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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史上最甜咒靈》作者:逐逐逐月【完結】

《(綜漫)史上最甜咒靈》作者:逐逐逐月【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0060個瀏覽者
文案:
  
枕葉是從人對人的愛意中產生的咒靈,是被人類簇擁和喜愛著的存在。
習慣以人類面目生活的她給自己安排了家人,首先是同樣姓織田的紅發哥哥,然後是被哥哥撿回來的繃帶精,一廂情願地喊著她姐姐,卻是從人對人的恨意中誕生的縫合臉咒靈,以及同為咒靈的小弟們。
她饞咒術高專的學生們很久了,所以偶爾會披著美少女殼子去高專蹲守,試圖偷學生。
結果她去了好多次,不是被某有著奇特劉海的狐狸眼教師打出來,就是被某蒙著眼睛試圖讓她看他眼色行事的白毛詛咒師截胡。
痛定思痛的枕葉把自家的繃帶精塞進了咒術高專,試圖來個裡應外合。
這次非常順利,她不光偷到了學生,還偷到了他們老師。
如果這位姓夏油的老師沒有想著吃掉她的話就更好了。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文野 咒回
搜索關鍵字:主角:枕葉 ▏ 配角:夏油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互相在對方食譜上該如何談戀愛
  
立意:隔過愛與恨,觸碰真實的你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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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等到窗外樹枝最後一片樹葉掉落,她大概就要死了。

  美香如此想著。

  於盛夏中枯萎凋零的樹,青綠的葉子僵硬萎靡,風一刮就會掉到地上。就像十六歲失去了雙腿和自由,被逐漸虛假枯靡的愛意囚禁的她一樣。

  可她還是無可抑制逐漸瘋狂地愛著他呢……

  「你在等樹葉落下嗎?」脆弱的枝干上無聲無息地坐上一個人,很輕盈,還沒有她手腕粗的樹枝甚至沒有發生晃動。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人,有著火焰一樣似乎在燃燒的長發,和令無數人瘋狂的臉。眉心上的楓葉圖案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吻,女人都會對她動心。

  但美香的目光卻不在她的身上。她在看那樹枝上的最後一片葉子,靜待它落下。

  女人伸手隨意地摘下了那片樹葉,美香心中一震,終於看向了她,然後親眼見到赤色的火焰將葉子燒成灰。

  「你瞧,即使葉子不在了,你也依然活著。」女人撐著自己的半張臉笑意盈盈地說著,血色的唇上泛著迷離的光。

  「從你的體征上看,即使不喝水也不進食,你也還能活十三個小時,而在這十三個小時裡,你的心上人不一定會來見你。」

  對方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進了美香的心房,她掙扎地坐起身,翻出自己的手機,看見橫也給自己發的最後一條消息,正好是十三小時之前。

  那句話不是安慰不是關心,而是在不耐煩地斥責她不省心。

  即將落下不是葉子,也不是她的生命,而是她的愛情。

  激烈的情緒迅速填充了她的身體,使得她從床上翻身滾了下來,忍著劇痛爬到窗邊,卻找不到任何能夠支撐起身體的東西。

  為了防止她自殺,房間裡除了床沒有任何東西,窗戶被封死,她用盡了一身的力氣,也只能抓住對她來說高得離譜的窗台。

  她抓得很緊,久未打理的指甲被折斷,指尖溢出鮮血。

  「求求你……幫幫我。」她哽咽地哭泣著。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亮眼的紅,不知道是鬼還是妖的女人進入了完全封閉的室內,高跟鞋發出清脆動聽的響聲,蹲下身輕柔地擦掉她的淚水。

  美香在視線恢復之後,直面了對方絕美的臉,沒有憐憫也沒有惡魔的愉悅,她只感受到耀眼的,仿佛要燒盡一切的紅。

  對方的話卻顯得鄭重而平和:「你,做好和我做交易的准備了嗎?」

  「我……想去見他,告訴他我是愛他的。之後你想拿走我的什麼都可以,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隨你。」

  少女不顧一切地開口,終於獲得了對方滿意的笑容。

  枕葉伸手把對方抱進懷裡,溫柔地說:「現在是上午八點十三分,到晚上九點十三分之間這十三個小時裡,你可以做到任何想做的事情。作為代價,你的一切都將歸我所有。」

  「束縛」成立。

  靈魂,□□,以及作為主食的,發酵之後的愛意。

  她都會滿懷感激地咽下去的。

  恰完飯的枕葉在飯後散步的時候「路過」了咒術高專,蹲校門口觀望了半天,終於看見了完成任務回來的乙骨憂太。

  失去了詛咒少女的少年在和高級咒靈交戰的時候不能像以往一樣游刃有余,回來的時候還帶著傷。

  看得她心疼的不得了。

  因為咒術師十分稀少,所以哪怕是在學生時期,都會因為任務忙到很晚,而且每次安排的任務都會根據實力安排,務必做到不浪費「資源」。

  但從人心裡誕生的詛咒,是絕對不會有被消滅完的那一天的。也不知道這群家伙到底是在拼命做什麼。

  特級且特殊的咒靈小姐如此想著。

  「憂太——」她大聲喊了一下對方的名字,在他疑惑地望過來的時候欣喜地招手,「可以過來一下嗎?」

  乙骨憂太走了過去:「你……應該不是我們學校的人吧?」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興趣跟我走。你們學校能教你的我都能教,不能教的我也能教!而且我超有錢,你想要什麼都可以給你買……」

  她自顧自地吧啦吧啦了一大堆好處,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從迷惑到尷尬到窒息。

  「不,請等一下。」乙骨憂太嘗試打斷她。

  「你等我說完嘛……」她不滿地說,然後注意到他望向她身後的方向,表情僵硬。

  艸,有不好的預感。

  她也僵硬了起來,一時不敢講話。

  一只手輕輕地拍在了她的肩上,有人站在她背後微笑著說:「我很好奇,你還可以教憂太些什麼。」

  她嘗試通過挪動身體擺脫對方的手失敗之後,摸著自己的脖子堅強地微笑:「啊……哈哈,我剛才有說自己要教他嗎?」

  穿著一身黑色,黑發黑瞳看起來比咒靈還要邪惡(枕葉視角)的男人很好說話地放過了這一條,問出更加致命的問題:「那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麼在腿骨斷了肌肉萎縮了之後,如同常人一樣行走,並且跑到郊區的高專來的。」

  穿著人類殼子的枕葉心裡警報長鳴,想要拔腿就跑,但一想到乙骨憂太就在旁邊看著她,她就又有勇氣微笑了。

  「人類在愛意的驅使下可以做出極為不可能的舉動,支撐著我一路走過來的,正是我對憂太的愛啊!」

  其實她只是在饞乙骨憂太罷了。

  乙骨憂太,唯一一個曾經從她這裡奪走獵物的人。雖然最後祈本裡香還是回到了她的懷抱,但作為人類卻能夠用詛咒隔斷她所結下的「束縛」,直接可以用離譜來形容。

  實在是太優秀太動人了!

  她願意滿足他的一切願望,然後靜待他的死亡。所以帶著極大的誠意過來提出了養他教導他這一互惠互利的建議。

  只是沒想到她的第一次嘗試就慘遭咒術師最強的夏油傑抓獲。

  在心裡嗚咽一聲,枕葉已經開始想像自己的死狀了。

  剛到手沒多久的新鮮宿體哇。

  令她沒想到的是,先動手的居然不是夏油傑。

  「你這樣說,讓我怪不好意思的。」乙骨憂太從背後抽出刀,清純一笑,「從見到你開始,我的刀就開始輕微震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小姐你不是人類對吧?」

  枕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咒力有她的一部分,當然會和她產生共振。

  「你提出了一個好問題,我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思考,下次再見的時候也許就能回答你這個問題了。」

  锃亮的刀光照在她的臉上,帶著危險的預示。

  她反手揪起夏油傑的領子往前一拉,嬌小的身體靈活地躲開刺過來的刀並且和兩人拉開距離,以人類的軀體達到了人類不可能的速度。

  和黑衣混為一體的黑色頭發纏住了她的腰,將她捆了個扎實。

  是夏油傑的咒靈,他正在站在原地悠然看她。帶著強者的傲慢,姿態卻是可以第一時間保護住乙骨憂太的。

  「我沒猜錯的話,這具人類身體損失了對你來說不算什麼。所以把她留下來吧,作為對我學生冒犯的代價。」

  枕葉心想確實算不得什麼。

  這個小姑娘幾乎沒有怎麼使用她的咒力,她也沒有來得及用咒力改造這具身體,留在這兒也就留在這兒了。

  但嘴硬還是要嘴硬一下子的。

  「真遺憾啊,我本來還想為這場斯德哥爾摩式的愛情再續一會兒的。」

  乙骨憂太沒有聽懂她的話,他已經遵循著戰鬥的本能將一刀砍到了她的面前,卻因為少女臉上突然留下的清淚和飽含愛意的眼神而停頓了。

  下一秒,白裙的女孩被紅色的火焰吞沒,然後像煙花一樣炸開,微弱的火星揚到他的臉上,不算灼熱,但險些燙傷了他。

  剛才似乎有一條人命在他的面前的逝去了。

  「剛才……」

  身後老師的話喚回他的神志,他收回刀望過去,只見夏油老師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表情。

  給他的感覺就像飢腸轆轆的人見到了一頓美味的大餐。讓他有點害怕。

  「那個咒靈的咒力,很香,感覺會是甜的。不過用火……也可能是辣的,到時候再看吧,總之不會難吃。」夏油傑分析著剛才遇見的咒靈的味道,唇角逐漸上揚。

  就智慧程度來說,對方至少是特級,術式也很特殊,收服之後說不定他就可以和五條悟好生打一架了。

  又甜有強,咒靈裡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東西~

  乙骨憂太:……仿佛想起裡香面對老師的恐懼情緒。

  市中心的某間豪宅裡,枕葉一個惡寒從床上驚坐起,當即決定發個推冷靜一下。

  【百億人類的夢:突然從十平米的大床上驚醒。(配圖jpg.)】

  配的是玻璃窗外的霓虹燈影,還有窗上倒映的,穿著睡衣披著黑色大衣的她。

  網友A:姐姐別睡覺了睡我!!!

  網友B:是做了什麼噩夢嗎?需要睡前安慰服務嗎?

  網友C:什麼?!在我想要攢錢養老婆的時候,老婆已經變成大富婆了嗎?!那是不是可以快進到和我結婚了!

  ……

  看完評論後,枕葉開心地笑著:「人類啊,即使再過百年千年,也還是這麼可愛。」

  可以輕易地產生愛,並為之瘋狂。

  她最喜歡人類了。

  「姐~聽說你受到了驚嚇,需要弟弟我的安慰嗎?」門突然被打開,真人滿臉笑容地站在那裡,對著她張開了懷抱,似乎非常期待她撲過去。

  「……」枕葉冷漠看著他,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勢,「滾。」

  一看見這家伙就倒胃口,果然還是找個時間把他塞進垃圾桶扔掉好了。


第二章

  枕葉是從人對人的愛中誕生的詛咒,初誕生於特級咒物,戰國第一美人織田市的畫像。

  織田市是被愛著的人,無論是父母兄長領地百姓,乃至於其他勢力裡的武將,無數的人寵愛著她。即使是因為政治聯姻嫁給了淺井長政,也得到對方終身只娶她一人的忠貞,淺井長政為她重新修建了小谷城,在戰敗自盡之前也拒絕了她的死亡。

  但從他死去之後,聚集在阿市身上的愛就開始扭曲了,織田信長不再像幼時那樣寵愛她,無數的武將爭相表示想要迎娶她。她最終為了報復殺死自己兒子的豐臣秀吉嫁給了他的死敵柴田勝家,並在一年後和對方一起死在天守閣。

  阿市於愛和炸藥的衝天火光中,像煙花一樣燦爛地死去了。

  織田市生前受到的詛咒在死後轉移到了她的畫像上,白天她的三個女兒會對著她的畫像以淚洗面,豐臣秀吉時常在深夜裡凝視她的畫像。阿市的大女兒淺井茶茶因為長得像她而被豐臣秀吉娶作側室,隨後在持明寺供奉了她的畫像。

  愛與思戀都在求不得中扭曲,人們對戰國第一美人的幻夢隨著時間越發夢幻綺麗,然後枕葉就誕生了。

  她雖然有著織田市的記憶,但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性格,外表也不太一樣。她有著存在於人類幻想中,被過度美化的美貌,像是在燃燒的紅發以及瞳色。

  在行走於世之後的第一百年,她於人類的愛意中誕生了與人類相似的身體,以被認可的姿態生活在人類群體中。即使中途有過幾次沉睡,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也依舊是她。

  「這對我們來說完全沒有參考性,人類是絕不可能認可我們的。」漏瑚在聽完枕葉的自我吹捧之後,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無語。

  並不是所有咒靈都能靠臉吃飯的好嗎!

  「只要活得久,沒什麼不可能。絕大部分的咒術師和咒靈的壽命都很短暫,我建議你們熬死他們,然後努力變強。等強大咒術師死光了,我們就可以假裝是妖怪,想干啥干啥,不服的也打不死我們。」

  枕葉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著鬼話。

  「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去殺了強大的咒術師呢?」

  她靠在沙發上,翹著腿,手裡拿著紅酒杯搖晃,愜意地說:「那你們去五條悟和夏油傑臉上送啊,我不會攔著你們的。」反正她是不會去的。

  漏瑚:「……你果然還是和我們不一樣。」

  即使術式和他一樣帶著火,卻永遠感受不到憤怒和憎惡,永遠熱情洋溢,永遠追求著極致而短暫的美。

  對人類沒有憎惡不滿的她,是無法徹底站在他們這邊的。

  「那是,我可比你們漂亮多了。」枕葉自戀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仰頭喝下杯中的紅酒,回味愛意的美妙。

  在兩人單方面的不愉快中,真人抱著手機看得起興,抬起頭問枕葉:「熱搜上這個被曝光罪行後出了車禍,隨後被不明火焰燒死的男人就是姐姐你今天的目標嗎?」

  枕葉眯起眼睛,感嘆:「美香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那個叫橫也的男人是一名律師,三年前受理了一起豪車撞人事件,事件的被害人就是美香一家。美香的父母死在了那場車禍裡,十三歲的她也失去雙腿粉碎性骨折,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從那場車禍裡得到了並不屬於自己的天價賠償,和一個「收養」了她三年的男人。雖然對方把她關在閣樓上,對她冷酷無情還對她施加自己的變態愛好,但在人前橫也對她非常溫柔,大家都說他是見她失去雙親又無人照顧所以才好心照顧她的。

  在這三年,美香對橫也產生了依賴愛戀,甚至覺得他們是一對愛人。

  實際上對方從來沒有承諾過她什麼。

  得到了枕葉借給她的力量之後,她居然只打算去對方的工作單位表白。

  訴說自己那因為幽禁的冷酷和對方偶爾的溫柔而滋生的愛意,如同獻祭自我一樣的毫無保留的愛。

  律師事務所的同事把這件事曝光到了網上。

  男人因此難堪又憤怒地扯著美香開車離開了,路上不太巧地發生了車禍。

  他的雙腿粉碎性骨折,麻藥也毫無作用,躺在床上痛苦地呼喊。而完好無損的美香則是溫柔體貼地在床邊照顧他直到九點多才離開。

  真人所說的熱搜,是指男人所在的病房深夜突然起火爆炸的熱搜,評論基本就是「這種人死掉了實在是太好了」。

  「相愛的人一起死去是再浪漫不過的事。今天的愛情故事雖然缺少了一些起伏,但依然打動著我。」枕葉擦了一把自己為別人愛情留下的淚,正准備念兩句感人的愛情台詞。

  真人似乎很是驚訝:「啊,姐姐你以為美香是出於對橫也的愛才那麼做的嗎?」

  枕葉表情一變,冷酷地看向這個和她抬杠的小兔崽子:「……你是在質疑我嗎?這絕對是愛情沒錯的,沒有人可以在這上面欺騙我。」

  因為她只能感知到愛意。

  美香的愛意她確切地收到了,所以她特意把對方的靈魂多養了一會兒。

  真人:「可是我察覺到了恨哦,那是比愛要更加濃烈的恨。」

  枕葉表情更冷了。

  她並不在意「愛」裡夾雜痛苦和恨意,反正她也感覺不到。但要說「恨比愛濃烈」,那就是在她的雷區裡蹦跶。

  如果這句話是真人說的,就是加十倍的天雷。

  她站起來掐著真人的脖子就把他拖出去毒打,留下不明情況的漏瑚擔憂地說:「枕葉老是這麼打真人會不會不太好啊?」

  澆完花回來的花御:「&@##……(沒事,反正也打不死)」

  漏瑚:「……行吧。」

  從愛裡誕生的枕葉和從恨裡誕生的真人系出同源,無法殺死彼此。

  這是枕葉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用全部實力要殺死真人卻屢次失敗之後,確認下來的事情。

  真人因此單方面將枕葉認作姐姐,賴在她這裡不走。

  他們則是因為見識到她的真正實力,決心拉她入伙才留下的。

  然而現實演變成了他們被枕葉包養,逐漸失去鬥志。

  在找到解決五條悟和夏油傑的方法之前,還是按照她說的悄悄苟起來變強吧。向現實屈服的漏瑚掏出手機打開游戲,進行匹配,然後激情辱罵隊友。

  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隊友是人是狗jpg.

  在毆打完真人之後,枕葉再次回到自己的十平米大床躺下睡覺。

  枕葉第二早上起來按照慣例發布一張自拍進行固粉,然後在通稿裡挑挑揀揀,最後全部否決讓經紀人自己去哭。

  欺負完經紀人之後再神清氣爽地穿衣打扮出門逛街。

  還有無數為愛傷心的少女等著她拯救呢。

  遺憾的是,雖然很多人都在向死亡走去,但並不是每一個人的愛在升華。她只是冷漠地路過了他人的死亡。

  一天下來,除了增加了幾個粉絲以外,沒有其他的收獲。

  而且總覺得心緒不寧。

  合上傘,枕葉抬頭看了一眼陰雲漸漸消散的天空,決定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哥哥。

  聽說他終於打算辭職當小說家了,謝天謝地,她出版社都買到了第十家,可算等到了這一天。

  織田信長會拋棄織田市,織田作之助卻永遠不會拋棄織田枕葉。

  因為血緣關系僅限於身體,愛卻會隨著詛咒捆進靈魂。

  「放開他。」紅發的女人踏著血泊走來,立在廢棄教堂唯一活人的三米之外,壓抑著怒氣。

  十八歲的少年人緩慢地抬起頭看她。明明是朝陽一樣的年紀,卻縈繞著過分陰沉的負面情緒:「啊,你是……」

  枕葉真是要氣死了,因為橫濱有固定結界排斥著她,所以她很少來。心想有「束縛」在,哥哥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結果特麼她哥瀕死的時候被太宰治抱住了。

  「把我哥還給我,如果你不想他死的。」懶得和他多說,枕葉把傘丟到地上,眼神示意他快撒開手。

  太宰治從回憶裡找了一下,發現織田作確實有一個妹妹。對方似乎是明星,平時很忙不會來橫濱,而織田作每隔一段時間會請假去東京。

  本來快要停止的腦子又開始思考,他分析著對方的身份和話的真實性。

  首先這不是一個明星,至少不單是明星。

  附近的人事先已經被港口黑手黨清空了。外面之前也有雙方沒死完的人,不會讓人輕易進來。即使他因為織田作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也應該有人阻止她。

  太宰治的第一判斷是那些人被她在一瞬間殺死了。

  那麼將她歸為有特殊能力的人,也許具有救活織田作的能力。

  其次,考慮她是否為織田作之助的妹妹的問題。

  外表除了發色並不相似,但織田作除了異能以外對其他人也沒有太高的價值,她的怒氣並不假,而且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過織田作會死的情況,也知道他的異能力是什麼。

  那麼結論是——他應該放手讓她救織田作。

  以上思考在短時間內完成之後,太宰治立刻松開了手,乖覺地後退了兩步,看著枕葉一把抱起失去意識即將死亡的織田作就往外走。

  「那個,我是他的朋友,可以帶上我一起嗎?」

  枕葉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抱著人就消失在原地。

  跑了一段之後她突然想起什麼,又回到了太宰治的面前。

  陰郁得要長蘑菇的少年愣愣地看著她。

  「我是織田枕葉,你解決完橫濱的事情自己想辦法來找我。我要看見害了我哥的人寢食難安生不如死,懂了嗎?」

  枕葉郁悶地想要不是這裡是橫濱,哪裡用得上別人替她出手。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她似乎找到了收拾真人的方法。


第三章

  當人對人的恨達到極點的時候,枕葉就會陷入沉睡。

  她在一場浩劫一般的戰爭中沉沉地睡去。再次醒來的時候,月色依舊,四處是高大的建築,是繁華迷離的燈光,和如昆蟲一樣密集的人類。

  不見故人。

  咒術師和咒靈的生命都很短暫,他們在本就有限的生命裡不停地戰鬥,不停地成長,燃燒著生命,像煙花一樣燦爛地死去。她一直都是看煙火的那一個。

  這沒什麼不好的。會有新的人愛她,和她結下束縛,延續她美麗的生命。

  在久違的沉睡之後,變成了小女孩的她懷著對新生活的期待在街頭閑逛,在有人搭話的時候,羞澀地笑,疏離地躲開。

  直到她聽見有一個人被叫做織田,她才停下幽靈一樣的游蕩,毫不猶豫地拉住了那個人的手,在那人迷惑的視線中脆生生地喊「哥哥」。

  最開始的時候,只是需要一個人類的身份。織田作之助恰好姓織田,也恰好有紅色的頭發,所以是合適的對像。

  但他不但真的把她當做妹妹對待,而且也是這個時代裡第一個愛她的人,那瑩潤如同月光一樣的愛意,她甚至不想用「詛咒」來形容。

  所以絕對不允許被奪走。

  織田作之助再次醒來的時候,看見床頭的枕葉並沒有太意外。

  雖然他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但實話說他在和對方第一見面就答應當她哥哥是因為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死於看不出任何原因的人體爆炸。

  不然十來歲還是殺手的他,也不會輕易答應這種事。

  後來發現枕葉除了偶爾會說「這個世界上不允許有不喜歡我的人」「心裡一點愛意都沒有的人不配活在世上」這類奇怪的話之外,還是個蠻可愛的小姑娘。所以就正式把對方當成妹妹了。

  「晚上好,枕葉。」他如常地打著招呼,沒有問為什麼自己死了又活,且身體健康。

  分外疲憊的枕葉極其不滿地抱怨:「哥哥,我都說多少遍了,離太宰治遠點,但凡我去晚一點,你就沒了。」

  那家伙慣會裝小孩子討人喜歡,但那副黑泥的樣子,比她還像咒物成精。

  他抱歉地說:「讓你擔心了。」

  枕葉更氣了:「以後不許去橫濱了。」

  「嗯。」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情緒十分低落。

  她並不知道人為人的離去到底會有多悲傷,所以只是站起身道了聲晚安,打開門出去了。

  僅一門之隔。枕葉對著客廳裡的真人三個又是不同的態度,一字一頓地說:「如果讓哥哥不高興了,你們就都得死。」

  她不喜歡戰鬥,殺戮對她來說也沒有意義,但很多時候,暴力確實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漏瑚他們覺得這樣的她有些不可理喻,身為咒靈卻把人類當做親人,簡直滑稽,他們不說話只是出於對強者話語的靜默。

  真人卻笑了:「真是偏心啊,姐姐。」

  枕葉掐著他脖子拉著他從樓上往下跳,把他摁進地表,踩著他的頭說:「把你的心思收起來,我殺不了你,但不代表我沒有辦法殺你。」

  「但你並不打算采取不是嗎?」

  真人是漏瑚他們之中最晚誕生靈智的,卻是天賦最優秀,最聰明的那一個。即使枕葉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真人就像是當年的她一樣。

  接近人類的外表,觸碰靈魂的能力,超絕的天賦。他們位於兩極,卻背靠著背。

  放任他成長下去的話,他遲早會達到她的程度。然後助長人類心中的恨意,制造混亂和恐慌。

  這是不被允許的。無論是她還是世界。

  冷漠地俯視了他一會兒,她心累地轉身走了。

  最近真是晦氣,改天去寺裡拜拜好了。

  在枕葉的安排下,織田作之助開始了漫長的養病期。據她的說法,養的是心病。

  但這家裡就沒一個會治療心病的,最後還是靠著他自己走出來了。

  還有人在需要他。

  不過枕葉還是覺得他有問題,在幾個月之後才突然發覺問題在哪裡。

  她哥居然在無聊到把花御澆過的花再澆一遍,卻不選擇寫小說。

  大問題!

  她立刻停下打游戲的手,打開門衝到正在看社會新聞的織田作之助旁邊坐下,嘗試和他溝通。

  「怎麼能因為殺了人就覺得自己不能寫作了呢?又不是殺的自己,腦子還能思考手還能動就還能寫作啊。你看我昨天寫的詩還得到了一致好評嘞。」

  織田作之助低頭看了一眼枕葉遞過來的手機。

  【百億人類的夢:昨天/經紀人/再一次/被保安/攔在外面/哭得好大聲,今天/經紀人/能不能/在小區/買上房子/進來見我呢?】

  評論裡都是些「不愧是你,全能的葉葉子」「好詩好詩」「您就是紫式部在世嗎」之類的睜眼說瞎話,還有一些常規的「富婆缺暖床的嗎」「今天的阿葉也不打算營業,我哭得也好大聲」之類的。

  他:「……」並不是加了分隔號就是詩句了謝謝。

  「所以說,只要哥哥你願意寫,就一定有人買賬的。」比如說坐擁五千萬粉絲,以及巨量財富的她。

  他搖了搖頭:「獲取報酬並不是我寫作的初衷。」

  「那是為了什麼?」

  「對於我來說,是描繪。」

  描繪世界,和人物的命運。會因為個人情感而毫不猶豫地奪走別人生命的他,已經沒有資格安排筆下人物的生死了。

  「嗯……」枕葉沉吟了一會兒,給自己倒了杯酒冷靜一下。

  他的話又觸及了她的知識盲區,人類復雜的情感和心理總是讓她感到不能理解和目眩神迷。

  但又不能放著哥哥這樣不管。

  那就……莽一下看看。

  「那麼哥哥你是否仍舊擁有堅定的人性,抱有對生命的敬畏,是否會因為死亡而感到悲傷呢?」

  這是全都是她沒有的,逆推一下就是人類應該具有的。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很久,點頭:「是的。」

  枕葉大喜:「那麼就拿起你的筆吧。」

  「嗯,你也好好工作吧,我那天看見你經紀人在門口哭得確實挺慘的,沒必要因為我而一直耽誤自己的事業。」

  枕葉:「……好的呢。」

  時隔幾個月,在深秋的日子裡,枕葉終於踏著紅葉,朝著公司的方向走去了。

  然後就在後門看見了被一大群人圍觀的太宰治。

  為什麼造成了這麼大的場面呢?

  因為這家伙窩在一個寫著「請找一位姓織田的紅發人士前來領我」的紙箱子裡,可憐兮兮地望著每一個路過的人,誰問也不回話。

  這誰遭得住哇。

  要不是他們沒有枕葉的電話,估計已經冒著生命打爆她的電話了。

  被來瑟瑟發抖的經紀人科普了情況的枕葉:「……去把他們弄走。」

  經紀人:……你怎麼不叫我去死?

  「好的。」

  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努力的打工人。

  等人群不情不願地散開之後,枕葉蹬著高跟鞋踩著要殺人的節奏,站在太宰治的面前。

  精致漂亮乖巧可愛的少年仰著頭問她:「姐姐,您終於想起來要見我了嗎?」

  枕葉一腳就踹了過去,被太宰治靈活地跳起來躲開,出事的只有那個大得離譜的紙箱子。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甚至混進了公司,堂而皇之地蹲在後門門口。

  經紀人為太宰治的臉沒有受傷而松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枕葉不要跟小孩子置氣,這裡雖然是在公司但被人看見影響也不好……

  而太宰治重新找了個地方蹲著,經紀人說一句他點一下頭。

  要不是有人看著,枕葉能給他頭擰掉。

  「好的,我知道了。」她耐心地聽了一會兒,溫婉動人地笑了,笑得經紀人立刻摸著脖子慫得不敢講話。

  然後她給太宰治做了介紹:「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弟弟小兔宰治,啊不,織田葉子,我之前把他丟進垃圾桶扔掉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過來了。」

  經紀人滿臉寫著臥槽:「這……遺棄未成年的孩子是犯法的吧?」而且一個男孩子就算再漂亮叫葉子也不太好吧?

  熟讀各種法律的守法女青年織田枕葉:「四月份的新規定,十八歲成年,他六月就十八了。」

  經紀人:「這……他都找過來了,不管也不太好。」

  太宰治又在一個勁兒地點頭:「嗯嗯,不太好不太好。」

  枕葉從善如流地說:「行,你們說得對,所以我今天就先不進公司了,帶著我弟在東京四處逛逛。」

  然後扭頭就走了。

  在她冷酷無情的背影中,太宰治拍了拍經紀人的肩膀:「我姐姐平時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

  經紀人先生嗚咽了一聲說:「你看我這個樣子,出去說自己只有二十三歲誰相信啊?」

  太宰看了一眼他憔悴的面容,頗高的發際線,還有零星冒出的白發,覺得三十二歲也不一定是這樣的。

  他萬分同情地說:「辛苦您了,我就先和我姐去逛街了。」

  經紀人:?

  您兩位真就不愧是姐弟咯?

  在逛街的路上,橫濱在逃犯太宰治給枕葉講述了他是如何搞得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科兩方焦頭爛額並且把森鷗外三度整進ICU的。

  「因為主犯已經被織田作殺死,所以就只好給把他當棋子的人折騰一下了。為此我被兩大勢力通緝,在橫濱已經完全混不下去。您就收留我一下嘛,姐姐大人~」

  太宰治握住她手試圖通過撒嬌打動她,結果眼睜睜地看著她酒紅色的頭發變成了火焰的顏色。

  他身體一僵,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見到了一張美麗到極致的臉,那臉上掛著危險至極的笑。

  「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太宰治立刻撒手,他是真沒想到她身上有偽裝。

  明明之前踹他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真想踹你的話,你已經沒了)

  考慮到太宰治只是個人類,枕葉最終也只是動作輕柔地打了他一頓,還沒有打臉(畢竟對她來說這人渾身上下也只有臉可以看了)。

  打完之後,她恢復了偽裝,若無其事地走出巷子,繼續帶著他逛街。

  並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他買繃帶買螃蟹買酒的要求。

  太宰治乖巧地跟在她後面給她拎東西:「話說姐姐作為明星不是越漂亮越好嗎?為什麼要把自己偽裝起來。」

  枕葉:「因為這已經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美貌了。」

  換做別人可能就要覺得她太過自戀,但太宰治卻懂了她的意思:「我聽說東京很危險。」對非人生物來說。

  她非常不屑地說:「除非有六眼,沒有人會發現我的真實身份,你以為五條悟會滿大街亂跑嗎?」


第四章

  「惠你最近長高得太快了,衣服都得買新的,好麻煩……我仿佛聽見了有人在叫我。」帶著伏黑惠出來買衣服的五條悟突然停了下來,被黑色布條遮住的眼睛准確地望向了枕葉和太宰治。

  「現在誰還會在外面提你的名字啊。」伏黑惠不太相信,但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一時也愣住了,「那不是那個超有名的女明星嗎?她旁邊那個是誰,看著很奇怪。」

  「明星?你認真的嗎?」五條悟難得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喏。」惠在手機搜索裡輸入「織田枕葉」四個字,遞到他的面前。

  五條悟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有些眼熟的女性,再抬頭看向不遠處閃閃發光的特級咒靈,笑了:「真是天大的發現。」

  太宰治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於是抬起頭看回去,當即戳了戳枕葉的肩膀說:「姐啊,你說的那個五條悟,是不是白發且喜歡蒙上雙眼的那個。」

  枕葉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甚至還唾棄起五條悟的臭屁:「對,就是那個明明遮住眼睛並沒有什麼用但非要耍帥遮眼睛的白毛,不需要的眼睛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好嗎。」

  簡直比他的先祖還要囂張。

  太宰看著出現在她身後的遮住眼睛並沒有什麼用但非要耍帥遮眼睛的白毛,沉痛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對,我也早就想說你了,不需要的眼睛早點捐出去。以前成天遮住一只眼睛,身上又纏那麼多繃帶,木乃伊成精嗎?就你這樣的,哥哥居然還覺得你是個孩子,你的問題是真的大得很我跟你講。」

  枕葉滔滔不絕地吧啦了一大堆話,核心思想就是「你這種不懂得去愛的黑泥精不要試圖跟我爭寵」。

  「你希望我把眼睛捐給誰呢?膽敢混在人類之中的咒靈小姐。」五條悟輕輕地,輕輕地在枕葉的耳邊說出了這句話。

  枕葉:!!!

  她倒吸一口涼氣,凶狠地瞪向太宰治。

  太宰治覺得自己無辜極了:「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叫他過來的。」

  她不分青紅皂白地控訴他:「我在東京呆了快十年,從來沒有遇見過他。你第一天來我就出事了,肯定是你的問題。」

  太宰:「可是明明是你先念他的名字的。」

  兩個人就「遇上五條悟到底是誰的錯」這個論題展開了激烈討論,太宰治雖然有著優秀的頭腦,但遭不住枕葉根本不聽還無理取鬧,一時之間他居然占據不了上風。

  「你們兩個,打算就這麼無視我嗎?」五條悟也是有些微醺,甚至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不得了變化。

  居然有咒靈敢無視了他。

  枕葉停頓了一下,想起自己還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她也不好帶著太宰跑路,終於稍微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於是她假裝自己剛才根本沒有提到過五條悟這個人一樣,欣喜而熱情地問他:「帥哥你誰?我的粉絲嗎?需要簽名合照嗎?」

  五條悟熱情地和她握了手:「你好你好,我是五條悟,不是你的粉絲,是你之前說的那個遮住眼睛並沒有什麼用但非要耍帥遮眼睛的白毛。」

  枕葉:「……對不起!我錯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您這樣樣子過分酷炫了,長得又這麼好看,讓我一個女人都覺得嫉妒。」

  屁,老娘才是最漂亮的。

  她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五條悟自戀地點頭,就在枕葉以為他打算放過她的時候,他突然沉下了語氣:「咒靈成長到你這種程度,真令人驚訝。」

  「什麼咒靈,先生您在說什麼,我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上有哥哥,下有兩個智障弟弟,全家全靠我一個人賺錢的可憐人。」

  太宰治不滿地說:「說我是智障就太過分了吧?」

  「十八歲了還是個孩子,不是智障是什麼?」她回頭罵道,眼神是萬分嫌棄。

  早告訴她五條悟在這兒,她已經帶著他跑出老遠了好嗎,哪裡用得上在這裡和對方扯皮。

  破孩子一點用都沒有,真不想養。

  「你們家庭還挺復雜的哈。」五條悟單手插兜,和她商量,「不如這樣,我打你一下,你要是沒躲過我就當你是人類,賠你醫藥費,要是躲過了,我就在這兒把你祓除。」

  枕葉:「……」您那打一下叫打一下嗎?

  「行,可以。」

  她點點頭,然後在對方手印完成的瞬間把太宰治懟到自己身前,由於幾個人距離太近,五條悟這無下限術式無下限了個寂寞。

  五條悟:「哦豁。」

  太宰治:「嗨。」

  枕葉:「嘿嘿。」

  五條悟並沒有打算再做什麼,話既然說出口就要做到,而且枕葉作為咒靈,對他既不害怕也無敵意,甚至還帶著一個能力奇怪的人類,其中充滿了令他好奇的地方。

  「你也是來給家裡的孩子買衣服的嗎?你看他們差不多高,衣服應該也差不多,要不要一起?」他發出著邀請。

  好容易穿過人群走過來,但五官靈敏聽了全程的伏黑惠:「……」

  因為不想給他挑衣服所以邀請咒靈一起逛街,為什麼會有這麼差勁兒的大人?

  枕葉看了一下滿眼期待(看戲)的太宰治,把「我沒有想給他買衣服」吞回肚子裡,點了頭:「可以。」

  兩個詛咒師一個咒靈一個通緝犯異能者就這麼和諧地走進了商場,在大家以為枕葉會坐立難安的時候,她和伏黑惠搭起了話。

  「你是姓禪院嗎?」她望著玻璃門上四個人的倒影,難得想起了故人。

  在五條家和禪院家勢不兩立幾百年之後,禪院家的後輩居然被五條家的後輩撫養教導了。

  伏黑惠:「姓伏黑。」

  枕葉愣了一下說:「可以,你父親非常優秀,居然讓繼承了十重影法的兒子隨母姓。你的先祖要是知道了,怕不是得從棺材裡氣活過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去關注咒術師那邊的事情了,漏瑚他們都知道比她多。

  不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天生六眼的五條家主都能叛逃成為詛咒師,禪院家被偷走一個後輩不算大事。

  算算時間,五條悟叛逃的時候,這孩子甚至還沒有到六歲,天賦不顯,禪院家說不定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出了個繼承十重影法的後輩。

  伏黑惠對此沒有任何感覺,因為他從未對「禪院」這個姓氏產生過任何歸屬感。

  「咒靈小姐曾經見過兩家的家主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活下來的,以及是怎麼活這麼久的。」

  枕葉白了他一眼:「什麼東西,我今年才二十,普普通通一明星而已,你不要張嘴就來。還有,叫織田小姐。」

  五條悟:「好嘛。」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人的咒靈。

  「那你叫什麼呢?」她繼續親切地和伏黑惠交談。

  「惠。」

  「挺好的名字,你喜歡什麼類型的衣服?」

  「合適就好。」

  ……

  時尚且富有的枕葉帶著伏黑惠在前面挑選衣服,跟在後面的太宰治和五條悟竊竊私語。

  太宰治:「怎麼辦,我覺得他比較像她的弟弟。」

  五條悟:「我也覺得。但這樣就不用我花錢了。」

  「不是很懂你們詛咒師。」

  「不是很懂你這種被咒靈養著的人類。她平時就這樣嗎?」

  太宰治笑了笑沒說話。

  他怎麼知道她平時什麼樣子,但織田作現在在她手上,所以他的立場也會在她這裡。

  萬一她出事了織田作也會出事,他找誰去?

  枕葉頭也不回地把一套衣服丟在太宰治的頭上,然後開始天花亂墜地吹捧伏黑惠的帥氣和美麗。

  伏黑惠:「……」好浮誇。

  「啊……一不小心買了一些過分成熟的款式,雖然惠你的個子在這個年齡還蠻高的,但果然還是太青澀了。要去那邊試試兜帽款嗎?」在盲目地買下好幾套西裝之後,枕葉終於意識到對方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指著旁邊的專賣店說。

  那邊主要服務對像是十幾歲到二十出頭的青少年,賣的是一些潮款。

  「不用了,謝謝,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伏黑惠思考一下,打算拉著五條悟走。

  詛咒師雖然不像咒術師那樣以祓除詛咒為己任,但也沒有說和咒靈和睦相處的。

  面前這個熱情友好的大明星其實是個咒靈這件事他依然沒有太大的實際感,但老師顯然是確認了這件事,並且在一開始打算殺掉她。

  他並不希望她出事。非要說原因的話,大概是她養孩子那熟練的樣子讓他覺得對方比人類還像人類。

  五條悟和他對視了一眼,含笑點頭,拿著手機走到枕葉面前:「來,大明星,我們加個聯系方式,等冬天了還能一起吃個火鍋,交流一下養孩子的經驗。」

  伏黑惠:「……」你能有什麼經驗,冬天給我□□裝的經驗嗎?

  枕葉:「……」臥槽難道她強行裝「她是個咒靈不算什麼大事」這件事被察覺了嗎!

  最終四個人還是交換了聯系方式(除了屈服於武力,還因為她饞他家孩子),在商場門口分道而行。

  心情不太美妙的枕葉開著車把人往家裡載。

  太宰治抱著刷她的卡買的繃帶啤酒螃蟹罐頭窩在後座上和登著伏黑惠賬號的五條悟瞎扯,過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索性和她聊起來。

  「姐姐你,其實並不害怕那個傳說中的最強吧?」

  全程沒有一點跟五條悟動手的意思的特級咒靈偏頭靠在車窗上,他只能在後視鏡中看見她艷紅欲滴的唇微微上揚,像是美艷的鬼即將進食。說的話卻十分有煙火氣。

  「嘛,大家都是拖家帶口的人,所以實力達到某個檔次之後,就互相等同了。」

  他們誰也無法保證在打起來之後,能不能保護好身後的人。所以五條悟輕易地就被伏黑惠拉走了。

  太宰沒有輕易被這條說服:「總覺得姐姐你是因為有別的底牌呢~」

  枕葉的語氣極度危險:「你,想要知道嗎?」明天就給他塞回垃圾桶去!!!

  「對不起,我錯了。」

  「呵。」

  【對於「假如咒靈擁有了和人類同等的智慧,該如何對待對方」這個命題,你有什麼看法麼?】

  夏油傑突然從床上蹦起來,打開隔壁的房門和正在給刀做保養的乙骨對視了一眼,然後放心地關上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乙骨:?)

  【速度喊我過去。】他回道。

  【嗨呀,忘了你的術式是吃咒靈,我換個人問。】

  「您已被對方拉黑。」

  夏油傑看著那個紅色的感嘆號,覺得某人比高專時期更討厭了。


第五章

  真人在織田作之助開始准備三個人的晚餐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對方又看不見他,所以他只能自己蹲在門口等枕葉回來。

  「如果我回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你的話,就把你掃地出門。」

  她早就想這麼干了。

  所以他絕對不會讓她這麼做。

  他於蒙昧之中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堅信他們兩個才是最應該在一起的姐弟。雖然過程很曲折,但結果勉強可以接受。

  枕葉永遠不會理解嫉妒,貪婪,憎恨和痛苦,但只要你愛她,她就不會拒絕你。

  那不是「善」,是他永遠無法理解的「愛」。

  「真人~瞧瞧姐姐給你帶了一個什麼大寶貝回來了。」枕葉把車停在門口,難得陽光燦爛地喊了真人。

  蹲在地上的三只咒靈都驚了一下,而真人則是愉快地站了起來往前衝了兩步。

  「姐……」

  枕葉以最強咒靈的速度打開車後座提起太宰治的領子就把他往真人身上砸了過去。

  由於速度過快,真人的一聲「姐姐」甚至還沒有喊出口。

  「嘭」的一聲巨響,太宰治一屁股摔在地上,哀嚎著問:「姐姐,你這是在干什麼嘛……」

  蹲在旁邊的漏瑚:「真人呢?!!!」

  那麼——大一個真人,剛才還在這裡的,好大一只咒靈呢!

  聽見巨響出來看情況的織田作之助:「對啊,真人呢?」

  漏瑚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甚至忘記了真人消失了的事,聲嘶力竭地喊:「為什麼——你可以看見我們??」

  罪魁禍首枕葉靠著車門大笑三聲,才壞笑著和漏瑚解釋:「我沒有說過嗎?哥哥現在的生命完全依賴我的咒力維持,所以也算半個咒靈哦~」

  枕葉可以預見瀕死之人的死亡,所以那天見到織田作之助的時候分外後怕。

  「死亡」理論上永不可阻止,即使用反轉術式治療了他,他也不停地往死亡走去。

  但她的術式「祈願之愛」可以做到。

  正常的做法是通過「束縛」傳遞力量,時間是從束縛成立到對方死亡,她可以用咒力保存對方的靈魂,但不能延續生命。

  非正常的做法是利用愛意扭曲「鐵律」,在死亡到來的瞬間殺死對方,構造全新的生命。

  織田作之助是她僅有的一次成功。

  她果然是被上天愛著的人。

  「那你干什麼一直裝看不見我們?!」聽完枕葉解釋的漏瑚感覺事情更加離譜了。

  織田作之助茫然地說:「有嗎?」只是因為枕葉囑咐過他「不要和那幾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家伙講話,他們怕人」,所以每次都只是相安無事地坐在一起。

  漏瑚激動得差點火山爆發:「當然有啊,混蛋——」

  沒有爆發是因為有一股殺氣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枕葉:「注意你的措辭。」

  漏瑚:「……」我不是很理解你們兄控和姐控。

  「所以真人怎麼了?」在場唯一一個記得真人的織田作之助在和太宰打了招呼之後,重新提起這件事。

  她鼓了一下臉頰說:「不順利的話,過段時間就自己回來。」

  漏瑚小聲逼逼了一句:「什麼叫不順利啊……」順利的話是不是就沒了??

  非常有大家長氣息的織田作淡定地點頭:「噢,好的,進來吃飯吧。」

  太宰治噌的一下站起來,嚇得漏瑚往旁邊跳了兩步,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像個十八歲的孩子一樣回到車裡撈起東西就往屋裡走。

  簡直比真人第一次來的時候還要自覺。

  三個對人類食物有需求的人進屋子裡和和美美地吃飯,漏瑚和花御在庭院裡茫然地討論。

  漏瑚:「那個家伙……真的是人類嗎?」纏著好多繃帶,負面情緒重得像是咒物。

  花御:「*&&#@%……(很危險的人類,不要觸碰他)」

  漏瑚聽著聽著又崩潰了:「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危險的人類這麼多啊?!」以為只需要對付夏油傑和五條悟,其他的人無所畏懼的他果然還是像枕葉說的那樣,太年輕了。

  毀滅人類這件事還是先放在一邊吧,活著沒什麼不好的,這事兒也不著急。

  屋子裡三個人和諧地吃著飯,枕葉發信息讓人處理太宰治的事情。

  她熱心幫助過的對像裡,有很大一部分人出身不錯,畢竟在物質生活得到了充分滿足之後,對情感的需求就會變成主要需求。那些孩子都可愛又慷慨,在還活著的時候就將財產和權利轉讓給了她。

  「明星織田枕葉」不光有著美貌與財富,還有權利與人脈,是被愛著和簇擁著的星辰。

  所以即使她三個月不上班,也不會有人指責她。

  處理完麻煩的事情之後,她嫌棄地看著太宰治說:「你搞的事情太大了,估計要被安排去地下勞動改造個一年半載的。」

  什麼給兩個組織制造了點麻煩,這家伙不知道為什麼搞到異能特務科的總部位置,直接半夜給人家指揮處炸了,造成一名加班人員的重傷和重大數據流失。

  港口黑手黨就更慘了,首領三進ICU,直接造成了重大運轉故障。

  橫濱雖然管不到東京來,但東京方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包庇太宰治,所以要求他「消失」一段時間,做出洗心革面的樣子。

  太宰治羞澀地笑:「比我想像中的時間要短。」

  枕葉呵呵一笑:「我可以幫你傳達加時長的願望。」

  「那還是算了。」

  吃完飯之後太宰治在七樓找了個房間,把東西往裡面一堆,就算是正式入住了。

  第八第九第十層都是枕葉的私人場所,禁止進入,七層住著真人,漏瑚住在配置了各種游戲設置的二樓,花御住花園,織田作之助住在一樓唯一的房間。

  太宰治撬開了真人的房門,發現裡面是各種醫學和玄學的書籍,還有一些仿真的人體和模型。從隱秘的角落裡摸出一本筆記,他坐在桌邊打開來看。

  「根據一號的情況來看,人類的靈魂最大壓縮程度似乎比軀體要大,這其中涉及的原理為……」

  他面無表情地看完之後,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放回去,打開門去到原先的房間,然後把東西搬去了真人的隔壁。

  他已經理解了,枕葉把他帶回來的目的。

  預計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真人的枕葉快活地打開了九層的門,和沉睡的美人們道了聲晚好。然後選了一具身體換上。

  鏡子裡的和服少女除了眼睛變成了深紅色之外還保持著原本的樣子,容貌姣好,溫婉嫻靜,細長的眉裡似乎縈繞著淡淡的愁緒。

  是個如同在煙雨中飄搖墜落的藤花一樣的女孩。

  枕葉還能回憶起幾年前第一次見對方時的場景。

  驟雨打壞紫藤花的花架,已經病了很久的少女打著雨傘在寒風中靜立看失去了依憑的花飄搖摔落,輕聲地呢喃。

  「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然而……」

  「然而亦當如煙花一樣絢爛。」

  她當時是這麼和對方打招呼的。

  千依雖然看起來是一旦失去依靠就會迅速枯萎的花,但亦有著纏繞向上的堅韌品質。她在沒有向她求助的情況下,自主領悟了反轉術式,治療了病重的祖父,然後在生命剩下的短短一月內挽救了整個家族。

  她最後的世界確實如同煙花一樣絢爛。

  千依的愛,是親情裡少有的濃烈純摯。

  所以承受住了極強的咒力。

  這次絕對可以把乙骨憂太搞到手!!!

  給自己打完氣的枕葉時隔數月再次潛入了咒術高專的外部結界,擅自試探了一下內部結界,驚喜地發現對她並沒有排斥反應。

  她果然就是天選之女!

  循著自己咒力的指引,她順利地摸到乙骨憂太的房間,並且暗中記下了位置。

  透過透明的玻璃,她可以看見對方溫柔地抱著刀在笑。

  刀裡有裡香的咒力,裡香的咒力有她的咒力,那麼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乙骨在對她笑!

  可以!今天一定可以成功!

  時間還不算太晚,乙骨憂太依然做著刀的保養和護理。

  夏油老師說這是從五條家拿過來的刀,如果他沒有做好繼承五條家的打算,就不要輕易地折斷它。所以平時都有很小心地使用。

  啊,說起這個,夏油老師剛才為什麼過來看了他一眼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又過來看了他一眼就半夜出門了?

  老師不是「拒絕加班」黨嗎?

  很快,他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為了不顯得自己像個半夜偷窺清純DK的變態,枕葉大大方方地敲了一下玻璃:「晚上好呀。」

  乙骨憂太:!!!

  上次的事情給他留下了一定的陰影,但他還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握緊刀,拉開門就攻了過去。

  「沒必要這麼熱情吧。」枕葉輕松地躲開他的攻擊,也不反擊,就隨便躲,然後殷切地和他聊天。

  「你的刀雖然是很好的刀,但用得實在是太差啦。夏油傑應該很不擅長這個,所以任由你摸索了。如果你跟我走的話,絕對會在短時間內獲得巨大的提升的。」

  為了應證自己的說法,她伸出右手表演了一個空手接白刃,握著刀刃往側邊一揮。

  腳下的土地裂開一道平滑的口子,露出底下完好無損的結界釘子。

  乙骨憂太:「……」

  枕葉:「憂太啊,雖然不太能理解你們這邊對於咒術師分級的概念,但,你離『強大』兩個還有很遠的路要走。」而我向來喜歡盛放的美麗,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親自教導你了。

  菅原道真的後人,五條家的遠親,聽起來就分外動人。

  更別提這遭她喜歡的性格。

  乙骨:「……」

  她覺得有戲,繼續勸到:「如果你僅僅因為的身份就要拒絕我,為什麼不思考一下我為什麼能夠輕易進入高專呢?」

  「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能夠輕易地進入高專,可以給我講講嗎?」有人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問著,含著的笑意比晚風還要醉人。

  枕葉:「……」臥槽你們一個兩個老是站在一個弱小的咒靈身後講話,來騙,來偷襲,簡直不講武德!


第六章

  枕葉之所以能隨便進咒術高專,是因為她的咒力來源單一,極致純粹,不會被劃歸到「危險」中去。

  而且進來的不過是具「屍體」罷了。

  就算她的本體來了,也不會被結界阻止。除了六眼擁有者沒有人可以認出她不是人類這句話,並非是她在吹牛皮。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一定能改變固有規則的東西,那絕對是愛啊!」她言之鑿鑿地說著。

  夏油傑細長的眼裡泛起光:「你喜歡憂太?」

  她肯定地點頭:「那是非常喜歡。」要不是這樣,也不至於跑進咒術師的大本營裡來偷他。

  他善解人意地點點頭,問乙骨:「憂太,你喜歡她嗎?」

  乙骨憂太沒有猶豫地搖了搖頭。別說喜歡了,他現在只有打不過對方的挫敗和沒能祓除詛咒的難過。

  他還在想上次那個女孩的身體被燒毀的事情,她今天又用著人類的外表過來,是有了新的受害者麼?

  他繼續善解人意地點頭:「那麼閑談到此為止,你該為自己擅闖高專付出代價了。」

  枕葉余光瞥見地上的影子,就知道他要開大了,立刻大喊一聲說:「等一下!我還有遺言要說!」

  夏油傑:「……你的話是真的很多,小姐。」

  「女士應該有說話的權利的!」她說罷扒拉一下他勒著自己脖子的手臂,深吸一口氣加快語速地對著乙骨憂太報了一個地址,然後說,「麻煩把骨灰送過去一下謝謝。」

  乙骨:?

  沒等他問對方這是什麼意思,熟悉的一幕又發生了——少女的身體被火光吞噬,炸出微弱而絢爛的火花。

  連夏油傑的衣角都沒有燒破,昭示著她對火的掌控已經到了極致。

  「很厲害嘛。不過——同樣的招數,可不能在我這裡奏效兩次。」一只矮小的咒靈趴伏在夏油傑的腳邊,嘴巴裡似乎在嚼著什麼。

  「記住她咒力的味道了嗎?」他問。

  咒靈張開嘴似乎要說什麼,卻在一瞬間燃燒了起來,衝起來的火焰點燃了他的劉海。

  慌忙搶救了一下頭發但還是聞到焦糊味的夏油傑:「……」她真的是甜的而不是辣的嗎?

  見到老師出糗的乙骨憂太:害怕jpg.

  「憂太。」

  「是!」

  夏油傑心情不佳地削掉了燒焦的那一截頭發:「從今天起,你練習劍術的時間加倍,另外一倍的時間和我對練,居然被一個咒靈小看了,呵。」

  乙骨憂太肉眼可見地憔悴了:「好的。」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都好自信哦。」枕葉靠著冰棺坐起,得意洋洋了一陣,情緒又低落了起來。

  「怎麼辦吶裡香,憂太好像討厭我了。」

  年幼的女孩坐在她的旁邊,伸手抱住她:「只是產生了誤會,您和他解釋一下就好了。」

  「你讓我給他解釋我一個咒靈其實是個好人嗎?」平時玩笑歸玩笑,讓她正兒八經講這個她還是拉不下臉的。

  「那就等他自己發現吧。憂太是很好的人,很細心,也很聰明,固有印像不會左右他的判斷的。」

  枕葉把女孩摟進懷裡,惆悵地說:「好嘛,你家的憂太天下第一好。所以你為什麼不回到他身邊去呢?我難得想要放手來著。」

  祈本裡香是被父母詛咒了的女孩,她在惡意中生活,唯一在乎的人就是乙骨憂太。所以她最開始對枕葉許下的願望是和憂太結婚。

  枕葉為此特意去替她買了帶有姻緣紅線的戒指,也在她生命結束的時刻到達她身邊,打算嘗試起死回生。

  但裡香在看見乙骨憂太難過和拒絕的神色之後,改變了主意,她不想去嘗試那成功率極低的復生術,而想要永遠陪在對方身邊,以什麼樣的形式都行。

  枕葉就臨時改變了術式,開始給她的靈魂輸入咒力。

  「束縛」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發生著改變,這個時候卻加入了第三人的詛咒。

  乙骨憂太的詛咒使裡香失去了一部分的理智,變成了怨靈。

  裡香倒是覺得問題不大,但枕葉被氣得三天沒吃飯。

  「憂太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我不想他一輩子活在『祈本裡香』的詛咒裡。他的生命不應該被愧疚和悔恨填充,而應該是愛與快樂。」

  對於裡香的話,枕葉依舊不能夠理解地感慨著:「只能夠感受到愛意的我,真是幸福啊。」

  裡香只是微笑:「我會一直愛著您的,作為延續您美麗生命的一份子。」

  真人兩個月沒有出現在枕葉的面前,因此心情相當好的她在接到五條悟年底聚餐吃火鍋的邀請之後,帶著太宰治欣然赴約了。

  「哎呀,就兩個月不見,惠你又長高了。」枕葉一見面就對伏黑惠進行了親熱的問候,當著太宰治的面表演了一把別人家的孩子才是親生的雙標行為。

  太宰:雖然我確實不是親生的,但您不覺得這樣雙標有些過分嗎?

  雖然這兩個月一直有和對方就「十重影法的使用方法」為核心話題,日常生活為邊緣話題進行網聊,並且心裡也認為枕葉才是真正適合養孩子的大人,但伏黑惠依然不太能接受她的熱情。

  咒靈的身份暫且不提(被五條悟養大的他根本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主要是他和對方也沒什麼關系,她卻對他這麼好。

  不適應。

  特別是在五條悟作對比的情況下。

  所以他別扭地把新年禮物塞給枕葉之後,一聲不吭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玩手機。

  已經收到了非常多的禮物,但依然很開心的枕葉當場打開禮物盒。

  是一條很簡單的金色手鏈,鏈子上掛著一枚金紅色的小楓葉。

  「眼光很不錯嘛,一看就非常適合我。」她取出手鏈為自己戴上,開心地晃了晃。

  纖細的手腕白得發光,金色的鏈子在火鍋熱光和暖燈下更是光彩奪目,給人的觀感就是絕美的藝術品,確實是相得益彰的存在。

  五條悟不說出去的話,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把美發揮到極致的女人會是一向醜陋不堪的咒靈。

  而他本人,暫時也並不打算說出去。

  這個自稱「今年二十歲」的咒靈,在沒有過多接觸咒術界的情況下,對五條家和禪院家的術式極為了解,特別是「六眼」和「十重影法」,了解程度甚至超過擁有這兩種術式的他們本人。

  其中原因實在值得注意。

  而且有人幫忙養孩子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他這個月甜品都多吃了兩頓!

  在等火鍋翻煮的中途,他和對方閑聊起來:「枕葉你之前說過的哥哥,是指最近新書爆火的新銳作家織田作之助嗎?」

  他脫離五條家之後就越沒朋友了,要查枕葉也只能通過暗網下單,查來查去也就查到了一些片面的消息。

  比如「大明星織田枕葉除了演過幾部片子裡的織田市之外完全沒有作品」「完全就是靠每天的自拍在營業」「她非常富有似乎也很有背景」等等。

  因為他給的錢太多了,又攝於他的實力,接單的家伙絞盡腦汁地找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八卦增加長度,甚至還加入了「同樣姓織田同樣發色說不就是她之前發推時提到的哥哥」這種似是而非的消息。

  太宰治的表情暗下去,把哥哥看得比眼珠子還重的枕葉卻一臉驕傲地說:「對,那就是我哥。我給你們准備的新年禮物裡就有他的書!」

  五條悟興致缺缺:「我對看書沒什麼興趣,可以轉送給其他人嗎?」

  枕葉不太高興地聳肩:「隨你咯。」

  果然是沒品位的男人,居然不喜歡她哥的書。

  五條·完全沒有意識(可能意識到了也並不在意)到自己性格很爛·悟:「那你旁邊的這位弟弟又是哪裡撿來的,實話說我感覺像是咒物活著的時候。」

  她聞言嫌棄地瞅了一眼太宰治:「垃圾桶裡撿的。是個非要跟在我身邊的家伙,所以我把他發配去勞動改造了。」

  如果說她對真人的好感度是-100的話,那麼對完全沒有生存欲且不懂得愛的太宰治就是-50。

  都是想要丟進垃圾桶裡扔掉的存在。

  要不是哥哥說什麼「太宰還是個孩子」「我之前對他說了像是詛咒一樣的過分請求」之類的,他的那個異能也還有點用,她才不要收留他呢。

  「姐姐你這麼說話就太傷人的心啦。」太宰治一邊往火鍋裡塞著螃蟹,一邊「傷心欲絕」地說。

  「呵呵。」枕葉懶得再理他,拿起相機問五條悟兩人,「介意我拍個照嗎?只拍手。」

  兩個完全沒有自己是見不得人的詛咒師的人都表示了沒問題。

  於是她架了攝像設置定時拍照,最後選了一張最好看的給無關人士打上馬賽克之後發到了個人動態中。

  暖黃的燈火下,番茄、麻辣、清湯和菌湯的四宮格火鍋上空冒著騰騰水汽,四雙手姿態各異,五條悟用筷子戳著魚丸讓它充分吸收鮮甜的番茄湯汁,伏黑惠夾起肉片准備往碗裡放,太宰治雙手按著試圖「越獄」的螃蟹准備把它送回該去的地方,枕葉則是優雅地執著筷子懸在火鍋上空。

  如她所言,四個人都只有手和部分手臂入鏡,唯一全身入鏡的對面桌小哥被她在頭上用「好奇怪啊這個人居然在年底的時候一個人來吃火鍋」這段話作為了遮擋。

  配的話是:漂亮姐姐和三個弟弟。

  作為坐擁五千萬活粉的顏值博主,她很快收到了各種評論。

  粉絲A:嘶哈——這湯真骨感,啊不,這手真有食欲,我不爭氣的淚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粉絲B:你有本事發照片就有本事發全身照啊!別躲在照片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們都是帥哥美女!

  粉絲C:只有我注意到不光跟美女吃飯的人是帥哥,連那個「居然在年底一個人吃火鍋」的路人小哥都好帥的嗎?果然長得好看的美人都是一起出現的。

  網友A回復粉絲C:我也注意到這個「居然在年底一個人吃火鍋」的路人小哥的帥氣了,那脖頸,那肩寬,那細腰,嘶哈——所以他為什麼一個人在年底吃火鍋呢?也太慘了叭。

  網友B回復網友A:這麼帥都沒人陪他年底吃火鍋,大概是性格太糟糕了吧,所以這是在哪裡吃火鍋呢?我這就飛速打車過去陪帥哥吃火鍋。

  百億人類的夢回復網友B:預約制的,沒桌了。剛才我已經派我的臭弟弟去陪那位可憐的小哥吃火鍋了,就是他們現在正在打架,我們三個人沒有辦法,只好點了幾瓶汽水和點心看著他們打。


第七章

  冬去春來,春去夏至。

  又到了咒術高專招生的時候。

  因為有伏黑惠可以養,也沒想好該怎麼和乙骨解釋「你不要怕,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我是真心想養你的」,枕葉這期間都沒有去過高專。

  她今天來,也只是因為感受到了傳說中的宿儺的氣息。

  同為站在咒靈頂端的存在,她說不好奇那是假的。

  她誕生的時間和對方隔著數百年,但宿儺的故事對她來說,一直未曾遠去。

  他們兩個都是從咒物中誕生的,一個來源於人類的「畏」,一個來源於人類的「愛」。都在人類不停地「詛咒」中變得越發強大。

  「對於畏懼的東西,人類會不計一切代價地去摧毀,但對於所愛的東西,即使愛再扭曲再污穢,他們也不忍毀去反而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所以枕葉你要比那個家伙可愛太多。」

  這是她的一位咒術師朋友告訴她。

  大概也是她活了這麼久的原因吧。

  披著JK少女馬甲蹲在高專門口的枕葉微妙地懷念著故人,就見到了另外一邊出現了熟悉的白毛,對方還很歡快地衝著她招手。

  她:……大兄弟這裡是咒術高專,你一個叛逃的詛咒師出現在這裡真的好嗎?

  五條悟下一秒出現在她身邊,低聲說:「我說,這裡是咒術高專,你一個咒靈蹲在這裡真的好嗎?」

  枕葉:「我只是有點好奇宿儺。」不是來偷學生了!

  五條悟點頭,也不知道信沒信:「巧了,我是來偷宿儺容器的。」

  她:?

  五條悟:「但是我不方便進學校。」

  她:「然後?」

  五條悟:「你替我去偷吧,反正你也可以隨便進。」

  她:??

  「如果你不去的話,我明天就讓全咒術界都知道大明星織田枕葉是咒靈這件事。」

  她:???

  迫於某詛咒師最強的淫威,枕葉不情不願(?)地答應了這件事。

  她從灌木叢裡掏出備著的高專校服,在五條悟「你確定自己只是來看看的嗎」的疑問中,麻溜地給自己穿上,昂首挺胸地走進了高專。

  虎杖悠仁原本只是普通高中的普通高一生,直到所在的靈研會打開了特級咒物兩面宿儺手指的封印。

  當時的場面一度非常混亂,一些醜陋又奇怪的玩意兒為了得到那根手指對他們發動了進攻,他一時腦子短路把手指吃掉了。

  好容易趕過來的夏油傑都驚了。

  「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敢生吃咒物的人,但恭喜你,你因為這個行為成功地從猴子中脫穎而出了。」——這是那天晚上他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他就被打暈帶回了咒術高專。

  也被單方面確認為了東京校新的一年級生。

  他本來還是有些苦惱的,但在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勸解之下接受了這件事。

  美美子:「你吃了宿儺手指之後很招詛咒的,會傷害到身邊的普通人哦。」

  菜菜子:「但是跟在夏油大人身邊就不一樣了,他最厲害了,還吃咒靈。」

  他在聽見「會傷害到身邊的普通人」這條的時候,就已經決定留下來找辦法解決這件事了。

  而且腦子裡有人在說話的感覺真的超級不好!

  虎杖悠仁:「所以在這裡上學主要學什麼呢?」

  兩姐妹沉默了一陣。

  美美子:「主要做任務吧,學生996,畢業之後007。」

  菜菜子:「幸好我們不在這兒念書。」

  因為曾經被普通人類虐待,她們並不想去保護其他的普通人,所以上的也是普通高中。

  虎杖悠仁也陷入了沉默。

  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有人喊了虎杖悠仁的名字。

  三個人同時回頭,看見了一個穿著高專校服的女孩子。

  菜菜子:「高專有這號人嗎?」

  美美子:「新學生吧。據說這屆有個從偏遠地方來的女生,居然這麼早就來了嗎?」

  正當她們倆討論的時候,虎杖悠仁已經以三秒鐘跑完五十米的速度跑到了那個女孩子面前。

  然後被身材嬌小的女生扛起了超過80kg的身體,以更快的速度跑得不見了。

  雙胞胎:臥槽。

  虎杖悠仁:臥槽臥槽臥槽。

  菜菜子險些崩潰:「怎麼辦怎麼辦,夏油大人讓我們看好的人就這麼被人抓走了!」

  美美子也很慌,但勉強鎮定地說:「怎麼說這裡都是高專內部……等等,夏油大人好像說上頭的人都想殺了虎杖來著。」

  「派學生過來偷人,他們不要臉!!!」

  「等會兒再罵,我們趕快去通知夏油大人!」

  夏油傑正在和咒術界的上層進行「友好」商談。

  具體過程為——

  夏油傑:「虎杖悠仁從今天起就是我的弟子了,誰贊成,誰反對?」

  幾乎所有人表示了反對。

  他當場召喚咒靈就是把他們一頓毒打,然後他們在屈服之後小聲罵了幾句,又開始逼逼賴賴。

  「無論怎麼說,宿儺還是太過危險了。不能拿咒術界的安危開玩笑。」

  「再危險也只是咒靈而已,你們忘了我的術式了麼?」從來不慣著這些老頭子的夏油傑一臉冷漠,還是做出了承諾,「至少他現在還是人類,還是我認可的年輕咒術師。如果他最後真的變成了詛咒,我會負責祓除的。」

  在五條悟叛逃,九十九由基游離於叛逃邊緣,乙骨憂太還是個學生的情況下,作為唯一的特級咒術師,夏油傑的地位無疑非常特殊。

  他像征著咒術師一方的最高戰力,和所有的一級術師都有著宛如鴻溝的差距,又有著那樣特殊的術式,可以說只要他存在一天,咒術師一方就能繼續相對平穩地發展和活動。

  是絕對不能失去的存在。

  所以他要求的什麼「學生必須要有周末」「不允許學生參與太過危險的任務」之類的,都被同意了。

  而且把虎杖悠仁收為弟子這種事到底也只是他個人的行為,他們無權干涉。甚至還得反過來要求把虎杖悠仁留在高專上學,用咒術界的規則去約束他。

  夏油傑耐著心思和高層的人就細節一頓扯皮,哪裡想到雙胞胎突然急急忙忙地闖進來說:「大事不好了!虎杖悠仁被這群人派學生偷走了!」

  上層人員否認三連:「不是我」「也不是我」「我沒帶學生來好嗎」。

  「那還能是我派學生偷的嗎?」夏油傑敲了敲桌子,溫柔地讓兩姐妹先出去等一下,一回頭臉色就陰沉如水,「今天人要是找不回來,這事兒就沒完。」

  會議室裡哐哐哐又是一頓單方面的毒打,但夏油傑終究還是沒能問出來什麼。

  那就多半不是他們干的好事了。

  不過白打一頓出氣也挺好。

  叫他們老是跟他作對。

  收了咒靈,夏油傑擦了擦手,換了一副面孔出去問站板凳上欣賞那些人慘狀的姐妹倆。

  「那個學生長什麼樣?」

  菜菜子:「女的,黑色長發,高專校服。扛著人嗖的一下不見了。」

  美美子:「和我們差不多大,但咒力似乎很強,力量也是,跑得非常快。」

  「……」夏油傑扯了一下唇角,「是不長得還算漂亮,做壞事的時候說話非常理直氣壯,表現讓人很意外?」

  姐妹倆小雞啄米式點頭:「對對。您認識她嗎?」

  他:「呵呵。」以為對方只對乙骨感興趣的他還是太天真了。

  虎杖悠仁被一路扛到了高專校門口,然後被另外一個人接手,一路扛出了咒術高專的結界。

  又跑了老遠,他才終於被放下。

  他茫然地看著氣都不喘一下的一男一女:「你們是?」

  此時他的臉上出現了另外一張嘴,兩面宿儺嘲諷地說:「你們一個詛咒師一個咒靈有這樣的實力,為什麼不去毀了咒術高專?」

  五條悟:「畢竟我也是從那裡畢業的嘛,母校情結還是有一點的。」

  枕葉:「我吃撐了去打咒術高專啊?」

  他們倆旁若無人地討論了一下誰先的問題。

  五條悟:「要不你來吧,你不是挺好奇的嗎?」

  枕葉:「算了,從見到這家伙的第一眼起我就失去了興趣。講道理不懂得愛的家伙就不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好嗎!」

  「但是他剛才挑釁我們了誒?」

  「他這種存在不是每一句話都是在看不起別人嗎?」

  「有道理,那我來吧。」

  虎杖悠仁捂住宿儺破口大罵的嘴,繼續不明狀況地看著他們倆。

  枕葉後退十步坐到一棵樹上,調整角度以最佳看戲姿態等著好戲上演。

  而五條悟叉著腰站在他面前,面帶笑容:「來,把宿儺放出來我玩玩,就……一分鐘?算了,萬一被人找過了就不好了,那就十秒吧。」

  虎杖悠仁:「這不太好吧,夏油老師說他很危險。」

  「問題不大,夏油傑算什麼,我才是最強的。」

  悠仁:「……好吧。」

  只恢復一根手指的咒力的宿儺毫不意外地挨了頓毒打,他中途試圖砸了那娘們坐的樹不但沒有成功,還差點遭到混合雙打。

  宿儺:「真是見鬼,這年頭的咒術師還是這麼難纏也就算了,你這個明顯用著別人身體的咒靈又是怎麼回事?」

  「你還不明白嗎?」枕葉悠然地晃著自己的雙腿,惡劣地笑著,「你早就是時代的眼淚了,現在最強的,是我。」

  就是這麼囂張,她才不相信宿儺能在夏油傑和五條悟眼皮子底下完全恢復呢。

  而且就算是最強狀態下的宿儺,也不一定能打過現在的她。

  愛,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

  虎杖悠仁茫然又痛苦地切換了回來,只覺得自己經歷了一頓非人的毒打。

  枕葉對這個可愛的小少年還是比較喜歡的,所以跳下樹給他進行了治療。

  而毒打了這具身體的五條悟開朗又富有朝氣地說:「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稟,所以決定收你做弟子,你可以先開心一會兒。」

  然後他就得帶著人跑路了。

  這麼大的動靜,夏油傑就是不用腦子都能猜到是他。


第八章

  夏油傑到了現場之後,現場只留下了一地狼藉,以及五條悟、宿儺和那個該死的咒靈的咒力殘骸。

  他十分心累地給五條悟打了電話。

  「啊……對,我是從一個用著別人身體的咒靈手上搶到人的。」罪魁禍首抓了一把爆米花塞進嘴裡,一點都不心虛地說著,「我建議你把這個孩子留在我這裡哦,他並不適合留在高專。」

  因為那些頑固的家伙會選擇現在就殺了虎杖悠仁。即使不敢當著夏油傑的面這麼做,背地裡能做的手腳也不少。

  作為唯一在工作狀態中的特級咒術師,夏油傑經常需要出差。

  幸好他跑得早,從這種辛苦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了。

  「……你真的會教學生嗎?」

  「我們家惠已經調服了六種式神哦~」某幾乎沒出啥力的家伙依舊毫不心虛地說著。

  夏油傑綜合考慮了一下情況,終究還是選擇同意:「行吧。」

  虎杖悠仁就這麼被五條悟帶回家了,上完課回來的伏黑惠看見家裡多了個人的時候,手立刻按在報警的電話上。

  一看就是被五條悟拐過來的,盡快送回給失主吧。

  「惠你居然對我的人品這麼質疑。」五條悟傷心地質問他,「我難道是那種誘拐無知少年的變態嗎?」

  伏黑惠:「你回憶一下我是怎麼被你帶回來的。」

  那天他普通地放學普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五條悟抄起來就跑,要不是這家伙答應了安排好他姐姐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原諒這家伙的!

  五條悟:「這次不是我偷的!」

  他:「……」好家伙,不打自招。

  「但結果是他出現在這裡了,你給我解釋清楚不然就給我把人還回去啊混蛋大人!」

  經歷了某人前言不搭後語的一頓瞎解釋,伏黑惠最終還只是明白了「這個看起來就很單純好騙的男孩子身體裡住著那個傳說中的宿儺,所以需要強大的人把他圈養起來」這件事。

  至於為什麼會被他這麼一個叛逃的家伙帶回來,某人只是「嘿嘿」了兩聲。

  接下來的一周枕葉跑了一下新電影的宣傳,一直沒有回家。

  是的沒錯,在過去的一年裡,她唯一的一次正式工作,就是拍了一部電影。一部自己投資,自己編劇(織田作之助幫忙潤色),自己演男主和女主的電影。

  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麼枯燥和快樂。

  這份快樂僅僅持續到她在街上看見滿臉高興的真人為止。

  在湍急的人流中,不被任何人發現的縫合臉咒靈愉悅地舔著自己的指甲,尚未平息的咒力比之前要強大太多。

  顯然是做了什麼事情。

  「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有點事情得先回去。」

  在工作時向來比較敬業的女明星歉意地對工作人員說著,拍了一下經紀人的肩膀,轉身走入人群,轉瞬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真人見到冷意如刀的枕葉,反而高興地打招呼:「姐姐你還是這個樣子最好看。」

  虛幻的面容,耀眼的長發和雙眼,充滿力量的軀體。

  極致之美。

  人類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醜惡的咒靈人居然會誕生出這樣的存在。

  從虛空中抽出一把太刀握在手中,平日裡玩世不恭的女人也變得如出鞘的利刃一樣鋒芒畢露,似有斬斷一切之威勢。

  「給姐姐講講,你這段時間做了什麼?」

  真人看著指在眼前的刀尖,愉快地和她分享著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姐姐你的能力給我一些靈感,你能夠做到的事情我也應該做到才是,所以我嘗試著往人類的身體裡注入咒力。遺憾的是他們很快失去了自我意識,也不能夠操控我的咒力。」

  「但是前兩天我突然碰見了一個少年,他懷著對人類深沉的厭,我幾乎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體會到您見到合適人選時的喜悅。所以我賦予他才能和力量,但我不太明白,他為什麼在猶豫,所以想要請問一下您。」

  枕葉上去就是一腳把他踹到空曠的地方。

  「第一,我討厭你拿自己和我相提並論。」將前半段刀身沒入他的胸膛,她踩著他的肚子冷漠地彎腰俯視他。

  「第二,我早就提醒過你了,長著個人樣,就應該干人事。」握著刀往側邊一劃切斷他更改了位置的心髒,枕葉看著他在痛苦中仍興奮笑著的表情,心情更加糟糕。

  這臭弟弟看樣子是沒救了。

  「第三,如果你想離開的話,我隨時歡送,你之後愛干什麼干什麼,但如果你想當我的弟弟的話,就要守我的規矩。」

  不光是真人,漏瑚他們也是如此。

  咒靈的天性就是惡,就是殺戮。要不是自己家的,那肯定是對方愛干啥干啥,她遇見了說不定還給鼓個掌啥的。

  她收留他們,是因為他們懷揣著「成為人類」的理想,讓她想起最初的自己,也動了惻隱之心。

  但真人這個作死法,遲早出事,還不如放走算了,別連累了她自己。

  已經開始暢想真人離開之後的美好生活的枕葉猝不及防聽見一句「對不起,姐我錯了,您打的對」。

  「……」

  那還能咋辦,先一頓打再幫他善後唄。

  把刀一收,枕葉捏著拳頭就是拳拳到肉的毒打,務必打傷打殘打自閉。

  打完之後把地上的血跡和咒力殘骸一燒,她心累地問:「人在哪兒?」

  「被夏油傑帶走了。」

  「你說什麼?!」

  真人乖巧地重復一遍:「被夏油傑帶走了。」要不是他跑得快,他也沒了。

  枕葉沒忍住又把他打了一頓,腳踩在他頭上給五條悟打電話:「喂,五條嗎?是這樣的,我這邊出了點兒事,你可以幫個忙嗎?」

  一小時後,披了新馬甲的枕葉蹲在了高專的門口,另外一邊蹲著五條悟和虎杖悠仁。

  五條悟給夏油傑打電話沒打通,於是對著她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對方多半就是在和那群老頭子談話,問題不大。

  枕葉松一口氣,看了一眼門口特意為她立的「野生咒靈不得入內」的牌子和上面專門為她准備的術式,吐了吐舌頭。

  干什麼嘛,她又不是什麼壞人,這麼防著她。

  幸好他們帶了虎杖悠仁過來。

  「悠仁你過來一下。」她親切地向著對方招手。

  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意外配合的悠仁悄悄地竄到她身邊。

  幾分鐘後——

  虎杖悠仁比了個OK的手勢:「明白!」然後肩負著任務進了高專。

  經歷了上次的教訓,夏油傑把吉野順平放在了會議室不遠的地方。

  吉野順平的情況極為特殊,他是被咒靈改造成咒術師的人,原本只是一個普通人。且具有一定的反社會傾向。

  上層顯然並不願意接受他成為高專學生,而更傾向於逼問出咒靈的信息。

  總結一下,就是這群老頭子又想和他作對。

  抓緊時間搞定完這件事,夏油傑出去的時候,很欣慰地看見新學生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他,方圓百米沒有奇怪人士。

  很好……

  他臉上的表情突然一變,厲色望向宿舍的位置。

  「哈……這次是衝著憂太來的嗎?」

  枕葉本人也很驚訝,因為乙骨憂太這次沒有一見到她就對她掏刀子。

  而是請她進去坐。

  「你上次托我辦的事情,已經做好了。」

  他說的事,是把那副身體的骨灰送去對方爺爺所在的墓地的事情。

  那是一座私人墓地,他去的時候,那裡的守墓人仿佛等了很久。

  守墓人給他講了一個重症少女在生命中最後的一個月數度創造奇跡,拯救爺爺和家族的故事。

  那個女孩子早在幾年前就因病去世了,而她的爺爺正於他到那裡的前一天完成火化。

  故事中「宛如神跡」到底是誰創造的奇跡也就很好判斷了。

  「所以你因為這件事就覺得我是個好人了?」枕葉坐在樹下抱著膝蓋笑他天真,「不要對詛咒抱有任何期待啊少年。」

  她會那麼做,只是因為這是她的娛樂項目而已。

  坦白來說,她未曾產生過憐憫這類情緒。

  「至少和只懂得破壞的詛咒有很大的區別。在你對我有攻擊意圖之前,我不會再和你動手了。」乙骨憂太認真地說著。

  枕葉不置可否,笑著舊事重提:「那你考慮和我走嘛,不需要和我簽訂任何邪惡的契約,我也願意教導你。你的天賦很恐怖,我希望能在你的有生之年見到你的輝煌時期。」

  她沒有收過弟子,說不定是很有意思的體驗。

  他搖頭:「我是老師的弟子。」

  「學校的老師怎麼能和師父混為一談嘛。師徒是傳承的遞交,我之前說的你想學什麼我都可以教你,並不是在誇張,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比我更了解各家術式的存在了。」

  乙骨:「但我確實是夏油先生的弟子。」

  夏油傑是先把他收為弟子,才以師父的身份保下他的。

  枕葉微訝:「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咒術師是不會輕易收弟子的,因為會產生「束縛」也很可能會產生詛咒。要收乙骨憂太為弟子,需要承擔的詛咒風險非常大。

  「您也是非常奇怪的咒靈。」

  她樂不可支地笑開:「那當然,我可是世界的瑰寶。」

  夏油傑看著自己的弟子和那個可惡的咒靈相談甚歡,簡直要氣死了。

  他怒極反笑:「你怎麼進來的?」

  枕葉驕傲地揚起下巴:「誰規定進高專一定要從門走?爬牆才是年輕人的快樂。」

  「哈,你是把這裡當家了,所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不怕死地點頭:「對沒錯,我每次來的時候,都有一種回到家的親切感。」

  「……」他一字一頓地說,「那就別走了。」

  難得看上一個弟子結果被某人收走了的枕葉:「我就不,你能拿我怎麼樣?」


第九章

  吉野順平還沒有從發生的事情裡回過神來,真人先生、詛咒、咒術師這些新奇的詞彙對他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概念。

  但他不可避免地興奮起來,為自己觸及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個,請問你是吉野順平嗎?」

  一個粉色頭發穿著兜帽衫的健氣少年走過來親切地問他。

  他想起夏油先生警告自己「在得到他允許之前不要接受任何人的搭話,特別是女生」,於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頭。

  虎杖悠仁二話不說扛起他就以三秒跑完五十米的速度跑了。

  在乙骨憂太的放水之下,枕葉這次沒有犧牲馬甲,而是成功逃脫並且和五條悟他們在校外安全的地點彙合了。

  在吉野順平茫然的神色中,兩位不靠譜的大人完成了他的交接。

  枕葉:「謝謝謝謝,下次請你吃特供的草莓大福。」

  五條悟:「客氣客氣,這孩子我就帶走了。」

  枕葉:?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她還沒回過神,五條悟就帶著兩個孩子消失在她面前。

  僻靜的林子裡,徒留在原地,無能狂怒的偽人類少女在一頓粗鄙之語之後,回家又打了重傷的真人一頓。

  把五條悟加入黑名單之後,夏油傑陷入了抑郁之中。

  誰勸都不好使的那種。

  連他心愛的弟子乙骨憂太都被他罵作逆徒,連夜送出國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蹲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菜菜子:「這是咋回事啊?二十八歲就更年期了?」

  美美子:「連續被偷兩個學生,感覺已經氣得神志不清了,我昨天還聽見夏油大人說天元大人老年痴呆,什麼玩意兒都往學校裡放。」

  菜菜子後知後覺:「是哦,他昨天還一個人坐在新生教室裡發呆,我問他怎麼了,他說這裡本該可以坐兩男一女三個學生的,結果只有他自己。」

  美美子:「而且還禁止任何甜食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有時候看見我們還會突然心梗自閉。」

  ……

  在一頓討論之後,她們終於意識到事情非常大條。

  於是一左一右把手搭在夏油傑的肩上,開始胡亂安慰他。

  「好啦,那兩個反正也只是在外面撿的,丟了也就丟了。」

  「也沒有必要太絕望,這不是還給你留了一個嗎?您還是可以繼續當一年級班主任的。」

  夏油傑:「……」我養你們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們說這種扎心的話來刺激我的嗎?

  美美子及時停止了在他心上插刀的行為,乖巧地說:「要不我倆也過來念書?」

  他:「嗯。」在眼皮子底下,總比在不知道的時候丟了好。

  眼看著他心情變好一點,菜菜子提出建議:「那我們現在去接新同學?」

  之前聯系的時候,對方說還在車上。

  「嗯。」

  釘崎野薔薇在東京的高專生活有一個極好的開端。

  帥氣大方的老師,可愛的雙胞胎同學,還有時尚繁華的東京。

  在被帶著去吃了正宗的壽司,逛街買了東西,回來的路上還買了小零食之後,她肯定了自己來咒術高專的選擇,並且表示夏油傑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師。

  「為了隱蔽和保存一些危險物品,高專的位置比較偏僻,所以有些東西還是提前買比較好。」被青春JK稍微治愈的夏油傑提著購物袋如是囑咐著。

  雖然也需要經常外出進行任務,但大多數人在出完任務之後不會有購物的想法。

  在聽完詳細介紹之後,雖然對學校位置有點失望,但對學校面積和設施表示滿意的釘崎:「嗯嗯,我我們快回去吧!」

  夏油傑:真好,看起來不是會隨便被拐跑的類型。

  三個妹子一路和諧地聊了些女孩子的話題,不知不覺就跑到了前面去,釘崎突然停下來指著校門口驚訝的地說:「啊,老師,那門口好像有什麼東西誒。」

  神經過敏的夏油傑一下子出現在她們身前,警惕地看過去。

  只見他原本放在校門口的「五條悟與野生咒靈不得入內」的牌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粉紅色禮物盒。

  禮物盒上用熟悉的字體寫著「贈夏油傑先生」。

  「……」某人的品味真是越來越來差了。

  但居然知道道歉,還算有救。

  那個大到可以塞進去一個人禮物盒被他的咒靈打開,露出了裡面的人。

  精致美麗的少年安然沉睡著,微卷的頭發柔軟地搭在他的臉上,卷翹的睫羽打下一片陰影,是很美好很天使的外表。頎長的身體委屈地蜷縮著,露出脖頸和腕部的繃帶,便又添上幾分惹人憐愛的脆弱。

  在盒子的邊上掛著一封信,無語的夏油傑打開一看更加無語了。

  「老子知道錯了,賠你一個學生不用謝。——五條悟。」

  圍過來的三只對此瘋狂吐槽。

  「這……綁架是犯法的吧?」

  「難道就沒有人能夠制裁五條悟了嗎?」

  「不是,這是在道歉嗎?」

  一陣沉默之後她們又討論起別的話題——

  「臥槽這個男生睫毛好長好密,肯定是假的對吧?」

  「拔一根看看?」

  「拔吧。」

  太宰治:?你們不對勁。

  夏油傑:「睡得差不多就起來吧。」

  太宰治坐起來雙手掛在盒子邊上,神色懨懨:「他們騙我說有無痛致死的毒藥,結果只是給我灌下昏睡藥,打包扔掉了嗎?」

  「我真傻,早該在姐姐說要把我塞進垃圾桶裡扔掉的時候就意識到她沒安好心的。」

  三只:「……」信息量未免太大了。

  夏油傑:「……」這是送了個啥玩意兒給他?

  當他這裡是垃圾回收站嗎?

  把三小只拉離黑泥精吐黑泥的範圍,心累的大人給另外一個弱智兒童打了電話。

  「嗨∼有收到我給你送的禮物嗎?」某大齡兒童正喝著虎杖悠仁給他買的奶茶,愜意的不行。

  夏油傑嚴肅地批評他:「你什麼時候拐賣人口做的這麼熟練了?快給人送回去。」

  「他姐說了要把他丟掉嘛,我覺得他的術式你應該會喜歡。」咕嚕咕嚕吸完奶茶,五條悟帶著笑意說,「他的能力是無效化術式效果和消除非科學能量體,包括咒靈哦。」

  偏頭和一臉抑郁的太宰治對視,夏油傑迅速完成權衡利弊:「我需要見他的監護人。」

  如果這孩子的能力是真的,那他確實不會放過。五條悟人不靠譜,但不會在這種事上騙他。

  去見夏油傑這件事,枕葉沒在怕的。

  她的本體在天生六眼之外的所有人眼中都只會是人類,這是在詛咒中被扭曲的認知,從潛意識就把她當做了同類。

  靈魂的氣味,咒力的氣味,對她來說都是可以改變的。

  所以她隨意提了點伴手禮,就大大方方地從校門進去了。

  第一次光明正大地進,別說體驗還蠻好的。

  她找到太宰治的時候,對方正用禮物盒上的絲帶把自己掛在一棵歪脖子樹,要死不死的。

  釘崎三個人坐在走廊上痴呆地望著他。

  「在初次見面的女孩子們面前自殺,也太失禮了,快下來。」

  太宰治掀起原本安詳閉著的眼皮,無神地看著她。

  枕葉惡魔發言:「今天的你也沒有辦法死掉哦,不如下來想一下晚飯吃什麼。」

  她看不見太宰治的生死,那是純粹的黑色,所以只是在陳述事實。

  太宰:「……」

  令人驚訝的是,原本說啥都不聽的人居然乖乖地扯開緞帶的結,任由自己掉下來。

  枕葉在心裡翻著白眼,手上迅速扶了他一下。

  釘崎像是忽然被燙到了一樣跳起來,指著她說不清話:「你你你——」

  高挑成熟的女性撩起一側的頭發繞在耳後,眼波瀲灩,盡是風情:「你們好,這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菜菜子:「這不是——」

  美美子:「那個超有名的——」

  釘崎:「織田枕葉!!!活的!」

  充滿時尚與性感的女郎失笑著說:「我雖然不太營業,但也不至於傳出死訊吧?」

  「不是不是,我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你!我是你的粉絲!從你出道時期就開始粉你了!」釘崎野薔薇激動的不能自已,只恨自己沒帶紙筆在身上不能衝過去要簽名。

  枕葉過的生活簡直就是她夢中的樣子,做群星裡最璀璨的,做風中最自由的,肆意地揮霍財富和美麗。

  等她變成了富婆,她也要這麼過日子!

  「你的喜歡我已經確切地收到了,作為回報,請收下我的一點兒小禮物。」枕葉的指甲點在唇上,不著痕跡地舔了一下犬牙。

  好可愛啊這小姑娘。

  釘崎接過她手上的袋子,看見裡面三套女性護膚品,給菜菜子和美美子一人遞了一套。

  太宰治下巴枕在枕葉的肩上,委屈地說:「你把我丟在人家校門口,就沒有一點兒羞愧的嗎?」

  她冷酷無情得像他在無理取鬧:「我下次會記得把你直接塞進垃圾車的,不給人添麻煩。」

  他:「真是殘忍啊姐姐。」

  頭大地去抽了根煙冷靜冷靜的夏油傑看著他倆這相處狀態,頭更疼了。

  像所有盡心盡力的班主任一樣,夏油傑和枕葉的第一次正式見面,說的第一句話是:「太宰治的姐姐對吧,你跟我來一下。」


第十章

  「首先,告訴我你和五條悟的關系。」

  夏油傑完全沒有給大明星面子的意思,直接了當地問她。

  那種寡逼顯然是不會有正經朋友的,這人除了是明星之外絕對有其他身份,不然也不會把擁有那種術式的孩子藏的這麼好。

  「我偶爾會給他家孩子進行治療,然後發現他完全是被孩子帶,所以就多照顧了一下,算是朋友吧。」

  枕葉決定從今天起,當一個柔弱無害又善良的治療。

  因為要是被夏油傑發現她是偷他學生的主力,那就不是道歉可以解決的事了。

  而且她也是真的不喜歡打打殺殺嘛(其實只是不喜歡挨打)。

  夏油傑驚訝地說:「反轉術式?」

  能用反轉術式治療別人的術師,比特級咒術師都稀有,家入硝子因此一直被過度保護著,沒想到外面還有野生的。

  「嗯哼。」把落到臉上的頭發撩到左耳後,枕葉自然地應著,「因為家裡的哥哥以前從事著危險的工作,所以用得還算熟練。」

  「令兄長?」

  夏油傑突然想起五條悟上次把一本全新的書塞給他的時期。

  五條悟說是別人送的,他當時有點好奇就帶回去看了,結果意外的喜歡。

  那本小說,看似只是在描述普通人的故事,卻將虛幻藏於細節,情感融入人物形像,將不合常理之處真實化合理化了。

  而且寫作也非常有意思。一般來說,作者的觀念和情感會主觀地投射到作品中,甚至很多角色上會帶有作者本身的投影,但那本書的作者在全書中都處於一種「無」的狀態,似乎只是在單純而平靜地描述。

  那本書的作者名為織田作之助,和面前之人同姓。

  枕葉說起這個就興奮,眼裡的光都真實了不少:「是最近很火的小說家哦~你要看他的書嘛~我買了十箱送人。」

  男人的狹長秀氣的鳳眼往鬢邊挑起,薄唇彎起,「我看過了,麻煩代我催新作發表,如果可以要到本人簽名就更好了。」

  長著這樣一張狐妖似的臉,即使是笑不達眼底,也讓人著魔,更何況他十足的友善。

  愛護奶媽人人有責,萬一就發展成了備用奶媽呢。

  枕葉當即誇他有眼光,應下了他的請求。

  而話匣子打開之後,接下來的交流就順暢了許多。夏油傑在談話中得知太宰治是枕葉哥哥撿回來的,為人過於黑泥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該怎麼教導他。

  「五條說可以送去上學,我心想太宰好像確實沒有上過學,所以打算嘗試一下。但太宰這個孩子肯定不會輕易答應,所以五條提出了那種建議,希望沒有給夏油先生造成困擾。」

  枕葉端出自己並不熟練的茶藝。

  好在五條悟不靠譜又垃圾的形像深入人心,夏油傑二話不說把所有的鍋都扣在了五條悟的頭上。

  善良的奶媽又會有什麼錯呢?

  夏油傑:「稍微有一點,但他一直這個樣子,我已經習慣了。稍後需要你登記一些基本消息和聯系方式,剩下的入學手續我會替他辦好的……哦,考慮到你工作的特殊性,聯系方式會僅我可見。」

  「剛知道五條和您還有聯系的時候我也是下了一大跳呢。我不太了解咒術界的事情,原來咒術師和詛咒師的關系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的嗎?」

  他沒有說話,依然笑著,這次笑不達眼底,所以她也就識趣地沒有多問,填完信息就快活的走了。

  咒術高專寄宿制,一周六天學習日,周六放假。也就是說,她只需要在周六來接太宰治帶回去安排一天就可以了。

  而且她還可以借此光明正大地進高專,和夏油傑的學生見面交談。

  只要鋤頭揮得好,哪有牆角挖不倒。

  簡直開心到想去秋名山飆車。

  事情就這麼愉快地定了下來,而整個事件中,太宰治本人想法是最不重要的。他甚至還被枕葉單方面決定了要成為她勾搭釘崎的工具人。

  太宰治盯著手機屏幕良久,和善地笑了,回復枕葉:【沒問題。】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太宰治不但完美扮演了十五歲的叛逆少年,還以一周三起的頻率給學校的人添麻煩。

  比如趁著禪院真希不注意悄悄地摸她的咒具,把美美子的詛咒玩偶替換成夢野久作的玩偶同款,試圖去摸胖達和摸夏油傑馴服的咒靈等等。

  而枕葉每次想毒打他的時候,都礙於會掉馬而不得不忍耐,居然順利地維持住了柔弱奶媽的形像。

  她為了彌補太宰治的過錯,時常給高專的學生們送點溫暖,請他們吃飯逛街看演唱會啥的。一來二去地和太宰的三個女同學建立了良好的關系,也算是達到了最初的目標。

  而被太宰治氣得血壓飆升,險些英年早衰的夏油傑剛開始並沒有發現其中有什麼不對,甚至對她印像頗好。

  直到他發現雙胞胎和釘崎野薔薇出任務的時長越來越久。她們的衣服在出任務發生破損卻不見傷口,復述任務過程的時候也開始胡編亂造,各種隱瞞。

  他才忽然警覺,把三只提溜出去訓話。

  釘崎不明狀況:「啊?不是說過任務結束就能自由活動麼?」

  美美子拿他的話堵他:「夏油大人以前不是說過任務復述這種東西隨便說就可以了麼?」

  菜菜子被美美子捂住了嘴。

  他冷笑:「真是出息了哈,你們不說我也知道,能用反轉術式治療除了硝子之外,不就只剩下太宰他姐了嗎?」

  釘崎被揭穿了之後超級理直氣壯:「老師不是也說我們畢業之後想干什麼干什麼嗎?我的夢想就是成為葉葉子那樣的大明星,所以才經常跟著她學習一些專業知識的!」

  她本來就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但枕葉好像覺得夏油老師會以為她帶壞了她,讓她稍微瞞一下。

  夏油傑:「葉葉子?」這是什麼奇怪的稱呼?

  美美子:「粉絲對枕葉姐的昵稱。」她們也老喜歡這個稱呼了,一看就和她們像一家人。

  「好吧。」他點點頭,把重點放在兩姐妹身上,「你們兩個又是什麼原因?美美子上次是故意受傷讓她給你治療的吧?我可沒有說過可以做這類事引起別人關注。」

  這幾個臭丫頭就知道拿他說過的話堵他,也不知道是跟誰學壞了。

  回頭還是打太宰治一頓吧,讓他老實一點。

  美美子:「……我很喜歡枕葉姐,想和她呆在一起。」

  「哦?」夏油傑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看向菜菜子,「你呢?」

  依然捂著菜菜子嘴的美美子:「她也是。」

  他沉聲:「松開她。」

  她松開手,別過臉去,順便閉上了眼睛。

  菜菜子被憋壞了,一句話脫口而出:「我們都很希望夏油大人您可以娶枕葉姐。」

  夏油傑:?

  美美子:果然說出來了……

  「為什麼?」他有些尷尬地問。

  菜菜子繼續話不過腦子:「夏油大人都二十八歲了,連女朋友都不談一個,我們都很擔心你不喜歡女人甚至就不喜歡人啊。而且……」

  美美子按著額頭,心累地伸手捂住她的嘴,自己解釋道:「先前覺得夏油大人您一輩子不結婚也挺好的,我們以後可以養您。但枕葉那麼好又那麼漂亮,無論嫁給其他的誰我們都很難過,嫁給您的話,她就是我們的家人了。」

  菜菜子瘋狂點頭,扒開她的手說:「總之非常希望您可以和她結婚,實在不行,我和她結婚也可以。」

  夏油傑&釘崎&美美子:?

  血壓又開始上升的夏油傑也按著作痛的頭說:「她是給你們灌了什麼迷魂藥嗎……」

  把三個女孩子訓完趕走之後,夏油傑鬼使神差地開始思考雙胞胎的提議。

  一個單身女咒術師。

  一個會反轉術式治療人的咒術師。

  一個會照顧孩子還很讓雙胞胎喜歡的咒術師。

  一個非常漂亮還算懂事且和他周圍人關系都不錯的咒術師。

  不會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第十一章

  夏油傑點開了枕葉的推特。

  他對於某人「靠發推營業的明星」的外號也有所耳聞,只是一直沒有關注。

  點開看見的第一條內容是——

  【百億人類的夢:今天/經紀人/終於/攢夠了/我小區房子/的首付,可惜/我已經/全款/買下了/小區最後的/一套房。】

  網友A:我是經紀人,我已經哭死在小區門口了。

  網友B:今天/葉葉子/又在/迫害/經紀人,我們/粉絲/都不禁/開始/吟詩了。

  網友C:強烈/譴責/你們/這種/加間隔符/就/假裝/在作詩/的人。

  ……

  他看著看著,沒忍住笑了出來。

  沒想到那人看著是成熟明艷的類型,結果性格這麼惡趣味,是一直都在裝純良嗎?

  但意料之外的可愛。

  他又去看了對方的熱門內容,這次卻是目光一凝。

  金色的巨大籠子裡,穿著華美十二單的美人靜坐於桌邊,她有著令人屏息的美麗和明艷尊貴的氣質,卻面帶愁容地看著手裡的一捧紅色的椿。

  她手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柄長刀,刀上纏著名貴的珠寶和紅色的絲帶,幾乎讓人以為那只是放置珠寶的架子而不是殺人的利器。

  而在她的背後,亦靠著一個盛裝的美人,美人以一種浪蕩不羈的姿態曲腿坐著,衣領滑到肩頭,露出纖長的脖頸和深陷的鎖骨,但他胸膛平坦,氣質狂放霸道,雖著女裝,但讓人覺得是個男的。

  那人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橫著劍,刃上流著鮮血,腳邊倒著頭顱,散落著白色的椿花。

  配著的文字是:若為籠中雀,可傾天下否?——《織田家敘》

  是枕葉出演電影的劇照。上面的似乎分別是織田市和織田信長,卻是由她一個人扮演的。

  夏油傑覺得有意思,於是在晚上買了票,帶著一年級的三個女孩子一起去看。

  改編歷史的作品通常加入了很多私設和不存在的細節,神化或醜化一些人物以增加戲劇感和情感衝突。

  以織田兄妹為主角的《織田家敘》也同樣如此,但夏油傑敏銳地從細節中發現了許多不尋常的地方。

  首先是織田市第一美人之名傳遍天下之後,眾多武將慕名前來見她。

  其中有戰國第一名將武田信玄和有軍神之稱的上杉謙信。

  開始的片段是這樣的——

  織田市坐在織田家的回廊上看庭前的花,當時已小有名氣的武田信玄在回廊的盡頭看她。眼神貪婪,飽含占有欲。

  來找妹妹的織田信長大笑著問他:「我的妹妹好看嗎?可當得起第一美人的稱呼?」

  武田信玄愣愣地點頭,目光片刻也不願離開阿市。

  安靜觀花的美人驀然回頭,莞爾一笑。比任何花都要嬌艷,比楓葉都要熱烈,她自然地接受了別人對自己美貌的追崇,驕傲地問:「您喜歡這樣的阿市嗎?」

  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美人。

  他理所當然地點頭,說起更熱烈露骨的話:「我愛你,如果可以,我想娶你。」

  實際上他是可以當她父親的年紀,也早有妻兒妾室。

  織田信長怪叫著打了他一頓,說自己的妹妹值得天下所有男人的愛,也值得世間最好的。當時地位要在他之上的武田信玄卻並沒有因此大發雷霆,而是默默地把「得到織田市」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同武田信玄齊名的上杉謙信在見到織田市之後也是魂不守舍了好一陣子,幾乎是日日對著她的畫像傾訴心事。

  織田市見到他的時候,也問了一句「您是喜歡著我的嗎」。

  後來這兩個人都在討伐織田信長的途中病死了。

  再仔細回憶整部片子,就會發現她說過很多次類似的話,周圍的男人都為她痴狂著迷。

  她嫁給淺井長政的時候,笑意盈盈地問他:「夫君會一直愛著阿市嗎?」

  然後她成為對方唯一的愛人,被捧在手心上九年。

  淺井長政因織田信長自殺身亡,她被織田信長接回去的時候,情緒激烈地問:「為什麼?難道哥哥你不是愛我的嗎?」

  織田信長的回答是:「這個世界上我們只能愛著彼此,你只需要接受別人的愛就好了。」

  兩個人從此之後幾乎每次見面都會爭吵,織田信長還讓豐臣秀吉殺死她的兩個兒子,一年後她被送離,兩人整整九年沒有再見。

  一日,織田信長在本能寺喝醉之後望著阿市的畫像大哭,找來華麗的女裝穿在身上,那時已經四十九歲的他依然風華無雙,和小他十三歲的妹妹一樣被歲月優待著,宛如雙生。

  然而他在照過鏡子之後怒不可遏地將鏡子摔在地上,讓人拿來火盆,然後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自己拿起阿市的畫像就丟進去。

  火舌蔓延上畫卷,眼看著就要燒到畫中人的臉上,他又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搶救畫像。

  衝天的火光將本能寺燒得夜如白晝。

  同一時刻,遠在千裡之外的織田市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健康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敗下去,然而她的美麗卻越發耀眼奪目。

  失去了織田信長庇護的她,成為了武將們夢寐以求的戰利品,身為下一位執掌天下之人的豐臣秀吉和他的對手柴田勝家更是熱烈而不顧一切地追求著她。

  她嫁給了柴田勝家。

  一年後,柴田家戰敗垂亡,有人勸她為了自己的三個女兒殺死他。

  織田市問柴田勝家:「您愛我嗎?願意為我死去嗎?」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我願意。」

  於是她點起天守閣堆起來的□□,宛如少女憂愁似地感慨著:「好奇怪呀,明明所有人都愛著我,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在燦爛的火光中,她的美麗達到極致,又如同煙火一樣消散了。

  電影的最後一幕,是豐臣秀吉神色痴迷地站在阿市的畫像之前,而因為和阿市長得十分相似而被他納作妾室的淺井茶茶半身立在陰影裡,用和織田市十分相似的語氣問他:「您是愛著母親嗎?」

  後來的事情可以從歷史上看到,豐臣秀吉對阿市留下來的三個女兒都十分疼愛,三女甚至在最後嫁給了德川秀忠,有一個後來成為明正天皇的外孫女。

  觀影結束,菜菜子和美美子還沉浸在枕葉的美貌之中。

  美美子:「男裝好帥,女裝好美,這娶回家絕對不虧!」

  菜菜子:「就是就是!」

  釘崎野薔薇則是沉浸在劇情中無法自拔:「所以為什麼大家都喜歡阿市,她最後卻不得善終呢?」

  真的,她看到織田信長殺了阿市倆兒子的時候,拳頭都硬了,恨不得把人拖出來打一頓。後來想起這也是枕葉演的,就只好默默誇一句牛逼。

  夏油傑有些無奈地說:「我說,你們真的以為我只是帶你們來看電影的嗎?」

  姑娘們一臉懵逼:「啊?不是嗎?」

  他:「這是咒術師拍的電影,你們應該可以從中看出些什麼?」

  平時比較喜歡看書的美美子恍然大悟地舉起手說:「這個我知道,傳說織田信長是第六天魔王的轉世,所以他才這麼漂亮這麼厲害對嗎?」

  他:「……就沒看出點詛咒之類的東西嗎?」

  菜菜子狐疑地說:「這不就是一個全天下的男人都愛我的俗套蘇爽故事嗎?」

  夏油傑:「……」現在小女生都看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啊,為什麼在見怪不怪?

  從另外一家劇場走出來的五條悟伏黑惠三人問了同樣的問題。

  吉野順平思考地一會兒說:「感覺他們的心理狀態都挺扭曲的。」

  扭曲地愛著,用嫉妒,貪婪,憎恨填充了愛的間隙,用強制和掠奪制造悲劇。而現實其實也是如此。

  虎杖悠仁撓了撓頭:「我感覺女主角似乎被詛咒了。」

  按照這些天學到的知識來看,阿市被不停施加在她身上的愛詛咒了。

  伏黑惠:「她也詛咒了其他人。」

  比如說愛她卻圍攻她哥哥的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害死了她丈夫和兩個兒子的織田信長,乃至於親手殺死她兩個兒子的豐臣秀吉最後也被德川家竊取了天下。

  「嗯哼。」五條悟點頭,「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

  惠:「不談戀愛可以省很多事。」

  其他人:「……」竟然無法反駁。

  「哈哈哈哈……」五條悟喪心病狂地笑了半天,居然贊同了他的想法,「確實,對於咒術師來說,為了避免造成詛咒,所以很多人都單著身。」

  愛,是這個世界上最扭曲的詛咒。

  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愛中誕生的咒靈會是枕葉這種無害又可愛的存在。

  伏黑惠毫不留情地揭發他:「您沒有對像,單純只是因為性格爛吧?」

  五條悟表情一僵,凶狠地摁著他的頭否認:「不,這當然是因為沒有人可以配得上最強的我。」

  惠:「呵。」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沒數?

  把頭枕在織田作之助腿上玩手機的枕葉看見夏油傑給她發的消息,悠閑的表情一凝。

  【這個電影,是真實的故事嗎?】

  【是對先人的一些主觀猜測。畢竟這倆算是我們家族歷史上最出名的人的了,我演過好多次織田市,還是第一次演織田信長呢~】

  夏油傑又看了一眼那張對比十足的劇照,笑著回她。

  【演得很好,菜菜子她們都誇你很漂亮。】

  【沒有人可以覺得我不漂亮!沒有人!】

  【我也覺得你很漂亮。】

  枕葉覺得沒毛病,遂繼續玩手機。


第十二章

  夏天是一個適合在海上開宴會的季節,而海上的一些游輪也十分適合詛咒盤踞。

  夏油傑接了一個在某個晚宴上祓除一級咒靈的任務。

  一是因為他術式的特殊性,對咒靈有補充需求,二是人家給的太多了,就要求最好的咒術師。

  看在錢的份上,他忍著不耐煩換上了西裝,站在委托人的身邊。

  這場宴會請了不少名流和明星,隨處可見知名大佬和當紅明星,動人的音樂和眩目的燈光之中,他們各懷心思臉戴面具地愉快交談著。

  而對他來說,就是一群作死的猴子在吱哇亂叫,最作死的那一個,就是他身邊這個明知危險卻依然請了那麼多人的男人。

  長得倒是人模人樣,腦子就直接退化幾千萬年了。

  音樂驟然一停,燈光打在中央的台子上,預兆著宴會的正式開始。

  委托人的兒子站在台子中央,滿臉興奮地說:「感謝大家今天的捧場,鄙人今天也非常榮幸地邀請到了業內著名演員織田小姐,接下來請她宣布宴會的正式開始。」

  織田?

  夏油傑漫不經心的神色一頓,往台子上看去。

  穿著紅色一字肩高腰裙,肩上披著黑色短款西裝的麗人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明明只是受邀過來的明星,卻有著女王一般的氣勢。

  她甚至沒有和那人打招呼,自然地握著話筒,嗓音慵懶從容:「今天是一個美好的夜晚,請盡情起舞,也希望你們能夠讓我盡興。」

  酒紅的大波浪長發隨著她俯身的動作劃過右肩頭垂到胸前,左耳上的血色寶石耳墜,手腕上的金色手鏈和脖頸上鑽石項鏈都在閃閃發光,她本人卻好像比這些東西都更加耀眼和蠱惑人心。

  僅僅是言語和漫不經心的眼神就能讓人忘乎所以地陷入對她的瘋狂痴迷。

  宴會的氣氛瞬間被帶動起來了。

  她站起身,將右手向後半舉在空中,就立刻有侍者將高腳杯遞給她,垂首往裡面倒名貴的頂級紅酒。

  台下的人熱切又期待地看著她,情緒激動。

  夏油傑覺得這個樣子的她和他印像中「稍微有點惡趣味但成熟貼心的姐姐型治療類咒術師」區別有些過大了。

  不過這個樣子的她,更接近於「萬眾矚目的大明星」這一形像,或許只是習慣性的表演?

  此時站在他身邊的委托人卻以一種很懂的語氣說:「夏油先生也被她迷住了嗎?」

  他分給對方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

  委托人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織田小姐可是圈子裡的名人,出了名的難請,我這次也只是試試看,沒想到她真的願意賞臉。」

  夏油傑抓住重點:「她經常參加這種宴會?」

  「平均一個月會參加一到兩次吧,偶爾也會超過三次,主要看她的心情。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宴會女王,凡是她參與過的宴會都異常順利和讓人滿意。」

  某咒術師以了解陌生人的認真,詢問著:「她平時參加宴會的時候,都干什麼?」

  委托人猥瑣地笑笑,指著枕葉手中的酒杯說:「看見那個酒杯了嗎?她會拿著那杯酒在宴會廳裡逛,和每一個她看得上眼的人碰杯,然後喝下。夏油先生你這麼帥,她想必也會來找你。」

  他余光瞥向歡快地下了台子奔進人群的某人,微笑:「是麼?」

  她遇見他大概會更想跑。

  畢竟也很努力地在他的面前當一個靠譜監護人了呢。

  「織田小姐雖然為人非常神秘,但愛好一目了然,她就喜歡好看的。幸運的是犬子在同齡人中尚且算得上英俊帥氣,可否請夏油先生等會兒給二人制造一下機會?」

  委托人的意思是最好整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不危及到兩人生命的那種。

  夏油傑把目光放到委托人的兒子身上,他正不遠不近地綴在枕葉的身後,眼神裡滿是掠奪和占有。五官只能說端正,而且還很矮,目測一米七出頭。

  枕葉本就生得高挑,又踩著極高的紅色高跟鞋,加起來得有一米八,超過了在場的多數男性。

  那玩意兒還肖想她,真是不自量力。

  「我們不提供這種業務。」他從一邊的台子上拿下一杯香檳,「我也不建議你們找死。」

  委托人漲紅著臉走了,讓他把任務完成趕緊走,不要影響他的宴會。

  還沒有意識到不對的枕葉如以往一樣快活地找人碰杯,聽著他們的贊美,接收他們的喜歡。

  喜歡是淺表程度的愛,是她咒力的主要來源,所以她選擇明星作為自己的職業,以此獲取無窮無盡的咒力。

  參加宴會也只是因為這種場合會發酵人的情緒,比不上正餐,但算得上是一杯醇香的美酒。她會在和最後一位美人碰杯之後,坐在燈火闌珊的地方細細地品酒。

  而且今天這場宴會還有她的下一頓。

  她也是第一次把娛樂圈裡的人作為目標,之前都謹慎地避開了,但這次的這個孩子曾經熱烈地對她表達過喜愛和向往。

  所以她才破例地打算給對方提供幫助。

  算算時間,也就只剩下三天了,而這三天可以做很多事情不是麼?

  舔了舔犬牙,她端著杯子向自己的目標,娛樂圈的後輩竹之內緒香走過去。

  穿著黑色露背短連衣裙的年輕女孩有些拘束地坐在沙發上,對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想要拒絕又不敢開口,只能用祈求地眼神看著身旁的男友。

  但連他們兩個戀情都不敢公布的男人又怎麼會理會她的不願意呢?

  「緒香能喝一點酒嗎?」

  第四人的出現打破了逐漸曖昧肮髒的氣氛,枕葉坐在竹之內緒香手邊的沙發扶手上晃動手裡的酒杯,如同紅寶石的酒液表層模糊地倒映著他們的影像。

  竟是如鬼怪一樣可怖。竹之內身旁的富商立刻觸電一般收回了自己放肆的手。

  竹之內緒香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得到喜歡的前輩的青睞,立刻喜形於色:「可以的!我酒量還不錯!」

  「那麼給這位小姐來一杯桃紅起泡酒~」枕葉吩咐著侍者,然後把自己的酒杯塞到竹之內的手中,「替我拿一下。」

  在女孩受寵若驚另外兩個男人壓抑貪婪的神態中,女人扯下脖子上華麗的鑽石項鏈,長長的墜子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相互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珠光璀璨,不及美人光華奪目。

  見到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驚動這畫面分毫。

  「大概因為是新買的,所以戴著有些脖子癢。」將昂貴的鑽石項鏈隨意地掛在手指上旋轉幾圈,枕葉把它丟給了端酒過來的侍者,「謝謝你端來的酒。」

  拿回自己的酒杯,將起泡酒塞給目瞪口呆的竹之內緒香,她嗓音低迷勾人:「來碰一個,我的小美人~」

  竹之內臉色發紅地和她碰杯,然後一口干了那杯付出鑽石項鏈作為小費的桃紅起泡酒,連味道都沒記住。

  她的前輩卻還打趣她,貼近她輕笑緩語:「是迷上我了嗎?」

  在她臉色爆紅的時候,她的男友,最近比較火的偶像小生湊了過來說:「像織田小姐這樣的人,誰都會迷上你的。」

  枕葉抬腿就是一腳踩在他的臉上,又長又尖的高跟用力地擦過他的臉,帶起青紫的劃痕,站角落裡看戲的夏油傑都覺得疼。

  「你離得太近了。」她冷著臉放下腿,「長得醜就不要靠近我知道嗎?」

  竹之內男友痛苦地捂著臉,不可置信地說:「你竟敢——」

  「就沒有我不敢的事,滾遠點兒知道嗎?」枕葉的話看似是在回復他,實則看著的是竹之內另外一邊的富商。

  富商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連忙站起來說:「織田小姐坐這裡吧,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

  至今都沒有人摸清織田枕葉背後的勢力,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輕易得知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得罪了她之後還能在人前逍遙的。

  竹之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她低聲說著謝謝,沒忍心去看自己凄慘的男友。

  然而裝完逼還沒有開始爽的枕葉瞧見暗處的夏油傑如遭雷擊。

  臥槽老娘柔弱無辜可愛的奶媽形像!!!

  她這麼凶的樣子被他看見了,回頭會不會不讓她和釘崎她們接觸啊嗚嗚嗚。

  能光明正大地進去和寶貝兒們聯絡感情,誰還想冒著挨打的危險披馬甲進去啊?

  夏油傑見到她大驚失色的表情,沒忍住笑了,伸手和她打了招呼。

  「緒香啊……你先在這玩會兒,如果累了的話就給我發消息,我送你回家。」匆匆安排了竹之內緒香,她端著自己正准備喝的酒,磨磨蹭蹭地朝夏油傑走過去。

  然後苦著臉說:「讓您見笑了,夏油先生。」

  夏油傑忍住笑意,稍微嚴肅著說:「看見我令你很意外麼?還是說——身為術師的織田小姐你沒有察覺到這艘游輪上,有一級咒靈的氣息。」

  枕葉陷入了沉默。

  她當然感覺到了,但實話說一級咒靈在她面前連盤菜都不是,那玩意兒甚至都發現不了她也是詛咒,沒啥好擔心的。

  但這個答案顯然不符合她柔弱奶媽的形像。


第十三章

  「我有建議過他們請貴一點的咒術師,沒想到請了最貴的。」枕葉試圖蒙混過關。

  他挑眉:「僅僅是最貴的?」

  「也最厲害的?」她試探著問,余光看見他手裡一口沒喝的香檳,頓悟了,「也是最帥的。帥哥要和我喝一杯嗎?」

  夏油傑的臉上看不出來滿意不滿意,但是伸手和她碰了杯。

  然後見她把那杯端了許久的紅酒喝了下去。

  和織田枕葉最後一個碰杯的人,是全場最漂亮最優秀的。

  這是她的「規矩」之一。

  「我該感到榮幸嗎?」他笑著喝下了自己的酒,酸甜的香氣在唇舌間彌漫,酒精帶起的辣感延長了味覺。

  相當不錯的一杯酒。

  可能是在這人面前裝老實裝習慣了,枕葉有些尷尬地說:「如果您聽說了一些關於我的奇怪事情……」

  「你沒有做過那些事嗎?」他反問。

  「……絕大部分都做過。」深知沒有人敢造謠自己的某人虛弱地答。

  抿起唇止住自己即將變得過分的笑,他善解人意地說:「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我不會因為學生的監護人是個喜歡玩兒的大女孩而覺得對方不靠譜的。」

  「哈哈。」她持續性地心虛著,心道你是不知道我來干什麼的,要是知道就不會這麼說了。

  不過有這麼一出,她是絕對不可能再對竹之內緒香出手了。

  飯可以不吃,馬甲不能掉。

  「船上的咒靈不止一只,你稍微注意一點,有問題喊我。」

  「嗯嗯。」

  見她乖巧的樣子,又聯想到她一腳踩人臉上的凶悍,夏油傑不知為何覺得非常對味,愉悅地找咒靈去了。

  枕葉坐在甲板的欄杆上看岸邊的夜色,海風習習地吹來,撩起她如煙一樣的長發,美麗的臉龐半露於沉沉的夜色。

  繁星明燈,酒宴舞樂,都打動不了她分毫。

  竹之內緒香站在門口望著她,由羨生怯,自卑地不敢靠近她。

  連看看都覺得褻瀆。

  那人卻主動和她搭了話:「緒香,你也是覺得今天的宴會很無聊才出來的嗎?」

  不知是夜色動人,還是美色惑人,竹之內緒香站在對方的身旁,半趴在對方的腿上,低聲說著一直不敢說的迷惑。

  竹之內緒香出生於商人的家族,從小接受的就是「家族賦予你一切,你也要為家族奉獻一切」的教育。

  由於她有著過人的美貌和出色的舞樂天賦,家族便一直培養著她這方面的才藝,在她十四歲就送她出道,一路上不是鮮花和掌聲,卻是嘲笑和謾罵。

  因為家族和經紀人以「為你好」為名,不擇手段,不顧她意願地利用她和她身邊的人進行炒作,讓她在不明真相之人眼中成為下作的賤人和放蕩的女人。

  所以心懷歹意的人在靠近她之後,會一邊用瞧不起的目光凌遲她一邊猥瑣地伸出手。

  她不懂得如何去拒絕。

  「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拒絕,想過反抗,但他們只要開始大聲地斥責我,我就不直達要怎麼辦才好,而且會逐漸地覺得確實是我的過錯。」

  是她不夠檢點,是她在潛意識裡想要勾引男人並且從對方的身上獲得利益。

  是她不夠漂亮不夠有手段,所以得不到別人的好意。

  她要努力地去微笑,去順從,去獲取對自己對家族有利的條件。

  可是時間越久,她越是不能習慣這樣的生活,私自找真一郎作為男朋友就已經是她最大的任性了。

  真一郎多數的時候很溫柔很體貼,但偶爾說話讓她心情低落和混亂。

  「他真的很優秀,是我配不上他,所以不公開也是應該的,但他讓我忍耐和退讓,讓我去接近我不想接近的人然後和他們做朋友,這讓我很難受。」

  【但緒香你也只能做這種事情了,其他的你都做不好。】

  真一郎是如此說的。

  經紀人是這麼說的。

  家人也是這麼說的。

  那應該確實是這樣吧……

  「做不好,和不允許做,是兩回事。你覺得他們是在不允許你做呢,還是在擔心你做不好呢?或者說,他們會希望你騰出時間做別的事呢?」

  是不允許,不願意,只希望她去做他們讓她做的事情。

  「但……」

  按照他們說的做的話,他們就會開心,會贊美她,對她好,會像一家人一樣慶祝和擁抱親吻她。

  只有那種時候,她才感到自己是被愛著的。

  「緒香愛他們嗎?」

  「嗯。」她不假思索地點頭。

  「他們愛你嗎?」

  「是的吧……」

  「那麼就順著自己的心意去行動吧,反正——也沒有什麼關系。」被美酒浸過的嗓音慵懶惑人,仿佛只是在漫不經心地建議,卻直接說到了竹之內緒香的心裡。

  反正也沒有什麼關系了,確實是這樣。

  「枕葉小姐,是喜歡楓葉對嗎?」

  「我出生在楓葉赤紅的季節。」

  「有些遺憾沒能看到您喜歡的楓葉。」

  「不,我喜歡煙花。最近也差不多到看煙花的時候了。」

  枕葉沒有邀請,因為竹之內緒香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

  對方卻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擦掉眼淚和她告別後離開了。

  甲板上又只剩下一個人。

  沒得飯吃所以對晚宴失去興趣的枕葉開始抱怨夏油傑怎麼動作那麼慢。

  要不給這游輪砸了?

  說干就干,她捏碎手上的酒杯,任由碎片劃破手心。

  蘊含著強大咒力的血液溶進酒水,順著甲板往暗處流去。

  船上的一級咒靈,是從人類對酒局的怨念中產生的,會像是酒局透明一樣毫無存在感地躲在暗處,只有在酒宴過了高潮進入疲憊期的時候才會出現。

  「真的不想再喝下去了。」

  附和它話的人,會被它吃掉。

  喝掉了她的血之後,最差也能變成准特級吧?

  那咒靈倒是很爭氣地變成了特級咒靈,就是腦子不大聰明,跑到了她的面前,打算吃她。

  枕葉坐在欄杆上,冷淡地看著它。

  剛剛進化的咒靈青色的皮膚因為過營養而裂開白色的縫隙,配合上魚頭人身的外表,醜的不行。

  「喝……喝酒。」

  它一張嘴就是熏人的酒氣,差點兒給枕葉熏自閉了,好在它還有著咒靈破壞的本能,對著甲板就是一爪子,把她呆的地方和船分裂開,試圖讓她落到水裡。

  「真是……意外之喜和意外的討厭。」

  察覺到咒靈氣息就打算迅速過來,結果被雇主拉著一頓bb還是晚了一步的夏油傑臉上是和善的笑容。

  枕葉落到水裡,准備按計劃游到自己的船上,游了不到一分鐘,被人撈起來了。

  嗯?

  她緩緩抬頭,看見了夏油傑好看的下顎線,和他上勾的唇。

  「我的雇主托我制造英雄救美的機會,小姐您覺得這波英雄救美還算可以嗎?當然,我事先聲明,我沒有要看你濕身的意思,是雇主拉著我在講話,等會兒我趁機打他一頓給你出氣。」

  枕葉:「我以為你會優先處理那個特級咒靈,因為那個船看起來要沉了的樣子。」

  夏油:「我真誠地希望他們都會游泳。」

  「哈哈。」她沒想到夏油傑看起來像個沒有世俗欲的和尚,實際上說話也挺損的,沒忍住笑了幾聲,失望地看著被夏油傑咒靈毆打的特級咒靈,心想真是浪費老娘的血。

  廢物。

  她撇開臉,決定眼不見心為淨,指著不遠處的游輪說:「我的船在那裡,方便的話可以麻煩你送我過去嗎?」

  「果然和傳聞一樣,是個富有的大明星呢。」

  她謙虛地說:「生活上過得去吧。」

  把人送過去之後,夏油傑收斂笑意,麻利地收拾了那特級咒靈,麻木地往嘴裡塞。

  甜的。

  這很有問題。

  現場有她碎掉的酒杯,沒有血跡也沒有咒力殘留。不能判斷她是否受傷,時間上她也來不及動手。根據進化程度,他判斷這個咒靈的變化時間應該在來襲擊她之間。

  咒術師比普通人類更容易遭到咒靈的襲擊,這也沒有什麼問題。

  但她的反應太過淡定了,不知道是出於對他的信任,還是自有底氣。

  他或許應該再調查一下。

  「真一郎,你抓住我的手,不要害怕,我會拉你上來的。」在因為戰鬥而被破壞得極為嚴重的殘骸上,嬌小的女性奮力地拉著表情恐懼扭曲的青年。

  不出意外的,兩個人都掉進了水裡。

  夏油傑本來不打算管的,但是他聽見那個女生的聲音,發現她好像是之前和枕葉聊天的女孩子。

  反正也不礙事,他順手給女孩子撈起來,送到了枕葉的船上。然後發現她已經離開了。

  「小姐說她朋友有急事找她,所以匆忙離開了。她提到如果您來找她,就請您坐我們的船回去。」

  夏油傑應下。

  船上的管理人員好奇地打量他,沒法把他和業內的明星對上號,暗地裡猜測是不是老板悄悄養的小白臉。

  畢竟用「雖然眼睛小,但雙眼健全十分帥氣」來形容了。

  而接到五條悟「救命,順平這孩子好像有點抑郁,你快來幫我哄一下」的電話,匆匆趕過去的枕葉一打開門,就看見了五條悟在迫害人家。


第十四章

  五條悟正在要求吉野順平把水母放出來讓他靠著看手機。

  「這麼好的降溫工具,你就不要一個人藏著掖著嘛~」他抱著水果和糖水滿上的冰碗,像個三歲孩子一樣和人撒嬌。

  順平一下沒遭住,差點兒同意,但又立刻說:「真的有毒啊,水母的皮膚是有毒的!!」

  「沒法消除毒性就是你自己太弱的原因……」五條悟說完之後,又覺得這樣會打擊孩子的自信心,於是打了個補丁,「當然你的水母還是比惠的式神要可愛的啦。」

  聽說枕葉要來,所以又做了一碗冰碗,剛剛從廚房出來的伏黑惠:「……那也請你冬天不要抱著玉犬看電視玩手機。」

  五條悟大怒:「你就是這麼和養了你九年的監護人說話的嗎?冬天的毛絨絨除了給人暖手,還能有別的用處嗎?」

  枕葉:「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擔心你家孩子的心理健康。」

  「我也搞不懂他們,有我這麼強大帥氣的大人帶著,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他自信的話,讓人感到無語凝噎。

  伏黑惠把冰碗遞給她:「見笑了,本來就是因為這家伙買了太多水果,放著會壞,所有希望您一起過來吃的。結果這家伙說了奇怪的話。」

  在他們兩個閑聊的工夫,虎杖悠仁已經說服了順平把水母放出來,五條悟愉快地靠了上去,吹著陽台的風,貼著冰涼水母,吃著甜甜的冰碗。

  虎杖悠仁靠在另外一邊,興奮地贊同了五條悟「很爽對吧」的話,喊著順平一起來貼貼水母。

  「你自己的術式,肯定不會對你怎麼樣嘛。」

  五條悟:「在場的人,只有沒用的惠會被它毒到。」

  伏黑惠冷漠地關上門,在室內開起空調。

  「把人養到這麼大,你辛苦了。」

  五條悟:「還好吧,沒有很辛苦。」

  枕葉看了他一眼,緩緩地補上名稱:「惠君,真的是太辛苦你了。」

  伏黑惠:「沒辦法,習慣了。」

  兩個人一致無視了五條悟的不滿發言。

  拉開門走出去,自然地靠著水母在五條悟另外一邊坐下,枕葉拉著順平做到自己另外一邊,開始詢問情況:「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天發現這孩子在學校裡似乎遭受過校園欺凌之類的,所以我建議大家一起去把他學校砸了,他拒絕之後,似乎心情更低落了。」

  五條悟就沒有去過正常學校上課,對此表示非常不解:「這有什麼好猶豫?如果說之前遭到欺負是因為力量不足夠,那現在不是很夠了嗎?打回去有什麼問題嗎?」

  「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我不希望自己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吉野順平無奈地解釋道。

  那些人當然怎樣都無所謂,他只是不想讓自己變得和他們一樣討人厭。

  「你是不是對我們的定位有什麼誤解?」五條悟越發不解,真就貓貓都感到疑惑,「我們是詛咒師誒,詛咒師!非常,非常邪惡的那一類。」

  吉野順平看著他碗裡堆成山的西瓜和葡萄,和他往後鹹魚躺的姿勢,默默把邪惡換成了「可愛」。

  五條悟看懂他的眼神,當即站起來嚷嚷說:「吃甜食怎麼了?!有什麼規定,詛咒師不能喜歡吃甜食嗎?你出去打聽一下,我五條悟的名字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我每年打死的咒靈和術師可以堆成山的。」

  「哇哦——真的嗎?」虎杖悠仁聽得非常興奮,「所以哪天可以帶我們出去見識一下嗎?」

  五條悟癱回去舀了一大勺甜冰和水果塞進嘴裡:「不要,最近好熱。咒靈都熱死了好嗎?」

  他當初跑路果然是正確的,一想到傑這麼熱的天還要去出任務,他就高興。

  枕葉:「我家裡有個小弟的領域是海,改天可以帶你們去度假。比目前已知的任何著名海灘都要干淨和漂亮哦。」

  五條悟&虎杖悠仁:「好耶!」

  然後話題就轉移到度假細節上了,「主要散心人員」吉野順平被要求拿本子記下自己的需求和他們的願望。

  屋子裡的伏黑惠:???

  領域是這麼玩的嗎?這個世界上還有正經的大人嗎?

  夏油傑本來在黑名單裡扒拉著「年紀比較大知道的比較多勉強可以搭話的老頭」,突然就收到了「逃走」的枕葉的信息。

  【有什麼辦法能夠讓被校園欺凌的孩子從陰影走出來的嗎?我們也許需要靠譜的大人的建議。】

  枕葉和五條悟的想法差不多,甚至更干脆一點。

  討厭的人消失不就好了嘛。

  夏油傑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原來真的是因為有事被人叫走了啊。

  這個人還是他的熟人。

  【讓悟把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轉學到吉野順平的學校去,最多一個月就完事了。】

  【不愧是你!!!厲害!】

  【過譽,不過是帶的學生比較多罷了。】

  把某些人重新塞回黑名單,夏油傑愉快地決定早點睡。

  身份什麼的,可以以後直接問她。

  枕葉把夏油傑發給她的信息轉發給五條悟,也得到了「不愧是他」的評價。

  她還是沒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所以你為什麼要選擇叛逃啊?五條家的那群老古板,得氣出高血壓了吧?」

  「你對咒術師的家族似乎有超乎尋常的認識。」

  枕葉吃了一口碗裡的葡萄,酸甜的滋味下了喉嚨之後仿佛只剩下酸澀,於是又喝了一口糖水。

  「還好吧,主要是因為他們都不太懂得創新和變通你懂吧?」

  五條悟把人都趕回房間睡覺,給她倒了杯可樂:「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給我講講『咒靈操縱』吧。家裡沒有備酒,你拿可樂將就一下。」

  她從善如流地喝起可樂,隨便說起:「你知道天與咒縛嗎?」

  「為了賦予特殊的才能而奪去原本應該擁有的東西。我是這麼理解的,目前來說,夠得上『天與咒縛』僅有兩個人。」

  「天與咒縛是最能體現咒術界鐵律——『公平』這一點的概念,但實際上,它藏在每一處角落裡。」

  比如她付出的代價是只能感知到愛意。

  恨和其他的情感對她而言,是隔著水的花與月,可見不可知。

  而愛意,不過是她的食物。

  枕葉:「咒靈操縱這個術式,很早之前就存在了,比御三家的咒術都還要早。但我除了夏油傑之外,見到的所有擁有這個術式的人,沒有一個活過十四歲的。」

  咒靈操縱是針對所有咒靈的術式,換個說法,是為了針對咒靈而出現的術式。

  就像是干涸的沙漠在努力蘊養出綠植一樣,新生的綠植會因為惡劣的外界條件和沙漠動物的啃食而半路夭折,但依然會有新的出現。

  「擁有這個術式的人,就像是擁有特殊的標記一樣,不光自己在咒靈眼中如同大餐,連帶著他身邊的人都會受到襲擊。即使被保護著長大,也不一定能夠接受自己要吃掉咒靈的現實。」

  咒靈操縱的擁有者,很大一部分,死於自殺。

  咒靈在被他們吸收的同時,也要求著他們承擔它們的負面情緒和紛雜的念頭。

  精神的痛苦反饋到味覺上,大概是無法言喻的難吃。

  而且越是進食越會對精神造成累積的壓迫。

  即使是只吃愛意的她,為了不給自己造成精神負擔,也設置了「網」過濾咒力。

  「這麼講起來,夏油傑怕不是有顆佛祖的心,才能正常地活到現在。」

  其實差一點就變得不正常了。

  五條悟想起夏油傑「不存在的姓氏」和「低到不尋常的入學年齡」,以及他每次吸收咒靈時的眼神。

  有些東西變得明了。

  「哎呀,要是可以吃到他,我願意五百年不吃人~」枕葉喝完可樂似乎有些飄飄然的醉感,撐著臉開始幻想對方的滋味。

  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對世界報以善意的人,想必是擁有很堅定和深沉寬廣的愛吧?

  就像是憐愛世人,以己渡眾生的佛。散發著令妖鬼垂涎的甜香。

  「但你不會這麼做。」五條悟篤定地說。

  枕葉冒出的尖利指甲縮回去,恢復正常狀態,沒有遮掩地承認了:「我立過誓,不主動傷害咒術師。」

  所以之前和夏油傑他們動手都只是在躲和跑路。

  五條悟:「你簡直像咒術師家養咒靈一樣。」

  「他們養不起。」

  她無意多談論這個話題,示意他兌現承諾,給她講講叛逃的前因後果。

  五條悟:「就不想干了嘛。」

  她:「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第十五章

  五條悟的叛逃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當他把「老子不干了」這句話貼在校長辦公室門上的時候,還有很多人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在搞笑。

  然後他去殺了一些人。

  參與了天內理子事件的某些上層。

  然後他又很快意識到這沒有太大的意義,理子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五條悟難過地干了一大口可樂,下結論:「所以就完全不想干下去了。」

  至少考慮到他隨時可能跑回去殺人的可能,某些爛橘子會收斂一些。

  枕葉理解地點頭:「那麼又和夏油傑有什麼關系呢?」

  「因為我們兩個都是最強的,所以我能做的事情,他也一定能做到。」

  五條悟想起那時候夏油傑的狀態,眼神沉下去。

  他很難理解別人復雜的想法,但不管傑那時候在想什麼,只要他跑掉了,傑就只剩一個選擇。

  從一出生就被奉為神子的他,身上施加著期望和責任,他理所當然地承受著。

  但責任對他來說其實不是必需品,更像是累贅。

  放到夏油傑身上,說不定就是支撐他走下去的支柱了。

  枕葉理解了他的話,問:「夏油傑沒有給你臉上來兩拳嗎?」

  在五條悟叛逃的情況下,咒術界就要承擔咒靈方,詛咒師方和五條悟三方的壓力,作為特級咒術師且熟悉五條悟的夏油傑一下子變得非常重要。

  又因為他家庭的緣故他本身也沒有太多的牽掛,所以上層會費盡心思地留下他,不惜容忍他的不敬和答應一些不太過分的條件。

  五條悟仿佛就在等她這句話,萬分得意地說:「他打不過我,也沒有我跑得快,嘿嘿。」

  「那你從他的黑名單裡出來了嗎?」

  枕葉明知故問。

  要是出來了,教孩子的問題也不至於向她求助。

  五條悟:「……我明天就買一張新卡。」

  真是的,他為了對方都拋棄了五條家幾千億的財產,干什麼老是和他生氣!

  竹之內緒香坐在公寓的沙發上,裹著毯子看一臉憤怒地罵著那個只救她不救他的男人,心情意外地平靜。

  平常這種時候,她早就開始感到惶恐,奮力地去安慰他了。

  而現在她只想給他倒杯熱水。

  廚房的水咕嚕咕嚕響了一聲,發出高亢的尖叫,蓋住他難聽的聲音。

  寒冷的身體開始發熱,竹之內站起來往廚房走去,鎮定地從煤氣灶上取下熱水壺,倒了一杯開水拿出去遞給男友。

  真一郎此時已經冷靜下來,看著女朋友漂亮的臉和溫柔的模樣,心裡漸漸熱騰起來。

  「緒香還是很有天賦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很喜歡你。那個奇怪的法師都救了你,傳說中很難搞的織田枕葉也對你很特殊。你要不——試著去接觸一下織田枕葉?」

  聽見偶像的名字,竹之內平靜無波發眼神動了動,抬起頭看他:「我沒有機會接觸前輩的。」

  「哎呀,你怎麼這麼死腦筋,沒有機會可以創造機會啊。雖然前輩在圈裡只是玩票性質的,但最近不是拍了電影嗎?你去看一場,然後在推上發一些感言並艾特她,之後炒作一下,讓大家覺得你和她關系很好……」

  女人平靜地聽著自己男友對她的安排,突然覺得他和自己家人,和經紀人沒什麼不同。

  當時為什麼會無可救藥地愛上他呢?

  好像是因為感到自己被當做珍寶愛著,結果在一起之後,懷著體諒他辛苦的心情,兩人日漸演變成了如今的相處模式。

  「唉,真羨慕前輩這種不需要努力,想要什麼都能得到的人,出身果然還是很重要的。」真一郎察覺到女友不在狀態,於是溫聲哄她,「當然那種傲慢無禮的女人,是完全比不上同樣出身有名家族卻溫柔可愛的緒香你的。」

  「前輩是我永遠比不上的優秀。」

  對上她沉沉的目光,他心裡驟然一涼,立即改口說:「當然,要是不夠優秀又怎麼有這麼高的人氣呢?說起來——總覺得室內有點悶啊,是沒有開窗通風嗎?」

  因為發熱而遲鈍的五感和腦子,只能模糊地感到難受。

  她:「可能是之前開空調的時候關上了吧。」

  「那你去開窗子,我抽根煙。」

  竹之內緒香站在窗前,沒有打開它的意思。眼前的景像越來越模糊,竟然幻化出了煙花大會的盛景。

  稍微有點遺憾啊,沒法和前輩看同一場煙花,但今晚的煙花應該會通過另外的方式讓前輩看見吧?

  自出道一來就一直名聲狼藉,罵名纏身的女星竹之內緒香於深夜,因天然氣泄漏後引爆死於公寓,同她一起意外死亡的,還有近段時間頗有名氣的小生藤野真一郎。

  「這總得是蓄意報復吧?」真人念著新聞,對枕葉的口味表示不解,「姐姐你為什麼會把這種人作為目標?」

  放假的太宰治心想真人經常挨枕葉打不是沒有道理的。

  探頭看了一眼看不出心情的枕葉,笑:「因為從小生活在充滿了利益算計的家庭裡,所以別人稍微善待一些,就能被激發動力和愛意。那位竹之內小姐,大概非常愛她的家人和男朋友。」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然後開始追求「他們其實是愛我的」的假像,並且在假像中付出多到可怕的情感。

  因此成為很好利用的工具。哪怕理智覺得事情不對,也會為了「會得到他們的誇獎」而去做一切事情。

  真人:「那麼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因為殉情是很美麗的死法呀~」太宰治意味深長地說著,看著枕葉理也不理他們倆,抱著花束就出門了。

  竹之內緒香和藤野真一郎的葬禮一同舉行,對外的說法是「希望這對未能結為夫妻的情侶在黃泉通行」。實際上藤野真一郎的家人正在後面和竹之內的家人討價還價。

  藤野家裡的人堅稱自己的兒子是被竹之內家的女兒害死的,他們不但沒有打官司還配合的演出,應該得到一筆「合適的補償」。

  竹之內的家人通過經紀人知道緒香和織田枕葉搭上了線,在嘗試著邀請對方來葬禮得到了對方的回復之後,就打算演這麼一出來獲得對方的同情。

  方便以後獲得更多的便利。

  但他們同時也不願意付出太多的實際金錢,所以和那個膽敢勾引他們家女兒的窮小子家人扯皮起來。

  枕葉其實非常討厭參加別人的葬禮。

  華麗的棺材裡躺著被破壞得破爛後又縫補修飾得漂亮的軀體,哭泣的人心裡計算著因亡者的故去而損失的利益才能哭得更真實一些。

  過不了多久,死去的人,就只能變成談資。

  在把純白的花束放在靈前之後,她的耐心達到極點,因此在竹之內的家人圍上來搭話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一腳將其中一人踹翻在地。

  「我和你們沒有什麼好說的,有什麼話請和律師說。」

  她特意穿的合金底的高跟,哪怕用的是正常人類的力道,一腳踹下去也夠別人受的。

  緒香的哥哥,正直壯年的男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這場面嚇到了其他人,紛紛後退一步,唯唯諾諾地小聲說著她的不對,問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枕葉:「緒香是我非常欣賞的後輩,所以我對她稍有了解,為了讓你們對她的離去痛苦得更真實,我會采取一些合適且合法的手段。」就當做是給這孩子的一份臨別禮物。

  沒有人覺得她在大放厥詞。

  原本強行制造的悲情氣氛中,混入了恐懼和怨懟。

  單是聞著這樣的空氣就讓人作嘔。

  隨著枕葉破天荒的一條【美麗的女孩和純白的花最配了。】的推文炸開的,是圍繞著「竹之內緒香」展開的一系列真相。

  家族的控制、經紀人和公司的壓榨,男友的助紂為虐,使得竹之內緒香患上了重度抑郁,在她抑郁症最為嚴重的時期,依然不得不一直工作和出席各種宴會,以至於她越發的精神虛弱。

  在死亡之前的七十二小時,她只進食過一次,還發生了嘔吐。

  她的死亡被定義為意外事件,因為精神恍惚而忘記關掉天然氣是很正常的事情。藤野一家想要趁機和竹之內家打官司的事情遭到網友的嘲笑。

  而竹之內家的產業,被徹徹底底地清查了一番,隨後吃了不少官司,元氣大傷。

  這期間,有很多純白的花和含著歉意和祝福的信被送往緒香的墓前。

  大概是因為參加葬禮而破壞了心情,枕葉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沒有去找目標。

  太宰治在學校裡似乎越來越不安分,被喊家長的次數越來越多,她每次都是笑著過去賠禮,和夏油傑一頓聊孩子的教育問題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等太宰治放假就是一頓毒打。

  然而太宰還是老樣子,倒是她和夏油傑成了不錯的朋友。

  兩人的部分觀點(比如「御三家最有人性的地方大概是最強術式會選人繼承而不是選垃圾」之類的)驚人的相合,這讓她想起五條悟說的「傑也只是表面優等生,背地裡反骨搞不好比我還多」。

  夏油傑要是去當詛咒師的話,肯定比五條悟有出息。


第十六章

  【百億人類的夢:今日離奇事件:我被一家雜貨店的老板要了簽名照,然後被強塞了一套白無垢。老板說我三個月之內必結婚,我差點笑死。】

  【粉絲A:我不裝了,我攤牌了,其實我和葉葉子的地下戀情已經持續很久了,正打算兩個月之後結婚。

  粉絲B回復粉絲A:既然你是她的地下男友,那我就是她的地下女友,一夫一妻制嘛,很正常。】

  因為這兩個人的言論,其他粉絲紛紛開始說他們是在想屁吃,幾乎沒有人在緊張枕葉是不是真的有地下戀情,擱這兒試探他們。

  她又不是正經明星,真談戀愛了用不著遮掩。

  枕葉是真的經歷了這個神奇的事情。

  她沒事兒在街上閑逛的時候,聽說有兩家很著名的「販賣愛與夢想」的店,就興衝衝地去了。

  結果在第一家寵物店差點兒被扣下來當員工,她堅定地拒絕並且表示「可以的話給我來兩斤愛意」,被攆出店了。

  第二家的老板是個黑長直抽煙美女,一看就活了好多年的那種,又成熟又穩重又溫柔。

  同樣聽說她想買兩斤愛意的要求,這家老板就沒有直言拒絕,而是問她有什麼東西作為代價。

  她非常自信掏出一張自己的簽名照遞給對方。

  「哦呀,是美人像呢~很合適交換的東西。」

  老板從空曠的櫃台裡取出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件漂亮的白無垢,除了水火不見自帶流光特效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枕葉一句奸商到了嗓子眼,就聽見對方說:「就當是祝賀你三個月後的婚禮了,到時候你應該不會再想著買兩斤愛意這種事情了。」

  滑天下之大稽,她居然會被人說快結婚了。

  枕葉深深地懷疑,這魔女是年紀大了腦子也不清醒了。

  被懷疑腦子不清醒的壹原侑子笑著搖扇子,下一刻枕葉就連人帶托盤出現在街上,要不回自己簽名照,她也只好帶著白無垢回家。

  她用不上,別人也許用的上。

  裡香和乙骨都還沒結婚呢。

  夏天到了最熱的時候,咒術師方變得稍微清閑了一些,枕葉打算帶釘崎她們一起拍個雜志封面什麼。

  在詢問了她們喜歡的雜志、攝影、化妝師之後,枕葉挑了個晚上把這些人喊到一起組成飯局。

  三個小姑娘興奮地和自己的偶像要了簽名,嘰嘰喳喳地討論了一些問題,然後發現偶像和現實有一定差距,他們也老是試圖從她們這裡套消息。

  就像是發現被自己的幻想神化的紙片人充氣之後,只是普通社畜,甚至有些油膩一樣,簡直幻想破滅。

  變得興致缺缺的三只知道這是枕葉特意為她們准備的,也不好意思說要走。

  枕葉倒是很干脆地在隔壁給她們開個K歌房,讓她們自己去玩,然後讓人送了兩車酒過來。

  拿起一瓶伏特加徒手擰開,她晃著酒瓶子,笑語:「這樣,要是有人能把我喝到下,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什麼條件都可以。」

  原本冷場的氣氛頓時火熱起來。

  這邊喝了很久,久到隔壁的姑娘們唱歌唱到累,打電話讓夏油傑來接,他們還在喝。

  「枕葉姐還在隔壁,雖然她也開車來了,但是她好像在喝酒。」在離開之前,美美子突然說。

  另外倆姑娘頓時興奮起來,攛掇夏油傑快去把人也一起接上。

  夏油傑假裝是被她們說服的,敲了一下隔壁的房門,然後推開門。

  「機會給你們了,但凡還能喝一口就應該再努力一下不是麼?」

  美艷的紅發女人坐在沙發上,一只腳踩著茶幾,手裡拿著一杯高濃度白酒,仰著下巴看著一臉菜色的其他人,氣勢凌人。

  她的眼神不光很清醒,還很玩味。

  是在耍人。

  「夏油?」枕葉看見夏油傑的一瞬間,大概是受到了老師buff的影響,立刻撤回自己踩茶幾的腳,把酒放回桌上,拿出太宰治被叫家長時的端莊來,「你是來接她們的?」

  「嗯。我就先把她們帶走了。」

  對方的表情看不太出來有沒有責怪她把孩子帶到這種場合,但語氣和緩帶著笑意,應該問題不大。

  枕葉悄悄松一口氣,點頭說:「那你們快去吧,時間也挺晚的了。」

  夏油傑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你繼續」後,帶著姑娘們離開。

  菜菜子和釘崎很疑惑他為什麼不帶上枕葉一起。

  得到了「她看樣子還沒有喝夠,我先送你們回去再接她」的回復。

  姑娘們會意地拉長聲音「哦」了一聲。

  什麼都不知道的枕葉在把所有人都喝倒下之後,接到了太宰治的電話。

  她:「干什麼?」

  太宰治聽見她聲音有些不尋常的沙啞,試探著問:「你是喝醉了?」

  「沒有啊,是什麼給了你錯覺,我會喝醉?」

  枕葉覺得他的想法很搞笑,哪怕身體和人類構造幾乎完全相同,其強韌程度也超出了人類的範疇。

  太宰治挑眉:「好的,是我蠢了~我現在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最近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想問問你。」

  「什麼事?」

  「高專的記載裡,提到過江戶時代的一個傑出女咒術師,恰巧也姓織田,那個人是你嗎?」

  「……」枕葉坐在推車上,拆了瓶新酒往嘴裡灌,「是我。我以為這些東西我已經處理干淨了,只能說不愧是咒術高專嗎。」

  「是很破舊偏僻的資料,也只提到一句,我已經替你銷毀了。」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太宰治的表情沒有遮掩,人一看見就知道他要干壞事了的那種。

  枕葉:「那我謝謝你啊。」

  「誒?你不問問那句話是什麼嗎?」

  「沒什麼好問的。記載和現實差了十萬八千裡,徒增笑料而已。」

  「江戶時代,是除平安時代外,咒術師最強大的時期。御三家的家主都繼承了最強的術式,他們站在術師的頂端,只有一位姓織田的紅發女術師可以和他們比肩。」

  「……啊,挺好笑的。」

  枕葉沒有再說話,自顧自地喝著酒。

  自從又開始接觸咒術師之後,她似乎頻繁地回憶起當年的事情,就像是垂暮的老人在回憶自己的青春一樣。

  當年喝的農家小酒似乎比手裡這價格昂貴的酒要好喝許多,煙花也更漂亮。

  而漂亮的事物,除了她之外,都像煙花一樣短暫。

  開著外放的手機突然又傳出說話的聲音。

  「說起來,夏油老師接釘崎她們的時候,沒有順便把你接走嗎?」

  枕葉遲鈍地眨眨眼睛:「你怎麼還沒有掛電話?我在喝酒,他把我帶走干什麼?」

  「我以為姐姐見到他就會像是被老師抓包的學生一樣變得心虛又乖巧呢~居然還能夠若無其事地繼續喝酒。」

  枕葉立刻開始生氣:「你怎麼不反省反省自己?我就是因為你太作死了,才對他這麼客氣的你知道嗎?」

  太宰治用一種不知悔改的語氣說:「是嘛~我還以為你很怕他呢。」

  「我怕他?!」

  枕葉突然拉高的音調讓夏油傑敲門的手一頓。

  「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只要一通電話,就有五個五條悟在夏油傑家樓上跳舞你知道嗎?」

  「哇哦,真是聽起來就令人害怕。」確認了某人已經喝醉之後,太宰開始繼續套話,「那你就是在討厭他?」

  「不討厭啊,他可比你們兩個臭小子討人喜歡多了,況且我還蠻饞他的。」

  夏油傑身上有很濃郁的咒靈氣息,中和了那種饞人的味道,她勉強可以控制一下食欲。

  「那你要考慮下手嗎?我可以幫你哦。」

  她沒有猶豫地拒絕:「不考慮,他難搞的很。」

  還是那句話,飯可以不恰,馬甲不能掉。

  她沒有意向和整個咒術界為敵,所以還是當個普通咒術師比較舒服。

  而且她連乙骨都還沒有搞定嗚嗚嗚。

  「咚咚咚。」門外傳來禮貌的敲門聲。

  差不多喝完一車酒的枕葉腦子已經很遲鈍了,「啊」了一會兒發現太宰治已經掛掉了電話,於是隨便決定去開門。

  管他是誰,不認識的話就打死好了。

  門外站著一個熟悉的靚仔。

  她歪著頭看了對方一會兒說:「嗯……怎麼是你?菜菜子她們呢?」

  夏油傑:「送回去了,我過來接你。」

  她便乖巧地和他走了。

  枕葉被夏油傑放在後座上,手肘支著身體,腰向下塌陷,一雙穿著黑色絲襪的長腿委屈地曲起交疊,醉眼迷離地望著他笑。

  以他的角度看她,她那過分低的領口只能起到欲掩還羞的作用。

  而枕葉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覺得自己是在游夜市。夏油傑是她路上碰見的一個很好看的帥哥,出口調戲的時候還仿照了貴族調戲美人的習慣,念起俳句。

  「狐狸化作公子身,燈夜樂游春。」

  「……」

  他上半身探進後座,狹長的狐狸眼微微上挑,似是扯開了綺麗迷人的夜色,讓人的醉意愈深。

  「你要親我一下嗎?」他說。

  枕葉便像是被道行深厚的狐妖蠱惑了一樣,勾著他的脖子親他。


第十七章

  夏油傑明明沒有喝酒,卻還是腦子一熱干出這種事情。

  但等冷靜下來的之後,他倒也沒有很後悔。

  都是成年人,談戀愛有這種程度的初始好感足夠,其他的完全可以在相處之後再看。

  至少現在被美人親的他很開心。

  啵了帥哥一口的枕葉滿意地松手打算放開對方,手還沒滑下肩膀,她人就被按在椅靠上。被困於方寸之間的她只能望見對方纖長的脖子和好看的下頜線,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她迷迷糊糊地努力往上仰頭,看他的臉。

  這人的臉很秀氣,眉眼細長,厚耳垂上綴著黑色的寶石,神色不太能分辨,大抵是專注而平靜的。

  恍惚中竟讓她有種在仰望莊嚴佛像的感覺。

  下一刻被捧著臉親吻的她還沒有從這種感覺中走出來,就兀地生出褻瀆的心虛和快感來,便熱烈地回應起對方。

  深入得上頭,未免讓人有些難受,枕葉混沌的腦子突然清醒了兩分,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夏油傑。

  「等等……」她突然伸手按著對方的肩推他。

  因為醉著也沒有收斂力道,夏油傑也沒有防備她,被推得撞了一下副駕駛的靠椅。

  他:「……」看著挺瘦的,力氣還挺大。

  「那個什麼……」又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的枕葉醞釀了半天,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又揪著他的領子問,「我甜嗎?」

  她總不能和那些醜玩意兒一樣,讓他感到難吃吧?

  夏油傑愣了半天,按著自己的額頭失笑出聲。

  「哈……」

  枕葉歪著頭,執拗地盯著他,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樣子。

  平復有些激動的情緒之後,他舔著唇說:「非常甜。」

  「那是肯定的!」她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松開揪他領子的手,摸出手機打電話給真人。

  「喂~姐姐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

  枕葉哪裡管他在說什麼,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好在真人干的壞事太多,她腦子又不清醒,罵來罵去就是「你長個人樣能不能干點人事」「老娘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麼討厭的」「誰准你喊我姐了」「在外邊被人打了別哭著讓我救」這幾句話。

  被冷落在一邊的夏油傑嘗試和她對話:「你家裡還有個弟弟嗎?」

  枕葉超大聲說:「什麼弟弟!只有哥哥是真的,另外兩個都是垃圾桶裡撿的,我改天就把他們都扔了!」

  眼看著沒法和她正常交流,便宜也都占過了,夏油傑回到駕駛位上開車送她回家。

  枕葉在後座罵真人罵到爽之後,又打電話給太宰治罵對方。

  讓人直懷疑她是不是沒醉,只是想找個借口罵他們。

  靠著枕葉那極具辨識度的臉,夏油傑沒有遭遇她經紀人被攔在外面的事情,順利把人送到家門口。

  織田作之助已經等在那裡,枕葉沒有第一時間下車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擔心起來。

  聽太宰說枕葉喝醉的時候,他還不太相信,但現在看來確實是這樣。

  在夏油傑下車,動作自然地打開車門把他妹妹打橫抱出來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經沉下去了,但性格使然,他還是客氣地說:「謝謝夏油老師你送我妹妹回來,把她交給我就好了。」

  夏油傑試圖無視對方伸出的雙臂,更禮貌更客氣地說:「沒關系,這是我該做的,我送她進去吧,順便看看太宰。」

  躲在二樓窗子裡暗搓搓地看情況的漏瑚頓時就緊張起來,一扭頭看見真人郁郁地看著夏油傑,一貫的笑容消失不見,眼睛裡泛著殺意。

  「喂喂,你該不會是想和他動手吧?」

  真人拼命地壓抑殺意,話裡的怨氣足夠誕生一只一級咒靈:「你沒有看見嗎?他嘴唇上有姐姐的口紅。」

  漏瑚:「……」天色這麼暗,離這麼遠都能看出來,真是難為你了。

  扭曲姐控的世界我不懂。

  好在織田作及時阻止了血腥衝突的發生,他語氣不是很好地對夏油傑說:「交給我就好了,她不喜歡外人進家裡。」

  此前已經非常了解「哥哥」對枕葉有多重要的夏油傑沉默了一下,覺得來日方長,選擇戰術妥協:「好吧,是我唐突了。」

  不等他把人遞過去,枕葉就自己掙開他跳下來,超興奮地在原地蹦跶了兩下說:「真人!出來挨打!」

  織田作之助:「……見笑了,他們姐弟關系不太好,天色這麼晚了,老師您快回去吧,明天不是還要給太宰他們上課嗎?」

  夏油傑微笑著道別,開著車離開了。

  深夜裡,還沒有睡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扶著欄杆望著在樓下已經停了很久的車,竊竊私語。

  菜菜子:「這……到底是成功了還是沒有啊?」

  美美子:「大概沒有,車都停了這麼久,可能在車裡難過地抽煙。」

  菜菜子萬分失落:「你說枕葉姐這麼漂亮一大美人,怎麼就情商那麼低,看不出來夏油先生喜歡她呢?」

  美美子也嘆了一口氣:「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經常來學校,其實是夏油先生想見她而不是太宰真的犯了錯誤。」

  不過也多虧了對方這鐵直鐵直的腦回路,才能單身到現在。

  夏油傑在心裡預演了好幾遍明天要演的戲碼,才下車上樓,迎面就見到了垂頭喪氣的兩小只,疑惑地問:「你們怎麼了?」

  菜菜子:「枕葉姐你送回去嗎?」

  他點頭:「送回去了。」

  「夏油大人。」美美子突然說。

  他投過去疑問的眼神:「嗯?」

  美美子指著自己的嘴唇說:「您這裡沾著口紅。」

  「唔……」夏油傑伸手摸了一把唇,低頭看著指尖鮮艷的正紅,嘴裡泛起甜味,「所以剛才是被當成了心懷不軌的壞人對待啊……不過好像也確實是這樣。」

  菜菜子還茫然地在想為什麼他嘴上有口紅,就見到美美子對著夏油先生比起大拇指,也不管發了什麼,立刻豎起大拇指說:「厲害!」

  夏油先生最厲害了!

  把真人打一頓,枕葉狀態良好地回房間睡了一覺。

  等身體自動消化完所有酒精之後,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驟然從床上坐起的枕葉驚魂未定地抓著被子呆了很久。

  她抓起手機,也不管上面顯示的是四點多,發了一連串感嘆號給夏油傑。

  【夏油傑:看樣子你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枕葉;不,我不記得了,晚安!】

  慌得一批的她立刻把手機關機,跑到太宰治的房間把太宰治搖醒。

  太宰治被她晃得差點吐出來,迷迷糊糊地問:「怎麼了嘛?」

  「現在事情很大條,你給我清醒一點,我需要用到你的腦子思考。」

  他把眼睛睜大了一點,去倒了兩杯冰水遞一杯給她,自己喝兩口坐到椅子上,示意枕葉說明情況。

  枕葉猛灌一口冰水,簡述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喝酒上頭,然後對夏油傑見色起意的經過。

  她活了幾百年,還是第一次喝醉,哪裡曉得會搞出這種事。

  早知道就不講道德,和那群人喝酒的時候直接分解酒精,後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她正懊惱著,聽見太宰治問她:「那麼你知道夏油傑對你是什麼態度嗎?」

  「他喜歡我啊。」

  她的語氣過分平淡,連太宰聽了都驚住了。

  「我還以為你沒看出來。」

  「你對我是有什麼誤解嗎?」枕葉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這個臭弟弟對她有清楚的認知,「我正是在人類的愛意中誕生和生存的。哪怕潛藏著的,微如朝露的愛意,我也能輕易地察覺。」

  「而且我這麼好看,喜歡我的男人不知幾何。」她說起這個,就自戀地撩了撩自己的頭發。

  「那之前就沒有喜歡過你,還追求你的人嗎?」

  枕葉:「有啊,有很多。但基本上走到表白這個環節就沒有然後了。」

  她那會兒才剛誕生沒多久,不很挑食。

  但夏油傑明顯就是她啃不動的啊!

  而且是她先動的嘴,她現在很虛,虛的不行。

  太宰治給出意見:「那姐姐你要不就答應了唄。」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她白了對方一眼,對他據說很好使的腦子大失所望。

  兩個互相在對方食譜上的人拿什麼談戀愛,食欲嗎?

  「姐姐應該是很想得到他的吧?」太宰治意味深長地笑著,「這是很好的機會不是麼?」

  枕葉可恥地心動了。

  她的生命這樣漫長,沒什麼是耗不起的。談個戀愛而已,她可以!

  干完杯子裡的冷水,她給手機開機,看見夏油傑發過來的最後一句話。

  【那麼,你有意向做我的女朋友嗎?】

  她啪啪一頓按手機。

  【男朋友早上好!】


第十八章

  枕葉是個實誠的咒靈,既然決定了要談戀愛,就會認真對待。

  她解除了過濾夏油傑對她產生的情感的「網」,直面了對方的情緒。

  在誕生的初期,她直面過很多所謂的「愛」。

  那是熱烈的,如同飛蛾撲火的瘋狂,所以她便以烈火待他們。

  夏油傑的情感卻全然不同。

  像是春風來訪薄雪,吻醒卷蕊的花。

  細致又溫柔,並不熾熱,卻能夠輕易化解冬雪寒冰。

  生於紅葉燃燒山林的秋季的美人,被春天打動了。

  談了對像的夏油老師對自己007的社畜生活產生不滿,於是去找上層進行「友好商量」,在不發生重大事故的情況下擁有了周末。

  他向著一年四季都很清閑的枕葉發出了約會邀請,她把見面地點選在了銀座。

  關於如何約會,約會要做什麼,枕葉表示非常抓瞎。

  就先按照一般情況,選個商場逛一下應該沒錯。

  說出來不怕讓人笑話,她是沒有和人談過戀愛的,腦子裡關於織田市的記憶也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畢竟織田市只是一個啥都不用干啥都做不了,被寵愛和追逐的美女。

  沒有戀愛,婚後生活總結一下就是被送花表示開心,被送珠寶表示開始,被送一座城表示開心,然後丈夫看見她開心也就開心了。

  等等,她也可以給夏油傑買東西呀!

  別的她可能不太行,買東西那可是太專業了。

  夏油傑看著她從茫然懵逼到充滿鬥志,還沒有來得及問她是怎麼了,就被她拉著手興衝衝地奔進了商場。

  「先給我倆整一身適合情侶的裝扮。」把人拖進一家服裝店,枕葉熟練地吩咐著導售。

  夏油傑看見她塗著紅色甲油的手指在空中一頓比劃,帶著女王似的獨斷和驕橫,一時覺得十分可愛。

  完全沒有一點反抗意圖,他乖巧地拿著衣服進了更衣室。

  導購給兩人拿的,是同一款襯衫的男款和女款,經典的白色,修身的款型,下擺尖尖添幾分俏皮,男女皆宜,很適合作為情侶裝。

  把袖子卷起,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夏油傑看了一眼鏡子,確認不難看之後扭頭看旁邊的枕葉。

  卻見對方突然掀起了自己的襯衫下擺,另外一只手扯著腰上的皮帶。玉白窄瘦的腰際有漆黑的火焰紋路,讓人瞧一眼便心底火熱起來。

  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立刻轉過臉,然後鬼使神差地望四周和門口看。

  得益於這家店非常的貴,試衣間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衣服也是提前付好錢的,服務人員連門口都沒有靠近。

  仿佛是在暗示他們可以在裡面干些什麼。

  眼神游移了一會兒,他緩緩把目光挪到枕葉的臉上,對方正巧也看著他。

  她嘴裡咬著白色的衣擺,襯衫半邊掀到小腹,一手扶著皮帶一手將另外一邊的襯衫壓進褲子,斜斜望來的眼神清透明亮,含著些許疑惑。

  她這樣子讓人說不出怪她勾引的話,只暗地裡唾罵自己心思不軌。

  枕葉看了對方一會兒,見他還是沒有說話,就扭頭繼續看鏡子裡的自己,松開嘴讓襯衫落下去,詢問起他的意見:「你覺得我是扎一邊好看還是全扎進去,或者都不扎?」

  夏油傑說話的聲音較以往低沉了些:「雖然想說都好看,但還是都扎起來吧。」免得他想撩起來。

  都怪那個衣擺尖尖的,讓人心癢。

  枕葉從善如流地把衣擺都扎進褲子,系緊腰帶。

  他便又怪起腰帶勒得勁,晃眼。

  枕葉打點好自己,圍繞著夏油傑轉了一圈,拿著剛才買的紅色領帶給他隨便拴上,滿意地點頭:「好看,還蠻適合你的。本來還以為你會不適合紅色來著。」

  夏油傑笑道:「難道不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嗎?」

  他平時穿黑色也只是習慣而已。

  咒術師似乎都愛穿黑色,大概是因為總是在黑暗裡工作,也時常有人在離去。

  可血總是紅色的。

  「確實好看,不愧是我對像。」

  肯定了自己的口味的之後,枕葉又拉著他往商場裡面走。

  路過販賣機的時候,她想起什麼突然停下來跑過去買了瓶飲料,噠噠噠跑回來把瓶子舉到夏油傑的面前,雙眼發亮地盯著他。

  「擰不開。」

  話當然是假的,但她想體驗一下那個,那個喝飲料都有人幫著擰的感覺!

  他故意說:「我看你之前踹人的力道還挺大的。」直接給人臉蹬出血了都。

  她:「但是我手上力氣小呀,踹人很容易使上力的,不信我踹你一下看看?」

  夏油傑的目光掃過她被七分褲遮住的修長雙腿,纖細到可一手握住的腳踝,和翹起的腳拇指,笑:「我應該慶幸你今天沒穿高跟鞋?」

  她:「擰不擰?不行我隨便找個人給我開。」

  他接過飲料,干脆地擰開給她遞過去。

  「現在倒知道要懂事了。」她哦豁一聲,仰頭喝一口飲料。

  有人給擰的,果然要甜一些。

  「原諒一下我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嘛,下次不會了。」

  「嗯哼。」

  約會的後半段,兩個人和諧地逛起了超市。

  然後聊起如何養孩子。

  枕葉擁有豐富的飼養人類經驗。

  當遇見了資質優異但距離死期還很遠的孩子,她會很樂意養著對方,看著對方一步步變強,去經歷,去愛,去痛苦,然後向死亡走去。

  對於乙骨憂太,她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

  可惜當她想起裡香過來看情況的時候,對方已經被夏油傑圈在庇護範圍內了。

  不過把夏油傑搞到手的話,乙骨也相當於歸她?

  「之前聽真希說,二年級似乎還有一位學生不在高專。」枕葉試探著問。

  夏油傑想起自己遠在國外的弟子,又想起某個銷聲匿跡好久的咒靈,語氣平淡:「叫乙骨憂太,是我的弟子。他去國外出任務了,大概需要幾個月才回來。」

  枕葉眨眨眼睛:「弟子啊……倒是很少見有術師會收弟子。」

  詛咒和束縛,術師們使用起來,都很謹慎。

  比起擔上被弟子詛咒的風險,他們更願意孤獨地走過自己的術師生涯。

  「他很出色,所以我希望他能一直出色地活著。」

  雖然很煩那群爛橘子拿著咒術法規做文章,但他沒有傲慢到無視這些。

  要想改變這些需要很長的時間,至少得先保護好眼前的人。

  「確實。」枕葉贊同地點頭,「相比起來,菜菜子和美美子倒不適合成為咒術師。」

  姐妹倆對普通人類有著深藏的恐懼和強烈的抗拒,而咒術師的工作是祓除詛咒,保護普通人,這對她們來說很勉強。

  所以每次任務的時候,都會故意受點小傷,然後打電話和她撒嬌央求她過去給她們治療,然後哄哄她們。

  她沒有覺得煩,也樂意去見她們,但同時也清楚她們這種心態很不對勁。

  「所以之前一直在讓她們上的私立學校,裡面的孩子基本都是各家『沒有天賦』的孩子,對咒力有一定的了解,有些也有術式。」

  不會對姐妹倆產生偏見。

  但她們好像依然不太開心,在學校裡一個朋友都沒有交到,每天一放學就跑到高專來膩在他身邊。

  所以當她們提出要轉校到高專的時候,他也就同意了。

  「之後也沒打算讓她們成為正式的咒術師,隨便她們做喜歡的事情就好了。」夏油傑扭頭看自己的大明星女友,「受你的影響,她們好像和釘崎一樣,對娛樂圈有點興趣。」

  她大大方方地說:「我喜歡被簇擁和注視的感覺,也喜歡展示自己的美。」

  畢竟和恰飯相關。

  得益於明星這個職業,彙聚在她身上的愛意,遠大於彙聚在真人身上的恨意。

  有指向性的「詛咒」,是咒靈快速變強的訣竅。

  最近真人的實力越來越強,大概是又在外面做了什麼。

  「那我要是說想把你藏起來,會不會有些過分?」

  夏油傑帶點兒失落的話把枕葉從「該怎麼把真人打老實」的思考中拉回,她摸著自己的下巴,干脆地說:「帶釘崎她們拍完雜志,今年之內不會有別的通告了。」

  「那宴會和酒局呢?」

  「沒有了。」

  他繼續得寸進尺地說:「那你那些喊你老婆的粉絲呢?」

  枕葉掏出手機,啪啪摁出一段話發出去。

  【百億人類的夢:兄弟們我談戀愛了,從今天起,在做的各位都是我的弟弟。】

  夏油傑摸手機,點開她的頁面,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有了三位數的評論。

  【粉絲A:什麼什麼,我這就失戀了嗎?

  百億人類的夢回復粉絲A:沒有和你戀過,不要憑空污我清白。

  粉絲B:葉葉子你怎麼這麼不爭氣!你還記得你前幾天才笑話過說你要結婚的店主嗎!

  百億人類的夢回復網友B:戀愛而已誒,結婚還早吧?】

  因為聘請了專業團隊管理粉絲,她平時態度也很隨意和囂張,所以她脫單的事情雖然上了熱搜,下面也是一水兒的祝福,粉絲也乖乖地刪掉了喊她老婆的言論。

  夏油先生對此表示很滿意。

  吃完飯之後,枕葉去洗手間補了個妝。

  大型商場的洗手間裡空無一人,瓶蓋都擰不開的美人悠閑地塗著口紅,頂頭的白熾燈突然發出刺啦的聲響,閃爍了一下突然熄滅。

  陰沉翻滾的黑暗中,嶙峋猙獰的爪子向著她伸去。

  「裡香——要出來玩玩嗎?」女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在餐廳裡等著的夏油傑突然感受到有惡意滿滿的咒力在附近流竄。

  追過去看見的,是一些甚至稱不上是咒靈的,從人類轉換過來的造物。沒有太多的憐憫心,他干脆利落地都解決了。

  心裡卻還是覺得不安。

  他想起太宰治說過的,擁有「咒靈操縱」的咒術師周圍的人,很容易受到咒靈的襲擊。

  她去洗手間是不是去的太久了?


第十九章

  來襲擊枕葉的咒靈,大約在二級左右,除了長得醜會造成一定傷害之外,沒有什麼作用。

  裡香甚至沒有狂化,單手就撕碎了它。然後蹲在漸漸消失的屍體上,嘗試分辨咒力構成。

  「很謹慎,沒有其他的咒力殘留。但感覺像是來自術師,畢竟有理智的咒靈都在你家裡。」

  枕葉眼神冷下來:「不一定。」

  先把鍋扣在真人身上,等晚點看是不是他。

  兩個人聊了沒兩句,突然察覺到夏油傑的靠近。

  像是上課躲在廁所偷偷打游戲被老師抓包的學生,兩人驚慌地對視一眼打算扭頭就跑。

  好在枕葉的理智及時阻止了她。

  她現在可是夏油傑的對像哎!要是跑了豈不是暴露了嗎!

  枕葉把裡香放出來,指著右前方說:「裡香,你朝這個方向跑,跑快一點,最好趕緊跑出他的視線知道嗎?我們就假裝不認識!」

  從乙骨猶太入學之後就很怕夏油傑的裡香:「……」

  說好的一起走,您怎麼就要投奔敵人呢QAQ

  來不及多說,祈本裡香拿出逃命的決心和速度拔腿穿牆就跑了。

  夏油傑進來的時候,只看見了一截飄逸的黑色長發。

  「那是……」

  枕葉的眼神飄忽了一陣,說:「是這樣的,我剛才遭受到咒靈的襲擊,一個好心的路過咒靈救了我,她說和你有點小誤會,所以就先走了。」

  夏油傑抿著唇,不太高興地沉默著。

  那個擁有著高等智慧,並且可以使用人類身體活動的咒靈,不光是五條悟在包庇她,現在枕葉也是。

  他仿佛才是被排外的那個。

  枕葉小心翼翼伸手牽他的手指,輕輕地晃了一下:「我錯了。」

  對像不高興的話,先道歉就對了。

  至理名言。

  「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他嘆了口氣,拉起她的手看她有沒有受傷,片刻後得到了「頭發都沒有掉一根」的結論,然後就放心地開始對她進行思想教育。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為什麼和那個咒靈走的這麼近,但我還是主觀認為她很危險。」

  枕葉的笑容逐漸僵硬。

  「雖然她好像沒有攻擊你們的意圖,但她還是吃人的,而且很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枕葉:「……」這能選擇的話,我選美女有什麼錯嗎?(備用的身體也必須要好看才行!)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給那些孩子洗腦的,即使找得到異常記錄,也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

  夏油傑說的是他曾經根據對方術式特點,篩選了近些年裡身體狀況從極差到突然好轉,創造出各種「奇跡」的年輕女孩子,只查到了異常,沒有查到為什麼異常。

  枕葉:「……」

  因為這件事完全就是你情我願的,她有事先強調結果,還會根據情況放寬條件。

  裡香說要和憂太結婚,這麼多年過去她都沒有催過!

  她的善良大方體貼,隔壁惡魔見了都直呼比不上。

  所以她為什麼要在這裡聽自己的男朋友對她自己的惡意猜測?

  「她沒有這麼差勁兒叭,我感覺還挺好的,主要是還很好看你懂嗎?」枕葉嘗試挽救一下自己本體在對方眼裡的形像。

  「但她是詛咒。」

  「……確實。」

  詛咒是從偏激情緒裡誕生的,不會有良知,不會有同理心,渴望力量和破壞。

  無所謂生死,無序地生存著。

  她曾經也是如此。

  話題到了這裡,沒有再繼續下去。

  夏油傑把她送回家,只送到了樓下。

  他也敏銳地意識到枕葉哥哥所說的,「她不喜歡外人進自己家」是真的。

  或許是因為他們兩個的關系還沒有到敞開心扉的程度。

  他自己也是有所保留,沒有怪她的立場。

  枕葉站在車外和他相顧無言了一會兒,揪著他的領子親他一口:「去掉一些小插曲,今天玩得還是很開心的,下次再出來一起玩。」

  下沉的心情立刻回升,夏油傑想起什麼,說:「過兩天東京校要開和京都校的交流會,太宰會參加,你要來看嗎?」

  她有些驚訝:「可以嗎?」

  交流會期間咒術高專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甚至提前一段時間,不允許普通工作人員進入。

  當然她想要進去還是很容易的,就是沒有想到會有光明正大的機會。

  夏油傑:「可以,算是家屬的特權。我去說明一下就行了。」

  沒有先例,就從他這裡開始有先例好了。

  枕葉興奮地應下,想起什麼,又問:「那我到時候可以帶上我哥嗎?」

  她哥目前來說還是一個對咒術界沒什麼了解的小白,去看交流會是最快最直觀的方式。

  他的表情有點勉強,但還是答應了:「可以。」

  「會為難嗎?」

  「不為難,如果他不會打擾到我們兩個的話。」

  他沒忘記那天送枕葉回來的時候,從對方身上感到的淡淡敵意。

  記仇jpg.

  「我都這麼大的人了,應當享有戀愛自由。唔……我記得高專的小樹林還是蠻多的,我到時候可以隨便逛逛嗎?」

  「當然。」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而笑。

  太宰治和真人趴在二樓窗戶裡看他倆。

  太宰少女捧臉,蕩漾地說:「哎呀~真是般配的一對。」

  真人:「呸。」

  「你想好怎麼應對姐姐的算賬嗎?」

  太宰治提前猜到了真人要做什麼,所以給了夏油傑一點提示,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干。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幸災樂禍的資本。

  真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區區一頓打,我都習慣了。」

  夏油傑走了之後,擰不開瓶蓋的枕葉哐哐哐上樓,無視乖巧無辜又弱小的太宰治,提著真人的領子把他從窗子扔去外面。

  然後扭頭先打了太宰治一頓,按著他的頭說:「過兩天我會去看你們的交流會,要是給我丟臉了,我就把你逐出家門。」

  太宰治咳嗽了兩聲,依舊用著無辜的表情:「這麼嚴格的嗎?」

  「不,我只是想找個理由丟掉你而已。」

  「這就很傷外面姐弟感情了。」

  枕葉:「呸。」

  太宰:「……」真就親姐弟。

  真人剛開始還沒有意識到什麼,直到他看見了周圍逐漸升起的帳。

  和逐漸填滿他視線的紅色。

  在盛夏的花園裡,突然出現了不合季節的紅色楓葉,當它落到地上的時候,絢麗的,像是煙花一樣的火焰燃燒了起來。

  褪去了偽裝的咒靈,紅發血瞳,妖異如同鬼魅,笑著的時候像是隨時會屠戮飲血。

  「真人,來讓我瞧瞧,你的領域。」

  被刀尖直指藏著咒力核心的心髒,真人反倒笑得十分開心:「姐姐你為什麼要生氣?就因為我讓人襲擊了夏油傑嗎?他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就更沒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了。」

  枕葉表情有片刻的停頓:「僅此而已?」

  那襲擊她的咒靈,是誰派來的?

  真人有些疑惑地反問:「還發生了別的事情嗎?」

  「沒有。」

  懶得再和他講話,枕葉火力全開地打了真人一頓,把花園都炸了。

  倒不是她不心疼花御種的那些花花草草,而是因為無論這邊的建築發生什麼程度的破壞,都會自己在半夜悄悄修復好。

  所以她在買下這棟樓之後,一直住在這裡。

  「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特別是關於他的。」枕葉踩著真人的肩膀,嚴肅冷酷地強調著。

  真人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什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姐姐你……不會是真的想和他談戀愛吧?」

  「有什麼問題嗎?」

  「不能理解。」

  即使拋去種族和立場討論這個話題,他也不能理解。

  「這就像我不能理解恨一樣。真人,你永遠無法理解愛。」

  你是純粹的惡。

  但姑且留下來看看世間吧。

  把刀插回鞘裡,枕葉帥氣地轉身走進屋子,一打開門就見到一陌生戴綠色眼罩的粉毛怨念地看著她。

  「這是你這個月第五次拆庭院了。」


第二十章

  「這……我砸的是我家的庭院呀。」懷著耍賴的想法,枕葉滿臉無辜地說,「應該沒有砸到你們家吧?」

  「可是你吧地表都炸裂了,不修復會顯得我們家很奇怪,而且我也不想上社會新聞。」齊木楠雄的怨念達到了頂點。

  之前一次兩次,他順手修復也就算了,最近也太頻繁了點,是不是就仗著他會修復,所以越發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好歹是個大明星呢,能不干點人干的事?!

  枕葉雙手合十,立刻道歉:「對不起,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補償您!」

  然後今後也請多多指教。

  嘿嘿。

  讀到她心音的齊木楠雄:「……這個事情,沒有一年份的咖啡果凍沒法解決。」

  枕葉:「小意思。想吃啥樣的都行。」

  世上竟有如此好事。

  送走了善良的修家大佬,枕葉抱著手機坐在沙發上和夏油傑聊著天,突然感覺到哪裡不對。

  怎麼今天這麼安靜?

  「漏瑚呢?」她扭頭問正在獨自打游戲的太宰治,「他今天怎麼沒有在這裡打游戲?」

  少了漏瑚痛罵隊友的背景音,感覺玩手機都沒那味了。

  「他不太能接受你和夏油老師談戀愛的事情,出去散心了,說是晚飯回……」

  太宰治說到最後,沉默了。

  這都十點多了,吃夜宵都夠嗆。

  而漏瑚很少會缺席吃飯。

  五條悟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改善一下和夏油傑的關系,於是打算抓一只特級咒靈送給對方當夜宵。

  很不幸,漏瑚就是那只咒靈。

  夏油傑接到五條悟電話的時候,心裡有感到一丟丟欣慰,但嘴上還是很冷漠。

  「我覺得身為叛逃人員,不應該再聯系高專人員,不怕我去逮捕你嗎?」

  五條悟腳踩漏瑚腦殼,軟和語氣:「別這樣嘛~我特意抓了一只還蠻厲害的特級咒靈,打算給你做夜宵呢。」

  「不吃,把那難吃的玩意兒殺了。」

  夏油傑表示自從在游輪上抓到那只帶著酒甜的咒靈之後,他對其他的咒靈提不起任何興趣。

  除了某個披著馬甲亂跑,明明應該味道很好,但和他最親近的兩個人都關系匪淺的家伙。

  五條悟:「是個玩火的,擁有理智且可以正常和人溝通的哦。」

  「我馬上過去。」夏油傑說完就摁掉電話,坐著虹龍就過去了。

  (漏瑚,因言語過激而被屏蔽發言。)

  隨著夏油掛掉電話,五條悟的手機裡打來另外一個人的電話。

  「喂,五條你有見到一個有著火山頭的咒靈嗎?用火,脾氣不太好。」

  不怪枕葉第一時間想到給他打電話,是因為東京裡對漏瑚有威脅的一共就那些人,除了剛才還在和她聊天的夏油傑之外,也就五條悟和宿儺可能對漏瑚下手了。

  五條悟低頭看被自己踩在腳底,罵罵咧咧的漏瑚,眨了眨眼睛:「我正打算把他送給傑當夜宵。」

  「啊這……」枕葉和太宰對視一眼,「他還好嗎?」

  「生命症狀強烈,嘴皮子還利索。」

  「那你可以看在他可憐到打游戲罵隊友對方都聽不到的份上,放過他嗎?」

  是的,雖然漏瑚酷愛開麥罵隊友,但普通人根本就聽不見咒靈講話,只會奇怪隊友為什麼開了麥卻不講話。

  「那確實很慘。」五條悟輕易接受了這個理由,撤開腿,「下次不要隨便在外面跑,外面很危險的,不是每一個咒術師都像我這麼好說話,還給你家大姐頭面子。」

  漏瑚心道:也不是每一個咒術師都有這麼強,他只是倒霉而已。

  等夏油傑興衝衝地跑過來的時候,只見到剛從金拱門買了甜筒的五條悟。

  他:?

  「你說的咒靈呢?」

  五條悟舔了一口冰淇淋,風輕雲淡地說:「跑了。」

  夏油傑上去就給他一拳,兩個人沒用咒術打了一架。

  打輸了的五條悟震驚地摸著自己被打的臉,控訴他:「你的體術什麼時候進步了這麼多?」

  夏油傑揉著手腕,投過去嫌棄的眼神:「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成天瞎玩嗎?」

  他本來就喜歡格鬥技,有好好使用伏黑甚爾留下的那些咒具,在被某咒靈鄙視過劍術之後,更是花了大工夫進修。

  不比術式,他可以打十個五條悟。

  用反轉術式修復了自己英俊的臉,五條悟有點好奇地問:「枕葉的體術也還蠻厲害的,你們有打過嗎?」

  夏油傑:?

  「我為什麼要和自己的女朋友打?」

  其實從枕葉的身材和舉止上可以看出來她體術不弱,但沒想到能到連五條悟都稱贊的程度。

  甚至還好奇他倆打誰能贏。

  「啊?!」五條悟驚得嘴裡的糖都掉出來了,「她是你女朋友?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不知道?」

  「為什麼要通知你?」

  「……我傷心了哦。」迅速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開始覺得帶感的五條悟眼裡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夏油傑狐疑地看著他:「你該不會是要做些什麼吧?」

  「怎麼會,我恭喜你脫單還來不及,又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漏瑚回到家裡之後,也沒有痛罵五條悟,就是一個咒靈關在房間裡自閉。

  要說他不夠強,那倒也不是,家裡除了枕葉,就他最強。就是運氣不太好,身邊遇上的都是打不贏的。

  他本來就接受不了枕葉和夏油傑談戀愛這等離奇之事,而五條悟要把他抓去喂夏油傑的事情讓他受到了更大的打擊。

  枕葉和太宰治吃著夜宵,討論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開解一下他。

  五條悟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枕葉!趁著兩校交流會,我們去搞事吧!」

  枕葉:「啊這……不太好吧。我們家太宰也參加呢。」

  五條悟的語氣十足痛心:「你可是咒靈哎!怎麼可以這麼純良!快出來搞事!」

  枕葉覺得他居然還好意思說她:「你不也是詛咒師嗎?你除了吃甜食還干了別的事嗎?」

  五條悟的詛咒師沒牌面到他在高專人面前晃蕩,對方都能視若無睹,甚至掏出手機報警的程度。

  他近一年裡做過最過分的事情,就是從夏油傑手裡偷了倆學生。

  五條悟:「所以我痛定思痛,決心要做出一些改變。交流會老無聊了,我們去搞點事,讓事情變得更有意思一點好不好嘛?」

  「你想干嘛?」

  「我想去把高專藏起來的宿儺手指掏出來喂悠仁。」

  枕葉思索一陣,同意了。

  她確實好奇,巔峰時期的宿儺是什麼樣子的。

  至於宿儺重現人間會帶來的紛亂,就是咒術界應該頭疼的事。反正對方要是想干什麼毀滅世界的事情,多得是人阻止他。

  想她年輕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天下無敵,浪了沒多久就被教做人了。

  趁機還可以帶著漏瑚散散心。

  五條悟和她商量了一陣,安排她拖住夏油傑的腳步,自己帶著三個男孩子混進高專倉庫去拿東西。

  掛了電話,扭頭就對伏黑惠他們說:「你們三個去把兩個學校的學生揍一頓,要是被打了就別說是我家的。」

  伏黑惠:「……我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惠你可是禪院家花十億想買都買不到的孩子,必須給我狠狠地打御三家的臉!這樣那群爛橘子才不會說什麼都是我糟蹋你的天賦。」

  這當然是借口,他才不會在意那群人的想法,只是想打他們的臉而已。最重要的是,他想打夏油傑的臉。

  辛辛苦苦教書十年教出來的學生,還不如他五條悟散養的娃,足夠他嘲笑對方一輩子了。

  伏黑惠強忍住放狗咬五條悟的衝動:「喂!不要對我抱有奇怪的期待好嗎?!」還有你除了打我和把我丟到危險的地方去,有正經地教導過我嗎??

  虎杖悠仁對於「詛咒師生涯中的第一次搞事」充滿了興奮和干勁兒,還安慰起有點擔心的順平:「沒事的,出事了五條先生會撈我們的。」

  五條悟:「不,我會跑。你們太丟人了。」

  伏黑惠:「呵。」他就知道是這樣。


第二十一章

  不知道自己的摯友和對像暗地裡謀劃著什麼的夏油傑在把枕葉和織田作之助接進高專之後,就去會見京都校的校長和代表的,讓他們隨意走走。

  被枕葉傳染,逐漸變鴿的織田作之助帶著本子去尋找靈感,她自己則是四處踩點。

  五條悟說,按照流程夏油傑和其他的高專代表會坐在監控室裡看學生們的表現,但出現特殊情況,比如發現他把倉庫轟出一個洞之類的,就會跑出來。

  她到時候需要出現在夏油傑去打他的路上,攔住對方。

  當然她自己還是很想去看看高專藏了些什麼好東西的,所以特意帶了馬甲。同時使用本體和操縱備用身體,對她來說沒什麼難度。

  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她很快做完踩點工作,從販賣機裡買了兩瓶飲料打算回去找夏油傑,半路看見太宰治在挨打。

  同樣在圍觀太宰挨打的,還有五條悟家裡的三只崽子。

  他們蹲在角落裡,一邊觀察釘崎野薔薇和禪院真依打架,一邊看太宰挨打,竊竊私語。

  虎杖悠仁:「等會兒打哪個?」

  伏黑惠:「枕葉小姐說不能打東京校的女孩子,分別是金色頭發、黑色頭發、棕色偏橘頭發以及墨綠色的頭發,其中有一對雙生子。」

  「哦哦。」

  「你認清楚了?」

  「嗯……雙生子應該長得一樣吧?」

  惠:「……」

  「那要不,先對男的動手?」吉野順平指著把太宰治當核桃一樣砸的東堂葵,這場面對他來說和校園欺凌差不多。

  在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轉校到他學校之後沒多久,他就接受了「解決會進行校園欺凌的人以杜絕問題發生」這種設定。

  伏黑惠瞟了一眼仿佛要被打死的太宰治:「不,被打的那個人只是單純的欠打。要說欺凌的話,我比較傾向太宰治欺凌別人……又有人來了,我們先離開。」

  現在被發現的話,挨打的絕對是他們。

  大概是打的沒有成就感,東堂葵摔了太宰治兩下,就把他丟進屋內,好巧不巧丟到枕葉的面前。

  「真是無情啊,我當著你的面挨打都不來救一下的,姐姐。」

  枕葉手裡拿著飲料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沒有攙扶的意思:「我看你很享受的樣子。覺得他可以一拳打死你所以故意挑釁了嗎?太宰。」

  太宰治自己坐起來:「怎麼會,很疼的好嗎?我現在的理想是和美麗的小姐一起殉情!」

  「一臉無辜地說出了屑人發言呢,你最近是越發不長進了。」

  兩校的學生一走進來,就見到被喊作姐姐的那個人掐著太宰治的脖子,十分用力,他們聽見了清脆的骨頭斷裂聲。

  當那個有點眼熟的紅發女人扭頭望過來的時候,沒有殺過人的京都校學生紛紛後退一步。

  為什麼東京校會進來這種可怕的人啊??

  下一秒,滿血復活的太宰治從枕葉撒開的手底下逃出,捂著脖子說:「下次治療能采用溫和一點的手段嗎?」

  「我這麼漂亮,不覺得被我扼斷脖子是很美好的事情嗎?」枕葉挑眉,懶得和他再貧嘴,扭頭看京都校的學生,在掃到加茂憲紀的時候,她的眼睛一亮,踩著高跟鞋噠噠走過去。

  「是加茂家的孩子?」

  加茂憲紀有點愣住,但還是保持著家族少主應有的風度,禮貌地說:「加茂憲紀,您是?」

  「這是織田枕葉小姐!」東堂葵興奮地說,「我是您的粉絲,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您的後輩小高田。」

  身材超棒,身高一米七還喜歡高跟的枕葉非常符合他的審美,可惜很少出現在公眾面前,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見。

  「你好。」枕葉向他點點頭,把手裡的飲料遞給加茂憲紀一瓶,「你是加茂家的少主的話,應該聽說過織田這個姓氏。」

  他接過飲料:「是的,您好……」

  從枕葉兩邊一邊伸出一只手挽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後扯了兩步。

  菜菜子:「不要和京都校的人靠的這麼近,枕葉姐我們剛才和他們吵過架呢!」

  美美子:「枕葉姐你的飲料不是買給夏油老師的嗎?」

  枕葉不知為何,橫生出一種留戀外面的野花被家花當場抓獲的心虛,辯解說:「這不是販賣機就在旁邊嗎?我再買就是了,你們想喝什麼?」

  「我想喝你剛才買的。」又有一只手從枕葉的身後伸出來攬住她的肩,往前靠近說。

  覺得手上的飲料十分燙手的加茂憲紀心痛地感到四周的同學後退了一步,把他凸顯出來。

  「喝這個吧。」枕葉鎮定地把自己那瓶遞給夏油傑,然後聲音虛弱地解釋,「我們家和他們家有點淵源。」

  算是那天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和咒術界唯一的一點牽扯。

  夏油傑接過來擰開瓶口又塞給她,語氣平靜:「御三家你似乎都很熟悉。」

  「都有點淵源,不過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枕葉喝一口塞回給他,「你們聊,我去找我哥。」

  然後對加茂憲紀說:「按照當年的約定,我會在下個月前往貴府拜訪。」

  在她離開之後,一群人將加茂憲紀團團圍住。

  他舉起手作投降狀:「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她……請問織田小姐和夏油老師是什麼關系?」

  夏油傑:「不明顯嗎?她是我女朋友。」

  「夏油老師一直很好奇姐姐的身世,這位……加茂同學可以給我們講講嗎?」太宰治勇敢地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你不是她弟弟嗎?」

  太宰治:「我是被織田作,也就她哥撿回去的,雖然住在十層高的獨棟裡,但完全不知道錢是哪裡來的,畢竟她雖然是個大明星,但幾乎沒有什麼營業活動。」

  「因為他們家真的很有錢。」加茂憲紀思考了一會兒說,「織田小姐的織田,是織田信長的織田。」

  關於織田家的消息,由加茂家的家主口口相傳,沒有任何記載也不向外人透露。

  但那是以「織田家不踏入咒術界」為前提的,織田枕葉不光把自己的弟弟(雖然是撿的)送來高專,還和高專的教師談戀愛,想必是要作廢這一條的。

  「哇哦——我以為只是巧合,原來是真的嗎?」

  「怪不得她只演織田市,原來是自己的先祖,有原型參考。」

  ……

  學生們嘰嘰喳喳地討論一陣,示意他繼續說。

  「她所屬的家族,應該是織田信長的嫡系,正宗的武道家族,雖然家族基本每代咒術師,但從不以術師家族自稱,也不許其他家族記載他們。我也只知道御三家和織田家在江戶時代曾經有過很要好的關系,但在當時的三位家主去世之後,織田家從那以後就再未進入咒術界了。」

  加茂憲紀說完停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啊,那時候的情況好像和現在差不多,御三家的家主分別繼承了家族的最強術式,即匹配了六眼的無下限術式,十重影法和赤血操術,不過現在擁有前面兩個的,都是詛咒師,叛逃的五條悟,以及被他帶走的禪院家的小孩。」

  所以織田家是因為這個才重新出現在咒術界的?

  這中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聯系麼……

  夏油傑聯系上枕葉的態度,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你們家和織田家是有什麼約定?」

  「每隔六十年的初秋,織田家的當代家主會來我們家拜祭江戶時代的那位先祖。按照原本的時間算,應該是十二年前,可能是中間出了差錯,延遲到今年。」

  加茂憲紀沒有說的是,每次前來的拜祭的人雖然從女孩到中年都有,但無一例外地擁有一頭如火焰燃燒的長發,和美麗到虛幻的面容。

  「哦。」夏油傑點點頭,「那麼現在來算一下你們在比賽開始前,就毆打我學生的賬。你們有什麼想辯解的嗎?」

  動手的東堂葵表示沒有什麼好辯解的,人就是他打的。

  明顯就是要被連坐針對的加茂試圖掙扎一下:「這……不是互毆嗎?」

  太宰治可可愛愛地說:「我可沒有還手。」


第二十二章

  夏油傑把東堂葵和加茂憲紀打了一頓,至於和釘崎互扯頭發的禪院真依,他讓倆女孩子牽著手站在人群中間,直到比賽開始。

  釘崎&真依:你還不如打我們一頓呢。

  按照正常時間過來的庵歌姬感覺自己仿佛錯過了很多劇情,很是迷茫地問發生了什麼。

  然後注意力迅速被「夏油傑居然有對像」這件事吸引,大驚失色,語調忍不住拉高:「什麼?你居然有女朋友了?!」

  夏油傑:「……這很奇怪嗎?」

  他也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好嗎!

  「當然奇怪!我還以為你要將畢生的精力投入到教育事業,是個沒有世俗欲望的和尚呢。」

  「我要打你了哦,歌姬。」

  庵歌姬猛地後退一步,色厲內荏:「你該不會是騙來的女朋友吧?」

  老狐狸,會騙人的很。

  她當年被五條悟欺負的時候,險些就要以為夏油傑是什麼好人了。

  而實際上他們那一屆,唯一擁有良心的就只有硝子。

  夏油傑:「……你這樣,是很挑撥兩校關系的。」

  庵歌姬立刻鞠躬道歉:「對不起!」

  京都校的學生們:……老師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好騙啊。

  略過一些小插曲,交流會正式開始。

  當畫面出現伏黑惠三人的時候,夏油傑坐得很穩,甚至和庵歌姬討論京都校的孩子能不能輸得體面一點。

  是的,虎杖三個經過認真的辨認和嚴肅的討論之後,一致決定只打男的,然後由順平放倒女孩子們。

  東京校在校唯二的男孩子狗卷棘,被太宰套上女裝藏進了角落。他自己好歹是枕葉家的孩子,跟五條悟家的有一起吃過飯的交情,剛才還挨過打,獲得了無視。

  所以他們三個的目標是東堂葵、加茂憲紀和機械丸。

  反正只是說打一頓,又沒說都得打。

  庵歌姬無能狂怒了一陣,抱著杯子緊張地看著畫面,希望學生能夠爭氣,反打對方一頓。

  而實際上,伏黑惠三個人的戰鬥算得上輕松。

  因為他們平日裡的對練對像為:五條悟,枕葉,枕葉家的特級咒靈。

  偶爾還會被丟到各種高級咒靈的地盤或者其他詛咒師的面前……

  被打擊習慣了的他們,第一次對自己的實力有了正確的認識。

  而另外一邊,被無視的太宰治在比賽區逛街式游蕩起來,沒隔一會兒就能發現新的咒靈,站在原地一臉欠打地等對方撲上來,然後輕松拿分。

  庵歌姬氣呼呼地控訴:「這種能力也太bug了吧,你從哪裡找到的?」

  「我女朋友的弟弟。」

  「你女朋友又是在哪裡找的?」

  「收學生送的。」

  歌姬:?

  在太宰治瘋狂拿分的時候,五條悟熟練地走到目的地。

  二話不說就是一個赫打出去,把結界和門都砸了。

  那動靜,夏油傑所在的監控室玻璃都顫出嗡嗡聲。

  歌姬:「這動靜……」

  夏油傑:「該不會是……」

  夜蛾正道突然站起來:「五條悟。」

  他們因為打不過所以在外邊假裝沒有看到五條悟是一回事,五條悟打進學校要不要去阻止又是另外一回事。

  真有你的五條悟,以為你只是讓人過來搗亂,原來還打著砸學校的主意嗎?

  「我去找他。」

  夏油傑也站起身,義正言辭地說完之後快步出去了。

  然後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在路上等他的枕葉。

  枕葉撩了一下頭發,揚起手自信打招呼:「嗨,男朋友。」

  他感覺有點好笑:「是悟騙你來攔著我的?」

  「……」她不高興地鼓起臉頰,「我有這麼好騙?」

  「沒有沒有,你最漂亮了。」

  「嗯……」枕葉仿佛被他答非所問的話取悅了,晃晃悠悠地走過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他不備把他按在了牆上,腿抵在他兩腿之間,霸道(自以為)地揪著他的領子質問他,「我這麼好看,怎麼不見你動心?」

  夏油傑覺得自己很無辜:「我很心動啊。」

  「但是你都不饞我身子誒,連親吻都得我主動。」

  但是傳遞過來的情感,卻逐漸升溫著。

  枕葉對此感到疑惑。

  「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所以想著或許應該給你留一些後退的余地。」夏油傑說著要給她留有後退的余地,手卻已經牢牢地摟住她的腰,「我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戀愛甚至是結婚對像。」

  「我也不是啊。」枕葉歪頭,「你在說一些難以理解的話。在我的認知裡,愛,或者說喜歡,是唯一主要在意的東西。」

  就像他說的那樣,她在除此之外的情緒和感情上感知遲鈍(基本只能靠行為表現來判斷),對別人的小心思也猜不到。

  可不懂得斑駁的人心又有什麼不好呢?

  斜望過來的眼睛裡盈著明光,楓紅的色調像是粘稠的糖一樣,讓人見到了,嘴裡就泛起甜味。

  「……」夏油傑像是被打敗一樣,把頭埋進她的肩頸,輕輕地蹭了兩下,「我喜歡你。」

  枕葉自然地接:「沒有人會不喜歡我。」

  沒有人!

  他沒忍住笑出聲:「是的,我們葉葉子值得所有人喜歡。但我希望你只喜歡我。」

  「除了我哥之外,我目前來說最喜歡你。」

  枕葉誠實的話沒有得到贊揚,有點郁結的某人打算身體力行地證明一下自己其實是有那種世俗欲望的。

  她今天穿著的短袖側邊開口開到腰際,垂下三五條彩色的穗子稍作遮掩——很適合伸手進去摸。

  「你腰上的紋身,有什麼特殊意義嗎?」他正經地詢問著,手指在光滑的皮膚和稍顯粗糙的紋身上來回流轉。

  「就是火焰的意思,是煙花那樣,會爆炸的火焰。」

  枕葉解釋著自己的咒紋。

  這是世人對織田市的詛咒所帶來的術式,而她的另外一個術式,來自織田市本人的詛咒。

  「過段時間,要一起去看煙花祭嗎?」

  枕葉的回應被沉沒在他突然到來的親吻裡。

  熱烈而不灼人的情感向著她湧來,累積起快感,分不清是進食還是愛情帶來的快樂。

  她只無所顧忌地,熱烈地回應著。

  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打斷了他們。

  不是來自五條悟的術式。

  回頭看動靜的夏油傑沒有看到的是,枕葉的眼睛裡突然燃起了火焰,頭發有一瞬間變回原來的顏色。

  咽下喉間突然湧起的腥甜,她伸手按住自己的作痛的額頭,壓抑著上漲的怒氣和殺意。

  有人動了她的「人偶」,在切斷她感官之後還破壞了咒力核心。使人偶直接啟動了自毀程序。

  對她的術式不夠了解,是無法趁她沒注意那邊,在短時間內做到以上事情的。

  作兩個假設,真人或者是上次派咒靈來襲擊她的人。

  無論是哪個,都惹到她了。

  「我要立刻趕過去,你……需要我留咒靈保護你嗎?」

  除了第一次見面,夏油傑就沒有真心把枕葉當過治療。她的氣質和行為方式都非常地有武將世家的風格(就很莽,很有攻擊性)。雖然嘴上老是說不喜歡戰鬥,但出手比誰都快。

  所以他這句話只是禮貌性的詢問。

  枕葉:「你去吧,我去找太宰他們。」

  她急需太宰的腦子來思考問題,有她哥在,至少太宰治是不會真的做出有損她利益的事情來。

  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當她找到太宰治的時候,對方渾身上下開滿了口子,得虧有織田作之助給他止血才沒有失血而死。

  她蹲下身給他治療,醒來的太宰治簡單地陳述了事實:「我看見了真人進高專跟了過去,然後被他身邊的詛咒師打傷,他極有可能去倉庫了,五條悟剛從那裡出來。」

  他和真人積怨已久,礙於枕葉的關系,真人一直沒有對他下死手,今天這樣折磨他,八成是打算跑路了。

  不知道他要去倉庫裡拿什麼東西,他身邊的詛咒師又是誰。


第二十三章

  扶起最近挨打特別多的太宰治,枕葉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腦殼:「你怎麼判斷目前情況的?快用你無敵的腦子想想,我總覺得有點心慌。」

  「現在就要看,高專倉庫裡丟失了些什麼了。」太宰治眼裡透出智慧的深色,「我判斷會丟失一些可以作為武器的咒物,以及,可以針對你的東西。」

  枕葉有點茫然:「為什麼要針對我,不應該針對宿儺嗎?」

  她在咒術界都沒有什麼名氣,不像宿儺,能止小兒夜啼。

  「因為宿儺寄宿的少年,二十四小時都在五條悟的周圍,他們沒機會。」

  枕葉就覺得離譜:「那我就好欺負了?」

  太宰治心想確實,但看著她已經開始生氣的樣子,換了比較緩和的說法:「主要是你表現的比較與世無爭,真人又對你有執念。」

  「呵,我遲早打死他。」

  「你有在高專留下什麼重要的物品嗎?」

  枕葉分外自信地答:「沒有,我又沒有在這裡念過書,以前的財產都在織田家呢。」

  三人一起去找學生們彙合,看見了正在毒打伏黑惠的禪院真希。

  「真希!你先停一下手!」枕葉看著伏黑惠流血的俊臉,心疼得不行。

  「這三個家伙潛入高專給女生下毒。」

  枕葉:?

  老實給中毒的人解毒的吉野順平慌張解釋:「因為分不清哪些是不能動手的,所以打算先讓女孩子失去行動力。」

  他們不是變態!不是!

  禪院真希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不對勁:「枕葉姐,該不會——這件事有你的參與吧?」

  「不不不,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枕葉堅決否定,「我不認識他們,你們繼續打。」

  伏黑惠:「……」受傷的為什麼是他?

  「他使用的是禪院家的十重影法術,應該是被五條悟帶走的那個孩子。」加茂憲紀用審視的目光在枕葉和伏黑惠直接來回交換,「那麼,五條悟在哪裡?」

  「在這兒。」屋檐下的走廊欄杆上突然出現一大只白毛,黑色的墨鏡反射著不太聰明的光芒,「啊呀——惠你這個樣子可太狼狽了,果然還是體術不行呢。」

  惠:「……如果您就是來嘲笑我的話,還是趕緊離開吧。」

  真是受夠了。

  五條悟:「我怎麼能放任我的學生在這裡挨打呢!要不這樣,你喊真希一聲姑姑,看她願不願意放過你。」

  眾人:「姑姑?!」

  「是的哦∼」

  喜獲十五歲大侄子的十六歲少女禪院真希驚得松開了提伏黑惠後領的手。

  下一刻,伏黑惠就召喚出蟾蜍把自己拉到五條悟的身邊,順便還拖走了解完毒的順平。

  五條悟:「悠仁呢?」

  倆孩子表情一時有些一言難盡。

  順平:「被那個高個的男人追著跑了。」

  五條悟呆了一會兒,帶著他倆去撈虎杖悠仁,然後離開了高專。

  就是那麼瀟灑,那麼囂張。

  夏油傑回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因為他優先選擇救下術師,所以被對方利用這一點,讓對方順利地帶著咒物離開了。

  眼前的生命,和日後可能會逝去的生命。

  選擇再一次擺在他的面前,他選擇前者,但在為後者憤怒。

  需要很用力很用力地去克制如潮水將他席卷的負面情緒,才能維持自我。

  枕葉跑過去牽他的手,小聲問:「是丟了什麼東西嗎?」

  「丟了不少東西,但造不成太大的麻煩,我會處理好的。」約莫是被撞進眼簾的紅色所感染,夏油傑的心情好了少許,用沒有牽著她的那只手摸她的發頂。

  枕葉的發絲雖然是偏深的酒紅,看著溫暖,卻有著冰冷的絲綢感。

  讓他平靜下來。

  枕葉:「……那就好。」

  嗨呀,我是問你丟了什麼,不是問你問題大不大!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這點小秘密都不願意和女朋友講嗎?!

  某人表面乖巧可愛,心裡罵罵咧咧。

  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因為男朋友心情不好的亞子,她又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不好。

  快讓腦子好使的太宰治出來想想辦法!

  腦子好使的太宰治慢吞吞地從室內走出來,手機上展示著簡易的高專地圖,上面用紅線畫了一條路線:「偷東西的家伙的逃跑路線,大概是這個。」

  在大家還在為禪院家復雜的血緣關系懵逼的時候,聰明的人已經混進了監控室,根據各處監控的破壞時間和程度,判斷出主犯的足跡了。

  枕葉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確認是真人跑路的方向。

  當即問夏油傑:「有刀嗎?」

  夏油傑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去給她找了一把刀。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抄起刀就甩出去。

  刀如利箭一般轉瞬飛出上千米,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大約半分鐘後,一聲巨響傳回來。

  菜菜子扯了一下太宰治的袖子,神色恍惚:「那什麼,枕葉姐不是個治療嗎?」

  太宰治:「沒規定治療不能打輸出呀。」

  其他人直呼好家伙,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武道家族。

  「你確定要這麼做?」額頭上有縫合線的詛咒師問著真人,眼裡藏著深沉的惡意與譏誚。

  「你是想說,咒靈之間不存在親情,更不會有同伴?」真人手裡拿著一副古老的畫卷,他拿得很小心,透著股莫名的珍重,即使是在跑路也生怕磕碰到它。

  詛咒師沒有說話,是在默認。

  「我的姐姐,是咒靈中最接近『人』的存在。無論是外表,天賦還是力量,都達到了極致,我最喜歡她了。謝謝你為我提供她的消息。」

  「很離譜。從人對人的憎惡中產生的你,會將從愛中誕生的咒靈當做姐姐,你們兩個本應該互相廝殺的。」

  「人類的愛和恨是由大腦的同一個區域處理的,它們本質上相同,就像咒靈和咒術師本質上相同一樣。」真人臉上出現孩童式的天真和煩惱,他一直很不能理解,為什麼枕葉會那麼討厭他。

  恨是愛的延伸,正因為有愛,才會去恨不是麼?

  姐姐現在果然還不是完全態,等她變回自己本來的樣子,她就會理解和喜歡他了!

  「是嘛?」

  詛咒師微笑著,心裡的惡意不斷堆積,感受到這一切的真人,快樂地笑了。

  「是真的啦。」

  所以不喜歡的東西,連憎惡的價值都不存在。

  譬如人類。

  心裡思索著下一步的真人猝不及防被天外飛刀削掉了腦殼。

  隨之而來的咒力洪流,直接將詛咒師的身體撕裂成粉塵。

  對枕葉咒力有著極大抗性的真人軀體努力護著懷中的卷軸,在結束之後緩緩爬起,撿回腦袋安上。

  隨後踩著詛咒師的碎片,歡快地離開。

  三輪霞醒的時候,手邊只剩下自己的刀鞘,當她問起其他人的時候,大家都假裝沒有聽到,圍著枕葉在那裡聊天。

  聽對方聊一些歷史名人的真實故事。

  比如織田信長真的只有一米七,還穿過不少次女裝,會在宴會上故意裝作女人調戲第一次見自己的人等等。

  得益於枕葉的故事,高專被入侵的事情,在學生這裡很輕易地揭過去了。

  而夏油傑在夜裡清點完傷亡和丟失物品之後,敏銳地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丟失的都是極為危險的物品,除了被五條悟拿走的宿儺手指,還丟失了五件特級咒物。

  咒胎九相圖前三,用作封印的獄門疆和由禪院家移交高專保管的未知畫卷。

  前面四個有詳細的登記,可以提前預防起來,而最後一樣,沒有任何額外的記載。

  但禪院家,特級和未知這幾個詞就代表了它的不尋常。

  想到這裡十分頭疼的夏油傑帶著怒意,給五條悟發了消息。

  【我一定要祓除那個咒靈。】

  五條悟半晌才回復他——

  【……誰?】

  【就是你認識的那個。】

  【……你開心就好咯。】


第二十四章

  「他有本事就來殺我嘛。」

  枕葉坐在五條悟家的沙發上, 看著散落在茶幾上的宿儺手指,不太在意地回應「夏油傑說要祓除你」這件事。

  五條悟:「你態度好冷淡哦,至少表現出點慌亂或者難過來嘛。」

  「對詛咒, 這樣的處理方式是正確的。不要因為我而對其他的咒靈有什麼期待。千百年來,只出現了一個枕葉。」

  而哪怕是她, 在開始的時候也是個全然的咒靈。

  她是被人類詛咒成人類的。

  「我看他態度還蠻堅定的,估計是把失竊的事情算到你頭上了……你認識那個偷東西的家伙嗎?」

  「不止一個人,也不止是人。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 也加入了他們。」

  枕葉覺得目前來說,最好的事情, 是只有真人跑了。

  不然她就要考慮殺掉他們的事情了。

  「什麼?!你居然還有一個弟弟?」五條悟嚇了一跳。

  「他非要喊我姐姐, 我也沒有辦法。」她有點嫌棄地皺眉, 不大高興地說, 「真人是從人對人的恨與恐懼中誕生的,是最純粹的詛咒,最純粹的惡。」

  大概只有性格還算可愛。

  「他的術式是改變觸碰到的生命體的靈魂,領域之內都算他的觸碰範圍。」

  她詳細介紹了真人的術式,和目前能夠做到的程度,提醒他們(主要是孩子們)該注意哪些地方。

  枕葉:「他的成長速度很快,時間越久越危險。」這點和她是一樣的。

  「我遇見他的話,可以殺掉他嗎?」五條悟冷不丁問。

  她沉默了一會兒, 說:「這是遇見詛咒的正常做法。」

  「是的, 但看在他是我朋友的弟弟的份上,我會把他打個半死送回給你的。」

  「謝謝。」

  由於並不知道高專到底還丟失了什麼,「兩面宿儺投喂計劃」被暫時中止,高專方和五條悟以及枕葉都調查起失竊事件,卻什麼都沒有查到。

  對方藏得很深, 也沒有再出來搞事,交流會結束之後,咒術師們又忙碌起來,這件事就被暫且擱置了。

  令人難過的是,到八月底的周末,今年最後一場煙花大會在神奈川舉行,而此時的夏油傑突然要出差。

  非常突然,突然到他倆剛到神奈川的街道上,他就被突然打了打電話。

  他本來想直接掛掉的,但那邊的人說,有特級咒靈襲擊高野山,已經造成了不少佛教人士以及數位一級咒術師的傷亡。

  夏油傑的臉色沉下去,在枕葉看過來的時候收斂了陰沉的情緒,歉意地看著她:「抱歉。我可能要去處理一下突發情況。」

  「去吧去吧,我這麼大一個人,也丟不了。」

  在夏油傑離開之後,枕葉本就勉強的笑容直接消失。

  高野山,對她來說並不陌生。

  織田市的畫像就在高野山的持明寺。

  太宰治說對方是要針對她,果然是真的。

  但她現在過去肯定也來不及了,不如把太宰治和五條悟喊出來想想辦法。

  「所以你為什麼不把畫像拿到手裡?」

  街邊的一家甜品店裡,正在吃奶油泡芙的五條悟對此非常疑惑。

  「因為這樣對我有利。咒術師的咒力只能來源於自身的情緒,但咒靈可以從別人的情緒中獲取力量。」

  畢竟他們就是如此誕生的。

  「而且那又不是唯一的畫。那副畫對我來說,有和沒有,影響遠沒有你們想像中大。」

  枕葉的這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驚訝地看著她。

  抓了幾個五條悟的泡芙,她一臉「你們這都沒猜到」的表情:「你們沒有看過我的電影嗎?那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

  織田信長曾經命優秀的畫師,繪制了六幅她的畫像,贈與愛慕她的大名。

  這六幅畫像在戰國和江戶年間輾轉各處,凝聚了無數人的念,才誕生了枕葉。

  高野山的那副畫,是德川家保存,由織田市的女兒,淺井茶茶供奉在持明寺的,是最廣為人知的一幅畫。

  五條悟點頭表示理解:「那麼剩下的五幅畫在哪裡?」

  「御三家每家有一幅,織田家一幅,還有一幅我帶著。我希望你能替我取回存放在御三家的那幾幅畫像。」

  「沒問題。」

  「我覺得那些畫像,至少御三家的那三幅不在了哦。」一直沒咋說話,在瞄外面漂亮女孩子的太宰治突然說,「前段時間高專丟失的最重要的咒物,應該就是姐姐你的畫像。」

  「啊……你是說,御三家裡都出現了叛徒?」五條悟把最後一個泡芙塞進自己的嘴裡,「聽起來是會發生的事情,我改天回去看看。」

  吃完桌上所有的點心之後,他開心地站起來:「今天還是好好逛一下煙花大會吧!我想吃紅豆鯛魚燒!超大個的那種!」

  伏黑惠:「不要在討論嚴肅問題的時候,講這種仿佛小孩子撒嬌的話啊!五條先生。」

  「走吧。去吃鯛魚燒撈金魚和看煙花!」當事人枕葉小姐反而對此沒有什麼異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件事的問題不大,隨著事情發展慢慢處理就好。」

  她的畫像既不能毀掉,也不能像宿儺手指那樣被其他的咒靈吸收,放在哪裡其實都一樣,所以她這幾百年都沒怎麼管。

  怕是要讓那些人失望了。

  夕陽斜沉,街道上各色的燈籠點亮,將一切打上金光,穿著浴衣和服的男女穿梭其中,節日的歡鬧氣氛愈加濃烈。

  在街道的盡頭,是金黃細軟的沙子鋪成的沙灘,上面停放著即將燃放的煙花。

  天與海與夕陽的交界處,綿軟的雲被染成橘紅煙紫,可愛非常。

  枕葉突然很可惜夏油傑沒有看到這一幕,開始後悔沒有再任性一些地留下他。

  因為是很不知時宜的人,所以她在想起對方的時候,直接打電話過去了。

  夏油傑接得很快,但似乎信號不太好的樣子,好在她聽力非常好,可以在喧鬧的人聲和嘈雜的電子雜音裡聽見對方的聲音。

  是在喊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竟是如此的動聽,不愧是她!

  「沒什麼,就是突然不想看煙花了。」枕葉脫下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沙灘上,朝著人少的礁石一帶走去,「我已經看過了太多的煙花,今年的似乎格外無聊。」

  「……」電話那邊隱約傳來笑聲,但因著風聲太大,她這次屬實沒有太聽清,於是大聲問,「你有在說什麼嗎?」

  坐在虹龍上趕路的夏油傑讓虹龍飛低一些,然後又召喚出咒靈給自己擋風,這才回復起她:「煙花還沒開始呢。」

  枕葉用蠻橫的語氣說:「在我心裡,它已經結束了!」

  「煙花是趕不及回去看了,但此時在我們面前的夕陽是同一個不是嗎?」

  夏油傑抬眸看前方沉落西山的夕陽,絢麗的霞光打在他的身上,粉橘煙紫的雲彩柔軟地勾著虹龍的尾巴,觸手可及。

  枕葉似乎看到這樣的場景,沒有吝嗇地誇獎著:「帥!」

  那頭的夏油傑愣住,似乎沒想到話題會從夕陽談到「帥」上:「是在說我嗎?」

  「對,騎著龍架著七彩祥雲的人最帥了!回頭我也想試試。」

  「好,回去就帶你去兜風。」他大方地承諾,想起什麼,又說,「菜菜子她們也在逛煙花大會,你無聊的話,可以去和她們一起玩兒。」

  枕葉看著不遠處堆沙堡挖坑試圖撲進海裡的五個沙雕中二少年(假裝五條悟只有十歲),半晌沒說話。

  夏油家的女孩子似乎和他們關系不太好的樣子(她們還在為五條悟偷夏油的學生記仇)。

  「你該不會……在和悟逛煙花大會吧?」

  電話那頭的人突然變得危險的語氣讓枕葉一個激靈,連忙狡辯:「還有他家的三個孩子和太宰!」

  「你和他走的太近了,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被他突然低落的語氣嚇到的枕葉慌得一批:「這……我只是把他當弟弟而已啊。」

  夏油傑冷漠地強調:「他比你年紀大。」

  枕葉:「但他心理年齡小。」身體年齡也比她小好多。

  「不小了,他高專的時候,就知道靠臉去討好女生了。」

  遠處的五條悟似乎是察覺到枕葉的目光,舉起手裡在集市上撈的金魚說:「枕葉——過來幫我提一下,我去抓螃蟹!」

  「……不拿,快滾。」枕葉拿開手機,對著五條悟大喊,無視對方迷惑和受傷神情,又換了小意討好的語氣對電話說,「姑娘們在哪裡,我去接她們。」

  「不陪著你的弟弟們了?」夏油傑語氣怪異。

  「弟弟在我這裡,只有塞進垃圾桶的份。還是姑娘們重要。」她斬釘截鐵地說著,終於獲得對方的原諒(其實本來就沒懷疑,只是在吃醋)。

  「她們好像在撈金魚,你讓她們發個定位給你。」

  枕葉掛掉電話之後,衝過去就對著試圖變成青花魚重歸大海的太宰治一頓臭罵,把對方罵懵之後,長舒一口氣,跑去接菜菜子她們了。

  太宰治心有余悸地看著她的背影:「聽說戀愛中的女人容易喜怒無常,原來是真的。」

  五條悟:「她平時不也罵你嗎?」

  太宰(冷漠臉):「哦。」

  夕陽徹底沉沒,夜幕降臨之後的很久,枕葉還是沒有回來。太宰治聯系了美美子,得到的回復是枕葉沒有去找她們。

  聯想到最近這一系列事件,雖然不太相信枕葉會遇險,但他們還是擔心地去找對方。

  在煙花最為絢爛的時候,他們見到了有著奇異紅色長發的女人,她身姿筆挺,腰懸長刀,有著武士一般的英氣和颯爽。

  她回過頭,長發如煙似火地蕩起,露出一張美過世間萬物的臉,紅唇愉悅地上揚,似是驚喜。

  「五條,禪院。」

  一行人呆在原地。


第二十五章

  尾張國一帶, 出現了紅衣紅發的女妖。

  傳聞她有著極為出色的美貌和蠱惑人心的聲音,會問每一位見到她的人是否愛她。

  回答是的人會被火焰吞噬,回答不是的人會被撕扯成碎片。

  短短數月, 已有數十位陰陽師,七位准一級咒術師, 五位一級咒術師,一位特別一級咒術師死在她的手上。

  尾張國的城主重禮請了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的家主來祓除這只被鑒定為詛咒的咒靈。

  五條家主在深秋進入了這位咒靈的巢穴,有著漫山楓樹的山林。

  入目皆是紅, 腳下的楓葉發出清脆的聲響,林子裡沒有想像中的屍山血海和火焰留下的焦骨。反而如同皇家林園一樣美麗而富有生機, 飛鳥停歇, 野兔跳脫, 遠處的溪流上傳來美麗的歌聲。

  哪裡像是詛咒盤踞的地方。

  他大膽地往著歌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見到了傳說中會引誘路人的「」女妖。

  確實像女妖,有著完全不同於其他咒靈的,只存在於幻想中的美麗。白色的狐狸頭擱在她的懷裡,眯著眼睛聽她唱歌,任由她揉弄。

  「你愛我麼?」她突然回過頭,對著闖入者說道。

  語調平平,別說是蓄意蠱惑了,他甚至懷疑她問得很不耐煩。

  「不。」他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否定的答復。

  「那就太好了。」女人推開膝蓋上的狐狸, 提著刀站起身向他走來, 「說著愛我的人,無論吃掉多少都無法讓我感到滿足,甚至還會讓我作嘔。你是咒術師,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是因為他們並不是真的愛你啊,只是在圖你好看。」年輕的咒術師結束了寒暄, 捏起手印打算把對方送走,卻突然看見了她手上的刀。

  「你怎麼用的是我家的刀?」

  「是陪葬品哦,我和它都是。」枕葉拔出鶴丸國永指著咒術師,「現在刀匠也開始當咒術師了嗎?」

  「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在自信,所以才完全沒有一點警惕,原來是因為不知道我們家啊。這也沒有關系,因為我很快就會讓你知道,五條這兩個字,代表什麼。」

  在好容易找到的漂亮林子被對方的術式轟壞,自己還被打成重傷之後,枕葉蹲在改道的小溪旁小聲哭泣。

  造成這個場面的罪魁禍首在「打死她」和「哄她一下」之間來回猶豫了一會兒,順從本心地選擇了後者。

  能和人正常交流,還這麼好看的咒靈僅此一只!當成珍惜動物對待有什麼不對!

  五條家的家主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告訴大家這是他撿回來的妹妹。由於對方過分漂亮,所以原本對她抱有極大惡意的某些人在看見她之後迅速轉變態度,對她殷勤了起來。

  在考究了對方出身之後,他又宣布枕葉姓織田,是那個很有名的織田信長的家族裡的人。

  枕葉至此開始了被對方教做人的生涯。

  各種意義上的。

  劍術,文學,樂藝以及咒術,人類的倫理和感情,都是對方教給她的。

  他還帶著她去各地祓除詛咒,帶著她去見其他的咒術師,和他們切磋或者同伴而行。

  一個咒靈,活得像是咒術師一樣。

  講出去肯定會被人當做笑話,但只有擁有六眼的人才能看出她的真身。

  「人類,是很擅長自我欺騙的生物,他們喜歡你,痴迷你的外表,所以認為你和他們相同。正因如此,你才擁有了這具和人類幾乎相同的身體。」

  那她和人就沒有區別了呀。

  「你們是說,這裡是幾百年後?」

  煙花散盡,海灘上的人漸漸散去,枕葉抱著自己的刀坐在礁石上,巨大的海浪不停地湧過來,被火焰盡數吞噬。

  那五條他們呢?和陪葬品一起葬於大地了嗎?

  「對。我叫五條悟,這是伏黑惠,我們都脫離御三家了哦。」

  她危險又陌生的樣子讓他們有些怔然,只有五條悟勇敢地搭腔。

  「干得漂亮。」

  枕葉說完想起自己曾經戲言要燒了御三家,得到了那三個人支持的事情。

  「現在御三家還是我們的財產,等我死後,你想一把火全燒了都可以。」

  那時候好像很輕易地就接受了「他們會死」這個設定,是因為還沒有經歷過嗎?

  太宰治:「你的記憶是退回到江戶時期了?」

  枕葉:「應該吧,我不認識你們。」

  太宰:「我是你弟哦。」

  「我應該不會在垃圾堆裡撿弟弟吧?」

  即使失憶了,枕葉對太宰治的觀感也依然很糟糕。

  一眼望過去,靈魂都是黑的。

  她覺得可愛,大概是因為他長的好看。

  太宰已經習慣了被她嫌棄(反正她也只是表面嫌棄),很快把這個話題拋到腦後,不懷好意地問:「那你知道自己有對像嗎?」

  「什麼對像?」

  「和你展開戀情,以後很可能結婚的對像。」

  枕葉呆在原地,好久才找回聲音:「……你在開玩笑嗎?」

  是她瘋了還是世界瘋了?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在開玩笑,太宰治拿過她手裡某個黑色東西,解鎖之後找到了某個備注為「男朋友」的聊天欄遞給她。

  她看見了一張畫像一樣的東西。

  坐著龍的咒術師在雲層之上遨游,夕陽的光打在他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佛光。

  她突然就接受了自己有對像的設定。

  「我對像真好看,不愧是我。」

  其他人:「……」突然覺得她的變化沒那麼大了。

  此時她手中的東西發出富有節奏韻律的聲響,太宰治探頭看一眼,說:「啊,是織田作。」

  「織田作?」

  太宰:「你哥,大概是想喊你回家了。」

  枕葉仰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點頭:「確實該回家了。」

  她又轉頭對五條悟他們說:「有什麼別的事改天再聊,我現在該回家了。」

  他們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形容一下就是:我以為你帶著刀玩著火要干一番毀天滅地的大事,結果你告訴我天色太晚我哥喊我回家。

  還有你為什麼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自己有個哥哥的事情啊?!

  因為家裡的咒靈(尤其是漏瑚)對五條悟有著一定的心理陰影,所以織田作之助帶著他們去另外一邊看煙花大會了。

  大概是性格和氣質的原因,織田作之助有著「無論是誰都可以和他好好相處,並且很想和他聊天」的buff。漏瑚他們在發現他居然可以看見他們之後,倒很好地和他相處著。

  原本約定在九點半彙合,結果十點半沒等到人,消息也沒有一個。

  織田作之助還以為他們是玩得太高興了忘記時間,結果看見枕葉的時候,敏銳地發現她情緒好像不太對。

  「是發生了什麼嗎?」他問。

  枕葉一眼就分辨出她的「哥哥」是哪一位,不僅僅是因為對方身上有著她的咒力,還因為從心底冒出的熟悉和溫暖。

  收起腰上的刀,她跑過去撲進對方的懷裡,悶悶地說:「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就都死了,還死了很多年,擁有他們術式的後代都快和他們一樣大了。」

  她昨天還和他們一起喝酒,聊起某個城池的美麗公主和誕生於公主嫉妒情緒的咒靈。

  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陌生的,沒有故人的未來包圍著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壓抑毀掉一切的衝動。

  屬於兄長的溫暖手掌輕緩地順著她的頭發,「哥哥」的聲音帶著平定人心的力量:「回家吧。」

  枕葉:「嗯嗯。」

  百年後的她,也還有家,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回家之後從祈本裡香哪裡共享了部分記憶之後的枕葉心想:事情怎會變得如此糟糕?

  好家伙,她對像不知道她是個咒靈。

  幾百年後的她怎麼還干起欺騙別人感情的勾當來了,這被五條知道了能追著她打幾百裡。

  從酒庫裡摸瓶酒灌了兩口,枕葉冷靜下來,一張嘴又不知道怎麼說:「我……他……」

  裡香乖巧地坐在床的角落上,小小的一只,卻好像比枕葉要成熟許多。

  「雖然過程有一些意外,但你們確實是情侶關系。別的可以是假的,『愛』是不會騙人的不是麼?」

  枕葉沒有吱聲。

  她確實有接收一份不一樣的愛意,似乎是極有質感和質量,但又給她一種輕飄飄的感覺,除了會帶來飽腹感之外,還給她帶來了奇怪的心情。

  是愉悅的,期待的,想要更多卻反生怯意的心情。

  「但……他那個術式,是吃人,啊不,吃咒靈的哎。」她小心翼翼地提出異議。

  裡香:「您也吃人啊。」

  「這……」枕葉連喝三瓶高濃度的酒,躺回床上打算先睡一覺再說。

  反正夏油傑還在出差,她最早也是明天才能見到對方,到時候再說!

  夏油傑到的時候,所謂的特級咒靈已經跑得沒影了,還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是明顯的有組織有紀律的活動。

  高野山到處都在失火,他感覺自己不像是來解決咒靈的,更像是被叫來滅火的。

  他本打算直接走,突然聽見有人說丟失了很多幅畫像。

  畫像。

  等到深夜,他終於確認了所有出事的畫像。在燒毀和丟失的二百多幅畫卷裡,有一副名揚天下的畫卷。

  戰國第一美人,織田市的畫像。

  夏油傑想起枕葉今年演的那部電影。

  它似乎還沒有下架。

  是誰從中獲得了靈感嗎?

  或者是,有誰想要針對他女朋友的家族嗎?

  帶著一身火焰氣回家的夏油傑,看著還沒有睡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緩和了臉色問:「今天和枕葉玩得愉快嗎?」

  菜菜子:「啊?枕葉姐沒來找我們,我還以為您和她在一起呢。」

  他:「……」

  今天後面和她發消息,也沒有得到回復,她平時是不會睡得這麼早的。

  更不會爽約。

  第二天,夏油傑見到換了發色妝容仿佛換了個人的枕葉,還聽到對方說:「那什麼,你可以接受我失憶了這件事嗎?不能話,我們不如先分個手冷靜一下?」

  他呆在原地。


第二十六章

  五條悟連夜翻進五條家倉庫, 一張一張地翻裡面的畫卷。

  沒有找到。

  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把江戶時代的那位家主的棺材給開了。

  不出意外地發現它被打開過。

  被特殊處理過的屍體即使過去了幾百年,也還保持著原主盛年的樣子。

  白發蒙眼,輪廓和他有幾分相似, 唇邊帶著些微的笑意,仿佛只是在沉睡, 隨時可能醒過來一樣。

  可他的六眼已經被挖出,藏在不知名的地方。

  六眼存放處,不會告知同樣擁有六眼的人。

  「還蠻帥的嘛。」五條悟說完之後突然愣住, 「咦——記載裡好像說你和那位禪院家主屍體被魔剎羅撕碎了來著。」

  沉睡的青年依然笑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沒有任何要尊敬祖先的意思, 五條悟伸手搬開對方的身體, 在他的身下找到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上面縛著層層的封印和復雜的咒。

  只有擁有六眼的術師能夠在不損害裡面的東西的前提下打開它, 顯然是被指定的陪葬品。

  在幽謐的夜色中, 百年未變的月光下,五條家的後人打開了先祖留下的畫卷。

  上面繪制的不是織田市,而是一位叫做枕葉的咒靈。

  她抱著一把名為鶴丸國永的刀,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其他人都用的黑色,她是唯一的,耀眼的紅。

  所有人都沒有畫上臉,但就是在給人一種他們在笑的感覺。

  在卷軸的末端, 夾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上面寫著——「是位會說出『只要我還存在一天, 人類就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的可愛女孩子,是我的妹妹。」

  五條悟看了好久,恍然大悟:「枕葉居然真的是家養咒靈哎。」

  還是他們家的!

  他可以收夏油傑的聘禮錢嗎!

  把畫像揣進懷裡,他把棺材蓋上,揚長而去。

  彎月高懸, 無人的荒野裡突然傳出沉重木頭落地的聲音。

  時間回到第二天白天。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夏油傑冷靜地詢問,在對方「你捂住我的嘴讓我說啥」的眼神中強調道,「先確認一下你不會再提到『分手』這種會讓我不高興的話。」

  枕葉屈服地點點頭,然後被他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攬著坐在沙發上。

  她心裡又慌又虛,組織了很久的語言才開始編。

  「事情是這樣的,我本來只是在正常地逛廟會,走著走著就突然失憶了。」

  「然後呢?」

  「然後就失憶了呀。」

  夏油傑有點無語:「你不覺得中間省略了很多東西嗎?」

  她眨巴眨巴眼:「因為這個事情發生得非常突然嘛。」

  他扯住她一邊的臉頰肉,眼神示意她不要試圖糊弄他:「起因和事後發現呢?」

  枕葉嗚嗚了兩聲,扯掉他的手,慎重地措辭,說:「起因是有人想搞我,我沒有放在心上,事後發現他們好像確實掌握了一定的消息。」

  「昨天,供奉於持明寺的織田市畫像被竊走了。你對此有什麼想說的嗎?」

  「不是我偷的!你凶我干什麼?!」枕葉覺得這男人好生過分,她什麼都沒干,還擱這兒懷疑她。

  夏油傑確實在懷疑枕葉。

  她身上的疑點太多,也仿佛有什麼絕對不能告訴他的事一樣。接連一段發生的事情又都和她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織田家當初退出咒術界的原因不明,如今又突然出現,說是沒有一點目的他是不相信的。

  但如果是別有目的接近,他也不太相信。

  畢竟她是公認的甜(好騙)。

  「對不起,我想岔了。」

  他抓起枕葉變得紅亮的頭發拿在手裡把玩,猜測她先前的發色可能只是為了和她的哥哥保持同樣的發色。

  「我給太宰放假,你讓他去查查這件事吧。內容不必告訴我,確保你的安全並且找回你的記憶就可以了。」

  太宰治,大家的公用腦子。

  「嗯嗯。」枕葉在新錄入的記憶裡翻了一下,思考著該怎麼和他相處,並沒有翻到什麼有用的內容。

  她感覺自己還很年輕,並沒有到養崽子的年紀,所以失去共同話題。

  現在好像也不太適合聊咒術界相關(有些沉重)。

  這個年代的時尚和時事她也不懂,一談就暴露了。

  總結一下,就是沒什麼好說的。

  但也不能這麼干坐著。

  扯著自己另外一邊頭發痛苦地思考了一會兒,枕葉突然伸手掰過夏油傑的臉親他一口。

  正在用手機聯系其他咒術師的夏油傑:「……」

  怎麼回事,她能不能尊重一下自己失憶了的設定?

  枕葉看見他穩重表情裂開,眼神帶著茫然的樣子,心情超好地笑起來。

  夏油傑:「你失憶到什麼程度了?」

  她誠實作答:「只能從別人的視角回憶過去的程度。」

  「我是問年齡。」

  枕葉的眼神開始飄忽:「這……重要嗎?」

  她總不能說三歲吧?

  但講道理,三歲對於一個咒靈來說已經是高齡了!

  「很重要。」

  他的語氣格外慎重,搞得她也坐直前仰,等他的下文。

  「這意味著我和你相處時,應該把握的尺度。如果比我的學生還要小的話,剛才那樣就過界了;如果比我的學生稍大一些,我就可以牽著你的手,親吻你的臉頰。」

  他一邊說著,一邊撩起她的發絲,撫摸她的臉頰耳後,動作輕緩細致,很是曖昧。

  枕葉被搞得發癢,想往後退卻靠在了沙發靠上,竟是無處可退。

  她咽了咽口水,問:「那要是再大一點呢?」

  「要是成年了——自然是可以做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黑色的瞳仁裡點漆星光,有著細長眉眼的男人像是下山的狐妖,叫所有見了他的人都迷了眼丟了魂。

  連鬼怪都能被他勾引到神魂顛倒。

  緋色從耳後爬上臉頰,枕葉毫不猶豫地說:「是的,我成年了。」

  咒靈,脫離了咒胎就是成年!

  「是麼……」夏油傑更貼近了她兩分,嗓音低沉曖昧。

  她面不改色:「是。」

  搞快點,來親我!

  「我不信。」

  枕葉:?

  不等她從這個意外的答案中回過神來,她就被圈著肩壓在沙發上,男人好聽的笑聲在她耳邊回蕩,很快就讓她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耍我很好玩嗎?」她咬牙切齒地大力把人推開,嚴詞控訴,「我告訴你,你這種過分的行為,放在我家,是要被我提著刀追十幾條街的。」

  「唔……你知道你和我剛認識的時候,你假裝自己是個治療嗎?」

  夏油傑現在想起來當時她漏洞百出的樣子,覺得可能那時他是被對方的美色和過甜的性格蒙住了雙眼。

  「什麼?!」枕葉一萬個驚訝,「我居然會反轉術式嗎?」

  他點點頭:「看來你的記憶年齡比我想像中還要小。有意向來高專當我的學生嗎?」

  她:「呵。」

  被放假的太宰治坐在家裡頂樓的圍牆上,一邊聽枕葉「他居然不饞我身子他是不是不行」的抱怨,一邊想著這天真藍。

  「你有在聽我講話嗎?太宰。」

  枕葉看見他神游的樣子,把手指捏得嘎吱響。

  「姐姐。」他莊重著表情,用嚴肅的語氣喊她。

  枕葉:「嗯?」

  太宰治:「男人,會玩弄你的心情,讓你糾結讓你不高興,但你的手裡的刀不會。」

  枕葉立即把這句話奉為至理名言,用力點頭:「你說的對。給我指個仇人,我這就去砍了他。」

  雖然她的反應完全在意料之中,也是他想要的,但太宰治還是沒忍住問她:「……一直很想問,姐姐你為什麼這麼信任我?」

  「啊?」她像是聽見了什麼奇怪的問題一樣,反問他,「你不是喊我姐姐嗎?」

  是家人呀。

  所以會放任你去接觸死亡,也會堅定地把你拉回來。

  太宰了解地點頭,興奮起來:「我們把真人丟掉吧!我們家不需要這種出賣家人的家伙。」

  枕葉歪著頭問:「真人……誰?不過光是聽著這個名字,就感到一萬個難受了。」

  祈本裡香,沒有共享給枕葉關於真人的記憶。

  曾經生存於乙骨憂太的執念中的她,最知道該如何讓這種人自食惡果了。

  太宰治愉悅地笑出聲:「是不重要的人。」

  仿佛一下子有了動力,他立刻情緒高漲地投入到和幕後之人的博弈中。

  雖然從表面上看,他們這方處於完全被動的狀態,但在戰力上,他們這邊處於完全壓制的狀態。

  而且比起得按照規章制度走的夏油傑,他們不用講道理,也不用講武德。(畢竟是咒靈和詛咒師嘛)

  所以只需要確認大致方向和嫌疑人物就可以了。

  「考慮到對方對咒術界秘辛和對姐姐的了解,我初步判斷幕後之人至少在江戶時代之前就存在了,通過某種特殊的手段活到現在。」

  太宰治說出自己的猜測,問五條悟御三家歷史上有沒有那種特別出名的叛徒。最好是那種震撼普通咒術師三觀的。

  因為一般人也不會和真人那種家伙聯手,哪怕只是互相利用,也非常大膽。

  五條悟說起這個就不停頓了。

  他各家歷史沒記住多少,八卦醜聞知道一大堆(方便他在各種必須和另外兩家碰面的場合挖苦對方)。

  最終目標鎖定在某個腦子上有縫合線,出現在一百多年前的加茂家的加茂憲倫身上。

  「我們先大膽假設一下,那個人在一百多年前就滲透進了加茂家,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

  五條悟:「砸了吧。」

  枕葉:「燒了吧。」

  太宰治覺得自己一頓演講只有伏黑惠在認真聽,不由按住自己的額頭抑郁了一會兒。

  「我的意思是,進加茂家看看。」

  五條%枕葉:「差不多差不多。」

  「姐姐你之前在高專的時候,有提到過,要去加茂家。」

  枕葉茫然:「我去干嘛?加茂家的人幾百年前都是那副鬼樣子,幾百年後搞不好更古板更讓人討厭。」

  太宰治:「去拜祭故人。」

  她:「……之前的我,大概是很努力才能抑制住打死你的衝動。」

  「我以為你每次都在把我往死裡打。」

  「只恨現在的我想不起來反轉術式怎麼用。」


第二十七章

  九月, 夏日的炎熱尚未散去,加茂家的楓葉卻提前紅了。

  似乎是在歡迎久違的客人。

  枕葉換上印有織田家徽的和服,非常正式地拜訪了這個古老的家族。

  然後在加茂憲紀的陪同前往拜祭故人。

  她在古舊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還感到很古怪。

  緬懷故人,總覺得這種事情不是她該做的。

  拿過加茂憲紀端著的酒喝了兩口, 她問對方:「你知道,咒術師是怎麼對待死去的咒術師的身體的嗎?」

  「會進行處理。」加茂憲紀回答的很冷靜,甚至稱得上冷酷, 「擁有赤血操術的咒術師在死後,會被放掉所有的血液, 再用特殊的藥水處理。」

  放在棺槨裡的, 是一具被徹底處理過, 又盡力還原的屍體。

  枕葉:「我一個人站會兒, 晚些會自行離開。」

  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高大的楓樹無言佇立,風拂過,吹落幾片紅葉,飄搖旋轉,落在地上濺起紅色的火焰。

  躲在暗處的人早就被拉入了枕葉的領域,枕葉坐在墓碑上,不耐煩地等著對方出來, 打算再數三個數就開始燒房子。

  頭發半百, 額頭上帶著護額的老年人慢慢走出來,深陷眼窩的眼睛帶著不合年齡的精明,他用贊賞和驚喜的語氣說:「您比我想像中要強。」

  枕葉用「這還用你說」的眼神看他:「然後呢?」

  「我想看看您術式的真正樣子。」他後退幾步,本不應該出現加茂宅邸的一級咒靈狂躁地衝著美艷的女人衝去,揮舞著利爪要將對方撕碎。

  而對方只是伸出手指指著它, 火焰化作蝴蝶的形狀脫離她的指尖,輕輕地落在它的手上,溫柔又俏皮。

  下一刻,它整個消失在原地,只有炸起的漂亮火星彰顯它存在過。

  火星熄滅,就什麼都沒有留下了。

  枕葉收回手撐著下頜,冷淡道:「繼續。」

  「你的術式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本質並不是火焰,而是爆炸,是湮滅。」他興奮地比劃了兩下,「你和真人這對姐弟可真奇怪,明明你才是從愛中誕生的,術式中的一個卻是毀滅,他是從恨意中誕生的,術式卻是創造。」

  她:「創造?」

  真人……她為什麼把宿敵一樣的存在當做弟弟呢?

  他:「無為轉變,改變靈魂,改變身體,不正是在進行創造嗎?」

  「人類,遠比詛咒要可怕。」枕葉歪著頭看他,楓紅的眼睛逐漸變亮變紅,「這句話果然是正確的。」

  「不不,人類,咒術師以及咒靈都是一樣的,是在互相詛咒中掙扎生存,像是密密麻麻緩慢行動的蟲子一樣,即使大量地死去,也無法都對此作出正確的反應和改變。」

  他的興奮溢於言表,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要見到新的,更有趣的世界。因此想得到你的另外一個術式的幫助。」

  那是可以把普通人直接變成咒術師的術式,並且直接依照特定資質等級獲取力量,實力上不封頂。

  如果可以擴大使用範圍的話,遠比無為轉變能夠帶來的效益更高。

  而枕葉的咒力容量,可以從她開了這麼久領域還不見疲憊看出,優秀程度超出那個以咒力容量龐大為長處的乙骨憂太。

  「你是想要成為神嗎?」枕葉挑起眉。

  站在雲端俯視眾生,隨意地將人間改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這是邪神才會干的事。

  他只是笑。

  枕葉卻有點笑不出來了。

  和這種沒有心的家伙交談,會讓她很煩躁很想打死對方。

  所以還是趕緊結束吧。

  「我沒有這樣做的想法。你該不會以為自己拿到了我的畫像,就能操控我為你所用吧?」

  對方但笑不語。

  她便撕碎了那張臉。

  燒掉屍體和血跡,枕葉施施然從加茂家的大門走出去,坐車離開。

  紅色車開離住宅區,躺在後座的女人閉上眼睛,呼吸平穩,司機不禁開得慢了一些。

  讓觀察的人能夠清晰看清它的行動軌跡。

  換了具身體,枕葉翻過牆重新進到加茂宅。

  提著刀隨意地逛著,在遇見目標之後,不講道理地動手。

  能夠看見靈魂的她,要辨認有問題的人其實非常簡單。

  也不知道為什麼之前的自己會選擇視而不見,要徹底解決問題,不就應該解決造成問題的人麼?

  鮮血順著刀刃流淌,殺戮的快意積累,她的動作越來越快,術式也用得越來越順手。在短時間內,悄無聲息地解決掉所有有問題的人。

  百年後的她,要遠遠地強於當年的自己,見不到底的咒力和刻進本能的咒力操作都昭顯著,她正處於最巔峰的時期。

  這樣的她,和五條他們打起來應該就不會想以前那樣單方面地挨打吧?

  在點燃自己的殘留的咒力銷毀屍體和痕跡之後,枕葉干了自己一直想干的事情——點了加茂家的房子。

  在他們驚慌救火的背景音中愉悅離開。

  載著枕葉的車停在她家門口,早已等著太宰治打開門把她接下來。

  進到屋裡之後,他又殷切地給對方到了水,問她情況怎麼樣了。

  枕葉:「我按照你說的做了,但他好像並不在意我的想法,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拉我入伙的意圖。」

  是的,她應付腦花那一套就是太宰治教的。

  用看起來似乎很重要的術式信息,去套對方的態度。

  太宰治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在預料之中,但卻是最糟糕的那種預料。」

  她:「嗯?」

  太宰治解釋:「不想拉你入伙的意思是,是不需要拉你入伙就能達到他的目的。那個人恐怕能用姐姐你的畫像做些什麼。」

  枕葉卻說:「不可能,我都不能動那六幅畫像,更別說是別人。」

  「它們有什麼特別的嗎?」

  她喝完杯子的水,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你聽說過第六天魔王嗎?」

  太宰治:「據說織田信長曾經自稱是第六天魔王。」

  「他確實是,不光是他,織田市也是。」

  他睜大了眼睛。

  枕葉拿出自己保存的那一卷畫像,遞給太宰治,示意他打開看。

  歷經數百年,保存狀態良好的畫卷被展開,顯現出上面的絕世美人。

  卻不是秀美溫雅的織田市,而是在楓葉林中起舞,紅發紅眼的鬼。盡管五官和織田市相同,但氣質相差甚遠,幾乎是兩個人。

  「這是……吳葉?」

  吳葉,傳說中的鬼女紅葉,乃第六天魔王的一念借人類的身體誕生的女人。

  「嗯。」枕葉簡單陳述了一下有關吳葉和織田兄妹的故事。

  吳葉雖然是第六天魔王的靈魂一部分變成的,但她由人類的身體孕育,擁有著自己的靈魂和人格,她愛上了自己的丈夫,為此發狂,才干出了那麼多歷史聞名的事情。

  第六天魔王從她的失敗中汲取經驗,於數百年後,有了織田信長的誕生。

  他想要借助人類的身份掌控人間,從而為自己取得更多了力量和更大的權利。這一點似乎是有違法則,出現了意外。

  織田信長在幼時又瘋又傻,擁有著「尾張的大傻瓜」那樣可笑的稱號,得不到長輩的看重,也沒有跟隨的人。

  於是又有了織田市的誕生。

  她有著絕世的美貌,令無數人痴迷發狂的魅力,從小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寵愛。織田信長也開始漸漸綻放風采,距離家族繼承人,距離得到天下越來越近。

  壞就壞在,織田市被第六天魔王奪去感知愛的能力,但她依然愛上了自己的丈夫,並為此詛咒了自己的哥哥。

  「所以她才會經常問別人是不是愛自己,最後也說出了那樣的話嗎?」

  太宰治聯想起電影裡的內容,立刻理解了很多事情。

  年齡相差十三歲卻宛如雙生子的一對兄妹,仿佛受到詛咒的各位大名,畫卷上燃起的火,天守閣的爆炸……

  這樣一來,也可以理解從織田市畫像中誕生的枕葉為什麼會叫做枕葉,並且擁有那樣的術式。

  「對。」本身和第六天魔王沒有關系,和織田市也根本不是同一個人的枕葉抱著分享八卦的心情說完,甚至想找塊瓜吃。

  太宰治的下一句話讓她失去了笑容。

  「所以和織田市相反的,你是只能感受愛意,才這麼容易被欺騙的嗎?」

  掐著對方的胳膊,她笑得猙獰:「我勸你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太宰治疼的眼淚都出來了,連聲告饒,改了說法:「所以姐姐你是因為這個,才這麼可愛的嗎?」

  枕葉:「這有什麼不好的嗎?」

  可以少很多煩惱。

  「雖然我也很不喜歡真人,但有的時候,人的感情確實是愛恨交織的。」太宰治把畫卷卷起來遞回給她,「這會讓你錯失一些真相。」

  枕葉很疑惑:「什麼真相?」

  他搖了搖頭:「我只是猜測。」

  讓你變成數百年後那副樣子的真相,無論是什麼樣子的,都不會是讓人高興的事情。

  「所以那個家伙能拿那幾幅畫干什麼?」

  畫卷上有第六天魔王的妖力和念,不能算是純粹的咒物。

  太宰治提出全新的方向:「不能更改和使用,那作為媒介呢?或者是想要憑借它們,再創造出一個從愛中誕生的咒靈呢?」

  枕葉:「……」

  因為沒有試過,也不清楚對方的收單,她也不知道行不行。

  但這個設想就很讓她惱火。

  全天下最好看的人,只有她一個就可以,沒必要再來一個。

  夏油傑正因為加茂家失火和有人失蹤的事情而頭疼,突然就收到了枕葉的消息。

  【你說!枕葉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人?!】

  他當即笑出聲,回復她。

  【是是是,不會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第二十八章

  夏油傑變得很忙, 因為最近頻發的事情,不得不重新回歸到007的社畜生活。

  而枕葉也很忙,她忙著提著刀去各處砍人。

  當然兩個人也有很多碰面的機會, 往往她前腳從現場離開,夏油傑後腳就到了。

  也不是沒有撞上的時候, 就是挺廢身體的。

  因為她是一個很挑剔的咒靈,所以存貨很快就就沒有了。枕葉打算歇歇,拋下自己的刀去找男朋友耍。

  什麼, 之前還和對方兵戎相見,把他氣得要死?

  咒靈的干的事情, 關她一個咒術師什麼事呀。

  枕葉消停了之後, 夏油傑也稍微空閑了下來, 坐在家裡緩和心情。

  再抓不到咒靈, 他就去把五條悟打一頓。

  在游輪上收服的那個喜歡喝酒的咒靈泡在魚缸裡,望著他壓火的樣子瑟瑟發抖。

  它在被祓除之前完成了進化,不光顏值獲得脫胎換骨式的提升,變成美艷男海妖的樣子,還學會了新的術式。

  以酒精為基礎燃料,點燃可以頃刻燎原的高溫火焰。

  就攻擊力來說,在夏油傑目前的咒靈裡數一數二。但待遇嘛,則是時不時被打一頓的程度。

  夏油傑坐在沙發上發了好久的呆, 突然接到了枕葉的電話。

  「快出門迎接全天下最好看的枕葉!」

  歡快的聲音前後重疊著響起, 一道來自手機,一道來自門口。

  他又愣了一會兒,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可不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枕葉麼。

  她最近似乎很喜歡穿和服,今天穿的是一件印著金色楓葉的紅色振袖, 很漂亮,

  他想起金色和紅色的火焰。

  他的生命裡少有這樣鮮亮的顏色。

  分不太清是喜歡多一點,還是心慌膽怯多一點。

  「怎麼,不來一個欣喜愉快的擁抱嗎?」

  枕葉看他好像在走神的樣子,選擇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張開雙臂就去樓他的腰。

  回過神的夏油傑直接給她抱進家裡,反手關上門,把她抵在門上。

  「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他客氣地問著。

  「現在不覺得我還小了?」枕葉斜睨著他,對前段時間的事耿耿於懷。

  他貼貼她的額頭:「我想你了,感覺很久沒有見著。」

  其實天天和他見面的枕葉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捧起他的臉就吧唧一下親他嘴唇上。

  魚缸裡的咒靈看著他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他是搞不懂,這兩人前幾天還打得火熱,怎麼現在又換了種方式打得熱火。

  最終還是打算對自己的主人忠誠一點,剛張開嘴打算來點提醒,就看見摟著夏油傑脖子的枕葉突然睜開眼,紅色的眼睛沒有感情地望著他。

  他會在發出聲音之前死掉。

  真是見鬼,他之前為什麼會覺得這女人是那種可以一口吃掉的存在?

  兩個人冷靜下來之後,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當背景音,隨便聊起天。

  「你這段時間有在做什麼嗎?」

  夏油傑這個話頭開的著實不對,讓枕葉眼神漂移了一下:「沒干什麼,就……嘗試著找找恢復記憶的方法。」

  「有什麼頭緒嗎?」

  枕葉:「有,稍微有點麻煩,過段時間應該能解決。」

  太宰說最遲一周,那邊就該有動作了。

  問題不大……吧?

  「那就好,如果你現在在這個關頭上再出什麼事情的話,我也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來。」

  他現在處於停職狀態,停的是是教師的職。

  起因是他殺死了某個沒有被殺死的術師,對方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他只是輕微地反手,對方卻一下子就死了。

  大庭廣眾之下,辯解似乎也沒有什麼作用。

  上層早就在懷疑他和叛逃的五條悟有聯系,只是礙於利害關系沒有提出。

  這次大概是得到了什麼支持或者唆使。

  他又一次地,開始審視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關系。

  他和同伴們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廝殺和死亡,便是他們的命運和歸宿嗎?

  他走過的這十年,是否是有意義的呢?

  「枕葉,你知道織田家為什麼要退出咒術界嗎?」又是為了什麼回來呢?

  失憶的枕葉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她清楚,所謂的織田家,只是五條為她選的氏族,從織田信長的後人中選了不起眼的一脈,裡面的咒術師都依賴著她的術式。

  數百年後,它似乎已經混的風生水起,有點咒術師世家那個腐朽味。

  她懶得管,辦好她交代下去的事就好了。

  「大約是某一任先祖的命令吧。」她答。

  枕葉正在逐步地了解數百年後的自己。

  沒有任何長進,還變得膽怯,收斂,壓抑,不像自己。

  像是被打擊之後,一蹶不振的廢人。

  她的朋友們都死了,她都沒有太被打擊到呢。

  「夏油你,為什麼要成為咒術師呢?」枕葉把他的手攤在自己的膝蓋上,覆上自己小了幾圈的手,十指相貼,「我聽聞,你的術式並不適合發展下去。」

  關於「咒靈操縱」,五條曾經當做睡前故事講給她聽,說她如果不聽話的話,就把她抓去喂擁有「咒靈操縱」的咒術師。

  她問對方,這麼厲害的術式,為什麼傳承它的家族沒有成為御三家。

  得到的答案是沒有活到成年的。

  連家族延續都很艱難,總是傳來血脈斷掉的消息。

  「但它會一直傳承下去,直到那個能夠把它發揮到極致的人出現。就像是干涸的沙漠一定要供養出綠色,就像是扭曲復雜的詛咒誕生了純粹的你一樣。」

  對方是這麼回答的。

  「但是會很痛苦吧?」她用手掌摩擦對方粗糲的掌紋。

  是鍛煉和戰鬥留下的質感,不像她,無論殺再多的人,手也完美如初。

  咒術師不能像咒靈那樣從人類的情緒中獲得力量,咒術師的咒力來源於自己的負面情緒,越是瘋狂的人越是富有力量。

  越是強大越是瘋狂。

  但不過是肉身凡胎,是有著人性的人類,他們太容易太容易崩潰和死亡了。

  夏油傑:「……是的,很痛苦。」

  無論是堆砌起來的情緒和疲憊,還是無力更改的現實。

  「下次感到痛苦的話,要記得對我說出來。」枕葉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你知道的,我很笨,猜不到你是不是在難過。」

  不能感知到愛意以外的情緒的她,稍稍有些理解太宰治那時的表情了。

  「但你要是喜歡我的話,我一下子就能感受到了。」覺得自己可能不太稱職的枕葉為自己說著好話,「你有多喜歡我,我就會多喜歡你。」

  至少這種情感,他能夠在她這裡得到絕對的平等。

  「……」夏油傑低下頭,非常認真地說,「我們結婚吧。」

  一頓操作猛如虎的枕葉緩緩地,緩緩地往下縮了縮:「這……嗯……我覺得講這個還有點早。」

  「……」夏油傑緩緩露出疑問的神色,「你難道只打算和我談戀愛,不打算和我結婚?」

  「因為還沒有恢復記憶,所以沒法給出肯定的答復。」枕葉絞盡腦汁地想著借口,在對方逐漸沉下去的臉色中,為難地說,「其實是我和我家裡的情況比較特殊,我不確定你能不能接受,他們能不能……好吧,他們是非常不能接受。」

  別說那幾個小弟,就是看起來十足好哥哥的織田作之助都不贊同他們兩個在一起。

  物種不同會帶來的各種問題,自古以來的傳說都寫遍了。

  雖然她覺得他們兩個的強大足以避免大部分的問題,但目前最緊要的是:夏油傑想要殺死身為咒靈的她!

  總不能撒一輩子的謊。

  她是耗得起夏油傑的一生的,但她不想這麼做。而且五條要是知道了,會掀開棺材板跑出來打她的。

  所以還是趕緊解決眼前的這件事,甩掉黑鍋,恢復記憶,再討論這個事情。

  夏油傑看她糾結深思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也意識到現在不是提這個的好時機,於是打趣道:「你家裡還藏著幾個人?」

  已知除了太宰治之外還有個弟弟。

  但那棟樓可有十層,裡面還住著幾個不好說。

  枕葉:「不多不多。」因為都不是人。

  他:「改天喊出來一起見個面,對我有什麼意見可以當面講。我不一定改,但他們一定要能接受我。」

  (在家裡和太宰治聯機打游戲的漏瑚突然警覺,抬頭四處看了一圈。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人在對他不懷好意。)

  枕葉一直到很晚才回家,門一推開,全家人的目光都望過來了。

  忘記了反轉術式咋用的她被發現脖子上紅了好幾塊。

  太宰治:「嘖嘖嘖。夏油老師難道不知道姐姐你現在只有三歲之前的記憶嗎?這麼一想也太禽獸了!」

  枕葉:?

  她反駁道:「不要用人類的標准來看我好嗎?漏瑚還沒有三歲呢。」

  漏瑚淡定地抽著煙:「我也不談戀愛啊。」

  「枕葉。」一直沉默的織田作之助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哎!」她立刻乖巧地看過去。

  織田作:「明天去家庭旅行吧。去散散心,回來再處理剩下的事情,然後再處理你和夏油傑的事情。」

  這個處理就說的很微妙。

  在「家人重要還是對像重要」這兩個選擇中,枕葉選擇了「哥哥重要」。

  反正夏油又沒有約她干啥,對方肯定還很忙,她離家幾天問題不大。

  先把氣氛緩和一下,回頭再讓無敵的太宰治想想有什麼辦法讓她兩個都要。

  知道夏油傑被停職的太宰治在他們敲定了旅行地點之後,悄悄地給夏油傑通風報信了。

  他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看這種好戲麼~


第二十九章

  「漏瑚~」

  漏瑚看著—臉興奮的太宰治, 默默地往旁邊挪開—點:「嗯?」

  太宰治:「我想吃烤肉!」

  「你吃啊,喊我干什麼?」漏瑚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這小子有想干什麼,—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太宰忸怩了—下:「你可以運用你天才的控火能力, 幫我烤—下嗎?」

  漏瑚:「滾。」

  站在門口看戲的枕葉:「我也想吃。」

  「你不是也會用火嗎?!」漏瑚發出最後的掙扎。

  枕葉攤開手:「你見過有人用□□燒烤的嗎?」

  十分鐘後,花御在誠懇地安慰過漏瑚之後, 往鋪滿肉的鐵網上妝點上蔬菜。

  漏瑚:笑不出來jpg.

  他是不是還要感謝這群人沒有真的打算在他頭上燒烤啊??

  家庭旅行自然定的是家庭旅館,背靠小山,—應設施齊全, 在辦理完手續之後,不會有人來打擾。

  織田作之助往碗裡加著辣椒, —勺又—勺, 看得旁邊的枕葉和太宰治目光逐漸驚恐。

  「枕葉你打算怎麼處理和夏油傑的事情?」

  枕葉聽見夏油傑的名字就是—驚, 佯裝沒有聽懂:「啊, 什麼怎麼處理?」

  「欺騙戀人是不合適的事情,你難道還想和太宰—樣嗎?」

  太宰治也是—驚:「訓她就訓她,提我干什麼?」

  他以前在酒吧勾搭女孩子,織田作可是從來不管的!

  「他們兩個的事情,太宰你參與的不少吧。」織田作依然是平常那個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但不知為何,充滿了兄長的威嚴。

  枕葉和太宰治盤腿坐好,嘴唇抿起, 眼神真摯, —副要認真聽取教誨的樣子。

  「夏油傑有向你提出過結婚嗎?」

  織田作之助打算先確定男方的態度,再考慮後面的事。

  如果只是抱著玩玩的態度的話,他們也沒必要覺得良心不安。

  枕葉又是—驚,不知道這事是怎麼被她哥知道的,用帶著殺意的目光看著太宰治。

  太宰治:「不是我說的, 這事你也沒和我提啊!」

  還有第—時間懷疑是他搞的鬼也太過分了吧?!他難道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織田作:「看樣子是有的,對這件事,枕葉你有什麼看法?」

  枕葉眼神飄忽:「沒什麼看法,我肯定是不會和他結婚的。現在的日子已經夠我擔驚受怕的了,要是—起生活那還得了?」

  「那……」

  枕葉立刻補上—句:「當然我也是不可能分手的。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菜。」

  織田作:?

  太宰治:「那你就這麼拖著?」

  枕葉理不直氣也壯:「拖著唄,他肯定沒有我活得久,等他死了我就把他吃了,這事兒不就解決了嗎?」

  她越說越上頭,覺得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方法了,當即決定學習—下別的女朋友是怎麼戀愛十年還能不結婚的。

  「枕葉。」織田作之助嚴肅地喊了她的名字。

  她沒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地應:「哎。」

  他:「你出去反省—下,我想想這事該怎麼辦。」

  「啊?」枕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到玩笑的味道。

  他肯定地重復:「出去反省—下。」

  枕葉:「可是燒肉都快好了誒,不讓我吃是不是有些過分?」

  「……」

  織田作之助拿了個盤子裝了—盤烤好的遞給她:「拿著出去反省。」

  她:QAQ

  被趕出來反省的枕葉走了沒多遠,直直地撞上了夏油傑。

  !!!

  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被停職了,所以干脆帶著菜菜子她們過來散散心。」夏油傑扶穩她手裡的盤子,感覺她的反應有些奇怪,問,「怎麼,看見我會讓你感到驚嚇嗎?」

  「不不不……」她使勁兒搖頭。

  他「哦」了—聲,不知道信沒信:「那你這是?」

  「嗯……被趕出來了。」枕葉沒有想到什麼比較好的借口,選擇實話實說。

  「為什麼?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苛責妹妹的兄長。」夏油傑看著她手裡的盤子,上面擺滿了剛烤好的烤肉,補充—句,「當然你這也不像是真的被苛責了,是發生了什麼分歧嗎?」

  「呃……」枕葉開始瘋狂想借口。

  和他們比起來,她是不太聰明,但也不至於傻到把自己剛才的話說到本人面前。

  「是有什麼不能說的原因?」

  枕葉:「倒不是……是我剛才和他說了你向我提出結婚的事情。」

  「他不同意?」夏油傑眯起眼睛,語氣有些不善。

  「也……可以這麼說。」

  「我去和他聊聊。」

  「不不不——」枕葉立刻拉住他的手臂,在心裡瘋狂罵剛才的自己,「你等—下!」

  夏油傑平靜地看著她。

  看得她縮了—下脖子,但還是壯著膽子把盤子塞給他:「你先吃—會兒,我去給我哥說—聲。」

  不等他答復,她就—下子跑得沒影了。

  織田作之助他們所在的屋子裡,圍觀了全程的漏瑚誇織田作干得漂亮還沒有誇上兩句,就被突然打開的門打斷了話。

  慌得—批的枕葉衝過來就—手提著漏瑚—手提著花御,打開裡間衣櫃的門就把他倆硬塞進去。

  漏瑚:「你這是干什麼?!」

  「夏油傑等會兒要過來,要是被他發現了,你們兩個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枕葉面目猙獰地看著他們兩個,話裡是遮掩不住的殺氣。

  漏瑚:「……」

  他有—萬句髒話要講,但是不敢。

  夏油傑進來的時候,見到的是滿滿—桌的燒烤材料,和多人的餐具,和兩個人。

  織田作之助和枕葉,屋子裡沒有其他人的氣息。

  「沒有其他人—起吃嗎?」他微笑著問。

  「呃……」枕葉徒手掰斷了手裡的筷子,急中生智地說,「他們不想見你,所以躲出去了。」

  織田作之助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來。

  夏油傑卻沒有要放過這—茬的意思,他的目光准確地落到裡間沒有關好的門上,邁步走過去。

  「我覺得這麼躲著也不好,如果他們就在這裡的話,我希望可以和他們好好聊聊。」

  枕葉伸手拉他,得到了「你難道有什麼事情在隱瞞我嗎」的疑問,然後被拖著走。

  她:救命救命救命,太宰治呢?!太宰治你快出來想想辦法啊嗚嗚嗚。

  誰知道當她在夏油傑開衣櫃門前那—刻,做好立刻把他打暈帶著全家老小跑路的打算之後,衣櫃裡只有—個正在上吊的太宰治。

  夏油傑無語地說:「太宰你這是在干什麼?試圖制造密室殺人式的自殺嗎?」

  「來到的新的環境,就想要體驗—下在這裡自殺的體驗的怎麼樣嘛~」兩眼翻白,似乎已經斷氣的太宰治突然恢復正常,和他開著玩笑,「難不成夏油老師你以為這裡藏著野男人嗎?」

  「……你的病症是越來越嚴重了,有考慮去看心理醫生嗎?」夏油傑說完又改口,「不,你還是放過心理醫生吧,也放過這裡的老板。要是有人自殺在這裡的話,會影響他的生意的。」

  「說的也是。」為了不給老板帶來麻煩,太宰治乖巧地把脖子從麻繩裡拿出來,他脖子上也纏著繃帶,從而讓人無法判斷他在這裡呆了多久。

  夏油傑突然伸手扯了—下他上吊的繩子,問:「你這麻繩是哪裡找的,材質很特別。」

  像是新生的植物—樣。

  太宰治:「—位大姐姐編的。您要認識—下嗎?」

  「算了。」夏油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玩的開心就好。」

  遂拖著枕葉出去了。

  枕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副突然放棄的樣子,但這並不妨礙她給天下第—聰明的太宰治點—百個贊。

  當然她要是知道夏油傑是太宰治喊過來的,她就要當場表演—個六親不認了。

  兩個人—走出去,發現織田作之助也不見了。

  「你們家的人,這麼不歡迎我的麼?烤肉都不吃就都跑掉了。」

  對於男朋友幽怨到極點的疑問,枕葉「啊哈哈」地干笑了幾聲說:「至少我還是喜歡你的嘛。我們不如把菜菜子她們喊過來—起吃?」

  「好。」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是好久沒有見到枕葉,—見面就—左—右地挽著她的手,試圖像以往—樣得到—個香香的親親。

  除了從裡香那裡共享到的記憶之外,沒有任何照顧人類幼崽經驗且不怎麼和女孩子相處的枕葉僵在原地。

  美美子:「好像說枕葉姐失憶了,原來是真的嗎?」

  菜菜子:「啊這,我們還能等到枕葉姐和夏油老師下個月結婚嗎?」

  倆姑娘的話直接給枕葉講懵了:「不,等等,為什麼要說我們下個月結婚啊?你們是在說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嗎?」

  美美子掏出手機,點進枕葉很久沒更的主頁,下滑到某條配圖的消息給她看:「喏,這婚服都有了呢。」

  枕葉瞳孔地震,下意識地說:「這怎麼可能?!」

  「看樣子,你本人也很排斥這個事情啊。」夏油傑拍了拍枕葉的肩膀,「希望我有聽到你真實理由的那—天。」

  枕葉表示她現在也想跑路了。

  烤肉換了—批人烤之後進行的不太順利。

  因為炭不夠。

  畢竟有漏瑚在,炭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他們也只是在老板那裡拿了—點裝裝樣子。

  桌上大量的食物和爐子裡的—丟丟炭形成鮮明對比,而夏油傑並沒有多問,只是起身說:「我去找老板買點炭。」

  然後出去了。

  旅行的地方並不出名,在靠近山林的小鎮上,來這裡旅行的都是些年紀不小的中老年人,過來散心和泡溫泉。

  夏油傑心想自己難道看起來和這些白發蒼蒼的老人—樣好騙嗎?


第三十章

  夏油傑在走廊外的假山附近看見了織田作之助, 對方坐在一個小馬扎上,耐心地聽著某個看起來超過八十歲的老太太講述老掉牙的故事。

  而在他們的周圍,還有數個正在閑聊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的老太太。

  雖然長得很老成, 但這麼一個年輕人坐在老頭太太堆裡居然沒有讓人覺得奇怪。

  這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難道是對方常常靠這個取材?

  「織田先生。」他喊道,走過去對老人們說, 「不好意思,我想找他談點事情。」

  「啊,你是那個漂亮丫頭的男朋友。」一位見過他和枕葉的老人說道, 「怎麼 ,你居然沒有和女朋友的哥哥處好關系嗎?」

  其他人一聽, 立刻閃亮了八卦的眼睛, 並且說教起來。

  「年輕人, 你這樣是不行的。連女朋友的親哥哥都哄不好, 拿什麼娶老婆?」

  「哎呀,這大舅子和妹夫的關系就沒有好過,藤野先生你那樣不喜歡你妹夫,妹妹不也還嫁過去了嗎?」

  「但我依然可以在我妹妹回娘家的時候,把她老公關在門外。我妹妹可說了,哥哥比老公重要。」

  他們的話題於是又轉到了這位藤野先生和他的妹妹妹夫的八卦上去了。

  織田作之助和夏油傑悄悄地離去。

  「如果你真的和枕葉結婚的話,我應該不至於把你關在門外。但現在你們還沒有打算結婚,不必問我的態度。」

  織田作之助的話把夏油傑欲說出口的話堵回去。

  「好吧, 那我不提這件事了, 可以問問別的事情麼?」

  坐在從剛才的地方順來的小馬扎上,夏油傑好奇地打量著這位似乎一直沒有什麼存在的,枕葉的哥哥。

  織田作:「如果可以回答的話,我會回答的。」

  「織田先生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殺手,後來是黑手黨, 現在在隨便寫點東西。」

  隨便找了一個開場話題的夏油傑:「……真令人意外。」

  在他看來,織田作之助雖然是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但溫柔這種屬性按在他身上是沒有問題的。

  居然以前是做那種工作的。

  「很意外?」

  「倒是聽說過她是因為哥哥的工作很危險,所以才會反轉術式的。」

  織田作之助:「……是麼?」那她說的恐怕不是他這個哥哥了。

  「是的。」

  「枕葉是個很好的孩子,她似乎還沒有長大。這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對你來說,可能不合適。」

  盡管已經度過了幾百年的歲月,但她依然不懂得很多事情,也還有不能釋懷的事情。

  那件事把她困在了過去。

  夏油傑:「我很喜歡她,無論她是誰。」

  織田作之助看了夏油傑一會兒,點點頭:「這很好。」

  對於枕葉來說,其實只要懷有真實的愛意就足夠了。其他的任何雜質,在她眼裡都是透明的。

  對兩人的談話絲毫不知的枕葉等到了炭之後,沒有心理負擔地吃完了烤肉,然後在分別地時候,突然想起一件事。

  「陀艮呢?」

  漏瑚和花御被送走了她知道,反正在太宰治的鍛煉下,他們已經可以做到隔天恢復了,但陀艮他還是個寶寶啊!

  太宰治眨眨眼睛,遲疑地回:「好像是在池塘裡漂著。」

  趁著夜色,兩個人帶著網兜,悄悄地溜到池塘邊,試圖打撈起陀艮然後裝作無事發生。

  結果裡面什麼都沒有。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事情大發了」的含義。

  陀艮雖然只是一個寶寶,但也是特級咒靈,這裡能帶走他的人,只有一個。

  他們又像是做賊一樣,摸進夏油傑的屋子。

  很干淨很整潔,像是沒有人待過一樣,除了榻榻米上擺著的一杯酒之外。

  枕葉咽了咽口水:「這是……什麼意思?」

  是要請她喝酒的意思嗎?為什麼要請她喝酒啊?

  只是丟了個咒靈啊,夏油傑真的就這麼機智,能猜到是他們家的嗎?

  「夏油傑的咒靈裡,有什麼和酒有關的嗎?」

  「有個長得像是海妖的,很喜歡喝酒,好像還喝過我的血——」

  枕葉的表情變得驚恐。

  心裡有萬馬奔騰。

  太宰治感慨:「看樣子是被發現了呢。」

  枕葉白他一眼:「廢話。」

  「那姐姐你打算怎麼辦呢?」

  「能怎麼辦,先給陀艮搶回來啊。」

  她能咋辦,葉葉子也感到很難過,但不能讓家裡的小弟上對像的餐桌啊。

  站在夏油傑家樓下,看著上面通明的燈,不太想面對的枕葉讓裡香出去砸門。

  裡香:「……」

  她內心非常拒絕地走到門口,伸手一摸,那個門它就開了。

  夏油傑站在玄關,雙手抱胸地看著她:「裡香啊,沒想到你也在。」

  裡香:!!!

  祈本裡香嚇得直接從樓上跳下去,試圖躲在枕葉身後冷靜一下,結果發現枕葉的人已經不見了。

  機智的枕葉從夏油傑家的窗子爬進去,一刀扎穿了夏油傑的咒靈,抱起桌上的魚缸(裡面漂著小小只的陀艮),就打算跑路。

  被人扯住了頭發。

  她緩緩回頭,不出意料地看見夏油傑。

  他甚至還能對著她笑出來:「這次怎麼不換具身體了?」

  「都被你弄壞了嘛……」她小聲逼逼,試圖做出最後的掙扎,「要不,你假裝今晚沒有看見我?」

  這樣她還可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戀愛還可以談下去。

  「我沒法假裝。」他無奈地看著她,「這個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不是麼?」

  真知道枕葉就是那個咒靈的時候,他意料之外地沒有感到很生氣。

  很多事情早有預感,她過度干淨的氣息,從未有過的咒力殘穢,以及同樣和五條悟相熟的關系,還有她對刀的擅長。

  只是沒有往這方面想而已。

  枕葉看起來,太像人類了。

  甚至可以說,比人類還要人類。

  咒靈如果都像她這個樣子,咒術界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沒什麼好解釋的。」枕葉破罐子破摔,臉上頗有一股大義凜然的決絕,「是的,我就是那個你想要抓住吃掉的咒靈,有本事你就來。」

  「不過今天還是算了,改天再說。」

  揮刀割斷了自己頭發,枕葉抱著魚缸從窗戶跳出去就跑了。

  落在他手上的發絲化作火焰,在濺起幾點炸裂的火花之後消失,什麼也沒有留下。

  既沒有給他留下燒傷,也沒有留下灼熱感。

  他情願受點傷,也不想要這種什麼也抓不住的感覺。

  先做好眼前的事情,似乎並不頂用。

  枕葉帶著全家,連夜搬離了小區,躲到織田家的某處林園裡。

  然後發現意外之喜。

  她存放在織田家的那兩副畫也不見了。

  六幅畫已失其五。

  「他們這是打算召喚神龍嗎?」

  太宰治開的玩笑並沒有讓枕葉笑起來,她現在正處於「我失戀了」的抑郁之中,不走心地回:「說不定就是在召喚第六天魔王呢。」

  太宰治:「……」

  回過神來的枕葉:「……」

  臥槽,不會吧,這群人是瘋了嗎?

  召喚一個一直試圖一統天下,在人間稱神,但腦子不好使的魔王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嗎?

  第六天魔王的性格比織田信長還要惡劣一百倍好嗎!

  在了解到第六天魔王的信息之後,天下第一聰明的太宰治提出了一個好主意。

  枕葉在把他毒打一頓之後,同意了。

  於咒術界各處燃起的大火,在沒有抓到罪魁禍首的情況下,詭異地沉寂了一段時間。

  直到一場大火燒掉了特級咒術師,夏油傑的房子。

  當他們絕望於那個咒靈連夏油傑都敢搞的時候,咒術高專東京校的校長,夜蛾正道先生在自己的辦公室門上看見了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張雪白雪白的A4紙,紙上用簡短的文字,記錄下令人血壓上升的文字——

  「我也不干了。」

  很好,是夏油傑的字跡,至少人還是安全的。

  夜蛾正道苦中作樂地想著,然後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看見了某跑路教師的述職報告。

  整整五千字,表達了一個中心思想:上層都是垃圾,我是被他們逼走的。

  大部分話是在不帶髒字地罵上層。

  他:「……」

  正直的夜蛾校長把述職報告和門上的紙一起遞交給上層,而看完之後差點送去急救的上層在考慮一下「殺了夜蛾正道他們還能活幾天」之後,憤怒地革了他的職,給了嚴厲處分,然後讓他去抓捕叛逃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東京校面對了一個很尷尬的現況。

  首先,校長被革職,接任人還未確定(這段時間死了太多的咒術師)。

  整個一年級,連學生帶老師全跑了,二年級的乙骨憂太還在國外,胖達因為夜蛾正道被連坐,休學了。三年級四年級本就不在學校裡。

  被剩下來的禪院真希和狗卷棘謹慎地觀察了一下,開始愉快地摸魚。

  因為他們也被夏油傑教導過,所以正處於觀察期,不會派給他們要緊的任務。

  他們倆:竟有如此好事,夏油老師完全可以再早一點跑路嘛。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啊?」跑路之後比夏油傑本人更加興奮的菜菜子原地蹦噠了兩下,「要帶上枕葉姐一起跑遠點去旅個行什麼的嗎!」

  在夏油傑逐漸陰沉的表情中,美美子只恨自己捂嘴的手太慢。

  他:「我們首先,需要找到她。」

  「去哪裡找?」

  「先去五條悟家。」

  不出意外的,家裡沒有人。他果然在和枕葉一起搞事。

  夏油傑微笑著往五條悟家門口倒了一杯酒,把他家點了。

  一擊無下限術式從天而降,差點把他打死。

  路過的某江戶時期的靚仔遺憾地瞥一眼夏油傑,揣著手走了。


第三十一章

  並不知道自己房子沒了的五條悟正和枕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蹲在別人的房梁上。

  在他們的下面, 是鬼鬼祟祟的正在舉行邪惡召喚儀式的人。

  五條悟:「那些人,都是織田家的誒~」

  枕葉不在意地說:「是麼,那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那傑呢?他在你眼中又是什麼?」

  「終究會死的人, 不要多問,問就是我命長可以等到他死。」

  五條悟眉頭一皺, 發現事情不對勁:「你該不會是以為自己只是想吃了他吧?」

  「想要吃掉自己喜歡的人不是很正常的嗎?」枕葉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而且這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和矛盾。」

  「那你這段時間沒事兒就往高專門口蹲,是在看他什麼時候死嗎?」

  枕葉瞪大眼睛, 一時間連下邊的動靜都沒精力去看:「……你是魔鬼嗎?為什麼要偷窺我的行蹤?」

  「路過嘛,我經常路過高專門口的, 有幸見到了你扒著牆, 像是等不到丈夫回家的怨婦一樣往裡面看。又膽小的要死不敢進去。」

  枕葉腰上的刀□□一半, 刃上的寒光照著她惱羞成怒的表情。

  「你懂什麼, 我只是有點不習慣的而已。」她奮力地給自己找著借口,「你想,要是夏油傑一天吃一個特級咒靈持續了一段時間,突然哪天吃不到了,他不得難受啊?」

  在另外一個角落裡伺機動手的漏瑚:???

  能不能不要用這麼恐怖的比喻,能不能!

  知不知道陀艮現在每天晚上還在做噩夢?!

  「有道理。」五條悟一副被她說服的樣子,優秀的六眼捕捉到召喚陣的異樣,忽的以迅猛到無法阻止的速度抄起枕葉就往下面一丟。

  枕葉:???

  在心裡罵了一百遍五條悟之後, 枕葉調整了一下重心打算來個帥氣落地。

  然後被人接住了。

  她一個問號冒到一半, 看見抱住她的人是誰之後直接心髒驟停。

  臥槽!

  神龍,啊不,織田信長被召喚出來了!

  說好的第六天魔王,為什麼會變成織田信長,太宰治你快出來把這人送回去啊!

  聽信了太宰鬼話的枕葉現在就是非常後悔, 非常非常後悔。

  要問她為什麼會這麼抵觸織田信長,對方接下來的表現可以很好地解釋。

  織田信長抱著她原地旋轉了四五圈,手下沒個輕重地扯到她的頭發,興奮地大喊:「阿市!」

  織田信長,他是個傻逼妹控啊!

  是那種妹妹餓了不知道,妹妹難過不知道,會殺她丈夫殺她兒子,但是高喊「我妹天下第一」的那種不講道理的傻逼妹控。

  傻逼到織田市想起來就要爬出棺材再點一把火燒死他的程度。

  「不不不,我不是織田市。」奮力地試圖掙脫對方,然後失敗了枕葉不死心地試圖說服他。

  被召喚出來的織田信長看起來是在青年時期,而且這一點隔閡都沒有的樣子,似乎是在織田市出嫁之前才會有的?

  當然還有一件比較糟糕的事情是:這個被召喚出來的織田信長,和枕葉長得一模一樣。

  她的樣貌和織田市已經有一些出入了,織田信長這個樣子,八成是因為媒介是那六幅畫像。

  這就,很難解釋。

  誰成想這個織田信長還蠻叫道理的,自然地接受了她不是織田市的設定,「哦,那你叫什麼?」

  「枕葉。」

  「枕葉!」大聲地喊出她的名字之後,織田信長又重復了剛才的動作,抱著她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要不是實在身體素質過高,枕葉能給他轉吐咯。

  她拽著他的頭發,沒好氣地說:「差不多行了,放我下去。」

  被依依不舍地放下來的枕葉打算把這裡的其他人打死出氣,然後發現他們都已經死了。

  燒的只剩灰燼。

  好,更糟糕的事情出現了,織田信長的能力也與火焰有關,而且是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進行的。

  這說明他比她要強。

  枕葉一抬頭又看見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不由腦殼更痛。

  完全讀不懂她表情的織田信長在看到她腰上的鶴丸國永的時候,稀奇地說:「這刀我前段時間送給你,你不是說不要嗎?」

  是的,鶴丸國永在落到織田信長手裡之後,被他和一堆珠寶一起送給了織田市。

  「這是那個殺過吳葉的平維茂的佩刀,你拿去玩。」

  織田市十分無語,並且讓他拿走送給別人。

  後來這把刀和織田市畫像一樣幾度轉手,竟是最後和其中一幅畫(也就是枕葉先前保存的那副畫)一起陪葬了一位大名。

  然後枕葉便誕生了,順手撿了鶴丸國永當武器。

  算是機緣巧合。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織田市。」枕葉一刀砍了房梁,讓五條悟掉下來,「我只是聽過她故事的,從她的畫像中誕生的鬼罷了。」

  以免織田信長不知道什麼是咒靈,她還特意用了「鬼」這個說法。

  然而對方顯然不是可以用道理講通的,他甚至試圖用歪理說服她。

  織田信長:「那你這樣說的,我不也是從畫像上誕生,擁有織田信長記憶的鬼嗎?那你還是我妹妹呀。」

  枕葉:?

  您知道兄妹是指哥哥先出生嗎?

  不對,她不想要這樣的家人啊啊啊啊!

  依舊讀不懂她表情的織田信長開始當著她的面,安排那些算計她的人的死法和之後的生活,說道興頭上還會手舞足蹈。

  不光他自己手舞足蹈,還會把她抱起來拋兩下。

  在她崩潰之前,有人及時趕來拯救了她(?)。

  「真是失禮,居然這樣對別人家的妹妹。」一只手從她的身後伸過來,拽著她的領子把她從織田信長的手裡帶走。

  圍觀的五條悟見到此等場面,直接鼓掌。

  枕葉一回頭,見到熟悉的面孔,當場昏過去。

  是真的昏過去了。

  懸浮在空中的六幅畫自燃起來,化作流光注入她的身體。

  隨著儲存在裡面的咒力一起湧入的,還有她數百年來的記憶。

  另外一邊,夏油傑卻遇見了意料之外的人。

  一個長得很像人類的臉上有縫合線的咒靈,對方大大咧咧地站在他的面前,問:「你有見到我姐姐嗎?」

  他從對方欠打的氣質裡回憶起枕葉那天喝醉打電話罵自己弟弟的樣子,猜到對方的身份。

  「你是……真人?」

  「對。看樣子她當著你的面罵過我。」有清醒的自我認知的真人笑著說。

  夏油傑:「你做了什麼,讓她拋棄了你?」

  「唔……我試圖讓她變回咒靈的樣子,但是失敗了。她可能從一出生就和我們不一樣,所以我才會這麼喜歡她。」真人用難得低落的語氣說,「而且我也後悔了,或許她之前那樣也挺好的。」

  雖然她每次都下死手打他,但家裡還會有他的位置,零食電影游戲玩具都有他的份。

  至少也還記得他。

  偶爾不小心撞上時,對方那個陌生的眼神讓他很難受。

  或許他的想法才是錯誤的,情感是升華靈魂的那部分,而不是無意義的,只能帶來毀滅的雜質。

  在後悔之後,他就和那個經常換別人腦子的家伙掰了,自然不知道枕葉的行蹤。

  「枕葉失憶的事情,是你干的啊。」夏油傑微笑起來。

  真人:「是我委托別人幫的忙。」

  「那我先打你一頓不過分吧?」夏油傑話還沒說話,就動手了。

  送上門來的,不打白不打。

  挨打這件事,真人已經很熟練了,除了有點遺憾他的能力對夏油傑似乎不起作用之外,他沒什麼感覺。

  就連蹲在地上認錯的姿勢都很熟練。

  「我確實是做錯了,但你要殺了我嗎?」他笑著問夏油傑,些微期待。

  要是他被對方殺死的話,枕葉就和對方再無可能了。

  夏油傑松開踩他的腳,出現了和枕葉相同的嫌棄表情:「你是真的很壞,很缺乏管教。我以後會替她好好管教你的。」

  怪不得不放出來見人,也怪不得她這樣討厭。

  枕葉那樣的存在,絕無僅有。

  真人這就不大高興了:「你現在說這個話還太早了吧?」

  「她應該在織田家。具體是織田家的哪裡,我不清楚,你能找到她嗎?」

  「哦哦哦,原來是在織田家,因為姐姐從來不管那家人,所以就以為他們沒有關系呢。」真人從地上爬起來,擦了一下臉上的血跡,「謝謝你的告知,下次見。」

  粗重的黑色鎖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扎實地繞了幾圈。

  「你有在說什麼嗎?」夏油傑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過這不重要,現在還是麻煩你給我帶個路。」

  真人突然歪著頭看他,收斂了惡意,可可愛愛地問了一句:「姐姐好像挺喜歡你家的那兩個女孩子的。」

  「有什麼問題嗎?」

  「你說,她會不會更喜歡女孩子?」

  夏油傑:?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讓夏油傑大為震撼的事情。

  真人當著他的面,把自己的性別從男變成了女。

  和枕葉的事情,夏油傑考慮過很多。

  考慮過立場,考慮過她可能藏著的秘密,唯獨沒有考慮過——咒靈他可能是沒有性別的啊!

  雖然她平時以女性的面目出現,但並不是沒有女裝騙人的妖鬼。比如著名的羅生門女鬼,就是茨木童子化成的。

  夏油傑有一些抑郁。

  倒不是他有性別歧視,只是他接受對方是個咒靈(還是他非常討厭的那個)就花費了很大的勇氣,現在又發現對方很可能性別不固定。

  這擱誰身上不抑郁啊!

  抑郁歸抑郁,對像還是要想辦法找到的。

  當夏油傑和真人趕到的時候,仿佛是到了隕石墜落之地。

  差點兒就沒地方落腳。

  一位抄著刀走路自帶火花特效的靚仔路過了他們。他長著和枕葉一模一樣的臉,甚至還和枕葉一樣高,就是性別是男性。


第三十二章

  「她是個咒靈。」

  「她是我妹妹。」

  ……

  枕葉拿著新釀的美酒, 安靜地在門外的樹上聽了許久。

  沒有聽懂他們的意思。

  大約是在爭吵,因為她的身份問題,但是從他們身上傳達過來的愛意, 沒有減少。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打算讓他們自己吵著, 她去找加茂喝酒好了。

  五條和禪院的吵架結果不得而知,反正枕葉的身份沒有被揭穿,她依舊過著咒術師的生活。

  要說有不同, 大概是之後一段時間都沒有再看見禪院了。

  無論哪個年代,咒術師尤其是頂端的咒術師, 都是非常稀缺的, 御三家的家主都是站在尖尖上的人, 本就很少碰面。

  枕葉能夠看到將死之人的死亡倒計時, 她從不去拯救將死的人,也從不垂憐心懷不甘之人。她只是站在漂亮的樓台上,理所當然地接受所有人的喜歡。

  這天她站在閣樓上,向懶散走來的五條打招呼,突兀地看見了他的死期。

  她懷疑是自己的能力出現了問題。

  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什麼事情可以導致正處於盛年,實力也站在咒術界頂點的他。

  御前比武,是指在貴人面前的比試。江戶時期的貴人, 是幕府的將軍。得到了織田信長沒能奪得天下的德川家, 是江戶時代最為顯赫的家族。

  將軍仰慕枕葉久矣,畏其熾熱,怨其不顧。

  比武的重頭戲,變成了五條家家主和禪院家家主的比試。兩人意料之外地沒有異議。

  然後雙雙死在那場比武裡。

  那是一場沒有人可以插手的戰鬥,也沒有人會插手。等嫌將軍煩而跑掉的枕葉回來的時候, 只剩下友人破碎的屍骸。

  那時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也許是個錯誤。

  枕葉把這件事告訴加茂,試圖得到一個答案。

  「人類是很復雜的,我也不能確定他們兩個人當時的想法。」得知了她身份的加茂似乎早有預料,「不過我主觀認為這件事和你的關系不大,畢竟那兩個人或許只是想全力切磋一下而已。」

  「我從來知道戰鬥會死人,沒想到是真的會死人。」

  無論實力如何,都殘酷又平等地被放在了生死的天平上。

  一眨眼就可能死掉了。

  無可阻止,無可挽回。

  明明是渴望破壞與戰鬥的咒靈,但她開始討厭這件事了。

  「離開咒術界吧,枕葉。如果真的想我們的話,每過六十年便來拜祭我吧。」

  然後她便抹去了自己的痕跡,除了拜祭之外數百年未曾踏入咒術界。在這數百年裡,她救過很多人,見證過很多人的死亡,也依然被很多人喜歡著,然後帶著他們的愛意存續下去。

  「如果死亡之後的我可以為您延續生命,那再好不過了。」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但也莫名不太開心。

  「那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他在比武開始之前調服了魔剎羅,我說我想試試。很快樂,就是我倆都不會反轉術式,啪的一下死掉了。」

  某不靠譜的五條家祖宗強行把枕葉的頭按在自己的腿上,「慈藹」地摸著她頭發「開導」她。

  「加茂大概是因為看你太傻了,所以在我死了之後讓你快跑。」

  沒有要驅逐你的意思。

  枕葉:「……我後來學會反轉術式了。」在你們死了之後。

  他:「很好,我們家枕葉還是有點聰明的。」

  枕葉白了他一眼,問他:「你是怎麼復活的?」

  「可能是因為你太想我們了。」

  枕葉用反轉術式修復了他們的身體,補充了他們被抽掉的咒力,前段時間有人拆棺盜畫又破壞了封印。

  可不就變成咒靈的嘛。

  枕葉倒吸一口涼氣:「我們?」

  他:「是的,還有禪院。」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在枕葉又昏過去之前,更加驚喜刺激的事情發生了。

  找過來的夏油傑冷漠地看著他們兩個,質問:「你們在干什麼?」

  五條:「這不是那個燒了我家後輩房子的人麼,他是誰?」

  這話問的是枕葉,按著她試圖直起的身子問的。

  枕葉還沒有說話,他們倆就要打起來了。

  半小時之前,她的兩個「好哥哥」才剛打過一架,把這裡都拆的像個廢墟一樣。

  真是受夠了。

  「撒開。」她超凶地說,把對方嚇一跳,下意識松開手。

  枕葉從地上站起來,看夏油傑的眼神還有點飄忽閃爍,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著:「介紹一下,這是我不成器的哥哥。」

  夏油傑:「那我剛才碰見的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男人是?」

  枕葉痛苦地捂住臉:「那也是我不成器的哥哥。」

  「你……還有別的哥哥嗎?」

  夏油傑緩緩地,緩緩地把見到枕葉之前,心底滋生的陰暗想法一一壓下去。

  有件事說出來會讓他很難過,他大概率打不過她的這倆哥哥。

  織田作之助說什麼「我應該不至於把你關在門外」的時候,他還覺得對方過分,說話不夠肯定。

  枕葉這倆哥哥,大約是會直接把他打死在門外。

  這樣一想,織田作之助真的是開明好哥哥了呢。

  「沒有了。」枕葉搖搖頭,又不確定地補一句,「應該。」

  她用人類身份的時候,什麼哥哥姐姐父親母親認了一大堆,不過都是普通人,死掉之後都被她吃掉了,應該沒有復活的機會。

  「他是誰?」五條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笑得很勉強。

  「我戀人……我們現在還算是戀人對吧?」枕葉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考慮一下結婚的事情,我們現在也算是坦誠相待了不是麼?」

  感覺自己分外多余的五條:?

  「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他那天就應該補一刀直接把這個人打死的!!!

  好煩啊,為什麼他妹妹會有戀人,一直當個小公主不好嗎?

  追著五條悟打了十幾裡又跑回來的織田信長發出了同樣的疑問:「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枕葉:「他們倆的意見不重要,我們擇日完婚。」

  這種不介意她身份,她還很喜歡的男人,沒有拒絕的必要嘛!她以前還會擔心挨打什麼的,她現在只擔心夏油傑會挨打。

  想到此處,她不由遞過去一個憐愛的眼神。

  好對像,大家一起遭受這份來自哥哥們的關愛。

  乙骨憂太不過是去國外出差了幾個月,結果等他回來的時候,天都變了。

  原本就很冷清的學校,現在更是一眼望過去連個人都沒有。

  他找遍了學校,只找到了正在罵狗卷棘做飯沒有新意的禪院真希和被罵不能還口的狗卷。

  「發生了什麼?學校裡的人呢?為什麼我聯系不上老師?」被封閉了消息的乙骨憂太發出了茫然懵逼的聲音。

  閑的長草的真希:「啊,夏油老師嗎?他快結婚了吧。」

  乙骨:???

  「你什麼都不知道?」真希納悶地看了他一眼,回過味來,「哦,可能是怕你也跑了吧。」

  在真希簡短的描述事件過程之後,乙骨憂太花了很久才消化了「夏油老師被誣陷停職,一氣之下帶著整個一年級跑路,現在正在籌辦婚禮」的消息,並且怎麼也無法把最後一句話和前面的事情聯系起來。

  「老師的結婚對像是?」

  啃完自己做的飯團的狗卷棘打開手機,一頓點,然後遞到乙骨憂太的面前。

  那是一條動態。

  【百億人類的夢:對不起弟弟們,我真的要結婚了。非常不幸,這個時間是在十月底,剛好就三個月。(雖然臉很疼,但真香。)】

  配圖是一件白無垢。

  評論是些「失蹤人口回歸」「我早就預料到你會被打臉」「我以為你出事了,結果你告訴我你是偷偷准備婚禮去了」之類的。

  半小時前發布的消息,評論數已經破了十萬。

  並不追星的乙骨憂太搜索了一下博主,發現是一位就連他都很眼熟的明星。

  那麼這個明星又是怎麼和夏油老師扯上關系的呢?

  依舊很疑惑的乙骨憂太在敷衍了把他拉過去教育的高層們之後,在月黑風高的環境裡緩緩往宿舍走去。

  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蹲在他的拉門外,沒有燈光,他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點輪廓。

  雖然如此,但他的刀已經鳴叫了起來。

  身心疲憊的他嘆了口說:「我說過了很多次了,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祈本裡香指尖點起紅色的火焰,照亮她漂亮的臉蛋,和陰惻惻的笑容:「憂太,你再說一遍剛才的話。你不願意和我走?」

  乙骨憂太:!!!

  第二天,咒術界高層絕望地發現,他們沒能留住最後一個特級咒術師(不干活的九十九由基約等於跑路)。

  而跑路的夏油傑還聲勢浩大地舉辦了婚禮。

  倒不是沒想過派人過去抓獲一下他們,但是鬼知道他們那片小區住了些什麼妖魔鬼怪,他們的人視死如歸地進去,鼻青臉腫神志不清的出來。

  還帶著一句「不殺你們,是希望你們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加班中去」的魔鬼留言。

  五條悟搬到了枕葉家的另外一邊,和他們做起了鄰居,於是他們家偶爾可以聽見隔壁「連五條悟都挨不到,你對得起你遺傳的十重影法嗎」「無下限術式就是最強」的爭吵,以及「今天也把宿儺放出來玩玩吧」的欠打請求。

  夾在兩個祖宗和五條悟這個小祖宗和宿儺這個變態之間的伏黑惠,每天都有在祈禱有人能管管他們。

  住在枕葉家另外一邊,被迫替他們修復「打真人」「打宿儺」「打妹夫」等留下來的痕跡的齊木楠雄,每天都有在祈禱有人能管管這群傻逼。

  而一直希望自己消散的時如煙花一樣美麗的太宰治,每年夏天都和很多人看煙花,冬天的時候還會去堆雪人。

  靠著當「織田家贅婿」平定了咒術界夏油傑先生,也過上了每天可以抱著老婆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生活。


第三十三章

  「你喜歡我嗎?」

  美艷的紅發女人坐在精致厚重的棺木上, 勾著眼尾看著打擾她沉睡的男人,走程序式地問著。

  男人穿著袈裟,蓄著長發, 耳垂上還帶著黑色的寶石耳釘。

  像個寶相莊嚴的和尚,卻又像只蠱惑人間的狐狸。

  總之看起來不像什麼正經人。

  他說話也很是不正經:「通常像是你這麼問的女妖怪, 是會跟著男人回家,然後吃掉對方的。」

  枕葉伸手從棺槨裡摸出一把刀來,敷衍而冷淡的表情裡摻雜了點笑意:「我不是妖怪, 所以你不回答我也可以立馬殺了你,或者吃了你。」

  「事實上, 我是想來吃你的。」

  又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沉睡了數十年的枕葉稍微清醒了一點, 饒有興致地問:「哦?」

  「咒靈操縱, 這是我的術式。你應該是咒靈對吧?」男人禮貌地詢問著, 直接召喚出了化身玉藻前。

  「稀奇,擁有這個術式的你居然能活到這麼大。」感嘆完之後的枕葉拔刀砍了過去。

  然後被按著打了一頓。

  不科學!!!

  特級咒術師難道已經爛大街了嗎?為什麼她一醒就碰到了?!

  還有擁有咒靈操縱的咒術師不應該是個脆皮召喚師嗎?為什麼他打人那麼痛嗚嗚嗚……

  「哎呀,破壞你的咒力核心好像不太行呢~」夏油傑用刀將漂亮的咒靈釘在地上,依舊是禮貌詢問,「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咒靈小姐。」

  「你覺得我漂亮嗎?」

  夏油傑摸著下巴上下打量她。

  散落的長發和鋪開的艷麗衣服像是秋日楓林中鋪滿小徑的金紅楓葉,很眩目。

  盡管很狼狽地被長刀穿透心髒釘在地上,衣衫殘破,渾身血污, 臉上也有傷口, 但……依舊美的驚人。

  太過漂亮了,和他見過的萬千咒靈沒有一點相似之處,要不是親眼看見她從棺材裡爬出來,身上還有洶湧灼熱的咒力,他都不敢相信她會是咒靈。

  難道是從對美的幻想裡誕生的咒靈嗎?

  「還可以吧。」為了避免達成某種前置條件, 他謹慎地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

  枕葉憤怒地攥緊了自己小拳頭,冷笑:「怪不得看不清你的眼睛,原來是個瞎子。」

  夏油傑微微一笑,又把她打了一頓。

  「好好說話,我雖然打不死你,但可以一直打你。」

  差點被打哭了的枕葉:你是魔鬼嗎?!!

  「我是從絕世美人的畫像中誕生的,不是一副兩副,而是所有。」

  織田信長命人繪制了六幅織田市像,那六幅畫都附著了織田市的詛咒和第六天魔王的魔力,非常特殊,彼此共通。

  所以枕葉一出生,她的本體就不是一幅畫,而是整整六幅。

  後來她讓人繪制了很多她的畫像,發現這些畫像和那六幅畫一樣,和她有密不可分的聯系,雖然微弱很多,但效果差不多。

  「你要祓除我的話,需要銷毀所有的畫像。」枕葉有恃無恐地說出真相,滿是得意。

  「好像確實有點難辦。」夏油傑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的笑容直接消失,「那這樣吧,我把你送到高專去,讓他們把你封印起來。」

  枕葉:!!!

  「不,等一下。」她伸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褲腿,「你要是實在中意我,想吃了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夏油傑收起刀,把她扶起來:「願聞其詳。」

  「不如我們打個賭,如果我愛上你了的話,我就心甘情願地讓你吃了,同樣的,如果你愛上了我的話,就讓我把你吃了。」

  枕葉忽的扯過他領口,抬頭吻他。

  從唇舌間傳來的,除了腥鏽的血腥味之外,還有無法忽視的,甜意。

  夏油傑未曾想到,這世上還有味道是甜的咒靈,一時愣住了。

  「好。」他鬼使神差地應下。

  為了生存出賣色相的枕葉剛想著「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人可以抵抗老娘的美色」,就被雙手縛住鎖鏈拉走了。

  這個男人果然是魔鬼,她心想。

  夏油傑扯著鎖鏈的另外一端拉扯著枕葉,神思恍惚地在大街上走了。

  大概是想事情想得出神,他沒有察覺到周圍傳來的異樣目光和竊竊私語。

  「那兩個人是在干什麼?」

  「那個男的穿著僧服,女的又是紅色的眼睛,莫不是在演什麼降妖除魔的戲碼?」

  「玩的真大。哎哎,那鏈子看著怪沉的,手得勒出印子吧?」

  「這麼漂亮的妹子,真虧他下得去手。」

  「沒准是特殊愛好呢。」

  ……

  枕葉好奇地打量著如今的世界,那些人類的話也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兩人被暗中圍觀了半天,終於還是有人攔住了他們。

  充滿正義感的路人小哥在對上夏油傑不善的眼神的時候沒忍住後退了半步,但還是鼓起勇氣說:「你這個鎖鏈超出情趣範圍了吧,沒看見人家女孩子手腕都紫了嗎?」

  夏油傑呆在原地。

  他僵硬地扭過頭看枕葉,質問她:「為什麼他可以看見你?」

  說好的普通人看不見咒術和咒靈呢?!

  設定被這個女人吃掉了嗎??

  枕葉理所當然地說:「我這麼好看,被一眼看到不是很正常的嗎?」

  他:「……」

  未滿十八的夏油傑先生哪裡面對過這種場面,立刻尷尬得頭皮發麻,動作機械地解開了她手上的鎖鏈,扯著她的手迅速逃離原地。

  一直到住所的門口才突然頓住。

  等等,他家裡還有兩個女孩子呢!

  把這麼個危險的咒靈帶進去會不會不太好?但把她放到視線之外又不行。

  在他糾結之際,透過窗子看見他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經打開門衝出來跑到他的面前。

  兩姐妹:「夏油大人您回來了!」

  她們在歡迎了他回來之後,不約而同地看著他身邊的枕葉。

  美美子:「夏油大人,這個姐姐是您的戀人嗎?」

  菜菜子:「好漂亮,不愧是您!」

  夏油傑:「……」

  「哇,沒想到你看著年紀輕輕,孩子都這麼大了。」枕葉稀奇地感嘆著,蹲下身子將一只遞到她們面前,「你們好,我是枕葉。因為被他牽著一只手,所以只能給你們牽一只。而且你們手很小,應該夠的吧?」

  實際上也非常年輕的夏油傑:「……」

  姐妹倆對視一眼,一人牽住枕葉的小拇指和無名指,一人抱著她的手掌。

  她們的手很小,但牽人的時候很用力,仿佛很害怕被松開和拋下。

  美美子替夏油傑澄清了一句:「我們不是夏油大人的孩子啦,是夏油大人把我們解救出來,還願意養著我們。」

  菜菜子:「美美子說的對,我們是不會妨礙到你們兩個生孩子的。」

  枕葉:「……這種情況倒不會出現。」

  她確實有著和人類差不多的身體沒錯,但並不具備生育能力。

  菜菜子歡呼:「那這樣再好不過了!而且您想讓我們喊媽媽也行的!」

  枕葉:「……」

  雖然你很可愛,但這就不必了叭。

  因為先前的約定而沒有反駁「戀人」這一說法的夏油傑還是沒有忍住,把兩姐妹挨個提溜開,板著臉說:「不是都讓早點睡嗎?現在都幾點了?」

  美美子沒有說話,菜菜子吐了吐舌頭。

  他:「……」腦殼痛。

  完全沒有帶孩子經驗,甚至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夏油傑對兩個被他剛從人間地獄撈回來的小姑娘,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像是在對待脆弱軟綿一碰即散的雲朵一樣,在接觸之前就要糾結好久,相處過程中也把握不好相處的度。

  怕嚴厲一點會讓她們想起不好的事情,但她們很多有問題的想法又必須糾正,這些天下來對他的帶來的精神疲憊甚至要超過連續工作七十二個小時。

  所以在聽說施工地挖出棺材之後發生莫名爆炸這件事之後,他麻溜地趕在高專人士去之前跑去看情況。

  就是非常希望回來的時候兩姐妹已經睡了。

  結果是這麼個局面。

  他今天,大概是出門不利吧。

  「現在睡不著的話,倒也可以明天白天睡。」依舊蹲在地上的枕葉說著。

  正當姐妹倆要點頭應和的時候,枕葉接下來的話讓她們失去笑容。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趁著你們早上還睡著跑出去了。」

  「我們這就去睡!明天出門務必帶上我們!」像是怕她反悔,她們手拉著手一溜煙兒跑進屋裡子,踢掉鞋子拱進被子閉上眼睛。

  夏油傑走進去,探進房間看她們,正和悄悄睜眼看門外的美美子對上目光。美美子立刻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他無聲地笑了笑,輕輕關上門,對跟進來的枕葉說:「想不到,你竟然會哄孩子。」

  枕葉驕傲地撩了一下頭發:「我還很會養孩子呢。」

  於塵世最毀人的污泥中,她牽起過很多孩子的手,把他們拉上來。

  見證他們的一生。

  「那些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我吃掉了。」遵循約定和他們的遺願。

  大約是她的回答太過自然太過冰冷,兩人原本稍微緩和了一些的氣氛又冷凝下去。

  「離她們遠一點。」夏油傑低聲而更加冰冷地警告著她。

  枕葉只是歪著頭看他,沒有應承。

  把咒靈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的夏油傑遭遇了「只有一張床要讓誰睡」的選擇,然後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自己躺在了床上。

  他都提過讓她回到畫裡的建議,是她自己不接受的嘛。

  燈被關上,陷入黑暗的室內,枕葉和裂口女肩並肩坐在地板上。

  她倒是沒有什麼被虐待的感覺,只是抱著雙膝靠著牆坐著,目光追隨著從窗簾側邊漏進來的月光。

  無論哪個時代,月光似乎都是一樣的。

  到半夜都沒睡著的夏油傑突然坐起來,語氣不甚好地說:「你上來睡。」

  枕葉麻溜地爬上去坐在他的身邊,楓紅的眼睛在閃閃發光,似是可以照亮黑暗。

  夏油傑:「……」靠的太近了。

  他默默地下了床,收起裂口女,自己靠在牆上坐著。

  枕葉和他在黑暗裡對視了一會兒,躺下去閉上眼睛。

  睡了這麼多年,她現在是睡不著的,但睜著眼睛和他對視好像更尷尬。


第三十四章

  都沒有睡的兩個人第二天一大早按照約定(枕葉單方面的約定)帶著菜菜子和美美子出去玩了。

  主要是去買點東西。

  夏油傑對此頗有微詞:「花我的錢給你買衣服?」

  枕葉指著自己的臉說:「像我這麼漂亮的, 難道不值得你為我買幾件小小的衣服嗎?」

  他沒有猶豫:「不值得。」

  枕葉大怒。

  世上竟有如此瞎眼的男人。

  在一頓指責遭到對方的冷漠對待之後,枕葉的衣服最終還是買了,不光買了衣服, 還買了包括小學課本在內的極多零零碎碎的東西。

  反正是從磐星教那裡拿的錢。

  「喜歡這個嗎?」枕葉指著一個粉紅的一米長的兔子問美美子。

  抱著詛咒人偶的美美子搖了搖頭。

  枕葉扭頭就對夏油傑說:「菜菜子喜歡這個。」

  根本沒往那個方向看的菜菜子:?

  善解人意的枕葉小姐接下來的整段路程都抱著那只粉色的兔子,甚至因為毛絨質感太好而不顧形像地用臉去蹭。

  夏油傑看著她最多不超過六歲的樣子, 沒眼看地轉過臉。

  感覺到口袋的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一眼,發現是在問他有沒有想好新的教名, 宣傳的話需要告訴別人他們的名頭。

  沒有想法又不想用磐星教的某新任教主關掉手機把手機放回口袋。

  但為了目標,他還是不得不去處理那一大堆瑣事。

  正是因為目標遙不可及, 所以才需要追隨著。

  無論善惡, 無論平庸或出色。

  想到這裡, 他又把手機拿出來, 聯系對方。

  區區教名而已。

  現在是秋天,就叫紅葉好了。

  並不是因為某人才起這個名字的。

  等夏油傑處理完一些緊要的事再去找她們三個的時候,他發現枕葉被星探攔住,對方正熱情地問她有沒有意向去當明星。

  枕葉一邊牽著一個女孩子,皺著眉後退一步,但聽見對方「小姐這麼漂亮,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的時候有點意動。

  她:「很多人是有多少?」

  她的實力某種意義上和愛她的人數成正比,喜歡也算。

  星探激動地說:「我們可以先立一個小目標, 比如說一千萬!」

  枕想數了一下一千萬是多少人, 也立刻激動了起來。

  要是真有這麼多人喜歡她,她說不定很快就能把夏油傑吊起來打!

  雖然咒力增加並不等於咒力輸出上限增加,但量變可以引起質變,夏油傑總有咒力用完的時候嘛!

  在她開口答應之前,夏油傑擋在她的面前, 面色不善地對星探說:「不,她沒有興趣,她還得在家帶孩子呢。」

  枕葉:?

  他回頭給兩姐妹使了個眼色,她們立刻扒著她的手臂,可憐地看著她。

  她:「……」

  算了,這件事也不急在一時,反正夏油傑暫時不會怎麼樣她。

  星探用看封建糟粕的眼神刮了夏油傑一會兒,攝於對方的氣勢走了。

  封建的夏油傑把人拉到角落裡數落。

  「你居然真的被說動,能不能對自己的身份有點認知?」

  「什麼認知?」枕葉感到很疑惑。

  他:怎麼會有如此自然地混在人類堆裡生活的咒靈??

  「你不要想著亂跑。」礙著孩子在場,他只是冷然地警告她。

  枕葉持續疑惑:「你是要把我關在屋子嗎?」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張嘴語言,又斟酌了幾下,才說:「至少在我確認你的安全性之前。」

  雖然她立過字據說不傷害菜菜子和美美子,但他還是不能去信任一個咒靈。

  她沒有什麼表情:「哦。」

  被關關而已,她當年被關在五條家也有好幾年呢。

  接下來的枕葉老實待在家帶著孩子。

  大部分時間在和姐妹兩個一起學習現代知識,雖然在醒來的時候讀取了一個路人的記憶,不至於出現太常識性的錯誤。但那只是一個小混混,記憶裡太多她不想看的內容,而且很多東西得自己去了解去看。

  菜菜子和美美子被不當成人對待,常識還不如她呢。

  「姓氏最初為貴族所用,後來因為規定所有人都需要有姓,所以出現了大量以住所和地名為姓氏的人。」枕葉念完這一段,問起姐妹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姓是什麼呢?」

  她們沉默了很久。

  美美子回答了她:「沒有。」

  「噢。」枕葉抬手摸她們的頭,「那要跟我姓嗎?我姓織田,是個還算出名的姓氏。」

  雖然她是被五條撿回去的,但五條這個姓氏帶著極強的咒,不適合給她,所以他為她選了這個和她命運相連的姓氏。

  好像是說,擁有了姓氏,就在人世間擁有了歸屬。

  冥冥中仿佛被認可了一樣,她從那之後外表上越來越像一個人類,也逐漸有了情感。

  反正就是一個有點重要的東西,別人有,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應該有。

  菜菜子和美美子十分感動,當場就要喊媽。

  嚇得枕葉衝出門外,從冰箱裡拿了夏油傑沒喝完的一瓶酒猛灌兩口才冷靜下來。

  成為兩個孩子的媽對她來說著實恐怖了些。

  倆孩子看她跑出去也是一慌,還以為自己被拋下了,衝到門口看她花容失色,神思恍惚地喝著酒。

  美美子沉默了一下說:「她大概是不能接受我們喊她媽媽。」

  「是哦……枕葉姐還很年輕來著。」

  怪她們太激動。

  她們走過去,垂著頭揪著枕葉的袖子喊她姐姐,還很誠懇地道歉。

  枕葉連連點頭:「對對對,喊姐姐就可以了,沒必要讓我突然長輩分。」

  「那我們還能繼續看書嗎?」

  枕葉沒有心思再看那本基礎百科,於是建議:「吃點東西,我們玩游戲唄。」

  她把剩下一口口的酒放回冰箱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又在冷藏裡拿了三根冰棍,打開暖氣,和她們一起吃。

  大家一起冷靜冷靜。

  「啊啊啊——」菜菜子突然大叫起來,吐出來什麼東西。

  另外兩人低頭一看,只見冰棍殘屑浸在血裡,看著滲人。

  在紅紅白白的一堆裡,枕葉眼尖地看見一顆小小的牙齒。

  慌張的心情轉為幸災樂禍,枕葉佯裝驚訝地說:「哎呀,菜菜子到了換牙的年紀呢,最近就不要吃太刺激的東西了。」

  在菜菜子抑郁又心疼的目光中,她丟掉對方只啃了一口,賠上一顆牙齒都還沒有吃到的冰棍,帶著菜菜子去漱口看看牙齒,然後拿了塊酒精棉讓她含著。

  菜菜子:「嗚嗚。」

  美美子:「是的,之後你說話會漏風。」

  菜菜子伸手就要打她,被她靈活地躲過去了。

  枕葉和藹地摸著美美子的頭:「不要擔心,很快你也會掉牙的。」

  美美子:「……嗚嗚。」

  掉牙期間她是絕對不會說一句話的,絕對!

  為了緩解這個尷尬的局面,游戲時間她們選擇了一個比較解壓的活動——迫害夏油傑留在家裡的咒靈。

  盡管有著碾壓一切的實力,但管理教派,擴張勢力這些事情對夏油傑來說還是太讓他頭疼了。

  一味地去殺人是沒法獲得信賴和追隨的,還要會笑會拉攏。

  這讓他很難受。特別是在他打算討厭非術師的情況下。

  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家裡,空氣中微弱的血腥味讓他剛放松一些的神經直接繃緊,在沒有聯系上留在家裡的咒靈之後,他的心直往下沉。

  打開門進去,房間裡隱隱傳來兩姐妹的聲音讓他又松了一口氣,直接走過去推開門。

  門突然被推開,想都不用想是誰回來了,三個正在干壞事的人立刻驚慌失措地試圖掩飾。

  夏油傑看著被她們拉扯著的粉兔子玩偶,感知著上面熟悉的咒力,緩緩地冒出一個問號。

  他:「你們在干什麼?」

  枕葉:「沒有干什麼。」

  兩姐妹點頭如搗蒜,睜大自己水靈的眼睛,試圖顯得真誠一些。

  「哦?」夏油傑氣笑了,問,「我的咒靈呢?」

  「在兔子裡。」枕葉舉起手裡的兔子玩偶遞到他面前,用邀功的語氣說,「我把它塞進去了,怎麼樣,是不是可愛很多!我早就說這些咒靈長得這麼醜,不光會嚇到小孩子,還會對她們往可愛漂亮的方向成長這件事造成不良影響。這樣就好很多!」

  因為咒靈有點大只,她用火燒了一下加工加工,削弱咒靈和夏油傑的聯系。

  他:「那你們剛才到底是在干什麼?」

  「咳咳。」枕葉眼神漂移了一下,被他揪起臉迫使她直視他,成功讀到危險氣息的她老實回答,「我們試圖讓它跳個兔子舞,它說不會,我們就手動教了一下。」

  「她們是孩子,你也是嗎?」

  「對,我是。」枕葉厚著臉皮承認,一手摟一個小寶貝和她們臉貼臉,「我們其實是三胞胎,我是她們的姐姐——葉葉子。」

  碰到了腮幫子的菜菜子「嘶」了一聲,滿臉寫著痛苦。

  注意到這件事的他:「菜菜子這是怎麼了?」

  枕葉立刻笑了:「換牙呀。」

  搞清楚咋回事的夏油傑讓她們三個趕緊洗洗睡,兔子玩偶可以明天再繼續玩。(被塞進去的可憐咒靈:??)

  然後轉身出去,打開冰箱發現少了三根冰棍和只剩一口的酒。

  這咒靈還喝酒……真是過的比人還像人。

  懶得重新開一瓶,他喝完最後一口,躺在沙發上疲憊地閉上眼睛。

  枕葉抱著兔子玩偶走出來,疑惑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覺得這是個刷好感的大好機會。

  「是有什麼煩心事嗎?說出來我開……啊不,說出來我給你想想辦法。」

  夏油傑掀起眼皮看她,明知道這不是一個談心的好對像,但他還是說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是很荒唐很可笑的說話,說給誰聽都一樣。

  聽完之後的枕葉:「制造只有術師的世界……我可以呀!」

  他:???


第三十五章

  「你說什麼?」

  「我說, 我可以把普通人變成術師。」

  為了證明自己話語的真實性,第二天枕葉帶著夏油傑出去瞎逛,准備隨機選取一位幸運路人賦予對方力量。

  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人在死亡, 擦肩而過的路人,紅綠燈旁好看的女孩子, 都可能命不久矣。枕葉能夠看到的死期短則一瞬,長則三五年,沒有規律, 但越是親近的人,領會到對方將死的時間距死期越短。

  所以從某一段時間開始, 聚集在她身邊的, 都是她能夠清楚看到死期的人。

  這次是身不由己的意外。

  「這件事有什麼限制嗎?」

  跟著對方走了仨小時沒有停頓的夏油傑站住腳步, 開始懷疑自己是被耍了。

  枕葉自然地答:「沒要啊, 但我覺得至少要長得好看吧。」

  他:?

  枕葉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任何問題,要不是時間有限,她還想加一個心懷熱愛。

  但好看的皮囊和優秀的靈魂都很難找,二者兼有的更是少之又少,她只得委屈一下。

  之後說不得要更委屈。

  早知道就不腦子一抽,說她能把普通人變成咒術師了。

  夏油傑看著她這副「老娘為你做出了極大讓步」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跟著她繼續瞎逛。

  「啊, 那個很不錯誒。」枕葉突然停下, 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對母女說。

  那是一對外貌都很出色的母女,兩人都有著如墨如瀑的長發,精致動人的五官,眼如點漆。女人有一種幽雅含蓄的美,她牽著的女孩只有五歲, 玲瓏可愛,瞧著有些文靜。

  夏油傑皺了皺眉:「換一個。」

  枕葉堅持:「那個女人很快就要死了,她很合適。」

  好看,心懷濃重的愛意,命不久矣。

  完美符合她的要求。

  「她的生命體征很正常。」

  「人類總是一眨眼就死了,什麼樣的人都會如此。」

  「……」

  枕葉釋放咒力,消失在普通人的視線中,紅發染上火焰的色澤,飄過了夏油傑的面龐。

  她穿過人群,走到了那對母女面前。

  女孩沒有察覺,而她的母親瞪大了眼睛。

  「你要死了,就在今天。」枕葉開門見山地說道。

  令人驚訝的是,女人對此沒有意外,只是平靜又溫柔地笑了笑:「小姐是來收走我性命的嗎?」

  「這倒不是,我想要你的身體和靈魂,在你死後收取,在你生前賦予你實現願望的力量。」

  「還有這種好事嗎?」女人居然感激地笑了起來,眼裡帶著水光,「能夠在我死後收走我的靈魂和身體就已經很好了,居然還願意為我實現願望。」

  枕葉好心地糾正了她:「不是哦,我只是借給你力量,能做到什麼程度,看你自己。」

  看你心底的詛咒有多深沉。

  「媽媽,你是在和誰說話嗎?」被女人牽著的小女孩抬起頭問,盡管什麼都沒有聽到,但她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不對。

  「我正在想,我們家的裡香這麼可愛,肯定會被所有人喜歡的。」女人摸了摸女孩的頭,「裡香可以先幫媽媽看會兒紅綠燈嗎?等人行綠燈亮起的時候再喊我。」

  被誇獎了的小女孩高興點頭,全神貫注地盯著對面的燈。

  她未曾想到,就在自己的身邊,她即將死去的母親和咒靈做著交易。

  女人在枕葉再次強調後果時笑了起來:「我曾聽說惡魔和人類做交易,會花言巧語地欺騙對方,只想要快些吃掉對方的靈魂,像小姐您這樣人美心善的可真是令人驚訝。」

  枕葉:「我也這麼覺得。」

  「感謝您的幫助。」女人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手放在枕葉攤到她面前的掌心上,輕微的灼熱感之後,她的手背上浮現出一枚紅色的楓葉,又很快消失。

  而眼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樣了。

  馬路對面的夏油傑看到,這個女人身上在一瞬間湧起極為強大的咒力。

  在一級咒術師中,也能排上中等的水平。

  僅僅眨眼的時間,她就完成了蛻變。

  這很可怕。

  制造了這個事件的可怕女人毫無所覺地橫穿馬路跑到他的面前和他邀功:「怎麼樣!我是不是超厲害!」

  「……怎麼做到的?」

  「因為人本質也是由詛咒組成,並且在互相詛咒中存續的,我的術式提供了把詛咒轉化成實質能量的媒介。」

  她只需要提供一點咒力改造對方的身體和靈魂,通常情況下她也提供咒力給對方造作。

  夏油傑:「這很好。」

  和終於過完馬路的母女擦肩而過,在女孩「那個哥哥和那個姐姐好好看,我剛才居然沒有注意到」的感嘆中離去。

  教派新上任的,以微笑和暴力執政的教主帶回來一個女人。

  一個漂亮到不像人的女人。

  夏油傑面帶笑容,熱情地向他們介紹了枕葉:「介紹一下,這是紅葉。」

  紅葉教的紅葉。

  枕葉側臉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他的話。

  紅葉這個名字,帶著強大的咒,不過她用著當稱號之類的問題不大。

  隨他去吧。

  教派僅剩的成員震驚地看著他倆,又畏縮低下頭,匍匐在地上,如同信徒朝拜神明。

  「紅葉娘娘。」

  紅衣紅發紅瞳的女人隨意地坐在蓮花座上接受他們的下拜,煌煌火焰漂浮於她周身,照亮她明麗的臉,還真有那麼點神聖不可侵犯的既視感。

  枕葉用手撐著臉,懶散又嫌棄地看著他們:「你們,渴望得到力量嗎?」

  對不喜歡的家伙,她連台詞都充滿了敷衍。

  「祈願之愛」這個術式,其實前置條件非常簡單,對方向她許下願望就可以。

  比如說他們現在說出「請您賜予」,在話說出來的那一刻,「束縛」就成立了。

  接下來就是把他們改造成咒術師。

  但沒有被她看見死期的人類經受這種改造,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需要力量的人把手伸進面前的火焰裡。」

  她依舊敷衍地說著,一副「你們愛干不干」的樣子。

  能在這樣的教派裡生活,還活到現在,多多少少腦子不太正常,當即就有大膽的人面帶狂熱地伸手去摸火焰。

  火焰霎時席卷他全身,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那人沒有發出慘叫,而是低頭疑惑看自己身上的火焰,自如地晃動著胳膊。

  片刻後,他身上的火焰緩緩褪去,露出一個完好無損且看起來就讓人覺得脫胎換骨的人來。

  簡單形容一下,就是美貌+20,氣質+10。

  再作出狂熱的表情,也不如之前看起來辣眼睛,而是滲人中帶點帥氣。

  在他的眼睛裡,倒映出蓮台上的「紅葉」,蓮台側的教主,和一直沒有看見的,立於教主身後的「靈」。

  那就是,「懲處」他們的大人。

  「感謝紅葉娘娘的恩賜。」他跪伏於地,大聲地感謝枕葉,比上一次跪拜要真誠太多。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效仿,伸手去觸碰火焰。但有些人發出慘叫,有些人就直接沒有了。

  化成了一簇小小的煙花,在臨別世間之前留下最後的美麗。

  枕葉還沒有開口說話,蛻變成功的人就給她安排上了借口。

  「污穢之人被聖火淨化了。」

  「對,木下先生一直都對身邊的人充滿攻擊性,在加入教派之前手上就沾過血了,被聖火淨化是他的榮幸。」

  「是是,齋藤先生也有……」

  他們一同用言語討伐著被咒靈殺死的人,而被他們奉為神明的咒靈依舊坐在高高的神台上,連眼神也不願意給他們一分。

  「好了,下去吧。」一直旁觀的夏油傑出聲打斷他們沒有意義的聲討,慢一拍地戴上笑容,「記得將我們的教義宣傳給更多的,讓他們加入到我們中來。」

  教派成員對他的恐懼已經根植在靈魂深處,連連懊悔自己竟用污穢之言污染了兩位大人的耳朵,一邊告饒一邊退了出去。

  「那些人為什麼會死?」

  夏油傑問著枕葉,她之前說過沒有限制的。

  枕葉咬著自己的食指,艷紅的唇釉點染她的指尖,又被她的舌舔舐干淨。

  緩解一下久違的大量進食的快感,沒有發現對方在興師問罪的她隨意地解釋著:「因為我是從愛意中誕生的咒靈,所以我的咒力會和憎惡和恨意這類負面情緒起反應,那些人內心的『恨』遠超於『愛』。沒能熬過改造。」

  「嗯?」她的話讓夏油傑一驚,「你是從愛意中誕生的?」

  枕葉也是一驚:「我看起來不像嗎?」

  「我以為是臭美之類的情緒呢。」

  可以理解愛也是詛咒的一種,但她這個樣子,讓人懷疑她到底懂不懂愛的含義。

  在一段時間的相處後,他已經斷定這是個腦子不太聰明的咒靈了。

  明明半夜已經跑掉了,第二早上還會回來做早飯。

  那個有很多空子可以鑽的「約定束縛」她也好認真地想要完成,試圖讓他愛上她,並且做出了很多讓他無語的事。

  被懷疑的枕葉大為震怒,抄起自己的刀就要打他一頓。

  被他攔腰綁在神堂的柱子上。

  他雙手收進袖子裡,貼到她的面前,讓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狐狸似的略帶嘲諷的笑容:「你怎麼就學不乖呢?」

  她的咒力,比之前變得更強了。

  是因為術式,還是因為有更多的人在詛咒她呢?

  「混賬!!!」枕葉惡狠狠地瞪著他,「沒有人會不喜歡我,除了你這個奇怪的人。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偏見就否定我的出身!」

  「你看起來,沒有值得我喜歡的地方。」

  慢悠悠又十分欠打地說出這番話的夏油傑,有點震驚地看著枕葉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掙脫了他的捆綁,大力拽過他的衣領咬在他的唇上。

  他能夠,也應該推開她,但從對方那裡傳來的甜味讓他有些沉迷。

  如果名為「愛」的詛咒是這個味道的話,他有點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會將愛情視若□□卻甘之如飴。


第三十六章

  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摸到對方大腿的手, 夏油傑摸著自己嘴唇上的傷口說:「再咬我的話,我就把你的牙全拔了,讓你陪著菜菜子她們一起換牙。」

  枕葉:???

  雖然心裡氣得要死, 但礙於自己打不過對方又不能接受自己變成沒牙那副醜樣子,枕葉討好地湊過去, 輕輕地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把咬出來的傷口給治好。

  「嗯?你還會用反轉術式給別人治療。」

  她驕傲地:「我會的可多了。」

  幾百年可不是白活的。

  夏油傑想起硝子說過的「會用詛咒治療別人的人,也會有包容世界的溫柔」, 現在還是覺得硝子肯定是在自己誇自己。

  已經想好了「能打能奶的工具人」該怎麼使用的夏油傑第二天發現了令人難過的事情,他的工具人不見了。

  對方做好早飯放進了保溫箱, 留張紙條說過兩天回來。

  沒有想過要經過他的同意, 或者說, 怕他不同意, 所以是從自己的房間跳窗戶走的。

  她那個火焰屬性的術式使他沒法在她身上留有標記,所以跑了就是跑了。

  要怎麼把她吃掉來著?

  讓她愛上他。

  跑路的枕葉不知曉夏油傑的想法,她只是快樂地去找自己的金庫去了。

  織田家保存著她的兩副畫像,所以她可以模糊地知道方位。上次出來的時候找了一段路發現太遠,早飯還沒有做,就回去了。

  這次做好了早飯再出來不說,還請了好幾天的假,她簡直不能更機智。

  幾十年後的織田家還是那個老樣子, 盡是些無趣的人, 除了能提供點金錢之外不能給她帶來其他的快樂。

  經過無聊的「流落在外的嫡系子嗣回歸並成為家主」的儀式之後,她隨意抓了幾個長得好看的後輩賜予對方力量,就帶著錢跑路了。

  實現財政自由的枕葉非常太開心,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支楞了起來。

  當夏油傑晚上回家的時候,見到的是換上了新衣服, 強行用兔子玩偶換走美美子的詛咒人偶,還讓菜菜子給她拍照的枕葉。

  美美子抱著兔子玩偶,滿臉寫著懵逼。

  她那天只是看見路邊的一個同齡的女孩抱著一個差不多的兔子,覺得自己和對方很不一樣,她的玩偶很醜但她好像只適合抱那種。

  枕葉問她想不想要的時候,她確實不想要,只是因為自己的不同而感到有些難過。

  對方買下玩偶之後,她還為難過該怎麼拒絕,沒想到枕葉完全沒有要給她的意思,自己整天抱著玩,後來還把咒靈塞進去了。

  等等……咒靈?

  哢哢地扭動脖子低下頭,美美子和兔子漆黑而充滿怨念的眼睛對視上了。

  她:「……枕葉姐姐,我那個玩偶太醜了,我們還是換過來吧。」

  突然覺得自己的玩偶醜萌醜萌的,看久了甚至有點眉清目秀呢。

  「可愛的人,抱什麼都可愛,像我和美美子你這種好看又可愛的,難道不是抱什麼都行嗎?」枕葉搖頭拒絕,臉貼著畫風詭異的詛咒玩偶,淘氣地笑著。

  確實,好看的人干什麼都好看。

  她們瞬間就理解了,為什麼有的人明知道美艷的妖怪會吃人還會不顧一切地奔向對方。

  枕葉姐姐要是想吃她們,她們肯定會點頭的。

  「搶小孩子的玩偶,你是越來越出息了。」沒有被漂亮女妖怪迷惑到,宛如道法高深的僧人一樣的夏油傑走過來嘲諷著說道。

  「這怎麼能說是搶呢,美美子是自願和我交換的。對吧,美美子?」枕葉對著美美子拋去了個風情萬種,勾魂攝魄的媚眼。

  美美子神色恍惚地點頭:「對,我是自願的。」

  而在她旁邊的菜菜子面色發紅地捂住鼻子,險些要流出鼻血來。

  夏油傑:「……」

  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了姐妹倆之後,他扯著枕葉的後領把人提溜起來,抓著玩偶丟給美美子:「兩個都給你們,時間也不早了,早點睡吧。」

  然後關上門把人拎去了自己的房間。

  好久沒來的枕葉後知後覺地咽了咽口水:「這……時間也不早了,我是不是該回房睡覺了?」

  夏油傑:「你白天出去干什麼了?」

  「要你管……」枕葉眼瞧著夏油傑擼起袖子,立刻改口,「去拿了點錢。」

  他看著她身上價格不菲的衣服,挑眉:「你哪裡來的錢?」

  枕葉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胸口:「我可是活了幾百年的,有點存款不正常嗎?」

  織田家的產業全是她的!

  她才是這個家裡最有錢的人!

  能不能對她尊重一點!能不能!

  夏油傑:「你看起來像那種被人騙了還替對方數錢的類型。」

  大約是一直被人寵著,替她處理一切復雜的事,才養成這種性格。

  「我哪有那麼蠢,別人還沒有來得及騙我就會被我殺了好嗎?」枕葉含恨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世上她打不過的人沒幾個,怎麼她一醒就撞上了。

  「是麼?」用疑問句結束這個話題,夏油傑用陳述的語氣說,「我覺得分房睡不能促進我們倆的感情進展,所以你還是和我睡一間吧。」

  「噢。」

  枕葉心知他這是又要把她看管起來,但她錢都拿到手了,也沒什麼別的事要干,看著就看著唄。

  「那我先去洗個澡再過來陪你睡。」

  他:「……」

  枕葉洗完澡換上睡衣抱上枕頭敲響了夏油傑的房門,對方過了一會兒才給她打開,看著她的眼神居然有一絲抗拒。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睡衣下擺在膝蓋上面一點,領口的扣子也只開了一個,該遮的都遮住了。

  她預先沒有勾引他的想法,但他這個樣子就怪不得她想起這回事了。

  「需要我把扣子再解開一點嗎?」她善良地詢問著。

  「……隨你開心。」夏油傑把人放進去,讓她打地鋪睡,還是靠窗戶那邊的地板,他只要不特意往地上看,就看不見她。

  枕葉不可置信:「你這是人干的事嗎?」

  夏油傑:「你也不是人啊。」

  她:「……」

  她真傻,真的。

  單知道夏油傑是個眼瞎的,卻沒有想到他還能心狠至此。

  她這麼大個美女送上門來,居然讓她睡地板還一副我給你鋪被子了不用謝的表情。

  是不是不行,是不是?!

  帶著憤怒打游戲打到半夜(沒有說話),她憑著單身幾百年的手速血虐了無數人,然後被舉報封號了。

  又憤怒地錘兩下軟綿的枕頭,枕葉無聲地大叫了兩聲,蒙上被子睡覺了。

  月色下沉,呼吸平穩但未曾入睡的夏油傑由面向門側躺,改為平躺。他望著天花板發呆,然後發現天花板沒有枕葉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白。

  他之前怎麼就沒有覺得讓她呆在自己房間裡有問題呢?

  這一年很難熬的夏天和秋天一起過去,隨後的時間便快了很多。

  根本沒想過能夠完成的計劃逐步實現,充斥了腦海和靈魂讓人無暇思考的痛苦漸漸消彌,讓夏油傑有余暇思考起明天來。

  不過今天剩下的時間還是出去玩好了。

  他看著站在台子上,萬眾矚目中美到發光,還大聲說「請在今後的日子裡更加地喜歡我吧」的枕葉,如此想著。

  每次巡游演講之後,都會有很多人被吸引,然後加入紅葉教。他們中的一部分通過考核之後,又會被枕葉變成咒術師,壯大他們的隊伍。

  道理他都懂,但枕葉這個樂在其中還揚言要讓全天下的人都愛上自己的樣子,實在是扎眼。

  不能讓她這麼得意下去。

  在簡短且效果良好的發言後,枕葉和美美子菜菜子回到□□的轎輦上,被教徒簇擁著繼續□□。

  行人看不見的地方,有人抓著紅葉教的神和神使跑掉了。

  不知情的路人依舊熱烈地討論著。

  「這是在干什麼?還沒有到廟會的日子吧?」

  「你不知道嗎?這是『紅葉祭』,以前都是在地方舉行,今年才輪到東京。」

  「拜祭的是哪位神?」

  「真實的,存在於現世的神,紅葉娘娘。據說只要心懷熱愛地虔誠祈禱,就能夠實現願望。」

  「真的嗎!」一只白毛的靚仔擠進聊天的女孩子們中間,興奮地問,「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嗎?」

  他過於出色的外貌在周圍造成了小範圍的騷動,女孩子發出發出了驚呼,轉而將他圍起來。

  而原本熱情宣傳紅葉教的女孩卻神色一慌,後退一步跑了。

  「這位小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以及——」五條悟把人堵在角落裡,笑著問對方,「你看起來好像認識我。」

  女生看也不看他一眼,抱著頭蹲在地上就開始哭。

  路邊的人紛紛投過來奇異的目光,猶豫著要不要報個警什麼的。

  這個人看起來好凶,他們是打不過了,或許只有警察叔叔才能制裁他。

  但他長得有點好看,萬一只是嘴賤把女孩弄哭了呢?

  什麼都還沒有來得及干的五條悟:???

  「看樣子你還掌握了一些對付我的方法,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如果你什麼都不說的話,我就要立刻開始打你了。」

  他的話讓女生又是一抖,可憐兮兮地抬頭望他。

  五條悟:「我帶著墨鏡看不見。」

  她:「……」

  可惡,她堂堂紅葉教分會宣傳大使,居然被這麼輕易地打敗了!

  該說不愧是我們聖教普照天下的唯一阻礙嗎……

  不行,她決不能輕易認輸!

  宣講教義的話說了兩句就被彈腫了額頭的她:對不起教主,我被打敗了QAQ。

  得到了一些有用消息的五條悟開始滿大街找那位紅葉娘娘和那位據說有著奇怪劉海的教主。

  「冰糖葫蘆只買了一串,一串只有五顆,菜菜子和美美子還在換牙只能吃一顆,不喜歡吃甜的夏油先生只吃一顆,最漂亮的枕葉吃兩顆。」

  枕葉的分糖葫蘆方案遭到了姐妹倆的控訴眼神。

  她完全不為所動。

  菜菜子悲憤地說:「為什麼?!為什麼我六歲就在換牙了,十歲還在換牙!這不合理!」

  「但這就是現實~」枕葉蕩漾的尾音出賣了她幸災樂禍的內心,隨即在姐妹倆的盯視中把新買的糖葫蘆往夏油傑面前一遞,「來,付錢的大哥先吃。」

  夏油傑沒有動也沒有講話,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

  枕葉奇怪地用糖葫蘆在他眼前晃了晃,於是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

  然後也愣在原地。

  在兩人愣神的時間裡,五條悟自信抬手打招呼:「嗨,傑。沒想到這麼久不見,你不光老婆孩子都有了,閨女都十歲了呢。」


第三十七章

  把紅葉祭設到東京來, 夏油傑確實是存了見五條悟的想法。

  但絕不是現在這種局面。

  不該讓對方看見枕葉的,雖然和很多詛咒師打過交道,沒有一個認出枕葉身份的人, 但五條悟可是擁有著六眼的。

  他有些擔心地扯了一把枕葉,結果沒有拉動。

  嗯?

  側臉望過去, 只見枕葉直勾勾地盯著五條悟,不知道在想什麼。

  非常不對勁。

  「他好看嗎?」

  冷不丁聽見這句話的枕葉下意識就回:「那肯定好看啊。」

  五條家的崽子哎!還是繼承了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的,必須好看!

  夏油傑:「……那你在這兒慢慢看, 我帶著菜菜子她們回去了。」

  早知道她看臉,但居然看臉到走不動路的程度。

  「啊?」沒有意識到事情大了的枕葉聽見這話終於回過來神, 「那還是一起回去吧。」

  她也沒有必要再和五條家有什麼聯系了。畢竟是很久之前的故人, 是很久之前的家。

  家人, 朋友, 愛她的人,她從不缺少這些。

  五條悟堵在他們的路上。

  「哎呀,故人見面,不熱情一點也就算了,怎麼見到我就跑呢?難道是嫉妒我的帥氣了?」

  夏油傑拒絕和他敘舊:「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不是麼?」

  「這反應可不像你。」被甩了冷臉的五條悟反倒笑得更加開心了,他把目光放到枕葉身上,「這只咒靈倒是和你之前的那些大有不同,在做了詛咒師之後, 甚至願意和一直很討厭的咒靈談戀愛了嗎?」

  「幾年不見你說話是越來越難聽了。當老師沒有提升你一點點情商嗎?而且——」夏油傑露出淺淡的笑意來, 「我不是詛咒師哦,而你,很快就是了。」

  紅葉教的咒術師數量,是目前所謂咒術師的數十倍。

  而且有不少政方成員,他們現在是合法且被放到明面上的宗教, 無論是人數還是能夠產生的力量,都是咒術協會所不能比的。

  所以咒術界的話語權將屬於他。

  第一件事就要把這傻逼除名!!!

  「哇哦——你倒是長進不少。我本來還擔心你心情抑郁,會想不開要去尋死呢。看見你還是這麼欠打我就放心了。」

  五條悟起了手勢,夏油傑也放出了咒靈。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

  「差不多得了。」枕葉把冰糖葫蘆塞夏油傑嘴裡,問五條悟,「要一起去吃個夜宵嗎?」

  五條悟覺得這咒靈的眼神透著一股詭異的慈愛,心裡有點發毛,但這人潮洶湧,還有小孩子在場,確實不適合打架。

  況且打架也不能解決什麼。

  除非他把這倆人殺了。

  對哦,他好像就是來殺他們的誒。

  管他的。

  先去把夜宵吃了。

  夏油傑還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枕葉就把人帶到了甜品店,點上了最甜的招牌甜點。

  本來慣性地要這麼點的他:「……」

  姐妹倆被安排到店裡的游樂場玩去了,在場的另外兩個人,枕葉坐在他的旁邊沒有看他,對面的五條悟發覺了但假裝沒有發現。

  談話在詭異的氣氛中開始。

  枕葉:「你是接到了任務來探查紅葉教內情的?」

  「是的,順便殺掉叛徒夏油傑,然後視情況決定是否殺死人為制造咒術師的『紅葉娘娘』。因為小姐你不是人,所以可以直接判死刑了。」

  五條悟一邊吃著別人買給他的甜食,一邊說著要殺掉對方的話。

  「哇哦——」枕葉虛偽地驚訝了一下,變成冷漠臉,「無論過去多少年,那群人都一樣的討厭。」

  狠狠地咬下一顆山楂嚼碎,她把服務員送過來的奶茶放到五條悟的面前:「我們這裡有一個顛覆咒術界的計劃,你要考慮加入我們嗎?」

  五條悟:「我是來殺你們的哎。」

  枕葉:「你是那種乖巧聽話的好孩子嗎?」

  越是出色的咒術師就越瘋狂。

  這是鐵律。

  「我想聽聽你們的計劃。」

  「我們計劃創造一個講求愛與和平,工作安全穩定,有雙休有假期的美好世界。」

  五條悟:「好,我加入你們。」

  沒別的,就是想放假。

  夏油傑:「我拒絕。」

  枕葉:「啊?為什麼?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咕嚕咕嚕吸了兩口奶茶:「不用在意他,我們可以繼續詳談接下來的計劃,需要我先去暗殺一下上層嗎?」

  「我是教主,我說了算,要麼你滾要麼打一架。」

  終於發現不對勁的枕葉驚疑地問五條悟:「他這是怎麼了?」

  五條悟:「在吃醋啊。」而且你問我會讓他更醋的。

  枕葉:「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嗎?」

  她也沒有干啥啊。

  某咒靈無辜又茫然的表情讓夏油傑感覺自己仿佛在無理取鬧,不由更難受了。

  呆在一起這麼久,他當然察覺到了枕葉的問題。

  她只能感知到別人的愛意。

  而愛所延伸出來的嫉妒,恨意和貪婪,她一無所覺。

  即使是親手殺掉戀人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只要對方是真的在愛,她也會嘉獎對方的真摯。

  他先前覺得這樣挺好,又純粹又快樂。

  現在就覺得自己喜歡一個不具備完整情感體系的咒靈,是不是瘋了。

  「夏油?」枕葉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抓著他的耳朵說了一句,「我喜歡你哦。」

  夏油傑:???

  怎麼回事,這個女人怎麼回事?!

  他們不是約定好誰先愛上誰就可以吃掉對方嗎?不是在心照不宣地不提喜歡和愛嗎?

  為什麼突然說喜歡他??

  而且還是這種情況下突然這麼說,簡直是犯規。

  感覺一下子哄好了對像的枕葉美滋滋地在心裡誇獎自己:葉葉子你就是最優秀的!

  夏油傑緩過氣來,沒忍住要確認一遍:「你說什麼?」

  枕葉:「我喜歡你。覺得不夠隆重的話我可以明天在早會上宣布,覺得不夠有誠意的話我可以現在給你唱情歌,回去再給你寫情詩。」

  「好了你別說了。」他捂著她的嘴把她按在懷裡,不讓她看見自己發紅的臉色。

  腦子一團糟,往著某種甜蜜炙熱的方向糾纏過去,理性被孤立起來。

  枕葉輕易地掰開他的手,仰起頭伸手捧他的臉,紅色的眼睛像是用毒藥煉制的糖果,惑人極了。

  「按照約定,你要吃掉我嗎?」

  夏油傑:「……」

  「停一下,請問這是我可以聽的嗎?」沒有眼力見的五條悟將喝完奶茶的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凸顯出自己的存在感,又後知後覺地問,「你說的這個吃,是吃甜食的吃嗎?」

  枕葉:「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五條悟嘖嘖嘖了幾聲:「你們玩得真野啊……不過他居然沒有在一開始就把你變成自己的咒靈,這難道還是一見鐘情嗎?」

  這次輪到枕葉捂住夏油傑的嘴,她堅定地點點頭說:「對。」

  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他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被打得有多慘。

  就算有,也絕對不能是五條家的後輩。

  終於緩過勁兒來的夏油傑反手捂著她的眼睛:「既然說喜歡我,就不要直勾勾地看著別的男人知道嗎?」

  是個傻子都能看出枕葉對五條悟很不一般,他現在先不問,回去慢慢審。

  五條悟:「嘖嘖嘖。」

  隨便商談一些計劃之後,枕葉托五條悟在五條家找一副她的畫像。

  她這幾年咒力提升過快,需要把過多的咒力封進畫像裡慢慢消化。

  假使她從普通人對她產生的愛意裡汲取的咒力的效率是10%,那麼從接受她術式的人身上汲取的效率就是200%。而接受她術式的人本身也更容易對她產生情感。

  後者現存的數量超過了三千人。

  「所以說我現在很強很強,完全可以一個打你三個,要對我尊重點知道嗎!」支棱起來了的枕葉昂首挺胸地說著。

  夏油傑完全不關心這個,只是問:「所以為什麼你的畫像會在五條家?」

  「那是我以前的家,在我的第一個哥哥還在世的時候。」

  「嗯?」

  那是一個把她從蒙昧新生的混沌中帶入人世的人,盡管性格很惡劣,但是一個合格的兄長和引路人。

  他把一個咒靈,養成了人類。

  所以她後來為了保持與人世的聯系,和很多人有著名義上的親緣,也有過不少的「兄長」。

  「那些人對我都很好,也很愛我,但好像有哪裡有不一樣。」枕葉靠在夏油傑的膝蓋上,任由對方抓著她的頭發玩,眼睛難得失去光彩,「至少我看見他們後人的時候,不會像是看見五條悟那樣,幾乎是一瞬間就回想起所有的時光。」

  就像她和很多人一起看過煙花一樣,某些煙花會格外的漂亮格外的令人印像深刻。

  夏油傑以一種「你問題很大」的語氣問:「你能分清喜歡和愛的區別嗎?」

  「有啥區別?要說程度上的區別,很喜歡和很愛不是相近的嗎?」

  「喜歡的心情可以相同,愛是無可替代,無可停止的。即使是死亡也只能加深不能斬斷。」

  是偏袒,是自我欺騙,是掙扎糾纏,是百種心情的彙聚。

  「你的生命這樣長,如果我死了,你再愛上別的人,會是相同的感受嗎?」

  他做出了真實又殘酷的假設。

  大概從某一刻起,他總是最先想到令人痛苦的地方。從前是獨自承受,這次很惡劣地想要讓別人和他一同體驗。

  「……」枕葉忽然抓住他的手,認真地說,「我是很好的陪葬品,讓我做你的陪葬品吧。」

  瞧,她果然是在偏愛著他的。


第三十八章

  紅葉教核心教義第一條:正式成員間互為家人。

  第二條, 能力只能為所愛之人使用。

  第三條,不潔者將為聖火所焚。

  「是個充滿快樂的好地方哦~」侍者領著新來的女孩子往神殿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和她打著招呼。

  確實如同家人一樣親切熱情。

  「不是說可以實現人的任何願望麼?」漂亮清麗的女孩問著, 眼神是不符年齡的成熟。

  「願望要靠自己實現呀,不過紅葉娘娘會為你發掘實現願望的力量的。」侍者眼睛裡浮現起憧憬和羨慕的情緒, 「現在是兩位聖使的故事時間,紅葉娘娘在給她們講故事,但特別准許了你去見她。」

  雖然紅葉娘娘是很隨和很好說話的人, 但這樣破例的事情還是不常發生的。

  「聖使?」

  侍者:「是教主大人收養的孩子,和你同齡。你們會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祈本裡香感嘆著「真是溫柔啊, 這裡的人。」溫柔到好像那些謾罵的聲音和仇恨的目光都離她遠去了。

  神殿的門被打開, 露出蓮台上的活神仙。

  她穿著極為華麗的紅色服飾, 上面綴以金絲寶石, 迤邐地在蓮台上鋪開,又生著極艷的面容,紅發紅瞳紅妝,唯有雪膚添白。

  令人觸目神迷,神魂顛倒。

  沒有一點神明該有的高尚聖潔,倒像是引人墮落的女妖。

  裡香想起自己查找的關於「紅葉」的傳說。

  鬼女紅葉,第六魔王的化身。第六魔王,欲界第六層天他化自在天的天主。

  是牽引人心中的欲望的邪主。

  「來。」那個人伸出手對她說著, 很是隨意, 另外一只手還被身邊的雙生子扒著。

  侍者無奈地搖頭,走出去關上門。

  眼前橫生的浮華幻視被揮散,祈本裡香安靜地注視了她們一會兒,然後像是被誘惑了一樣走過去。

  「我原本以為,您是導致我母親死亡的人。」

  「啊?」枕葉愣住, 「她不是本來就打算自殺的嗎?」

  美美子笑她:「被當成了迷惑別人心智,謀害別人性命的妖怪了呢,枕葉姐。」

  菜菜子超凶地瞪了一眼裡香,搖著枕葉的手臂:「我們把她趕走吧,占用我們的時間本來就很過分了,還是為這種人。」

  「不,我是來希望您可以實現我的願望的。」祈本裡香走上前去,牽住那只溫暖的手,說著偏執的話,「什麼樣的存在都好,能實現願望就好了。」

  枕葉歪著頭看了她一會兒,感嘆:「被詛咒了啊……裡香。」

  那天那個沒有得到丈夫之愛的女人詛咒了自己的女兒,希望她能夠得到無盡的愛。

  人心的愛,是會造出惡魔的。

  祈本裡香虔誠地許願:「我希望,我可以一直和憂太在一起,我想和他結婚。」

  「我的能力不能阻止死亡的到來。」枕葉摸著她的頭發,笑著建議,「那麼你是否做好了,即使是變成面目猙獰的鬼,也要一直和對方在一起的准備?」

  「……」

  會賦予人力量,讓人實現願望的神仙將少女擁入懷中,金紅的火焰如煙繚繞在她們周圍,帶來暈陶陶的溫暖。

  「故事時間結束。」有人打開了神殿緊閉的大門,愉悅地走進來,說出了魔鬼一樣的話,「快去寫作業吧,菜菜子美美子。」

  姐妹倆直接掀起枕葉的大袖子遮住自己,抗拒地說。

  美美子:「不不不,還沒有結束,要減掉這個人占用的時間。」

  菜菜子:「我們作業早就寫完了,夏油大人你就不要在私自給我們加作業好嗎?」

  夏油傑瞥向枕葉懷裡小小只的女孩子,回憶起什麼,「這不是當時的那個女孩子嗎?是叫裡香嗎?」

  裡香點點頭,手還下意識地摟著枕葉的脖子。

  「歡迎加入我們的大家庭。」他溫柔地說完歡迎的話,下一句就開始趕人,「你們倆帶著她出去熟悉一下環境,然後隨便去哪裡玩,晚飯之前不要來打擾知道嗎?」

  菜菜子:「即使是夏油大人,獨占枕葉姐這麼久也太過分了!!!」

  她又不是傻,吃完晚飯,晚上的時間不也歸他麼。

  「我老婆我就是抱一天都沒什麼,倒是你,菜菜子,要是再讓我聽見你說你長大了要娶枕葉,我就把你逐出家門。」

  夏油傑把她從枕葉身後拽出來就要往外丟,被枕葉拉住。

  「不至於不至於,您堂堂教主,就不要和才十歲的女孩子置氣啦,很幼稚。」

  夏油傑把人放到地上:「快滾。」

  菜菜子做了個鬼臉,和美美子兩人一人一邊,扯著裡香跑出去了。

  枕葉:「嘖嘖嘖。」

  「你嘖什麼?」夏油傑反手把她按倒在地,貼著她危險地問。

  枕葉毫無所覺地摟著他笑:「就算我這種沒有感知的家伙,也看出來某人在吃醋了。」

  他不大高興地說:「你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慣著她們了。」

  這女人有一點不好,就是對喜歡自己的人過於縱容。

  她:「有嗎?」不就是普通地養麼,沒有特別慣著吧?

  「有。」

  「好吧,我反省反省。」

  夏油傑一口咬在她的唇上:「你說話的語氣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哎呀,不說這個,今天來的這個小姑娘給了我一點點靈感。」枕葉爬起來坐到他的腿上,甩了甩頭發,一副要魅惑君上的妖精樣子,「你要試試我的術式嗎?」

  「紅葉娘娘要給在下實現什麼願望嗎?」

  枕葉:「不,是我的願望。」

  願你心如少年,命如松柏;願你金玉之才,如日如月;願你眼有星辰,春風相伴。

  夏油傑的咒力裡寫著太多的痛苦,她原本不該感知到的,只是很少見他開懷地笑。

  「那我的願望是實現你的願望。」

  「嗯哼,上道。」

  枕葉興奮地搓了搓,就要對他用術式。

  夏油傑起了逗弄的心思,抓著她的手腕問她:「要是我被你的火燒死了該怎麼辦?」

  「怎麼會?」她抬眸盯著他,似是不解。

  「我殺過許多的人,許多的咒靈,也曾有過糟糕的想法和詛咒世界的心。」

  「也沒人會覺得出淤泥的蓮不高尚,泥塑的神像不聖潔呀。」她伸手貼著他的側臉,「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的。」

  「你非要不相信的話也沒什麼,知道織田市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嗎?」

  「在一場盛大的煙花中和愛她的人一同死去了,我們也可以這樣。」

  「……」夏油傑把頭埋進她的頸項,「來吧。」

  枕葉的咒力沒有想像中那樣灼熱,而是溫暖且動人的,像是她本人那樣的甜。

  嘴中經年的苦澀褪去,連縈繞在靈魂之上的黑暗都散開了。

  怪不得剛才那個女孩不願離開她的懷抱。

  幸好這是屬於他的。

  「嗯?你在干什麼?」感覺肩頭一涼的枕葉低頭看見一只扯她衣服的手。

  他一派無辜:「有點熱。」

  「有點熱你扯我衣服?」她挑眉,然後就開始扯他的衣服,「來,讓我給你脫。」

  她每次脫僧服的時候,老得勁兒了。

  那種在褻瀆的快感,嘖嘖。

  此時神殿的大門不合時宜地被人敲響了,還是哐哐哐地錘。

  「枕葉——快來瞅瞅我給你帶了什麼大驚喜。」

  是五條悟的聲音。

  夏油傑大聲讓他滾,結果門就被推開了。

  進來倆人。

  枕葉一回頭打算開罵,看見來的是誰差點當場暈過去。

  沒有暈過去是看見了對方的手勢。

  「哥——你先不要激動!!」她衝過去按住對方的手,訕笑著說,「您怎麼……」

  某五條家祖宗給她滑到手臂上的衣服拉上去,假笑道:「沒想到吧,我還能活。是不是妨礙到你了,是的話……」

  「沒有!」枕葉使勁兒搖頭,「對像哪有哥哥重要,走,我帶你回家吃飯。」

  夏油傑扯著五條悟的頭發把他拖到後面去打架。

  三年的友誼真的是喂了狗了。

  拿這個來回報他。

  頭頂上有個不靠譜哥哥的日子剛開始的時候很煎熬,好在事業的成功稍稍撫慰了夏油傑的難過的內心。

  十二月二十四日,「咒術界首次面世」新聞發布會。

  咒術界代表,紅葉教教主,發言人夏油傑先生隆重介紹了自己的同伴。

  「這位是我的同窗,極其稀有且心善人美的治療者,家入硝子小姐。」

  一大早被五條悟喊醒,一打開窗看見五條悟和夏油傑差點心髒驟停,又被拖到發布會現場,被迫叛出高專的家入硝子睜著黑眼圈濃重的眼睛看著台下的人群,表情麻木,怨氣深重。

  夏油:「笑一個嘛,硝子。」

  家入硝子扯了扯嘴皮:「呵呵。」

  夏油傑:「接下來將為你們介紹特別一級咒術師,美麗的冥冥小姐。她目前的行程空閑,有意者可以在發布會之後聯系她哦。」

  收了錢過來的冥冥態度很好地和記者和觀眾打了招呼,引發一片歡呼。

  氣氛頓時上來了。

  五條悟搶了話筒,摘了眼鏡自信打招呼:「觀眾朋友們好,我是特級咒術師五條悟,是所有咒術師裡最強的那個哦~」

  給他腦殼來了兩下搶回話筒的夏油傑用溫和的口吻說:「請不必在意這個奇怪的人,他不重要。」

  「接下來紅葉教將在全國範圍內活動,如果有人覺得自己受到了詛咒,可以及時聯系當地的教會成員。」

  「關於招收教眾的問題,後期會在官網公布詳細要求……不,對顏值沒有特別要求,我們只是恰好長得比較好看而已。當然好看的人有加分……沒有別的原因,我的妻子喜歡長得好看的。」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和諒解,我們會繼續努力,創造出更加美好的世界的。」

  「祝大家平安夜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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