有這種多愁善感,渴望來自他人的關懷和溫暖的時候。
艾希抽了抽鼻子,壓抑住了心裡的一絲愁緒,專注的欣賞起房頂上懸掛著的水晶吊燈,細碎的水晶折射出五彩的炫目光芒,讓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小提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夏洛克走到艾希面前,擋住了她看向水晶燈的視線。
「想跳舞嗎?」
夏洛克比艾希高出了十幾釐米,站在她面前投下了一小片陰影。他身材纖瘦欣長,五官立體,蜷曲的黑發一點也不顯凌亂,反而帶著些紳士而優雅的意味。在裁剪合體的套裝和淡黃色燈光的映襯下,他神情驕矜又真誠,活像個油畫裡走出來的紳士。
艾希看著他挺的筆直的腰板和伸出的右手,猶豫了片刻,而後伸出了自己的手。她看得出夏洛克沒有惡意,但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邀請自己。
夏洛克的這個舉動將艾希飄散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集中了精神,一手握住了夏洛克修長而清瘦的手,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跟著他的腳步隨著音樂緩緩起舞。
「謝謝你的邀請,夏洛克。」
「我只是感到好奇。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來參加約翰的婚禮,這裡人多又吵鬧,沒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也沒有你的朋友,你跟約翰的情誼也並沒有深厚到這地步。」
「我就是想湊個熱鬧。畢竟我單身獨居,不常出門,性格內向,而且像每個年輕姑娘一樣喜歡皆大歡喜。你的判斷大多都很正確。」
夏洛克對於自己信心十足,他說:「當然,我很少出錯。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來。」
艾希對於夏洛克的不解風情和死纏爛打有點無奈,又覺得他這股追根溯源的勁頭有些微妙的可愛。
「因為我很閑,而且我喜歡這種讓人感到幸福的場景。我的職業是心理咨詢師,從事這份職業意味著每天聆聽各種讓人不那麼愉快的故事,接受來自不同人士的抱怨和宣泄,周遭全都是負面情緒,可是你還得面帶微笑並告訴所有人生活很美好,上帝沒有拋棄他的子民。所以說,我對於婚禮這種充滿了幸福感的場合難以拒絕。」
看著夏洛克仍然充滿了疑惑的臉,艾希笑了笑接著說:「我只是個普通人,夏洛克。和所有人一樣,我也有情感上的需求。或許你會覺得你天才的頭腦內並不存在這種無聊的東西,但是所有的人在這方面都不例外。好吧,我可以向上帝發誓我對約翰和他的婚禮沒有惡意,如果這樣才能使你安下心的話。」
艾希不知道夏洛克想到了什麼,但罕見的他並沒有再反駁她,而只是干巴巴地說了句:「哦,是嗎。」
艾希猜測夏洛克在內心其實同意自己的說法,但是卻嘴硬不願意承認。又或許是自己表明立場的舉動讓他安了心。她也沒再多談論這個話題,轉而問起了他之前提過的口音問題。一提及自己的專業領域,夏洛克立馬就來了興趣,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堆倫敦不同區域居民的口音是否有區別的相關例子。艾希覺得能把這麼細小的一件事研究的這麼認真,這位偵探先生真是認真又有趣,當然還有那麼一點點的頑固和較真。
艾希和夏洛克聊得愉快,就趁機為他輸入了一點平靜的情緒作為小小的報答。她感覺得到夏洛克的情緒並不是十分平穩,與之相反,他復雜而多變的情緒讓艾希有些不解。她猜測夏洛克或許是對於相處多年的室友搬走而感到難以接受,他這樣性格固執的人一定不喜歡生活之中發生的變化。當然也可能是看到幸福的約翰有些羨慕不已,像每個正常的人一樣,渴望自己也能得到相似的幸福。這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她只需要花費一點點力氣就可以讓他一整周維持好心情。
一支舞結束,艾希決定離開。她體內正醞釀著沒有歸屬的寂寞感,在她充斥著幸福的心髒裡緩緩蔓延開來,這兩種無法融合的情緒讓她有些心緒難寧。她現在只想回到她獨居的小房子裡,回歸到她略顯單調的生活裡去,尋找一些熟悉的環境帶來的安全感。
「時間不早,我得走了。和你聊天有趣極了,我喜歡你的口音知識,我覺得那很有意思。」
夏洛克似乎沒料到會得到這種反饋,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艾希送給他一個真誠的微笑,而後說:「晚安,夏洛克。」
夏洛克點點頭,轉身走開了。艾希也裹緊大衣和圍巾,離開了溫暖熱鬧的婚禮大廳。
她壓抑下心中的落寞感,讓自己帶著久違的純粹的開心驅車回到家,打算泡個熱水澡然後早早地躺下睡覺。而甫一推開大門,卻看到不遠處客廳中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身影。
艾希屏息凝神,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是該轉身就跑,還是雙手抱頭原地蹲下投降。
那個影子驟然站了起來,他比艾希預想的還要高大強壯一些,他低聲對後退了幾步的艾希說:「是我,不要怕。」
艾希迅速關上大門,瞠目結舌地看著黑暗之中的影子。她不太明白,為什麼本應在美國的冬日戰士,正站在位於倫敦的自家客廳裡。
第11章
冬兵穿著黑色的衣褲,雙手戴著黑色的皮質手套,臉上還有黑色的面罩,他的金屬手臂被完美地藏了起來,整個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即便是忽略他身邊那個看起來就很不詳的手提包,僅僅是他身上散發出的過於凜冽的氣息,也不像是普通男子能夠擁有的。
艾希緊張地跑到窗前拉起了窗簾,她生怕突然出現在自家客廳裡的冬日戰士被人看到。據艾希了解,記憶恢復後的冬日戰士並沒有過上祥和的養老生活,而正相反,美國政府和九頭蛇似乎都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艾希檢查完緊閉的窗戶和拉的嚴嚴實實的窗簾後,來到冬兵身邊,打開了客廳裡的一盞落地燈。冬兵摘掉了黑色的面罩,昏黃的燈光給他的周身纏繞上了一圈淡淡的光輝,讓他堅毅嚴肅的神情看起來稍微有了一些暖意。
「出了什麼事?你沒有受傷吧?」
艾希神情緊張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猜測著他衣服之下是否有什麼傷口。
「除了史蒂夫之外,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但我記得你說過,你會幫助我。」冬兵坐到了沙發上,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疲憊不堪:「抱歉,我嚇到你了。但是請放心,現在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他們都以為我在俄羅斯。英國境內沒有九頭蛇的勢力。」
艾希松了口氣,她脫下大衣扔在了沙發上,剛剛由於過於緊張,她出了一身冷汗。她讓冬兵坐在客廳稍等,自己轉身跑去了廚房,她腳上的高跟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她很快又返回了客廳,手中拿著水杯和水壺,和一個裝著許多茶包的小鐵盒子。
「我想你需要喝杯熱茶,你看起來糟透了。」艾希穿著嶄新的禮服長裙,就地跪坐在了毛絨絨的地毯上,打開茶包盒子翻找著,「紅茶可以嗎?我想它會讓你感覺暖和一些。」
冬兵點了點頭,他似乎仍然沒從緊張的逃亡之中脫離出來。艾希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她對這位身世坎坷的戰士並沒有什麼偏見和懼怕,她知道他本質上並不是危險分子,而只是被命運齒輪無情碾壓的受害者。
「你受傷了嗎?發生了什麼事情?」
冬兵接過艾希遞過來的陶瓷馬克杯捧在手心裡,他神情有些局促,但還是開口說:「我沒事。九頭蛇想抓我回去,而美國當局不想讓我再次成為敵對方,試圖把我再次冷凍起來。事實上,我過去想過,冰凍對現在的我來說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現在,經歷過你給我的治療和幫助,享受過自由的空氣之後,我不想再被凍起來。史蒂夫他們煩惱諸多,尚且自顧不暇,我不想再給他們添麻煩了。我不知道該去哪,該如何生活下去。」
艾希皺起了眉,垂頭思索著什麼,耳旁垂落的發絲她也沒顧得上管。數秒之後,她重新仰起頭看向冬兵,神情裡滿是疑惑。
「你剛才說,英國境內沒有九頭蛇的勢力?我以為他們遍布全球各處。」
冬兵低下頭喝了口熱茶,解釋說:「英國境內不僅僅有政府管轄的情報部門,還有一個超然於政府之外的特殊組織,它一直在暗中保護英國不受外來勢力的侵擾。我未曾和他們交過手,並不清楚他們的底細。九頭蛇曾經嘗試過滲透英國政府,但一直未能如願。再加上二戰時九頭蛇的失利與之後美國的崛起,他們已經徹底放棄了英國與愛爾蘭,對歐洲大陸也不再特別關注,而是專注於在美國的潛伏和發展。」
艾希臉上的表情緩和了很多,她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她對冬兵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你可以安心的在這停留一段時間。但我想你不能隨意出門,否則無數個監控攝像頭都會泄露你的蹤跡。那個包裡是什麼?」
冬兵看了一眼自己灰撲撲的手提包,說:「武器,繃帶,還有一些藥物。」
艾希猜武器占了大部分,畢竟那個包看起來棱角分明,給人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她沒去過多思考這些並不重要的小事,她現在比較煩惱的是,家裡沒有任何男士用品和衣服,她也不覺得冬兵會細心到隨身攜帶換洗衣服。萬幸的是,這裡有一間空置的客房,而且除了一樓的那一個衛生間之外,在二樓她的臥室裡還附帶了一個小號的盥洗室。
「你先去洗個澡,然後睡一覺,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艾希站起身,不容拒絕地說,「就這麼定了。」
一樓的衛生間裡雖然設備齊全,但艾希幾乎從沒用過,她習慣於使用二樓與自己臥室相連接的那個衛生間,那樣更方便,而且能少一些打掃衛生的任務。艾希找出囤貨在櫥櫃裡的洗發水和沐浴露放在了淋浴間裡,又給冬兵演示了如何調節熱水和冷水。
「這裡沒有你能穿的衣服,明天我會去買一些,但今晚你只能先將就一下了。」
「謝謝你。」冬兵顯然有些窘迫,他沒考慮過這些問題,當這些細枝末節被提出來之後,他現在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的不請自來給這位女士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艾希對於情感的體會敏感又細膩,她微笑著安撫客人說:「現在這個階段是你康復之路上的困難時期,我作為你的心理咨詢師理應對你伸出援手,我得對我的每一位患者負責。千萬別覺得不好意思,斯塔克付過錢了。」
冬兵明白這是醫生對自己的安慰,他暫時放下了懊悔之情,告誡自己在暫住期間不要給醫生添任何麻煩。
冬兵很迅速地結束了淋浴,他離開了衛生間來到客廳,上身只穿著件貼身的白色背心。他的外套沾染了過多的灰塵,已經被他丟進了洗衣機。事實上他很想把褲子也換掉,以免弄髒了柔軟的米白色沙發,但是他暫時沒有可以替換的褲子。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散發著與洗發水帶來的清新草木味,而身上卻是沐浴露留下的花果芬芳。他覺得自己會散發香味實在有點怪異,但是又覺得這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好聞的讓人沉醉。
冬兵靜靜坐在客廳裡,他聽到二樓傳來走動的聲響,不禁回憶起剛剛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艾希。她黑色的長大衣下,穿著一條米白色的長裙,蕾絲布料的花紋繁復紛雜,勾勒出她略有些纖細的身材。她的脖子、耳垂和手腕上佩戴著的首飾或許出自同一個系列,都鑲嵌著精致的水晶,在燈光照耀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但是都不如她棕色的眼眸明亮。她沐浴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柔和的五官被精致的妝容襯托出格外耀眼的溫柔美感。
他不禁在心中猜測,她是否剛剛結束了一場約會,或者是從某個宴會上歸來。而自己的到來打亂了她的生活。她本應該過的安穩順利,就如同每一個被無限愛意包圍著的姑娘。
冬兵沉浸在後悔的情緒之中時,艾希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上。她帶著濕氣的棕色長發披散在身後,身上穿著淡黃色的毛絨睡衣,她柔和的過分,讓冬兵不敢久看,生怕總是過於凌厲肅殺的自己會傷到她一絲一毫。
「我都忘了問你餓不餓,你肯定沒有吃晚飯。」
艾希的出現打斷了冬兵的沉思。她從冰箱裡找出了牛奶,又拿出了黃油抹在幾塊面包上,而後將它們放進微波爐裡加熱。冬兵想說不必麻煩,他早就習慣了忍飢挨餓,可是卻沒能說出口。事實上,他在心中確實期待著溫熱的牛奶流進他冰冷且空蕩蕩的胃中。
不到兩分鐘,艾希就為冬兵端上了熱騰騰的面包和牛奶,融化了的黃油和熱騰騰的牛奶散發出的味道使冬兵覺得飢餓難忍。艾希打開了空調,冬兵立馬感覺到空氣的溫度在迅速上升,他不確定是因為空調送出的暖風還是為他端上夜宵的艾希。
「簡單吃一些填填肚子吧,時間太晚了,過分豐盛的夜宵總是讓人難以入眠。」
她洗去了妝容,褪下了華服,與一小時前判若兩人。冬兵看得到她眼圈下的淡淡青色,也注意得到她蒼白的皮膚和毫無血色的蒼白嘴唇,但他卻一點也沒有覺得她有哪怕一絲一毫的不賞心悅目。她毫不猶豫的接納了意味著危險和不確定性的自己,這就足夠讓他奉上真誠的尊重和感謝。
艾希打開了電視,盤腿坐在沙發上接連換了幾個台,最終停留在了新聞節目上。無論是主持人的播報還是滾動的字幕,都沒提到關於冬日戰士的任何消息,這使得艾希悄悄松了口氣。她也怕自己的家會被突然衝進來的恐怖分子給毀掉,畢竟這裡是澤維爾教授的房產,並不是她自己的。
艾希對於收留冬兵也並非毫不猶豫,她不是腦袋一熱就胡亂做好事,而是深思熟慮過後才決定的。如果九頭蛇真的會找上門來,那麼即使她沒收留冬日戰士,他們同樣不會放過與冬兵有過接觸的自己。這樣看來還不如把冬兵留在身邊,至少有主要矛盾在場,沒人會針對她這個無足輕重的路人甲。而如果美國政府找上門來,她收留「逃犯」確實是犯罪行為,但是她是英國公民,還是登記在冊的變種人,即使美國政府要對她做些什麼,也得先給英國政府打個招呼,再看看其他變種人是不是同意。最後還有神盾局,他們之中的好幾人都接受過自己的治療,即使發現自己窩藏了冬兵,估計也不會把她給怎樣,她斷定以超級英雄們的高尚品格,一定不會對幫助過他們的自己太過分。
艾希待冬兵默默掃光了盤子和杯子後,帶他來到了二樓的客房。這間空置已久的客房面積很小,只擺著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其他的東西一概都沒有。老式的玻璃吊燈投射下略顯暗淡的燈光,窗前掛著的鵝黃色窗簾被拉的嚴嚴實實,已經有了些褪色的痕跡。房間角落裡站立著一盆有著大片葉子的綠色盆栽,冬日戰士有些好奇這個季節裡為何會有這麼生機勃勃的植物。
「枕頭床單和被子都是新的,我剛剛換好。那麼,好好休息,巴基。晚安。」
艾希離開房間並關上了門,小小的房間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疲憊不堪的冬兵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一會後,聽到了對面傳來的關門聲。他躺倒在房間中心的大床上,被包裹在淡淡的洗衣液香氣裡,很快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第12章
艾希早早的就起了床,她因為冬日戰士的突然造訪而睡得有些不踏實。原計劃今天下午有兩個預約,艾希在猶豫要不要推掉。或許是時候租一間辦公室,再雇一個助理了,總是在家辦公也不是長久之計。
艾希打開冰箱拿出雞蛋和牛奶,邊做飯邊思考著早飯後需要出門買東西的事。冬兵需要換洗衣服,冰箱裡食物也不多了,順便還得補充一些生活用品。
艾希一個人生活時,早餐總是用麥片湊合,但現在她家裡還有個看起來就狀態糟糕透了的冬兵,她可不忍心和九頭蛇或是什麼其他壞人一樣虐待他。他已經遭受過足夠多的折磨了,沒必要再加上借住沃倫醫生家卻時常餓肚子這一項。
艾希剛剛開始煎制松餅時,冬日戰士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艾希從廚房裡就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抬頭便看見他正站在廚房門口。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巴基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先去洗漱吧,早飯馬上就好。牙刷和牙膏我已經准備好了,就放在衛生間裡水池邊上。」
巴基又點頭,然後乖乖去刷牙了。他再次回到廚房時,艾希已經做好了早餐,剛出鍋的松餅加溫過的牛奶,一頓簡潔有營養的早餐。她把家裡的最後一個蘋果切成了兩半,為這頓早餐添了些新鮮的意味。
「一會我要出去一趟。對了,你穿多大碼的衣服和鞋子?」
冬兵沉默了一會,說:「10碼的鞋子,衣服我也不清楚。」
艾希想起冬兵長達七十多年的不自由生活,在心裡為他嘆了口氣。
「恩,沒關系,我會按照印像來的。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我要順便去趟超市。」
「我不挑食。」
艾希對於一點也不挑剔的冬兵感到很滿意,但也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只是因為突然來借住而不好意思講。她打開電視,邊吃飯邊看了一會新聞,發覺依舊沒有任何關於坐在自己面前喝牛奶的冬日戰士的新聞,她徹底安下了心。
收拾了碗碟後,艾希換了衣服准備出門大肆購物一番。最近幾個月工作越來越多,再加上前些日子為期一周的紐約出差,她手頭挺寬裕,當然最主要還是得感謝借給她房子的X教授,不然僅僅是為了倫敦高昂的房租她都無法過得這麼輕松。
「那麼我就出門了。」艾希臨走之前有些不放心地交代巴基,「有人按門鈴你不用去管,我帶了鑰匙,會自己開門的,記得別拉開窗簾。哦對了,廚房的櫥櫃裡有零食,你餓了就去找,我想我可能會回來的稍微晚一些。」
巴基沉默地點頭,艾希揮揮手告別留守的冬兵,驅車離開了家。她在開車前往離家最近的購物中心的路上,一直都暗暗有些擔心獨自在家的巴基。但她也清楚,冬日戰士可是半個世紀以來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而不是什麼需要令人擔心的小孩子,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自己。艾希可沒忘記他帶來的那個看起來灰撲撲的包。
接連掃蕩了購物中心和超市的艾希提著許多購物袋回到車上,她由衷的慶幸自己將出手闊綽的斯塔克先生給的出診費用來買了車。
艾希回到家後,兩手分別提著幾個沉甸甸的購物袋下了車。時間超過了正午,她來不及做午餐,只好從外面打包了些快餐回家。
艾希准備把右手上的幾個袋子放到地上,然後掏出鑰匙開門,她剛踏上最後一層台階,大門就忽然從裡面打開了。習慣了獨居的艾希被嚇了一跳,看到門縫裡露出的高大身影,她努力地去適應家裡還有另一個人在這件事。
巴基接過艾希手裡的購物袋,後退了幾步讓她進門。艾希快速鑽進了屋裡並關上了大門,她不希望冬兵被任何一方勢力發現,那對他們兩個都沒什麼好處。
「謝謝你,巴基,這些東西可真夠沉的。先放在廚房吧。」
艾希看著冬兵毫不費力地提起所有袋子,有些後悔瑞雯在X學院的時候沒有聽她的建議認真地鍛煉身體。要知道有很多年輕的變種人都把魔形女視為自己的偶像呢。
艾希脫掉大衣,扎起了長發,開始收拾買回來的東西。
「這些是你的,去試試合不合身。」
艾希挑出幾個紙袋遞給冬兵,然後開始從余下的袋子裡往外拿各種東西。從牛肉雞肉洗衣液,再到水果蔬菜衛生紙,冬兵默默站在一邊看著,他太久沒經歷這樣瑣碎的日常生活,忽然一下子有些不習慣。
艾希看冬兵呆站在一邊,便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對他說:「你上樓去試試衣服吧,如果有不合適的我拿去換。」
冬兵點了點頭,乖乖上樓去了。待他走後,艾希迅速拿出屬於自己的女性用品丟在一個紙袋子裡,准備過一會一次性偷渡上樓。家裡出現一個男性,確實會給她帶來些小麻煩,但還好冬兵足夠安靜,且沒有旺盛的好奇心。
時間已經過了正午,艾希將各類生活必需品歸類放好後,拿出了打包回來的午餐。她不確定冬兵會喜歡哪種風味,因此選擇了美國人民都喜歡的芝士牛肉漢堡,她記得斯塔克在公布自己鋼鐵俠身份的那場新聞發布會上還公開啃了一個。那時她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離那些超級英雄們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而如今,她卻成了他們的心理咨詢師,真是世事難測。
冬兵再次出現在廚房時,已經換上了艾希剛買來的灰色針織衫和居家長褲,腳上還蹬著雙深藍色的毛絨男士拖鞋。艾希看著軟的有些過分的冬日戰士,突然有點不習慣。她總覺得冬兵應該是戰鬥時那副殺伐果決的模樣,這樣居家的巴基她有點接受不來。
但還好她買的衣服尺碼合適,她十分感謝商場裡耐心十足的導購小姐。
「看來我沒買錯尺碼。」艾希坐在餐桌邊上,將屬於冬兵的漢堡和薯條遞給他,「午餐先將就一下吧,晚飯我會認真做的。」
「謝謝。」
冬兵依舊少言寡語,道過謝後一言不發地開始吃自己有些簡陋的午餐,艾希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果汁遞給他。柑橘類水果對記憶有好處,他需要多攝入一些。
「下午我有兩個病人要見,得麻煩你回避一下。我想你最好還是別出現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你覺得呢?」
艾希有點不好意思,她不清楚冬兵能不能接受這個要求。他經歷過殘忍的身份和立場轉變,艾希不確定他是否會因此而對於「回避」這個說法產生什麼抗拒心理。可是她總得工作,不然拿什麼養活自己呢。
而冬日戰士卻一點也沒猶豫,立馬就點了頭。他似乎不太在乎這些小事,總是艾希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似的。艾希不禁覺得巴基可真是太隨和了,與他陰沉的表情一點也不相符。
午餐之後,艾希把冬兵帶到了自己的書房兼診療室裡的書架前。她怕他一個人呆著太無聊,讓他選幾本書打發時間。
書架上有許多艾希上學時用過的專業書籍,也有與那毫不相關的其他作品,除了幾本哲學書籍外,大多都是各類小說。艾希熱愛讀書,因為她在運動方面並不在行,尤其是跟許多身體素質非凡的變種人相比。因此在X學院裡的很多年間,其他孩子們在玩橄欖球或足球時,她就獨自待在房間裡,看些書來打發時間。
「你可以隨便選幾本你覺得感興趣的,我以前就靠它們度過了很多無聊的時光。」
艾希看著書架上一本本書,有些懷念自己還在紐約生活的那些年。X學院裡總是有些過分吵鬧,但至少她從來都不會孤獨。
冬兵伸手拿過了一本艾希大學時用過的課本《心理學與生活》,問:「這個可以嗎?」
艾希沒料到他會去選自己的大學課本。這本書在美國的許多大學裡都是心理學專業的指定教材,它是一本優秀而經典的教科書,但用來打發時間顯然有些過於枯燥乏味。艾希覺得這整個書架上的任何一本小說都比它來的有趣。
「為什麼選這個?它一點也不有趣,甚至會讓人打瞌睡。」
冬兵沒說話,艾希也沒有再問,只是笑著說:「好吧,事實上這本是入門級的教材,即使是從沒接觸過這個專業的人也不會讀不懂。你可真會選。」
冬兵捧著沉甸甸的書回了暫時屬於他的小房間,艾希打起精神迎接來訪的病人。下午的兩位都是她的常客,頭一個是與丈夫矛盾不斷的中年女子,第二個是疲於工作精神緊張的廣告業精英。
艾希對於這種定期來訪的客戶並不需要動用自己的能力,他們大多只是需要一個安全的、值得信賴的傾訴對像,來發泄他們對身邊人無法說出口的抱怨。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並不指望艾希給她們的心靈帶來多大的慰藉,而只是需要有人在他們走向錯誤的路口時伸出手拉上一把。
冬兵經歷過九頭蛇的身體改造,這導致他的聽力超出常人數倍,他隔著一堵牆也能清清楚楚地聽見艾希和來訪者的對話。他許多年沒認真看過書,即使是在學生時代他也不是那種會認真讀書的乖男孩。他會選擇這本書,只是因為好奇艾希平時的工作究竟是什麼。
書的內容對他來說有些吃力,他沒讀過大學,也沒主動接觸過這樣大部頭又全是密密麻麻的字母的書籍。但是上面除了印刷出的文字之外,還有許多黑色水筆寫上去的標注和字句,那顯然是艾希留下的筆記。冬兵看著那些秀氣中帶著些輕微的飛揚的字母,幾乎可以想像得出她的學生時代。她或許會在課堂上安靜而認真,但課後卻與同學們交往甚少,而即便這樣也鮮少有人會不喜歡她。因為她對誰都友好和善,似乎沒對任何人動過壞心眼似的。
冬日戰士覺得,艾希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大約就是都沒能得到命運的善待。
隔壁的聲音不斷地鑽入冬兵的耳中,他的注意力漸漸被拉離了紙張。
第13章
「我受夠了…他從來不顧及我和孩子的感受!我既要上班,又要照顧三個孩子,而且不能抱怨一句!哪怕只有一句,他就會用數十倍的歇斯底裡的話來應付我……」
從旁邊的房間裡不斷傳來的女人長久而刺耳的哭訴,使冬日戰士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在久遠的幾乎模糊的記憶裡,他的父母少之又少的相處時間總是奉獻給了無窮無盡的互相指責和埋怨。
他的父親忙於生意,交際和應酬占據了他大部分時間,而剩余的時間裡面他又大多投入到了年輕姑娘們的懷抱,他對於父親的印像僅僅停留在梳的整整齊齊的金發和幾乎永不離手的雪茄上。而他的母親則時常以淚洗面,在不哭的時間裡,她總是在不斷地喝酒,似乎是試圖從伏特加之中得到救贖。
在他的記憶裡,父母兩人唯一和平相處的日子,仿佛是他的高中畢業典禮,但那和平美好的時光也僅僅維持了一個上午。
在他還僅僅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的時候,他總是有些羨慕史蒂夫,他雖然窮的幾乎吃不飽飯,但他的母親堅強而慈愛,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的兒子,而且他仍然記得她做的飯好吃極了。很可惜她去世的那麼早,那幾乎壓垮了當時瘦弱不堪的史蒂夫,也更加堅定了他參軍的信念。
如果史蒂夫沒有參軍,僅僅在普通部隊中服役的巴基巴恩斯或許會死在二戰勝利之前。他不會以咆哮突擊隊唯一的犧牲者巴恩斯中士被人們在史密森尼博物館裡瞻仰,而僅僅是為了戰爭而不幸犧牲的數不清的士兵之一。他無數次的想過,自己就應該死在九頭蛇的實驗室裡,或者干脆在從火車上落下雪山的那天殞命,那樣的話,之後幾十年間無盡的折磨和罪孽,就都不會降臨到他的身上。
「克萊恩太太,你能冷靜下來聽聽我的意見嗎?」
艾希輕柔的聲音把巴基從無邊無際的痛苦回憶之中拉了出來,她對不斷嘆息著的女人說:「克萊恩太太,如果你感覺到你和你丈夫之間的愛已經完全消失,那麼我會建議你盡快離婚。比起苦苦堅持,選擇結束對你和你的丈夫,還有你們的三個可愛的孩子,都會更加有好處。父母之間若沒有愛,那麼無論他們多麼疼愛孩子,這個家庭也是無法維持在健康水平上的的。但現在你是否確定,你已經不愛你的丈夫了?他是否也對你徹底沒有感情了?」
巴基沒聽到素未謀面的克萊恩太太的答案,而艾希許久之後才接著說:「你不確定,對嗎?你們因為相愛而結婚,但後來慢慢發覺生活並不和愛情一樣簡單而美好。婚姻是你和你丈夫所獨有的寶物,其他人無從了解,自然也給不了你解決問題的方法。我的建議仍然和前幾次一樣,你需要把對我說的話,換一種冷靜而客觀的敘述方式告訴你的丈夫。你們兩個需要的是理智的、完全開誠布公的溝通,或許之後你們能夠找到正確的道路。如果你和你的丈夫都能夠完全信任我的話,你們兩個可以考慮在我的陪伴之下進行這次談話。」
克萊恩太太抽泣聲漸漸淡了,她似乎冷靜了下來。艾希的話語帶著讓人平靜的魔力,不僅僅只安撫了克萊恩太太的悲傷,也將冬兵從無盡的懊悔和痛苦之中拉了出來。
冬兵在聽了一下午牆角之後,大致明白了艾希的工作內容,因此他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艾希。他覺得如果自己每天聽這些無聊的抱怨,大概早就瘋了。他寧願出十次任務,也不願意聽這些無聊透頂的抱怨和唉聲嘆氣。
冬兵聽見那個姓雷克斯的不斷抱怨自己無能的下屬和嚴厲的上司的男人離開了這棟房子後,立馬丟下手裡看了不到二十頁的書,推開了房間的門。他來到樓下,發現艾希已經帶上了圍裙,開始在廚房裡忙忙碌碌,仿佛從沒聽過那些讓人抓狂的抱怨似的。
他默默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抬起頭衝自己微笑,無數次地在心裡想,來到這裡打擾她,是不是他犯過的最嚴重的的錯誤之一。但他也清楚,她不介意自己的不請自來,甚至沒有猶豫多久就同意自己住下,且不問期限。這位心理咨詢師大概是自史蒂夫之後,他遇見過的心地最善良的人了。
艾希揚起一個微笑後,又低下了忙活手裡的活,她一邊切洋蔥一邊說:「今晚吃法式香草烤雞肉,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我想我們可以配上一點點白葡萄酒一起品嘗,我恰好有一瓶來自德國的半甜雷司令還未拆開,今晚或許就是個好時機。」
巴基也曾經習慣於在結束一場戰鬥之後喝上一杯,那是從戰場上劫後余生的戰士的權利。但他從不貪杯,因為母親的酗酒讓他對依賴酒精深惡痛絕。距離他上次端起酒杯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幾乎已經忘記了酒精進入血液後給心髒和大腦帶來的飄然愉悅,但是艾希所提出的建議使他衷心的期待,他仿佛已經聞到了從高腳杯中散發而出的清甜香氣。
他愣愣站了一會,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而後開口問:「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艾希似乎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但偏頭思索了一下後,她語氣平平地說:「那就請你幫我把冰箱裡的土豆好拿來嗎?我的手恰好不太干淨。」
冬兵默默地走到冰箱前,取出了土豆遞給艾希。他看著艾希干脆利落地將土豆削皮切塊,放進了灑過橄欖油的烤盤裡,驟然懷念起史蒂夫和他的母親薩拉相依為命的那間小公寓。
冬兵站在廚房裡看著艾希忙碌,她偶爾也會讓他幫忙做些遞東西的小事,他也樂意能幫上點忙。出乎他的意料,他發覺自己格外的享受這種過分悠閑的居家生活。
艾希關上烤箱的門後,又抽空做起了蔬菜沙拉。這讓巴基想起了他和艾希頭一次見面那天,他們兩個一起吃的那頓午餐。
第一次見面時艾希給他的感覺就棒極了,這種好感在之後逐漸上升,但他對艾希一直秉承著滿滿的尊重之意。雖然七十多年前他是個格外喜歡招惹漂亮姑娘的輕浮的家伙,但是如今的他可早就不是當年的布魯克林小王子了。
晚餐上桌後,艾希興衝衝地拿來了那瓶雷司令半甜葡萄酒酒。細而高的深色半透明酒瓶中盛著猶如流動的金子一般的酒液,艾希將它們倒入兩個高腳杯中,酒液流動起來的那一瞬間便已然帶出了美妙的香氣。
艾希輕輕晃動著酒杯,欣賞了一會金燦燦的美酒之後,帶著期待的笑意輕抿了一口。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雙眸帶著令人沉醉的笑意看向了冬兵。
「這瓶酒可真不錯,雖然我不是專業人士,但是我得說我很喜歡它。我可真希望現在咱們正在夏日傍晚的海邊。」
晚餐豐盛而美味,雞肉軟嫩入味,香草的氣味使人垂涎三尺,巴基胃口大開地吃了許多,他跟前的沙拉碗也見了底。艾希也一副胃口十足的好心情模樣,但更多的時間她都在端著杯子品嘗美酒。
晚飯之後,艾希和冬兵分別坐在兩張沙發上,看著電視裡無聊的新聞。喝了酒的艾希一反平日裡沉穩而柔和的模樣,她一直帶著愉悅的笑容,臉頰染上了玫瑰色的紅暈,雙眸中的靈動光芒使她看起來格外的神采飛揚。
「每次接待了讓我感到不愉快的客人之後,我都會好好地吃上一頓晚餐。」
「我可真的很羨慕雷克斯先生,他是那麼的年輕有為,英俊瀟灑,而且富有。」
「還有克萊恩太太,她擁有令人艷羨的幸福,卻不知道怎麼珍惜。」
艾希不斷地說著,巴基一直默默地聽,在聽到艾希對自己生活並不如意的咨詢者們抱有顯而易見的羨慕時,他不解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為什麼羨慕他們?他們都煩惱諸多。」
「雷克斯先生是一個廣告公司的高管,年收入是我的數倍,有幸福的家庭和美麗的妻子,除了工作帶來的壓力,他的生活幾乎一帆風順,我當然羨慕他。」
在巴基看來,艾希喝的可並不算多,但她已經有了明顯的醉意,她的酒量顯然不太好。她繼續說:「還有克萊恩太太,她和她丈夫真心相愛,還孕育了三個可愛的小寶貝,他們只是為了瑣事而起了一些爭端而已,就和所有常常在一起的夫妻一個樣。」
「我羨慕他們,他們過著正常的生活,有著正常的煩惱,能夠和人正常的交流和來往。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多麼值得羨慕啊。」
巴基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和艾希感同身受。他也是命運顛簸之下造就的受害者,也期待自己只是個度過平凡一生的普通人。
「你也可以過上那種生活,如果你願意的話。」
巴基艱難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很期望面前的年輕女人能不要露出這麼折磨他心髒的表情,那個笑容裡面可沒有一丁點的愉快之情。
「我不能,我怎麼能呢?」艾希雙手捧著下巴,微微垂著頭,雙腿蜷縮在沙發上,雙眼抬起看向對面的冬兵,「自從得知父母和哥哥的死訊之後,我似乎就被剝奪了愛的權利。」
冬兵不理解,什麼叫做被剝奪了愛的權利。他以為他面前的姑娘比任何人都更加得心中包含著對世界的愛意。
「我能操控別人的情緒,也擅長控制自己的,或者說,是擅長壓抑。大多數時間裡,我的心髒古井無波。人人都說我看起來友好極了,但是我卻很難與人發展深厚的關系,因為我無法對任何人產生特殊的情緒。愛情,友情,親情,這些常人都擁有的情感對我來說卻奢侈極了。我可以讓任何人喜歡我甚至愛上我,只要一秒鐘我就能讓一個男人體會到心動和茫然若失,但我卻無法產生並付出相應的感情。這真可笑,不是嗎?」
她抬起的雙眸裡罕見地覆蓋上了陰暗的情緒,表情也陰沉的仿佛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
巴基依舊沉著臉,他沉默了許久,才說:「或許你只是沒遇到值得的人。」
艾希聽了這句話,又笑了起來,這笑容天真無邪而令人動容,與前一刻陰暗冰冷的她判若兩人。
「你太溫柔了。」她雙手抱膝,側臉貼在膝蓋骨上,眯起眼睛笑著說,「你不必安慰我,這麼多年了,我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上帝對你太嚴酷了,真的,這一切都對你不公平。你不該被這樣對待,你理應擁有一切。」
艾希絮絮叨叨地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終歸於平靜,似乎是陷入了睡眠。
巴基無法相信艾希像她自己所形容的那樣,是個欠缺情感的人,他猜測她或許只是因忍受過變故而習慣與壓抑和封閉自己。他還記得為了她而大費周章地趕到紐約市中心的那幾位變種人,他們都對當時陷入昏迷的她擔憂著,那不會是一個毫無情感的人能夠得到的關懷。
艾希斜靠在沙發背上,安靜的睡著,她蒼白的臉因酒精而染上了紅暈,燈光照射下,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小片陰影。她總是沒有幾分血色的嘴唇向下彎著,似乎訴說著無盡的委屈。
巴基安靜地看了一會沉睡的艾希,然後伸手抱起了她。他的金屬左臂放置於艾希的雙膝處,右手臂環繞著她的肩背,微微用力就將她抱離了沙發,她的腦袋自然地靠在了冬兵的胸前。艾希很輕,至少對於巴基來說是不值一提的重量。她的身體柔軟而溫暖,還散發著清淡的香味,他很清楚這香味來源於什麼,因為他自己在洗澡時所用的沐浴露也給他留下了同樣的氣味。
巴基緩慢而平穩地走出客廳,踏上樓梯,邁過一層層階梯,最終到達了艾希的房間。他頭一次進入艾希的房間,卻意外地發現很稀疏平常。床和衣櫃和他暫住的房間是同樣的款式,多出來的物件也只是一張整整齊齊地碼著瓶瓶罐罐的梳妝台。
他將懷中的艾希放在床上,又為她蓋上被子。他的動作輕柔極了,他生怕吵醒了她。
艾希在被放到床上後,輕輕動了動身子,皺緊了眉頭,然後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再沒動彈。
巴基在黑暗裡靜靜地站了一會才離開。他不太確定自己為什麼想要多看她一會兒,也不確定黑暗之中他感受到的異樣情緒究竟是什麼。他最終還是壓下了自己復雜而難以理解的心緒,默默離開艾希的房間,穿過黑暗的走廊回到了暫時屬於他自己的屋裡。
這個夜晚與往常的每一天一樣靜謐,艾希睡得沉極了,而巴基卻罕見地遭受了失眠。
第14章
艾希在經歷過一場宿醉之後再度清醒時,時間已經臨近中午。她十分悲痛地發現昨天晚上自己似乎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而距離她上次醉的這樣失態還是在決定離開美國之前。
多麼丟人啊,艾希在床上翻了幾圈,平時這麼努力維持自己溫柔好姑娘的形像,這樣一來幾乎全都白費了。真是酒精誤人,切莫貪杯。
不過艾希也清楚,即使是喝多了,她也不是那種理智全無地撒酒瘋的人,她之所以會對冬日戰士說了那麼多廢話,一是因為冬他是個悶葫蘆,絕對不會四處去宣揚艾希說過的話。而第二點是因為,她心裡明白,巴基和她的關系,比陌生人只好上那麼一點點,而且注定會在某天重回「陌生人」行列。
就像艾希親口說的一樣,她體內所蘊含的情感比常人要淡薄的多,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在她看來,只是個命途坎坷的咨詢者,除了一些惋惜之外,她對他什麼多余的想法都沒有,也什麼都不該有。
艾希慢吞吞地起了床,進衛生間衝了個澡後,擦著濕漉漉的頭發拉開房門,准備直接去做早午餐。還好自己習慣於下午接待來訪的咨詢者,她慶幸地想著。
然而剛一拉開房門,艾希就被門前立著的高大身影嚇了一跳。昨晚被當做了傾訴對像的冬日戰士正站在她房間的門口,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艾希有點尷尬,她心裡壓著的那一點小小的苦惱全都被面前這個看起來冷淡極了的男人知道了,而且還是她自己親口說出去的。雖然她心中確信這不會造成什麼惡劣影響,但艾希還是覺得有些難以面對他。
「早上好,呃,或許應該說中午好了。」
艾希的問好沒得到回應,她斟酌了一下,很謹慎地說:「有什麼事嗎?」
「你昨晚體溫偏高。我不確定會不會出問題。」
所以,他是站在這裡多久了?從昨晚發覺自己體溫不正常開始?艾希被自己的理解嚇了一大跳,然後趕緊拋棄了這個有些可笑的想法。
「我沒事,真的,那只是酒精帶來的短暫影響。我保證我現在非常健康。呃,我現在就去做午飯,你喜歡意大利面嗎?」
雖然看起來冷酷無情,但是巴基其實是個好人來著。艾希不動聲色地在心裡給冬日戰士發了張好人卡。
不知不覺間,艾希和冬日戰士的同居生活就度過了許多天。這期間冬兵看完了他借走的第一本書,已經將它還給了艾希並借走了第二本。艾希發現他似乎執著於心理類書籍,因為他借走的第二本仍然是她的大學課本,而且是有關於犯罪心理學領域的。
艾希覺得他可不需要讀這個。他曾經的外號是什麼來著?二十世紀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還是史上最可怕的蘇聯特工?
不過艾希在心裡吐槽是一碼事,她還是能夠理解冬日戰士的想法的。他其實很清楚自己的狀態和問題所在,並且在試圖尋找走出自己心中無盡迷潭的路途,而在她家的暫住,也只是他做出決定之前的一小段用來解謎和下定最後決心的時間。
冬日戰士的借住沒有給艾希帶來多麼大的困擾,除了在他住進來的第一個周末。
那是個周六的中午,還在讀大學的變種人姑娘羅拉喬伊斯沒有課,非常突然地帶著她那個藍瑩瑩的傳送門降臨在了艾希家的門廳裡。
當時艾希和冬日戰士正坐在廚房吃午飯,忽然一陣風聲傳來,艾希還沒反應過來,冬兵已經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把□□,並上了膛。
艾希被嚇得瞪大了眼睛,趕忙按住身邊的冬兵持槍的右手,拼命衝他搖頭。
而羅拉的聲音立馬就傳了過來:「艾希,你在哪兒呢?我來驚喜拜訪啦!哦糟糕,你這兒有客人?」
艾希一邊把冬兵按在座位上,一邊回答羅拉說:「親愛的稍等一下好嗎?我馬上就去客廳。」
她湊到巴基耳朵邊上,輕聲說:「你呆在廚房別出去,不能讓她看到你,不然她一回學院去教授立馬就會發現你在我這了。」
對於她窩藏危險分子和她與男人同居,不知道哪一個會讓漢克叔叔更加生氣?
艾希給了巴基一個「你放心,我來解決」的眼神後,起身去了客廳。羅拉正盯著門口擺著的男士短靴,看到艾希過來,一臉藏不住的竊笑,興致勃勃地問道:「你這兒有客人?我不會給你惹麻煩吧。」
變種人的身份可不好隨隨便便暴露,許多普通人對這個接受無能,美國政府在上個世紀還一度試圖將他們趕盡殺絕呢。即使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他們的處境也沒好到哪裡去。你侮辱一個黑人,會受到來自不同組織和團體的抨擊,你會被冠上種族歧視、政治不正確的名號,但你攻擊一個變種人,人們只會當你是在保護自己。
艾希露出一個標准而敷衍的微笑,說:「一個朋友,來我家吃頓飯而已。」
羅拉是個剛滿二十的姑娘,還生活在大學校園裡,一聽到這話馬上就露出了一臉了然的表情:「哦哦,我懂我懂,我都懂的。男朋友,嗯?還是發展對像?人在廚房是嗎?我能去看看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艾希無奈地嘆了口氣,「只是朋友,他最近遇到點煩心事,才會來我這尋求幫助。你如果回學院去的話可千萬別亂說,漢克叔叔如果知道了保准跑過來訓斥我直到天荒地老。」
羅拉眨眨眼,顯然把艾希的話給曲解了,金發碧眼的小姑娘操著假正經的語氣說:「我明白了,保證不透露風聲,不讓傻爸爸漢克傷心。哪怕教授腦我,我也絕對不給他看。不過,我能得到點什麼內幕消息嗎?比如他叫什麼,哪裡人,是做什麼工作的?」
艾希看著羅拉求知欲滿滿的神情,知道不說點什麼是絕對應付不過去了,只好硬著頭皮說:「他叫詹姆斯,來自紐約。因為和上司的矛盾,前些日子剛辭職,而曾經的對手公司想趁機挖牆腳。他也是因為這件事他才心煩意亂,來找我尋求幫助。」
艾希說的可真的都是大實話,冬日戰士,本名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出生在美國紐約,剛脫離了九頭蛇,並為了是否要加入復仇者聯盟而煩惱著。
坐在廚房聽牆腳的巴基一時有些愣,沃倫醫生可真會說話,整句話裡沒有一點虛假信息,可是卻完完全全屬於糊弄人。
羅拉興奮地「哇哦」一聲,接著問:「他多大年齡?高嗎?帥嗎?有錢嗎?你們怎麼認識的?」
不到一百歲,非常高,帥,大概沒錢。一個月前在斯塔克大廈因為心理咨詢裡認識的。
艾希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問題的答案,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說真的,親愛的羅拉,你不要生氣,但我得說這和你沒關系。求你,別胡思亂想好嗎?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我對教授發誓。」
羅拉勉強接受了艾希的話,但艾希看她臉上的笑就知道她在糊弄自己。艾希沃倫有一個叫詹姆斯的來自紐約的緋聞男友的消息一周之內就會傳遍整個X學院。
希望漢克叔叔不要親自跑過來,把一切留在電話裡解決就好。這是艾希最後的祈禱。
送走了擠眉弄眼的羅拉之後,艾希感到無比的心累。她回到廚房坐下,無精打采地盯著自己面前剛吃了一半的奶油燉菜嘆氣。
「我又給你添了麻煩,對不起。」
冬日戰士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他誠懇地開口向艾希道歉。艾希知道他雖然臉色臭了一點,但是心意是真的,連忙擺手解釋。
「沒關系,這事不怪你。我不是因為羅拉誤會你是我男友而不開心,我只是怕大家都以為我真的有了男友,尤其是教授和漢克叔叔。你知道的,我在與人發展關系這方面有點障礙,但他們一直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倫敦,都希望我能順順利利交個男友成個家什麼的。如果他們信以為真,而之後我又澄清這是沒有的事,恐怕他們會很失望。我真的不想傷他們的心,雖然我正在這樣做。」
巴基沉默地點頭,而後兩個人默默吃著飯。過了好一會,他突然說:「你知道我聽見了?」
艾希笑著看向他,點點頭說:「我知道啊,我聽說過,你和美國隊長一樣,身體素質超過常人數倍。這裡離客廳距離這麼近,你肯定聽得到。說起來,我們變種人裡曾經有個綽號叫做聽音的家伙,他有超強的聽力。只可惜那時候他不是我們這邊的。」
「你們這邊是指?」
「變種人的歷史是個復雜的故事,我也不敢說自己完全了解。」艾希放下勺子,認真講述其變種人的歷史,「你或許聽說過,在成為孤兒之後,我在紐約郊區的X學院長大。那是由查爾斯澤維爾教授開辦的,專門接收年幼的無家可歸的變種人的學校。澤維爾教授年輕的時候有個朋友,叫艾瑞克蘭舍,不過大家通常稱他為萬磁王。他們兩個對於變種人該如何走下去這個問題發生過一些矛盾,曾有一段時間勢同水火。在那一段時間裡,他們各有各的支持者,雙方之間也發生了不少爭鬥。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我去了學院以及之後這十幾年裡,他們兩個還沒有再打的那麼熱火朝天過。」
冬日戰士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有認真聽,至於他是不是都聽懂了,那就不得而知。
艾希突然露出一個賊兮兮的笑容,湊到巴基的身邊,說:「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想不想知道」
自從在巴基面前醉了一次酒,暴露了自己平時沒露出來過的一面之後,艾希在他面前就有點自暴自棄的意味。她不再在乎自己的形像,反正他是個悶葫蘆,而且早晚得離開,艾希總是這麼安慰自己。
巴基看到她這幅樣子,嘴角向下的弧度略微松動了一些,而後輕輕點了點頭。他不是很在乎什麼秘密,但不想掃了艾希的興致。
「你們復仇者聯盟裡的馬克西莫夫姐弟倆,實際上是變種人。這個你肯定知道吧?」
巴基繼續點頭,實際上他沒太關心過這個,艾希不說他還真不知道。
「他們倆的父親其實是萬磁王。」艾希神秘地說,還帶著點掌握了秘密的驕傲,「就是我剛剛我說過的那個,教授的老對頭。這事兒連旺達和彼得他們兩個自己都不知道。」
巴基不太明白這為什麼是個值得被保守的秘密,但他還是乖乖地點了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畢竟艾希那副神秘又驕傲的表情看起來有趣極了。
第15章
自從冬日戰士住進了艾希的家中,她就養成了在一切空閑時間觀看新聞的習慣,並試圖從中找出有關冬日戰士是否有危險的蛛絲馬跡。但新聞節目往往無聊而乏味,法蘭克福的股市是漲是跌,蘇格蘭的哪些地區溫度驟降,這些都不能吸引艾希的注意力。
但直到冬日戰士來到艾希家的第二十天,他的名字終於出現在了新聞主持人的口中。
「國防大臣在倫敦時間四月十六日晚二十二點三十分,於返回住宅的途中遭遇槍擊,被緊急送往醫院之後搶救無效死亡。當時與其在同一輛車內的秘書與駕駛該車輛的司機當場死亡,另有乘坐另外車輛同行的數名安保人員受傷。蘇格蘭警場表示仍在積極排查現場並尋找犯罪嫌疑人。」
「有媒體指出,這有可能是一起來自於俄羅斯特工的傑作,因為數日前國防大臣曾關於打擊中東地區恐怖組織等相關問題做出有關發言,而此言論與俄羅斯政府的意見相左,雙方曾展開激烈辯論……」
「現在被提出有嫌疑的恐怖組織或團體有……除此之外,最近才被世人知悉的、傳聞之中制造了數百起暗殺事件的著名殺手冬日戰士也被懷疑是此次事件的罪犯。他於數月前曾在羅馬尼亞、德國等地區活動,曾被列為制造了導致瓦坎達前任國王喪生的聯合國爆炸案件的罪犯,並因此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並引發社會各界的激烈討論。」
艾希在某天的早晨看到了這條新聞,而新聞中提起的冬日戰士本人就坐在她的旁邊,捧著玻璃杯子喝牛奶。
「這不是我做的。我已經不干這些事了。」
巴基用他綠色的雙眼看著艾希,他皺緊了眉,表情顯得無辜極了。
事發當時,也就是前一天晚上的十點三十分,艾希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睡覺了,這個時候即便是冬日戰士離開並犯了一樁殺人案,而後再悄悄回來,她也不會發覺。可是艾希卻本能地覺得這不是他做的。如果你和一個人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天,你應該能夠輕易的辨認出他是不是個喪心病狂的冷血殺手,或者說,你應該選擇相信他不是。
「他們只是找不到罪犯,拿你的名字來頂上,你也聽到了,前面還有幾個其他的懷疑對像。我知道這不是你做的,但問題並不在這裡。」
艾希並不覺得這是巴基做的,如果是是他出手,那麼國防大臣可不會有被送到醫院的機會。
國防大臣遭遇暗殺,一定會引起英國政壇的動蕩,並讓民眾們感到不安,要求政府給出一個結果。如果真凶沒能被找出來,那麼這個罪名八成就會被這樣隨意地安在某個恐怖組織或者行蹤不明的冬日戰士身上。
冬日戰士是個來自俄羅斯的殺手這件事,在那起聯合國爆炸事件之後就被公之於眾,但他的真實身份尚未被曝光。如果英國政府因為這件事而追根溯源,查出他的真實身份,那麼巴基身上的麻煩會更多,甚至幾個國家政府之間也會因此而產生矛盾。復仇者聯盟能在上一次內戰過後保住了巴基的人身自由,這次可不一定能再次讓美國政府松口。而知道真相的美國當局或者復仇者們如果懷疑這件事出自冬日戰士之手,或者想要洗清他的嫌疑,無疑都會選擇前來英國一探究竟。
雖然這一切都僅僅只存在可能性,可艾希還是忍不住一路想了下去。
可是如果真正的犯人被找出來,一切就都不同了。人們的目光會自然而然地聚集在這個試圖謀殺政府高級官員的瘋子身上,巴基就不會再被麻煩找上門了。
艾希思索之後,略有些緊張,她可不想被安上窩藏罪犯或者別的什麼罪名,她可是被美國政府登記在冊的變種人,搞出任何一點事情都有可能引發更多的麻煩。而且更重要的是,巴基情況剛剛好轉,她不想讓他被迫背上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大黑鍋。
「你說他們會不會來英國找你?我指美國隊長和鋼鐵俠他們,還有美國政府。」
巴基低垂著眼睛,看著手中空了的牛奶杯,低聲說:「你不會有麻煩的,即使他們知道我在這裡,不要怕。」
「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艾希緊皺著眉,一臉緊張的神情,「如果他們找到了你,那麼你的處境會很被動。你還沒有想明白以後該做什麼,不是嗎?如果你現在被什麼人找到,無疑會被逼著做出一個決定。無論哪邊的人先找到你結果都一樣。」
巴基側過臉看向艾希,他不像剛到英國的時候一樣,神情裡永遠只有冷漠和無動於衷,這一段時間正常而居家的平靜生活使他被反復洗腦擾亂的精神逐漸平和下來,已經非常接近正常人。他如今的眼神裡多了許多復雜的情緒,像每個正常的人類一樣,艾希眼下也看得出他的迷茫無措。
「首先得找到犯人,其他的之後總能解決。」艾希站起了身,「我不擅長這個,但我知道誰能行。」
尋找罪犯,這是警察的活。而警察解決不了的問題,有一個人總是能解決。
艾希讓巴基安心待在家裡,獨自出門前往了貝克街。她的住所和貝克街非常近,她只用了十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雖然敲響大門時還有些氣喘吁吁。
來開門的是房東哈德森太太,她看到艾希時吃了一驚:「哦,沃倫醫生,你怎麼會來這裡?」
「上午好,哈德森太太。我來找夏洛克,有急事。他在嗎?」
「他在,就在樓上。你來的可真巧,他剛從外面回來沒一會兒。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昨晚睡得很早。」
哈德森太太一邊帶著艾希上樓一邊說著。她敲響夏洛克的房間門後,卻沒人回應。
「他保准是睡著了,他昨晚一定在外面跑了大半個晚上。」哈德森太太無奈地笑著對艾希說著,而後推開了門,「我進來了,夏洛克。」
偵探先生躺在沙發上,但顯然並沒有睡著。艾希看見了他的眼睛還睜著呢。
他的胳膊上貼著幾片圓形的尼古丁貼片,艾希感受得到夏洛克的情緒起伏不定,就像是暗潮洶湧的大海。
「不要來打擾我,如果沒有要緊事的話。哦,我覺得你並不會有什麼要緊的事,哈德森太太。」
偵探顯然對她們沒有多少耐心,哈德森太太給了艾希一個無奈的眼神,說:「他總是這樣,像個不成熟的孩子。」
艾希安撫地向她笑了笑,說:「謝謝您,哈德森太太。我想接下來我得放平心態才能和他好好談談了。」
哈德森太太輕輕拍了拍艾希的肩膀,而後出了房間,順便關上了房門。艾希走到偵探旁邊,彎腰看著他胳膊上的塑膠圓片,說:「尼古丁貼片?我想我帶來的案子比起這個更能讓你興奮。」
夏洛克坐起身看著她,雙手合十撐在下巴上,說:「你可以說說看,反正我今天很無聊。不過,你叫什麼來著?」
艾希無奈極了,偵探先生果然不是尋常人。雖然長相相似,但是他可比斯特蘭奇醫生煩人多了。
「艾希沃倫,約翰的婚禮上我們一起跳過一支舞。」
「哦,想起來了。約翰的心理咨詢師,對吧?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急著一路跑過來?說說看吧。」
他說話時在房間裡走動著,最後停在了窗口,撩起窗簾看了一眼後說:「看來有人要打斷我們了。我建議你在兩分鐘之內說完你要說的話。」
「我想請你調查昨晚發生的國防大臣槍擊案件。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能找出犯人究竟是誰。」
艾希簡潔明了地說完了自己的來意,而後靜靜地看著夏洛克臉上迅速爬滿了疑惑。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問題,房間門就被敲響並推開了。
「要緊事,夏洛克。你能跟我走一趟嗎?呃,這位是?」
短發男人顯然比艾希焦急的多,他眉間的褶皺可真是深極了。
但夏洛克看都沒看他,只是盯著艾希說:「國防大臣槍擊案件是吧?為什麼你會關心這個?我可沒看出你有心從政。」
艾希臉上的微笑有點僵硬,她以為夏洛克不會關心這些與他無關的事情,但很顯然偵探的求知欲強大極了。她正考慮怎麼糊弄過去,突然闖進來的男人就已經急匆匆地走到了他們身邊。
「哦夏洛克,你又知道了。這麼嚴重的惡性案件當然交到了我這兒。快跟我走,我好不容易穩住了MI6,讓他們暫時別亂動現場,就為了等你去看看。呃,這位小姐,我是蘇格蘭警場的雷斯垂德探長,我想請您把煩惱延後再談,我找夏洛克有急事。」
艾希立馬微笑點頭:「當然,您的事情更要緊。那麼回頭見,夏洛克。」
艾希說完,立馬轉身往外走去。但夏洛克叫住了她。
「等一下,沃倫醫生。我想讓你擔任我的助手。是的沒錯,我需要一個助手。你只需要跟著我聽我說話就可以。」
艾希驚訝極了,她可沒想到夏洛克會需要她做助手,要知道他的好搭檔一直是約翰華生。
「我嗎?」艾希不解地看著夏洛克,「我以為你更習慣於約翰的陪伴。」
夏洛克一邊穿起西裝外套一邊盯著艾希說:「今天瑪麗要去醫院做孕檢,約翰不應該缺席。」
「哇哦,約翰和瑪麗要有寶寶了?這可真不錯。那麼我想我可以代替他一小會。」
艾希看得出夏洛克威脅的眼神。智商超過常人許多的偵探顯然看出艾希有不想說出口的委托原因。看她那副閉口不談、急著要離開的樣子,是個有些頭腦的人都猜得出。
但夏洛克的求知欲顯然和他的智商一樣超出常人,他不希望艾希就這麼走了,而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然後勘破這個謎。
艾希清楚的知道夏洛克的目的,但她毫無辦法,只能陪著他一起檢查被封鎖的凶殺現場。
干涸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深色,沾在黑色的四門敞開的汽車上和路面上,不仔細觀察幾乎不會注意得到。屍體已經被抬走,白色的線條標示著受害者曾經倒下的位置。車子撞到了路邊的路燈,車頭已經變了形,碎掉的玻璃灑的車內外到處都是。
艾希呼吸有些急促,她見過比這還要糟糕的場面,但那些都沒有今天的這樣地讓她無可避免地回憶起死在車禍之中的父母和兄長。只是他們乘坐的車和他們的遺體都被燒成了灰燼,沒能遺留下來這樣一個現場。
她咬著下唇,深深吸了口氣,告誡自己冷靜。她可不想情緒失控然後逼瘋在場的警察和特工們。
「你怎麼了?」
正蹲在地上檢查車輪的偵探突然看向艾希,眼眸裡滿是不解。他忽然站起身,湊近了艾希,低聲說:「你不會是他的親屬吧?不,不可能。如果是的話你早晨應該非常悲傷或者驚恐。」
艾希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沒有親人。這個案件裡的所有相關人士都和我沒有血緣關系,你想錯了方向。」
夏洛克微眯著雙眼,緊盯著艾希。他似乎對艾希為什麼會關心這件事感到難以釋懷。
「我會告訴你原因的。」艾希被他盯得發毛,只好出聲承諾,「但是是在你解決了這個謎團之後。」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蹲下身去繼續檢查輪胎。
或許偵探已經猜測出了什麼端倪,也或許在偵探看來,沒有他解不開的迷,艾希這麼做純粹多此一舉。但艾希對於這位天才的想法可一點也猜不出來。
夏洛克圍著車檢查了不過幾分鐘就收了手,雷斯垂德探長主動上前來詢問得出了什麼結果。而夏洛克顯然沒有想要給他解釋的意思。
「跟上,醫生。我們現在去停屍房。」
艾希簡單地向雷斯垂德探長說了聲「再見」後,急忙跟上腿長且步子急的咨詢偵探。她並不享受被瞞在鼓裡還要四處跑的經歷,可是既然夏洛克說他需要助手,她為了趕緊解決這件事也只好聽他的。
停屍房艾希是頭一次去,安靜而陰冷的氛圍讓她感覺很不好受。但是一見到夏洛克就說不利索話的法醫女士讓她心頭的緊張消除了大半。
夏洛克的高超智商確實值得欣賞,可是性格未免有些太過難以相處,喜歡他的女士實在是顯得有些可憐,這樣的暗戀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自虐。艾希同情地看著結結巴巴地描述自己新男友的莫莉霍普,在心裡默默地祝福她。
夏洛克在查看過屍體之後,興致陡然高了起來。
「難以置信。」他一邊摘下乳膠手套,一邊低聲說著。
艾希一直注意著他,聽到了他的喃喃細語,便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夏洛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但他語速飛快地低聲說著:「國防大臣的槍傷在右側太陽穴上,子彈向後貫穿了大腦,按道理從車子行駛所沿靠的路左側開槍射擊更合理,凶手沒必要站在路右邊給自己強行增加難度。還有,他的秘書和司機是被另外一支槍正面擊中,這很不正常,凶手沒必要特地用兩只槍行凶。除非這不是一個人干的。」
「一對搭檔或者一個團伙,這很正常。」艾希聳了聳肩,「或許是因為這麼大的案子交給一個人去做讓幕後操縱者感到不放心。」
夏洛克猛然抬起頭看向艾希,瞪大了眼睛高聲說:「一對搭檔!一個團伙!什麼俄羅斯特工暗殺的新聞完完全全是在胡扯!沒錯,一對搭檔!司機先將車撞在燈柱上,而後轉過身開槍射擊坐在後排的大臣。之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秘書掏出槍殺死了司機並自殺。看看他們身上由撞擊造成的淤青,明顯是在死亡前產生的。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大臣的遺體會向車外倒去,而不是像所有被來自車外的子彈射中一樣向車內倒,因為殺死他的子彈就來自車內。槍,槍,槍呢?現場並沒有槍!槍被誰拿走了?槍在哪裡?」
艾希可不知道槍被誰拿走了,她也不關心這個。只要證明了這不是巴基做的她就滿足了。但夏洛克明顯不打算就此結束他的偵查,他拿起大衣往外走去。
艾希並沒有急著跟上,而是對依舊一臉尷尬的法醫莫莉霍普說:「他一直這樣嗎?我是說,有點神經質。」
「對,是的。夏洛克他、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艾希笑著搖頭,說:「確實,沒人會和他一樣。他可能是唯一一個這麼聰明卻又不討人喜歡的家伙。」
話音剛落,不討人喜歡的家伙就又折了回來。
「跟上,醫生,我們趕時間。」
艾希聳了聳肩,說:「抱歉,我累了,得回家吃個飯什麼的。你可以邀請霍普小姐跟你一起去。」
莫莉被嚇了一跳,看了看艾希而後又看向了夏洛克,說:「哦,恩,我不知道……」
「隨便誰。」夏洛克翻了個白眼,「我真的趕時間。」
艾希推了莫莉一把,莫莉才反應過來,急忙脫下白色大褂往外跑去。
今天又做了好事,艾希感到很滿足。
第16章
艾希在奔波勞碌一天,並成功地從咨詢偵探那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後,一身輕松地踏著月光走出了倫敦聖巴托洛繆醫院的大門。
天竟然已經黑透了,得趕緊回家去才行,巴基自己在家呆著一定很不好受。艾希一邊匆匆往這站走,一邊在心中想著晚餐該吃點好的犒勞犒勞自己才是。
然而她有些雀躍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
不遠處的街角傳來的巨響和熱浪,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幾乎將她推到在地。被滾滾襲來的熱氣流推著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後,艾希穩住身子,緩慢地轉過身去看背後的場景。
漫天的飛揚塵土和耀眼火光圍繞著一輛幾乎看不出輪廓的轎車,一切都與剛剛降臨的靜謐夜幕中的繁星與彎月格格不入,繁雜而刺眼的顏色和人們驚恐的神情在倫敦的街頭構造出一副怪異又悲愴的畫面。
街邊不斷傳來的哭喊和尖叫使艾希頭痛欲裂,這簡直與使她失去幸福家庭和所有家人的事故如出一轍。
艾希許久才回過神,她顫抖著掏出手機,卻發現身邊的人早已紛紛向警察和醫院求助了。
面對這種場景她無力極了。她既無法救助被災難波及的人,也無法讓人們的驚恐和悲痛少一分。這兒人太多了,她那微小的能力幾乎派不上用場。
艾希從人們的口中聽到隱隱約約的「市長」一詞,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昨晚是國防大臣,今晚是倫敦市長,這兩起案子不可能毫無關聯。她向爆炸發生的方向走去,拉住一個路人詢問車裡的人是不是市長,而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是市長先生,他今天來醫院訪問視察。在他上車之前,周圍還有記者在拍照,他還友好地揮手和大家打招呼時,誰能想到車子剛發動沒多久……」
艾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撥通了約翰華生的電話。
「約翰,我是艾希沃倫。我需要夏洛克的手機號碼。」
「好的,沒問題,我馬上發給你。你還好嗎,沃倫醫生?我好像聽到了警車的聲音。」
艾希看了一眼已經趕到了的警車,對有些擔憂的約翰說:「我沒關系,謝謝你。我還有急事要找夏洛克,回見。」
艾希撥通了夏洛克的電話,很快電話就被接通了。
「剛剛聖巴托洛繆醫院門口東側的十字路口有一輛車發生了爆炸,車裡坐著倫敦市長。你或許想要趕回來看看,我猜你們還沒走遠。」
艾希只得到了一句「我知道了」,夏洛克顯然不想在電話裡多說。艾希握著被掛斷的手機,有些迷茫。
先回家吧,一切事情回家後再說。她在心裡對自己反復說著。
自從艾希出門後,巴基一直坐在客廳裡看著說個不停的新聞主持人。冬日戰士這個名字被和數個臭名昭著的恐怖組織一起提及了好幾次,每說一遍他的心髒就沉重幾分。直到夜幕降臨,突然一條插播的新聞,徹底把他的心情拉到了谷底。
倫敦市長乘坐的車輛在行駛中爆炸,造成數十人傷亡,凶手被懷疑與國防大臣槍擊案的相同。
他很清楚這不是九頭蛇做的,這不是他們的風格。他們更擅長暗地下手,隱晦而不留痕跡,而不是這樣大張旗鼓地殺人甚至制造恐慌。就連交叉骨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伙都不會這樣做任務。
可現在,即便他辯解說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也沒人會相信他。
一個月前他有些任性的逃離美國,在現在看來這明顯的是個錯誤。
黑暗之中冬日戰士靠在沙發上,思考著自己是否該回到美國,結束他給艾希帶來的一切煩惱。
他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便走到門口站著。很快艾希推開了大門,而後打開了房間裡的燈,突如其來的明亮刺激了巴基的雙眼。他看到艾希站在門口看著他,表情復雜極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艾希向邊他走來邊說,「我想先告訴你好的。」
他看出了她的疲憊和不安,有些不安地對她說:「你不必為我做這些。我給你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而他甚至連她的朋友都不算。
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些復雜,但是無疑一點也不親近。
艾希總算露出了一個笑容,她伸出了左手,安慰地輕撫他的右臂,溫暖而柔和的觸感從他僅剩的那只有血有肉的手臂上傳來。
「別這麼說。你很清楚我從沒這麼想過。我喜歡助人為樂,尤其是對你這樣英俊的男士。」
她俏皮的笑容和玩笑話讓他的心髒松動了幾分。除了史蒂夫之外,很久沒有人像這樣,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和關懷了。
「那麼我來告訴你我忙了一整天的結果。」艾希坐在沙發上,收起了笑容,「好消息是我得到了准確的答案,殺死國防大臣的是他的司機。而壞消息是,就在半小時前,市長的車發生了爆炸,就在鬧市之中的馬路邊上,造成的傷亡很嚴重。我當時恰巧就在那兒,第一時間看到了現場,或許你還能聞到我身上的硝煙味兒。我想這是個連環案件,而他們在抓住幕後黑手前,恐怕還會拿你的名字和一群中東的什麼組織放在一起來頂罪。」
電視上正在直播案發現場的情況,艾希看著電視畫面裡燒焦了的車和被陸續抬出的屍體與傷員,默默嘆了口氣。今天一系列的畫面總讓她回憶起自己慘死的家人,這讓她很不好受。
兩個人沉默地看著電視,直到一個高而纖瘦的身影出現在畫面裡並被記者攔下采訪。
「這顯然是連環案件……不,上一個案子的凶手已經死了,很明顯那是死了的司機和秘書聯手干的,他們受人指使並背叛了那個什麼大臣,就這麼簡單。不,我現在不知道下一個目標會是誰。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應該放我去調查而不是攔著我問一些愚蠢的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艾希看著夏洛克那副嫌棄臉,總算放棄了苦瓜臉轉而彎起了嘴角,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微笑。自己忍受了一整天的夏洛克式傲慢可算是有人和她分擔分擔了。
哦,你說接替了艾希的助手職位的莫莉霍普醫生?她可不會覺得那令人難以忍受,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暗戀夏洛克來著。
「你認識他?」
艾希看向發問的巴基,笑著說:「是的,我認識他。哪個英國人不知道他的大名呢?著名的咨詢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事實上今天一天我都花費在了陪著他看犯罪現場和看屍體上。哦對了,還沒有吃晚飯,你也一定餓了吧?」
艾希說著站起了身,一邊走向廚房一邊說:「我們今晚隨便吃點什麼簡單的好了,我記得家裡還有些面包,我可以做個濃湯來配它。」
隨著艾希的離開,巴基沒能問出口的疑惑憋在了心裡。他們僅僅是認識嗎?看到這位偵探艾希就明顯的開心了起來,他們在一起呆了一整天,艾希一定很開心。
此時的冬日戰士,還沒發現會考慮這種問題的自己有哪裡不對。
半小時後,艾希和巴基並肩坐在廚房裡的櫥櫃前,一起啃面包。
「這家店的面包可真硬。」艾希狠狠地扯下一塊面包扔進湯裡,「我再也不會去那裡買東西,我發誓。它幾乎毀了我的奶油土豆濃湯。」
巴基帶著一副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這讓艾希非常的憋悶。她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今天簡直糟透了,沒工作,到處跑了一整天,看凶殺現場看屍體,累得要死,回家路上還遇到爆炸案,晚飯還做的這麼失敗。」
巴基總算笑了起來,但很快又恢復成了了冷漠臉,不過他很罕見地開口安慰了心情糟糕到抱怨一切的艾希。
「事實上,晚飯很棒。比那些罐頭、營養液和注射劑棒多了。很多年間我都在依靠那些維持生計。」
艾希忽然想起本世紀最倒霉的人就坐在自己身邊,而自己還在為了一點點小事發牢騷。巴基遭受了那麼多都沒向誰哭訴過,她可真沒這個資格。
艾希的氣焰一下子就蔫了,她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和面包嘆氣:「我今天心情很糟。他們無緣無故的懷疑你讓我很生氣,那明明就不是你做的。有了聯合國爆炸那次還不夠嗎?恐怕以後所有找不到罪犯的案子都要推到你身上去,你可有的忙活了。」
被冤枉數次的冬兵倒是一臉無所謂,他緊盯著艾希說:「不必為了我煩心。我的不請自來對你來說本身就是麻煩,我不想再給你添更多煩惱。」
艾希知道巴基本質上是個多麼好的人,於是她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地說:「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過別擔心這個了,好嗎?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即使這事沒法被夏洛克解決,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為你作證。」
國防大臣和倫敦市長逝世的陰霾還籠罩著人們,第三個受害者在第三天出現了。
市長在爆炸中喪生的第二天清晨,外交大臣的秘書沒有等到應該在七點半准時出門的他。外交大臣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自家臥室,留下了死去的夫人的屍體和灑了一地的玻璃窗碎片。
艾希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事實上也沒有多少人樂意在這個時候出門。有著眾多安保人員保護的政府要員接連出事,整個倫敦都人心惶惶。人們紛紛猜測誰會是下一個受害者,自己會不會被無意之中牽連進去,而政府機構則為了數位政要的事故手忙腳亂。
艾希看到了出現在電視上的雷斯垂德探長,他表情嚴肅極了,雙眼中散布著許多血絲。艾希懷疑他在被夏洛克折磨的同時很有可能還熬了一整夜。為了倫敦的安全而費盡心血的探長先生真是辛苦了,艾希忍不住為他嘆氣。
探長先生不僅在新聞發布會上說出了國防大臣槍擊案件的調查結果,還給出了倫敦市長爆炸案件的信息。炸彈被安裝在了駕駛席的座椅下,一切線索都指向了市長先生的司機。探長先生沉痛地表示,這兩起案件和剛剛發生的外交大臣失蹤案件為同一個組織或個人策劃,雖目的尚且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的目標都是政府官員,市民們可以放寬心,回歸正常生活。
探長發言還沒結束,忽而一片短信提示音接連響起,在場的記者們紛紛掏出了手機,而後在一片嘩然之中,探長先生無奈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艾希回憶起被夏洛克的毒舌所支配的恐懼,不禁輕笑了起來。常年忍受不正常的夏洛克的探長先生可比自己慘多了。
記者們紛紛舉手示意,雷斯垂德探長無奈極了,伸手示意了前排的一位已過中年的男記者。他的本意或許是能得到一個不那麼尖銳的問題,但顯然那位記者先生沒接收到探長的眼神。
「雷斯垂德探長,有消息指出這一切與今早失蹤的外交大臣米歇爾克萊德有關,您對此怎麼看?」
雷斯垂德探長聽到如此直白而簡單的提問,仿佛一下子老了五歲。他看著滿場因為得到了大爆料而興奮著的記者們,斟酌了許久才說:「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我們不會隨意將嫌疑指向為政府和人民服務了許多年的外交大臣。蘇格蘭警場會繼續全力偵查這起案件,請各位放心並支持我們的行動。今天的新聞發布會先到這裡,謝謝各位。」
看著匆匆離場的雷斯垂德探長,艾希的表情充滿了欣喜。
「那消息一定是夏洛克發的。」艾希興奮地對身邊的冬兵說,「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去關注外交大臣,沒人會再提起關於你或者什麼組織的事情。感謝他的不合時宜。」
第17章
「為了慶祝你洗清了冤屈,我決定去超市,今晚的晚餐咱們應該吃的豐盛一些。」
艾希從沙發上站起身,興衝衝地對巴基宣布自己剛剛的決定,他的臉上也帶著少見的微笑,似乎和艾希一樣,看到剛剛的新聞後松了口氣。
艾希穿好了衣服,和冬日戰士揮手告別,卻在剛剛出門進入了院子後,就停下了腳步。
被艾希白色的小車遮掩著的,路人所看不到的角落裡,躺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他的臉上和身上都沾染了斑斑點點的暗色血跡,只是不知道是來自於他還是別的什麼人。
艾希被嚇得不輕,她迅速轉身並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回到了屋裡。巴基看到去而復返的艾希,表情裡充滿了疑問。
艾希眨巴著眼睛,有點難以接受自己剛剛看到的情景。
她舒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而後對巴基說:「外面躺著一個男人。他好像是暈倒了,身上有很多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報警還是叫救護車?要不然還是先叫救護車把,還是人命要緊。」
艾希從剛剛的震驚裡回過了神,對傷員的擔憂迅速超過了驚恐。她雖然一貫秉承著謹慎行事不惹麻煩的原則,可是同時她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她掏出手機往門外走去,巴基卻伸出右手拉住了她。艾希回頭看去,發覺他的表情有些嚴肅。
「我就在門邊站著。有什麼麻煩立刻喊我。」
艾希定了定神,衝他笑著說:「好的,我知道了。不過別擔心,或許是我想多了,他也許只是遭到了搶劫。」
艾希再次來到院子裡,她正准備撥通急救中心的電話,地上的男人卻突然發出了聲音,嚇得艾希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女士…請不要報警…」
艾希看到他掙扎著想坐起身,卻因為疼痛而失敗,她的惻隱之心瞬間擊敗了緊張和驚疑占據了上風,她趕忙靠近他並蹲下身,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你可以扶著我。我不敢碰你,那可能會加重你的傷勢。我可以幫你報警或者叫救護車。」
年輕的男人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但隨後被痛苦的神情所替代,他的臉上也有許多傷痕,而牽動五官的笑容給他帶來了痛苦。
他雙手扶著艾希伸出的手坐起了身,將自己的上半身靠在了艾希白色的小轎車上。
隨後年輕的男人露出了一個紳士的笑容,很禮貌地說:「謝謝您,有愛心的小姐。我叫艾格西昂溫(Eggsy Unwin),我想請您使用我的手機,撥打通訊錄中的第一個號碼。它在我西裝左邊內側的口袋裡。」
艾希雖然很想立馬叫救護車,但是看他語氣彬彬有禮但十分堅定,她還是照著他的說法做了。她伸手掏出他口袋裡的手機,打開通訊錄撥出了第一個號碼,而後將手機放在了艾格西的耳朵邊上。
「梅林,是我,艾格西,好吧好吧,加拉哈德(Galahad),如果你堅持的話。」滿臉傷痕的艾格西忍著痛翻了個白眼,這與他看起來很昂貴的西裝可一點都不搭配,「我受傷了,很嚴重,動彈不了,請你趕快派人來救援。地址,地址……?」
「希爾街356號。」
「地址是希爾街356號,感謝這位熱心的小姐。哦回頭再向你彙報,好嗎?拜托了伙計,我都已經動不了了。讓他們快點來,我的腿真的不太好受。」
艾格西憤怒地翻白眼,表情委屈又無奈。艾希把手機放回他的西裝口袋裡,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起來你精神狀態還不錯。」艾希打趣地說,「我還以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會需要我的專業幫助呢,我是個心理咨詢師。」
艾格西對著艾希笑的很紳士,他彬彬有禮地說:「謝謝您的好心,女士。我衷心感謝您對我的幫助。我想我應該要一張您的名片,好在日後送上我的感謝。」
艾希被他意圖明顯的話逗樂了,她從風衣口袋裡掏出錢包,從中拿出了一張自己的名片,塞進他的口袋裡,說:「我很期待。不過我更希望你能給我舉薦幾位咨詢者,支持我的事業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艾希和艾格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起艾格西淪落至此的原因。艾希知道這裡面有很多不能為人所知的彎彎繞繞,她可不想惹太多麻煩。
當他們從艾格西依靠著的車子的型號聊到艾希讀過的倫敦著名學府倫敦大學學院(UCL)時,終於有一輛救護車開了過來。
「哦,太好了,終於有人來拯救你了。」艾希看著緩緩停下的車子,對艾格西說,「不過很可惜你得走了。我喜歡和你聊天,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我甚至想請你到我家喝杯茶。」
艾格西露出一個紳士的笑容,說:「或許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別忘了,我知道你的聯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但我得提醒你,不要把自己的聯系方式隨意交給別的男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既有趣又有紳士風度。」
艾希笑著點頭,然後看向救護車上下來的醫生護士和兩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走在前面的那個看起來已然年過四十,手中拿著把黑雨傘,臉上的表情嚴肅極了。而後一個,後一個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的眼熟……
艾希只思索了幾秒鐘就愣在了原地,她想不通走在後面的那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為什麼長得這麼熟悉,就好像他們曾經朝夕相處,日日對面,而自己卻不知道他是誰。那個答案就在她的腦海裡,可是她卻無論如何也翻找不出,這讓她難受的要命。
「哈利,你竟然也來了。哦,還有霍爾特老兄,多虧了你隨手扔給我的那把小匕首我才能再次見到你們。」
艾格西的話讓艾希的大腦徹徹底底地停止了搜索。霍爾特,霍爾特,多麼熟悉的名字。
霍爾特沃倫,她以為早已去世十七年的,她親愛的哥哥。
艾希蹲在地上,半張著嘴巴愣愣地盯著向艾格西走過來的霍爾特,口中那聲哥哥卻怎麼也叫不出來。他應該死了,死在那輛燒焦變形的車上,屍骨無存,干淨利落。無數個日日夜夜,她為了父母和兄長的逝世而痛苦萬分,甚至想過隨之去死,可是就這麼突如其來而毫無征兆,她的哥哥站在了她面前。
霍爾特顯然也看到了她,他也愣在原地,雙手緊緊握著,滿臉的震驚仿佛白天裡見了鬼。
「霍爾特,」艾希帶著不確定的顫抖的聲音總算發了出來,「你說他叫霍爾特?」
艾格西不明就裡地靠在已經蹲在了他身邊的黑發中年男子身上,愣愣地看著自己身邊呆愣的艾希和不遠處呆愣的霍爾特,不知道這一分鐘裡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呃,對,他是叫霍爾特,全名霍爾特沃倫。哈利,霍爾特,這位是剛剛幫了我大忙的艾希沃倫女士。艾希,霍爾特,你們沒事吧?」
艾格西的話使霍爾特驟然睜大了雙眼,而艾希看到他的反應後,抬起雙手捂住了臉。
她沒想到自己的哥哥還活著,更沒想到會這樣突然地與他重逢。關於父母和哥哥的記憶爭先恐後地從腦海裡冒出來,她有些頭痛,而更痛的是她的心髒。
眼淚不住地從指縫裡流出來,艾希的肺部仿佛要爆炸似的難受。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嚇壞了受傷嚴重的艾格西。但還好叫做哈利的男士還理智尚存,他讓人抬走了急需治療的艾格西,自己和霍爾特留在了艾希的院子裡。
一頭霧水的艾格西躺在救護車上,好奇心幾乎要飛出了車外。
「那麼,霍爾特,你是否應該解釋一下場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叫做哈利的中年男子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試圖整理這個混亂的場面。
霍爾特花了幾秒鐘來找回他的聲音,而後才說:「呃,我想這位女士可能認錯了人。」
「認錯了人?」艾希猛地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站在霍爾特面前惡狠狠地盯著他的雙眼,「你說我認錯了人?霍爾特沃倫,你說我認錯了人?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我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都不來找我,甚至不肯透露你還活著的消息了。認錯了人,哈?很好,好極了。」
艾希猛地抹掉自己臉上怎麼也流不完的淚水,指著院子門說:「走,都給我走。從這裡滾出去。既然你不想見我,那我就成全你!走吧!快點啊!」
艾希帶著近乎破碎的心和滿臉的淚水跑回到門前,她顧不得去尋找鑰匙口袋裡的鑰匙,只好用力拍著大門。
巴基立馬就打開了大門,他承諾過自己會在門邊站著。艾希衝進屋裡並甩上了身後的門,而後哭著蹲到了地上。
第18章
艾希跪在地板上,雙手撐著地板,哭的聲嘶力竭,眼淚好像壞了的水龍頭裡噴出的自來水一樣,迅速打濕了一大片地面。這樣的哭泣與美感毫無關聯,只讓人感到痛苦和心碎。
巴基站在僅僅一牆之隔的大門內聽見了門外庭院裡的所有的對話,但他完全不明白其中靜默的幾分鐘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整件事發生了如此大的轉變。他單膝跪在艾希身前,默默看著似乎永遠不會停下哭泣的她。
艾希看到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巴基投射下的陰影,抬起頭哽咽著說:「我哥哥,我哥哥他不要我了。這麼多年了,他根本沒有死,他只是不想要我。爸爸媽媽不要我了,他也不要我了,他們都不要我了。我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沒錯,聽我說艾希,你沒有任何錯。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巴基一遍遍重復著自己的話,他想要安慰艾希卻不得方法。
艾希一直嚎啕大哭,已經說不出哪怕一句話。她雙手緊揪著巴基身上的襯衣,把腦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艾希現在急需安慰,急需從別人那裡傳遞過來的溫度,哪怕這來源並不是她想要的。
不斷流出的淚水迅速打濕了巴基的衣衫和皮膚,他的心似乎隨著艾希的哭泣而越來越燙。他覺得自己也被悲傷的情緒所感染,而這似乎不僅僅來源於艾希在近乎失控的情緒影響下不自覺地散發的能力。
艾希縮在巴基的懷裡哭了很久,哭到最後她幾乎發不出聲音來。悲傷過度的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動有多蠢多丟人。
最終艾希是被巴基抱到沙發上的,她跪在地上太久,雙腿已經動彈不得,試圖站起來時險些跌到在地。巴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並將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了沙發上。
「謝謝你,巴基。」艾希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我很抱歉,我剛剛……我甚至影響到了你,對不起。」
巴基仍舊單膝跪在毛絨地毯上,仰起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艾希。
「不必道歉,我知道你剛才在忍受痛苦的折磨。如果你想向人傾訴,你可以對我說。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多問。」
艾希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眨著眼試圖阻止它們,但是顯然失敗了。
「我的父母在十七年前的一個周六下午,開車送我哥哥去興趣班,然後他們再也沒有回來。車子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完全被燒焦了,什麼都沒有留下,那個時候霍爾特十三歲,我八歲。十七年之間,我一直以為他們都死了。可是就在剛剛,我見到了我的哥哥,我知道那是他,可是他卻堅持說我認錯了人。我知道我沒錯,他也清楚的很,可是他卻不願認我。」
艾希再次抬起雙手捂住了臉,巴基猶豫了一下,而後伸出右手攬住艾希的後背,讓她靠向了自己的懷裡。
「如果你想要哭,我會陪著你。或者你可以振作起來,找到他問個清楚。」
艾希腦袋埋在巴基的胸前,抽抽噎噎地說:「我不想去。我怕他說,我就是你哥哥,可我就是不想要你。如果那樣的話我怕我會崩潰,我很害怕。」
巴基不擅長安慰人,無論是七十年前還是七十年後都一樣。他能做的只有給出自己的陪伴和懷抱。
而艾希鎮定下來的速度超乎了巴基的想像 ,他以為女孩子們一旦開始哭就再也停不下來,更別提艾希遇到的還是這麼刺痛神經的事情。
艾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巴基的懷抱時,雖然眼睛紅腫不堪,鼻頭也紅通通的,但表情理智而決絕。
「我想明白了,我不需要他。沒有他的十幾年裡,我依舊活的好好的。既然他不想要我,我也不會去煩他。我以後會和過去一樣,只當我的哥哥死在了十七年前的事故裡,而我今天只是不幸認錯了人。」
艾希的眼神亮的讓人難以直視,而裡面閃爍著的卻是讓人發寒的冷意。巴基贊嘆於她的理智和自持,也有些為她的這份不該有的冷靜而心痛。
他心裡很清楚,艾希現在不過是受傷之後條件反射地做出了防守的態度,她強迫自己冷漠而堅定,決意不再給她的兄長第二次傷害她的機會。可是他覺得像艾希這樣漂亮又善良的姑娘,理應活在無盡的愛和呵護之中,她不該遭受這些使她不斷感到痛苦和心碎的事情。
而艾希顯然不需要他的憐憫,她已經露出了一個笑容,說:「我得去洗把臉,我現在看起來一定糟糕透了。」
她去了一趟衛生間,再次出現時已經幾乎完全恢復了正常。巴基再一次意識到了艾希沃倫這位看起來溫柔而纖弱的女士擁有著非常強大的心靈。
「把你的襯衫脫下來,」艾希看到巴基驚訝的眼神後,趕忙解釋說,「我剛才把它弄髒了,你脫下來我拿去洗。」
艾希似乎一下子熱愛上了做家務,她洗了一堆衣服,又把他們的每一條褶皺都通通熨燙了一遍,她很迅速地把家裡的每一存地板都用拖把拖了個干干淨淨,期間巴基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不敢亂動。他看得出來,她心裡的怒火還沒有消,她現在只不過是在強迫自己做些什麼事來分心。
擦完地後,艾希幾乎沒停下休息一分鐘,就又跑進廚房裡忙忙碌碌了很久。她花了很久才將所有食物端上餐桌,而太多的碗碟占滿了大部分桌面。
「說好了要慶祝你嫌疑洗清的,」艾希還有些泛紅的眼睛笑的彎彎的,衝著巴基舉起了自己的果汁杯,「雖然發生了點意外,我沒能去超市,不過還是勉強湊出了一頓飯。」
巴基短暫地笑了一下,說:「很豐盛,謝謝你。」
「千萬別客氣,我很感謝你不嫌棄我的眼淚和鼻涕。如果不是你陪著我,我可能不會這麼快就恢復了正常。要知道那件事一直是我心裡的一個傷口,我過去一直避免提起它,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我總是難以控制自己去面對。今天發生的事雖然突然且令人不愉快,可是我得感謝它,讓我把積攢了很久的痛苦發泄了出來。」
艾希只花了幾小時,就能夠平靜地談論這件事了。巴基不禁回憶起自己剛剛知道自己的身份和過去經歷的時候的心情,雖然不是相同的遭遇,也無從比較,可是他可是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所謂的事實。
被喚起的痛苦記憶和對尚未解決的政要襲擊案件案件的擔憂使艾希狀態不是很好,她在夜裡一直被噩夢所困擾。
在終於被噩夢驚醒之後,艾希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在黑暗之中睜開雙眼,心髒依舊跳的飛快。
她從噩夢中掙脫了出來,可是恐懼感卻沒有放過她。
艾希花了好一會才讓自己不那麼緊繃,可是她已然睡意全無。她索性掀開被子離開了床鋪。
艾希穿著單薄的睡裙,下了樓梯來到了廚房。她沒有開燈,此時此刻,她更想要隱匿在黑暗裡。
酒櫃裡還有很多白葡萄酒,那一向是艾希的最愛。可是她今天想要來一些更刺激的,比如蘇格蘭產的威士忌。這種由谷物釀造而成,又經歷了橡木桶中的多年窖藏,酒精濃度超過40%的琥珀色液體,一向被英國人認為是「生命之水」。
艾希一手握著酒瓶,一手拉開流理台的一個個抽屜,尋找著不知所蹤的開瓶器。她剛剛心慌意亂,沒顧得上穿拖鞋,廚房裡冰涼的瓷磚帶來的寒意順著她的腳踝攀爬而上,使她越發焦躁不安。
而燈突然間被打開了。
艾希被嚇了一跳,抓著酒瓶的手差點就松開了,但還好她聽到的是熟悉的聲音。
「艾希,你還好嗎?」
艾希回頭看向巴基,由衷的希望自己沒有像個小偷一樣黑著燈翻抽屜。看看現在的場面吧,她披頭散發,穿著不到膝蓋的單薄睡裙,還光著腳,抱著酒瓶子在翻抽屜。
還能比這更糟糕嗎?
「我、我找不到開瓶器了。」
艾希有點委屈,她明明在自己家,卻好像是個被主人捉了贓的賊。
巴基的臉上顯露出了一個短暫的笑容,可艾希看到了,她覺得自己被嘲笑了。
他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接過了她手中的酒瓶,而後打開一個艾希已經翻過了的抽屜,拿出了開瓶器。他打開瓶塞後,還好心地找出了一個玻璃杯,將酒倒好遞給了艾希。
很好,現在她更像是不請自來的惹人厭煩的客人了,艾希偷偷在心裡翻白眼。但她還是乖乖地接過了杯子並向巴基道謝。
「你應該穿上拖鞋和外衣。」
艾希動了動腳丫子,她確實有點冷。她喝了一大口酒,辛辣而刺激的感覺從舌頭一路延續到胃裡,她立馬就暖和了起來。
「你要來一口嗎?」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她應該拿出第二個杯子給巴基倒上一杯,或者是將酒瓶直接遞給他。而現在她還未能完全擺脫噩夢給她帶來的緊繃和恐懼,而酒瓶正在巴基的手中握著,於是艾希將自己拿著杯子的手伸向了巴基。
她靠在流理台邊,睡裙下的腿因為寒冷不經意地扭動著,臉上還帶著緊張的神情。
艾希並不知道自己的形像在巴基的眼裡是什麼樣子,否則她絕不會這樣淡定地請他喝酒。
巴基接過了酒杯,喝了一大口。
「我想我要醉了。」
他的聲音比以往還要低沉一些,艾希笑了起來,拿回了自己的玻璃杯繼續喝酒。
「你說什麼呢?你才喝了一口。要我說,至少要三四杯過後你才會有點醉意。」
巴基舔了一下嘴唇,而後笑著對艾希說:「你說得對。」
他發覺自己無法反駁她說的任何話,他只想永遠順著她的意思,像對待一個脾氣驕縱的小姑娘,或者是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寶。
艾希笑著往客廳走去,她受不了地面的溫度了。她窩在沙發上,蜷縮著雙腿,一口喝干了杯子裡的酒。
她對拿著酒瓶子跟了過來的巴基說:「我還想再要一點,一點就行。我剛剛做了噩夢,我需要酒精。」
巴基向艾希的杯子裡倒了一點酒,而後問她:「你做了什麼噩夢?」
「忘了,剛剛還記得,現在已經忘光了。」她有些苦惱地說,「你怎麼醒了?被我吵醒了嗎?」
巴基只是微笑,他不想怪罪她,哪怕只是這樣的小事。
艾希放下空了的杯子,挪了挪身子,對巴基說:「該回去繼續睡覺了。現在才剛剛一點鐘。」
「如果你再做噩夢怎麼辦?」
「不會了,酒精會幫助我遠離它們。」
她說完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向廚房並關上了燈。整個空間重歸黑暗,巴基只能借著月光看到艾希朦朧的身影。
巴基跟在艾希身後走上二樓,黑暗使他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銳,他能聞到自己唇齒之中散發著的酒香,而艾希身上也帶著同樣的味道。他覺得酒精那使人體溫度升高的效果開始發作了。
「那麼晚安了,巴基。很抱歉吵醒了你。」
艾希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看向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巴基的輪廓。
「晚安。下次記得穿拖鞋。」
艾希輕輕笑了起來,她伸出手摸索著撫上了巴基的臉,而後她踮起腳尖,在他的下吧上印上了一個輕吻。
「謝謝你,祝你做個好夢。」
可是這注定不會是冬日戰士的好夢之夜。
他平躺在自己的床鋪上,按著自己跳動速度過快的心髒,在黑暗之中不斷回憶著艾希的雙唇所帶來的溫熱觸感,久久無法入睡。
第19章
霍爾特•沃倫,性別男,三十歲,英國人。
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隸屬於某沒什麼人知道的神秘組織的後勤人員,他在每次向人自我介紹時,說到職業便會三言兩語地一筆帶過,導致他在大多數人眼中,往往會成為一個神秘的不可透露過多秘密的科學家,甚至時常有人會猜測他是否供職於MI6或是別的什麼政府部門。
但實際上他只是個普通的、無足輕重的後勤人員。所謂後勤不過是一種籠統的說法,這也可以被詳細地解釋為給特工們准備衣食住行與其他必需品,研發和改良特工們所需要的裝備,全方位保證特工們的身心健康,以及為大肆破壞的特工們收拾殘局。當然偶爾他也會干點駕駛汽車輪船和飛機之類的司機該做的事情。
某一個天朗氣清的春日清晨,職了一整個夜班,但還沒等到同事來接班的霍爾特,被禿頭上司兼多年養父梅林一個電話取消了接下來一整天的假期。
「後勤部門馬上安排醫療隊和救護車,加拉哈德需要幫助。地址我已經發過去了。務必在五分鐘內出發。」
哦,天殺的加拉哈德!可恨的雞蛋仔!難得的一天假期又泡湯了!
霍爾特憤怒又無奈,扣下電話招呼在場的同事們出任務。
「梅林,你可能不知道,我今天本來能休息的!」
三分鐘後,霍爾特站在開出停車場的救護車裡,對留守基地的梅林大聲抱怨。
與他同樣在救護車裡的亞瑟微微笑著,一派紳士風度,而開口說出的話卻讓他不那麼愉快。
「或許你該慶幸自己當年沒通過考驗,親愛的霍爾特。要知道,做一名特工可是全年無休的。」
霍爾特看著哈利•哈特臉上的笑容,安安靜靜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當年參與過皇家特工的培訓和選拔,卻在途中被刷了下來,退而求其次成為了一名後勤人員。霍爾特本人認為這得益於他從小就在梅林身邊長大,得到了太多來自於他的影響。梅林就是個優秀的後勤人員,但他不擅長親自完成外勤任務。
「亞瑟,我知道你有多喜歡小艾格西。」霍爾特推了推自己的後勤人員標配一般的黑框眼鏡,不滿地衝著大領導抱怨,「可是我失敗的原因你清楚。某些方面我確實趕不上雞蛋仔,但是我的頭腦可比他強多了。」
霍爾特年輕時,也一心想成為一名帥氣的特工,可是他卻對火焰有難以抗拒的心理陰影。
要知道他十三歲那年,可是親眼見證了自己父母被兩發子彈射中心髒,而後又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還好他的父母早早地發覺了不對勁,把他從行駛中的汽車上推了下去,不然他也早就去見上帝了。
霍爾特的父親曾經也是一名王牌特工的後勤人員,而母親是政府諜報部門的工作人員。這是他被梅林收養之後才知道的,當年天真的霍爾特少年還以為自己的老爸是個大學教授,而老媽是個市政府的接線員。而他到現在也不清楚,究竟是父母之中的哪一個,引來了他們的殺身之禍。他曾經一心想要報仇雪恨,卻也一直無從下手。
再度回憶起父母的霍爾特順便想起了他失散十多年的妹妹。他的妹妹當年只有八歲,事後他曾要求梅林幫他尋找,多年來卻毫無收獲。他甚至不確定自己的妹妹是否還活在人世,但他一直期望著她只是被某戶遠方的人家收養了。
救護車很快到達了艾格西給出的地址,那是一條安靜而古樸的街道,雖然臨近市中心且地價昂貴,但整條街都是住宅。霍爾特不清楚艾格西為什麼會倒在這裡,他最近的任務不是暗中保護某位政要的安全麼?
艾格西坐在地上,一身昂貴的西裝沾染了許多塵土和零星的血跡,他的身後靠著一輛白色家用小轎車,而車子的主人顯然正蹲在他的面前,偏著腦袋和他說些什麼。可惡的雞蛋仔總是如此好運,執行任務途中總少不了美女和桃花運。他甚至在第一次出任務時勾搭到了個貨真價實的公主!
可這個姑娘給霍爾特的感覺比什麼公主更加特殊,因為他心中對於艾格西的憤怒無比的強烈,他甚至想衝上去把他從那姑娘身邊拉開。
一見鐘情?不不不,他還沒看見那姑娘的臉呢。
然後霍爾特看到,艾格西身邊的姑娘抬起了頭,看向了一前一後走向艾格西的亞瑟和他自己。
「哈利,你竟然也來了。哦,還有霍爾特老兄,多虧了你塞給我的那把小匕首。」
哦,閉嘴吧雞蛋仔!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被復雜心情包圍了的霍爾特愣在原地,除了盯著那個一頭棕色長發的姑娘之外,什麼也顧不上了。
他握緊了雙手,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是想衝過去抱住她,還是扭頭就跑。
漂亮、可愛、有點任性、但是笑起來很甜的艾希寶貝,就在他的面前,就好像十七年以前,他從學校回到家時看到她正蹲在院子裡澆花玩泥巴一樣。
沃倫家的小公主,分走了來自於父母的愛的小怪物,正在換牙期不喜歡裂開嘴巴笑,和他一直貼身帶著的全家福照片上一模一樣漂亮的,他的小妹妹艾希。
她竟然已經這麼大了。
霍爾特握緊了自己的雙手,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霍爾特,你說他叫霍爾特?」
霍爾特看到她的嘴唇有些顫抖,發出的聲音裡充斥著震驚和不確定。他知道小艾希也認出了自己。他和十幾年前的樣貌變化不大,依舊像他的學者老爸,他們都有特征性的棕色卷發和黑框眼鏡,以及一張平凡無奇的臉。還好艾希小公主遺傳了媽媽的漂亮五官。
可是、可是、可是他該如何說清楚,這與她分離的十七年間,自己都在做什麼?她會不會抱怨自己為什麼不去找她?她會不會質問自己有沒有給爸媽報仇?她會不會看不起沒當上特工,只得轉而去做後勤人員的自己?
後勤人員,對了,他是kingsman的後勤人員。
他雖無足輕重,可依舊身份特殊,且充滿危險,並暫時還屬於大老板梅林的養子,他不能就這樣上演一場兄妹重逢的感人大戲。
「呃,對,他是叫霍爾特,全名霍爾特•沃倫。哈利,霍爾特,這位是剛剛幫了我大忙的艾希•沃倫女士。艾希,你沒事吧?」
雞蛋仔!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霍爾特想要掏出槍給艾格西一下子,如果不是他……
好吧,還是算了吧。如果不是他,自己也見不到艾希。但他絕對不要給雞蛋仔道謝!
艾希的表情瞬間就變了,從驚疑和不確定變成了沉重的悲傷。她的眼淚仿佛決堤的洪水一樣傾瀉而下,帶著對痛苦的宣泄和對他的控訴。他可真想衝上去把她抱在懷裡,就像小時候爸媽常做的那樣,真誠地告訴她,自己會永遠愛她陪伴她,艾希小寶貝什麼都不用怕,她會是個永遠幸福的小公主。
可是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很快地,不明就裡的艾格西被抬上了救護車。哈利•哈特不愧是新任亞瑟當之無愧的人選,能把這麼糟糕的場面瞬間就清理了干淨。
但實際上,也只是霍爾特覺得糟糕而已,大多數人都沒發覺一片沉默之中的詭異氣氛。
現場只剩下了後勤人員霍爾特,代號亞瑟的特工頭子哈利•哈特,和蹲在地上哭個不停的艾希。
「那麼,霍爾特,你是否應該解釋一下場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霍爾特真希望哈利能別這麼快就說這句話,他還想再多看艾希一會。
可是他只是努力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佯裝平靜地說:「呃,我想這位女士可能認錯了人。」
而艾希的反應並不在霍爾特的意料之內。他以為她會哭著問他這是怎麼回事,或者再次確定他的身份。
可是這些年過去,他顯然已經不再了解他可愛的妹妹。
「認錯了人?」艾希猛地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站在霍爾特的面前惡狠狠地盯著他的雙眼,「你說我認錯了人?霍爾特•沃倫,你說我認錯了人?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我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都不來找我,甚至不肯透露你還活著的消息了。認錯了人,哈?很好,好極了。」
霍爾特有點怕,條件反射性的。因為他從艾希臉上看到了惡狠狠地訓斥自己的老媽的影子。
他想說我錯了,我只是在開玩笑,或者對艾希說我們進屋聊一聊,最差也是告訴她這件事得改天再確定。
可是他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艾希猛地抹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淚水,指著院子門說:「走,都給我走。從這裡滾出去。既然你不想見我,那我就成全你!走吧!快點啊!」
呆愣的霍爾特和冷眼旁觀的哈利•哈特沒走,艾希倒是先離了場。她轉過身跑到門前用力拍打著大門,很快大門從裡面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接納了近乎崩潰的艾希,而後門被毫不留情地甩上了。
她談戀愛了?還是說結婚了?那個人渣讓小艾希獨自面對一個受傷倒地渾身都是危險的男人?
哦,不不不,她不能和那種人在一起!哥哥不同意!
但是他面前只剩下了清淨的小院子和一臉讓人厭惡的冷靜的哈利•哈特。
「你可以返回基地再解釋。如果你要哭鼻子,我不會把手絹借給你。」
「夠了,哈利。你可以把我敲暈嗎?」
「不行。」
帶著自我厭棄和對妹妹的擔憂回到基地的霍爾特被梅林按在了椅子上。剛趕回基地,正要去看望受傷的艾格西而路過的洛克希,被哈利一個眼神給趕走了。
「說吧,剛剛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
霍爾特看了看嚴肅的梅林,又看了看面露鄙夷的亞瑟,立馬反應過來這兩位究竟在想什麼。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真的沒做過拋棄女友的渣男!」
霍爾特感覺自己心很累。
「那麼那位女士為什麼會一看到你就痛哭流涕,然後在你拒絕承認自己的身份之後又讓你滾出去?」
滾出去這一句可以不用重復一遍,謝謝。
霍爾特非常想知道哈利•哈特為什麼看自己不順眼,他們好歹也認識了十幾年了。難道就因為自己總叫艾格西為雞蛋仔?
「我想,她可能是我妹妹。」收到銳利的來自兩位大老板的目光後,霍爾特趕緊解釋,「好吧好吧,我可以確定她就是我妹妹。她叫艾希,小我五歲,今年應該二十五歲了。」
哈利非常不解地問:「那你為什麼要說她認錯了人?」
霍爾特沮喪極了,垂著頭說:「我不知道該不該和她相認。我怕給她帶來危險。畢竟我父母為何而死還不得而知,我有能力自保,但她只是個瘦弱的小姑娘。還有,還有……不,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可能真的是個懦夫。」
哈利不說話了,梅林也沒有做聲。霍爾特愁容滿面,看著自己的養父梅林,發出了自己考慮了好一會的疑問。
「她家門前的攝像頭,我能調用嗎?」
第20章
伏特加對艾希的睡眠起到了相當大的幫助,當然也有一方面原因是巴基的出現提醒了艾希她現在並不是孤獨的,她的隔壁房間裡還有個很可靠的朋友。
深層睡眠效用極高,艾希第二天一早雖然早早地就醒了,可是精神頭依舊不錯。想起冰箱已經空空如也,她穿起衣服准備出門去。
巴基依舊如往常一樣,默默站在門口和艾希告別。艾希常常懷疑巴基是不是會像等待主人的寵物一般,一直就這麼站在門口等著她回來,但每次這個念頭冒出來她都會覺得自己有點過於腦洞大開了。
這是個和往常沒什麼區別的四月清晨,春日的空氣裡還有幾分寒氣,在艾希開門的一瞬間隨著幾分潮濕的花香撲面而來。
然而她正准備轉過身關上門時,見到的卻不是一派春暖花開的好景色,而是黑洞洞的槍口,和一張戴著墨鏡的男人的臉。
艾希舉起了雙手,不敢輕易亂動,她怕激怒了這個來歷不明的持槍男子,從而促使他扣下扳機。
可是艾希也並沒有多麼的害怕。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冬日戰士的室友,而且他就站在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想要在他的面前將自己綁架走,她得說他們非常富有挑戰精神。
而且也不一定用得著他出手,或許她能夠爭取到和他「友好地談談」的機會,順便為自己的獨特精神攻擊蓄一波力。可艾希沒能說出自己的請求。
巴基似乎比艾希更加迅速地反應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用了兩三步就趕到了大門口。艾希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後,迅速地後撤一步進了屋門,並側過身貼在了牆壁上。
冬日戰士已經轉變到了戰鬥狀態,他衝到了試圖襲擊艾希的男人面前,擋住了他看向艾希的視線,舉起機械手臂擋下了對方發射出的子彈。而那男人顯然是有備而來,槍上裝了□□,發射子彈時並沒有響亮的火藥爆破聲,艾希只聽到了子彈與冬兵的機械手臂相撞時發出的清脆金屬聲響。
艾希迅速往屋裡躲去,她知道自己離得太近只會給巴基添麻煩。她蹲在沙發後面,雙手抱頭試圖集中精神,可巴基和持槍男子打的難解難分,她擔心之余還有些怕,忍不住地想要去瞧。
冬日戰士曾經能和美國隊長打個平手,這樣的普通殺手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艾希還未出手,那個人已經□□著倒在了地上,腹部正不斷地湧出鮮血,而那是他自己帶來的槍造成的傷口。
可是那個人顯然不是獨自前來,路邊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裡面的同伙們在巴基剛剛擊退了那個門口的男人時,就放下車窗並伸出數支槍瞄准了他。巴基雖然及時蹲下身躲避,但右肩還是被擊中了一槍。
好在對方並不戀戰,只給了同伙一個跑上車的機會後便停止了射擊,發動了車子揚長而去。
艾希見戰鬥停止,對方也已經撤退,便急忙跑到巴基身邊。她很愧疚因為自己而讓巴基遭遇了這種事情,他正處於恢復期,不應該經歷這樣有可能會使他狀態不穩定的場面。
「巴基你還好吧?你受傷了?」
冬日戰士還未從戰鬥狀態裡脫離出來,他半蹲在地上,機械手臂支撐在地,微微低著頭,臉上冷漠的表情讓艾希有點緊張。她蹲在他身側,小心翼翼地喊他。
「巴基?」
巴基總算給了艾希回應,他側過頭看著她,平靜地說:「我沒事。」
艾希看著他又變成了平日裡那個安靜但並不冰冷的巴基,悄悄松了口氣。
「你的肩膀在流血,」艾希看著他肩頭不斷湧出的血已經染紅了大片的衣衫,有些焦急地皺起了眉頭,「快跟我進去,我得趕快幫你處理傷口。」
巴基拒絕坐在沙發上,他怕弄髒了沙發和地毯。艾希只好讓他坐在衛生間裡的馬桶上,而後慌慌張張地從衛生間的鏡子後找出了醫療包。
「多虧了漢克叔叔給我打包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我可不會在家裡放著這些。」
艾希繃著臉,一邊從醫療包裡一一拿出紗布、鑷子、消毒水和醫用針線,一邊與巴基說著話,試圖讓他好受一點,也順帶緩解自己的緊張。要知道,她已經有許多年沒做過這種活兒了,手已經生疏到發抖。
「今天多虧有你在,不然我可要倒霉了。我可不知道我還招惹過這麼危險的人物。」
巴基已經脫下了被血染紅了的白襯衣,他對艾希說:「你不應該一個人住在這了。他們受過完備訓練,而且目標明確是要綁架你,你很危險。」
艾希一邊用紗布沾了消毒水擦拭巴基的傷口,一邊不太在意地說:「這不是還有你在麼。而且我一向低調做人,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
艾希一時之間沒顧得上考慮這些人為什麼會想要綁架自己,冬日戰士的槍傷顯然更急需解決。
巴基似乎習慣於這種疼痛,臉上一點痛苦的表情也沒有。他沒去看自己右肩的傷,而是看著艾希表情認真的臉,說:「你很擅長處理槍傷。」
艾希一直盯著已經停止了流血的傷口,她正在試著取出留在了冬日戰士肩頭的子彈。待子彈伴隨著「叮鈴」一聲和鑷子一同被扔進了洗手池後,她才松了口氣。
艾希長舒一口氣,對巴基解釋說:「我上大學時,最一開始時學的是臨床醫學。後來我發現醫院對我來說是個過於可怕的地方,那裡有太多讓人不愉快的情緒,而那時我還年輕氣盛,外在環境的不斷波動會讓我難以維持自己的平靜。治療身體疾病的醫生和治療心理的疾病醫生,都能夠幫助到有需要的患者,我後來就轉而學習了心理學。我也不是聖母瑪利亞或者救世主什麼的,沒必要為了這個世界過度犧牲自己。而且心理咨詢可以使我的能力更加有用武之處,我不能辜負上天的恩賜,你說對嗎?」
艾希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認真地為巴基的傷口縫針。她拿著鑷子,緊緊地夾著連接了細細的縫合線的針頭,手一點也沒抖,因為她的病人十分配合,不僅一動都不動,而且一點痛苦的聲音或過度的呼吸聲都沒發出,她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在大學裡做一次無關緊要的縫合練習似的。
處理完巴基的傷口後,艾希迅速地收好了醫療包。她看著神態如常,絲毫看不出剛忍受了巨大疼痛的巴基,嘆了口氣說:「你可真能忍,你甚至沒有打一針麻醉劑。X學院裡有些孩子哪怕只是被橄欖球砸破了頭,都要哭哭啼啼一陣子。」
「被洗腦可比這痛多了。」
巴基彎起嘴角,笑容之中隱約可見七十多年前意氣風發的巴恩斯中士的影子。
可艾希聽了這話,不免替他心痛。而看見他臉上的笑容後,她自己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他不需要憐憫和同情,艾希覺得他更想要被平常地對待。
「我覺決定收留你是我最近所做過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她拿起一旁的毛巾衝了衝水,開始替巴基擦拭手臂上和胸口上沾染的鮮血。
冬日戰士的身體訓練有素,肌肉結實有力且線條優美,肩頭剛剛貼上的一塊補丁似的紗布並沒有影響他結實身材的美感一絲一毫。艾希剛剛專注於處理可怖的傷口而沒有意識到,巴基正在半裸著面對著她,而且自己的面頰和他的胸肌離得非常的近,她只要動一動眼珠子,就能完整地欣賞他飽滿的胸肌和線條分明的腹肌,還有一路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的人魚線。從沒有和異性有過這麼坦誠且近距離的接觸的艾希感覺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燙。
她把目光挪到冬日戰士平靜的臉上,試圖找點話題:「你剛剛出了門,會不會被攝像頭拍到?如果被拍到的話,會不會有人發現你然後找上門來?」
巴基聽了這話,表情又有重回苦大仇深的冬日戰士模式的趨勢。他沉思了好一會,才說:「也許。」
艾希拿著毛巾的手頓了一下,如果不是自己身臨險境,他可不用面臨這種不確定是否存在危險的境況。她就不該在今天在早晨選擇出門。
沉浸在自責裡的艾希沒有考慮到,如果對方是鐵了心要找到她,哪怕她永遠在家裡躲著也逃不過這一劫。
她努力地維持平淡的口吻,讓自己就好像是在說一件平平無奇的事情。
「你考慮好了嗎,以後想要怎樣生活?一直逃避下去可不行。」
巴基直視著艾希的雙眼,認真地說:「我想我可以加入復仇者聯盟。史蒂夫曾經邀請過我,但那時我沒答應他。如果他們現在還樂意的話,我想加入。我過去做了很多錯事,如果成為復仇者的一員,或許可以為過去的所作所為贖罪。」
艾希看著巴基,他神情淡然而平靜,似乎真的已經考慮清楚。艾希支持他的決定,她希望巴基能夠得到哪怕一點點的內心安寧,而且從理智上考慮,加入復仇者是對巴基最好的選擇。她可不希望他在被九頭蛇奴役了七十年之後還得再進監獄裡被關個幾十年。
「你可以換個好聽的說法,比如說為了保護世界什麼的。我不認為你必須要為了什麼過錯而去贖罪,加入復仇者聯盟,你需要做的是復仇,尤其是針對傷害過你的人們,當然還有威脅全人類全世界的惡棍什麼的。如果你心裡實在為了過去的事情而過意不去,那就多找機會揍九頭蛇那些家伙幾頓好了。尤其是上次掐我脖子,還拿槍頂著我腦袋的那個毫不憐香惜玉的家伙。」
巴基聽艾希這樣說,嘴角弧度擴大了許多,綠色的眼眸閃爍著明亮的笑意。
「交叉骨?我想你已經為自己復仇了。我離開美國前他還被關押著。」
「太好了,我希望他們把他關到老死,或者直接送進精神病院和瘋子作伴。」艾希擦干淨巴基身上最後一點血跡,把毛巾和巴基浸透了鮮血的襯衣扔在了一起,而後對巴基說,「如果你想給什麼人打電話的話,我的手機可以借你。我存了美國隊長和鋼鐵俠的號碼呢,這肯定是全英國獨一份兒的殊榮。」
艾希跟在還光著上身的巴基身後,來到了他暫住的客房。他需要穿上衣服,但艾希怕他扯動傷口,於是主動要求幫點小忙。
艾希打開衣櫃的門,翻了翻巴基的衣服。這裡所有的衣物都是她買回來的,冬日戰士顯然對穿衣這種事不太在乎,衣櫃裡的許多衣服還是嶄新的,吊牌都還沒扯掉。
艾希挑出一件寬松的襯衣說:「鑒於你肩膀不能亂動,我想你還是穿襯衣比較方便。轉過身去。」
巴基乖乖轉了個身,艾希從他的背後把他的機械左臂和不能亂動的右臂塞進襯衣袖子裡,然後讓他再轉過來面對自己。
艾希從第二顆開始,由上到下扣著巴基身上襯衣的扣子。巴基比艾希高了一整頭,她站在他身前,離他的胸膛近極了,她的面頰幾乎能感受到他的身體所散發出來的溫度和氣息。艾希不太自在地把自己的眼神從他的腹肌上挪到了衣服上,迅速地扣好了剩余的扣子,而這時她才想起扣扣子這種事情,他其實可以勝任的。
「你千萬要注意傷口,不要亂動。我知道你的恢復能力比正常人強,但是至少在今天一天之內,你都是個傷員。」
肩膀受了傷的巴基做一點點小事都有可能撕裂自己還未愈合的傷口,艾希堅持要他呆在自己視線內。兩人一起來到廚房,艾希打算找些吃的安撫一下擔驚受怕的自己,並且好好回憶一下自己什麼時候惹到了這麼凶的家伙。
而大廳裡傳來的敲門聲,讓剛剛脫離險境的艾希再度緊張了起來,她看向冬日戰士,接受到了他的點頭示意後,走向門口,看向門上鑲嵌的窺鏡。
她很快就轉過了身,臉色難看的嚇人。冬日戰士的神情驟然變得冷酷,艾希連忙衝他搖頭。
「不是那些人。」她神情古怪極了,像是要哭,又像是憤怒,她低聲對冬日戰士說,「門外是我哥哥。」
第21章
霍爾特在說出自己那句仿佛一個變態一樣的「她家門前的攝像頭,我能調用嗎?」之後,艱難地熬過了長達數分鐘的沉默,事實上梅林和亞瑟之間的目光來往他都快完整地翻譯出來了。
「那是他妹妹,失散十七年的妹妹。她也是加裡沃倫教授的女兒,我們有義務照看她。」
「照看可以,但不是這種方式。」
「哪種方式合適?像你對艾格西那樣?」
「好吧,你贏了。我同意了。但不要耽誤正事。」
霍爾特看到哈利哈特無奈的眼神後,壓抑住心中的歡欣雀躍,看著自己的養父用格外柔和的目光望向自己,說:「你可以調用那個攝像頭,但是不要耽誤工作。可是我得提醒你,這件事不能就這麼過去了,你好好考慮之後該怎麼處理。」
於是霍爾特開始了自己的偷窺生涯。可是很遺憾的是,他可憐的小妹妹似乎被他傷害的非常嚴重,一整天都沒有出門。
霍爾特非常認真地考慮,要如何才能得到艾希的原諒。讓她揍自己一頓?不不,淑女不可以打人,罵人也不可以。給她買禮物?可是他不知道她會喜歡什麼,或許拿出他所有積蓄也無法獲得她的諒解。
霍爾特驟然想起新上任沒多久的蘭斯洛特也是個姑娘,而且和艾希年齡相仿,或許可以去問問她。
「給女孩買禮物?」洛克希疑惑地看著霍爾特,「你看上了哪個姑娘?」
「不不不,沒有。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剛遇到了我妹妹。」
毫不知情的洛克希一臉問號,霍爾特只好給這位唯一一位自己能時常接觸到的年輕姑娘解釋了一遍自己是如何和妹妹重逢,並成功惹得她勃然大怒的。
「你可真是過分,太過分了。」
洛克希一臉恨鐵不成鋼,霍爾特恨不得轉頭就走。他真的不想再被年輕姑娘訓斥了,他三十歲的老臉真的掛不住。
「你想沒想過,她在這十七年間可是一直認為你死了。你知道自己沒事,也知道她沒事,在你的意識裡你們兩個只是分離開了而已。但她和你不一樣,這麼多年間她不知道為了你哭泣過多少次!她一個人是怎麼長大的,這期間她經歷過多少不愉快,這些你知道嗎?她或許寄人籬下,或許孤苦無依,或許被人欺負,而這些你都不知道。她看到你突然出現,不知道有多開心,你卻用一句認錯了人就打發了她,毀了她的驚喜。如果是我,我可不會只讓你滾出去就了事。」
又來一遍。霍爾特真心不想在聽到滾出去這句話了。
他捂著臉,為了自己的愚蠢而再一次後悔莫及。他確實想過許多關於艾希的事,可他永遠也無法做到與她感同身受。他自以為是在為她考慮,但實際上卻傷害她最深。
「你如果真的想要得到她的原諒,就上門去好好地道歉,把自己那點愚蠢的想法認認真真地說清楚。如果她知道你的初衷是不願讓她置身危險,或許會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洛克希臨走前還是好心的給了霍爾特一絲希望。霍爾特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發了會呆,而後再一次將電腦接通了艾希家門口的攝像頭。
電腦屏幕上出現的畫面讓霍爾特驟然瞪大了雙眼。有人要傷害艾希?這個從屋子裡衝出來的男人是誰?為什麼長得這麼眼熟?他竟然這麼能打?等等,他的左手臂是金屬的?
艾希小公主竟然和一個危險分子談戀愛!他一定是騙了她!
霍爾特拍案而起,直接衝出了辦公室。
經過了無比漫長的路程之後,霍爾特按響艾希家的門鈴時,心裡的憤怒已經淡去了,剩下的全都是忐忑。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只在新聞裡見到過的冬日戰士,但為了妹妹他心裡充滿了勇氣。
然而下一秒他就泄了氣。艾希根本不給他開門。
「我不認識你,先生。請離開吧。」
「等一下!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霍爾特連忙出聲,試圖勸說自己還在氣頭上的妹妹。
門內一片安靜,霍爾特心裡的希望逐漸破滅,但是許久之後他面前的門最終還是被打開了。
艾希面無表情地讓他進了門。
這棟房子地處市中心的繁華地帶,但卻鬧中取靜位於一大片住宅區之中。房子似乎有了些年頭,家具也不怎麼新,可是被布置的整潔而溫馨。
霍爾特緊張的忍不住眼睛亂看,他忐忑地跟在艾希身後,來到了客廳裡。他沒見到那個出現在監控錄像中的男人,有些僥幸地猜測他可能暫時不在,或者只是個路過的客人而已。
艾希坐到了沙發上,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的冷漠。
「說吧,有什麼事。」
霍爾特坐在她的對面的椅子上,對於該怎麼開口而躊躇不已。
直接說,艾希,我其實是你哥哥?還是說,是哥哥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他猶豫許久,開口卻只說了一句:「你過得好嗎?」
艾希似乎也沒有想到霍爾特會這樣說,她愣愣地看著他,許久沒有出聲。
霍爾特心裡也清楚,她怎麼會過的好呢?她在那麼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和哥哥,孤零零的一個人長到了這麼大,又怎麼會過的好呢。
他心裡的酸澀一下子就收不住了,一股腦地湧上心頭,嘴巴也不自覺地開始動。
「艾希小公主,我是霍爾特,我是你哥哥,昨天不承認是因為我的工作性質特殊,我怕我會給你帶來危險。事實上具體的我不能說,但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不想和你相認。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十幾年前,我托人找遍了全英國的小學,後來是中學,可是都沒有你的入學記錄,我不得不死了心,心想著你或許已經搬離了英國。」
霍爾特說著說著,眼眶裡就湧出了淚水,他過去和妹妹相處的不那麼好,他嫉妒父母更加寵愛年幼而可愛的她,甚至會忽略自己,他偶爾還會叫她小怪物。可是後來父母雙亡,他們成了彼此唯一的親人,他想替代父母寵愛他們的小公主,可是卻再也沒能見到她。
艾希眼眶也泛了紅,她卻沒有出聲,霍爾特繼續說:「那天媽媽發覺後面有輛車一直跟著我們,她在一個彎道處突然打開了車門,把我推下了車。我滾到了一片路邊的樹林裡,聽到了遠處的槍聲,還有後來的火和煙。但我磕到了頭,動彈不得,後來直接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一切都結束了,爸媽葬禮已經結束,家裡也被洗劫一空,而你也不知去向。」
「夠了,別說了!」
艾希總算說出了霍爾特進門後的頭一句話,可霍爾特卻一點也不感到激動。因為艾希哭了,而衛生間裡閃出一個人,擋在了艾希面前,冷冷地盯著他。
「冬日戰士!」霍爾特的肌肉瞬間繃緊,他猛地站起身,手摸向了貼身裝著的格洛克 17□□,冷冷地說,「你為什麼在我妹妹家裡?你是不是威脅她,讓她包庇你?」
艾希沒理會霍爾特,而是伸出手拉住了冬日戰士的衣袖,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有些放軟:「沒事,你別這樣。」
霍爾特震驚了,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妹妹和一個危險的殺手會有這樣友好的關系,她僅僅一句話就讓他收起了可怕的氣息。
「你們、你們兩個在談戀愛?」霍爾特絕望地說,「求你別告訴我我錯過了你的婚禮。」
如果真的是這樣,哥哥不介意你再結一次婚,我的小公主。但對方必須是個優秀而沒有任何危險的男士才行。
艾希的眉頭瞬間擰在了一起,怒氣衝衝地說:「你不要胡說八道!」
感謝上帝,霍爾特松了口氣。
「我錯了,小公主。都是哥哥的錯。你原諒我了嗎?」
艾希看著霍爾特渴望的眼神,沒吭聲。她和冬日戰士對視了一眼,而後說:「除非你告訴我你那份危險的工作。我不認為有什麼工作是連家人都不能告訴的。當然我也會告訴你我的秘密。」
霍爾特有點糾結,皇家特工確實有規矩,不能透露組織的秘密。可是自從上次瓦倫丁事件鬧得那麼大之後,這個秘密多多少少地透露出去了一點點。而且艾希說得對啊,有什麼事是家人也不能知道的呢?
最重要的是,小公主說她也會告訴自己她的秘密。
霍爾特推了推眼鏡,毫不猶豫地說:「我和爸爸一樣,為一個叫做皇家特工的組織工作。它不隸屬於任何國家,獨立於各個政權之外,以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世界。我是其中的一名後勤人員。我還不知道爸媽的意外是不是與我們的工作有關系,所以我昨天並沒有直接與你相認。事實上,按照規矩我不能透露組織的秘密,所以艾希,你能為哥哥保密嗎?」
「我盡量。「艾希點了點頭,簡短地應下,而後說:」那麼我也告訴你我的秘密。簡單來說,我是個變種人。」
「什麼?!」
霍爾特長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小妹妹。變種人?變種人?她說她是變種人?
「那為什麼我不是!」
霍爾特充滿了委屈,他也好想當酷酷的變種人!擁有超能力什麼的,可比做特工帥多了!
艾希毫不掩飾地衝著霍爾特翻了個白眼,霍爾特更委屈了。
「小公主,你不會嫌棄哥哥吧?哥哥可一點也不酷,沒當上做外勤工作的特工,只是個做雜事的後勤人員,也沒有什麼超能力。」
艾希沉痛地看著霍爾特說:「你真的是一個秘密組織的員工嗎?我感覺你更像是剛從幼兒園跑出來。」
「呃,當然。」霍爾特尷尬地揉了揉自己的一頭有點雜亂的卷發,解釋說:「你那天見到的艾格西,就是我們的一個特工。你一定知道最近發生的政要連續被殺害或綁架的案件吧,他最近在負責那個。事實上打傷艾格西的那伙人和試圖襲擊你的那伙人看起來非常相似,還有那輛黑色的車,雖然車牌號不對勁,但我幾乎能確定那就是它。」
艾希聽了這話,眨了眨眼睛,帶著危險的意味說:「你怎麼知道我被襲擊了?你監視我?」
霍爾特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那個,我就是看了一眼你家門前的攝像頭。」
艾希沒去搭理他,反而開始考慮著什麼事情。她認真的表情讓霍爾特心裡酸酸的,他多希望她做一個不必為了任何事而費心的小公主啊。
「所以說艾希,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找上你?你和遭遇了襲擊的政府官員有什麼聯系嗎?」
艾希搖了搖頭,說:「沒有,不過我知道該怎麼辦。你不是能看到攝像頭拍下的監控錄像嗎?只要查查那輛車最近還在哪裡出現過,襲擊過什麼人,再找到我和他們的關聯之處就行了。」
霍爾特還想和妹妹敘敘舊,再互訴一下衷腸,可是這些顯然都不如艾希的安全來得重要。
「好的好的,那能借我用一下電腦嗎?」
艾希噔噔噔地跑上樓去尋找自己閑置已久的筆記本電腦,那還是她大學期間用過的,自從住進這棟房子之後它的地位就被書房裡的台式機所取代了。
霍爾特和冬日戰士留在客廳,互相大眼瞪小眼。霍爾特決定借這個機會說幾句做哥哥的該說的話。
「你不許傷害艾希,我說真的,即使我打不過你,你如果傷到她一根頭發,我也會和你拼命的。」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說服力,板著臉佯裝嚴肅,「還有,你不適合她。她值得更好的。」
冬日戰士沒什麼反應,一臉安靜地坐著,仿佛沒聽到剛剛針對自己的威脅。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霍爾特,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
霍爾特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嚴峻的挑戰,他打算換個路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她已經經歷過足夠多的事情,不需要和危險分子談戀愛這麼一條人生經驗了。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就應該遠離她,而不是呆在她的身邊,給她帶來危險和麻煩。」
冬日戰士總算給出了些回應,他似乎剛聽到霍爾特的話一樣,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他沒有說出什麼,而是轉身看向了樓梯的方向。
「你又在胡說,」艾希夾雜著怒火的聲音傳來,她站在樓梯口瞪著霍爾特,「天知道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鬼東西。先不論我和巴基並不是那種關系,就算我們在一起了,也不會去顧慮你說的那些無聊的事情。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自以為是的。你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是對我好,可是卻沒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全然沒有顧及我的感受。我已經成年了,我有足夠的判斷力和自己的想法,你根本不是在為我考慮,而是將我當做小孩子對待。」
霍爾特羞愧極了,他真的一點也沒有他的妹妹酷。
第22章
艾希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自己的哥哥很有可能是個白痴這件事。
她對於八歲之前的大多事情早已記憶模糊,全靠一本家庭相冊來回憶曾經的幸福生活。在她淡薄的印像裡,爸爸總是無條件地寵愛她,媽媽則相對嚴厲,而哥哥就是個不喜歡和她一起玩的、總是板著臉不搭理她的少年。
可時過境遷,如今站在艾希面前的兄長霍爾特,不僅表情過於豐富,而且對她的態度似乎也有點過度緊張了。短短一上午,艾希過去刻板而簡單的固有認知被他徹徹底底地顛覆了。
事實上在從門上的窺鏡裡看見來敲門的霍爾特的那一瞬間,艾希就立馬原諒了他對自己的小小謊言。她不是小孩子了,對於世界上有許多事情都有隱情這個道理也很明白。只是「哥哥沒有死」這件事對她的觸動太大,她一時間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八歲的、喜愛撒嬌的、總愛纏著哥哥陪自己玩的換牙期小姑娘。
冬日戰士主動地回了自己的小房間,將客廳留給了剛剛重聚的兄妹兩人。霍爾特捧著早已過時的舊筆記本電腦,熟練地搜索著曾經出現在艾希家門口的那輛黑車和它目的不良的乘客們。艾希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認真地的表情,翻滾不停的情緒在心中發酵的又酸又漲,好像被灌進了一大瓶檸檬汁一樣。
霍爾特很快就停下了動作,將電腦屏幕上的幾個畫面指給艾希看。
「能夠搜到的清晰的畫面就是這幾個,你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艾希只一眼就認出了其中兩個畫面上的內容,前兩天曾去過的倫敦聖巴托洛繆醫院和貝克街221B。還有一個畫面中的地點她雖然沒見過,但畫面中一閃而過的約翰和瑪麗夫婦二人她倒是有過幾面之緣。
「我明白了,」艾希一邊在腦中串聯著已知的線索,一邊喃喃地說,「我知道他們找上我的原因了。」
她曾在幾天前當過一天夏洛克的臨時助手,一定是在那天,被針對夏洛克的犯罪分子瞧見了,便將她當做了和夏洛克關系密切的幾人中的一個,意圖綁架她,和其他人一樣做人質用。
艾希拿起手機撥打了夏洛克的電話,然而只聽到了無人接聽的忙音。她轉而撥打了夏洛克的好搭檔約翰的號碼,總算被接通了。
「約翰,你最近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危險?我知道這樣問很奇怪,但是我也遇到了。」
艾希沉默地聽著電話裡約翰告訴她的消息,掛斷電話後起身准備出門。
霍爾特跟在她身後,一頭霧水地問:「怎麼回事?你要去哪裡?」
艾希拿起掛在門邊的風衣外套,打量了霍爾特一下,質疑地問道:「你確定你不會鬧出什麼事來?」
她只是想去圍觀一下據說非常大張旗鼓,緊張到一觸即發的場面,她可並不打算做個出頭的英雄,或者出頭的英雄的妹妹。
霍爾特仿佛被刺激到了似的,挺直了腰板說:「當然不會!我當年只差一點點就能做外勤了,你的哥哥可不是什麼沒用的家伙。」
艾希點頭,簡潔地說:「那你就跟我去就一起吧。」
兩人正准備出門,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裡的冬日戰士卻叫住了他們。
「艾希,稍等一下,我想你們可能會需要一些武器。」
「呃,我想應該沒有這個必要,」艾希不太確定地說,「我們真的只是去站在遠處看看而已。」
他帶著嚴肅的表情走到沙發前,掀開沙發坐墊,拿出了那個艾希曾在他來到這的第一天裡瞧見過的灰撲撲的手提袋。艾希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沙發什麼時候被他改造過了,她這些天一點也沒發現沙發有什麼變化。
霍爾特和艾希湊過去,安靜地圍觀了一下冬日戰士的小型隨身軍火庫。艾希認不出那些長長短短的槍支都叫做什麼名字有什麼作用,她光是看著都覺得有點頭皮發麻,但霍爾特倒是很興奮。
「太酷了,我真想把每一個都試上一遍。」
但是冬日戰士拿出了其中最袖珍的一把□□遞給了他。
艾希看向一臉驚愕的霍爾特,格外認真地點了點頭。
「就這個吧,它最適合你。巴基你眼光真不錯。」
霍爾特再次捫心自問,究竟為什麼沒能成為一個有資格挑選任何裝備的外勤人員。他真的、真的很喜歡大老板亞瑟從不離手的那種多功能黑色雨傘。
艾希覺得這種奇怪的氛圍不太對勁,站起身對苦著臉的哥哥和過度嚴肅的冬日戰士說:「我們真的只是去圍觀偵探和警察查案,不是親自追凶也不是上戰場打仗,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我保證。」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冬日戰士話音剛落,沃倫兄妹兩個齊聲喊到:「不行!」
艾希考慮的是冬日戰士出現在公眾視野內會惹出更多的麻煩,而霍爾特則是在想這個家伙在場我還怎麼在妹妹面前展示自己的好身手?
可是他們兩個的想法明顯都屬於多慮,艾希只想做一回圍觀群眾,看看試圖襲擊自己的那群歹徒是如何被偵探先生降伏的,她可不打算去做任何需要□□出場的事情。
最終還是沃倫兄妹兩人一起出了門,臨走前艾希還十分認真而慎重地叮囑巴基千萬別擔心,蘇格蘭警場的大批警員們已經在現場了。
約翰剛才在電話裡告訴艾希說,他和他的太太確實遭到了襲擊,但是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而貝克街221B的房東哈德森太太則差點就遭到了綁架,還好被及時趕到的夏洛克救下。而最令人擔憂的,也是他們剛剛才得知的,在倫敦聖巴托洛繆醫院的驗屍房工作的法醫莫莉霍普,被歹徒挾持做了人質。而策劃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與前些天策劃了國防大臣槍擊案、倫敦市長專車爆炸案和外交大臣失蹤案的是同一個人。現在夏洛克一個人在聖巴托洛繆醫院和歹徒對峙,現場被對方控制著,已經亂做了一團,而約翰也正在趕往現場的路上。
「你們不是正在追蹤這件事嗎?」艾希一邊發動了車子一邊對霍爾特說,「你要不要通知你的上司?這樣擅自過去會不會不太好?」
霍爾特坐在副駕駛上,對開著車的艾希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謝謝小公主的關心,還是艾希小寶貝想的周到,我確實應該通知他們。」
「不要用那些惡心的詞來叫我。」艾希瞪了霍爾特一眼,「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叫我沒有門牙的小怪物嗎?」
霍爾特逃避似的扭頭看向了窗外,佯裝一本正經打起了電話。
「梅林,是我。加拉哈德在追的那個案子有消息了,目前犯罪分子們聚集在聖巴托洛繆醫院,我正在趕過去。順便說一句,我和我妹妹一起,嘿嘿嘿。」
艾希嘆了口氣,努力地消化自己的哥哥可能真的是個白痴這個令人悲傷的事實。最後那詭異的笑聲怎麼聽都像是腦子不正常的人才能發出來的。
沃倫兄妹兩個驅車趕到案發現場時,周圍已經被警察的車圍了起來。艾希前些天還在這裡見到了莫莉霍普法醫,她雖然一看到夏洛克就緊張得不行,還會因此說錯話做錯事,但實際上是個非常優秀的好姑娘。如今她被用來威脅夏洛克,心裡一定很不好受。還有夏洛克,雖然他高功能反社會,但這麼多惡性傷害事件全是因他而起,對方如此窮凶極惡又明顯是針對他,他的心理負擔一定很大。
艾希沒意識到,眼下形勢最嚴峻的並不是莫莉霍普和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心理問題,她習慣性地犯起了職業病。
醫院大門口聚集了許多閃爍著紅□□光的警車和全副武裝的警察。與艾希有過一面之緣的雷斯垂德探長就在其中站著,他神情緊張地盯著醫院的大樓,緊皺的眉間也隱含著深深的擔憂。
聖巴托洛繆醫院頂樓對於夏洛克來說,並不是個值得重游的好地方。他曾在這裡見證了他畢生宿敵的自殺,還被迫在這裡結束了自己一度安寧的生活。
兩年前他從這裡一躍而下,而後在假死期間費心勞力地解決了莫裡亞蒂死去之後留下的爛攤子。
然而面前這個叫做塞巴斯蒂安莫蘭的男人正明晃晃地提示著他,他那兩年間並沒有成功地達到自己的目標,漏網之魚不僅僅活的好好的,甚至還找上了門來,意圖為舊主復仇。
夏洛克本打算自己解決這件事,可約翰卻愣是衝了進來。不過還好他衝進來並救下了莫莉,否則夏洛克一定沒心情在這裡和莫蘭對峙。
但是他們兩個都需要被馬上送進醫院,夏洛克覺得自己最好速戰速決。
「你的主子兩年前就是死在這裡,看來你想要走他的老路。」
夏洛克站的筆直,昂著下巴看著眼前面容凶惡,臉上還有一道疤痕的男人。雖然莫蘭正端著槍指著他,但他絲毫沒有驚懼之意。
他嘲諷地彎起嘴角,繼續說:「你不愧是莫裡亞蒂最得力的手下,連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法都和他一模一樣。暗殺、爆炸,用這些將倫敦攪得天翻地覆,讓我不得不追在你的身後。然後是哈德森太太、約翰和瑪麗、莫莉霍普、雷斯垂德,你試圖從這些人下手的,逼我束手就擒,對嗎?這手段雖然惡劣低級,但是很不幸它確實有效。」
莫蘭的笑容昭示著他正處於癲狂狀態,但是他似乎不打算立馬就開槍射擊面前的偵探。
「當然,因為他們是你的缺點,你完美的高能反社會人格之中的污點。敬愛的莫裡亞蒂教授曾經嘗試幫你去除這些瑕疵,讓你成為黑暗世界的一員,但可惜,你拒絕了。」
他微微眯起了雙眼,似乎在回憶已經死去的倫敦犯罪界的拿破侖。
「我可沒有他那樣的好耐性,陪你玩這場游戲讓我非常急躁。今天是時候來做個決斷了。我給你兩分鐘的思考時間,然後你可以做出選擇,是繼承他的遺志 ,讓這個世界重新變得有趣起來,還是直接下地獄去陪他。」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他討厭被逼迫,討厭做這種無聊的抉擇。
但他更討厭時時刻刻盯著他,就好像他隨時會炸翻整個大英帝國一樣的大哥邁克羅夫特。
不過他得承認他派來的那些特工們動作確實夠快的。
「繼承莫裡亞蒂的遺志?不,抱歉,要知道我比他更加高超,事實上我比任何人都要高超,我可沒必要繼承什麼人的遺志。」夏洛克微微側過了身子,看向了旁邊的一棟高樓,而後他微微低下了高昂的下巴,繼續說,「而且,我認為他會更希望你下地獄去陪他。」
偵探突然彎下了身子,並向前衝了半步,他剛剛那個微妙的側身在這個時刻派上了用場,他成功地避開了莫蘭的槍口。而莫蘭在驚愕之中還沒來得及開槍,就被一發子彈從背後射中了胸口。
莫蘭在子彈的衝擊下驟然趴到在地,而夏洛克迅疾的轉過身來,奪過了他手裡的槍。
偵探用槍口對准了倒在自己腳邊的人的腦袋,冷冷地說:「莫裡亞蒂贏不了我,比他差得多的你就更加不可能。不過,我敬佩你那蜉蝣撼樹的勇氣。」
第23章
倫敦市長前些天在聖巴托洛繆醫院門口的那條街上因為一場爆炸而不幸身亡,警方為這件案子扯起的黃色警戒線還未拆除,這裡就又一次成為了一個重要的犯罪現場。
沃倫兄妹兩個安安分分地站在一群警察和路過的群眾堆裡,眼看著夏洛克和一個臉上有一道疤的男子出現在了莫裡亞蒂死去、夏洛克墜落的那個天台上,而約翰和莫莉依舊不知所蹤。
霍爾特一時之間一臉正經地皺緊了眉,小聲對艾希說:「早知道我就該帶把□□過來。用□□可瞄不准那麼遠距離外的目標。」
「用別的就行?」
艾希不太相信自己的白痴哥哥還有這麼厲害的技能。
霍爾特聳了聳肩,說:「我不擅長射擊,但是這個情況下,只要爬到旁邊那棟樓上,擊中目標的可能性會非常高。畢竟他們都忙著搞死對方,大概不會注意到在這附近會有狙擊手瞄准了自己。不過今天所有的事情都用不著我操心,我只負責保護你。」
艾希聽到他這樣漫不經心地說出這些話,心裡的感受復雜極了。她很久沒享受過親情,也不太懂得如何去毫無顧忌地依賴某個人。她知道霍爾特對她的愧疚和疼愛確實發自真心,可她卻無法控制地回憶起十七年前父母和他的葬禮。
艾希可真想要問問他,你真的永遠都不會再離開我了嗎,可是她卻又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艾希知道一切用來勸說他人的道理,也清楚自己的症結在於多年前突發事件的強烈刺激,以及後來十幾年間安全感缺乏所導致的過度謹慎,可她就是無法自己拯救自己的心靈。醫者不自醫。
艾希看了一眼霍爾特,他正緊緊盯著房頂上對峙雙方,神情嚴肅,一點也看不出平時那副漫不經心的傻樣子。艾希也強迫自己放下那些無關緊要的莫名情緒,回歸到眼前的事情上來。
夏洛克福爾摩斯是個咨詢偵探,雖然他用自己的超凡智商和廣泛知識解決了許多神乎其神的案件,但艾希不覺得他能赤手空拳地打敗一個一心復仇的專業罪犯。然而這麼遠的距離下,艾希什麼也做不到,只能在心中祈求上天再給偵探一個奇跡。
但緊張的對峙只持續了數分鐘,沒人知道天台上的偵探和罪犯究竟說了些什麼,偵探又為什麼會突然倒了下去,但罪犯莫蘭也緊跟著突然僵直了身體,而後面向下倒去,在一片驚呼之中消失在了眾人視野裡。
雷斯垂德探長立馬帶著一群警察衝進了醫院的大樓,隨後莫蘭被抬了出來,和昏迷的莫莉霍普與約翰華生一起被送進了隔壁樓的急診部。很快一臉淡定的夏洛克也隨著警察們走了出來,雷斯垂德探長親自給了他一條亮桔色的毛毯。
艾希覺得自己的專業大概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她穿過黃色的警戒線來到偵探身邊,小心翼翼地問:「夏洛克,你還好嗎?」
夏洛克抬頭看了艾希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她:「那個穿黑西裝戴眼鏡的那個男人是誰?」
艾希回頭看了一眼正盯著自己的霍爾特,並不打算多談自己的家務事,於是她微笑著轉移話題說:「看來這起案子已經被徹底解決了。」
夏洛克彎起嘴角微笑了起來,他用低沉動聽的聲音回答說:「看來不是男友,那麼是親戚?朋友?還有,我記得你說過事情解決後會告訴我你格外關心這件事的原因。我討厭未知。」
艾希確實說過這話,她不會事到臨頭突然反悔,但也不會在個人多而雜的場合說出來。說出一個需要被好好隱藏的秘密,需要講究時機。
「我覺得現在不是談這個話題的好時候。」
反正冬日戰士已經打算加入復仇者聯盟,那麼距離他離開英國也沒有多少時間了。他離開英國之後,即使艾希告訴夏洛克,自己的目的只是為了洗脫冬日戰士的嫌疑,也不會引發什麼問題,而且這個理由都不一定會被相信。
誰會相信她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英國女人和會令人聞風喪膽的俄羅斯殺手冬日戰士有這麼良好的關系呢?而且夏洛克腦子裡保存著的比這更加重要的秘密一定多得是,這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個無聊的小事而已。
「現在我最想知道的不是你為什麼會關心這件事。」夏洛克用帶著探究意味的眼神看著艾希,「沃倫醫生,你知道些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對嗎?但很可惜你不打算告訴我。不過這很有趣,我喜歡謎題。」
艾希看著偵探臉上浮現出的笑容,心裡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艾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想,自己竟然這麼容易被看透?
夏洛克的情緒一直沒有穩定下來,艾希有些不放心剛經歷了驚心動魄的幾天的偵探。
艾希主動轉移了話題,對一個勁地盯著霍爾特看的夏洛克說:「那是我哥哥,我可以保證他沒有參與到這件事裡去。」
「你說過你的親人全都去世了,為什麼會突然多了一個看起來像個訓練有素的特工一樣的哥哥?他告訴你他的身份和工作了嗎?」夏洛克漫不經心地看了艾希一眼,「而且你這位兄長明顯數小時前還在幾十英裡之外的郊區,他一定來不及幫你解決那群找上門的襲擊者。所以你自己放倒了四個訓練有素的惡棍?或者說,你的家裡還有另一位身手敏捷擅長打鬥的危險人物?」
艾希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十分好奇夏洛克的腦子是怎麼運轉的。她決定盡量說實話,反正即便是撒謊也會被這位眼神毒辣的偵探先生看出來。
「事實上,直到昨天為止,我都以為我的哥哥已經不在人世了。不過上帝保佑,他還沒死。至於他的身份和工作,他都已經告訴我了,只是我不能說,這裡面有點需要保密的部分,希望你理解。但是我可以保證他不是什麼間諜或特工。」
夏洛克點了點頭,說:「哦,我知道了。不是特工,那麼就是為特工服務的,經常鼓搗機械槍支並且擅長自由搏擊的那一種怪胎。那麼住在你家的危險人物呢?」
艾希不太明白夏洛克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但她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我家確實有位暫住者,他也是我委托你查最初的那起槍擊案的原因。我暫時只能說這麼多。」
夏洛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後說:「我明白了,感謝你印證了我那不切實際的猜想。我一向認為,在排除所有錯誤答案之後,剩下的答案即使看起來讓人難以置信,但也一定是最終的真相。那確實是個危險分子,沃倫醫生,我不得不開始懷疑我對你的判斷是否正確了。」
艾希不想過多討論這些不該被透露的問題,她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說:「剛剛在天台上你為什麼會突然倒下去?我以為你被打中了。」
夏洛克又恢復了百無聊賴的表情,不耐煩地說:「因為□□的瞄准鏡反射出的光刺眼極了,也就只有莫蘭那個蠢貨沒能發覺。」
艾希看到雷斯垂德探長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她站起了身對夏洛克告別:「我想探長有很多問題要問你。我該走了,我哥哥還在等我。」
「不要對你的兄長言聽計從,他們往往因為自己虛長幾歲年華便生出無窮無盡的控制欲。相信我,我在這方面非常有發言權。」
「這聽起來是個善意的提醒。」艾希看著偵探臉上的表情愈發別扭起來,她簡直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我很同意你的建議,天知道那家伙甚至還叫我小公主,而我已經二十五歲了。感謝上帝把我們分開了十七年,不然我一定會長成一個毫無自理能力的巨嬰。」
夏洛克不置可否地衝艾希偏了下腦袋,而後對剛剛走過來的雷斯垂德探長說:「他死不了,放心吧,那顆子彈打在了他心髒下方,我向你保證他明天就能醒過來然後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你現在應該做的是給麥克羅夫特打電話彙報大英政府重歸安全,而不是過來騷擾剛剛和死亡鬥爭過的我。那條橘色的醜毛毯呢?拿過來,我需要它,我受到了驚嚇。」
艾希給了目瞪口呆的雷斯垂德探長一個加油的眼神後,飛速逃離了大偵探發脾氣的現場。
艾希坐在副駕駛上,把開車的任務交給了霍爾特。他看起來心情不錯,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邊了,而艾希也因為事情告一段落而松了口氣。
「你在高興些什麼?是因為案子解決了?」
「案子解決確實讓我松了口氣,我得說艾格西那一槍打的妙極了。不過,親愛的小公主,僅僅是找到了你還不夠我開心的嗎?我發誓,這是我十七年來遇到過的最開心的一件事。」
霍爾特給了艾希一個傻乎乎的笑容,而後又轉過頭去看路。
艾希對於「兄妹重逢」這件事的感受,可比單純在開心的霍爾特復雜多了。失而復得本應令人驚喜,可艾希卻在擔憂會不會有一天需要再度忍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她知道自己的這份擔憂毫無邏輯可言,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你甚至沒問我的能力。我是說,我是個變種人。」
霍爾特握著方向盤的手動了動,而後他說:「那不重要,即使你能一手掐死一頭牛,你也還是我的小妹妹。不過你可以跟我說說,我真的想知道我的妹妹到底有多酷。」
艾希看得出霍爾特壓抑在尋常神情之下的期待,嘆了口氣,情緒有些低落。
「我不能一手掐死一頭牛,實際上我的體能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我的能力是控制他人的情緒,比如讓你開心,或者憤怒,或者難過,什麼都行,但也僅限於此。雖然澤維爾教授說過我的天賦並不僅是這樣,是我過度壓抑了自己,但我覺得自己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這可真是……」霍爾特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這可不能用僅限於此來形容,我的小公主。這厲害極了!我從沒見過比這更實用的超能力!我是說你可以通過它做很多事,比如你只需要一秒鐘就能讓一個哭個不停的小屁孩閉嘴。」
艾希被霍爾特的誇張逗得笑了起來。霍爾特可真是跳脫,一點不像個已經三十歲的人,他就好像停在了十幾歲,再沒成長過似的。
「你說得對,它挺有用的,但僅限於日常生活。當萬磁王試圖掀翻一座大橋的時候我可幫不上一點忙。不過我借助它成為了心理咨詢師,雖然稱不上是享譽倫敦,不過,你想要一張沃倫醫生的名片嗎,親愛的沃倫先生?」
霍爾特一本正經地說:「我的榮幸,尊敬的沃倫醫生。」
艾希把自己的名片塞進霍爾特的西裝上衣口袋裡,對他說:「我想你該回去了,你已經翹班好幾個小時了。你下班後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空閑的時候邀請我去你家吃晚餐。」
「寶貝,我是你哥哥,不是你一見鐘情的對像。你完全可以直接搬來和我一起住,而不是搞得像我們是只有周末才能約會的異地情侶一樣。而且今天是我找回我的小公主的第一天,我想我的老板會善解人意的給我一天假期的。」
艾希無奈地對霍爾特說:「好吧,看來我得多做一人份的午餐了。還有,你明知道我家裡有客人,不可能搬去和你一起住的。而且你確定你住的地方比我的還要棒?要知道希爾街離海德公園只需要十幾分鐘的車程,而我喜歡海德公園。」
「事實上,我住的地方與海德公園的距離可比希爾街要遠多了,不過那是一棟二十層高的公寓樓的第十五層,或許你想嘗試一下高層公寓生活?」
「我會考慮的。」艾希邊思索邊說,「我可以把希爾街當做辦公室,事實上我早就在考慮要不要租一間辦公室了。不過你得保證不用我幫你做家務。」
霍爾特笑眯眯地說:「唯一需要你做的家務就是遛狗。我養了一只金毛尋回犬,他叫豆豆,你會喜歡他的。」
艾希驚喜地睜大了雙眼,開心地笑著對霍爾特說:「哇哦,那可真棒,我想總有一天我會搬去和你一起住的,但在那之前我可以先去拜訪一下豆豆。他喜歡吃什麼牌子的狗糧?他喜歡什麼口味的磨牙零食?哦,我是不是不能噴香水?他會不會不喜歡我?」
「他會喜歡你的,親愛的,我保證。」
艾希和霍爾特回到家裡,換過衣服便進入了廚房。她得趕緊做好飯,畢竟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已經過去,時間已經臨近中午。
「又該去超市了。現在冰箱裡還有一點牛肉和雞胸肉,」艾希站在冰箱前翻看著可用的食材,「還有雞蛋、番茄和馬鈴薯,萬幸我們還有馬鈴薯。你們想吃點什麼?」
霍爾特坐在櫥櫃邊,一臉期待地說:「什麼都行,我不挑食。」
巴基一如既往地沉默著,他主動挽起了袖子,接過艾希從冰箱裡陸陸續續取出來的蔬菜,一個一個放進水池裡衝洗,艾希一邊處理雞肉一邊和巴基聊著天。
「指使那伙人的幕後黑手已經被抓住了,先前那幾起政要謀殺案也是他策劃的。他已經被蘇格蘭警場控制了,我想這件事算是結束了。說起這個,你的傷怎麼樣了?我不在的時候你沒有扯到它吧?」
巴基把洗好的番茄遞給艾希,衝她微笑了一下,說:「我的恢復能力很強,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不過為了你的傷口著想,還是要注意不要亂動,不要過度用力。」
霍爾特聽著面前兩個人絮絮叨叨地聊個沒完,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為什麼他自己好像是個多余的人?
於是他主動插嘴,拋出了一個生硬轉移話題的問題。
「艾希,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你都是在哪兒上的學?」
「我這些年都在美國,紐約郊區有所澤維爾天賦青年學院,我在那裡度過了八歲到十八歲的生活。之後進入了紐約大學,取得了心理學的學士學位,然後在倫敦大學學院取得了心理學的碩士學位。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哦,沒什麼,就想知道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我一直在倫敦生活,大學時去了牛津。你還記得吧,爸爸媽媽都是從牛津畢業的,老爸當時還有個生物學教授的名號呢。」
伴隨著霍爾特不住的念叨,艾希總算做好了午餐。吃飯時霍爾特總算安靜了一會,這讓艾希松了口氣。
可是她沒能輕松幾分鐘,霍爾特的一句話就讓她差點摔了盤子。
「艾希,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兩個真的沒有在談戀愛嗎?」
艾希驚訝極了,她看向一臉正經,並不像是在開玩笑的霍爾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總是這樣想。
她承認,巴基長得確實足夠英俊,而且他那一身結實的肌肉簡直棒極了,可是她真的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事實上,她從沒覺得自己會和什麼人談戀愛,畢竟她是變種人,很多人懼怕他們,還有一些偏激分子甚至認為他們是怪物。
但是仔細一想,巴基在家裡住了這麼多天,她倒是從沒覺得他有哪裡不好。他一向不多話,空閑時間裡總是安安靜靜地看書或看電視。他會主動幫忙做飯,吃飯時從不挑三揀四,吃過飯後還會主動洗碗。他每天洗過澡後會把自己的衣服丟進洗衣機洗淨烘干,然後自己疊好放回衣櫃裡。每次艾希出門他都會送到門口,艾希回來時他會在門口迎接。而且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從一群喪心病狂的罪犯手裡救下了艾希,甚至為了這個而挨了一槍。
艾希想著想著,發覺自己的耳朵有點熱。她總是因為自己變種人的身份,拒絕設想能夠和什麼人談戀愛甚至結婚的問題,但是客觀的看,她已經和巴基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仿若情侶一般的同居生活了。
可是這只是迫不得已。
艾希強迫自己放下那些荒謬的想法,不自覺地用叉子扒拉著盤子裡的食物。
她抬頭看著霍爾特,認真地說:「我們沒有。哥哥,你想得太多了。」
霍爾特可一點也感覺不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後的輕松。他怎麼覺得妹妹好像是在害羞?他轉而看向想要奪走他妹妹的混蛋,發覺他正盯著艾希小公主看個沒完。
哦這個混蛋,把你的眼睛挪開!她臉上又沒有金子!
上帝啊,為什麼要在仁慈地把妹妹還給他之後,又如此殘忍地要他親眼見證她被一個九十多歲高齡的、殺人如麻的危險分子騙走?
不過還好,還好自己沒錯過小公主的婚禮,還好他能見證他的小公主成為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寶貝,你結婚的時候,我一定要牽著你走紅毯!」
艾希心裡苦,她總覺得自己失而復得的哥哥是個白痴。
第24章
送走了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傻哥哥之後,艾希攤在沙發上發呆。這件事發生前後都有更要緊的大事發生,艾希一直緊繃著神經。而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應該哭著撲進哥哥懷裡的不是嗎?至少也要哽咽一會吧。可是與霍爾特相處的這一天裡,她卻一直平靜的不像話。
「我覺得自己有點冷淡,我是說,對我哥哥。」
艾希一臉憂愁的對身邊的巴基說著自己的煩惱。
和冬日戰士在一個屋檐下相處了這麼久,她已經能夠以面對朋友的心態來面對他,而不是前殺手、逃難者或是需要治療的病人。事實上,有這樣一個朋友感覺確實很棒,他從不多說話,但是卻善於聆聽。
「可你在剛見到他的時候哭的很厲害。」
艾希想起當時自己哭著撲進的不是哥哥懷裡,而是巴基懷裡,頓時有點語塞。
「呃,我當時覺得他不想認我。你可能不太明白,那讓我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她干巴巴地解釋著,「那些眼淚大多來自於委屈,而不是相逢的喜悅。」
巴基確實不太明白,但他願意試著讓艾希好受一些。
「或許因為你的怒火還沒有完全消散掉。現在你還生他的氣嗎?」
艾希皺著臉,一邊思考一邊說:「也不是。事實上在他來敲門的時候,我就無法再保持對他的憤怒了。我是說,我理應生氣,對嗎?但是我好像沒有,因為我心裡清楚他是在為我考慮,雖然做法不太妥當。或許有一些埋怨他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但實際上我現在並沒有那麼的責怪他。」
「好吧,或許我們應該從根源談起。你為什麼會因為自己的冷淡而煩惱?因為你不希望自己是個冷漠麻木的人?」
巴基不擅長剖析人的內心,尤其是多變而復雜的女人,他很理性地看待著艾希的煩惱。
「可是你並不是,事實上你比許多人都更加熱心而友善,否則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我認為問題只是出在了你哥哥這個點上,而不是你是否內心冷漠麻木。」
艾希有些驚訝地看向一本正經的巴基,她有點沒預料到,平時總是很安靜的巴基也會說這麼多話。她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開導自己,而她自己甚至都覺得,糾結於這些事情的自己有些矯情和無理取鬧的意味。
「或許吧,我想我對他有點……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今天一整天裡都有個念頭,我想要直截了當地問問他,你真的不會再離開我了嗎?我生怕自己會對他過度依賴。事實上,我總是拒絕自己對任何人事物產生依賴之情。我一意孤行離開紐約,離開養大了我的學校和老師們,大概也是這種心理在作怪。我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真的是討厭極了,我總是看似對誰都和善又友好,可在心裡卻拒絕對任何人付出信任和多余的情感。」
艾希陷入了自我厭棄之中,她討厭自己的過度清醒和難以自控。渾渾噩噩和隨心所欲都更能讓人幸福。每當這種自我反省時刻到來時,她都想直接把自己灌醉。
「你是個很好的人,非常、非常好。聽我說艾希,除了史蒂夫之外,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你只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你多年來的經歷造就了現在的你,而任何經歷過失去一切的痛苦的人都無法比你更堅強了。你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好。你對自己內心的封閉也並非你的錯,它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再受傷害,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明白,這是你的專業領域。」
這番話給艾希帶來了巨大的觸動,她垂下了頭,不敢去直視巴基的雙眼。她緊緊抿著嘴唇,不斷地眨著有些酸澀的眼睛,甚至連呼吸都有些不平穩。
艾希沒有想到,她的自我厭棄和渴望救贖的復雜心情就這樣被簡簡單單地打破,他這樣直白而誠懇地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她已經做得很好了,她不需要任何開導和拯救,她自己明白這一切,也能夠搞定所有事情。她雖然缺乏安全感,但是好在她自己能夠給自己足夠的安心。
艾希抬頭看向身邊的巴基,他神情真摯而肯定。她覺得他只需要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就已經足夠讓她平靜下來了。
艾希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有點難看的微笑,她克制著自己微微顫抖著的雙唇對他說:「謝謝你肯聽我說這些,還有你的誇獎,那讓我開心極了。」
巴基也回以艾希一個微笑。他很少笑,事實上在成為冬日戰士之後,他很少有表情的變化。九頭蛇把他當做資產,美國政府和神盾局把他當成敵人,很多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什麼。上一次是史蒂夫把他從絕境之中拉了出來,而這一次是艾希。
他很想永遠就這樣生活下去,平靜而沒有波瀾的日常生活在大多數眼中意味著無聊,可是對他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珍貴禮物。
可惜他清楚,他不能,他沒有這個資格。
艾希對他說過,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這一點他心裡也清楚極了。
艾希也開始直面自己的內心和問題,他也不該這樣一味地迷茫下去。
而現在,似乎就是那個重新開始的時候了。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早就下了決心,要加入復仇者聯盟。因為我知道,一旦說出來就意味著我回紐約的時候到了。其實我不想離開,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我這麼多年來所經歷過的最輕松、最愉快的一段時間。我已經預見到了,我會非常想念你的,還有與你共度的這段時光。」
艾希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沒有理解他說的話裡包含的意思。她因驚訝而微微張著嘴,雙眼睜的圓圓的,一反往日溫柔可靠的形像,此時的艾希仿佛只是個容易一驚一乍的少女。巴基看著她這副樣子,幾乎笑出了聲。
「你要走了?」艾希似乎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語氣之中飽含著不確定的意味,「呃,我是說,這很好,事實上這是個新的開始,值得慶祝。只是我沒想到這幾天裡會發生這麼多事,一時有點接受不來。我去拿手機,我猜你想要親自給史蒂夫打個電話。」
「你說得對,我應該告訴他。」
艾希站起身離開了客廳,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巴基要離開這件事的感受是不愉快的。她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不是嗎?他又不可能永遠在這兒住下去,他只是需要一個不被打擾的環境來思考自己的出路和未來,而現在他想明白了,他要繼續走下去了,這顯然是個值得開心的事情。
艾希壓下自己反常的情緒,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再度返回了客廳。
你只是不習慣而已,艾希在心中對自己說,即使是暫時收養了一只小貓一個月,而後再把他送走,你也會這樣不習慣的,更何況是個討人喜歡的人呢。
艾希撥通了史蒂夫的號碼,而後把手機遞給了巴基。和倫敦時差五小時的紐約應該處在正午,美國隊長很快就接起了電話。
「是我,史蒂夫,巴基。呃,對,這是艾希的手機。事實上,我在她家。沒錯,倫敦。對,一直。恩。好,我知道了。」
巴基簡單地說了幾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還給了艾希。
「史蒂夫說他要親自過來一趟。」
艾希目瞪口呆:「你是說他要來我家?美國隊長?」
「沒錯。或許不只他一個人,我還聽到了斯塔克和羅曼諾夫的聲音。」
艾希眨巴著眼睛,一時有點震驚。她覺得自己家完全不適合接待超級英雄。
「我想他們即使是直接開飛機過來,也需要六七個小時的時間。不如我們趁這段時間出去轉轉?」艾希興致勃勃地建議,「你來了倫敦這麼久,都還沒出去游覽過。雖然太陽就快下山了,但是能夠欣賞泰晤士河沿岸的夜景也很不錯。」
巴基很快就同意了艾希的建議,她興致勃勃的樣子讓人難以拒絕。
艾希驅車載著巴基,從臨近海德公園的家出發,途徑了女王的官邸白金漢宮和首相府所在的唐寧街附近,路過大本鐘和國會大廈後,由西敏橋跨越泰晤士河,最後停在著名景觀倫敦眼旁。
駕車途中艾希給巴基講解了許多倫敦風情,而兩個人步行在華燈初上的泰晤士河盼時,艾希卻安靜了下來。
倫敦和紐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美,倫敦的古樸典雅和紐約的時尚繁華艾希都難以割舍。可是她早已經決定在倫敦定居生活,而巴基就要回到他生長的紐約,日後再見還不知會是何時,想到這裡,她不禁又有些傷感。
她剛剛迎來和兄長的重逢,卻又要面臨另外一次突然的別離。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有一天要走的,可是這一天來了,我卻有點無所適從。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再見面的,對嗎?」
艾希和巴基並肩依靠在泰晤士河邊的圍欄上,泰晤士河、大本鐘和國會大廈在黑色夜幕與幽黃燈光的映襯之下,顯露著莊嚴而優雅的美感。艾希發覺自己很久沒有專心欣賞過風景了,最近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不斷發生,她連喘息的機會都少有,更遑論這樣輕松的散步賞景。
「當然。」巴基毫不猶豫地說,「事實上,超級英雄也有假期,而不是全年無休地執行任務,這個世界還沒有到那麼糟糕的地步。據我所知,神盾局的普通工作人員甚至每周都有假日。當然,危急情形出現時除外。」
艾希聽了這話,不禁笑了起來,帶著隨時隨地的生命威脅、以一己之力保衛世界的超級英雄們被他這樣一說,仿佛只是在做一份待遇豐厚一周雙休的工作,而危急情形就好是比年終決算時需要加班。
「你說的可真輕松,可是事實並沒有這麼簡單,對嗎?你冒著多大的風險,我無法得知,甚至沒辦法想像,可是我希望你注意安全。」艾希微微皺著眉,眼神之中隱含著擔憂,「我更希望我們以後會是朋友關系,而非醫生與患者。天知道我給你處理那處槍傷的時候有多緊張。」
「過去我從未曾考慮過自己的安全,我只想著趕緊完成任務,回去交差。」巴基有些感慨地說,「可是以後不同了,我想我已經有了一些變化,這多虧了你。我以後會注意不讓自己受傷的,畢竟我還沒遇到過比你更加技術高超的醫生。」
艾希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她一個半途換了專業,沒能讀到畢業的醫學生,哪裡能和專業醫生比較。
艾希打趣地說:「你也是我遇到過的恢復的最好的病人。你瞧,你甚至都能和你的醫生開玩笑了。」
「不,這不是玩笑,我是認真的。」巴基一臉的誠懇不似說笑,「你是最好的。」
You are the best.
艾希看著滿臉真誠的巴基,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心髒的跳動有些不規律。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曾經那個英俊瀟灑、意氣風發的布魯克林小王子。
上帝作證,她可從沒聽誰以這樣真誠的口吻對她說過這麼動聽悅耳的話。
第25章
美國隊長在接到那通標示著沃倫醫生的號碼的電話時,正巧剛完成了一項不太重要的任務,和隊友們一起回到了復仇者大廈。最近有些用奇怪口音說著古怪的話的□□制造了許多起襲擊案件,警察局和FBI對頻繁發生的爆炸和劫持案件應接不暇,剛剛復建起來的神盾局不得不介入其中出手幫助。
雖然距離見到沃倫醫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但史蒂夫依舊對她印像深刻。他向她承諾過,她隨時都可以來尋求自己的幫助,而現在或許就是這個時候了。
他向隊友們點了下頭,示意他們走在前面,而後接起了電話。
「你好,這裡是史蒂夫羅傑斯。」
然而傳來的並非他印像裡的溫柔女聲,而是一個他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使美國隊長這幾十天來一直「朝思暮想」的聲音。
「是我,史蒂夫,巴基。」
美國隊長經歷過二戰,經歷過墜海,經歷過一覺睡過七十年,但他仍舊有些反應不過來當下是什麼情況。
「巴基?可……可是這是沃倫醫生的號碼?」
「呃,對,這是艾希的手機。事實上,我在她家。」
巴基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點的尷尬,史蒂夫有些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超出他想像範圍的事情。但他衷心希望這只是他想得太多了。
「巴基,你說你在沃倫醫生家?可是她不是住在倫敦嗎?難道說你這些天一直在那兒?」
「沒錯,倫敦。對,一直。」
史蒂夫接收到來自鷹眼、鋼鐵俠和黑寡婦接二連三的疑問,但他沒顧得上去回答。他正在努力地消化著這個令他震驚的消息。
「你想通了,對嗎?你願意接收我的邀請了。」
「恩。」
聽到巴基的肯定答案,史蒂夫總算放棄了驚訝的表情,露出了難得的燦爛微笑。巴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永遠無法放棄的伙伴。巴基願意再次和自己成為並肩作戰的伙伴,這讓史蒂夫非常高興。
「太好了,巴基。我去接你,你不要離開,就在那裡等著我。」
「好,我知道了。」
史蒂夫掛掉電話後,對上了三雙充滿疑問的眼睛,他笑著舉起雙手,說:「好了,伙計們,我發誓我也和你們一樣好奇。巴基這些天一直在倫敦,而我們卻以為他在俄羅斯,怪不得怎麼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和小辣椒鬧別扭中的鋼鐵俠暫時處在單身狗狀態,他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毫不意外地一臉不爽:「他打電話干嘛?邀請你參加婚禮?」
「沒人會在認識巴恩斯兩個月後就決定嫁給他的。」黑寡婦的嘴角含著玩味的笑容,「他們頂多處在熱戀狀態。」
「希望他們動作快點,這樣我的小寶貝們就能有新的小伙伴了。」
好爸爸鷹眼不愧是有家室的男人,和其他人關注的事情根本不一樣。
史蒂夫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收不住,他比誰都希望巴基能得到幸福的生活,不過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那麼,接下來我要去倫敦一趟。娜塔莎,我想請你和我一起,這趟航行至少需要五小時。」
黑寡婦利落地點頭答應:「沒問題。我去聯絡希爾特工准備飛機。」
「這種熱鬧我必須去湊。」鋼鐵俠看到美國隊長英俊的臉上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抬起了扣著一個金屬環的右臂,「或許我帶上盔甲還能比你們早到一個小時。哦,我忘了,我還有私人飛機呢。」
美國隊長無奈地嘆氣:「好吧托尼,如果你真的那麼閑。不必多說了克林特,如果你不急著回家的話。」
於是娜塔莎開著飛機,載著一心急著找巴基的美國隊長,和純屬湊熱鬧的鷹眼和鋼鐵俠,飛向了英倫三島的方向。
英國倫敦,希爾街第356號的大門被敲響時,英倫三島剛剛迎來新一天的清晨。艾希沃倫醫生來開門時,身上還穿著睡衣。
「哦,早上好,各位。我沒想到你們會到的這麼快。」艾希拉開大門,讓四位超級英雄進來,「巴基在洗臉,他剛剛起來。昨晚我們睡得有點晚。」
美國隊長一臉迷茫,鷹眼和黑寡婦都微笑了起來。唯獨鋼鐵俠最唯恐天下不亂,摘掉墨鏡說了句讓艾希無奈到翻白眼的話。
「臨別前的熱情踐行,我懂。」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們昨天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有點晚。因為巴基來了倫敦這麼久都還沒有出去逛一逛,我就建議他在臨走前沿著泰晤士河走一走,看看大本鐘、國會大廈和倫敦眼。」
艾希一邊帶著客人們往客廳走,一邊心力交瘁地解釋著。她對於斯塔克這張嘴可真是既無奈又敬佩。
巴基從衛生間出來後,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未來同事們,絲毫沒有什麼神情的變化,就好像每個清晨都會有四個超級英雄來給他說早安似的。
「早上好,巴基。我真沒想到你竟然一直在倫敦。我們一直在俄羅斯尋找你的蹤跡。」史蒂夫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愉快笑容,一點也沒有埋怨的意味,「沃倫醫生,這些天巴基一定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艾希微笑著看著這一幕和自己想像之中截然不同的重逢景像,說:「當然沒有,他一直有幫我洗碗。你們聊,我去做點吃的,我猜你們都還沒有吃早飯。」
艾希離開了客廳,把交談的機會留給了各位超級英雄們。
黑寡婦立馬就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我以為你們只有幾面之緣。」
「艾希說過,她隨時可以為我提供幫助,我相信她。」巴基依舊神情平靜,靜靜地看向一臉質疑的娜塔莎,「而且那時除了她,我沒有想到還能夠相信誰。」
「真的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恩?」
斯塔克一臉的「趕緊說吧別憋著了」,讓巴基有點想掏槍。
「就算當時沒有,現在難道也沒有?」
真的嗎?鷹眼你竟然也這樣?
巴基覺得自己要加入的可能不是復仇者聯盟,而是八卦者聯盟。
就算當時沒有,現在難道也沒有?
巴基想著這個問題,發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別的想法是指什麼,究竟有還是沒有,他現在暫時不清楚。而且無論是哪個答案,眼下這個時候,他都不想去考慮。
「先不說這個,我們來談談別的事。」
史蒂夫總算結束了這個話題,巴基在心裡悄悄松了口氣。
「巴基,你以後就是復仇者聯盟的一員,和大家都是伙伴,我希望大家能夠友好相處。我們討論過後,一致認為你可以不必一直住在復仇者大廈或是什麼特定的地點,你可以和我們所有人一樣,在沒有任務的時間裡自由活動。但同時,你還是要警惕,九頭蛇還沒有放棄你。」
巴基點了下頭,簡潔地說:「我知道了。」
「還有你的各種獎金和津貼,政府馬上就會撥下來了,你可以在你喜歡的地方找個合適的房子。」史蒂夫興致勃勃地聊起了不那麼嚴肅的話題,「事實上我住的那棟公寓裡還有空房子。我想我們可以做個鄰居什麼的。」
艾希端著一個碟子走了過來,帶來了一股甜蜜的香味。
「我烤了一些吐司。」她把盤子放在茶幾上,接著說「想喝什麼?有牛奶,茶,好像還有一些柑橘混合果汁。」
「果汁我昨天喝完了,牛奶還有。」
巴基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自己走向了廚房去拿牛奶。
艾希點點頭,問剩下的幾人:「那麼你們?」
美國隊長客氣地說:「不用麻煩了,我們一會就得離開了。」
「哦,是嗎?」艾希皺起了眉,「那我得趕緊去幫巴基收拾一下衣服。」
艾希噔噔噔地跑上了樓,留下一群超級英雄緊緊盯著端著牛奶從廚房出來的冬日戰士。
美國隊長試探地說道:「巴基,你和沃倫醫生相處的很好。」
「廢話。你和一個漂亮的單身姑娘同居一個多月你也能和她相處得好。」鋼鐵俠不放過任何一個吐槽美國隊長的機會,「只是你沒有過這麼好的機會。」
「巴恩斯,說實話,你就一點心都沒動?她烤的吐司可真是好吃極了,雖然僅僅是烤土司。難以想像她是個英國人。」
巴基抬頭看向手中拿著一片金黃色的吐司的娜塔莎,她曾經和自己一樣是九頭蛇的一員,她該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雖然艾希說過不在乎,可他卻覺得,她值得更好的。
「哦,得了吧,巴恩斯。」黑寡婦笑著說,「別拿那套自謙的說辭來應付事兒了。我可不希望把我摔在咖啡桌上的家伙是個懦夫,那會讓我非常難堪。」
克林特咽下鼓鼓囊囊的嘴巴裡的食物,說:「娜塔莎,他只是需要好好考慮,這是好事。他還沒意識到愛情、家庭和責任的重要性,以及這些東西都意味著什麼。等到想清楚了再出手也無不可。只是你得小心有人比你捷足先登。」
巴基微微松動了神情,他明白鷹眼的意思,也很同意他的觀點。他應該謹慎而認真,不該在一時的衝動之下去做如此重要而影響深遠的決定。
「哦,不不不,不行,我不能讓一個老冰棍兒走在我前頭。回紐約之後我得趕緊去找小辣椒,希望她的氣已經消了。」
鋼鐵俠皺緊了眉,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刺激,實在沒法繼續保持單身了。
艾希再次從樓上下來時,手裡多了兩個鼓鼓囊囊的紙袋,那是她買給巴基的所有衣物。
她把袋子放在巴基身邊,說:「我想你應該把這些衣服都帶走。它們都很新。而且留在這裡我也用不到。」
巴基看了一眼疊的整整齊齊的衣物,抬頭對艾希微笑。
「謝謝你,艾希。」
艾希有些不知所措,巴基很少笑,她頭一次發覺一個人的笑容能夠這樣的和他本人氣質不符。
或許那才是真正的巴基,與冬日戰士毫無瓜葛的那個巴基。
艾希忍不住也彎起嘴角,她發覺巴基的笑容對自己來說很有感染力。
離別時刻總算到來,美國隊長站起身說:「我們該走了。沃倫醫生,謝謝你,為你所有的幫助。」
艾希點點頭,笑著接受了來自美國隊長的感謝,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不過,那可是美國隊長啊。
美國隊長帶著鷹眼、黑寡婦和鋼鐵俠向門口走去,隊長還體貼地提走了那兩個裝滿了衣服的紙袋。
客廳裡只剩下艾希和巴基兩個人,艾希面對一直盯著自己的巴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段時間謝謝你。」巴基笑了一下,伸出了雙手,「或許你可以給我一個祝福的擁抱。」
艾希忍不住跟著笑了他起來。他笑起來是那麼的甜,好像從未經歷過坎坷的人生一般。他想要讓自己討人喜歡的時候,誰能夠拒絕得了呢?
反正她做不到。
艾希靠近他,伸出手環住他的腰,把臉頰貼在了他的肩頭。他的身上仍舊是熟悉的來自於洗衣液的味道,但她覺得似乎還有一些別的氣息混合在其中。他的手臂環繞在艾希的背上,動作輕柔但仍舊有力。
「我會想念你的。」
艾希被巴基摟在懷裡,他的聲音從微微震動的胸腔裡傳來,聽起來比往日更加低沉幾分。
艾希閉起了雙眼,悶悶地說:「你可以從史蒂夫那裡找到我的號碼。」
巴基松開了手,結束了這個短暫的祝福性質的擁抱。
艾希抬頭看著他,心中由離別帶來的愁緒就快要壓抑不住似的,憋得她十分難受。
「注意安全。回見。」
「回見。」
巴基拿起那個他帶來的滿是槍支彈藥的包裹,轉身向門外走去。
第26章
巴基離開之後,艾希覺得整棟房子好像忽然空了下來,連帶著她的心髒都空蕩蕩的。她知道今天是離別的日子,於是沒有給自己安排工作,直接回房間悶頭睡了一覺,可是再次醒來時,依舊覺得空落落的難受極了。
這就是艾希不願意對任何人產生依賴感的原因。她討厭自己的任何脆弱時刻,她潛意識裡覺得安全感只能來自於她的自強和獨立。她不願向任何人交付感情,因為那意味著有受到不可控傷害的可能。
艾希有些難以忍受這種反常的情緒不穩,在床邊呆坐了一會後,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了霍爾特。
霍爾特很快就接起了電話,艾希打了個招呼,卻有些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
「下午好,霍利。」
「你好,艾希小公主。」霍爾特精神頭十足的聲音傳來,艾希總算彎了彎嘴角,「好多年沒人叫我霍利了,我可真懷念。」
艾希突然有點想哭,她原本是能夠忍住的,可霍爾特的話卻好像一根足夠細的銀針一樣,精准地刺激到了她的淚腺,她不斷地擦著眼淚,抽抽噎噎好久說不出話。
「怎麼了艾希?出什麼事了?」
霍爾特的聲音驟然緊張起來,艾希聽到電話裡傳來一片混亂的聲音,好像是霍爾特撞翻了什麼東西,她猜測那來自他的辦公桌或者實驗台。
「不,我沒事。我就是有點不開心,抱歉嚇到你了。」
「說什麼傻話?艾希小公主,我是你哥哥,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嫌棄你的。如果你不開心的話,不如出門散散心?或者我把我家的地址和門鎖密碼發給你,你可以去見見豆豆,他真的很會討人開心。我保證今天早早下班回家,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
艾希總算體會到了有個傻哥哥的好處。你可以向他發脾氣,向他哭訴和抱怨,而且永遠不用擔心他會拒絕你或者因此而討厭你。
艾希擦干了眼淚,准備前往霍爾特家。而剛出了門坐上駕駛座,還沒發動車子,就有人走到車前敲響了她的車窗。
「您好,女士,可以占用您幾分鐘的時間嗎?」
那是個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三件套西裝,帶著一副上位者常有的神情,看起來像個成功人士。艾希看了眼路邊停著的明顯是屬於來人的名貴轎車,覺得自己的推測大概沒有錯。她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他,但這十有八九是個錯覺。
她搖下了車窗,但沒有開門。雖然對方看起來有錢有勢,絕對不是什麼推銷保險的銷售人員,但她可不知道他是否意味著危險。這個年頭,做事小心謹慎一些總沒有錯。
「您好,先生。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我叫諾曼奧斯本,你可能聽說過我,以及我的公司奧氏集團。」
艾希總算想起來自己為何覺得對方眼熟了,他曾作為成功企業家出現在過各種媒體上,他的公司奧氏集團也同樣大名鼎鼎。
「您好,奧斯本先生。我有什麼能夠幫助到您的?」
艾希雖然得知了對方的身份,但依舊不打算付出多少信任或熱情。她不知道奧斯本為何找上了自己,她不僅自己身份敏感,還在短時間內接觸了許多同樣身份敏感的人士,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不能隨便掉以輕心。
「我想和你談談你的父親,艾德遜沃倫博士。我對他生前的一項研究很感興趣,我希望能和你詳細談談。」
父親?艾希對於這個說法充滿了疑問。
艾希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生化方面的專家,而關於其他的卻知之甚少,現在看來估計並非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科研人員。霍爾特也曾經提起過,他們的父親與他目前效力的神秘組織也頗有淵源。
奧斯本是個商人,他的公司是生化領域的龍頭,在制藥業上排的進全美前五,他會對父親的研究成果感興趣也屬正常。
可是這並不值得他親自跑來倫敦。這其中或許也會有其他的彎彎繞繞,艾希不敢輕易判斷他是不是意味著威脅。
「我們回頭再聯絡好嗎?」艾希微微笑了一下,抱歉地說,「我現在還有點事,您也看見了,我剛出門。」
奧斯本禮貌地點點頭表示自己不介意,並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艾希。艾希接了過來,而後也將自己的名片給了對方。
「那麼,再聯系,沃倫醫生。」
「再見,奧斯本先生。」
艾希驅車前往霍爾特家的路上,還在考慮關於奧斯本的事。她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何會對爸爸感興趣。畢竟爸爸已經去世了十多年,這十多年間應該有很多人的研究成果超過他才對。
霍爾特住在一棟高層公寓樓裡,艾希按照他發來的信息找到了他的家門,在密碼鎖上輸入了密碼之後,打開了大門。剛一開門,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一只金毛尋回犬從屋裡奔了出來,吐著舌頭興奮地原地轉圈。艾希從包裡掏出剛從寵物商店買來的健康零食,和豆豆友好地打招呼。
豆豆可以說是個友好的過了頭的狗狗,他幾乎一點也不認生。這樣友好的狗狗雖然根本起不到看家的作用,但是對於排憂解難可真是再在行不過了。艾希揉著毛茸茸的狗頭,感覺自己很快就被治愈了。
霍爾特果然如自己承諾的一樣,早早地下班回了家,他打開門的時候,艾希才剛剛開始准備晚餐。
「哦你好豆豆,今天過得怎麼樣?」霍爾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艾希?」
艾希放下手裡的刀,舉著雙手跑到門口迎接剛下班的哥哥。
「你回來了?我正在做飯。」她伸出沾了些油膩的雙手給他示意了一下,「你趕緊洗手,然後過來幫忙。」
霍爾特很快就站到了流理台前,熟練地切著土豆。
「這種感覺真奇妙。我是說當你累了一天,總算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裡有人迎接你,對你說一句『你回來了』。」
艾希將洗好的番茄遞給他,說:「我明白,尤其是在我剛剛恢復獨居生活的今天。」
「哦,那麼他離開了,是嗎?」霍爾特似乎有點高興,但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不笑出來,「你可以搬來和我一起住了。」
「是的,我也是這麼想的。希爾街那處房子就當做工作室好了。」
艾希和霍爾特討論著晚飯該怎麼做,豆豆安靜地趴在兩人腳邊,這種情景無論是對艾希還是對霍爾特都新鮮又奇妙。
直到晚餐端上桌,艾希端起酒杯,才決定將自己的煩惱講給哥哥聽聽。
「今天他走了。」艾希不去看霍爾特,而是盯著玻璃杯,她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我突然覺得難以適應獨居。」
「你可以和我一起住,親愛的。不過我得問問,你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了,所以對他念念不忘?寶貝,我真的不希望你為了任何人傷心。」
艾希皺著眉,抬起頭看向憂心忡忡的霍爾特:「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你如果不提及,我可不會去考慮愛上他這種可能性,我在感情方面毫無經驗。」
霍爾特一臉「糟糕!」的表情,艾希不禁松動了皺著的臉笑了起來。
「如果我真的喜歡他,你會阻止我,是嗎?」
霍爾特喪著臉,顯然不想回答這種問題。
但他還是在考慮過後認真地對艾希說:「我也不知道,我的小公主,我只希望你能開心。事實上無論你愛上了誰,我都會難過的,因為我嫉妒那個人會從你心中分走對我的感情。但是,如果你堅信你和某個人在能生活幸福的話,我會撒手不管的,即使他比你大了幾十歲,還從事著高危職業。畢竟這麼多年我都沒對你盡到做哥哥的責任,現在突然出現並立馬站出來對你指手畫腳的話,那可絕對不能算是個好哥哥。」
「不要再自責了,好嗎霍利?」艾希憂慮地看向嚴重自責的霍爾特,開導他說,「你知道的,我是個變種人。即使我們當時沒有分開,我也還是會去X學院生活,你我都清楚那對我有好處。而且我們現在都過得還不錯,不是嗎?所以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艾希把一切責任丟給了飄渺虛無的上天,希望以此來開解霍爾特的心結。她確實怨恨過他,可是現在一切塵埃落定,那些負面情緒也早就消失的干干淨淨了。
霍爾特伸手揉了揉艾希的後腦勺,說:「我或許應該去感謝一下艾格西,為了他選擇暈倒在你家門前。」
「哦,得了吧。那可真是嚇了我一跳。」
門鈴突然響起,霍爾特一臉疑惑地起身去開門,艾希繼續吃著自己的晚餐。她發現霍爾特的許多習慣和自己一樣,比如喜歡喝白葡萄酒,喜歡使用各種香草來調味。前者曾經也是他們父親的習慣,而後者則來自於廚藝高超的有著一大半法國血統的母親。
艾希還沒好好回憶一番曾經其樂融融的家庭,就聽到一個女聲從門前傳來。
「你家有別的女人?怪不得你今天早早的就下了班!」
哦,糟糕,這一定是誤會。
艾希趕緊站起身往門前走去,生怕自己三十歲還依舊單身的哥哥的戀情就這麼被自己給攪黃了。
來人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她柔順的棕色長發束在腦後,穿著利落的黑色皮夾克和緊身牛仔褲,腳上蹬著一雙平底切爾西短靴。
「你不要胡思亂想洛克希,她是我妹妹。」
霍爾特急的直推眼鏡,而這句解釋即便是放在艾希耳中,也怎麼聽都像是個借口。
艾希看情況有些嚴峻,趕忙上前解釋:「我們確實是兄妹,我叫艾希。事實上自從父母去世,我們就分開了十七年,前些天才剛剛重逢。你可以仔細看看我們的頭發和鼻子,它們都遺傳自我們的父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叫做洛克希的姑娘仔細看了看這兄妹倆,不好意思地說:「哦我想起來了,他確實提過這件事。你好,我叫洛克希,是霍爾特的同事。」
艾希握住了她伸出的右手,笑著說:「很高興認識你。不過,僅僅是同事?」
洛克希一點也不害羞,看了霍爾特一眼後,說:「事實上我在努力成為他的女友,但他好像不太樂意。」
「真的?」艾希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霍爾特一眼,「霍利,你一定是在犯傻。或許你是該換眼鏡了才看不出眼前這個姑娘有多漂亮。」
艾希和霍爾特與洛克希重新回到餐桌邊上,霍爾特一副尷尬的樣子,艾希倒是覺得沒有什麼。
洛克希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有著漂亮外表的同時,還有著討人喜歡的好性格。而且她是霍爾特的同事,職位是霍爾特沒能得到的「外勤」,這說明她各方面都絕頂優秀。
唯一一點有問題的大概就是眼光了。艾希怎麼也想不通她為何會瞧上了自己的傻哥哥。
但是這並不妨礙艾希對他們兩個的未來發展樂見其成。艾希無視了傻哥哥那副尷尬臉和明顯興奮又緊張的情緒,興致勃勃地打聽起了八卦。
「洛克希,你和霍利怎麼認識的?因為工作?」
「對,是因為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洛克希爽快地點頭承認,「他幫過我很大的忙。我曾經對各種機械類工具很不在行,而恰好他就是這方面的專家。」
「哇哦,這可真不錯!」艾希笑嘻嘻地看向霍爾特,「你們認識多久了?」
霍爾特推了推眼鏡,板著臉說:「不到一年。」
「不對,已經一年多了。」洛克希淡定地糾正,「事實上自從我參與選拔的時候我們就見過面了。只不過當時你沒注意到我。」
艾希恨鐵不成鋼,心裡直發愁。洛克希這麼好的姑娘要是跑了,霍爾特後悔都來不及了。他明明就動心了不是嗎?艾希幾乎都聽到他那打鼓一樣的心跳了。
難不成他還有另外的女友?
艾希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大跳,她詭異的眼神讓霍爾特下意識地搖頭否認。
「你在想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干嘛直接否認?你心虛什麼?」
霍爾特啞口無言,艾希帶著勝利的果實跑去客廳和豆豆玩耍,把獨處的機會還給了霍爾特和洛克希。
她可不喜歡當電燈泡,該問的問完了,自然要退場。而且她呆在家裡,總歸是會讓他們兩個不自在。
「我帶豆豆出去散步,你們慢慢聊。」
艾希揮揮手,揣著手機,拉起豆豆的牽引繩出了門。
霍爾特居住的小區環境很好,但是照明實在差勁了點。她拉著豆豆下了樓,發覺路邊的路燈都是暗著的。
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天已經黑透了。艾希拉著繩子,慢悠悠地跟在豆豆後面。豆豆是個很善解人意的狗狗,他意識到了艾希不想進行過多的運動,一直乖乖地走的很慢。要是他想跑一跑,艾希恐怕也只有被拖著跑的份兒。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艾希發覺是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這裡是艾希沃倫。」
「晚上好。」
艾希聽到熟悉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裡傳來,腳步不由得一頓。
「巴基?你已經到美國了對嗎?」
「是的,我們已經到了。我剛剛處理完一些事情,覺得應該給你打個電話。」
艾希聽得出巴基心情不錯,她也跟著微笑起來。
「現在紐約正當下午?倫敦已經是晚上了。」
「或許我應該再遲一點打這通電話,那樣我還可以和你說一句晚安,」巴基頓了頓,艾希突然有些緊張,然後她聽到巴基繼續說道:「可我實在等不及想要聽到你的聲音了。」
「巴基,你……」
隨著金屬撞擊在地面傳來的清脆聲響,跨越了大西洋的電磁波突然被掐斷。巴基沒能聽到艾希最後那句話,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他再次撥通電話時,卻只有冰冷而機械的女聲傳來,告訴他,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這不對,這完全不對。艾希不會是那種不小心把手機摔到地上的冒失鬼。
她可能是出了什麼事,不,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巴基站在復仇者大廈巨大的落地窗前,盯著地板上灑落的陽光,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第27章
霍爾特看著手表時針指向了九,茫然地停住了腳步。
半小時前,豆豆自己拖著牽引繩跑回了家,圍著霍爾特不停地吠叫,而原本應該拉著他的艾希不知所蹤。
霍爾特和洛克希跟著看起來非常急躁的豆豆下了樓,卻只見到了已經摔碎在地上的手機。
「這是綁架,這一定是綁架!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有人要綁架她?為什麼?」
洛克希拉住原地轉圈的霍爾特,強迫他停下來。
「冷靜!你這樣著急也沒有任何用處,霍爾特,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霍爾特的頭發被他自己抓的亂七八糟,臉上的神情也焦躁不安,而他的手中還握著艾希那只碎了的手機。
洛克希略思索了一下,對怎麼也冷靜不下來的霍爾特說:「監控攝像頭!說不定有拍到當時的畫面!」
兩個人狂奔回家,身後還跟著被主人暫時遺忘了的豆豆。霍爾特打開電腦調用了自家樓下的攝像頭,卻發現畫面一片漆黑。
「這是有預謀的!你有沒有注意到下面的路燈全都沒有亮,而以往這個時間點它們早就亮起來了!」
洛克希顯得有些懊惱,而後對霍爾特說:「他們一定是開車走的,趕快查小區門口那條路上的攝像頭。」
而霍爾特絕望地發現小區門口的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只截止到八點鐘。
很明顯的,這一切都顯示著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綁架。而這個心思縝密的綁匪竟然切斷了所有可能被發現去向的線索。
霍爾特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地看著漆黑一片的監控畫面。
艾希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豆豆突然撲向自己的畫面上,而她沒能說出那句「巴基,你這句話讓我有些想入非非。」
而和巴基那句仿佛含義深刻的話一樣令艾希震驚的,是來自於背後的強烈麻痹感。雖然她沒有經歷過,但她認為那來自於大功率的□□。
可是她想不出是誰這樣處心積慮地要襲擊她。莫蘭上校和夏洛克的愛恨情仇已經全然落幕了不是嗎,應該沒人會再來對付她這個路人甲。
而且是在自己離開長居地,頭次到霍爾特家來時便精准地找到了她。對方明顯對她有所了解,而自己對對方則一無所知。
艾希的神經很快在強烈電流的作用下陷入了昏睡,她的大腦沒能再處理更多的消息。
而再度醒來時,艾希發覺自己處在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這點完全可以從她被捆綁在椅子上的手腳看得出來。
她感受到自己的太陽正一跳一跳的疼痛著,四肢無力而疲軟,干燥的喉嚨和嘴唇使她難受的要命。
艾希動作極其緩慢地抬起頭,現在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使她感到無比痛苦。她發覺自己處在一個沒有窗戶的狹小而空蕩蕩的房間裡,除了她坐著的鐵質椅子和頭頂上的燈泡,她沒有看到任何其他東西。
她還沒能推測出更多訊息,她的身後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艾希條件反射地轉過去頭看向發出聲音的門,而後發覺那個走進來的男人毫不避諱自己的身份,這讓艾希心中暗暗覺得糟糕。這或許說明他根本不打算讓自己活著出去。
她不想死,她被自己心中的猜想嚇到幾乎發抖,可是她不得不冷靜下來面對這個場景。
「奧斯本先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面。」
艾希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中飽含著嘲諷,而這並非她的本意,她不想激怒眼前的人,可她實在忍不住。
奧斯本依舊彬彬有禮,就好像作為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接見媒體一般,笑的得體而又可親。
可他的話可一點也不讓艾希感到任何友好態度。
「沃倫小姐,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這麼做。而你,或許應該為了平凡的自己能夠為我的偉大事業做出一些貢獻,而感到榮幸。」
榮幸?這一定是她這輩子最糟糕的遭遇。艾希咬著舌尖阻止自己即將脫口而出嘲諷,在心中猜測這個男人究竟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
「給我水和食物,否則在你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之前,你會先得到一具屍體。」
艾希冷漠地看著奧斯本,發覺他沒有生氣或是憤怒,而是笑著轉身出了門。就好像外界已經無法對他產生什麼影響一般,奧斯本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世界之中。
他完全是個可怕的瘋子。艾希對自己的未來前所未有地擔憂起來。
艾希得到了一些干面包和冷水,奧斯本顯然打算像是對待囚犯一般對待她,而她尚且不知自己罪狀幾何。但還好奧斯本大發慈悲地解開了她手上的繩扣。
艾希強忍著疼痛帶來的惡心和不適,強迫自己吃下了所有的面包。她知道自己的身體需要這些東西,否則她真的會在幾小時內就死在這間空曠的房間裡。
這可不是她設想好的人生結局。
「說說吧,你抓我來做什麼。」
冷水讓艾希的嗓子好受了一些,她至少能順利地說話而不那麼痛苦了。
「還記得嗎,我說過我對你父親的研究成果感興趣。而實際上,我早就已經得到了它的大部分內容。雖然還少了點關鍵性內容,我本想從你這裡得到點線索,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你父親的研究成果給我指明了一條自救之路,而你,則是必不可少的敲門磚。利用你那變種的血液和干細胞,我能夠達到任何人都未曾到達過的高度!」
奧斯本站在艾希面前,彎下腰盯著艾希,臉上終於染上了神經病患者該有的癲狂笑容。
「本來我還在考慮,如何才能找到一個變種人,而你就送上了門來。為了成功將你請到這裡,我可真是廢了不少心思。哦,你還不知道吧,我給你的那張名片能夠定位和竊聽,我本來打算依靠它得到一些你不願意說出來的信息,卻沒想到你讓我喜出望外。高科技改變日常生活,不是嗎?」
艾希握緊了冰冷的手,她想起自己在和霍爾特吃晚飯時,提過一次自己的變種人身份。而她本應將奧斯本找到自己的事也告訴他的,可是卻沒來得及。
如果她及時把這件事告訴了霍爾特,或許他還有可能想到找奧斯本,而現在看來,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眼下她只能夠靠自己。多活一分鐘,就多一分活著離開的可能。
艾希皺著眉,一臉的疑惑,她問:「我不明白,變種人的血液和干細胞並不能使普通人產生變種。而且你是個成功的企業家,你沒有理由去這麼費勁的把自己變成一個惹人生厭的變種人。」
「你應該知道,早在上世紀政府就利用變種人的血液研究出了治愈變種人的藥劑,只需要小小的一管藥水,就能讓你徹底變成一個正常人。而這麼多年過去,科技的進步令人驚訝,對於變種人的研究,早就不僅僅局限於此了。」
奧斯本的表情發生了些細微的變化,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我這樣做的原因很復雜,復雜極了,你沒必要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結論,那就是使用變種人的血液和干細胞,我可以得到一副健全的、經過強化的身體,並迅速地適應它。而與此同時,我還可以獲得一些額外附贈的超能力。真是令人驚喜,就好像意外收到的聖誕禮物一樣,不是嗎?」
他看著艾希,似乎是在欣賞她恐懼和不甘的表情,邪惡地微笑著說:「可是在這之前,我得先將你的變異潛能完全激發出來。你的血液裡潛藏著巨大的可能性,而你自己甚至拒絕去探尋它,多麼可悲。」
他的臉上可一點也沒有可悲的表情。艾希只覺得奧斯本是個可怕的瘋子、心理變態、神經病患者。
「你使我現在無法使用我的能力,你對我用了什麼藥?」
「只是讓你的體能全面減弱而已,你該感覺得出自己現在連呼吸都很困難吧。我可不能讓你的變種能力消失掉,那樣一來我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所以你得乖乖聽話,不然我只能讓你一直睡下去了。那麼現在,我們該開始充滿挑戰的實驗過程了。」
奧斯本拍了拍手掌,幾個打扮的好像生化實驗室裡的研究員一樣的人走了進來,艾希渾身無力地被他們拖著離開了這間狹窄的房間,來到了隔壁的一間冷冰冰的實驗室裡。
艾希全身依舊無力,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捆在冷冰冰的試驗台上,被連接上各種探測儀器,並被接連注射了幾針管的藥劑。
艾希很快就感覺到了藥效,她渾身的血液好像要燃燒起來一般,在不斷地流動過程之中灼痛著她的每一寸皮膚和骨骼,她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成了痛苦的負擔。她很快開始無法抑制地流出眼淚,並因巨大的痛苦發出粗重呼吸聲。被咬破的嘴唇滲出了甜腥的血液,她幾乎希望自己能夠因流干血液而死去。
即使地獄存在,也不會比這更糟糕了。
艾希在痛苦中很快開始失去清醒的意識,她知道自己渾渾噩噩,卻無法掙脫這種精神恍惚的束縛。她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她看見剛剛上小學的自己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去學校,看到哥哥在房間裡擺弄著拼裝玩具卻拒絕和自己一起去看動畫,看見喜雨潺潺的墓園裡新立起了三座新的墓碑,看見盛夏的X學院裡寬敞的草坪和爬滿了綠色植物的古舊牆壁。
她看到了巴基,他說,我實在等不及想要聽到你的聲音了,艾希,你能不能和我說句話?
艾希驟然從幻覺之中掙脫了出來,她睜開了雙眼,發覺自己依舊無力,而奧斯本和那些實驗人員全都不見了,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她覺得很冷。
或許是夜晚來臨,他們都去休息了,也或許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們不得不離開。
而最壞的結果是,一切已經結束,她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他們便將她扔在這裡自生自滅。與她設想的死在實驗之中有所不同,他們可能打算直接讓她因為飢餓和干渴成為一具形容可怖的屍體。
而門突然間被推開,一個腳步聲緩慢地接近了艾希。
可她實在沒有辦法看向自己門的方向,她被皮帶子捆綁著手腳和腰,而且她沒有哪怕一絲多余的力氣。
或許是奧斯本,或者哪個白大褂,他們總算想起實驗室裡還有個可悲的小白鼠等待他們料理。
可是來者並不是那些人。
他是個男孩,看起來很年輕,大概只是個高中生。他的長相精致到了漂亮的境地,尤其是那雙綠色的眼睛,仿佛蘊含著無數的星辰。他的一頭金色的頭發打理的整整齊齊,只是臉上慌張的神情毀壞了這份美感。
他碧綠的眼眸裡滿滿是震驚和恐懼,嘴巴因震驚和緊張而微微張開,艾希很想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麼的不堪入目,以至於嚇壞了這個看起來好像還沒成年的男孩子。
她看向他那在刺眼的白色燈光下顯得流光溢彩的綠色眼眸,那裡面沒有針對她的惡意,他就好像是誤闖了地獄的路人,對於眼前的景像既害怕又感到難以置信。
「你、你還活著對嗎?」
艾希勉強地牽動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看起來他有一副好心腸,他不該看到這一切,也不該被牽扯進來。而如果奧斯本那個瘋子知道了這個孩子曾經闖入過這裡,他恐怕會痛下殺手。
犧牲者只有自己一個就夠了。
「你應該立馬離開,你不該看到這些。」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而虛弱,她不知道自己在痛苦之中熬了多久,但她真的很想要一個解脫。
男孩卻向她走了過來,他仿佛怕極了,可是沒有轉身直接離開。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會這樣?我父親對你做了什麼?」
他說什麼?他父親?
艾希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男孩竟然是奧斯本的兒子。
「我叫哈利,哈利奧斯本,這裡是奧氏集團的大樓。我來找我爸爸,卻在他的辦公室裡發現了一個暗門,一路通向這裡。」
他主動解釋起來,可是很快他的臉上就露出痛苦的神情,他閉上了眼睛,低聲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不該這麼做!」
或許這個年輕而略顯脆弱的男孩,是自己活著離開這個地方的唯一希望。
可是她怎麼能要求他與自己的父親作對呢?不用說出口她就知道自己不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快點離開這裡吧。」
她說不出求救的話,她並不覺得這個仿佛生活一帆風順、未曾經歷過任何磨難的英俊男孩,會為了自己這樣一個瀕臨死亡的陌生人而親手斷送他父親的成就和名望,以及他們父子二人的生活。
艾希閉上了雙眼,不再去看名叫哈利的男孩。她心裡的絕望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深厚。
看到希望之後再失去它,比從未見過它更令人痛苦。
第28章
艾希閉上了雙眼,就連最基本的視物,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都是個費力勞神的事情。然而艾希卻遲遲沒聽到她預料之中的哈利離開的腳步聲,房間裡依舊靜謐的可怖,而她漸漸開始接受自己即將死去的現狀。
艾希突然覺得,她還有許多未做的事,如果眼下就要死去,那麼無疑她會留下很多的遺憾,眼下她心中的怨恨如果能化作火焰,或許只一瞬間就能將諾曼奧斯本燒個干干淨淨。或許她應該和什麼惡魔或鬼怪簽訂個以靈魂為代價的契約,和諾曼奧斯本同歸於盡才是。
可是她更希望自己能平靜的離開,否則她該怎麼去見天國的爸爸媽媽。
「你不會死的,我不能讓你死。」哈利的聲音還帶著些許顫抖,可是卻堅定異常,「你如果死了,我父親就真的踏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了。」
艾希睜開眼睛看向他,他綠色的眼眸中已彌漫起了水霧,痛苦使他漂亮的臉有些扭曲。
「你給不了他救贖。在他決定這樣做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踏進了那條路。」艾希看著他,極勉強地用喑啞的聲調說,「我只希望你在我死後,能夠告訴我的哥哥我很愛他,我希望他好好生活下去。」
哈利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他垂下了頭,但艾希還是能看得到他扭曲的面容。
「這一切都和你無關,你走吧。讓我最後享受片刻的寧靜。」
哈利抬起頭,悲愴滿面,他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
僅僅是名字,這無傷大雅。他沒有任何錯誤,卻不得不因為自己而在揭發父親和為他保密之間糾結地如此痛苦,她不忍再拒絕這個小小的要求。
「艾希沃倫。」
艾希送給了哈利最後一個微笑,而後靜靜地閉上了雙眼。身下冰冷的試驗台不再硌得她生疼,實際上,她身上的一切疼痛仿佛都已經消失殆盡。
哈利離開了,從他的腳步聲中,艾希聽得出他的步伐不穩,甚至有些踉踉蹌蹌。他只是個路過的無辜者,他不該因為這件事而埋下影響終生的陰影。艾希甚至開始後悔告訴他自己的姓名了。
靜謐重新降臨,艾希甚至聽得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和平緩的呼吸,可是這些都無法掩蓋她離死亡已經越來越近的事實。這或許是回光返照,她才會如此的清醒而毫不痛苦。她很害怕進入那個未知的世界,可是她很努力地讓自己不再流淚,她實在不想因為痛哭流涕而導致自己給這個世界最後留下的是一具死相難看的可怖屍骸。
艾希甚至控制不住地像每個瀕死之人一般,開始回憶自己的一生。她發覺自己不僅沒有什麼成就,甚至還遺留下了許多未了之事。她沒能和哥哥相處多久,就又要留下他一個人。她一直讓漢克叔叔和澤維爾教授為了自己擔心,而最後還要讓他們為自己悲傷一次。還有她為數不多的幾位朋友,她過去總是封閉自己,可她們卻依舊願意靠近自己。
還有巴基,他最後的那句話裡蘊含著無數的可能性,她還沒能去一一探尋。如果這件事沒有發生,她或許可以開展人生中的第一場戀愛。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就好像春日的雪總要融化,寒冬裡花總要凋謝,泰晤士河的每一滴水都會流入大海,而無法回頭再看看自己的出生的地方,總有些事情,即使神也無法阻攔或逆轉。死神總要降臨,她唯有接受自己的命運,而後以另一種方式,回到這個美好卻又飽含遺憾的世界。
土歸土,塵歸塵,靈魂還給賜靈的神。讓長眠者安寧,讓在世者解脫。
艾希在心中默念著這句話,祈禱這世界的確存在天堂與地獄,好讓她終有一天能和所有心中惦念的人重逢。
可是艾希沒有等來死神,卻首先見到了奧斯本。
他的臉色難看極了,還泛著隱隱的綠色,眼神之中的暴戾幾乎要溢出來。
艾希見到奧斯本這副樣子,心裡甚至開始高興起來。她不該白白承受這麼多的痛苦折磨,她希望奧斯本得到他應有的報應。
「為什麼!為什麼沒用!你身體的變種程度和能力明明已經發展到了頂峰,而血清的提取和處理也毫無問題,為什麼不起作用!為什麼我還是變成了那副樣子!」
艾希簡直想要大笑出聲,奧斯本費了半天勁,竟然毫無用處,這大概就是上帝對他最大的懲罰吧。
他將帶著自己變異不完全的怪物一般的身體直到死亡,只可惜艾希見不到他那副可悲的模樣了。
奧斯本近乎癲狂,他惡狠狠地掐住了艾希的脖子,俯下身去貼近她的面頰,說:「我應該立馬就殺了你,反正你已經沒有用了。你就是個沒用的垃圾,我應該去找個更強大的變種人來繼續我的實驗。」
艾希毫無反應,她冷冷地看著奧斯本泛紅的雙眼,只覺得他可悲。
而更可悲的是她自己。
他雖然是個怪物,可是他說的有什麼錯呢?她就是沒用,就是個弱小的變種人,她不僅僅沒用又弱小,還總是充當著拖後腿的包袱的角色。然而這一切都要結束了,她將在此刻得到最後的安寧和歸宿。
可是上帝似乎不打算讓她現在就死去。
無端出現藍色光芒光仿佛撕裂了時空一般驟然出現在空氣中,帶著吞噬一切的勢頭迅速擴大,似乎直接將一個空間搬到了這間冰冷的實驗室裡來。驟然出現的一系列熟悉的面孔讓艾希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奧斯本僅僅在一秒鐘之後就被野獸狀態的漢克麥考伊扔到了房間的那一頭,隨後洛根也跟著衝了上去。
跟在他們後面的冬日戰士穿著戰鬥時的那身裝備,卻未參與到野獸和金剛狼的戰鬥之中,而是來到了艾希躺著的試驗台邊。他的黑眼圈重極了,雙眼中滿是血絲,胡茬又冒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冷的可怕,而艾希卻看到了他眼中飽含著的復雜情緒。
艾希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笑容而眯起的雙眼中,積蓄已久的淚水不斷地湧出來。好像巴基總是在承擔著拯救她的角色,在不同的場景下,一次又一次。
巴基掏出匕首,干淨利落地隔斷了束縛著艾希身體的皮質繩扣,伸出雙手將她抱在了懷裡。他的手緊緊貼著她的後頸和後背,好像想要將艾希憋死在自己懷裡似的。可是艾希卻感覺到了什麼液體滴落在了自己的頭頂上,就好像春天的第一滴雨點似的,突兀而輕巧。
艾希早已在無盡的折磨之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說不出話,也幾乎動彈不得。她呼吸中充斥著巴基身上熟悉的氣息,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艾希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昏迷了多久,她在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偶爾也會有意識清醒的時候,可是她卻總是睜不開眼睛。她不知道奧斯本曾向自己體內一次又一次注射的藥劑究竟是什麼,但它們一定不是什麼會令人愉快的東西。
艾希在地無數次掙扎之後,總算再次看到了真實的世界。天花板上貼著花紋典雅的淡黃色壁紙,吊燈是玻璃制成的花朵狀,燈泡包裹在花瓣裡,這是上個世紀流行過的款式。
這是艾希在X學院的臥室。
艾希艱難地轉動眼球,發覺床邊趴著個布滿了棕色卷發的腦袋。她伸出手去,輕輕地碰了碰那蜷曲的短發,手指尖帶來的微涼觸感讓她總算確定自己還實實在在地活著。
而被觸碰了頭發的霍爾特總算醒了過來,他抬起頭時,臉上的茫然讓艾希笑了起來。
「艾希,我的小公主……」
霍爾特沒說下去,他摘掉了黑框眼鏡,捂著臉哭了起來,就好像是個考砸了的孩子被媽媽訓斥了似的,委屈又難過。
艾希發覺到自己的能力似乎又回來了,可是仿佛有什麼不同了。她對霍爾特的情緒的感知比以往要輕松的多,仿佛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樣,不必她刻意控制。而她腦海中剛剛浮現出「不想讓哥哥這麼難過」的想法,霍爾特就放下了雙手看向了她。
「寶貝,你剛剛醒來,不要為了我動用能力。」霍爾特神情復雜極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全身心的休息。」
艾希微微皺起了眉頭,她沒有想去動用能力,她幾乎只是剛剛產生了那種想法。
「我睡了多久?」
霍爾特把她扶了起來,將枕頭墊在她的背後,而後將水杯遞給了她。
「馬上就要到第二個星期了。」
艾希有點驚訝,她沒料到自己竟然花了這麼長時間才醒過來。她發覺自己的聲音正常,喉嚨和嘴唇都沒有干燥難受的感覺,這一點不像個昏迷多天的病人。
看來不靠譜的哥哥也只是看似不靠譜,關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的。
她放下杯子,抓住了霍爾特的手。她現在有些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急需了解,可卻摸不到頭緒,她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來定一定心神。
「你一直在這守著我嗎?你的工作怎麼辦?」
霍爾特抓緊了艾希的手,不贊同地看著她,說:「什麼也趕不上你重要,我的小公主,你失蹤的那幾天裡我幾乎就要撐不住了。那個有一條鋼鐵手臂的家伙在你出事之後,很快就聯系了我和變種人。我很快就搜索了英國境內所有監控攝像頭拍到的畫面,排除了你在英國的可能性,並找出了那個和你有過接觸的奧斯本的信息。要知道他的名片還在你的包裡裝著,而很幸運的,你把包落在了我家的餐廳裡。後來澤維爾教授告訴我說你被帶到了美國,我就立馬飛了過來,他們救出你時我剛剛下飛機。哦,看看我,又在說這些沒用的了。親愛的,你有哪裡不舒服的嗎?你想要吃東西嗎?」
艾希不太清楚這些天裡有哪些人為了尋找她做過什麼事,事實上,她連自己究竟被禁錮了多久,而又是怎麼熬過那些日子的都記不太清了。她只記得一管管藥劑通過冰冷的針頭進入她的血液裡,而後帶來仿佛渾身灼燒一樣的痛苦感受。
艾希強迫自己停止對那些場景的回憶,她看向霍爾特,說:「霍利,你應該去休息一會,你看起來累極了。我想見見教授,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他。」
霍爾特立馬就答應了,但他堅持陪同艾希見澤維爾教授。艾希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還是同意了。
漢克叔叔推著教授進門時,艾希幾乎又要哭出來。漢克叔叔將奧斯本扔到房間另一頭的情景她還歷歷在目,而她的蹤跡能被尋找到一定也是由於教授長時間地使用腦波搜索機器查看了大量的腦波。
他們總是這樣包容她,疼愛她,而她給他們帶來的唯有擔憂和煩惱。
「艾希,永遠不要對我們的所作所為感到愧疚,好嗎?」教授依舊只需一秒鐘就了解了她的內心,「親愛的孩子,這一切都不怪你。」
漢克站在床邊,愛憐地摸了摸艾希的腦袋,而後對她說:「記得嗎,我說過我總把你當做女兒看待。要知道一個父親為了自己的女兒去做任何事都理所應當。」
艾希忍著淚水點頭,她發覺經歷了這次磨難之後,她的情緒狀態和過去大相徑庭,她過去很少有情緒的大起大落,而在醒來後的這一小段時間裡她幾乎一直在心緒不定。
教授用睿智的藍色眼睛看著艾希,慈愛地笑著說:「親愛的孩子,你發現了自己的變化,對嗎?你一直是非常敏銳的。」
艾希皺起眉頭,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是自己不願意聽到的。
「我們總是得接受現實的。」澤維爾教授微微嘆了口氣,而後以一種平靜的語氣說,「艾希,我接下來要說的很重要,而且不論你感受如何,我希望你能盡快接受。」
艾希點了點頭,她除了接受也別無他法,來自於命運的,無論是惡意強加還是善意賦予,一向都沒有商量和轉圜的余地。
「奧斯本將你的變異潛在可能性完全激發了出來,過去你因為種種原因而無意之中壓抑著的變種程度和能力,已經被迫發展到了頂峰。你過去的能力一直停留在表層,而現在,你可以對人進行更深層次的、更為廣泛的控制,而且不必像過去一樣采用輸入的方式,對自身精力產生那麼嚴重的耗費。」
艾希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以為所謂的能力極限,也無外乎是對情緒的操縱更加得心應手,或者因此而產生的損害更輕。
「艾希,你的能力和過去大相徑庭,你現在可以直接作用於更深層的東西,而人們往往難以描述那些東西,便以靈魂來簡而言之。」
艾希咽了咽口水,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來,可澤維爾教授繼續說了下去。
「任何事都有兩面性,好的一方面,是你以後幾乎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傷害,你有充足的能力去擊垮任何有靈魂的生物。而壞的一面,則是你有可能會無意之間傷害到你自己或者其他無辜的人。和過去不同,這種傷害會很嚴重,即使事後你能夠補救,但這種傷害仍然是不可逆轉的。所以,你需要更加慎重,更加嚴謹地使用自己的能力。這一點對你來說並不困難,對嗎?過去你便精於此道。而我更加擔憂的是你的狀態。介於我的能力,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這種可怕的副作用。但還好你能夠控制自己,去選擇看或不看。」
霍爾特握緊了艾希的手,堅定地看著艾希,仿佛怕她無法接受,甚至於再度暈過去似的。霍爾特猜對了,艾希確實對這件事有些接受不來,她抓緊了他的手,幾乎要把在上面掐出個印子來。
「那麼我直接從受害者轉變為了危險分子,對嗎?這可真是突然。」
第29章
艾希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巨變,接受的比大家想像的都要快一些,而更加讓她感到難以接受的是自己突然變得非常虛弱的身體。
過去她雖然離運動健將相去甚遠,但是至少是個活動自如的正常人。而現在,她甚至無法正常走動,她突如其來的強大能力似乎剝奪了她的身體健康。
但還好醫生說她會恢復如常的,在健康飲食、適量運動,和大量的休息之後。
艾希徹底地搬回了X學院居住,而霍爾特也放下了一切工作,堅持要留到艾希恢復正常之後再離開。
艾希不太明白自己的能力究竟為何會變成這種形式,她對此也並不是特別在乎,她更希望能恢復到正常的體魄,而後再去考慮能力的使用和控制,以及它帶來的其他問題。她要求霍爾特扶著她去外面的草坪上轉一轉,她被關了太久,很想看看太陽、植物,以及其他的室外獨有的景像。
然而艾希的脆弱卻超過了她自己的想像,她幾乎是被霍爾特一路背到了樓下,而走路時也顫顫巍巍仿佛一個得了關節病的老年人。僅僅幾十米的距離,就讓她滿臉冷汗,臉色也開始發白。
霍爾特一聲也不出,艾希現在遠遠比過去敏銳,她知道他在為她難過,而卻不想讓她發現。
「哥哥,我們去那邊長椅坐一會吧,我累了。」
艾希一向善解人意,而且她知道自己有些急於求成。她早晚會恢復健康,沒必要在剛剛醒過來時這樣逼迫自己,也傷害了身邊的人的心情。
艾希坐在長椅上,看著眼前的碧綠草坪和湛藍天空,心情漸漸寧靜了下來。X學院的孩子們大多都認識她,也知道她遭遇了一次痛苦的經歷,和她相熟的孩子們紛紛跑過來問候,這讓艾希心情好轉了一些。
而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藤蔓纏繞的鋼鐵大門外時,她的心髒躍動地開始不那麼平緩了,她甚至有些緊張起來。
冬日戰士騎著一輛全黑的哈雷戴維森street750摩托車,高大的黑色機車讓一身黑色衣褲的他看起來酷極了。雖然他的頭上戴著頭盔,可艾希知道那就是他。
哦,他還提了一個袋子?艾希嘴角的微笑慢慢擴大開來,心中帶著對那個紙袋內容物的無限期待。
巴基摘掉了頭盔,隨手放在了摩托車上,而後直直向艾希走來。
他看起來比前些天好多了,他甚至剪短了頭發,這讓他看起來精神很好,艾希在心中忍不住回憶起來,那天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巴基看起來真的很讓人擔心。
「哥哥,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艾希試著收斂自己的笑容,然而她並沒有成功。而霍爾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後,說:「小公主,記得讓他把你送回房間再離開。這是個好機會,好好把握住。」
艾希不滿地看著自己的哥哥,她可不打算像個勇士一樣直接去表白自己迷惘的心情,她只是……
只是什麼呢?她自己也有些迷茫。
可是巴基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跟前,霍爾特站起了身,友好地和巴基握了握手。
據霍爾特說,艾希能這麼快的獲救,多虧了冬日戰士及時聯系了變種人和霍爾特,否則變種人們還不知道艾希出了事,而霍爾特或許還會一直在英國境內尋找她。因此他不僅僅放下了自己那點別扭的小心思,甚至對冬日戰士友好又恭敬。
霍爾特臨走前還對艾希使了個別別扭扭的眼色,這讓艾希有點別扭。事實上,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害羞。
「嗨,巴基,好久不見。」
艾希費勁地站起了身,和巴基打招呼。她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有點顫抖,剛剛的走動讓她有些透支體力。
巴基看出了艾希的吃力,他扶住了她的手臂,讓她坐回長椅上。
巴基單膝跪在艾希身前,仰著頭擔憂地看著她,而後掏出了那個神秘的紙袋裡的東西,「這個送你。慶祝你脫離險境,還有祝你早日康復。」
那是一束包裝精致的白色繡球花,小巧而緊湊的白色花瓣透著些淡淡的綠色,在小而少的橢圓綠色葉片映襯下顯得生機勃勃,仿若這個溫暖的春日下午一般讓人心生愉悅。
艾希還沒從任何人那裡收到過花,她的驚喜和不知所措都反映在了臉上,她微微垂著頭看著巴基,而後接過了那束雷古拉繡球花。
艾希抿著嘴,笑中有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扭捏,她說:「謝謝你,巴基。為了這束花,還有你為我做的一切。」
巴基也笑了起來,他的眼睛在陽光的映照下顯露出了流光溢彩的繽紛色澤,艾希覺得自己難以抵抗這個的笑容。她微微低下了頭,去看剛剛收到的那束花朵,而巴基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看起來不太好。你瘦了很多,臉色也很蒼白。」巴基停頓了一下,而後繼續說,「不過比我們剛剛找到你的時候好了太多。看起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艾希回憶起那些讓人難受的經歷,還有她虛弱的身體,不禁有些情緒低落。不過現在可不是悲春傷秋的好時候,她很快就再次微笑了起來。
她側著頭,看著身邊的巴基,說:「我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我不斷地想著,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至少我應該先和你講完那通電話。」
艾希主動將話題引向了那個方向,她希望巴基能主動為她解答她的疑問。
可是巴基卻皺起了眉,說:「還好那時我們在講電話,否則我甚至都不會知道你出了事。你還會回倫敦嗎,在你康復之後?」
「不了,我想我會在紐約生活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的能力發生的變化太大,我需要澤維爾教授的指導,直到我完全適應,能夠自如地控制它。而且這裡有超級英雄,還有X學院和許多變種人,我在這裡我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應該不會有人再找我的麻煩了,對嗎?」
艾希笑著開玩笑,試著壓下自己心中的失落。她想或許是她有些想得太多,或者自作多情。巴基經歷過這麼多,自己這樣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未免有些不夠看。他為她費盡心力,或許只不過是不希望幫助過自己的人死於非命。
「不,你不是。至少對我來說,你重要極了。」巴基用自己令人沉醉的眼眸看著艾希,臉上的神情認真極了,「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不知道現在我會是什麼樣子,但我想一定沒有現在這樣好。」
艾希咬著嘴唇別開了頭,她可真想要對他說,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也不要這樣對我說話,如果你對我無所求,並且不想讓我誤會什麼的話。
艾希生澀地轉移了話題說:「奧斯本怎麼樣了?」
「奧斯本被關進了監獄,以綁架和非法□□的罪名。斯塔克已經找了一群律師,想要讓他永遠在監獄裡待下去。他們兩個是老對頭了,他會好好抓住這個報復的機會的。」
「不知道他的兒子哈利會不會因此受影響。我聽說教授是通過哈利的腦電波知道了我的所在地,羅拉也為此付出了最大努力,才能那麼快的將你們送到了那裡。但是哈利看起來好像剛剛成年,我當時認為他不該牽扯進這件事的。可現在我卻很感激他那天走進了那間實驗室,不然我現在大概不會在這裡。我想我應該找個機會見見他。」
巴基的表情顯露出了他的不贊同,他說:「他父親入獄與你有關,他的生活幾乎因此徹底被毀,我不確定他會以何種態度面對你,他甚至有可能會想為父親報仇。」
艾希回憶起那個英俊但蒼白的男孩,有些擔憂地說:「我覺得他不會的。他應該有一副好心腸,當時他甚至一度想幫助我。而且我現在和過去不同了,據說我的能力強大到讓人害怕,沒有什麼人能夠隨意傷害到我。想試試嗎?」
巴基被艾希逗得笑了起來,他開玩笑似的說:「你可以拿我做實驗,畢竟我承擔的罪惡比任何人都多,如果你能幫我洗清他們,那我可真的感激極了。」
「那你該用什麼來報答我?」艾希微微眯著眼睛,彎著嘴角看著巴基,說:「用兩束更漂亮的花怎麼樣?」
「哦,那可遠遠不夠。」巴基誇張地說,「我想我得用一輩子來還這個巨大的人情。」
艾希轉過了頭,手指不自覺地摸著微微涼的白色花瓣,笑著說:「別,我可不敢。福瑞局長如果知道我劫走了他的人的一輩子,一定跟我拼命不可。」
「他管不著這個,艾希,任何人都管不到這個。除了你。」
艾希垂著頭,她有些不確定這句話的含義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樣,她甚至不敢貿然抬頭去看他,她害怕自己會說出什麼傻話或者做出什麼傻事。
她甚至開始告訴自己這或許僅僅是吊橋效應的後續反映。當一個人提心吊膽地過吊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一個異性,那麼他會誤以為眼前出現的這個異性就是使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從而對其產生與眾不同的感情。而艾希曾經數次遭遇險情而後被巴基救下,如今對他感覺異於常人,這也是一樣的道理。
個體的情緒經驗並不是因自身的遭遇而自發形成,它是一種兩階段的自我知覺過程。人們首先體驗到的是自我的生理感受,然後他們會在周遭的環境中,為自己的生理喚醒尋找一個合適的解釋。在現實生活中,對同樣的生理表現可能會存在著幾種不同的但都算得上合理的解釋,有的時候,人們會很難確定自己的生理表現是由哪一種因素造成的,因此人們往往會對產生對自己的情緒產生錯誤的認識。而這一切不過是最基本的錯誤歸因,這並不是愛情,或者別的什麼真切的情感。
艾希腦中迅速出現了大段大段的理論知識,她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她不能讓自己落入最為簡單的心理學誤區裡去。
她握緊了那束繡球花,平靜地笑著看向巴基,說:「我幫助你可不需要任何報酬。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巴基愣了一下,而後點點頭,說:「沒錯,我們是好朋友。」
第30章
艾希和巴基在長椅上坐了好一會,他們在溫暖的五月陽光下聊了許多,可是兩人都默契地沒再提起那個有些敏感的話題。
太陽快要下山,艾希覺得巴基作為一個朋友,探望的時間確實足夠長了,即使這是建立在他們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個多月的基礎上,也已經足夠了。
「天快黑了,你該回去了。這裡與市區離得很遠。」
她主動提出了告別,其實她本來應該留他在這吃晚餐的,可是她現在對自己的情緒控制並不如以前得心應手,她怕自己不那麼美好的心情會顯露出來。
他沒必要為她的喜怒不定而擔憂,他們僅僅只是朋友,甚至不那麼親密。艾希這樣說服自己。
巴基主動站起身,說:「我送你回去。」
艾希本想拒絕,可是念及自己連路都走不利索,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巴基默默蹲下了身,艾希趴在了他的背上,被他穩穩當當地背了起來。他的脊背很寬闊,覆蓋著結實的肌肉。他的周身散發著的氣息艾希很熟悉,他身上穿的衣服甚至還是她買的。
艾希忍不住有些懷念他們兩個還是室友的那段日子,安靜且有人陪伴,不吵鬧但也從不會感到孤單。事實上他們兩個相處的好極了,他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艾希在心中再一次說服自己。
艾希把臉頰貼在巴基的肩頭,雙手環繞著他的脖子,手裡還緊緊地抓著那束白色的繡球花。
「謝謝你來探望我,還有謝謝你的花。我第一次收到鮮花,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巴基輕輕地笑了起來,他說:「早知道我應該買玫瑰。每個女孩子都應該收到過一束玫瑰花。」
「哦,現在在線的是風流倜儻的巴恩斯中士,對嗎?」艾希開玩笑地說著,「你把沉默寡言的冬日戰士藏到哪裡去了?」
巴基一本正經地回答說:「這兩個都是我,我親愛的沃倫醫生,你更想要哪個?」
她想要哪個?她只想要那個和她相處了很多天的安靜而溫和的巴基。
可是她說出口的卻是:「哪一個都好,反正都是你。」
艾希覺得自己有點懦弱,她甚至開始明白霍爾特遲遲不願意和洛克希在一起的原因了。這種瞻前顧後、拖沓被動的態度很有可能是他們的家族遺傳。
霍爾特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巴基看到他後,就將艾希放了下來。艾希疲憊地依靠在霍爾特身上,笑著和巴基告別。
「好好休息,你應該多吃點飯。我該走了,下次再見。」
艾希笑的和往日一樣溫和,任誰都不會說她的表情有什麼不妥,她說:「謝謝你來看我,巴基。回見。」
巴基留下一個笑容,轉身再次走下了樓梯,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後,艾希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消失了,她一時間神情空洞的仿佛一只木偶。
霍爾特發覺了她的不對勁,他輕輕拍了拍艾希的腦袋,憐惜地說:「你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對嗎,我的小公主?」
艾希嘆了口氣,說:「我需要的並不是一個機會,霍利,我擁有無數機會,卻不知道是否有得勝的可能。我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貪心了。或許一切應該順其自然,而現在,咱們應該放下這些事情去吃晚飯。」
晚餐之後,澤維爾教授要求和艾希好好地談談。艾希知道,教授仍然對她不放心,事實上,她對自己也沒有信心。
「艾希,今天感覺如何?」
「還不錯。我想我已經熬過了最糟糕的時刻,往後的每一天都會還不錯的。」
澤維爾教授沒有多談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直接說起了最主要的問題。
「艾希,我想和你談談你的能力。靈魂是個過於籠統的概念,我今天籠統地總結說你的能力可以直接作用於靈魂,這個說法其實不太妥當。我們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認為靈魂是主宰一個人的思想、行為、精神、感情等潛意識的一種神秘因素。而你可以從最深的層次去控制一個人,你可以改變他的思想,控制他的行為,擾亂他的精神,左右他的情感。過去你只能做到最後一點,那是因為情緒是最外在的一個部分,也是最容易被影響的部分。現在你也可以輕易做到剩下的部分,只是,隨之而來的副作用恐怕會令你不那麼好受。」
艾希其實對自己突變了的能力還沒有那麼的了解,她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健康,就連日常行動都困難,她還無從感受自身能力的狀態。
但是澤維爾教授的話,幫助她清晰地理解了自己的變化。她對此確實有些惶恐不安,可是她更加為此而高興。
「這或許是好事,至少以後沒什麼人能夠隨意的傷害我。」艾希笑著對教授說,「簡而言之,我就好比那個舞台背後的操控者,而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我手中的木偶,由我任意操控,對嗎?」
教授點了點頭,但表情卻一點也不見放松:「是的,可以這樣說。但是區別在於操控木偶的人不會被木偶影響,可是你卻很有可能因此而影響自己,你的精神或許會因此受傷害。我很慶幸你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你對這些的了解比我要更多,但是,我仍舊要像過去一樣告誡你,不要隨意地使用你的能力,也不要輕易去透支自己的能力,你我都不知道那會造成什麼後果。」
艾希是心理咨詢師,她知道所有可怕的心理和精神疾病。焦慮症、抑郁症、恐懼症、躁狂症甚至精神分裂症,都可以輕易地摧毀一個人,這些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可過去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有可能成為這些疾病的受害者。
但從現在開始,她得記住這是常伴她左右的威脅,她每一次使用自己的能力,就會多一分踏入危險的可能性。
「教授,我感覺我對自己情緒的控制不如過去那樣得心應手了。我過去幾年間很少會有情緒大幅度波動,可是現在一點點小事都會讓我的心情產生巨大變化。」艾希垂著頭,對教授說起了自己的煩惱,「我不喜歡這種變化,這種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感覺讓我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澤維爾教授微笑著看著艾希,寬慰她說:「事實上這是個好現像,我過去常常擔憂你是否過度壓抑了自己。正常人應該隨著外界的變化而產生心情上的變化,而由於你對情緒的過度敏感,你覺得這變化過於激烈,甚至於不正常。但實際上,你應該去習慣這種感受,因為這是你放下過剩的控制欲,並打開心結的一個好兆頭。」
「心結?」
「是的,恐怕你的父母一直是你的心結。因為他們的意外去世,你能力爆發,甚至差點造成嚴重後果,這讓你在悲痛之中愈加惶恐不安。從那之後你下意識地克制自己的能力,而因為你能力的特殊,你也在下意識地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是自己的情感。而現在你哥哥的出現似乎讓這個心結有些松動,我猜測你或許是正在逐漸地往好的方向轉變。」
艾希微微有些皺眉,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事,她只知道這讓她很不習慣。可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決定再一次信任澤維爾教授。
「我會試著去接受這種現狀的,就像您說的,這或許是好事。」
澤維爾教授一向對艾希慈愛而照顧有加,這使得艾希非常尊重和信任他。
他露出了一個輕松地笑容,艾希知道這是正事時間結束,教授大概打算開始談談不那麼嚴肅的閑事了。
「今天你有一位客人,是嗎?你們相處的怎麼樣?」
艾希想起了巴基,她心中不禁有點沉重的憂愁。
「挺好的,事實上,我們幾乎就像老朋友一樣,親切友好。」
艾希說完後,看到教授的表情,嘆了口氣。什麼都瞞不過教授,這一點讓她從來沒辦法說謊。
「好吧,事實上我有點為此發愁。我想我可能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我的意思是,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了解他。他的經歷與常人不同,或許他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即使有,應該也不會是對我這種,普普通通、乏善可陳的姑娘。」
艾希心裡覺得,巴基如果要談戀愛,也應該是和一個強大的、無所不能的、甚至還有一點點冷酷的姑娘。而艾希離強大還差得遠,軟綿綿的性格不論在美國還是英國都並不惹人喜愛。
「親愛的艾希,沒有什麼人會是乏善可陳的。」澤維爾教授微笑著否定了艾希的說法,「而且,你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是個多麼優秀的人,你有點過於自謙了。至少我就非常喜歡你,你善良,友好,獨立,在溫柔背後有屬於自己的堅持和強韌,這些都是非常值得欣賞的。再說,人們的擇偶標准在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個沒用的擺設,更何況是你擅自給他規定的呢?」
艾希被教授的誇獎搞得有點臉紅,教授實在是太真誠了,她不得不將這番話當真,而不是什麼善意的安慰。
「我真希望您直接去腦他一下,然後告訴我答案。這個探尋的過程真的很讓人難受。」
教授被艾希的話惹得笑了起來,他笑過後搖了搖頭說:「事實上,這才是樂趣之所在。而這背後的答案,我們最終總是會得到的,不是嗎?」
第31章
艾希在經歷了半個多月的修養之後,總算恢復了身體健康。她開始規律的健身,甚至特地學習了設計和簡單的防身術。她希望讓自己比過去更加脆弱的身體至少能夠恢復到正常人水平,同時最好擁有一些自保的能力。而一直放不下心艾希的霍爾特也總算回到了倫敦,重新回到他永遠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比身體恢復健康更讓艾希高興的事情是,她成功地弄到了一個心理科醫生的職位,就在她的好友克裡斯汀工作的那家聖李斯特醫院。她的學歷和各種執照使她足夠應付這份工作,而克裡斯汀成功地給她弄到了一個面試的機會。之後的一切水到渠成,她總算再一次成為了一位沃倫醫生。
但是生活不會事事順心,煩惱似乎永遠不會消失。自從收到那束白繡球花之後,艾希再也沒有見到過巴基。雖然他常常通過簡短的電話關心艾希的身體狀況,可她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太頭。在她床頭插著的花束早已枯萎,但她心裡的煩惱卻一直在膨脹。
六月初的紐約已經接近於夏日,艾希在聖李斯特醫院二樓屬於她的辦公室裡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准備接待她這天的最後一個病人。
推開辦公室的大門走進來的是個年輕的女人,她有一頭奪目的淡金色卷發,張著典型的俄羅斯美女的面容。她看起來比艾希還要年輕一些,可是她冷漠的神情卻和她的美貌與年齡毫不相符。
艾希看到她眼眸之中的寒意,不禁在心裡暗嘆這又是一個棘手的病人。
「你好,請坐下吧。」艾希微笑著對自己的病人說,「葉蓮娜鮑裡斯小姐對嗎?請跟我說說你的煩惱。」
叫做葉蓮娜的姑娘坐在了艾希對面,她緊盯著艾希的臉,久久沒有說話。艾希敏感地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些輕蔑的意味,但她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曾得罪過這位冷的過分的俄羅斯美人。
在艾希開始感到不自在的時候,葉蓮娜總算開了口。她的聲音和她本人的氣質一樣冷淡而迷人,輕微的俄羅斯口音使她平添一分神秘感。
「醫生,你叫什麼名字?」
艾希可不覺得這是一個病人該問醫生的問題,不過她還是友好地笑著說:「我叫艾希沃倫。」
「沃倫醫生,久仰大名。我總算見到你了。」葉蓮娜嘴角含著玩味的笑容,她灰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然而我很失望,你不過就是個普通女人。」
您倒是不普通,一位需要進精神科的超凡女性。艾希心裡有了些火氣,但她同時也意識到了她話中的不對勁。
艾希確定自己是頭一次見到葉蓮娜鮑裡斯,也是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她不知道葉蓮娜為何會說出這種讓人不解的話,還以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
艾希疑惑地挑眉,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如果不是來看病的,那我建議你現在就離開。」
葉蓮娜嘲諷地笑著,挪開了一直放在艾希臉上的眼神,盯著窗外的樹梢說:「我是你今天的最後一個來訪者,不是嗎?你有充足的時間來和我聊一聊,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憑借這幅平平無奇的模樣讓冬日戰士為你著迷的。」
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
艾希心裡這樣想,臉上的表情也在這樣說。她可不知道自己讓誰為自己著迷了。
而且,這位葉蓮娜鮑裡斯小姐未免知道的有些太多。
艾希輕輕地眨了眨眼,仔細地查看葉蓮娜的狀態,雖然她掩飾的很好,可是艾希知道她正感到失望和憤怒,甚至還有些莫名的愉快。她心中同時擁有強烈的不同種類情緒,艾希覺得她確實是個需要治療的神經病。
而很明顯,葉蓮娜鮑裡斯非常富有攻擊性,如果艾希真的是個普通的精神科醫生,那麼很有可能會遭遇危險。
葉蓮娜被艾希不合作的態度惹毛了,她掏出了一把警方和軍隊之中都很常見的格洛克G22□□,對准了艾希的額頭,笑的邪惡又殘忍。
不過艾希知道,葉蓮娜暫時不打算開槍,她只是想用這個來威脅和恐嚇艾希,並享受這其中的樂趣。
果然是個神經病。
「離冬日戰士遠一點,你配不上他。我才是最適合他的人。」葉蓮娜惡狠狠地盯著毫無懼意的艾希,總算說出了自己的心理話,「我從小就聽著他的光輝戰績,一直憧憬著幾乎是個傳說的他,經過了地獄般的訓練和選拔,才成為了一個優秀的特工。我甚至因為他而叛逃了組織來到美國。我為他做了這麼多,讓自己變成現在這樣,我怎麼可能輸給你?你又為他做過什麼?你既沒有我漂亮,又沒有我強,你憑什麼搶走他的心?」
艾希被葉蓮娜無釐頭的話逗得笑出了聲,她動了動手指,讓葉蓮娜不再那麼癲狂,而後開始試著和她講道理。
「你所做的這些事,並非為他做,歸根結底只是影響了自己,不是嗎?他或許根本不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更不知道是為了他。」
艾希看到葉蓮娜扭曲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說對了。巴基甚至有可能根本不認識這個很有可能是來自於九頭蛇的瘋女人,她不過是一廂情願。
「你憧憬冬日戰士,我可沒什麼意見,你甚至可以找到他當面說清楚。可是你不該像個懦夫一樣威脅我。事實上,我們兩個並非你所說的那種關系,但是很遺憾,現在你讓我開始想要更進一步了。」
艾希明晃晃的挑釁笑容惹得葉蓮娜猛地站起了身,但艾希只是輕輕動了動手指,她就驟然倒了下去。
艾希覺得葉蓮娜現在有點過於瘋狂,她最好睡上一覺,借助冰冷的地磚好好地冷靜一下。
艾希站在躺在地上的葉蓮娜身邊,撿起了那把掉落在地的□□,扔進了自己的抽屜,而後撥通了巴基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下午好,艾希。」
艾希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她愉快地說:「下午好,巴基。我辦公室裡來了一位叫做葉蓮娜鮑裡斯的女士,巧合的是她似乎與你關系匪淺,你認識她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巴基說:「別讓她離開,我馬上到。」
聽筒裡只剩忙音,而艾希瞬間沉下了臉。
這算是什麼?舊情人重逢?那她算是什麼角色,用來推進發展的催化劑嗎?
巴基推開艾希的辦公室門時,艾希還在生悶氣,因此葉蓮娜還躺倒在地上。
不過和艾希的預想不同的是,巴基看都沒看美艷的俄羅斯女郎,而是直接來到艾希身邊,關切地問她有沒有事。
艾希隱約覺得自己可能猜錯了一些什麼。
「我沒事,她睡著了。不過我現在可以叫醒她。」
巴基神情嚴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葉蓮娜,對艾希說:「我很抱歉,這件事一定是因我而起。她說了為什麼找上你嗎?」
艾希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尷尬,但她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她說我配不上你,要我離你遠一點,她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
雖然這是實話,可是艾希怎麼都覺得自己好像是個不懷好意的、滿口謊言挑撥離間的壞女人。
巴基果然感到了不自在,他微微皺著眉,認真地對艾希說:「我很抱歉。你不該遭受這種對待。不過她從九頭蛇反水之後,立即加入了CIA,我現在也不能隨便把她怎麼樣。」
艾希干巴巴地回答說:「哇哦,看來她沒說錯,她果然比我強的多。前九頭蛇間諜,現CIA特工,真酷。」
巴基看著艾希這副樣子,突然笑了起來。
「你在吃醋?如果她比你強,就不會躺在地上了。」
艾希昂著下巴不看他,逞強地說:「別胡說,我有什麼好吃醋的。」
巴基收起了笑容,拉著艾希的手臂讓她面對自己,而後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在解決完這件事之後,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可以給我一些時間嗎?」
艾希的心髒一瞬間跳得飛快,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有點不平穩。她和巴基離得這麼近,只要她想,她就能夠感覺到她想知道的一切。不過她決定留下一些懸念,或者說是驚喜。
她探尋地看了他好一會,才矜持地說:「恰好我今晚有時間。」
巴基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而後說:「謝謝你,艾希。現在麻煩你把她弄醒,我等不及要趕緊解決這件事了。」
葉蓮娜很快就醒了過來,她迅速坐起身,而後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的冬日戰士,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讓她有些說不出話。
「冬……冬日戰士?」
「是我。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
葉蓮娜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忍不住有些激動。雖然他剃干淨了胡茬,剪短了頭發,可是無疑這就是她心中那個仿若神話一般的男人。
「我叫葉蓮娜,我們前幾天見過,你還記得嗎?更之前的時候,在西伯利亞的基地裡,我們也曾見過。我脫離了組織對我的制裁逃了出來,不得不加入了CIA以求自保。我一直將你作為我的偶像,我的目標,我活下去的全部意義,你……你能接受我嗎?」
葉蓮娜眼中噙著淚水,冷傲的面容早已變得可憐兮兮,仿若慘遭拋棄,這使得她的美貌更加引人注目。可是她面前的冬日戰士過分冷淡的神情卻沒有因此而變化哪怕一分。
「感謝你,不過我拒絕。我們並不熟悉,我無法貿然接受你。而且關於九頭蛇的一切都使我感到痛苦,我不希望自己身邊會有一個人使我時刻回憶起那些。但你現在已經加入了CIA,我希望你放下過去,好好生活。現在展現在你面前的是比過去寬闊的多的世界,總有一天你會尋找到更加有意義的東西。」
葉蓮娜覺得自己的心髒已經破碎了,可是卻遠遠沒有想像之中那麼的疼痛。眼前的人雖然面容冷峻,這樣直接的斷絕了自己的奢望,可是卻沒有殘忍的捏碎她的一片傾慕之心。
她知道帶著關於九頭蛇的過去的自己,無論多麼優秀,這輩子都注定無法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卻好心地告訴她,她還可以有新的生活,和更有意義的人生。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的過去算是什麼,所作所為是對是錯,也不知道自己未來該怎麼生活下去,可是顯然這一切都已經和他無關了。
他已經站起了身。
葉蓮娜直直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後,強忍著心碎,從地上爬了起來,沉默地經過冬日戰士,垂著頭向門外走去。
她想要歇斯底裡地大哭一場,可是她更想給他留下一個好印像。畢竟是她全心全意憧憬過的人,即使到了徹底告別的時候,也該足夠體面。
葉蓮娜在離開了這間辦公室後,有些精神恍惚。但站在走廊窗戶邊的艾希使她迅速回歸了警戒狀態。
雖然這位醫生看起來柔弱而人畜無害,可是葉蓮娜知道,自己會瞬間失去意識一定是她的傑作。
「你都不想謝謝我嗎?我可是讓你見到了你的偶像。」
艾希笑盈盈地看著葉蓮娜,臉上的神情中沒有一點不好的意味,可是說出的話卻讓葉蓮娜咬牙切齒。
「我對你很感興趣,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病人,定時來接受我的治療。」
葉蓮娜走到她身邊,冷冷地打量著她,可艾希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微笑著看著她。葉蓮娜的神情依舊帶著惡意,但她心裡早就明白,自己已經輸了,而且是各種意義上的完敗。
她色厲內荏地說:「好主意,我可以在旁邊看著,你究竟能得意多久。」
第32章
艾希送走了來者不善的葉蓮娜鮑裡斯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而巴基還在裡面,就坐在往常病人坐的地方。
艾希關上辦公室的門,脫下了醫生專屬的白大褂,對巴基說:「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再待下去他們也不會給我加班費的。所以,我們接下來的安排是?」
巴基點點頭,有些不確定地說:「前些日子,政府把這七十多年的津貼和各種獎金一次性發給了我,我拿這筆錢買了個房子。你想去看看嗎?」
「真的?這可真不錯。」
艾希聽到這個消息後有些驚訝,這麼看來巴基現在是個衣食不愁的中產階級了。
巴基是騎摩托車來的,在這個愛好上他可真不愧是美國隊長的好朋友。而且艾希不得不承認巴基騎在摩托車上的模樣真是讓她想像個小太妹一樣吹一聲口哨。但是當她自己親自坐上機車後座,在風馳電掣之中不得不緊緊摟住巴基的腰時,她對摩托車的好感就幾乎消失殆盡了。
當他們總算停在了布魯克林區的一條寧靜的接到上後,艾希總算是長長地松了口氣。她摘掉頭盔,緊緊按著自己的胸口說:「上次我坐隊長的摩托車可沒有這麼刺激。我想我更喜歡汽車。」
巴基有點不好意思,他說:「抱歉,你坐在後面導致我有點緊張。」
艾希面前的二層小樓看起來很新,是在美國十分常見的北美混合風格,融合了古典和現代,更加簡約而適宜居住,與她曾住過的古典的希爾街或者奢華的X學院是完全不同的模樣。巴基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兩個人往屋裡走去。艾希發現這棟房子很明顯是剛剛才有了住戶,還有些空蕩蕩的,仿佛缺少些生氣。
「原主人剛剛搬進來沒多久就遇到了經濟上的困難,不得不低價出售,但是他要求買家一次性付清全款。」巴基對艾希解釋說,「剛好我在找房子,而這裡離我曾經住過的地方很近。雖然時過境遷,紐約和布魯克林都早已經煥然一新,不過我還是習慣於住在這附近。」
艾希站在客廳打量著這棟嶄新的房子,問道:「這些家具也是前一位主人留下的?」
巴基點了點頭,艾希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不會選擇這麼居家的風格。這可不是批評或者別的什麼,我只是很難想像你去宜家買這些花靠墊和毛絨地毯的樣子。」
巴基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對艾希說:「事實上我只搬進來了一些衣服,還是在倫敦時你買給我的。那麼,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棒極了,真的。」艾希抬頭看著天花板上與希爾街和X學院都截然不同的北歐簡約風格的幾何吊燈,說,「符合我想像之中的家的樣子。」
「我很高興你能喜歡這裡,因為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夠搬進這裡,和我一同將這裡當做自己的家。」
艾希還沒來得及深思這句話的含義,巴基就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方形紅色盒子,單膝跪了下去,將它面對著艾希打開來。
「艾希沃倫小姐,我尊敬你善良且真誠的品德,熱愛你溫柔但堅韌的性格,你的崇高人格和可親魅力無時無刻不吸引著我。我,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真摯地請求你成為我的妻子,與我共度接下來的人生。」
艾希的反應大概只能用徹底的震驚來形容了,她生動形像地詮釋了什麼叫做目瞪口呆。她說不出哪怕半個單詞,只是直直地盯著巴基真誠的雙眼。
她本以為會得到一個約會的邀請,或是被告白並成為巴基的女友,卻沒有想到他這樣干脆利落地直接走到了最後一步。
不過這個戒指確實挺好看的。艾希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那顆熠熠發光的鑽石,在心中斷定那一定超過了一克拉。
艾希深深吸了一口氣,面對著一臉誠摯的巴基,艱難地開了口。
「巴基,我不想拒絕你,真的,可是我也不能貿然接受。我從沒遇到過這種,呃,我不知道……」艾希十分為難地說,「好吧,我的意思是,我們剛剛認識幾個月,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在現在就做出這麼重要的決定……我們需要認真談一談。」
於是巴基和艾希面對面坐在了沙發上,那個紅色的裝著戒指的盒子被巴基放在了茶幾上。
艾希覺得自己還有點懵,但更加強烈的是尷尬以及不安的感覺。不過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想傷害到巴基,更不想錯過一個重要的人生轉折點。她努力地放緩了語氣,盡量讓自己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平常。
「你什麼時候有了這個想法?我是說,你竟然已經買好了戒指。」
「拿到那筆錢後,我買的第一樣東西就是它。這棟房子排在它後面。」巴基似乎沒有多麼的失落或者沮喪,他依舊用他真摯的眼神看著艾希,「事實上在離開倫敦的那天我就萌生了這個想法,而後續的時間我都在認真考慮和籌劃這件事。我知道你直接答應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很清楚我確確實實想要這樣做。只是很可惜我做的不夠好,這個地點不夠浪漫,這套說辭也不夠動人。但是諾曼奧斯本和葉蓮娜鮑裡斯搞出來的麻煩有些刺激到了我,我是說,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告訴你我的所有想法。我本以為我比任何人都擅長忍耐,基於我的經歷非比尋常,但是我發覺在這件事上,每拖延一分鐘,我都會感到更加的煎熬和難以忍受。」
艾希有些愧疚,她不敢說自己十分的了解巴基,但她知道,要讓他說出這麼一大段的話來,可並非輕而易舉。
「事實上這真的、真的很棒,巴基,你確實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真的很驚訝,但更加感動和開心。」
艾希連忙解釋,她不希望巴基覺得自己是在拒絕,她只是希望把有些必須要談的事情談清楚。
「可是還是有些問題需要理性地考慮,比如,這是否是建立在愛情之上,還是說你只是習慣了那幾十天的普通人生活,想要把它們永遠延續下去。我沒有經歷過戀愛關系,也沒有見過太多幸福的婚姻,雖然我爸媽是一對不錯的夫婦,但我八歲就成了孤兒,早就忘了幸福家庭的模樣,而我的職業讓我接觸的大多是爭吵出軌爭奪家產這一類的婚姻故事。事實上作為一個心理咨詢師,我不可以和任何病人建立超出病患關系之外的關系,因為那很有可能是不真實的情感,是移情效應在作祟,我想在某種意義上來界定的話,我應該是在犯在整個業界都不被允許的錯誤。」
「艾希,這是我第一次對某個人產生這種情感,也是我平生第一次想要和某個人永遠一起生活下去。我和你一樣沒有經驗,我不知道這是對是錯,是否過於衝動,可我知道這是真實的,是我內心最迫切的需求。」
巴基的眉毛微微聳起,這讓他顯得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再加上他這句話,艾希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我沒有懷疑你,我只是有些顧慮。如果把我換成其他什麼人,你會不會也一樣產生這種情感?如果當時弗瑞局長請過去的心理咨詢師不是我,而是一位男士,或者一位已婚女士呢?我不得不去思考你愛的究竟是我這個個體,還是僅僅是和你共同經歷了這些的人?我知道這樣說有些無理取鬧,可是我認為由於情況特殊,這個問題無可避免。」
艾希心裡很亂,她清楚自己就是在找借口,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什麼證明,可是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她並非刻意去為難巴基,只是她清楚,如果貿然接受這場求婚,那麼日後也一定會有諸多後患,倒不如先將隱患一一排除。
「如果一個人身上不存在吸引我的任何因素,那麼即便我們同甘共苦半輩子,我也只是會敬重她,而不會愛上她。愛情不是可以輕易解釋清楚的,我愛你就只是意味著我愛你,我可以保證這其中不存在依賴,也不存在假像和虛幻。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總得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它會直觀地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巴基一臉坦蕩,說出的話也同樣真誠,艾希開始覺得自己就僅僅是在無理取鬧。但她並不想用自己的能力去窺探巴基的感受,在這種事情上,她不想采取這種等同於是在考試中作弊的手段。
而巴基沒有給艾希太多的思考時間,他繼續說:「命運將你帶到我的面前,就一定是有其道理的,這只能說明就連上帝都希望我們在一起。而且事實已經如此,我們又何必去思考那麼多的可能和假設,那或許只是在自尋煩惱而已。」
艾希作為一個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大概是頭一次明白啞口無言的感受,她過去總能找到什麼需要分析的點或者需要挑出的毛病,看這一次她確實是無話可說了。巴基的一詞一句都帶著真誠,他甚至是在努力說服他,而和他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幾十天的艾希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在沒必要開口時是何等的沉默寡言。
來自冷漠者的愛意,和來自沉默寡言者的苦心說服,都使人更容易被打動。
至少艾希現在就已經潰不成軍了,她所謂的心理防線不過是自己為自己建築起的一層防護網,而眼前的男人明顯不是為了傷害她而來,因此她的防範顯得有些多余和可笑。
艾希放棄了對自我的壓抑,她總算放松了自己抿的緊緊地嘴角,她不知道自己笑的羞澀又靈動,她只是用隱藏著些許不安的雙眼看著巴基,試探地說:「我想我們應該先從戀愛開始。不過我要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這枚戒指和你的驚喜求婚。」
巴基挑了挑眉,艾希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他迫切得到答案的樣子像個渴望糖果的可愛男孩。
「雖然我們離訂婚還有些路要走,但是我想你現在可以作為我的男朋友,接受一個來自女友的吻。」
艾希主動站起身,跨越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站在巴基面前彎下腰,將自己的嘴唇印在了他的臉頰上。
但她顯然錯誤估計了眼下的情形。
巴基用右手攔住了艾希的後頸,他無堅不摧的金屬左臂輕柔地攔過她的腰肢,輕而易舉地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膝頭,而後身體力行的教會了艾希什麼叫做親吻。
仿佛春日裡第一朵開放的花,冬天飄落的第一片雪,這個吻純粹而美好,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會讓人心醉。
而艾希和巴基早已熟悉彼此的氣息,此時的唇齒相接沒有讓他們有任何的生澀和不適,就仿佛他們天生就該這樣親密。以至於直到艾希感覺到有些呼吸不順暢時,巴基才放松了他擱在艾希後頸上的右手。
艾希抿著嘴,忍不住地有些害羞。她將腦袋埋在巴基的肩頭,悶悶地說:「今晚我要回X學院,你會送我的對嗎?」
「當然,我會的。你的任何要求我都難以拒絕。」巴基的手依舊放在艾希的腰肢和後腦勺上,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金屬左臂的力道,「我希望我的下次求婚能夠成功,那麼,你願意給我一點動力嗎,我親愛的艾希?」
艾希抬起頭,笑著看了他一會,而後伸出雙手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將嘴唇湊在他的耳邊,認真地說:「我保證會為你送上我最為真誠的祝福。」
第33章
不管發生了多大的事,是求婚失敗還是表白成功,晚飯都還是要吃的。
然而艾希在打開巴基家的冰箱門後,在這一天裡第無數次的震驚了。諾大的冰箱裡空空蕩蕩,除了幾盒牛奶之外什麼都沒有。
「你住進來多久了?」艾希皺著眉看向巴基,不滿地說,「在回到紐約之後你都是怎麼吃飯的?」
巴基非常簡潔地說:「面包。」
艾希嘆了口氣,關上了冰箱門。對於巴基不在意自己健康的生活方式她真是不敢恭維。
「以後我們一起吃晚餐,你覺得怎麼樣?」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或者你可以直接住進來。」在看到艾希不贊同的表情之後巴基補充說,「樓上有三個房間,你可以任意選一間你喜歡的。」
艾希依舊搖了搖頭,說:「還不到那個時候,巴基,我和我的能力都還沒做好准備,你得給我一點時間。不過現在先不說這個,咱們得去一趟超市。」
艾希喜歡逛超市,這裡總是人來人往,但是大家卻互不干擾,是人煙滿滿和有獨處空間的完美融合。
她很少和什麼人結伴逛超市,但今天她總算知道了和男友一起逛超市的好處。有人負責推著購物車,她不用去費心看著車子,注意不要撞到突然跑出來的小孩和行動遲緩的老太太,她需要做的就只是挑選想要的東西然後遞給他。
艾希站在擺著各種各樣的瓶子的貨架前,問巴基:「你想要什麼樣的洗發水?還有沐浴露、牙膏、香皂、洗衣液。」
而巴基想都沒想就回答說:「你來決定就好。最好是和你的一樣,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艾希眨了眨眼,轉頭繼續去看貨架,她不想讓巴基看到自己臉紅了。
上帝,這還是那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冬日戰士嗎?他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出這種讓她心跳飛快的話?
艾希明智地沒再多問,默默地挑選齊了生活所需的各種必需品。她可不希望來來往往的購物者們都看到她的大紅臉。
而到了食品區域,兩個人總算有了點可以聊的。
「我喜歡雞肉,尤其是你做的烤雞肉和炸雞肉。」
「我喜歡牛肉,尤其是你做的煎牛肉和燉牛肉。」
「我喜歡土豆,尤其是你做的土豆濃湯土豆沙拉和各種土豆。」
艾希被誇了一路之後,既害羞又無奈地說:「你可以直接說你喜歡我做的所有食物。」
「對,我喜歡你做的所有食物。」巴基點點頭,認真地說,「但是我更喜歡你。」
艾希心中一梗,當即講不出話來,對於她這種委婉派的選手來說,直球的殺傷力真是比什麼都大。她覺得再動聽的情話都不如巴基簡單一句「喜歡你」更能讓她迅速臉紅,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耳朵尖都在發燙。
「我知道啦,你不要總是反反復復地說。現在所有人都看到我出醜的樣子了。」
巴基伸手撩起了艾希臉側的長發塞到了她的耳後,真摯地說:「可我真的是這樣想的。而且你沒有出醜,至少在我眼裡漂亮極了。」
艾希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發熱的臉頰,她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蹦到嗓子眼了。
男朋友太會講情話,總是讓人太害羞怎麼辦?在線等急。
直到來到放著各種奶制品的冷櫃前,艾希的臉還有點熱。她湊近了散發著冷氣的冷櫃,試圖讓外界環境替自己降降溫。可她還沒看清面前的奶酪叫什麼名字,就聽到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在叫她。
「艾希沃倫小姐?是你嗎?」
艾希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他金色的頭發依舊閃耀,可是綠色的眼眸卻不見初見時的光彩,英俊精致的面容也仿若蒙了一層陰暗的薄霧。
諾曼奧斯本的兒子,在艾希徘徊在生死之間時意外闖入到她的面前,並無意之中因為被澤維爾教授搜索到腦波而間接拯救了艾希,也因此導致了自己父親入獄的哈利奧斯本。
艾希因為巴基而躍動地飛快的心髒瞬時就沉重了下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去面對哈利。
他的父親差點殺死自己,但他本人卻救了自己。
巴基輕輕握住了艾希的手,艾希總算回過神來,發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你好,哈利,很高興你還記得我。最近還好嗎?」
她看到哈利笑了一下,可他的眼中依舊有著令人心碎的脆弱。
「我還不錯,你看起來也很好,比初次見面時要好的多。」哈利雖然看起來糟糕透了,但他依舊維持著禮貌的態度,「你不必感到自責,他犯了錯,理應受到責罰。事實上該道歉的是我,為我的懦弱和袖手旁觀。我很慶幸你活了下來,否則我可能會為此抱憾終身。」
艾希有些為他心痛,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卻不得不背負起他父親留下的爛攤子。奧氏集團尚且不知能否被年紀尚輕的他繼承,而且他注定在未來的很多年裡都只能在監獄裡見到自己的父親。
艾希從包裡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他,說:「什麼時候你有時間的話,請聯系我,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很多事情哈利還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父親陰謀敗露被送進了監獄,卻不知道在這其中還有些被隱藏的細節,比如諾曼奧斯本為什麼會做出這些事,比如艾希的獲救與哈利的關系,還有,諾曼奧斯本其實直到最後都沒有對艾希痛下殺手,雖然艾希一直懷疑他是有這個打算的。
知道一切真相注定會使人痛苦,可艾希仍然覺得他有權利了解這些真相。
而且從艾希自己的專業角度來看,哈利的狀態不容樂觀,而很有可能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但如果順其自然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會出現更加嚴重的問題。他需要接受定期的心理咨詢,即使他並不想成為艾希的病人,艾希也想要勸說他去尋找一位可以完全信賴的醫生。
哈利接過了那張名片,笑著對艾希說:「沒想到你是一位心理科醫生。或許我會成為你的病人。」
艾希有些驚訝於哈利的敏感和坦然,大多數人在初期都不會發現自己的心理問題,更不會這樣坦然地接受和承認。艾希有些奇怪,諾曼奧斯本那樣一個瘋子是怎麼教育出哈利這樣彬彬有禮的兒子的。
哈利禮貌地與他們告別,而後推著自己的購物車離開了。艾希不了解有錢人家的孩子從小會過著怎樣的生活,但像奧斯本這樣擁有一家業內領先的大型企業的家庭,一定不會讓唯一的繼承人親自買菜做飯。
可是哈利奧斯本現在似乎正在這樣生活。艾希猜測他可能真的境遇不太好,他甚至有可能是在獨自一個人生活。而他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大約還在上學。
巴基握緊了艾希的手,對她說:「在想小奧斯本?即使沒了父親他也不會有什麼事的,他過去十年間都生活在寄宿學校,和沒有父親也並沒什麼區別。而且他父親似乎沒有告訴他家族遺傳病的事情。」
艾希皺緊了眉,有些惱怒地說:「諾曼奧斯本果然是個人渣。」
艾希知道諾曼奧斯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解決那致命的家族遺傳病,可是她並非好心腸的聖母瑪利亞,她無法徹底原諒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可是艾希卻打從心底裡同情哈利。
但艾希也清楚,自己除了將已知的消息悉數告知給哈利之外,對於其他的事情一概無能為力。諾曼奧斯本費盡心機,成功地從她的血液和脊髓中提取出了想要的東西,最終卻對治愈自己無能為力。
「先不考慮這些了,」艾希壓下了關於奧斯本父子倆的愁緒,重新微笑著看向巴基,「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買。」
艾希和巴基買齊了需要的東西後,一人拎著一個購物袋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幕已然降臨,布魯克林的大街小巷燈火通明,橫跨紐約東河的布魯克林大橋上車流不斷來往,路上行人也大多行色匆匆,而艾希和巴基似乎是一片繁華和匆忙之中最悠閑的兩個人。
艾希突然覺得心中格外的平靜,她站在養育了自己的成長的土地上,身邊站著自己的愛人,兩人攜手走在回家的途中,一切都很美好。艾希偏著腦袋看著自己身邊的巴基,突然覺得自己不該拒絕他的求婚,她應該直接答應,然後盡快把自己嫁給他才對。畢竟和他在一起的時刻,她似乎格外的開心和無憂無慮。
並非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好運,遇到一個正確的人,能夠真正讓她忘記過去的擔憂與恐懼,也放下一切小心翼翼和謹小慎微,只想與他攜手大步向前而不再顧慮和回頭。
艾希把懷中的紙袋挪到了右手中,而後用空閑的左手拉住了巴基的右手。
「我累了,我們休息一下,好嗎?」
巴基立馬就停下了腳步,直接從艾希手裡接過了那個本身就不重的購物袋。
「很累?我背你。」
他似乎真的擔心起來,說著就要蹲下身去背她,艾希趕忙阻止了他。
「不用了,沒那麼嚴重。」艾希有點臉紅,她其實不累,她只是像所有剛剛墜入愛河的小姑娘一樣,突然想要向愛人想撒個嬌,「可以給我個擁抱嗎,好讓我從你身上汲取一點力量。」
巴基微笑著張開了雙臂,將艾希拉進了自己懷裡。兩個購物袋被他穩穩當當地提在左手中,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給艾希的擁抱。
「這樣可以嗎?」他的聲音從艾希頭頂傳來,帶著些笑意,讓艾希心裡癢癢的,「如果還不夠,我還可以給你一個吻。」
艾希抱緊了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肩頭,閉著眼睛說:「不要,那樣我就更走不動了。」
當愛召喚你時,跟隨它,雖然它的道路艱難而險峻。
當它展翅擁抱你時,依順它,雖然它羽翼中的利刃會傷害你。
愛,除了自身別無所求,
愛,不占有也不被占有。
因為,在愛裡,一切都足夠了。{注ヾ}
第34章
有些突然的新戀情意外的沒有對艾希的生活造成多麼大的影響,至少她自己是這樣認為的。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臨睡前接到的晚安電話和第二天清晨接到的早安電話。
自己的老古董男友對手機的操作似乎得心應手,這讓艾希不禁心生驕傲感。她簡直想向全世界大聲說,都給我好好瞧瞧,和我談戀愛的家伙不僅僅長得英俊,一身肌肉讓人艷羨,他還有一個好用的大腦,而且簡直是體貼極了。
艾希一大早帶著怎麼也收不回去的微笑出門去上班,就連過度擁擠的公共交通系統都沒破壞她這份好心情。
只可惜她還沒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就被一通電話擾亂了心神。
與紐約時差五小時的倫敦正處在下午茶時間,可是霍爾特顯然沒工夫去泡上一壺紅茶,悠閑地方品嘗松軟的司康餅和酥脆的小曲奇。
「早上好,霍利。或者應該說是下午好。」
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得知什麼樣的消息的艾希暫且還秉持著愉快的情緒,這時她那有點傻的哥哥都顯得可愛了起來。
「你好,親愛的小公主。」
霍爾特的聲音告知艾希,兄長的心情並不如她自己一樣好,艾希甚至覺得他正在忍受著什麼不太令人愉快的事情。
「發生了什麼事?你聽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霍爾特短暫地沉默了一會,這讓艾希心中忐忑了起來。她的哥哥雖然在某些時候看起來幼稚又白痴,可是能長久服務於特工組織的他,實際上是個靠得住的成年人。
「艾希,這件事很重要,我希望我說完之後你不要生氣,要保持冷靜。」
艾希滿心疑惑,她不覺得遠在倫敦的霍爾特會做出什麼值得她生氣的事情來,可是他聽起來一本正經,艾希也只好一口答應。
「好的,我保證讓自己足夠冷靜。」
「昨天出現在你辦公室裡的某位俄羅斯裔女士,眼下我們應該稱呼她為葉蓮娜鮑裡斯,她曾經是個九頭蛇用來執行情報收集與暗殺任務的間諜,數月前因任務失敗遭到制裁,卻意外地逃脫出來。她很快就逃到了美國境內,徹底反叛了她過去的老東家,並加入了美國中央情報局。這些你都知道了,對嗎?」
艾希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她知道這些,因為葉蓮娜親口告訴了她,可霍爾特怎麼知道的呢?
「你監視我?」她的聲音驟然帶上了質問的意味,「通過電腦?還是某個監控攝像頭?」
「這不是重點!好吧,監控攝像頭。」霍爾特敗下陣來,對艾希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我也沒有全天二十四小時盯著你,我只是在空閑時間將錄像調出來大致看了看。畢竟你剛開始工作,我有點不放心。不過這真的不是重點,艾希,我要說的是別的事情。你答應了要保持冷靜。」
艾希翻了個白眼,而後她想起霍爾特根本看不見,她只好壓下心中的不快對他說:「好吧,既然我答應了。你接著說。」
「葉蓮娜鮑裡斯原名為娜塔莉亞彼得羅夫娜,她的父親瓦尼亞彼得羅夫也曾效力於九頭蛇。他曾在十七年前被派到英國執行任務,他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但還未來得及離開倫敦城就被人擊斃。」
艾希心中浮現起了不好的預感,這一切太過巧合,她甚至不敢去做什麼假設和聯想。
「瓦尼亞彼得羅夫的任務是,從一位科學家那裡得到他最新的研究成果,而後將其暗殺。」霍爾特的聲音越發低沉,他和艾希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會之後,繼續說道:「那個科學家就是爸爸。你昨天見到的葉蓮娜鮑裡斯,就是殺死了爸爸媽媽的凶手的女兒。」
艾希回想起那個看起來冷漠神秘的俄羅斯女郎,她的金發耀眼的好像陽光,而藍色的雙眼卻冷的像是仿若冬日的大西洋。她身上的冰冷與憤怒,不懈與嫉妒,痛苦與高傲,是那樣的矛盾又復雜。
艾希一度覺得自己並不討厭她,可是也僅限於此了。
葉蓮娜與自己一樣自幼失祜,艾希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才成為了一個九頭蛇間諜,但艾希看得出來,葉蓮娜口中所謂的對巴基的愛,也不過是在向往和憧憬,她希望自己能夠像冬日戰士一般戰無不勝,仿若無所不能一般,不會被任何事物打敗。
這也是艾希允許她見到巴基的原因,她對情感的認知比任何人都清晰,如果葉蓮娜真的對巴基心懷愛意,艾希才不會將自己暗戀的對像送到情敵面前讓他們敘舊和互訴衷腸。
然而,葉蓮娜竟然會是她此生最痛恨的仇人的女兒,這是艾希沒有想到的。
艾希一度想要為父母報仇,可是澤維爾教授卻說所謂的仇恨也只是對自己的折磨,於真正的惡來說沒有絲毫的影響。艾希在長達十七年的漫漫時光裡,幾乎已經忘記了死於非命的父母還大仇未報。
但是葉蓮娜在這件事裡又有什麼錯?她看起來比艾希還要年輕,恐怕她在失去父親的時候比艾希還要小上幾歲。
「這件事和她沒有關系,她當時也只是個小姑娘。」艾希花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聽起來意外的冷靜,這讓她自己都感到有些難以置信,「既然那個凶手已經死了,而且就死在爸媽過世後的不久,那麼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只可惜我們無法感謝那個代替我們為爸媽報仇的人。」
「其實,那就是我的大老板。」霍爾特好像有些尷尬似的,「我是說那個殺死了瓦尼亞彼得羅夫的人,是我現在工作上的領導。因為葉蓮娜鮑裡斯的出現,我才搞清楚了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過去的十幾年裡那幾位知情人士都拒絕向我透露這件事的真相。」
艾希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緣由,她的爸爸和她的兄長一樣,曾經為那個神秘的組織服務,而那些訓練有素的特工恐怕也無法忍受科研資料外泄所帶來的嚴重後果。畢竟爸爸是生化方面的專家,他的研究成果對於尋常人來說可是非常危險的。
「那你應該對他說聲謝謝。不過,你告訴我這件事是為了什麼?我可不認為你會希望我殺了葉蓮娜為爸媽出氣。」
「我怕她會對你不利。畢竟她是因為失去了父親,成為了孤兒,才被九頭蛇選中。而她父親的死又與咱們的父母有關。我無法猜測她的心思,但我不介意往最壞的方向考慮。」
所以說她和葉蓮娜不僅僅是簡單的情敵關系,還互為仇人?
但是如果這樣不斷地復仇,那可真的是沒有盡頭的深淵。艾希可不打算走上這條沒有前途的路。
「你不要擔心那麼多,霍利。葉蓮娜現在是中情局的特工,她不會隨便傷害我的。別忘了,我身份特殊,而且我現在還有英國公民身份,哪怕我只是被她拽斷了幾根頭發,只要我願意,都能輕易地把這事兒鬧個翻天。我想她會對此有所忌憚的,她又不傻,如果她想好好地享受她的新生活,是不會隨便來招惹我的。」
艾希苦口婆心地說服自己仿佛患上了妹妹被害妄想症的哥哥,讓他不要太擔心自己,也不要隨隨便便地監視自己的辦公室。無論是她的隱私,還是她的病人的隱私,可都是很有必要被好好保護的。
就好比今天突然來到她的辦公室的哈利奧斯本,他和艾希的交談就十分的不宜外傳。
艾希在看到推門進來的哈利奧斯本時,不禁有些驚訝,她以為哈利那句「成為你的病人」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你好,哈利,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
「下午好,沃倫醫生。我是不是耽誤了你按時下班?」
哈利依舊彬彬有禮,他的金發依舊整齊,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襯托得他仿佛剛剛從某個正式場合出來,那雙擦得干干淨淨的皮鞋一塵不染,昭示著主人的良好修養。
唯獨那雙透露著憂郁的綠色眼眸,使得他看起來有些精神不足。
「沒關系,我今天可以稍微加一會班。」
艾希安慰地笑著,而後起身拉上了窗簾,擋住了那個正對著她辦公室窗戶的監控攝像頭。
「我們的談話應該保持一定的私密性,鑒於我要說的事情不適宜被太多人知道。所以請別介意窗簾和門。」
哈利禮貌地點頭,說:「那完全沒關系,我理解。」
艾希暗暗地吸了口氣,而後開始對哈利講述他應該知道的所有事情,關於她被諾曼奧斯本綁架一事的來龍去脈和細枝末節,只要是她知道的,她都通通告訴了哈利。哈利聽後雖然沒有過分失態,可是微微長大的雙眼還是顯露出了他的震驚。
艾希有些於心不忍,她主動換了個不太相干的話題:「我聽說你在寄宿學校度過了十一年?」
「是的,從我母親去世之後我就被送到那兒了,我父親打算讓我一直呆在那裡直到高中畢業,也就是今年的七月份。」
艾希發覺了這場談話一直在往令人不那麼愉快的方向發展,她露出一個友善而輕快的微笑,問道:「那麼你已經決定要去哪所大學了嗎?」
「我打算去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畢竟還有一家公司等著我繼承。」
談論起未來,哈利的嘴角也微微有了一些向上的弧度。此時艾希才總算感覺到他還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
「這真是太巧了,我也畢業於紐約大學,看來我們會成為校友。只不過我畢業時拿到的是臨床心理學的學位證書。」
哈利剛剛微微張開嘴,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一聲預料之外的聲響打斷。
艾希的辦公室大門被突然推開,門口站著面色蒼白的葉蓮娜鮑裡斯。她很快就進閃身了門,而後整個房間重新歸於密閉,與外界隔離開來。
艾希沒想到,剛剛得知葉蓮娜的身世沒多久,竟然就見到了她本人。她不禁收起了笑容,微微皺著眉對葉蓮娜說:「你應該先敲門。」
葉蓮娜卻沒有理會艾希,她直直地走到哈利面前,垂頭盯著他說:「哈利奧斯本?」
哈利依舊一派紳士風度,他站起身後,友好地對葉蓮娜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哈利奧斯本。」
他站起身後,比穿著高跟鞋的葉蓮娜還要高上一些,葉蓮娜不得不抬起了頭。而艾希發覺葉蓮娜的表情可算不上好看,事實上,她看起來很像是要掏槍。
然後艾希發覺自己猜對了,因為葉蓮娜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與艾希昨天扔進抽屜裡的一模一樣的格洛克□□,直直地抵在了哈利的左側胸口上。
而哈利倒是鎮定的很,他微微笑著說:「我想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葉蓮娜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她塗著鮮艷的紅色唇膏,這讓她的笑容看起來撩人又殘忍。
「我需要你告訴我一些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且我只接受實話。」
她將□□上了膛,哢噠一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的突兀。
艾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緊緊盯著葉蓮娜,她發覺葉蓮娜很憤怒,而這憤怒卻並非來源於哈利。似乎哈利只是她所遷怒的對像。
「我想你應該按照說明身份、拿出證件、禮貌地尋求幫助的順序來,鮑裡斯小姐,我以為你已經適應自己的身份轉變了。」
艾希好心地提醒葉蓮娜她現在是個中情局特工,雖然獲取情報是她的工作需要,可是沒必要用這種過於強硬的手段。
葉蓮娜轉頭看向艾希,說:「你倒是好脾氣,現在看到我還這麼冷靜。或者我該說這是冷血?」
「你的消息可真靈通,葉蓮娜。」艾希好脾氣地笑著說,「不過那件事和你我都沒什麼太大的關系,父輩的仇恨沒必要牽扯到現在。我猜那時候你頂多八歲。」
葉蓮娜放下了舉著槍的手,冷冷地看著艾希說:「六歲。你呢?我想應該是八歲。」
艾希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緊張的場面突然變成了九頭蛇受害者家屬互助會,她覺得這實在有些滑稽。
而更可笑的是,在場的三個人,某種意義上來講,都是沒有父母的孤兒。
「是八歲。我恨你父親,我想這無可厚非,但是我沒有理由遷怒你。同樣的,惹你生氣的事情雖然與哈利有關,可你沒理由這樣遷怒於他。」
艾希用幾句話就輕而易舉地讓葉蓮娜冷靜了下來,她覺得俄羅斯美人似乎有點過於喜怒不定了,而這可不是個好現像。因為這往往意味著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疾病的高發病率。
「你恨他是應該的,他就是個人渣。我從小就巴不得他早點下地獄,去為殺死我母親贖罪。」葉蓮娜似乎對自己的父親沒有一丁點好感,即使十幾年時光過去,都沒能磨滅她對父親的惡意,「你的那些小把戲我已經知道了,不過似乎與登記在案的記錄有些出入。如果你不想擔上欺瞞政府的罪名就別插手這件事。」
艾希對於她的威脅一點也不在乎,她之所以在美國政府登記變種人身份不過是進入X學院的必要手續,英國政府對這個可沒有強硬要求。
「那我明天可得去英國大使館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出一點力來保護我這個英國公民。」艾希依舊淡定自若,「不過如你所願,我並不怎麼想插手這件事。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傷害哈利,他是我的病人,你的威脅和恐嚇會對我後續的工作造成嚴重影響。」
「哦?那真是太好了。恰好英國駐美大使是我的新目標,要知道他可是剛剛離婚兩年。哦,對了,不是這種目標。」
葉蓮娜勾起嘴角,臉上浮現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斜著眼角看了一眼安靜站著的哈利,似乎在嘲諷這個小男孩入不了她的眼。
不過艾希不打算就此認輸,她帶著真誠的微笑,帶著一臉欣喜的笑容,就好像葉蓮娜是她最好的姐妹似的,說:「真的嗎?那我要祝你早日成功了。希望他是個足夠優秀的對像,至少也要強過你曾迷戀過的所有男士,比如我的未婚夫。畢竟你是這樣出色的大美人,你值得最好的。」
喜歡玩刺激的?那你可別後悔了,親愛的葉蓮娜鮑裡斯女士。艾希嘲諷地在心中想著,這世界上沒多少人比能夠洞悉所有人的情感的自己更懂得如何准確地扎中一個人的軟肋了。
第35章
艾希並非樂於與人針鋒相對的性格,可是葉蓮娜鮑裡斯似乎有些太過分了,以至於連帶的艾希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而看到葉蓮娜被怒火扭曲的臉之後,艾希突然沒了和她繼續打嘴仗的興趣。葉蓮娜或許確實是個大惡之人,可迄今為止這份「惡」也未曾施加到她的身上,她就沒有必要去做所謂的正義的化身,對她進行什麼制裁。
艾希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恢復了她一貫的友好態度,對葉蓮娜說:「你我沒必要在這裡吵架,這純屬浪費時間。我知道你有你的任務,可是我也想提醒你記住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要橫生枝節。雖然諾曼奧斯本進了監獄,可哈利仍舊是個美國公民,他又沒做錯什麼事,不應該被你這樣對待。如果你禮貌地詢問,我想哈利會好好配合的,是嗎?」
艾希詢問地看向哈利,她希望一貫禮儀周正的哈利看得出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以及葉蓮娜身上幾乎要呼之而出的危險氣息。她並不知道葉蓮娜想從哈利身上得到什麼情報,這不是她需要考慮的問題,她只希望哈利對此能夠心中有分寸。
哈利露出一個得體的完美微笑,對艾希點了點頭,而後對葉蓮娜說:「這位女士,我會配合你的工作。但是我想這裡並非理想地點,現在也不是合適的時間。沃倫醫生該下班了。」
葉蓮娜笑的危險又神秘,雖然是在對艾希說話,可她銳利的目光一直盯著哈利。
「沃倫醫生,你可真是天真,也就只有你會如此輕易地相信一個人是無害的。要我說,這世界上所有的人心中都有個惡魔,只看他有沒有被激發出來。」
艾希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即使視覺會欺騙她,她的能力也不會。哈利頂多有點抑郁症傾向,除此之外並無任何危險之處,至少面對她的時候沒有。
但是,葉蓮娜的話中明顯有著不同的意思。或許是他掩飾的太好?又或者說,是她先入為主的同情禁錮了她的感官?
艾希不願意做個懷疑論者,尤其是對哈利這個某種意義上的救命恩人。
她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對葉蓮娜說:「隨便哈利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他沒有做出傷害到我的事,我就沒資格去隨便猜疑他。對於你也是相同的,否則我壓根不會這樣平靜地在這兒和你聊天。」
艾希決定放棄過多的考慮和猜測,這件事歸根結底該由葉蓮娜和哈利去解決,她想要做的都已經完成了。
「那麼,我該下班了。你們兩個也可以去解決各自的問題了,我們下次見。」
艾希說著就站起了身,一副送客的姿態。
葉蓮娜將手中的槍塞進了隨身攜帶的背包裡,率先轉身出了門。哈利禮貌地對艾希點頭示意,而後隨著葉蓮娜的腳步走了出去。
艾希剛剛下了出租車,還沒來得及走到巴基家門前,他就已經打開門站在了門口迎接她了。
艾希長嘆一口氣,踏著金紅的夕陽余暉走進大門,接受了他主動送上的擁抱。
她閉著雙眼,將全身重量交給了環抱著她的男友,有些疲憊地說:「今天可真是漫長的一天。」
巴基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我可以自大的理解為這是因為想念我所導致的嗎?」
艾希從男友懷中退出來,抬著頭有點臉紅地看著他說:「你確實太自大了,親愛的巴恩斯先生。」
她隨手把外套和背包丟在沙發上,而後自己也坐了上去。今天一天真的讓她感到十分辛苦,面對葉蓮娜的短短一段時間耗費了她太多力氣。
艾希依靠在沙發上,巴基體貼地為她端來了一杯茶,艾希發現那是她常常喝的紅茶。雖然在美國住了許多年,但是她歸根結底還是個傳統的、熱愛紅茶的英國人。
「謝謝,你真體貼。」艾希接過印花的瓷杯,發覺和希爾街她用了兩年多的那套茶具很像,「你什麼時候買了這些?我以為你和所有美國人一樣不喜歡下午茶之類的。」
巴基坐在她身邊笑著說:「可是我知道你喜歡。」
艾希伸出雙手示意巴基給她一個擁抱,「親愛的巴基,你簡直是我的天使。」
「而你就是我的女神。」
艾希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驟然一頓,而後飛速地跳動起來。
男朋友太會講話真是有害生命健康,她覺得自己早晚要溺死在他親手構造的蜜糖罐子裡。但值得慶幸的是,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像以往一樣瞻前顧後地去考慮,如果有一天這段關系結束了自己該如何自處。她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一點,或者說是拒絕考慮這個可能性。
艾希捂著自己發熱的耳朵,對巴基說:「正經一點,我要跟你分享一下我今天的經歷。」
從霍爾特的電話到葉蓮娜的突然闖入,艾希足足說了好一會。期間巴基一直靜靜聽著,只是表情不太好愉快。
「不要擔心,她對我沒有惡意。葉蓮娜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清楚,我也不敢妄下結論,可是她對我的態度我可是比誰都清楚。你總得相信我的能力對嗎?」
巴基點了點頭,而後說:「你一點也不恨她?至少也應該討厭她。」
「事實上我還挺喜歡她的臉的,要知道她大概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之一。而且她也沒對我做過什麼壞事,雖然她確實有那個能力。」艾希頓了一下,眯著眼睛笑著說,「而且沒有她的出現,我還不一定會下決心要和你在一起呢。說起來她昨天那樣刺激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我總會覺得你過於善良了,艾希。」巴基把艾希攬到自己懷中,低聲對她說,「如果你真的是女神就好了,這個世界一定比現在要美好一萬倍。」
艾希仰起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而後笑嘻嘻地說:「謝謝你,我的天使。不過我們現在應該到廚房去了。你不餓嗎?我可真是飢腸轆轆,醫院的餐廳真是令人不敢恭維。」
艾希覺得自己並非善良,她只是不想探究的太深,這或許是懦弱的一種特殊表現,她只是覺得對自己來說寬恕比維持仇恨要好受的多。而且她能夠這樣心平氣和,主要還是因為真凶已死,大仇已報。
過多的可能性沒必要去考慮,巴基昨天還曾勸說她,事實已經如此,沒有必要去思考那麼多的可能和假設,那或許只是在自尋煩惱,而這些話拿到這裡來也正合適。
和巴基相處讓艾希十分輕松,她窩在巴基懷裡看電視的時候,甚至萌生了直接搬過來住的想法。可是她還是有點莫名其妙的抗拒,她總覺得自己還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這個身份的轉化。
但是這裡離聖李斯特醫院很近,去上班只需要十幾分鐘路程,可比從X學院出發要快得多。而且他們之前不是也一起住了很久了嗎?現在變成了戀人,住在一起就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呀。
艾希突然發覺自己心中竟然有個聲音開始說服自己,她驟然覺得不知道在抗拒什麼的自己顯得有點傻裡傻氣。
但是還是得等到她確定自己的能力絕不會傷害任何人才行,教授要求她留在X學院裡的主要原因也在於此。
「巴基,我想去樓上看看。你說過我可以選一間喜歡的房間的。」
「是我理解錯了,還是說你決定搬來和我同住?」
艾希拉著滿臉驚異的巴基從沙發上起身,往二樓走去,她的小天使可真是有點過於可愛了。
說實在的,她現在甚至已經在幻想未來的婚姻生活了。不過她暫時不打算告訴巴基自己的幻想,她覺得結婚是個需要慎重考慮的事情,她可不能頭腦一熱就隨便決定了。
「我總有一天要搬過來的,不過並不是今天。你知道的,我現在還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對常人完全無害。」艾希上樓的腳步頓了頓,而後略有些心虛地說,「哦,糟糕,我好想忘了告訴霍爾特這個好消息。你說他知道後會不會直接從倫敦飛到我面前來痛哭流涕?」
巴基沉默了一會,而後說:「他其實是個不錯的人。」
艾希被他逗得笑了起來,她樂不可支地對巴基說:「雖然你說得對,但我覺得他不會為此感到高興的。」
巴基的臥室簡單到了極點,只有床和衣櫃,就連他在希爾街住過的房間裡都還有一盆綠色植物起著裝飾作用。
艾希拍了拍柔軟的大床,說:「這一定是原主人留下的床,它這麼柔軟,不像是你會喜歡的。不介意我躺一會吧?」
巴基當然不會介意,艾希踢掉了拖鞋,斜著躺倒在大床上,她看到巴基驟然有些奇怪的表情,不禁笑了起來。
艾希覺得巴基很多時候實在是太過紳士,簡直有些過於小心翼翼了,即使是在這些瑣碎的小事上,他都不希望讓自己有任何一丁點的不愉快。
她知道這是他對自己的尊重,可她更想要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更加自在和肆無忌憚一些。
「你可以過來躺在我旁邊,巴基,這可是你的床。」
巴基看到艾希對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他不禁笑了起來,躺在了艾希身邊,把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
「曾經我隱姓埋名躲在羅馬尼亞的時候,一度認為那就是我所能過上的最好的日子了。可是沒想到我遇了你。我想你一定是上帝給我的最棒的禮物,因為你的出現,過去的一切苦難都顯得值得起來。」
他的聲音帶著些感慨,讓艾希覺得有些心疼。她的巴基是這麼的好,她倒希望真的如他所說,自己是那份意味著苦難結束的禮物。
「巴基,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再傷害你的。」她忍住眼眶之中的淚水,將臉埋進他懷中,「任何人。我向你保證。」
「艾希,這是我該說的話。」巴基聲音中帶著令人心醉的神情,艾希覺得自己幾乎要沉醉其中,「不過,我得謝謝你,我的女神。」
第36章
在連續第三天見到葉蓮娜鮑裡斯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中時,艾希已經有些見怪不怪的感覺了。她甚至產生了些許不太好的預感,她覺得自己以後會不可避免的常常看見這個幾乎等同於麻煩和危險的女人。
「好吧,讓我來猜猜,今天又是為了什麼?」艾希充滿不贊同地看著葉蓮娜反鎖了辦公室的門,「怎麼,你終於決定要干掉我了?」
葉蓮娜臉色蒼白的厲害,但還是惡狠狠地瞪了艾希一眼,但艾希知道這不過是她不坦誠的色厲內荏。葉蓮娜今天的穿著打扮在艾希看來有些過分低調了,就好像隨便哪個健身房裡都能見到的那種最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她穿了一身嚴實的長袖長褲的黑色運動裝,一頭金發全藏進了兜帽裡。這可真是有點暴殄天物了,艾希忍不住地想起前兩次見到她時,她身上漂亮得體的足夠進入任何正式場合的連衣裙。
「得了吧,你心裡清楚這棟樓裡沒人能干掉你,怪物。」
葉蓮娜對艾希的態度照舊差到極點,可艾希知道她對自己沒什麼惡意,或者說,她此時的惡意都集中在了另外的人身上,而態度差也不過是壞心情使然。
艾希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禮貌地說:「謝謝你的誇獎,鮑裡斯女士。哦,我沒理解錯對嗎?怪物在這個語境裡的確是個褒義詞。」
葉蓮娜嘆了口氣,舉起雙手說:「好吧,我投降,醫生。我今天不是來吵架的,更不是來找麻煩的。我今天是個病人,最普通的那種。」
「鑒於這裡是心理科,我不認為我會有幾個普通的病人。」艾希從飲水機中倒了杯水遞給葉蓮娜,「不過你可以說說看,你有什麼煩惱。」
葉蓮娜喝了一大口水,而後深吸一口氣,好像下定決心似的。
「原本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求助的人,不過,你看起來該死的值得信任。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經知道的足夠多了,那麼再多一點也無傷大雅。」
「我明白,所有人在誇獎我時都會提起值得信任這一點。或許我就是長了這麼一張臉。」
艾希說了個小笑話,試圖讓葉蓮娜放輕松一點,而葉蓮娜也很給面子地動了動嘴角。
「好吧,你說得對,你就是長了一張讓人想要相信的臉。我的煩惱不太常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倒霉,被一個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攻擊性的年輕人給捅了一刀,緊跟著像垃圾一樣被扔到窗外,哦,順便說一句,從八層的窗戶。他讓我差點就丟了小命,結果我竟然滿腦子都在想著要睡了他。」
艾希驚訝地看著她,不敢確定地問:「讓我猜猜,那個充滿了勇氣的年輕人不會是哈利吧?」
葉蓮娜聳了聳肩,充滿嘲諷意味地說:「以躺在地上的角度去看,他隱藏在白襯衣和西裝褲裡的□□該死的性感。他那頭金發,還有有魔力的綠眼睛,都要命的性感,這在俄羅斯可真是常見極了,可我沒見過幾個像他那樣的……渾身充滿了矛盾和謎團。」
「所以說,你被你的最新任務對像捅了一刀,就在昨天下午你還十分瞧不起他,而今天,你就想和我好好探討一下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
艾希不敢相信這個發展,她覺得這兩個人不可能產生什麼愛情的火花,畢竟他們的身份、地位與經歷都極其懸殊。但是不得不說,長相倒是挺般配。
葉蓮娜喝光了杯子裡的水,有點喪氣地說:「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消息,所以說這個任務算是完成了。而且只是被捅了一刀而已,比起和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上床,這個代價可不算大。但是問題在於,哈利奧斯本並非你所見到的那個憂郁富家公子,他可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怪物,和你完全不一樣的那種,更加字面意義上的怪物。」
艾希不太明白,她有點費解葉蓮娜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看起來可不是簡簡單單地墜入了愛河想要傾訴一番的少女。
「我以為大多數人都不會稱呼自己的迷戀對像為怪物。或許你的興趣比較特殊?」
「大多數人還不會想要和試圖捅死自己的人上床呢。我就是為這個來的,醫生。」葉蓮娜突然有些焦慮,她身子前傾,半趴在辦公桌上說:「我不想被這種想法擾亂自己的心神。你知道的,我是個經歷復雜的女人,身上背著在九頭蛇時的十幾條人命,未來還會繼續干這些髒活。我必須獨自一人生活下去,直到某天被什麼人謀殺並拋屍大西洋,而不是和什麼白天是富二代好學生、晚上是綠色惡魔的小帥哥搞在一塊。」
「哇哦,看起來你真的愛上他了。」艾希不禁笑了出來,這種愛情可真是出乎她的預料,「不過你確定你要這麼做?把哈利是個惡魔的事情告訴我?現在對我說這是開玩笑的還來得及。」
葉蓮娜微微眯起了雙眼,她的神情驟然陰冷下來,她語調輕柔地說:「我以為你知道。奧斯本的奇怪遺傳病流動在他們的血液裡,諾曼奧斯本也是為了那個才鋌而走險的不是嗎?而你也差點為了那個死在奧氏集團樓下的那個巨型金屬籠子裡。小奧斯本也難逃此劫,但顯然他比他老爸聰明,即使他接手的是個爛攤子,但他還是通過恰當的方法避免了英年早逝,雖然代價是偶爾會變成個綠色的惡魔。」
艾希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有哪怕一絲一毫的驚訝,她成功地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好像對此毫無興趣。
「這跟你今天的來意有什麼關系?既然你以病人的身份而來,我就要以醫生的角度回應你。我只解決你的情感小困擾,不負責治療遺傳病。」
葉蓮娜顯然沒就此打消自己的疑問,她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很好,沃倫醫生。我的困擾就全靠你了。」
可是艾希針對葉蓮娜的心理疏導並不見效,在長達一小時的談話之後,葉蓮娜對哈利的興趣一點也沒減輕。
「或許我不得不承認這是真正的愛情,我可沒見過誰被一時熱情衝昏頭腦時是你這種狀況的。你可不僅僅是想睡他,葉蓮娜,你想拯救他。」艾希頓了頓,看著自己失落的病人,像所有看淡生死的醫生一樣理智又帶著些許殘酷地說:「更甚至於,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與自己的某種共性,並嘗試從他身上得到你自己的救贖。可是好好想想,美人,兩個重病患者怎麼可能互相拯救?我並非在試圖說服你做出某種決斷,我只是想要告誡你,考慮清楚這值不值得,還有後果你能不能承受得了。」
「萬一呢?萬一他是我命運的轉折點,我注定的引路人,我命運之中最後的奇跡?我有預感,我如果不抓住他,我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葉蓮娜忽然從失落轉變成了充滿希望,艾希覺得這既然無法阻止,那麼不如把它視為一件好事。他們兩個都過於孤獨,如果能攜手也很不錯,至少葉蓮娜不會再去禍害其他無辜的男性,比如她的巴基。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這樣的兩個人更有可能會相愛相殺。
「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嗎醫生?」葉蓮娜不知何時,又重新進入了她女特工的狀態裡,這讓她身上的黑色運動服看起來格外的違和,「如果你透露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那麼要懲罰你的可不僅僅是醫院的規矩。」
「哦,你以為我做這一行多少年了?更狗血的事情我都見過,你們兩個還得繼續努力多制造點戲劇性的發展才能讓我的嘴巴松動一分。」
艾希說笑著向葉蓮娜保證,而後她見到了女特工滿意的笑容。
雖然不能說出去,可是哈利奧斯本會在某些時刻變成惡魔這件事還真是足夠勁爆,足夠使艾希驚訝好一陣子的了。
「那麼,正事時間結束,我們來一點女孩的談話。」
葉蓮娜突然又柔和了下來,臉上的壞笑讓艾希意識到她比自己還要年輕,可是她的問題可真是無法讓人愉快。
「你和他睡過了吧?他表現如何?是不是和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任務時一樣令人敬佩?」
艾希被葉蓮娜的問題震驚了一下,於是沒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這給了葉蓮娜細致的觀察力以可乘之機。
「不會吧!還沒有?哦上帝,你們倆有什麼毛病?」
「用不著這麼驚訝,好嗎?我們剛剛確定關系兩天!」
葉蓮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兩天足夠了!更何況你們都認識了好幾個月了,天知道有多少人在剛認識兩小時就搞到床上去了。」
「抱歉,我是英國人,而且是必須在下午三點一刻開始下午茶的那種傳統型。好吧,說實在的,他是個真正的紳士,我們兩個的關系更偏向溫情,而不是激情四射、熱火朝天的那一類。」艾希嘗試對此作出解釋,「而且我對此不太有經驗,我不確定是不是該到那一步了。」
「我可以向你保證,沒有哪個健全的男人的腦子裡會有一刻不存在關於『性』的想法。冬……我是說巴恩斯,他絕對是十分健全的,九頭蛇每隔上幾個月就要徹底檢查一次他的身體,他比大多數人都更加健康。」葉蓮娜突然停住了話頭,很不悅地打量了艾希幾眼,而後說:「一定是你讓他覺得你在抗拒這種事。他可真是把你放在心坎上。」
艾希對此很無奈,她對這些事沒有什麼概念,也沒有去過多考慮過。她一向認為這些應該順其自然,可現在看來似乎是需要某些計劃的。她知道葉蓮娜的話有道理,「性」是男女關系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既然他們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就應該將此事放入計劃之中了。
可不是現在,討論對像也不是葉蓮娜。
艾希再次使用了轉移話題的老辦法,她帶著鼓勵的微笑對葉蓮娜說:「我很高興你徹底放下了巴基,這讓我不道德地覺得你對哈利產生特殊想法是件天大的好事。要知道一個過度漂亮又能力超凡的情敵總是會讓人寢食難安。我想我應該祝福你早日搞定哈利,他可是擁有一家總資產能在全美排進前二十的大型公司。好好抓住機會,美人,或許你能早日過上除了打扮自己之外什麼都不用愁的貴婦生活呢。」
葉蓮娜的表情復雜極了,可是確實算不上好看,這讓艾希被各種復雜情況所困擾的心靈受到了小小的安慰。
總算送走了葉蓮娜之後,艾希帶著小小的憂慮來到了巴基的家。像往常一樣,她的男友在她按響門鈴前就打開了大門,帶著微笑迎接結束了一天工作的她。
艾希主動親吻了巴基一下,而後有些不太確定地對他說:「親愛的,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討論一下。」
巴基顯然有些驚訝,他不太確定地說:「不要告訴我,你想說的是有關我們關系的問題。」
艾希有些驚訝於他的敏銳,她艱難地點了點頭,說:「事實上,確實是關於這個的。我想我們應該坐下來說。」
巴基霎時間皺起了眉,他仿佛聽到了什麼壞消息似的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神情也變得很難看。
「哦不,巴基,你在想什麼呢?」艾希上前一步捧住了她胡思亂想的男友的臉頰,「我可不是要離開你,好嗎?我不會做那種傻事的。」
巴基的神情看起來簡直像是受了委屈的大型犬,既害怕被拋棄,卻又控制不住地像要向主人示好。
艾希吸了口氣,控制住自己有點顫抖的聲線,說:「事實上,我想要說的是,我們或許是時候考慮讓我們的關系更進一步了。」
當他們總算坐在沙發上,艾希完整地說完了今天收到了來自於前情敵葉蓮娜的質疑之後,她的臉已經可以用滾燙來形容了,她甚至不敢去看巴基的表情。
他會怎麼想,覺得自己不夠莊重?過度開放,不符合他四十年代的道德標准?
「所以說,鮑裡斯的多管閑事讓你對……」巴基停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似的,「這個問題有些煩惱?」
「呃,我以為所有的情侶都應該……」
艾希想衝到廚房去找出最烈的酒猛地灌下去,但考慮到接下來她還會需要自己的理智,所以她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艾希,你對我的吸引力是你自己所難以想像的。但是,比起這些,你的意願顯然是更為重要的。」巴基握住了艾希的雙手,誠懇地對她說,「我不願意讓你感到任何被冒犯或不被尊重,你值得我所有的敬愛,所以我不願意去做任何會讓你感到不快的事情。」
艾希抬起頭,簡直快要哭出來。他可真是太好了,好到讓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足夠和他並肩。
「不過,我很多時候並不知道我是否正確的理解了你的意思。艾希,你可以直接說自己的想法,而不必擔憂我會為此感到不快。」
艾希抿著嘴看了他好一會,才終於開口說:「巴基,我也認為我們應該完全的,呃,坦誠。一段良好的關系之間不能夠存在太多的秘密、隱瞞、說不出口的疑問或者抱怨,我的職業使我見識過太多的類似故事,而那大多以悲劇收尾。葉蓮娜的話除了提出了一個需要考慮的小問題之外,更重要的是讓我意識到,我似乎在坦誠相待這一點上做的不夠好,而知錯就改是個良好品德。我很珍惜我們的關系,真的,我甚至害怕自己變成那種太過緊逼而惹人不快的女性。」
巴基專心地聽著艾希的話,而後很認真地說:「我明白你的感受,艾希,我們的心情在這一點上是共通的。我偶爾會對於現在這種稱得上是完美的生活感到有些不真實,我甚至懷疑,上帝是否會允許我在經歷了那些之後,再活得這麼毫無負擔。可是艾希,既然我們已經在一起,那就沒人能夠阻止,上帝也不行。你值得我所有的信任。我可以起誓以後不會對你隱瞞任何秘密,除非那對你會有傷害和危險。」
「即使那對我有傷害,巴基。」艾希覺得最近幾天裡自己熱淚盈眶的次數有些太多,「我們是情侶,未來還會是夫妻,理應分擔人生中的一切歡樂和憂愁。雖然我並不是個虔誠的教徒,但既然每個神父在主持婚禮的時候都會這樣說,那它一定有些道理。」
巴基把艾希攬進懷中,帶著笑意對她說:「那麼我想要向你坦誠一個小秘密。還在倫敦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你動了心,不過那時我不覺得自己能夠給你帶來幸福生活,所有我一直在內心勸自己放棄。但是還好最終我也沒能堅持考慮那個愚蠢的念頭。為此我十分地感謝政府給了我一大筆錢和一份高薪工作,當然還有為我從中斡旋的史蒂夫、弗瑞、斯塔克他們。」
「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一些端倪,但是仍然感謝你為我確認了自己的猜測。」艾希也笑著對巴基開著玩笑,「而我的秘密是,我的男友太優秀了,我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別傻了,我的女神。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是你配不上的。」
艾希輕輕吻了巴基的嘴唇,眯著眼睛饜足地說:「我親愛的小天使,你的嘴巴可真甜。」
第37章
時間到了七月,紐約正式宣告進入夏天,自艾希搬入布魯克林屬於巴基的房子裡也已經過了幾周的時間。她過去沒和什麼人談過戀愛,更沒有過與男友同居的經歷,實際上無從比較,但是她已經武斷地決斷巴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友,而她或許可以自大的認為自己是全紐約最幸福的女人。
或許唯一的缺點就是,她那完美男友的工作不那麼完美。
不同於艾希的朝九晚五一周雙休,巴基可能會連續一周都沒有任何任務,也可能在某個完全不適合工作的時間突然接到一個緊急工作通知。
就好比這天,巴基接到了美國隊長的電話,某群來自中東地區的恐怖分子幾個月以來一直熱衷於制造惡性襲擊案件,而這些爆炸與劫持人質的行為僅僅是為了讓他們的瘋狂言論被散播出去。而幾位身在紐約的復仇者們即將飛往中東地區,去探查據說是這個奇怪組織的總部的地方,而這個任務大概要花費大約三四天的時間。
艾希有點憂心忡忡,她並非不信任巴基或者任何一位復仇者的能力,她只是不可避免地在擔心,巴基會不會帶著新的傷痕回來。
而巴基似乎早就適應了這種突如其來的任務,他表現的就像每次去超市之前一樣普通。但艾希知道他會在出門之後直接前往神盾局的基地,在那裡提上整整一沓子的槍支彈藥後與他的隊友彙合,並共同乘飛機前往她並不了解的某個國度。
「艾希,真的不必為了我而憂心。要知道我們的人手和武器都足夠,而且這僅僅是一次沒什麼危險的偵查任務而已。」
艾希緊緊地握著他的右手,情緒低落地說:「我知道,親愛的,我完全信任你的能力。可我沒法控制自己的壞心情,直到你安然無恙的回到家之前,這種擔憂都是無可避免的。」
巴基輕輕拍著艾希的後背,安慰她說:「我不在的時候,你去X學院呆上幾天,好嗎?下周二我就會回來陪你吃晚餐,我保證。」
艾希努力地去抵抗自己的軟弱之情,她需要冷靜下來,她不能做一個拖後腿的角色。她甚至不應該展現出過度的脆弱,以免巴基會因為自己而在關鍵時刻分神。
「親愛的,我只是舍不得你而已,就像每一個送男友去出差的女孩一樣。」艾希壓下自己的憂慮,略帶不舍地微笑起來, 「注意安全,下周二我會准備好晚餐在家等你。別太想念我。」
巴基在艾希臉頰上留下一個輕柔的吻,而後與她告別:「下周見,親愛的。我已經預料到我會非常想你了。」
艾希有點不太適應巴基離開後的空曠感,她聽從他的建議回到了X學院,還好屬於她的房間總是被留著。
由於X學院地理位置比較偏僻,第二天一早去工作時,艾希特地比以往提前了一些時間出門,可是一場嚴重的交通堵塞讓她在差十分鐘就九點的時候還堵在路上。
出租車司機看起來也有些焦慮,似乎是為了耽誤了艾希的時間而感到抱歉。
「對不起,女士,我沒預料到這條路會賭成這樣。以前從沒這樣過。」
艾希探頭看了看前面似乎無窮無盡的一大排汽車,決定步行去地鐵站,至少地下交通不會堵車。但自遠處傳來的不甚清晰的尖叫和混亂聲響讓她暫時放棄了這一想法,她抓緊了自己的手提包和手機,有些緊張地從車窗裡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艾希所在的地點似乎離事發地點有一段距離,她最終也沒能親眼見證究竟是什麼重大事故導致了交通癱瘓,但她看了一眼手機上彈出來的新聞,心中大致有了眉目。感謝現代科技和網絡,她能在幾千米外就看到一片狼藉的事發現場的高清照片。
從在場者拍到的照片裡可以看見,紐約義警蜘蛛俠似乎正和一位站在一個神奇的可以飛行的滑板上的神秘人物並肩作戰,而他們的敵人看起來像是一只巨大化的能夠雙足直立的蜥蜴。艾希即便是見過了各種不普通的人物,而這一位明顯非人形狀的還是讓她十分震驚。
艾希不禁開始思考這是否真的是個巧合,就在復仇者聯盟的諸位英雄離開紐約的第二天,街頭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怪物,而蜘蛛俠一個人顯然有些應付不過來,他的伙伴和他看起來都受了傷。
但這還不是今天最糟糕的事情。艾希在過了上班時間幾十分鐘後才趕到辦公室,而同樣在這間醫院工作的克裡斯汀已經在門口等待她了。
「克裡斯汀?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當她們坐在艾希的辦公室內後,艾希覺得克裡斯汀不僅僅是不太好,她看起來簡直是糟糕極了。
「艾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斯蒂芬他遇到麻煩了,他前些天說香港的什麼事情讓他有些頭痛。我沒有多問,畢竟那些事情我並不懂,也幫不上什麼忙。可是前天昨天他留給我一通語音,讓我注意安全,他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那之後我就聯絡不上他了。你能不能幫我問問神盾局,或者什麼可能知情的人,有沒有他的消息,我真的很擔心。」
艾希握著好友冰冷的手,心裡不好的預感越發嚴重起來。
「克裡斯汀,你先冷靜,好嗎?我建議你在接下來的幾天裡,盡量跟我待在一起。」艾希說話間感覺自己的雙唇有些顫抖,她盡量簡潔地向克裡斯汀解釋清楚自己的憂慮,「巴基昨天離開了紐約,和其他幾位復仇者一起去中東地區執行任務。而你剛剛又告訴我恰好就在這之前,斯特蘭奇先生失蹤了。或許你還不知道,今天早晨蜘蛛俠在大馬路上被一個巨型蜥蜴人痛揍了一頓,照片裡看起來他可真是傷得很嚴重。」
克裡斯汀幾乎要哭出來了,她花了好一會才從不斷的深呼吸之中冷靜下來,不太確定地對艾希說:「所以你是想要告訴我這一切都並非巧合,對嗎?超級英雄們不約而同地離開了紐約,而沒離開的也遇到了大麻煩。或許你該問問你的朋友們是否有什麼變種人也打算來找麻煩。」
「哇哦,克裡斯汀,你果然是機智過人。說實在的,我真沒想到這一點,我只是覺得最近紐約有些危險。」
艾希掏出手機,撥打了漢克叔叔的電話,將自己的推測簡單地告訴了他,他認為艾希的想法有道理,但顯然他還需要和其他人討論一下。
「澤維爾教授或許能夠搜索到點什麼有用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反派們是否會統一佩戴金屬頭盔。」艾希舒了口氣,試圖安慰一下克裡斯汀,「好消息是,目前我們沒有收到任何不好的消息。我知道這聽起來沒什麼說服力,不過你一定理解,擁有一個不太尋常的男友本身就會意味著你也得過上不尋常的生活。更別提我本身就是個怪胎,而且在一群怪胎之中長大。」
「哦,得了吧,艾希。」克裡斯汀總算笑了起來,「真的要用那個詞嗎?你可以用別的什麼來代替,比如,不普通的、超乎尋常的,或者別的什麼類似的。」
「怪胎對我來說是個褒義詞,某種意義上,至少比怪物強多了。人們聽到這個或許會認為我是個書呆子,交流障礙症,或者哥特愛好者什麼的。」艾希用輕松的語氣回應著好友,「但是,盡量和我待在一起好嗎?直到斯特蘭奇先生現身並親自從我手中把你帶走為止。」
克裡斯汀聳了聳肩,說:「聽起來是個好主意,就像重回你讀大學而我讀研究生那段時期一樣。不過現在,我得回去工作了。既然蜘蛛俠在街頭和怪物打了一架,那麼很有可能會有什麼人受傷並需要急診。」
艾希站起來送克裡斯汀到辦公室門口,對她說:「下班後來找我,我在辦公室裡等你。記得要盡量待在人多的公共場合,即便是上廁所也要找個人陪你。」
克裡斯汀看起來有些不太理解,但她還是點了頭,向艾希保證自己會聽從她的建議。
但艾希並非如同她表現的那樣,僅僅是有一些擔憂而已。她幾乎已經確定了這些反常事件的背後發生了些什麼,但她確實毫無頭緒,有心挖掘真相也無從入手。她所能做的就只有保證自己的安全,等待這個反派被英雄們打敗,而後再重新回歸到正常生活中去。
但是她沒有預料到自己會接收一位身穿緊身衣,並且熱愛走窗戶的病人。
「蜘蛛俠?」
艾希不敢置信地捏緊了窗簾,看著在窗外向她打招呼的紐約義警,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吸了口氣,轉過身對自己那位目瞪口呆的病人說:「傑弗裡先生,今天先到這裡好嗎?如你所見,我暫時有點事情要處理。」
「哦,嘿,先生,這位女士真的沒有什麼危險或麻煩,她是個好醫生,我向你保證。」身穿緊身衣的蜘蛛俠蹲在窗台上,不怎麼正經地揮著手,對看起來有點害怕的傑弗裡先生解釋說,「我來拜訪僅僅是由於我需要詢問一些她恰好知道的消息而已。不過感謝你願意給我騰出一些時間,也請你不要透露這件事,以免給自己和沃倫醫生帶來麻煩,好嗎?最後感謝你對世界和平做出的偉大貢獻。」
送走了保證守口如瓶的失眠症患者傑弗裡先生之後,蜘蛛俠從窗台上跳進了屋裡,艾希有些緊張地鎖了門並拉好了窗簾。
「下午好女士。我們見過一面,幾個月前在大都會博物館,當時你和那位機械手臂先生在一起,記得嗎?我們還說過話。」
蜘蛛俠自顧自地坐在了病人常坐的椅子上,艾希正努力接受這個有些詭異的場面。
「我記得。不過你今天有什麼事?我看到了新聞,我還以為你應該躺在病床上。」
「哦,我是受了點傷,不過還好啦,沒有我的老朋友那麼嚴重。但是別擔心,他還活著,而且正在恢復中。說起我的朋友,就是因為他我才特地跑來的。」
艾希心知肚明他說的是哈利。雖然新聞裡的照片不是正面拍攝,哈利的頭發和膚色,甚至是五官和神情,都看起來與平時不太一樣,但是結合葉蓮娜所說過的話,艾希可以斷定那就是哈利,艾希倒是沒想到哈利會和蜘蛛俠是好朋友。
可是她不確定是否應該透露自己知道這件事,雖然蜘蛛俠是絕不會為此殺人滅口的,但她不想讓哈利因為秘密被外人知曉而覺得不好受。
「你知道他的症狀,對嗎?雙重人格,還是精神分裂,你們通常怎麼稱呼這個?不論如何,他身體裡似乎有兩個人格,他們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也對此沒什麼意見,甚至會分享彼此的記憶。但是我覺得這似乎有點,呃,奇怪,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他們兩個突然就打起來什麼的。鑒於你是他的心理醫生,我想我應該來問問你的意見。」蜘蛛俠頓了一下,而後說,「哦對了,他叫哈利,他說過你知道他的秘密,所以我想我不用再費心隱瞞了。」
「他知道?」
艾希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哈利會知道自己已經了解了他的秘密,是葉蓮娜告訴他的?還是他通過別的什麼方式知道的?
但這不是眼下的重點,更重要的是雙重人格的問題。兩個人格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並不算罕見,可是能夠分享彼此的記憶就是極少見的情況了。但好處在於這可以說明他們並不打算殺死對方奪取身體的控制權。
「僅憑描述我無法做出任何診斷,我需要和患者面對面談話,甚至需要對他做些必要的檢查。鑒於情況特殊,我想我應該破例出診一次。」艾希憂心忡忡地說,「但既然你來了,我不妨將一些你可能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訴你。你應該認識復仇者聯盟的英雄,但是你是否知道奇異博士?」
蜘蛛俠不明就裡,但還是老實地點頭:「你是說法師斯特蘭奇先生?我聽說過他。」
「很好,那麼接下來我就能省些力氣了。」
第38章
艾希將自己那點虛無縹緲的猜測悉數告訴了蜘蛛俠,鑒於他是她唯一認識且能夠接觸到的、並且與已發生的事件有所關聯的超級英雄,艾希不知道還能向誰透露自己的想法,或者說,分擔心中的擔憂。
「暫時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但我希望這只是我想得太多了。現在你可以先去處理你自己的事情,或者去看看哈利恢復的如何。哦對了,你可以把他的地址留給我嗎,我想去看看他的情況。」
艾希平靜地總結了一下眼下的情況,蜘蛛俠的面罩下不知道會作何表情,但艾希不知道該不該將壓力和希望完悉數壓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滿二十歲。
可是他終究是個超級英雄,從他的經歷可以看得出來,很多時候一個人的責任感與擔當和他的年齡無關。
蜘蛛俠從椅子上站起身,對艾希說:「非常感謝你告訴我這些,沃倫醫生。我同意你的想法,這些反常的事情不該這樣接二連三的發生的。雖然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搗鬼,但我會努力把他揪出來的。你要注意安全,好嗎?」
艾希笑著對蜘蛛俠說:「謝謝你的關心,我有能力保護自己。你比我更需要小心,紐約市民的安危可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蜘蛛俠跳到了窗台上,玩笑似得行了個怪異的禮,對艾希說:「請放心保證不辜負期望。」
蜘蛛俠來去匆匆,艾希看著他消失在窗口後,決定提前下班。她脫掉白大褂,而後從抽屜裡拿出了上次從葉蓮娜手中拿來的手槍。□□G22是美國警察之中最常見的配槍之一,這種0.40英寸口徑的□□相較於9mm口徑的槍支威力更大。它小巧輕便而易於攜帶,彈匣可容納最多十五發子彈。艾希拆出彈匣看了看,裡面裝著滿滿的十五發子彈,看來葉蓮娜第一次來時,對她確實是抱著很大的敵意。
艾希不熱衷於槍支彈藥,過去許多年裡甚至對此一竅不通。但在前一段無聊的修養身體過程中,她惡補了許多相關知識,而且漢克叔叔和洛根都十分熱衷於在閑暇時光裡充當她的射擊教練,他們那股勁頭簡直是想把艾希培訓成一個能上天入地的女特工。只可惜艾希實在沒什麼天賦,雖然她能認出並使用常見的槍支,但是訓練許久後她的槍法依舊平平無奇。不過她也不打算成為一個特工或間諜,只要必要的時候能夠射得出子彈就好,至於瞄准問題,除了瘋狂練習之外她還能使用別的方法解決,比如她那操控人心的特殊能力。
艾希將槍塞進了手提包裡,在離開醫院前,打算先去急診科室去找克裡斯汀。
急診科與心理科室不同,這裡一直嘈雜而且氣氛緊張,艾希在過去很難忍受在這種環境之中久呆,但現在她對這種情況的處理可以算得上是得心應手。
她找到了一位不那麼忙碌的護士,禮貌地對她說:「請你幫我叫一下克裡斯汀帕爾默醫生,謝謝。」
「您的名字?」
「艾希沃倫,我在心理科室工作。」
護士點了下頭,就急匆匆走進了拐角後的走廊,但她走出來時身後卻沒跟著克裡斯汀。
「帕爾默醫生正在手術,現在沒法過來。如果你有急事,我可以幫你轉告她。」
艾希有些猶豫,但她還是說:「好的,麻煩你告訴她,我有點小事需要離開醫院,請她忙完後盡快聯系我。」
艾希對於哈利的擔憂暫時超過了對克裡斯汀的,畢竟克裡斯汀是否有危險還尚不可知,但哈利卻是已經遇到了麻煩,而恰巧她能幫得上忙。她趕到蜘蛛俠留下的那個地址,來為她開門的卻不是哈利或者蜘蛛俠,而是許久未見的葉蓮娜。
「葉蓮娜?」艾希有些驚訝地看著神情冷漠的女特工,對她解釋說,「蜘蛛俠給了我這個地址,他說哈利在這裡。」
葉蓮娜向後退了一步,為艾希讓出一條路,說:「我知道,進來吧。」
這是間景致極佳的公寓,有大面積的落地窗和寬敞的露天陽台。房間中簡約而充滿現代風格的裝飾與家具,與周身都是OLD MONEY氣息的哈利不太相符,倒是更像葉蓮娜的喜好。
「我能不能好奇一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我家。」葉蓮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裙,很不愉快地說,「你覺得我會穿成這樣去別人家做客嗎?」
艾希看了一眼她那條有點綢緞睡裙,無奈地說:「抱歉,葉蓮娜,我太緊張了,聽說哈利傷得很重,我有點擔心。」
葉蓮娜遞給艾希一杯水,而後冷淡地說:「我去叫他。」
艾希注意到葉蓮娜的冷淡態度有些奇怪,她上次去醫院找艾希時可不是這樣的。但她對艾希卻沒有什麼不好的情緒,倒不如說只是艾希來的時間不巧,葉蓮娜恰好不太開心。
而葉蓮娜為什麼不開心,艾希覺得八成跟哈利有關。
哈利出現在客廳裡時,看起來有些虛弱,他的臉色蒼白更甚往日,雙眸之中也缺乏那種熠熠生輝的神采。
但他仍舊禮貌,微笑著對艾希打招呼:「下午好,沃倫醫生。十分抱歉麻煩你為了我跑一趟。」
「沒關系,我想我暫且還是你的醫生。」艾希笑著壓下心中的一大堆疑問,直接開始談最主要的問題,「我們直接談談我來這裡的原因吧。蜘蛛俠說,你似乎有些困擾,他認為你似乎被解離性身份障礙所困擾著。這是個過分嚴肅的詞語,大多數人會直接用多重人格來表達這種問題。哈利,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的?你是否覺得自己正在被這種問題困擾?」
哈利垂著頭沉默了一會,這期間艾希一直靜靜地等著。
許久之後哈利抬起頭並吸了口氣,而後有些憂愁地對艾希說:「那不是多重人格,那都是我,只是在某些時候,我會變得很奇怪,不像過去任何時間的我自己。我知道這聽起來有些奇怪,可是我很確定。」
「大多數情況之下,多重人格的各個亞人格都是各自獨立、彼此分開的,一種人格出現,其他人格就自動退場。因此大多數情況下,被這種問題困擾的人的記憶不是完整而連續的。但是我聽蜘蛛俠說過,你並沒有這個問題,對嗎?」
哈利點點頭,平靜地說:「我記得所有事情,我記得自己突然變得十分咄咄逼人,充滿了破壞的渴望,而且我無法控制自己肆意破壞的欲望,但是我知道那就是我,不是什麼別的人格。我的家族遺傳病使我差點死去,但是我找到了我父親留下的許多不尋常的東西。他知道我們的疾病和它會導致的結果,他也對此做了很多研究,甚至不惜傷害其他人。他已經近乎成功,只是沒來得及把所有因素串聯起來。我接替了他的工作,並且順利將一切完成,可是這似乎帶來了一些副作用。」
「外在和內在的雙重變化,對嗎?」
哈利點了點頭,神情之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痛苦。艾希給了他一些平復心情的時間。
「哈利,你父親入獄是因為綁架罪,不是謀殺罪,這一點我們都清楚。我不想說我原諒了他,他給我帶來的傷害真實存在,但是他並沒有奪走我的性命,所以我也算不上是多恨他。而當時你有心幫助我,也確實做到了,雖然是無意之中的,但這就是事實。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覺得你沒有必要把他當做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他或許有些過界,但還沒有真的走到那個地步。」
艾希用柔和的語調對哈利說著自己的想法,她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在這之中哈利是屬於心地善良的那一類,對於這類人艾希總是忍不住要多說幾句。而且,哈利和她確實算是有些淵源,她對於他總是有些過度的擔憂。
「那些既成事實我們都討論過了,我就不再啰嗦。但是眼下的情況,或者說你的變化,給你造成的壓力甚至是痛苦,這些是丞待解決的問題。我看到了新聞,也看到了你所說的那種狀態下的你,那確實不像尋常時候的你。可你說了,那就是你自己,我相信你的真實感受。而且如果我沒看錯,你是站在正義的一方的,即使你覺得自己咄咄逼人且充滿破壞欲。」艾希笑了一下,她是個英國人,對於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沒錯,我是蜘蛛俠的支持者,在我眼裡蜘蛛俠比那個看起來就很奇怪的人要正義多了。哈利,你沒必要去過度抗拒那個狀態,也別把它當做一種罪孽或者過錯,或許你需要試著去接受它,而在那之後,你才能夠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自我心靈的主導者。」
哈利似乎有些哽咽,但他強行忍住了自己的眼淚。他還沒有高中畢業,本來有著良好的家世和一帆風順的前途,卻突遭變故需要承受這些接二連三的變故,艾希知道他心中一定很難受,但沒人能切身體會他人的感受。
「哈利,我希望你把我當成一個可以信任的醫生,一個可以依賴的朋友。我隨時可以為你提供幫助,我希望這能讓你好受一些,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
哈利總算露出了一個微笑,說:「謝謝你,沃倫醫生,我很慶幸能認識你。我不知道該向誰說這些,彼……我是說蜘蛛俠,他是我的老朋友,他看得出我的奇怪之處,但他本身就麻煩重重,我不想給他再添煩惱。」
「我想他不會嫌麻煩的,否則他也不會大費周章地去找我。」艾希放輕松了一些語氣,笑著對哈利說,「既然你們是朋友,你大可不必忌諱這麼多,而是大膽的去相信你們的友情,我想蜘蛛俠會證明自己是多麼值得信任的。哦或許我不該這麼說,畢竟我是他的支持者,很難做到理智冷靜地去評論他。」
「你說的沒錯,醫生,他確實是個很棒的朋友,我幾乎不敢想如果沒遇到他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今天早晨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我大概無法活著離開那個蜥蜴人。」
「所以,那確實是個人?一個蜥蜴形的人?」
哈利嘆了口氣,說:「這個故事說來話長。」
第39章
艾希剛剛聽完蜥蜴教授的故事,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之中脫離出來,就接到了克裡斯汀的電話。
「抱歉,哈利,重要電話。」
哈利點點頭表示不介意,艾希接起了電話。
「克裡斯汀,你現在在醫院嗎?」
「哦,艾希,我剛忙完一場手術。連環車禍,簡直慘不忍睹。」克裡斯汀的聲音裡帶著疲憊,不過艾希不覺得奇怪,這是急診科醫生的正常狀態,「我聽說你有事提前離開醫院了,有什麼麻煩嗎?」
「沒有,只是一次普通的出診。你在醫院等我好嗎,我一會就回去,我想咱們可以一起去那家新開的意大利餐廳吃晚餐,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很想嘗試一下那裡的焗烤龍蝦是否正宗。」
克裡斯汀帶著些歉意說:「親愛的,你真貼心,不過原諒我今晚無法赴約。事實上,我剛剛見到斯蒂芬了,他現在就在辦公室裡等我下班。雖然他看起來很累而且髒兮兮的,不過精神還算不錯。所以我想你可以不用為我擔憂了。」
「哦,這太棒了克裡斯汀,我得預祝你有個美好的約會。」艾希松了口氣,斯特蘭奇安然無恙,或許證明她那些荒謬的想法不過都是杞人憂天,「如果你們去嘗試了焗龍蝦,記得給我反饋。回見親愛的。」
艾希一瞬之間感覺有些眩暈,她覺得或許是這個好消息來的太突然,導致她的身體跟不上節奏,但那眩暈感只持續了不到一秒,她就直接忽略了它。
「抱歉,哈利,我們剛剛說到哪了?」
哈利不介意地笑笑,說:「我已經講完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故事,接下來這件事會如何收場我還尚且不得而知。」
艾希想起了蜥蜴教授的事情,工作於奧氏集團的科特康納斯教授為恢復自己失去的手臂,也為了能制造出人類的再生四肢用於醫療,專研究於跨物種遺傳致使人類肢體再生,他的個人理想是建立一個沒有弱者的世界。但他的急於求成釀成了大禍,他確實重新擁有了健全的身體,只不過是蜥蜴形狀的。同樣是與動物有莫大的關聯,蜘蛛俠雖然具備某些蜘蛛的特性,但依舊是人類的外表,而蜥蜴教授倒是真是個蜥蜴的樣子,艾希覺得這點真是挺不公平的。
「你們有沒有得到康納斯教授的研究資料?或許通過那個可以制造出什麼藥劑,把他再次變回人型。奧氏集團裡除了康納斯教授,是否還有這個領域的專家?他們應該能夠找到好的方法。」
哈利有些情緒低落地說:「奧氏集團現在並不在我的掌握之中,康納斯教授的研究資料我暫時沒法拿到。雖然蜘蛛俠說他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但我想我應該為他提供些幫助,這件事歸根結底是與我有關。」
「但是必須是在你的傷痊愈之後。」艾希提醒他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傷勢如何,但你看起來真的不太好。哈利,無論你想做什麼事,首先要保全自己才行。」
哈利點點頭,艾希也不想再多說太多類似的話,她相信他會有自己的考量。
「之後如果有什麼事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要聯系我。那麼哈利,你好好休息,我該走了。如果有需要請聯系我。」
艾希站起身和哈利告別,葉蓮娜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站在了門口。
「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葉蓮娜握著車鑰匙的手揮了揮,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艾希覺得她可不是那種閑得無聊的好心人,她這個舉動一定有什麼別的含義。雖然葉蓮娜第一次出現時一副不懷好意的態度,可是到底也沒對艾希做什麼壞事,所以艾希壓下了心中的疑慮點了點頭。
「那就謝謝你了,葉蓮娜。回頭見,哈利。」
艾希和葉蓮娜一起出了門,等電梯時,那陣眩暈感再度襲來,艾希不禁抬手揉了揉額頭。或許是由於最近兩天發生她睡得很不踏實,精神又一直緊繃著,才會如此頻繁的頭暈。
可是身旁的葉蓮娜卻有些反常,艾希突然覺得站在自己身邊的葉蓮娜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在都有些反常,她僵硬而冷漠,幾乎像是一尊精致的蠟像。
艾希驟然伸手握住了葉蓮娜的手腕,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告訴我,你想要做什麼?葉蓮娜,我要聽實話。」
葉蓮娜眼中的冷靜被艾希強行打碎,那之後流露出的痛苦與無可奈何令艾希有些驚訝。
「你還是發現了。」葉蓮娜閉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氣,再度睜開雙眼時,那些被艾希逼迫著顯露出來的情緒又被隱藏了起來,「這並非我的本意,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艾希感覺眩暈感越來越強烈,身體之中的無力感越發強烈起來。她踉蹌了幾步,扶著電梯門旁邊的牆壁堪堪站穩身體,可是無力感席卷全身,她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隨著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電梯門打開來,葉蓮娜正打算伸手去拉艾希,卻被電梯內的人出聲打斷。
「這位女士,你還好嗎?」
艾希望向那個一頭棕色短發的陌生男孩,正回想著為何他的聲音有些熟悉,就被無力感徹底擊垮,順著牆壁滑到了地上。然後她總算想起來,他說話的語調和他給人的感覺,和翻窗而入的蜘蛛俠幾乎如出一轍。感謝她的能力,她認人不全依靠雙眼。
葉蓮娜半蹲在艾希身邊,扶住了她也順勢擋住了來人的視線,她冷淡地對男孩說:「謝謝你,不過我們不需要幫助。」
艾希像個被扔在了岸上的魚一樣,為了生命不得不用盡全力最後一搏。她像市井潑婦一般一把抓住葉蓮娜垂落在她眼前的金燦燦長發用力地拉扯向自己,惡狠狠地用虛弱的聲音說:「你不該招惹我的。真是可笑,我竟然相信你真的喜歡上了哈利奧斯本。」
艾希帶著期待看向那個男孩,她期望自己的猜測沒錯,也期望他能理解自己的話。而蜘蛛俠果然沒辜負艾希的期待,他的神情驟然從不知所措變成了驚訝。
葉蓮娜絕望又無奈地瞪了艾希一眼,而後掏出了一把□□對准了蜘蛛俠,說:「走開,不要多管閑事。」
「哇哦,女士,別用這麼危險的東西對著我,這可會讓我十分緊張。」
他話音剛落,就動作利落地踢翻了葉蓮娜手中的槍,兩個人迅速打鬥在一起,艾希縮在牆邊動彈不得,也無法使用自己的能力。
艾希不知道葉蓮娜對自己做了什麼,但她十分懷疑是葉蓮娜端給自己的那杯水裡有什麼東西。鑒於葉蓮娜知道艾希的變種人身份,她如果想綁架艾希或者是做別的什麼事情,就一定會首先克制住艾希的特殊能力。
可是葉蓮娜一定不會想到艾希在手提包裡放著一把□□。她艱難地從包裡掏出槍,上膛的聲音使打鬥的兩個人都看了過來。
「驚訝嗎,美人?這把槍上個月還屬於你。」
艾希覺得自己充滿嘲諷的嘴臉一定難看極了,不然葉蓮娜也不會露出這樣憤怒又厭惡的神情。
沒穿制服的蜘蛛俠借機擒住了葉蓮娜的雙手,一本正經地對艾希說:「謝謝你的幫助,女士,不過我能處理得來。」
但制止了敵人動作的蜘蛛俠顯然對眼下的情景有些手足無措,他沒穿制服,蛛絲發射器也不在手上。
艾希對猶豫不定地看著葉蓮娜的男孩說:「你先把她帶到屋裡去,順便叫哈利來扶我一把,我現在站不起來。」
男孩只驚訝了幾秒鐘,就順遂地接受了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實和艾希的安排。他緊緊押著神情灰敗的葉蓮娜,往她們剛剛離開的公寓裡走去。
於是很快他們又重新回到了剛剛呆過的房子裡,而諷刺的是房子的主人葉蓮娜鮑裡斯被結結實實地捆在一把屬於她自己的用餐椅上。
艾希無力地倚坐在沙發上,她依舊無法使用自己的能力,眩暈感與無力感也沒有消失,但她手中的槍倒是一直握的緊緊的。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了嗎,葉蓮娜鮑裡斯?或者我該稱呼你娜塔莉亞彼得羅夫娜?你爸爸瓦尼亞彼得羅夫殺死了我的父母,但我過去一直認為你會是和他不同的人,今天看來我大錯特錯。」
艾希心中充滿了憤怒,她生氣於自己的輕信,也為葉蓮娜的一言不發而惱火。如果能使用能力,艾希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強迫她親口把所有真相統統說出來,可是她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全部細枝末節,她生怕葉蓮娜的反常舉動與別的什麼事有關,比如她一直隱隱擔心著的巴基。
哈利靜靜坐在遠處,他似乎有些無法適應眼下的場景。但他不從中阻撓,艾希就已經滿足了。蜘蛛俠倒是顯得有些不自在,他是整個屋子裡最無辜的那個,平白無故被牽扯進來,只因不湊巧地出現在了電梯裡。
「你冷靜點,醫生,沒必要采取這麼暴力的手段。」
艾希很不冷靜,她只要一想葉蓮娜前九頭蛇特工的身份,就會無可抑制地猜疑她的任何一個舉動究竟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艾希動了動手中的槍,沒給蜘蛛俠一個眼神,一直緊緊地盯著葉蓮娜,「比起剛剛的你,這可算不上暴力,頂多算是沒什麼用的威懾。」
葉蓮娜一臉灰敗冷淡,依舊垂頭一言不發。艾希握緊了空閑的左手,指甲頂著手掌心帶來的輕微痛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
「你不怕死,對嗎?可是你也有弱點,你剛剛說了,你不得不這麼做。那麼是誰用了什麼手段,強迫你來傷害我?你得到的任務是殺了我嗎?還是綁架我,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做人質,好用來威脅我的親人朋友,或者是男朋友?」
葉蓮娜總算有了反應,但她依舊不說話,不過這不妨礙艾希從她的神情變化裡看出了一些訊息。
「我猜你是想綁架我,不然你直接往那杯水中放點致命的□□就足夠了。我覺得你做的很不錯,既符合你九頭蛇的身份,也沒落了你中情局特工的面子。不過我真的很想看看蘭利(*CIA總部)的那些大人物們知道這一切之後會給你一個什麼樣的處置方式。」
艾希沒想到自己會有審問天賦,當然她覺得這更多的要歸功於葉蓮娜的無心抵抗。葉蓮娜雖然一直沒有開口,可是她的表情十足十地透露了她的心思,這對於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特工來說可不正常。
艾希覺得,葉蓮娜只是不願開口,而並非不願配合。這個房子是葉蓮娜的住所,有很大的可能性被監聽甚至監視,而攝像頭或者麥克風那一端的人一定就是威脅葉蓮娜針對艾希的人,不論那是何方勢力,手中握著什麼籌碼,他們一定不願意見到葉蓮娜背叛他們。
艾希嘆了口氣,頓時覺得有些無趣。艾希被蒙在鼓裡一無所知,葉蓮娜被人捏在掌心不得不聽命行事,巴基和其他復仇者都杳無音訊,顯然是處在失去聯系的情況下。他們所有人都好像是玩偶,被人肆意操縱,構成了一幕劇情奇特的黑色幽默劇,用以取悅那個幕後黑手。艾希頓時覺得自己的能力在眼下這個情景裡像是一種荒誕的深層諷刺。
可艾希不得不繼續扮演好自己惱羞成怒、失去理智的瘋女人形像。葉蓮娜要害她,但卻不是她真心的,艾希暫時不希望那件被拿來威脅葉蓮娜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
「他們用什麼威脅你?死亡?」
葉蓮娜緩緩地抬起頭,眼神飛快地劃過遠處的哈利和蜘蛛俠,而後停頓在艾希臉上,她美好的臉上掛著不合時宜的諷刺笑容。艾希歪了歪頭,放下了手中的槍,回了她一個平靜的微笑。
「看來你不打算對我說哪怕一個詞兒。我很遺憾,葉蓮娜,我曾天真地以為,拋開那些愛恨情仇與特殊身份,你就只是個普通人,我甚至還想過,我們或許會成為朋友,再差也是尋常陌路人。我沒想到最終結局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艾希把槍收了起來,而後對蜘蛛俠說:「扶我一下,可以嗎?我想去個地方。」
哈利站起了身,有些不明白眼下的情況,艾希衝他眨了幾下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蜘蛛俠扶著艾希往外走去,艾希恢復了一些體力,但那陣藥勁還沒完全消去。他們兩個靠在電梯裡,艾希環顧一周,發覺電梯裡也有攝像頭。蜘蛛俠注意到艾希的眼神,也跟著看了一眼那個攝像頭,而後若有所思地看向艾希。
第40章
葉蓮娜居住的公寓樓外是一條分布著許多商鋪店面的街道,街上有家咖啡廳,在這個工作日的下午顯得有些冷清。
艾希和蜘蛛俠面對面坐在靠窗的角落裡,周圍幾米內再沒有別的人。艾希忍著不適感一口接一口地喝著自己什麼輔料都沒有加的意式濃縮咖啡,這種名為Espresso的飲品相對於享受,給艾希帶來的更多是唇舌上的折磨。但是沒人能夠否認這種濃度雙倍的黑色液體的提神效果,只需一小杯就能讓人精神頭十足起來。
艾希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窗外的來往人群,輕聲問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男孩,你叫什麼名字?」
「呃,彼得。你是不是認出我了?我以為我的偽裝挺到位的。」
艾希衝他微笑了一下,解釋說:「你的偽裝非常成功。只是和大多數人不同,我識別一個人並不僅僅靠看他的外表,尋常人難以捉摸的感受於我的幫助更大一些。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什麼要把你帶到這裡來?」
彼得撓了撓頭,有點不自在地說:「我想你是有話要說,但不能當著那兩位朋友的面。」
「是的。」艾希對於蜘蛛俠的聰慧感到很欣慰,不愧是要做大事的人,腦子果然很好用,「他們不會料到我會從葉蓮娜手裡逃脫,所以這裡還算安全,只要你確保你身上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絕對沒有,我換衣服比大多數人都頻繁。」
艾希聽了他這句有些玩笑意味的話,心情稍微放輕松了一點,開始解釋自己的想法。
「葉蓮娜在給我的水裡下了點什麼東西,但那藥並不致命,只是讓我失去行動能力。我想她的目的是把我帶去什麼地方,交給讓她這樣做的人。那個人的目的我不得而知,但是他用來威脅葉蓮娜的事情我卻猜到了個大概,無外乎就是你和哈利身上的秘密。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好好保護你自己和哈利,當然還有葉蓮娜,在我看來她罪不至死。而更重要的是,你最好趕快找出這個人,想個法子對付他,否則他手裡握著的把柄會讓你們在未來一直縮手縮腳。」
蜘蛛俠喝了一口果汁,有些發愁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康納斯教授的事情還沒解決,我的一些小研究又出了些叉子,斯塔克先生也聯絡不上。這個神秘人物會是誰我可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艾希看著少年愁眉不展的神情,輕巧地說:「你不知道他是誰不要緊,葉蓮娜知道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問去葉蓮娜?可她一定不會說的。剛才你都沒能從她嘴裡問出一句話,我就更不行了。」
彼得又抬手撓了撓頭,一臉的疑惑。艾希不禁覺得彼得還真是有點年輕,這個正直善良的年輕男孩腦海之中彎彎繞繞的東西並不多,他想成為一個成功的超級英雄還需要很多的歷練。
艾希放輕了聲音,對彼得解釋說:「你們只需要放她離開,等她自己去找那個人,即便她不去,那人也會主動找上她的。她們這種身份特殊的人,不管是在服務於何方勢力,任務失敗總是會有懲罰。如果那種情況之下那個神秘人物依舊不肯露面,還可以用我充當人質,讓葉蓮娜帶著我去交任務。所以我才會和你在這喝咖啡,留下哈利一個人。他受了傷,一定看不住葉蓮娜的。」
彼得有點呆,他呆愣了一會才說:「那我接下來是不是應該去跟蹤葉蓮娜了?」
「你先給哈利發個信息,就說你和我有事要辦,讓他看著葉蓮娜,一旦她逃走,請他盡快聯系你,我想哈利應該能夠理解這其中的意思。然後我們離開這,假裝有事情要做,比如你像責任感十足的紳士一樣,堅持要送一位剛剛收到了驚嚇的女士回家,路上順便為我解釋一下聯系不上斯塔克先生的事情。」
艾希笑著對眨巴著眼睛的彼得說著,彼得立馬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他們要表現的足夠自然才行,否則那個神秘人物一定不會隨意就出場的。
艾希和彼得並肩走在紐約街頭,彼得手中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機。他們並不打算真的到什麼目的地去,而只是在等待葉蓮娜逃脫的訊息。
彼得簡單地說了說自己因為康納斯教授的事情,想要聯絡斯塔克先生尋求幫助卻未果的事情。艾希告訴他復仇者們集體出了任務,可是彼得卻說過去斯塔克先生即使是穿著盔甲戰鬥也不會完全不理會他的。這使艾希更加擔憂了起來,她也不覺得什麼任務會嚴重到連回復一條信息一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或許他們不是不想,而只是不能。
「說起康納斯教授,我想你和哈利應該盡快進到奧氏集團去找到你們需要的東西。哈利的父親一定有進入那棟大樓的任何地方的權限,雖然現在公司的控制權不在哈利手上,但他父親留下的所有東西他都有權利處置,而這其中就應該包括他的門禁卡。」
彼得認真地思考著,說:「說實在的,我們還沒考慮到這件事,今天實在是太匆忙了,哈利又因為受傷而昏迷了很久,我們到現在都沒時間坐下來好好討論一下解決辦法。」
「我理解,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了,你沒有心理准備是很正常的。我沒經歷過這種承擔起重大責任的時刻,也無從知曉這會給人帶來什麼樣的感受。」
艾希像對待每個需要她的幫助的人一樣,真誠地地對彼得說:「但是你要知道,一直有人在支持你,有許多人都站在你身後。至少我可以保證,無論何時你的支持者中一定會包括我。說實話,你在我心裡可是和美國隊長、鋼鐵俠、黑寡婦和鷹眼他們那些老牌復仇者們一樣,都是值得尊重敬佩的超級英雄。雖然你看起來還有些年輕,但是仍舊和他們一樣值得信任。」
彼得看起來有些不自在,他半垂著頭,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沃倫醫生,我還從沒聽到誰對我說過這些話呢。不過為什麼你說了美國隊長鋼鐵俠他們,偏偏沒說起冬日戰士?我好像聽哈利和葉蓮娜提起過你和他關系很密切。」
提及巴基,艾希心情有些復雜,她因為聽到他的代號而心中一軟,而更多的是驟然升起的擔憂之情。
「他對我來說是十分特殊的,不僅僅是人們口中的冬日戰士、復仇者或者是超級英雄這麼簡單。」艾希笑著停下腳步,對緊緊握著手中突然響起的手機的彼得說,「就到這裡吧,接下來的路程我可以自己走。你該回去了,你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彼得愣了一下,他也發覺了艾希的反常,微微皺起了眉,說:「謝謝你的幫助,沃倫醫生。如果你有什麼事情請聯系我。」
「你和哈利也一樣。注意安全,再見。」
艾希和彼得道了別,而後大步向前走去。她突然很想要回到布魯克林的那間屬於巴基的房子裡去,這一天裡她一直強裝鎮定,實際上她早已被心中壓制不住的擔憂之情逼迫得快要支撐不住。回到X學院固然是個穩妥的好選擇,可是她現在更加想要回到她和巴基共同度過了許多美好時光的、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家裡去,尋求哪怕一丁點的屬於他的熟悉氣息所帶來的安心感。
僅僅幾天沒有主人居住的房子已然有些冷清,艾希離開之前可沒有想到,自己再次回來時會是帶著這樣的心情。
客廳裡的窗簾遮掩了窗外的橘色夕陽,開闊的空間顯得有些陰暗。艾希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她愣愣地盯著門口鞋架上屬於巴基的拖鞋,一時之間不想動彈一下。
可是疲憊感和濃縮咖啡的刺激不斷地催促著艾希的腸胃,將不適的信號傳遞到她的大腦和四肢百骸。她扔下提包和外套,不耐煩地踢掉了折磨人的高跟鞋,赤著腳走到了廚房裡。與地板的直接接觸給她的雙腳帶來冰冷不適的感覺,可是她卻覺得這種寒意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並非壞事。
艾希覺得自己身體裡渴望酒精的正統英國人部分有些蠢蠢欲動,她按壓著不太舒服的胃部,決定分一分神來抵擋這份不合時宜的渴望。她掏出褲子口袋裡的手機,給霍爾特打了個電話。
倫敦正值中午,霍爾特接起電話時,聲音還有些含混不清,艾希猜他應該是在吃午餐。於是艾希只簡單說了幾句,便再度掛掉了電話,她不想讓哥哥為了並沒有發生的事情多操心,他已經夠忙的了。而且他即便是推開其他事陪她聊上一個小時也解決不了她的任何問題。事實上,沒人能解決她眼下的煩惱,除非巴基立馬就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她眼前。
親愛的哥哥那飽含關切但依舊不太靠譜的聲音讓艾希稍微好受了一點,她把手機放在餐桌上,打開冰箱查翻找能吃的食物。她用碩果僅存的幾個洋蔥和土豆簡單地做了些熱騰騰的濃湯,安撫了一下自己一直在反抗的胃部。
她驟然回憶起曾經在倫敦希爾街獨居的那些日子。她一度是個十分獨立的人,可以一個人生活的很好,可是現在巴基剛剛離開她兩天,她就有點難以忍受了,她的預料沒錯,她早晚有一天會溺斃在他親手釀造的蜜罐子裡。
疲憊與無力感再次襲來,艾希覺得自己的四肢有些沉重,她無法判斷,這是由於她剛剛吃過飯還是葉蓮娜加在水中的不知名藥物的藥效還未過去。她將用過的碗碟和剩余的食物留在了廚房中,決定先去泡個澡再說。
溫度稍高的熱水讓艾希好受了許多,她決心放下自己心裡那些過分的脆弱,安安心心地在家裡等著巴基回來。她在心裡安慰自己,至少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不是嗎?她這樣過度的杞人憂天也沒有任何作用。艾希泡在熱乎乎的水裡,不僅僅肌肉得到了放松,連心情也好了很多。
可是樓下的一聲明顯的響動讓艾希剛剛放下幾分的心再度緊繃了起來,那聽起來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而布魯克林一向魚龍混雜,治安可算不上好。她猶豫了一會,仔細聽著樓下的動靜,可是接下來卻再也沒有別的聲響。
艾希從浴缸中爬了出來,草草用浴巾裹住身體,向樓下走去。她至少要確定一下是不是窗戶被打碎了,在這裡窗戶大開無疑是對強盜和小偷明晃晃的邀請。正常情況下她是絕不會懼怕他們的,可是今天她實在沒有那個余力。
客廳裡的沙發上扔著她的外套和背包,地上是隨意倒著的高跟鞋,與艾希上樓前相比一點變化也沒有,玻璃窗也都安然無恙。艾希帶著疑惑准備到廚房去看看,卻突然有一股特殊的氣息鑽進她的鼻子裡,那既像是槍械開火後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又像是泥土和灰塵的獨特氣味。而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味道來自於哪裡,就被掐著脖子抵在了牆壁上,後背猛然撞擊在牆壁上的痛感讓她一陣眩暈。
艾希忍痛睜開雙眼,而面前的人讓她幾乎渾身顫抖起來。
巴基以一種艾希從未見過的模樣冷冷地盯著她,不帶一絲情緒的眼眸空洞的駭人。
第41章
冬日戰士借著夜色潛入位於紐約布魯克林區的目的地時,心情有些奇妙的起伏。他在過去執行任務時從未有過這種感受,事實上,他在大多數時間裡都沒有任何特別的感受。
沙發上的衣服、背包和地毯上的高跟鞋昭示著這棟房子裡還存在著除他以外的第二個人。但他只是草草地觀察了一下這些明顯屬於女性的物品,並沒有在客廳過多停留,就被一股美妙的食物香味引領著走向了廚房。當發現水池裡扔著空空如也的鍋碗時,他竟然感到有些遺憾,甚至因為一時失神碰掉了一只放在桌邊的玻璃杯。杯子落在瓷磚鋪就的地面上,頃刻之間就成了一堆碎片,而這聲響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顯得格外明顯。
這不正常,冬日戰士捏緊了手裡的匕首,他不應該被這些細節輕易影響,他應該心無旁騖地專注於自己的任務,他不僅僅從未有過失手,而且一向是極度高效率的。他收回了有些散漫的心神,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黑暗裡,仔細傾聽著房子裡是否有什麼聲響傳來。
玻璃杯的破碎倒不算是純粹的壞事,至少它引來了冬日戰士的獵物。隱匿黑暗之中的冬日戰士聽著腳步聲從廚房邊經過,而伴隨著這聲響而來的還有一股花果香氣,它就像這棟奇怪的房子裡的所有細枝末節一樣,奇妙地影響著他的神經和心髒。
冬日戰士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繃緊了肌肉,時刻准備給自己的目標致命一擊。而當他的目標終於走到他身邊時,他像獵豹一般精准地掐住了羔羊的喉嚨,將他的獵物狠狠地抵在了牆角。
他借著月光緊緊盯著自己的目標,但是手中握了許久的匕首卻遲遲沒有動起來。她比他想像的要弱的多,和他比起來又矮又瘦小,因為突如其來的襲擊和疼痛而皺著臉,神情之中的驚訝比恐懼更多。
紅潤的臉頰、潮濕的眼睛、還在滴水的長發和渾身上下僅有的一條浴巾,昭示著她剛剛從浴缸裡面爬出來的糟糕狀態。而從他的角度,能夠看到大面積裸露在外的皮膚和起伏的曲線,以及她放在胸口的那雙緊緊攥著浴巾的手。
她竟然在發抖,冬日戰士發覺自己竟然在某一瞬間動了惻隱之心,他掐著她脖子的那只手微微松了松力氣,讓她不再是懸空在半空,而是重新站回了地面。
他定了定神,不讓自己被這些不正常的感受影響,回想起自己的任務:消滅這棟房子裡的所有人。
他過去從不好奇,可是現在,他非常想要知道這個看起來弱小而人畜無害的女性究竟為什麼非要被消滅不可。
他強迫自己放棄思考這個注定無解的答案,將心虛重新集中在任務上。只要匕首輕輕動一動,他就能悄無聲息地讓這條脆弱的生命湮滅在這個安靜的黑夜裡。在這個人口密度極大的地方使用槍支顯然是不明智的選擇,槍聲很可能會給之後的逃離帶來些麻煩,而不巧的是他這次並沒有帶著消聲器。
「巴基,為什麼會這樣……」
她的聲音飽含著脆弱,顫抖的仿佛馬上就要哭出來,而神情更是復雜的讓他震驚。
她認識他。這個結論顯而易見且讓人不快。冬日戰士狠狠地皺緊了眉,對眼下的情形十分不滿。
她顫抖著的手伸向了他的手指,可是卻並未試圖將它們從自己的脖子上移開,她只是以一種小心翼翼地方式撫摸著它們,輕柔的動作仿佛訴說著什麼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冬日戰士的心髒隨著她的動作猛地一顫,手指上的感覺使他的理智仿佛轟的一聲炸裂開來。他猛然縮回了自己的手,他的獵物因為他的動作而失去了重心,猛然倒向他。他應該躲開的,他討厭和任何人有肢體接觸,可是他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帶著微不可查的期待,等待她就那樣撲向自己的懷裡。
冬日戰士覺得他好像遇到了自己職業生涯之中的最大危機,他的暗殺目標撲在他的懷裡哭的聲嘶力竭,而他就是下不去手去扭斷她纖細白淨的脖子。在無情地奪走了自己都數不清楚的性命之後,他竟然會在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女人面前服了軟。
冬日戰士覺得這個場景給他一種微妙的熟悉感,他覺得自己仿佛曾經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就連她啜泣的聲音,他都並非頭一次聽到似的。他僵硬地站著,不知道該將匕首插進面前這個女人的心髒,讓她倒在血泊裡流干最後一滴鮮血,還是應該拍一拍她的背,為她順一順因為哭泣而不順暢的氣息。
多麼諷刺的想法,冬日戰士在心裡鄙視自己的偽善。他明明是為了奪取她的性命而來,卻在這假惺惺地想要做個善解人意的紳士。
可是究竟誰能告訴他,究竟是什麼在阻攔他舉起匕首?他確定他的腦子沒問題,胳膊和手也沒問題,可是這個動作就是無法順利地做出。
他懷裡的女人停止哭泣的速度比他想像的要快一些,她向後退了一步,重新靠在牆壁上,仿佛被抽離了所有力氣一樣瑟縮這肩膀,雙手仍然緊緊攥著皺巴巴的浴巾。
「你為什麼而來?為了殺我嗎?」
她的聲音讓冬日戰士的心髒微微顫抖,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她不該是這種聲音,她的聲音應該比這更加輕快,更加柔軟,像被陽光曬了一整天的棉被一樣柔軟蓬松,還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讓他的靈魂和□□都輕松愉悅仿佛身處雲朵之中。
他微微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肯定的話來。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女人對他來說是非同尋常的,她和任何人都不同,對他有著奇怪但絕對的影響。他的身體在自覺自動地避免傷害到她,從一開始就是,他使用了血肉之軀的右手而不是更加強硬有力的機械手臂去掐她的脖子,他沒有讓她一直維持著懸在半空呼吸困難的姿勢活活憋死,他無法用匕首去傷害她,他甚至不願意讓她倒在地上。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無意識地照顧著她,縱然他的理智無法理解,可是身體做出的反應卻不必刻意指揮。
而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喪失理智,更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冷酷到底完成任務,還是立馬順從自己的潛意識停下一切動作。
「你不否認,那麼就是承認了。」她因寒冷而縮著身子,雙臂環抱著自己的肩膀,平靜地說,「如果我請求你不要殺我,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笑?」
可笑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冬日戰士微微垂著眼眸,看著她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失去了一開始的紅潤色澤的臉頰,輕輕搖了搖頭。
她雙眼中飽含他讀不懂的東西,微微笑著說:「看來你很清楚沒人會心甘情願的去死。我不想死,但我可以為你而放棄這條命。如果你非完成這個任務不可,那麼請你在事情過去之後,務必忘記我。」
「不。」他下意識地開口,「不。我不能……」
不能什麼?不能殺死她以完成任務嗎?不能忘掉這個陌生的女人嗎?還是不能放棄她給自己帶來的從未曾有過的感受?
他為什麼非完成任務不可?他為什麼要違背自己的意願去做這些事?他不是九頭蛇的資產、工具、殺人利器嗎?為什麼會產生這些不該有的復雜情緒?
她雙手捧住了他的臉,而他驚訝於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想躲開。她的手冰冷的好像冰塊一樣,他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我很高興聽到這個答案,巴基。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很期待你把那枚戒指戴在我手上,會不會有些不合時宜?」
她的笑容好像融化堅冰的陽光一樣,猛然鑿開了他心髒外面一層不該存在的殼。他覺得他有些理解她的「不合時宜」,雖然他還不懂那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他已經開始為此感到愉快了。
「聽我說,巴基。你感覺自己的內心很空,對嗎?就好像許多原本屬於你的東西被拿走了似的。」她直直地盯著他的雙眼,認真地對他說,「你的記憶好像是一棟積木搭建的房子,本身就不甚堅固,而後又被人刻意推倒,所有積木都混合在了一起。你可能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實際上它們都還在你的腦子裡,只是你無法看清楚而已。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把它們一塊一塊地搭回去,你願意相信我嗎?」
他想都沒想,就直接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願意。他十分相信她,相信她不會傷害自己,也相信她能做到她所說的,把他腦子裡一團亂的積木給一塊一塊地重新搭回去。
她微微笑著,平緩而堅定地對他說:「好,接下來不要動,什麼都不要想,看著我的眼睛。」
他乖乖照做,而後感到有些頭痛,但他沒有被這痛感侵擾,他只是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什麼都不去想,一動也不動。
眼眸與眼眸相對,一瞬間仿佛時光停滯,冬日戰士感覺自己好像在經歷著一些痛苦,但又好像是愉快。當眼前那雙閃亮的棕色眼眸突然閉起來時,他突然感到很迷茫。
「艾希?」
巴基愣愣地看著眼前臉色很差的女友,不太理解這是什麼情況。他的記憶有些混亂,他努力試著去理清它們,卻被眼前的情形擾亂了心神。
他很清楚那條白色浴巾掩蓋著什麼,雖然這十分不合時宜,但他很想把它扯下來扔到一邊去。
艾希猛地抱住了他,沒有預料的巴基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帶著向後趔趄了半步,而後他穩住身體,回抱住自己的女友。接觸的一瞬間他就忍不住皺緊了眉,她的身體冷的像冰塊,還在微微顫抖著。
「你的身體怎麼這麼冷?你會生病的。」
可是艾希卻只顧得上哭,她抽噎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巴基只好將艾希抱起來,飛快地走向樓上他們的臥室,顧不上自己髒兮兮的衣服,緊緊摟著渾身冰冷的她鑽進了被子裡。
「親愛的艾希,別哭了,我的心都快碎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用哭泣來折磨你自己了,好嗎?」
巴基被艾希的眼淚惹得心髒生疼,她哭紅了自己的眼睛和鼻子,也讓他的眼睛跟著微微紅了起來。他已經隱約明白了她是因為自己而傷心,可是他眼下顧不上去仔細考慮那麼多,只是一心哄著哭個不停的艾希。
好在他的姑娘比大多數人都堅強,他以為她會把整床被子都沾濕,可實際上犧牲了的也只有他的上衣而已。
「你這幾天有沒有受傷?」
艾希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生氣,也沒有向他抱怨那個惹得她這樣傷心的緣由,她只是關切地問了這樣一個在他看來一點也不重要的問題。
「沒有,我一點事也沒有。」
艾希依舊滿臉的心疼,她仰著頭認認真真地看著他,被關心的感受使得他的心髒跳動的越發快了起來。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到家來的嗎?」
巴基認真地搜索著腦海裡的記憶,緩緩地說:「我好像撬了鎖。」
「好吧,我明天得去換一把鎖。那之前呢?」
巴基的手無意識地輕撫著艾希的後背,繼續說:「我被人用飛機送到紐約,為了……」
「為了一個任務。他們又給你洗腦了。」艾希的眉毛糾結了起來,摸了摸巴基的臉頰,她說,「那很痛,是嗎?」
那真的很痛,不過巴基笑了笑說:「我不記得了。」
艾希的表情仿佛在說你騙人,不過她放過了這個話題,繼續問:「給你下達任務的人是誰,你還記得嗎?你在來紐約之前在哪裡?」
「我和史蒂夫他們一起去執行任務。除了史蒂夫和我,還有斯塔克,羅曼諾夫,巴頓,威爾遜。那是在巴林島,我們為了那個在紐約四處搞破壞的恐怖組織的總部而去。」
巴基總算理順了自己的記憶,緩緩地對艾希講述,「但那是個圈套,在那個總部裡早已有人布置好了一切等著我們進去。他們使用一種之前我從未遇到過的毒氣使我們昏迷過去,我再次醒來之後,就沒有再見到其他幾個人。之後出現的是一個黑發男人,他很瘦,很蒼白,穿著一身奇怪的鎧甲,他似乎說了很多話,又做了些什麼,然後我就進入了那一種……那一種狀態。」
艾希有些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論似的說:「黑發男人,很瘦,蒼白,還有奇怪的鎧甲,與神盾局和復仇者聯盟作對……難道是雷神的弟弟洛基?沒想到他又來了地球。不過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既然他之前被復仇者聯盟打敗過一次,那麼這一次也不會成功達成他那些野心的。」
「他為什麼要我來……」
巴基有些說不下去,他說不出「殺了你」這幾個字。
艾希有些不太愉快地說:「他想要從內心擊垮你。你被他的法術或者幻術什麼的控制了心智,其他人不知道是否也一樣。但是你並沒有真正的傷害我,我希望其他幾位復仇者也不要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巴基有些沉重地說:「如果我今天真的傷害了你,我一定無法原諒自己。不論他是誰,他的猜想是對的。艾希,你是整個世界中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無論何時我都希望你能安全,你應該直接用你的能力擊垮我,而不是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巧合之處在於,我現在不能得心應手的使用自己的能力。今天下午我遇到了一點不愉快的事。」
艾希向巴基講述了她的遭遇,巴基越發覺得這是一場早已布好的局,葉蓮娜也不過是其中的一顆棋子。但是如果艾希的設想正確,順著這條線索,一定能揪出更多的真相來。
但這不是現在他需要考慮的事情,他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將他的寶貝女孩送到絕對安全的地方去,然後再去尋找正處於危機之中的伙伴們。
第42章
柔軟的床鋪和棉被與巴基溫暖的懷抱讓艾希冰冷的身體漸漸暖和了起來,與此同時體溫的不斷升高也使得艾希的臉越發紅了起來。她不知道這是否因為自己因為從浴缸裡爬出來而生了病,或者是因為渾身上下只有一條浴巾而感到不太自在。
艾希看著沉思中的巴基認真的神情,不禁心髒跳動地如鼓點一樣。今天她雖然經歷了不少危險,可是現在她覺得這一切都值得,至少她真切地理解了巴基對自己的感情有多麼深厚和真摯,即使他忘記了一切,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艾希動了動身子,把手臂從被子裡伸出來,輕輕撫摸著巴基的臉頰,心中的欣喜與感動不斷湧動,使她有些難以平靜。
「你在擔心他們,是嗎?」艾希有些不舍地說,「你應該去找他們。我會照顧好我自己,別因為我耽誤了重要的事情。」
巴基捉住了艾希那只停留在他臉頰上的手,深深地盯著艾希的雙眸,用低沉動聽的聲音說:「你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艾希。我還記得你剛剛說過的話。」
艾希微微呆愣了一下,沒弄明白他說的是那一句,他們可是說了不少話呢。
「戒指,記得嗎?」他笑著說,笑容之中帶著些許的打趣,「不合時宜的關於戒指的話題,現在或許是時候來談談了。」
艾希的臉有點紅,她當時頭腦一熱就說出了那句話,現在看來實在是有些大膽的令人羞澀。
「你確定現在是時候?親愛的,你應該知道我現在一件衣服都沒穿。浴巾可不算是衣服。」
艾希越說聲音越低,她讀的懂巴基的眼神,那雙動人的眼眸裡閃動著柔情的同時也浮上了些許危險意味,巴基放在她背上的手臂也漸漸縮緊,將艾希緊緊摟在自己的懷中。
他的嘴唇柔軟甜蜜的好像上好的蜜糖,艾希沉醉其中時又一次感嘆,自己早晚有那麼一天會溺斃在他的溫柔之中。
巴基溫柔又堅定的攻勢很快就讓艾希丟盔卸甲,她的身體柔軟的好像一灘水,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那條礙事的浴巾早不知道被丟到了哪裡,艾希的雙手輕輕撫著巴基剪得短短的棕發,以對待稀世珍寶一般的姿勢,環著巴基的脖子。
「你用陌生的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刻。」艾希的聲音之中帶著哽咽,「那一刻我才明白,對我來說,一切的世間繁華,山河風景,稀世珍寶亦或顯赫聲名,都比不上你。」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體貼、關切和愛,它們使我不再膽怯,不再刻意去回避未來和世界。巴基,我愛你。」
艾希的眼淚被巴基用手輕輕擦去,他用飽含著深厚情感的目光看著艾希,艾希看到了他眼眸中閃亮的光芒。
「我也愛你,艾希。或許你已經知道了,但是我還是想要告訴你,即便某一天我的身體與靈魂都湮滅,我對你的愛也不會停止。」
艾希在巴基的懷中醒過來時,發覺自己枕邊的男人已經在用十分清醒的目光看著自己時,她條件反射地抬起手捂臉。
「早上好,親愛的。」巴基帶著笑意和艾希說著,順便把她的手從臉上挪開,「為什麼要遮住臉?我幾個小時沒有看著你,十分想念你,讓我好好看看,嗯?」
艾希聽著那聲尾音上揚的問句,輕輕嘆了口氣,說:「巴恩斯先生,不要一大早就勾、引、我,好嗎?要知道你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可不希望你因為被困在我身邊而耽誤了大事。」
巴基被艾希的話惹得笑了起來,他輕輕吻了一下艾希的額頭,而後說:「說到重要的事情,我有好消息和你分享。我收到了史蒂夫的消息。」
艾希驚訝地直起身子,趴在巴基的胸膛上問:「是什麼,快告訴我!」
「我有點吃醋,親愛的,你竟然這麼關心別人。」
艾希無奈地揉了揉他的臉頰,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說:「你是我最重要的寶貝,沒人比你更重要,我保證。」
巴基被她逗得笑出了聲,而後摟著她的後背,心情很好地說:「史蒂夫他們還在巴林島,但是已經逃出那個鬼地方了。除了斯塔克暫時不知所蹤,其他人都很安全。幻視和旺達已經出發去支援了,和他們一起去的還有剛到地球的托爾。」
「所以,那真的是邪神洛基?看來他毀滅地球的邪惡計劃依舊不怎麼靠譜。」
「無論如何,這件事會被妥善解決的。我們會很高興地發現紐約不會再像前幾個月一樣三天兩頭的爆炸了。」
艾希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微皺了皺眉,不太確定地說:「你說,斯塔克的女友波茲小姐會不會遭遇和我相同的情況?」
巴基不太確定地問:「你不會是覺得,斯塔克也像我這樣,被分配了一個不太令人愉快的任務吧?」
「你的身體比普通人要強壯的多,說不定正是由於這一點你才會對那個邪神的迷魂術的抵抗力比較強呢?斯塔克雖然是鋼鐵俠,可是他的身體是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艾希飛快地說著,神情之中帶著些擔憂,「眼下你是唯一在紐約的復聯成員了,我認為我們至少應該確認一下波茲小姐是否安全。而且我還得問問蜘蛛俠有沒有什麼新發現,我一直懷疑這兩件事之間有所關聯。」
巴基親吻了一下艾希的額頭,笑著說:「艾希,我要再說一次,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哦,謝謝你的誇獎。事實上我只是對波茲小姐有些個人崇拜,要知道她可是那個鋼鐵俠的女友。當然,除此之外她本人也非常富有魅力,要知道她管轄的斯塔克工業前些天還給我工作的醫院捐了一筆錢呢,為我們醫院對於超級英雄無意中造成的平民傷害的救治所做出的偉大貢獻。」艾希看著巴基的神情,趕忙加了一句,「當然,在我的心裡,沒有人能比得上可愛的巴恩斯先生的。」
巴基笑著親吻了艾希的臉頰,說:「我喜歡你誇獎我,無論真假。」
艾希十分真誠地說:「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
巴基順利的聯絡到了現任斯塔克工業CEO波茲小姐的助理,並得知波茲小姐正身處華盛頓,和多位公司高管一起為了斯塔克工業位於華盛頓的大樓正式投入使用而舉行新聞發布會。
「看來她很安全,」艾希看著手機上的新聞圖片,不解地說,「那麼斯塔克會在哪呢?或許可以給他打個電話試一試,說不定能接通呢。」
巴基點頭贊同,艾希從通訊錄中找到了鋼鐵俠的號碼撥通,但聽筒中持續傳來了好幾聲忙音。
就在艾希准備放棄時,電話被接通了,傳來的是鋼鐵俠標志性的不正經的聲音。
「嘿,甜心,我現在正在飛行,不方便接電話,所以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可以回頭再聯絡。」
艾希翻了個白眼,懶得跟這位作風狂放的天才打交道,直接把手機塞給了巴基。
「你跟他說,我去做早飯。」
艾希換上了一套干淨的睡衣後就下了樓,獨留巴基自己應對鋼鐵俠。
「斯塔克,是我,巴恩斯。」
「哦,是你,殺人犯。你劫持了沃倫醫生搶了她的手機?」
巴基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不是捏碎自己女友的手機。
「史蒂夫他們還在巴林島,我在紐約,我和艾希都安全,你怎麼樣?你現在在哪?」
「啊哈,你竟然會關心我,我可真是受寵若驚。」斯塔克嘲諷了一句之後,總算開始說正事,「我在華盛頓,戰衣維護中,打算休息幾天再回紐約去,巴林島的事情交給他們幾個得了,那個鬼地方我可再也不想去了。」
巴基沉默了幾秒鐘,才說:「你是怎麼到的華盛頓?」
「洛基非常紳士地派了一架□□專用的昆式戰鬥機送我到了華盛頓,並試圖讓我對我的前女友大打出手。但是那位神明顯然忘了,他那點小把戲對上我就從沒得手過。」斯塔克洋洋得意的話頭突然停住,驟然轉變為了質疑的語氣,「別告訴我你也一樣,所以你不會真的謀殺了你的女友吧?」
巴基十分淡定地解釋說:「不,沒有。她把我從那個狀態拖了出來,你知道她的非凡能力。你聯絡史蒂夫他們了嗎?」
「還沒,我剛睡醒。如果沒事了你可以掛斷電話,我好給老冰棍一號打過去,讓他們把洛基綁回來,好讓我和布魯斯做做關於外星人的實驗。」
「好,再見。」
巴基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他微微皺著眉,心想如果是年輕時的他遇到了托尼,他們一定會成為朋友,就像當年的他和霍華德一樣,他們兩個總是在戰爭時期忙裡偷閑地聚在一起喝酒、抽煙、談論漂亮姑娘,兩個臭味相投的紈绔子弟總是能立馬就玩到一堆去的。
想起霍華德使得他的心情有些不太好,但還好艾希的聲音十分及時地從樓下傳來,叫他下樓吃早飯。
「稍等,親愛的,馬上下去。」
他放下了雜亂的心緒,跑去衛生間刷牙。在經歷了混亂的幾天之後,艾希親手做的早餐十分令他向往。
廚房裡彌漫著淡淡的奶香味,隨著空氣刺激著巴基超出常人的嗅覺,他剛走到門口就忍不住咽起了口水。他快步走到了餐桌旁,屬於他的那只瓷盤子裡擺著分量十足的煎蛋、培根和金黃色的奶香吐司。
艾希端給他一杯沒有加奶的咖啡,說:「時間不早了,我就只做了一點簡單的東西。今晚我們再騰出空來吃大餐,好嗎?」
「這十分豐盛,謝謝你,艾希。」
艾希眨了眨眼睛,笑著說:「多吃點,親愛的。我知道你昨晚很累。」
「你這是在調、戲、我,尊敬的女士,這可不淑女。」巴基假裝一本正經地說,「不過我得承認我樂在其中。」
艾希笑的差點弄灑了自己剛煮好的咖啡,她覺得心中有一種十分奇妙的滿足感,就好像這樣子和巴基坐在一起吃一頓簡單的早餐就是她人生中最渴望的事情似的。
她明白這其中緣由,這是她一直企盼擁有的最普通的家庭生活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縮影。自從失去雙親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平凡而普通的經歷,而她的巴基也是一樣。他們兩個都曾孑然一身,但兩個孤獨的人相遇就好像正負離子一樣結合的恰到好處,在奇妙的反應過後生成的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物質。
巴基的眼睛亮亮的,那完美糅合了綠色和藍色的眼眸像個吸引人去不斷深入的漩渦。
「過去看莎翁戲劇我總覺得十分無趣,可現在我卻想要像羅密歐一樣為你吟詠那些大段大段的無用詩歌。」
艾希對於巴基的情話已經漸漸習慣了起來,她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像表演一樣一本正經地吟詠:「啊!火炬不及她那麼明亮。那是東方,而朱麗葉就是太陽!怎麼樣,是不是用我的正統倫敦腔更合適?」
巴基聽著艾希裝模作樣的朗誦,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打趣似的說道:「雖然我無意於炫耀,但我精通多國語言,包括英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德語、俄語、拉丁語和日語,法語也勉強能讀,你更喜歡哪一種語言寫成的作品,我可以專門去讀一讀。海涅還是歌德?蘭波、普希金或者隨便哪位大文豪?」
艾希笑的甜極了,就好像她剛剛吃下的煎蛋上塗滿了膩死人的蜜糖似的,她送上一個印在了巴基臉頰上的吻而後說:「親愛的,你早晚有一天會把我慣壞的。」
第43章
早餐之後,艾希在心裡考慮著要不要去看看哈利和彼得那邊的情況,畢竟其他人的處境都已經弄了個清楚,只有蜘蛛俠面臨的險境還未被徹底摸透。而且指派葉蓮娜去傷害艾希的絕對是個危險分子,不把這個人找出來,艾希每晚睡覺可安不下心。
但艾希還沒來得及仔細規劃今天的行程,門鈴就響了起來。艾希從餐椅上站起身准備去開門,卻被正在洗碗的巴基給攔下了。
「我去開吧。」
艾希乖乖地點了點頭,巴基脫下還沾著水的塑膠手套,往門廳走去,艾希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雖然她現在並不是毫無戰鬥力,但她十分享受巴基對她的貼心關懷。
「早上好,巴恩斯,沃倫醫生。」葉蓮娜站在門口,她微微昂著下巴,高傲的笑容與艾希第一次見她時一模一樣,她用那獨特而迷人的俄式口音說:「有時間請我進去喝杯咖啡嗎?」
人都來到了家門口,艾希還能直接把門摔在她臉上嗎?雖然有點不情願,但艾希還是決定聽一聽葉蓮娜的來意。
艾希扯了扯渾身緊繃,好似隨時都能揮出拳頭的巴基的袖口,禮貌地對門口的客人說:「當然,進來吧。」
客廳裡,巴基獨自坐在一張沙發上,對面坐著葉蓮娜。巴基的不悅幾乎要從身體裡溢出來,而葉蓮娜卻鎮定自若,仿佛沒意識到房子主人對自己的排斥。
艾希拿著咖啡壺和幾只小瓷杯從廚房走出來,她發覺葉蓮娜的神情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驕傲又目中無人,而她的心情似乎還不錯,艾希覺得這或許是個好信號。
「你會來這裡,是不是證明事情暫且告一段落了?哈利和彼得還好嗎?」
艾希坐到巴基身邊,主動出聲打破了客廳裡有些凝滯的氛圍。
「他們兩個好得很,正在准備一舉消滅蜥蜴博士呢。」葉蓮娜輕輕端著小瓷杯喝了一口咖啡,微微皺著眉平淡地說,「沃倫醫生,我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昨天事情確實跟著你的猜想發展了下去。我趁著你和帕克不在逃了出去,哈利和帕克跟著我找到了我那位好上司,而順著他又牽扯出了不少相關人士。現在蘭利*那邊已經亂作一團,中情局眼下正面臨著一次大清洗。」
「哦?也就是說中情局裡也潛伏了九頭蛇的特務?」艾希挑了挑眉,說:「他們真是無處不在。」
葉蓮娜嘲諷地笑了笑,說:「確實是無處不在,不過這個狀況會改善的,在我成為CIA在紐約地區的主要管理者之後。」
「哇哦,這可真是意外之喜。」艾希誇張地說,「這麼說你得到了一次絕佳的升遷機會?」
葉蓮娜翻了個白眼,不耐地說:「得了,別這麼假惺惺的。昨天的事情你都清楚了,我沒指望能得到你的原諒,但是有些事還是得說清楚才行。想要捉你的人是我的頂頭上司,當然後來被證明是個九頭蛇。昨晚我已經送他下了地獄,你大可放下心來,短時間內不會有人想要傷害你了。」
艾希倒是沒有多麼的恨葉蓮娜,她與自己非親非故,沒責任要保護自己的安全。那種情況之下她當然會犧牲最無關緊要的艾希去保全更重要的彼得和哈利,艾希對此十分理解。
但是理解並不代表別的什麼,僅僅是理解而已。她心裡清楚,葉蓮娜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兩路人,她們本不該有什麼交集的。艾希沒再說什麼,安靜坐在巴基身邊做一個好聽眾。
「我今天來主要目的是向冬日戰士了解之前幾天發生了什麼,CIA無心插手神盾局內部事務,可是我們需要掌握巴林島的有關信息。」
葉蓮娜很直接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她看向巴基的眼神裡滿滿的公事公辦,讓艾希懷疑她曾經說過的暗戀冬日戰士多年是不是也是個謊言。
「巴林不正常,那裡被某個教派控制著,當地的政府與軍隊形同虛設。這個教派在過去幾個月裡在世界各地制造了多起混亂,意圖吸引世人矚目從而宣揚自己的存在。」
巴基言簡意賅地說明了客觀情況,除此之外什麼都沒說。可艾希卻覺得他知道的不僅僅是這樣。神盾局不會在只掌握了這麼一點情報的情況之下就把一群英雄送去的。
葉蓮娜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她微微眯了眯雙眼,說:「僅此而已?」
巴基抿了抿嘴唇,顯然是不太開心,但他還是開口說:「我們的事先調查結果並不完全准確,至少我們遭到的抵抗就比預計的要強烈數倍,任務進行過程也十分不順利。所以許多不確定真實性與准確性的事情我不會說,你如果想知道更多信息請與希爾特工聯絡。」
「那恐怕要等到我拿到正式的任職通知之後。」葉蓮娜很不爽,「在那之前我可沒資格直接和神盾局的負責人交接。可是如果我不能拿到一手資料,我的權力爭奪之戰一定會十分不順。」
所以說,她是來拉攏巴基,讓他代表神盾局站在她身後支持她去奪權?艾希微微蹙眉,這可不是求人的好態度。她之所以把葉蓮娜請進家裡喝著一杯咖啡,也只是想知道事情後續發展,而不是將巴基置於這種不利情況。她的巴基是個好戰士,在戰場上或許能輕輕松松就以一敵百,戰無不勝,可是這種看不見硝煙的政治戰場上,他或許並沒有幾分經驗。
「鮑裡斯,沒人教過你求助時要說請嗎?或許俄羅斯沒有這種風俗?」
艾希繃著臉,臉上的不悅顯而易見,這讓她此時看起來與身旁嘴角弧度向下延伸的巴基十分的相配。
葉蓮娜對於艾希的不滿沒什麼反應,她鎮定自若地說:「這不是求助,是交易,或者說,互惠互利。我拿到權利對你們來說有很多好處,至少我手中掌握的秘密很多,其中就包括九頭蛇的情報網構成。如果CIA和神盾聯手,許多事情辦起來會容易的多,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如此。」
艾希突然覺得這麼重要的談話不該發生在她家客廳裡,巴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望向艾希,艾希在他耳邊說:「這事你不能決定,隊長他們沒時間管這些,但我們都知道現在斯塔克很閑。」
巴基神情輕快了許多,他對葉蓮娜說:「這件事並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但我可以把你引薦給你需要見的人。」
斯塔克是復仇者聯盟的元老級人物,也是神盾局的特別顧問,論資歷論身份論言語分量,他都比巴基更適合和葉蓮娜談這件事。雖然弗瑞、隊長、甚至希爾特工都比他更合適,但他們現在都忙得很。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是,才智過人的天才斯塔克可不會輕易被人蒙騙,他應對起女人、特工和政客來,都是十分的得心應手的,而顯然葉蓮娜是將前三者合於一身的集大成者。
於是艾希的手機在短短一小時後又撥通了斯塔克的號碼,對方顯然不如他們想的那樣清閑,提示音響了好久電話才被接起來。
「哦老年人,找我還有什麼事?」
艾希十分想翻白眼,可斯塔克並不能看見。於是她很淡定地說:「這裡是艾希沃倫,斯塔克先生。你口中的老年人巴恩斯先生在我旁邊。」
斯塔克十分迅速地轉了個語氣,讓艾希親身體會到了他怎麼都洗不脫的花花公子氣派:「哦,抱歉,醫生。真沒想到能有這個榮幸和您通話。」
艾希把手機遞給了巴基,說:「還是你來說吧,直接說。」
艾希挺喜歡鋼鐵俠的,但那主要是對他聰明腦袋和偉大付出精神的敬佩,她一直都不想讓鋼鐵俠本人用他那奇葩性格親自毀了他在自己心裡的偉岸英雄形像。
「CIA的人想和神盾局合作,其他人沒空,我不擅長這個,或許你應該和她談談。」
巴基言簡意賅,艾希鼓勵地衝他點頭。她知道巴基不喜歡和斯塔克打交道,不是因為之前兩人有過難以調節的矛盾,而是因為斯塔克的說話做事的方式往往令人難以招架。
「如果我不想呢?我好不容易才能放個假,而且你知道我現在不在紐約。」
斯塔克對巴基總是沒有多好的態度,而巴基向來很能容忍他。畢竟他和霍華德曾經是不錯的朋友,如果一切正常發展,托尼應該管巴基叫上一聲叔叔的。
「從華盛頓到紐約對於你只需要一小時。這件事很重要,不然我不會打擾你。」
巴基的忍耐和話語之中的商討意味讓艾希沉下了臉,她不喜歡見到她的巴基面臨這種境況,可她知道,他一直覺得自己對斯塔克有所虧欠,而且與那個真相大白的時刻相比較,斯塔克真的沒有再在心裡留存幾分惡意了。
可是艾希還是不爽,十分不爽。她的巴基不應該被任何人不友好的對待,她一直覺得所有招惹他的人都應該被扔進精神病院去。她有些慶幸昨天的藥效還沒過完全消失掉,否則在場的另外兩個人一定會被她這突然劇烈變化的情緒所影響。
此時艾希突然意識到,一直對情緒控制得心應手的自己,在面對與巴基有關的事情時,似乎總是失去了往日的自制力。或許巴基對她的重要程度或許已經超過了她的意識與想像。
好在鋼鐵俠在面對大事的時候還是足夠是非分明的,他沉默了一會後,說:「我知道了,我今晚回紐約。就這樣決定了,不能更早了!」
然後他果斷地掛了電話,巴基把手機還給艾希,對葉蓮娜說:「斯塔克今晚回來,到時候你可以直接和他詳談。現在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葉蓮娜玩味地看著巴基,說:「你很想趕我走?我還以為最恨我的應該是沃倫醫生呢。」
「我不恨你,鮑裡斯小姐,我用不著為了你浪費那麼多情緒。」艾希平靜地說,「對你本人我沒有任何想法,我只是不怎麼喜歡你的做事手段。和斯塔克交流可是件苦差事,所以我建議你現在就回去好好准備一些足夠動聽的說辭。而且巴基前些天確實很辛苦,我也希望他能再多休息一會。」
葉蓮娜笑的一臉了然,說:「沃倫醫生比你更懂得語言的藝術,冬日戰士。那麼,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艾希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葉蓮娜碧藍色的眼睛緊緊盯著艾希的雙眸,說:「你們的婚禮會邀請我到場嗎?」
此時此刻,艾希終於有點相信,葉蓮娜確實是愛慕過巴基的了。
*這裡蘭利是指CIA總部所在地
第44章
送走了葉蓮娜,艾希和巴基並肩依靠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把葉蓮娜推給了斯塔克解決,巴林島的事情有其他復仇者處理,就連年紀輕輕的蜘蛛俠都已經找出了擊敗蜥蜴博士的辦法,艾希突然對這個混亂世界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但是此時此刻,她仍舊覺得有些毫無緣由的悵然若失。
她把腦袋埋進巴基的肩頭,強迫自己放下那些莫名的情緒,在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裡平復著自己的心緒。
「怎麼了?」
聽到巴基的發問,艾希抬起頭看向他,微微蹙著眉說:「之前事情太多,現在突然就全都解決了,我覺得有點不適應。」
巴基幫她理了理散亂下來的發絲,說:「但這才是你應該擁有的生活,平靜,安全,不必時時擔心會遭遇危險。」
艾希知道巴基在想什麼,他一直怕自己會給艾希的生活帶來不安定的因素,雖然他從不說,可艾希心裡清楚得很。尤其是前一晚他差一點就傷害到了艾希,這一定使他很不好受。
「你似乎忘記了我是個變種人。」艾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沒有一個變種人能夠真正生活的平靜安全。我真的很滿足於現在的生活,至少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我可以什麼都不怕。」
她的話多少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意味,可是無論通過什麼手段,她只希望巴基開心一些。
「今天好不容易閑下來,咱們出去約會吧?」
艾希眉飛色舞的模樣感染了巴基,他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說:「好,你想去哪裡?」
艾希從沙發上蹦起來,有些激動地說:「稍等一會,我要去好好化個妝。」
作為曾經的布魯克林酒吧小王子,巴基一直都清楚,女孩子的「一會」絕不是他所以為的一會,於是他不緊不慢地把客廳收拾了一番,又將一堆衣服洗淨烘干,才等到了收拾妥當的艾希。
艾希身上的碎花連衣裙使她整個人都散發著懶洋洋的假日氣息,塗著鮮艷唇膏的雙唇使得巴基莫名地有些想要吃橘子。雖然艾希自己都清楚自己算不上什麼大美人,可是看到巴基直愣愣盯著自己的眼神,她還是十分開心的。
艾希快步走到巴基身邊,挽住他的右臂,期待地問:「親愛的,我看起來怎麼樣?」
「棒極了,真的。我從未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女性。」
巴基滿臉真誠,反倒惹得艾希有些不好意思。她松開他往門口走去,一邊換鞋一邊催促巴基快一點。巴基看著艾希泛紅的耳尖,臉上滿是被艾希看見絕對會錘他幾拳頭的微笑。
吃飯、看電影和散步可以稱得上是經典的約會三部曲了。看過電影,又吃過了豐盛晚餐之後,巴基和艾希手牽手漫步在紐約東河邊。不遠處的布魯克林大橋上霓虹燈熠熠生輝,車水馬龍的景像似乎多年以來從未改變過。
晚餐時喝下的紅酒似乎開始發揮了作用,艾希覺得自己有些輕飄飄的,她雙手挽著巴基的手臂,腦袋靠在他的肩頭,將幾乎所有的體重都依靠在了他的身上。
「親愛的,我有點頭暈。」
巴基伸出右手,摸了一下艾希微微泛紅的雙頰,而後將她攬在了懷裡。
「我應該攔著你,不讓你喝最後那一杯的。」
聽到巴基帶著自責的話,艾希笑著轉身摟住他的脖子,撒嬌一般地說:「可是我就是想喝,今天我真的很開心。以後再有機會我們還要這樣出來玩,好不好?」
艾希似乎真的有些醉了,說起話來都有些不通順。巴基看她這幅小孩子一樣任性的模樣,覺得心裡像是吃進了一大塊烤棉花糖一樣又熱又甜蜜。
「好,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他哄孩子一般的話,惹得艾希笑了起來,她笑了好一會才停下,而後在他唇角輕吻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映襯出了路邊的無數燈光。
「真的嗎?那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巴基一時間呆愣住了,他沒有預料到艾希會突然這樣說。但很快的,他將手伸向褲子口袋,摸出了那個曾被拒絕過一次的藍色方形盒子。
「親愛的,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他微笑著,鄭重其事地單膝跪地,一字一句,緩慢而堅定地對艾希說:「艾希,你願意嫁給我,成為我最珍愛的妻子,與我共度未來的每一個日出日落與春夏秋冬嗎?」
艾希一直笑著,眼睛裡卻滲出了淚,她吸了吸鼻子,而後帶著哭腔說:「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巴基將那枚戒指戴在了艾希手指上,而後站起身將艾希攬進懷中,吻上了她的雙唇。這個吻被艾希因激動而流下的眼淚打斷了,巴基十分體貼地幫艾希擦眼淚,可是她卻似乎無法將自己的淚水給停下來。
巴基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有些緊張地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打算今天向你求婚,所以剛剛才會那樣說?」
艾希瞬間就破涕為笑,她抹掉了流出來的眼淚,洋洋自得地說:「當然,我什麼都知道,你可不要打算騙我。」
「我保證,絕不欺騙你。否則罰我睡客廳一個星期。」
巴基的一本正經惹得艾希笑的更歡快了一些。雖然這個求婚不那麼正式,甚至有一些倉促,但她打心眼裡高興,高興到難以自控,於是這天晚上從布魯克林大橋附近經過的人都感到自己今天格外的心情很不錯。
盛夏的天空藍的透明,空氣裡蒸騰著無限的熱意。再次踏上英倫三島,艾希心中頗為感慨。
英國是她的故鄉,但也是她遭遇了人生之中最大噩夢的地方。在這裡她失去了家人、生活和普通人的身份。但多年之後,同樣是在這裡,她遇到了她人生之中最親近最重要的兩個人,她的哥哥霍爾特,和她的未婚夫巴基。
在巴基將訂婚鑽戒戴在艾希手上之後,他們曾一起去了X學院,與艾希敬愛的老師們分享了這個好消息。巴基被澤維爾教授和霍爾特叔叔叫進辦公室說了些什麼,艾希一點都不知道,但看巴基嚴肅的神情,艾希猜測那並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祝福的話。
X學院那一關還算順利,可好哥哥霍爾特卻不是那麼容易應付的了。打從飛機落地的那一刻起,巴基就再也沒笑起來過。
希爾街依舊透露著英倫獨有的古典與優雅氣息,時值盛夏,街邊行道樹郁郁蔥蔥,棕灰色的建築物也被襯托的多出了幾分生機勃勃。
那棟艾希曾獨自居住過好幾年,巴基也曾借住了幾十天的熟悉的房子,與他們離開前並無兩樣,只是缺少了主人許久的房屋有些冷清,也落了些灰塵。艾希和巴基把行李安頓好,而後艾希撥通了霍爾特的電話。
霍爾特很快就接起了電話,聲音依然活力滿滿:「早上好,我的小公主!」
艾希聽到哥哥帶著笑意的聲音,也跟著微笑了起來:「應該是下午好,哥哥。我現在也在倫敦。」
「什麼?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你現在在哪裡?」
艾希只說來呆幾天順便和哥哥團聚,並沒有說自己真正的來意。她其實並非想要隱瞞,只是想當著霍爾特的面告訴他這個重大消息而已。
或者說,她想親自看看她的傻哥哥能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我還是住在之前住的地方,你今天下班後能過來嗎?我坐飛機坐的好累,實在是不想再出門了。」
霍爾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艾希甚至有些懷疑他要翹班或者早退。
門鈴響起來時,艾希和巴基都有些緊張。他們兩個都看向對方,而後一起笑了起來。艾希覺得他們兩個人此時此刻好像是做了錯事之後無路可走只得向家長坦白一切的小孩子,而巴基覺得,自己這過於漫長的半輩子裡頭,還真沒經歷過幾次這麼緊張場景。
「不用太緊張了,巴基,霍爾特打不過你的。」
巴基無奈地捏了一下艾希的臉頰,說:「你知道我不會和你的哥哥動起手來的。」
艾希衷心希望這句話能成真。她倒是不擔心巴基,只是擔心霍爾特會被刺激的太厲害。
艾希深吸一口氣,對巴基點點頭,然後獨自走向門廳,打開了房門。
「親愛的小公主我好想你!」
霍爾特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艾希。要不是空間不夠大,艾希覺得她的傻哥哥能帶著自己轉上幾個大圈。
「我的艾希小寶貝胖了一點點,變得更好看了。」
沒有女孩子喜歡被人說長胖了,即便是補充了一句好看也不行。艾希撅起了嘴,十分不悅地瞪了霍爾特一眼。
「你倒是沒變,還是這麼得惹人討厭。」
霍爾特哈哈大笑著,對艾希說:「寶貝你吃過晚飯了嗎?」
艾希拉了一下霍爾特的胳膊,感覺到霍爾特的心情卻是十分的好,才小心翼翼地說:「先不說這些,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霍爾特的笑容消失了,臉上的神情變成了嚴肅。或許是艾希的態度太過於謹慎,才讓霍爾特緊張了起來。要知道艾希在霍爾特面前可一直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
「什麼事?沒關系,你別怕,什麼事情我都能幫你解決。」
艾希雖然總是吐槽霍爾特不靠譜,可是聽到這種話,她還是忍不住感動了一下的。
「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很重要而已。你跟我來。」
艾希拉著霍爾特來到廚房門口,說:「你一會不要太激動,不然我就只好強行讓你冷靜了。」
霍爾特慎重地點了點頭,而後艾希推開了廚房門。
「巴基,霍爾特來了。」
霍爾特的神情在那一瞬間十分的奇妙,他似乎松了口氣,可是隨即又十分地不愉快。
「是你,冬日戰士。」
「晚上好,沃倫先生。」
兩個男人握了握手,可是艾希覺得他們之間一點友好的意思也沒有。
艾希看著巴基繃得緊緊的臉,心裡有些心疼他。他明明沒做錯任何事情,可是卻不得不這樣謹小慎微地面對比他戰鬥力弱得多的霍爾特,而這僅僅因為,霍爾特是她的哥哥,他想要讓她得到唯一在世的家人的真心祝福。
她走到巴基身邊,拉住他的右手,對霍爾特說:「霍爾特,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們兩個決定要結婚了。」
霍爾特的表情果然十分的好看,可以稱得上是精彩紛呈。他張了張嘴,而後又合上,最終也沒說出什麼。
艾希看著他憋得有些泛紅的臉,覺得十分於心不忍。
她緊蹙著眉,小心地試探著說:「你會祝福我們嗎,哥哥?」
霍爾特又沉默了一會,可是最終輸給了泫然欲泣的妹妹。
「當然,當然,小公主,我當然會給你我最為誠摯的祝福,你可是我的寶貝。雖然……唉,算了吧,我早就該預料到的。」
後兩句話類似感慨,又好像自言自語。艾希覺得眼睛有點酸,她上前幾步抱住了霍爾特。
「霍利,你永遠是我最親愛的哥哥。永遠都是。」
「你也一直都是我的小公主,最親愛的小寶貝。」
而後,霍爾特看向巴基,寵溺的表情一瞬間消失無蹤。
「你必須得好好疼愛她,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巴基慎重地點點頭,說:「我會的,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霍爾特松開艾希,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那是當然,我們沃倫家的小公主自然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霍利,我都准備結婚了,你呢?你和洛克希發展的還好嗎?」
霍爾特一時間有些局促,但很快他又恢復了正常。
「我不知道我們兩個是否合適。她很優秀,而我卻很普通。」
艾希十分不滿地說:「巴基也很優秀,他是世界頂尖的優秀,可是我就是個普通人而已,我們兩個不就是個好例子嗎?」
提起艾希,霍爾特就無法客觀,他十分肯定地說:「我的傻妹妹,頂尖優秀的是你。我的寶貝小公主又漂亮又聰明,學歷優秀工作體面,還是能力強大的精神系變種人,只有別人配不上你,沒有你配不上什麼人的可能性。」
「那你也是一樣啊,霍利,你有多聰明我們都知道。而且,要我來說的話,在一段愛情關系裡這些都不重要,兩個人是否合適在一起,與學歷工作智商身份之類的都完全無關。」
艾希發揮了自己的職業特長,十分認真地勸說霍爾特。
「霍利,我得坦白的說,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現在一定不是這個樣子。失去你和爸媽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和痛苦,這是個我永遠過不去的坎。我因此而自閉,終日焦慮,缺乏安全感,下意識地對自己過度保護。我幾乎從不和什麼人深交,一直沒有多少朋友,甚至一度不願意開口講話。」
艾希毫不畏懼地剖析著過去的自己,她看到霍爾特臉上的心疼,於是很理智地沒有再說太多。
「我知道你一定也和我一樣,我們都曾經以為這世界上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孤立無援的感覺有多麼不好受我比誰都清楚。可是現在不同了,霍利,我們還有彼此,我知道即便整個世界都拋棄我,你也不會的。而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才慢慢地開始改變,我不再時刻緊張畏懼,僅僅是你的存在就給了我無比充沛的安全感。」
霍爾特有些動容,艾希笑著抱住他的胳膊,繼續說:「當然了,我和你一樣,也曾經擔心,我和巴基是否相配?我是個變種人,這會不會成為他的包袱?他那麼優秀,如果有一天厭煩了普普通通的我該怎麼辦?可是後來我意識到,這些不過是我的臆想出來的無謂的擔憂,或許是我過去的習慣性焦慮遺留下來的問題。」
艾希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太多了,於是她收了聲,看著認真思索著的霍爾特,說:「在一段愛情真正開始之前,誰都無法預料到它未來的走向。可是如果你不開始,就永遠得不到屬於你的完美結局。好好珍惜上帝給你的機會。」
霍爾特尷尬地笑著撓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管霍爾特決定怎樣做,艾希都會支持他,只是她實在不想看到他日後追悔莫及。
與他們想像的不同,霍爾特自始至終一點也沒有刁難巴基的意思,這讓艾希十分的欣慰。她只覺得哥哥過去表露過對巴基的不喜歡,因此而擔憂他會不同意,卻忘了霍爾特那樣溺愛她,絕不會讓她感到一點不快的。
晚上,艾希躺在巴基身邊,困意漸漸來襲時,巴基卻突然對她說起了話。
「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過那些,還有你曾經為了那些事情而擔憂過。我以為你一直都那麼優秀,只讓人看上一眼就心生愉悅。」
艾希頓時困意全消,她支起上半身,趴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而偏慢的心跳聲,心中有些不平靜。
「不,巴基,我從來就不優秀。我被教授帶到美國之後的好多年裡,在學校中幾乎毫無存在感。我的力量不強大,性格又內向,我時常一整天裡也不和別人說一句話。」
「你晚上對霍爾特說,你曾經自閉,終日焦慮,缺乏安全感,下意識地對自己過度保護。你甚至還擔心過自己配不上我,為了我們兩個的事情而擔憂過。但是我很高興你現在可以這樣輕松的說去那些過去,這說明你已經克服了它們,我很高興能看到你不再被那些所困擾。」
巴基的話中隱藏著的心疼,普通人或許無法發覺,可艾希輕而易舉的就聽了個一清二楚。她不想過多談論令人不快的事情,於是簡簡單單地就把這些帶了過去。
「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我成年之後對於情緒掌控就很得心應手了。而且現在有你在,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巴基輕輕撫摸著艾希的長發,聲音裡帶著笑意說:「我覺得你給我帶來的幸福比我給你的要多得多。沒有我,你依舊能過得很好。可是我如果沒有遇到你,不知道會是什麼樣,或許我會請求史蒂夫他們把我再次冰凍起來,畢竟我對地球來說是個威脅,而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了無生趣。」
「所以我總是說,你我的結合是上天的旨意。」艾希笑的得意地說著,「被上帝祝福的一對兒,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很酷?」
巴基抱著艾希翻了個身,把她摟在自己懷中,他的雙眸熠熠生輝,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說:「很酷,這真是棒極了。」
你我或許都不完美,但依舊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第45章
艾希和巴基在英國只待了幾天就再次飛回了美國,復仇者們終於解決了巴林島的事情,神盾局開始了新一輪的九頭蛇清理工作,巴基作為復聯一份子,也得回去幫忙。而且艾希覺得他大概也會喜歡收拾九頭蛇余孽這項工作的。
重回紐約後的頭一個清晨,巴基和艾希都要出門去工作。巴基堅持把艾希送到了工作的醫院門口,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醫院裡的人流之中後,才調轉了摩托車頭,駛向斯塔克的大廈,那裡一直是復仇者們常常聚集的地方。
他剛剛從電梯門走出,到了復仇者們聚會的大廳裡,就聽到斯塔克大廈的管家星期五用禮貌的語調說:「衷心祝願您訂婚快樂,巴恩斯先生。」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對方是個AI,他不太擅長應對這些高科技的東西,一時間不知道該對著哪裡說謝謝。
不過很快他就聽到了接二連三的熟悉的聲音,首先替他解圍的就是好哥們史蒂夫。
「恭喜你,巴基。我真的很高興看到你能和一位優秀的女性訂婚。」
史蒂夫笑的特別高興,而巴基卻繃著臉,這幅場景可真是怪異極了。不過大家時常一起出任務,早就知道冬日戰士平時不管高興不高興,看起來都是不高興的樣子。
「謝謝你,史蒂夫。」
不過他今天可真是不高興的有點厲害。就連道謝都顯得沉悶極了。或許其他人不懂這是為什麼,但多年老友史蒂夫知道,巴基只是不太習慣於這種氛圍,以及他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害羞。
鷹眼在沒有任務的時候總是十分樂於打聽八卦的,他興衝衝地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在哪裡辦?」
鋼鐵俠依舊很不屑,翻了個白眼說:「這還用問嗎?他會知道哪裡有教堂嗎?」
眼看著冬日戰士的嘴角有再度向下的趨勢,黑寡婦十分愉快地微笑著說:「這些事情都應該由新娘來決定。要我說,沃倫醫生的審美可比你強多了,是吧巴恩斯?」
這句話極大地緩和了巴基冷冰冰的表情,他甚至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美國隊長贊許地看了一眼娜塔莎,然後按照她的套路,繼續和巴基聊一聊他的未婚妻艾希。
「我也覺得你應該要聽沃倫醫生的,這種事情應該遵照女方的意願來,不是嗎?許多事情我們男性或許會覺得無所謂,可是女性卻會將其看的很重。哦對了,我聽說你們剛從英國回來?怎麼樣?她哥哥同意了嗎?」
「嗯,他沒有多說什麼。他只希望艾希開心。」
艾希仿佛一劑強效鎮定劑,僅僅是她的名字被提起,都使得巴基的心情好了許多。看著巴基從臉色很臭變成了臉色一般臭,大家紛紛開始得寸進尺。
「你可得給我們發請帖。說真的,兄弟,我可以做伴郎嗎?」
這是高興的仿佛是他自己要結婚了一般的美國隊長。
「最近天氣很好,我覺得在室外辦婚禮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是出身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對陽光有特殊愛好的黑寡婦。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這樣我家的幾個寶貝就可以有新的玩伴啦。」
這是有家有室的好爸爸鷹眼。
「我可以幫忙做些什麼嗎?」「哦,還有我,我也可以幫忙。」「帶我一個。」
這是體貼又務實的幻視、猩紅女巫和獵鷹。
「婚禮隨便搞,花銷我來掏。」
這個毫無疑問,是錢多的花不光的大富翁鋼鐵俠。
巴基剛剛好轉的臉色又臭了幾分,他統一回答說:「這些都還沒決定。不過,我全都聽艾希的。」
「明智的決定。」娜塔莎一邊按手機,一邊頭都不抬地說著,「我想我應該直接和沃倫醫生討論些女性之間的話題。」
旺達舉起手,一臉期待地說:「請帶上我。」
美國隊長笑著搖頭,在心中想著,或許在超級英雄這個身份之外,沒有任務的他們仍然是期待平凡的快樂的普通人。
而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所無法做到的事情——擁有一個小而平凡的家庭,巴基很快就能夠實現它了。這真的是一件值得他們所有人高興的好事。
九月的紐約還殘留著灼熱盛夏的余溫,但樹梢上的葉子已經悄然變黃了幾分。艾希將姓氏改為巴恩斯已經一年有余,這期間她漸漸習慣了巴恩斯太太這個身份。
她依稀記得當年他們婚禮上的「盛況空前」,並非他們的婚禮有多麼奢侈華麗,而是來賓們多少都有一些與眾不同。
比如金剛狼和一群少年變種人圍著雷神的錘子,挨個嘗試雷神之錘到底有多沉。澤維爾教授和美國隊長坐在一起,談論二戰前美國和歐洲的風土人情。艾希的兩位好朋友,特殊能力是空間控制的變種人女孩羅拉和奇異博士的女友克裡斯汀,聚在一起探討著傳送魔法和空間控制能力有什麼本質區別,而被討論的博士只好在旁邊聽著兩個女孩開腦洞,根本插不上一句話。鋼鐵俠和從英國趕來的霍爾特聊的正歡,兩個人都是高智商的武器愛好者,共同話題多得不得了。彼得和哈利大概是看起來最普通的兩個人了,因為當時在場的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們兩個就是最近風頭正盛的蜘蛛俠和小綠魔,而就是這兩個看似普通的少年,和一群變種人少年比拼掰手腕時,差點鬧出了大亂子。
艾希之所以在這個平凡的清晨突然回憶起一年前的婚禮,是因為,她最近在單方面和她的先生鬧別扭。
在他們的一周年結婚紀念日那天,巴基因為任務而沒有能和她一起慶祝。這並沒什麼,在決定成為巴基的戀人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做好了這個心理准備。只是,她的先生在結束任務回到家中之後,也沒有對那個他們錯過了的紀念日表達些什麼。而她准備好了的想要對他說的話,也就一直沒能說出口。
艾希在心中安慰自己說,這沒什麼,他只是太辛苦了。但即便如此她仍然難以擺脫糾結的心情。
她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身旁熟睡著的巴基,輕輕離開了房間。他最近真的累壞了,她應該讓他好好休息一下。那些小事,還是不要計較了吧。
這是個平凡的工作日,醫院裡人滿為患,但艾希的辦公室所在的走廊和往常一樣安靜。她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准備下班回家。
走出醫院,天色尚早。艾希決定放棄公共交通,步行一段時間,也算是散散心。最近她實在有些心思沉重,長此以往可不是好事,這一點她自己十分清楚。但她並不願意與巴基說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他的工作已經足夠他費心費力了,她作為妻子實在沒必要再給他添麻煩。
然而,麻煩這種東西,你不找它,它也會找上你。艾希看著堵在路口的兩個高大男子,心中嘆氣。
「醫生,請你不要反抗,安靜的跟我們走,否則我們無法保證不傷害你。」
冷冰冰的語調和刻板的內容,讓艾希十分不耐煩,她挨個看過他們兩個人,發覺他們雖然穿著一身適宜戰鬥的衣服,但是裝備的武器卻十分簡單,每個人只有一把槍。很明顯,她被小瞧了。也就是說,這些人並不了解她,最終目的也不是她。
「你們為何而來?」
那兩個人對視了一下,而後其中一個人說:「或許你是被無辜牽連,但我們不關心這個。我們的任務只是找到並帶走你。」
「哇哦,你們可真友善。」艾希十分嘲諷地說,而後摘下了墨鏡,直直地看著那個與她說話的人,問:「你去過精神病醫院嗎?」
對方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有些疑惑地說:「沒有,醫生。不過我勸你不要試圖拖延時間,不會有人來拯救你的。」
艾希笑了起來,她掩著嘴,仿佛不想被發現她在偷笑似的。而後她友好地說:「你說得對,不會有人來拯救我的。而我也不需要什麼人的拯救。」
她話音剛落,那個與她交談的男人就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余下的那一個只對眼前境況驚訝了一秒鐘,便舉起槍對准了艾希。
艾希卻一點也不怕那黑洞洞的槍口,她是精神系變種人,若論對人的精神的影響能力,除了X教授之外,恐怕沒有幾個變種人能夠超越她。
她對自己能力的強制性壓制被奧斯本使用藥物強行打碎之後,這一年多裡她的能力成長比之前數年加起來都要多,現在她能夠輕易地讀取他人的精神狀態,也能對其進行修改和控制。她想要讓誰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患者只需要短短幾秒鐘,而讓人處於無意識的沉睡狀態,對她來說簡直輕而易舉,地上躺著的那個人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條件了,你可以主動告訴我你的來意,或者我逼你說。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時,我往往不喜歡後者。」
艾希依舊態度友好,因為她並不是那種攻擊型的變種人,而且她知道面前僅剩下的這個特工在害怕,甚至在努力克制自己不發抖,他不敢開槍。
「我……」
艾希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被一顆子彈射在了手腕上,手中的槍跌落在地。她驚駭地回頭看去,發覺她身後不遠處站著她的巴恩斯先生,他穿著普通的棒球衫,兜帽遮著小半張臉,如果不是手中還握著槍,簡直就像個普通街頭青年。
艾希愣愣地問:「巴基,你怎麼在這?」
「我一直在你身後,」巴基似乎有些緊張,「我不是想要監視,我怕你遇到麻煩。」
「我知道,我明白的。」
艾希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地躺著的男人,好心地讓他沉睡過去,而後走向了巴基。她把臉埋進他的肩頭,在熟悉的氣息裡長長的舒了口氣。
「你來晚了,巴恩斯先生。你如果早點來,我就用不著出手了。所以,今晚我拒絕做晚餐。」
巴基輕輕笑了,艾希聽到了他胸腔裡輕微的聲響。而後他說:「沒問題,巴恩斯太太。全都聽你的。不過,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會跟著你嗎?」
艾希抬起頭,看著他說:「你不是說了嗎,怕我遇到麻煩。還是說那只是敷衍我的借口?」
「不不不,我真的只是怕你遇到麻煩。」
艾希突然有了一些大膽的想法,難道說,他經常這樣做?
「這是第幾次?我是說你第幾次在暗地裡偷偷保護我。」
看著巴基為難的神情,艾希明白了,一定是次數太多太多,他也數不清楚。
最後,巴基還是給了她一個答案:「只要我有時間,都會……艾希,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這麼干了。」
「我不喜歡,你以後別這樣了。」
艾希故意板著臉說,而後看著巴基有些失落的模樣,放聲笑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你以後可以光明正大一些。我們是合法夫妻,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
巴基搖了搖頭,十分嚴肅地說:「那樣我無法保證你徹底安全,我在暗處保護你更加穩妥。而且,以後的幾個月裡,我想我更需要小心謹慎。」
艾希驚訝地微微張著嘴,她傻傻地看了他好一會,才說:「你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
巴基短暫地笑了一下,而後吐出了一個詞:「生理期。」
艾希啞口無言,好一會才說:「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可是真沒想到你還會注意那些小事。」
巴基拉著艾希的手往家的方向走,邊走邊說:「與你有關的,都不是小事。」
艾希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起泡酒一樣,甜絲絲的同時,還有些氣泡在不斷破裂。因而她決定直接說出自己最近在糾結的問題。
「那你為什麼忘記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巴基瞬間緊張了起來,但很快他又放松了下去。他無奈地說:「和你一樣,我想要給你一個驚喜,不過計劃失敗了。」
艾希眨巴著眼睛,十分期待地問:「是什麼?快告訴我!」
巴基被她糾纏的沒有辦法,只好說:「你上個月不是說想要買那輛車嗎?」
艾希問號臉,而後不太確定地說:「是那次咱們從超市裡出來的時候我隨手一指而後說真好看我也想坐一坐的那輛車?」
巴基得意地點頭,說:「對,就是那個。我本來想送你做紀念日禮物,可是它到的有點遲。」
「你哪來的錢買車?」
「呃……」
「你竟然有小金庫!」
「我發誓,已經徹底花光了。而且我還欠了史蒂夫一筆債。」
「好吧,今晚我給你發零花錢,你拿去還給隊長。」
「用它來裝修嬰兒房吧,就當史蒂夫作為教父送給寶寶的禮物。」
紐約從沒有平靜過,艾希和巴基的生活也是一樣。可是現在,他們都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