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綜)我的心裡只有家族》作者:白色鴿子精【完結】

《(綜)我的心裡只有家族》作者:白色鴿子精【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0806個瀏覽者
文案:
  
你趁著秋冬游戲大促銷入手了《天下風雲》這款游戲。你要扮演一位家族首領,帶領你的家族走向輝煌。
你選擇了地圖橫濱。
你選擇了劇本《三分橫濱》。
你選擇了角色森首領,決心讓你的組織勢力統一全國!然後放眼天下!
你的游戲失敗了。
你選擇了角色種田長官……
你的游戲失敗了。
你……
反復失敗了無數次後,你覺得你充分了解了這個游戲了,
你決定自創角色。
你就不信你統一不了橫濱!
ps:本文游戲設定參考《王國風雲3》。
  
排雷需知:
1、女主有兩段婚姻,第一段婚姻者是中原中也,第二段婚姻者是五條悟。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是指定繼承人。一次只和一個人在一起,會有很多對女主的單箭頭。女主不會接受,基本上事業為主。
2、本文因劇情需要會和部分原著人物處於對立立場,有森首領劇情殺內容,後續以其他形式出場。介意慎入~
3、因為游戲設定比較重要所以請務必務必能接受再閱讀。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系統 升級流
搜索關鍵字:主角:你,一宮家族 ▏ 配角:一宮美咲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我要成為王!
  
立意:失敗是成功之母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第1章

  「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部下。」

  在月光下,那個烏發蓬松,膚色白皙,身形清瘦的少年坐在道旁,一身一看就是高檔定制的黑色西裝,臉上卻纏著繃帶,叫人摸不清他的社會地位究竟是高是低。

  他帶著一種詭譎的平靜,向著芥川龍之介發出了邀請。

  「我關注你很久了哦。」他微笑著說。

  「如果你關注了我很久……」芥川龍之介冷淡的看著他,「就會知道,我已經加入高天組了。」

  「不考慮跳個槽嗎?」

  「不……」

  「哎呀,這可真是遺憾。這麼看的話,我是為他人做了嫁衣啊——如果我沒出手干掉那伙走私犯的話,高天組也會出手,我倒是幫你們省了力氣呢。」

  「不會感謝你的。」

  「誒——真過分!」黑衣少年一條腿交疊在另一條腿上,悠悠閑閑的望著芥川龍之介笑道:「說起來,我很好奇啊,高天組,據說是兩年前突然出現在貧民窟裡的組織,不過短短一個月,麾下武鬥組織人員就已經超過了一千人,占據了鐳缽街的半壁江山,不久前更是針對森先生策劃了一起刺殺,正式和港口黑手黨成為敵對勢力……這樣駭人聽聞的擴張速度,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你可以親自去問問首領……」芥川龍之介話音剛落,他身後的黑暗之中,就驀然憑空出現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手持武器的戰鬥人員。

  他們表情平靜的站在那裡,冷冷的將太宰治包圍了起來:「港口黑手黨的新任干部,太宰治。」

  ……

  【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太宰治被俘虜了,俘虜者是你的軍事統帥芥川龍之介。】

  【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太宰治現在被囚禁在你的監獄裡。】

  【你在與走私團伙的戰爭中取得了勝利。威望 150,金錢 200。】

  你的威望上升一級,達到「聞名遐邇」。

  「聞名遐邇」是第三級威望等級。

  效果:世俗好感 5、武士數量 1。

  【芥川龍之介因伙伴死亡,心情低落,獲得「抑郁」特質。】

  【抑郁:外交-1、軍事-1、管理-1、謀略-1。生育力-10%,健康輕微懲罰。】

  你看著游戲面板上彈出來的提示,困擾的「誒——」了一聲,「是個負面狀態啊……要怎麼才能去掉?不過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大問題,暫時放著不管應該也沒事?」

  你是趁著秋冬游戲促銷的大打折時,買入了這款《天下風雲》的。

  顧名思義,這款游戲可以讓你在世界地圖範圍內,扮演一位家族領袖,然後白手起家,讓自己的家族開枝散葉,綿延萬世,只要有繼承人在,你的游戲就不會結束。

  不少人都在游戲過程中,壯大家族壯大著壯大著,就統一了全國——還有些頗具野望的玩家們,直接放眼世界,要一統天下。

  而你,你之前就聽說這款游戲上手有點難。雖然買下來了,可即便看完了新手教程,都對著地圖上的陌生地形、城市名、和NPC們無從下手,不知道該干些什麼。

  後來看了看一些up主錄的游戲視頻,才試探著開始構建自己的勢力。

  你最開始玩的,選擇的是游戲推薦的地圖:島國,玩的也是推薦的劇本之一,叫做「三分橫濱」,你可以扮演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以及軍警部門的種田長官。

  你選擇了森鷗外。

  然而作為新手玩家,你不知道建造、升級領地建築、不知道拉攏部下、不知道結交盟友、不知道給繼承人選擇監護人、不知道創建軍隊、也不知道給自己的內閣干部安排任務、更不知道如何指揮部隊戰鬥……

  在一片茫然的情況下,你無知者無罪的悍然對看起來勢力最弱小的武裝偵探社宣戰了——

  然後你就被打的腦漿都崩出來了。

  最終只能投降,狼狽的簽訂了停戰協議,賠付了一大筆錢,喪失了大量威望,一蹶不振。

  你又重開了幾次,發現每次森鷗外都沒法順利推進之後,你憤而去玩軍警部門的種田長官。

  背靠政府總能有點好處吧?

  然後你就震驚的發現,你成了種田長官之後,之前被你玩的窩囊至極的森鷗外悍然變成了一位運籌帷幄的強大領袖,港口黑手黨整天有事沒事就來點爆炸、詐騙、綁架、謀殺,而你——

  別說擴張勢力攻打港口黑手黨或者武裝偵探社了,你為了維護橫濱的穩定和人民好感度,必須不停的給森鷗外擦屁股!

  最終一番操作,你心力交瘁的變成了負債狀態——

  然後在負債多年之後,獲得了精神錯亂的狀態,病死了。

  你:……

  最後你的種田長官的遺言是:「森鷗外,你的惡名從鹿兒島到北海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玩福澤諭吉了。

  你開始懷疑你是不是不適合玩這種戰略游戲,怎麼同一個角色,你一操控菜如狗,他變成敵人強如神?

  在各種失敗身死後,你終於完全了解了這個游戲了!

  在關閉游戲冷靜了幾天後,你決定——你要玩自創人物!

  ……

  你再一次選擇了重新開始。

  【請在地圖上選擇勢力位置。】

  橫濱!你就不信了,你還統一不了橫濱了!

  至於選擇橫濱哪裡——

  三分橫濱的幾個勢力都太強了,前期靠近他們簡直是自找死路,還是先苟一苟……

  那就,鐳缽街!

  勢力位置:【橫濱鐳缽街】;

  【創建你自己的統治者。】

  性別當然是女性。

  性取向……唔,你是個顏性戀,只要長得好看都喜歡,所以就……雙性戀!

  信仰默認是神道教,文化默認是島國,你也沒改。

  角色名稱……

  作為起名廢,你直接按了隨機。

  八田美咲……

  行吧,就這……等等!怎麼感覺這個名字有點不大對勁……

  你遵從直覺又隨機了一下。

  一宮美咲……

  行吧,就這個吧。

  勢力名稱……

  嗯……

  你從手邊翻出了一本島國詩集,翻了翻後,看見其中一頁寫著:「若是梅花開,還要等待很久,踏開高天的落雪,我且下山來。ヾ」

  梅組?

  好像不是很有氣勢呢……

  落雪組?是不是太悲戚了一點?寓意不是很好誒。

  也不能叫下山組,踏天?好中二啊!

  那就高天組吧。

  勢力名稱:「高天組」。

  然後是選擇人物特質,不同的特質根據不同的屬性好壞,要付出不同數額的定制點數,定制點數不能超過400,所以必須好好選擇才行。

  年齡的話,如果太大很容易因為年邁老死,最好從剛成年的時候玩,十八歲。

  主要特質是決定人物主要能力的重要選項。比如陰謀家、談判者、點石成金者、戰士、思想家……

  你之前玩的森鷗外,特質就是「幕後操控人」,你玩他的時候沒覺得這個特質哪裡厲害,你玩別人的時候倒是經常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拒絕!拒絕森鷗外同款特質!

  種田長官的特質是「優秀戰術家」,你也覺得不是很適合自己……

  你被某一局的連續被人宣戰直接打崩給弄得對戰爭心理陰影深重。

  那就只剩「密謀大師」和「哲學大師」兩種類型的特質了。

  你決定通過學習改變命運。

  「哲學大師」,就決定是你了!

  【哲學大師】:學識 8。這位哲學大師對一切高深的學問擁有異乎尋常的洞見。

  性格,就選擇「冷靜」和「耐心」。

  【冷靜】:外交 1、謀略 1、壓力 10%、恐怖值消逝 50%、計謀發現概率 10%、對冷靜角色的好感 10、對暴怒角色的好感-10。該角色做事從容,過著慢節奏的生活。

  【耐心】:學識 2、首領好感度 5、干部好感度 5、陰險計謀阻力 10、對急躁角色的好感-15。靜觀其變、等待時機是該角色的專長。

  然後是其他特質。

  現在選擇的特質點數是249,還有些富裕,可以選些不錯的。

  你先看中了「傾國傾城」。

  【傾國傾城】:外交 3、生育力 30%、吸引好感度 30。

  這個特質是先天特質:迷人、醉人、可人,該角色因其美貌而獨領風騷。

  但最後還是覺得「天才」更吸引人一些。

  【天才】:外交 5、軍事 5、管理 5、謀略 5、學識 5、每月生活方式的經驗值:30%。

  這個特質是先天特質:鶴立雞群的智慧和與之相稱的才智,該角色聰明過人。

  不過一選擇「天才」,能使用的定制點數就瞬間超標了——489。

  果然因為屬性太好了嗎……

  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各屬性 3的「聰慧」後,定制點數仍然超過了9點。

  你思考過後,將「哲學大師」改成了次一級的「明睿的智者」,然後選擇了「聰慧」。

  這次定制點數只有369,沒有超過了。

  【明睿的智者】:學識 6、每月學識生活方式的經驗值:30%。這位明睿的智者對神學、哲學和一切高深的學問都有深刻的見解。

  還剩下31點定制點可以選擇。

  但大部分25點的特質都是軍事特質,你沒有什麼興趣。畢竟你現在的主要能力都在學識上,在游戲裡肯定沒必要親自統率軍隊,到時候招募軍事能力出眾的軍事首領就好了。

  於是你看了一圈,選擇了兩個10點的特質。

  【傷疤】:威望 0.1/月、吸引好感度:5。戰鬥或事故的記憶顯露在外,該角色傷疤明顯。

  【巫師】:外交-1、謀略 1、學識 1。對巫師角色的好感 20。該角色涉獵於被許多人認為是巫術的主題。

  這麼一來,定制點數使用了389點,還剩下11點雖說沒有用完有點浪費,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就這樣吧!

  好,最後,定制外貌!

  發型……貞德式短發,發色,淺金色,碧藍的、帶著一抹翠綠的藍綠色眼眸。

  一宮美咲,開始游戲!


第2章

  游戲開始後,系統會自動彈出三個提醒:

  【沒有玩家繼承人】:你的所有頭銜都不會被屬於你宗族的繼承人繼承。如果你沒有屬於自己宗族的繼承人,游戲就將結束。

  你(或者你的一位同族近親)需要生育一名合法子女,並確保你領地繼承法與性別法允許其繼承。

  【未選擇生活方式】:你沒有生活方式。選擇生活方式重心,你會立刻獲得加成並隨時間逐漸解鎖技能。

  【你尚未結婚】:你沒有配偶。如果你沒有玩家繼承人,游戲將在你死亡時結束。

  結婚可以確保生下足夠數量的合法的子女。一位好配偶也能幫助你管理領地或提供強大的同盟。

  想要解決第一個問題,就必須先解決第三個問題,所以這其實只是兩個問題。

  你先點開【生活方式】:成年人統治者可以選擇一項生活方式,這將允許他們選擇一項重心並開始獲得技能。

  每個生活方式都有自己的經驗類型,用來購買技能。例如,必須要用謀略生活方式中的經驗來獲得「可畏可懼」或【蕪生庭中,宜室之豐。】這類技能。

  「生活方式」和角色屬性對應,分為五種:外交、軍事、管理、謀略、學識。

  由於你的角色一宮美咲選擇的角色特質對學識加成最高,這個頁面會在五種生活方式中提醒你:「由於你接受過學識教育,你在學識生活方式中會獲得額外的30%經驗。」

  那還猶豫什麼,選它!

  【學識生活方式】:致力於學習一切。知識與神明的領域盡在你的掌握之中,甚至包括生命本身的秘密。

  選擇了「學識生活方式」後,你還要在三種「生活方式重心」裡再做選擇。一旦做出選擇,就只能五年後再進行更換。

  「醫學重心」對應「身心俱悉」技能樹,側重醫學健康:對生命的理解,超越這變幻莫測的世界對身體的作用。

  「學術重心」對應「學者」技能樹,側重文明科學:先人的知識,生者的知識,以及永恆真理的知識。

  「神學重心」對應「神學家」技能樹,側重虔誠與信仰:信仰與知識。理解了神明就意味著理解了世界。

  其中「醫學重心」提供學識 1,輕微健康增益,「神學重心」提供學識 1,虔誠0.1/月。

  而「學術重心」提供學識 3,發展度增長 15%。

  你心想,輕微健康增益可以後續再獲得,你對神學也毫無興趣,當然是「學術重心」。

  你用最初送的一點技能點,點亮了「學者」這一技能樹最初的兩個技能之一:「科學思想」。

  【科學思想】:文化偏好進度 35%。

  【文化偏好】:每個文化總是偏好一項具體的革新,並會極大地增加其發現的速度,增加的速率取決於當前文化領袖的學識。文化領袖能自由改變文化偏好。

  你點開自己的「文化偏好」看了一眼。

  【文化偏好】:島國文化,屬於東亞文化組的一部分。

  現在的文化領袖是「天皇」,他的偏好是「結界」。

  你:……什麼古怪的偏好,等我有一天統一島國,成為文化領袖,非要改變不可。

  好了,現在,你就只剩下一個問題要解決了——配偶。

  【配偶】:配偶是角色的丈夫或妻子;是婚姻的結果。

  要有合法子女並生出繼承人,你應該有一位配偶或側室(雖然私生子也能合法化)。

  唯一締結同盟的方式就是通過你自己或你至親的婚姻或訂婚。

  你的(主要)配偶也是你的內閣成員,並能執行許多有用的內閣任務。

  信仰的教義決定了你可以擁有多少配偶,以及如何與之離婚。

  你點開自己的角色,選擇了「尋找配偶」,並在篩選選項裡直截了當的選擇了「盟友實力」。

  排名第一的是森鷗外,帶來的潛在同盟毫無疑問是「港口黑手黨」。不過現在,他還只是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一位醫生。

  你試著選擇了他,但系統顯示他不會接受。因為作為統治者,你的婚姻必然是母系婚姻,需要入贅。

  【他不會同意!】

  其中,不會同意的程度按照數值表示,是:-999。

  你點開那個數值,還能看見具體理由:森鷗外不渴望同盟-20;森鷗外不希望橫濱出現新勢力-40;

  森鷗外對你的好感度-60;森鷗外認為此婚姻是低就-50;森鷗外不接受入贅-999。

  你干脆利落的把視線從這個名字上移開了。

  排名第二的是「中原中也」。

  與他結婚,帶來的潛在同盟是名為「羊」的組織,因為他的頭銜就是「羊之王」。

  而中原中也的性格特質是「誠實」、「慷慨」、「勇敢」、「謙卑」。

  【誠實】:外交 2;謀略-4;對誠實角色的好感 10;

  對狡詐角色的好感-10。中原中也非常重視事實與真誠。

  【慷慨】:外交 3;每月收入-10%;對貪婪角色的好感-15。中原中也對慈善行為並不陌生。

  【勇敢】:軍事 2;勇武 3;吸引好感度 10;

  部下好感度 5;在戰鬥中的死亡概率 100%;

  對勇敢角色的好感 10;對怯懦角色的好感-10。挑戰或是危險?中原中也無所畏懼。

  【謙卑】:首領的好感 10;部下的好感 10;對傲慢角色的好感-15。中原中也在生活中所求不多。

  但他的年齡只有十五歲。

  如果選擇他的話,只能先訂婚,等到十八歲再結婚了,結婚之後,才可能產生合法繼承人,在此期間萬一你死了,游戲就直接結束。

  可是……這家伙,這家伙的數值高到不可思議啊!

  在初始數值20點左右已經算是優秀的眾多NPC裡,他那高達50點的武力值是多麼的熠熠生輝!

  而且你之前玩森鷗外的時候,見過他。

  他是你當時最忠誠、最好用的部下之一。

  就他了!為了他,等兩年也完全值得!

  但是……

  【提議一宮美咲與中原中也訂婚(因為其中一方尚未成年):該婚姻所屬子女屬於一宮家族。子女的概率:高。可遺傳特質:聰慧。母系婚姻。】

  【他不會同意!】中原中也渴望同盟 20;中原中也對你的好感度-21。

  不同意的總值是:-1。

  也就是說,爭取爭取,完全有可能拿下。

  你立刻點開中原中也的頭像,選擇了選項:「拉攏」。

  「拉攏」(計謀):試圖拉攏中原中也,並改善他對你的好感。我將試圖讓中原中也理解我、甚至喜歡我。

  【已發起針對中原中也的拉攏計謀】:

  進度:1/13(1-13個月)

  成功概率:43%。

  除了「拉攏」以外,還有一個辦法能更快的提升好感,那就是「贈送禮物」。

  贈送禮物來增加中原中也對你的好感。一般來說,在游戲裡,禮物都是金錢。

  【支付50金幣給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對你的好感度增加23(收到了禮物)。】

  你看著這個性價比,遲疑了。

  啊不是,50金幣,才23點好感度是不是有點太貴了?反正拉攏好感度也能上來,就別花錢了吧!

  然後你可以升級你領地內的建築——你所誕生的這塊土地,目前只有一個建築:「棱堡與幕牆」。

  【棱堡與幕牆】:任何可觀的防御工事的第一步都是樹立棱堡與幕牆。它們對於防止敵人(和叛亂的人民)靠近卓有成效。】

  你可以升級到2級:「修建中庭」。

  做完了所有能做完的操作後,你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因為所有的操作,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完成。玩家可以選擇游戲時間的流速快慢,你現在選擇的是「普通」。

  ……

  「中也……」「羊」裡,有成員向中原中也彙報道:「那個之前沒有人的廢棄工廠裡,好像有個女人單獨住進去了。」

  「單獨?」

  「誒——在鐳缽街裡單獨一人的女人?」有人嘲諷的笑了起來:「哇,真有勇氣啊。」

  「長得怎麼樣?好看嗎?」

  「白痴!好看的女人怎麼可能單獨一個人在外面藏在廢棄工廠裡啊,肯定很醜,是個醜八怪啦!」

  「我遠遠看了一眼,好像臉上有幾道傷疤。」

  「你看!我就說!可是那附近有很多不在意女人長相的渣滓,只要是個女人就行哦,說到底一個女人在鐳缽街要怎麼活下去嘛。」

  「也許她很強?」

  「感覺不像……她這幾天都在附近撿東西帶回去,好像是想在工廠裡收拾出一個能住的房間。要是異能者的話,沒必要那麼費力吧。」

  「那你沒有跟她說,這附近是我們「羊」的地盤,住在那兒是要交保護費的嗎?」

  「看她那樣子,哪裡拿得出錢啊,都住在垃圾堆裡啦!」

  「什麼啊!這可是規矩!規矩啊!你在同情一個外人干什麼!還是個醜女人!」

  他們爭吵到快要不可開交時,並不是很想插手的中原中也才不得不開口制止了:「別吵了。」

  他蹙著眉頭,明明是這些人的首領。但對他們說話的語氣似乎很難強硬起來,「先看看,要是那家伙安分守己的話,暫且不要管她。」

  但一天之後,這個女人居然就出現在了「羊」的地盤裡。

  之前到處搜集情報的「羊」成員口口聲聲稱呼她「女人」「女人」。

  但那其實是個年紀也不大的少女,可能才剛剛成年,只穿著一襲陳舊的白色亞麻長裙,光著腳,淺金色的短發蓬松卷曲著垂至下巴那裡,有點凌亂,一張輪廓柔和的臉上,最為亮眼的地方,就是那雙仿佛明亮海域才有的藍綠色眼眸。

  她白皙的臉上,的確有著很明顯的傷疤,眉心一道、左邊的臉頰各兩道、靠近嘴角的下巴處也有一道。

  但不知為何,並不讓人覺得醜陋、恐怖,反而有一種別樣的吸引力,讓人好奇她曾經歷過怎樣的故事。

  「喂!誰准你靠近這裡的?」中原中也身邊立即有人粗暴的試圖喝退她。

  這裡是「羊」的核心據點,是絕不允許外人隨意靠近的。

  「等一下……」中原中也說,「也許她是來尋求庇護的。」

  他輕盈的從高處跳下,在周圍那些若隱若現,似羨似妒的視線裡,仗著幾乎不可能有人能傷害到他的底氣,隨意的靠近了那個少女。

  「你是來尋求「羊」的庇護的嗎?報上名字。」他帶著點居高臨下的冷淡問道。

  那少女認真的凝視著他,然後遞給了他一封信。

  中原中也微微一怔:「什麼?」

  「給你的禮物。」

  他困惑的皺起了眉頭:「禮物?」

  她明亮的眼睛坦誠的望著他,然後溫柔的彎了起來。

  「我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


第3章

  「那個女人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一宮美咲的靠近,引起了「羊」一部分成員的憤怒與敵視。

  他們一開始不過是一群未成年人報團取暖,掙扎求生的小集體,後來撿到了中原中也,才一躍而成為鐳缽街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要說強大,其實強大的只有中原中也一個人。但要說弱小,中原中也一個人卻也足夠難纏了。

  「羊」原本的頭領很清楚這一點,他們利用收留了中原中也的恩情,死死地把他抓在手裡,幾乎把他視為「羊」的所有物,自然非常反感旁人的覬覦和接近。

  他們擔心中原中也會被搶走——

  到了那時,失去了他的「羊」就會再次恢復成什麼都不是的模樣。

  可另一方面,他們又對中原中也擁有的力量感到恐懼和嫉妒。

  中原中也感覺得到這一點,但除了「羊」,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又能做些什麼。

  至少,「羊」需要他。

  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給他讓出了一個位置,讓他暫且找到了一個容身之所,不會一個人面對陌生的天地無所適從。

  「說什麼想成為朋友——中也你要小心一點!她絕對不懷好意!肯定只是想利用你!」

  「啊……」中原中也托著下巴,看著某個地方發著呆,隨意的應了一聲,「嗯。」

  這是第一次,有「羊」以外的人接近他。

  不帶惡意、沒有攻擊性、沒有威脅、甚至對他微笑的那麼溫柔,還送了禮物。

  「我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

  中原中也收下了那封信,也許是因為好奇,也許是因為……

  他也不知道。

  那天夜晚,他在「羊」的所有成員都睡著之後,一個人打開了那封信。

  謙卑而勇敢的羊之王中原中也:

  你好,請問你都喜歡些什麼呢?不管你喜歡什麼,我都願意找來送給你。

  一宮美咲

  中原中也看完了,他下意識的把它揉成了一團,捏在手心裡沉默了片刻後,又展開看了一眼。

  好怪!

  好怪……第一次有人給他寫信,第一次有人問他他喜歡什麼。

  不管他喜歡什麼,她都願意找來送給他?

  說得真好聽啊,她要是真有那個能耐,不如先給自己弄個能住人的地方吧!

  中原中也把那封信塞進了口袋裡,沒有准備回應。

  但他開始有些在意隔壁那個孤身一人的少女。

  她和中原中也交流的時候十分正常,可幾乎不和其他任何人交流,肚子餓了,就去抓鳥,或者直接下海抓魚,蹭的渾身泥土或者全身濕漉漉的回來。

  她撿垃圾,也不是為了去賣錢,沒人知道她每天拖回那麼多垃圾是要干什麼。

  她活著的模樣看起來很艱辛,但她的眼睛總是那麼明亮而堅定,不像其他在鐳缽街掙扎求生的人,會漸漸灰敗、麻木、渾濁、迷茫。

  她好像一直都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每一天都在努力的讓它實現。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且對自己的信念堅定不移。這在鐳缽街,是極其罕見的動人姿態。

  而她似乎把中原中也,當做自己信念的一部分,她就像每天那樣堅定的生活那樣,堅定的選擇了他。

  中原中也想,或許就是那樣堪稱高潔的姿態,讓他很難討厭她的接近。

  他沒有回應她自己喜歡什麼,她就每天帶來了很多各種類型,不同種類的禮物——

  跟宗教有關的書籍、十字架飾品;娛樂性質的雜志、小說;

  有些深度的哲學、歷史書籍;還有音樂方面的CD……

  那些禮物,他一開始並不想要收下。但「羊」的成員覺得既然有人白送東西,為什麼不要?有便宜不占才是傻瓜。

  他們把那些書籍的書頁撕下來,做成紙飛機到處玩耍,「羊」的據點裡灑落了一地的廢紙;

  他們把剩下來的紙張和樹葉一起燒起來,往裡面埋入紅薯,給自己制作點心;

  他們把那些CD據為己有,因為反正「中也也不喜歡這個歌手」……

  中原中也沒有阻止他們,只是在下一次一宮美咲出現時,他有些忍無可忍道:「你如果有錢買那些禮物,倒不如先給自己找個更好的地方住!別浪費錢了,你不是連鞋子都沒有嗎!」

  一宮美咲看著他。

  這時,在你的游戲界面,中原中也的好感度已經是 11了。

  她微笑了起來,這一次遞過來的,是一個玻璃罐,裡面是一粒粒糖紙流光溢彩的美麗糖果。

  「我明天再來。」她柔聲說,「別擔心我,中也。」

  「誰擔心——等等誰准你直接叫我名字的?」

  可中原中也手忙腳亂的接住她塞進懷裡的糖果罐,還沒想明白到底先反駁哪一點,少女就已經輕盈的跑遠了。

  「不穿鞋子還跑那麼快!」中原中也沒辦法,只能自己氣的對自己說話,「倒是給我小心點啊!」

  第二天,她已經十分熟練的跑到「羊」的門外,中原中也也下意識的習慣性走到她的面前,有些無奈的問她:「這次又是什麼?」

  她送給了他一束花。

  那麼大一捧花,不同種類的花挨挨擠擠的簇擁在一起,清麗的雛菊、濃艷的郁金香、怒放如煙花的坦尼克玫瑰、明麗的洋桔梗……

  看起來那麼凌亂又那麼熱烈,就好像她莽莽撞撞的把所有覺得好看的花一股腦全都握在一起,送給了他。

  「羊」分掉了那罐糖果,他們興衝衝的又來看今天能有什麼禮物——

  中原中也第一次在他們想要把禮物拿走的時候,將花束拿開了。

  「羊」的成員們愣了愣。

  「中也?」

  「那個女人好無聊啊,送什麼花嘛!又不能吃!」

  「就是就是,而且花束這麼亂,好沒品味啊!」

  他們想把花束拆散,拔下花朵,碾碎花瓣。

  「我喜歡花……」中原中也說,「這個我要自己留著。」

  有一兩個人的臉上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怒氣,但中原中也假裝沒有看見——

  在他為數不多拒絕他們的時候,總會有人感覺生氣——徑直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找了個瓶子,接了點水,把花養在了裡面。

  他盯著那束花看了好一會兒。

  ……

  中原中也好感度 20。

  ……

  「喂,真的可以對那個女人出手嗎?她不是和羊之王中原中也走得很近嗎?」

  「嘁,中原中也雖說很棘手,但他也不是鐳缽街的王啊!更何況,我們在這片區域生活多久了?這女人一來,搶走了我們多少收入?」

  「就是,中原中也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對這麼一個滿臉傷疤的女人怎麼會另眼相看?我可是打聽到了,這女人根本沒有向「羊」繳納保護費,我們可是交過保護費的,再怎麼說「羊」也沒有理由對我們出手!」

  「「羊」估計也看不上那女人撿回去的垃圾,咱們還能去把她之前拖回去的東西都賣掉,那也是一筆不少的錢了。」

  在鐳缽街,就算是垃圾,也是有價值、值得被爭搶的。

  於是當一宮美咲再一次在垃圾場裡仔細挑選要帶回去升級建築,修建中庭的材料時,一群人不懷好意的圍了上去。

  ……

  【入侵!來自鐳缽街的混混正在你的領地中劫掠!】

  游戲彈出了提示,你立刻握住了鼠標打開「軍事」頁面,你看了一眼右上角的兵力顯示。

  雖說現在只有幾百士兵可以集結征召,但對面人數才十幾,問題不大。

  【集結所有士兵!】

  你一鼠標令下,你的士兵默認出現在了你領地中唯一的據點——那個工廠——的旁邊。

  你點擊選中你的軍隊,指引著他們前往敵人所在的方向。

  ……

  一宮美咲平靜的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敵人越走越近。

  他們獰笑著搶過她手裡的廢棄物品,粗暴的推搡著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推倒在地。

  「醜八怪,誰准你在這兒撿東西的?啊?」

  「想要跟我們搶,你膽子很大嘛!」

  「之前你拖走了多少東西?你必須賠償我們的損失!還要加上利息!」

  「看你那窮酸樣子,恐怕也沒多少錢,那就把你賣掉!賣給港口黑手黨,你臉上那麼多疤,估計男人也不要,把你的內髒拿去賣,應該還能賣幾個錢。」

  她轉身就跑下了垃圾山,要在軍隊到來前保護好自己。

  幾個男人見她居然還敢跑,頓時都氣笑了——「抓住她!」

  「你以為你能跑到哪裡去!」

  「等抓到之後先別拿去賣!先在這兒教訓她一頓!居然還敢跑!」

  然後,四周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踏過地面的、仿若鼓點一般的低沉聲音,伴隨著鎧甲碰撞的清鳴,和弓弦繃緊拉開的破空之聲——

  一宮美咲停下了腳步,她回身看向了追來的混混們。而她的身後,出現了一群腰佩長刀,仿若從幕府年代穿越而來的武士。

  她向著混混們微笑起來。

  戰鬥在一瞬間就結束了。

  ……

  【戰爭獲得勝利!】

  【鐳缽街的混混們被你俘虜了。】

  【鐳缽街的混混們現在被囚禁在你的監獄裡。】

  【你在與混混們的戰爭中取得了勝利。威望 20,金錢 20。】

  ……

  「一宮!」

  戰爭結束之後,繼續維持軍隊需要消耗金錢,你點擊了「解散全部士兵」。

  所有的士兵瞬間在原地全部消失,這時,中原中也從天而降——

  他眉頭緊蹙著,臉上帶著一絲急切的擔憂。

  「你沒事吧!」看見一宮美咲看起來和往常一樣,沒有受傷,中原中也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才的語氣未免太過激動了一點。

  他干咳了一聲,調整了一下聲音道:「這附近剛才出現了一大隊身份不明的武裝人士,你有看見嗎?」

  「羊」在鐳缽街有許多線人,大多是些無人在意的孩子,他們就像是遍布下水道的老鼠,不起眼,卻又格外消息靈通。

  中原中也作為「羊」的首領,有著維護領地安寧的責任。因此在如此之近的地方有所異動,他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一宮美咲看著他,搖了搖頭。

  你的士兵才不是身份不明的武裝人士呢。

  見狀,中原中也便打算去別的地方再巡視一番。而在離開前,他猶豫了一下,提出了一個從落地後,就一直不自覺遮遮掩掩藏在身後的袋子。

  「給你……」他梗著脖子,不肯看她的把視線瞥到了一旁,有些別扭道:「快要降溫了,你總不能還一直光著腳吧!我給你買了一雙鞋,就當是……給你的回禮了。」


第4章

  一宮美咲依然每天都去撿垃圾,修中庭,按照你的指示,升級建築。

  同時,她還得外出尋找適合成為自己家族干部的NPC,將他們招募到自己的領地裡,成為自己家族的一員。

  中原中也就每天看著她奔波忙碌。但他送給她的那雙白色運動鞋,卻依然保持著干淨無瑕,足以看出主人對它的重視。

  中原中也:……

  自己送的禮物,被人如此珍惜的對待,的確有一種仿佛自己也被珍惜的感覺。他此前從不知道,原來被人重視是這樣的心情……

  旋即,他忽然想起一宮美咲送給他的那些禮物。

  它們都……

  被隨意的踐踏了。

  中原中也:……

  他忽然就覺得有點歉疚。

  大概是出於補償心理,他更加關注起她來。他開始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一宮美咲好像總是一身同樣的亞麻色白色長裙,她到底有沒有換洗衣服?如果沒有,難道每次洗完澡後,她都要在一邊等著衣服干燥嗎?

  說起來,她都在哪裡洗澡?地方安全嗎?萬一等衣服干的時候碰上壞人怎麼辦?

  ……

  中原中也好感度 30。

  ……

  一宮美咲再來給他送禮物的時候,中原中也發現自己忍不住的開始給她買東西——新衣服、襪子、鞋子……

  反正他不缺錢,暫時也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給一個女生買些衣物,不過是舉手之勞,根本不是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大事。

  等到你在橫濱發現了一個學識屬性突破50的NPC,立刻下定決心要把他招募過來成為你的家族顧問時,你的角色一宮美咲,已經全身上下都是中原中也購置的衣物了。

  白色的連帽衛衣、粉色的休閑長褲、白色的運動鞋,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就再加一件粉色的毛絨外套。

  中原中也對女性的衣物認知,顯然還停留在「女孩就該穿粉嫩嫩的顏色和可愛的毛茸茸的衣服」這一點上。

  所以江戶川亂步在看見一宮美咲的第一眼,得出的結論是——這是一個被人包養的女人。

  因為她身上的衣服很明顯並不適合她。

  褲子的腰圍有些寬松,褲腿太長,幾乎拖地、白色的連帽衛衣又有點太短,露出了一小部分肚臍,白色的運動鞋倒還算合腳。

  因為中原中也第一次買大了,在發現一宮美咲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又很緩慢之後,才發現她要是走的速度快一點兒,鞋子就會掉下去。

  「不合適的話你就跟我說啊!」

  可一宮美咲只是看著他微笑。「能穿的。」

  「能穿什麼啊!能穿和穿的舒服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中原中也拿來了一張紙和一支筆,他單膝跪在一宮美咲的身邊,握住了她的腳踝:「把腳伸出來。」

  一宮美咲乖乖的伸出了腳。

  她住在廢棄的工廠裡,每天撿垃圾,餓了在叢林裡抓鳥、抓兔子、去海裡捕魚飽腹。但看起來每天都整潔干淨,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少功夫。

  「你怎麼會到鐳缽街來的?」

  中原中也覺得,她以前的生活應該過得很好。因為只有生活優裕的人,才會注意維持自己的外表,那似乎代表著他們的尊嚴。

  她的腳踩在了白紙上。

  她平靜的說:「我選中了這裡。」

  纖細的腳踝、和白皙、沒有繭子的柔軟腳掌,都印證著他的猜想——她應該沒有吃過苦。

  他用筆在她的腳跟和最長的腳趾前端的位置,在紙上做下了記號,然後用尺子量出了她的腳長。

  「選中這裡做什麼?」中原中也不理解,鐳缽街有什麼好被選擇的,這裡的所有人,都想著有朝一日可以逃出去。

  一宮美咲輕聲道:「活下去。」

  聞言,中原中也頓時抬頭看向了她。

  一宮美咲也回望著他,眼神清澈坦誠。

  他其實隱約也有所猜測,會淪落到鐳缽街的人,多少都有些故事。

  豪門千金家族被滅,倉皇出逃,苟且偷生……

  這種劇本,中原中也雖然出生不久,但在鐳缽街,早已見過許多了。

  那麼……

  她接近他,是不是和「羊」其實一樣?

  看中了他的力量?

  她也是別有心思,懷有目的的嗎?

  以前當然也有這樣的人,試圖「拉攏」他,說自己能給他比「羊」更多的東西,但中原中也都沒有答應。

  他並不想輕易地拋棄自己從睜眼開始就看見的同伴。

  更何況,就算待在「羊」裡不舒服,去別的地方又能保證好到哪裡去?

  一宮美咲,如果也是懷著「拉攏」他的心思,那她就注定要失敗了。

  中原中也不認為自己會跟她走,假如到哪裡都是被人利用,被「羊」利用還是被其他人利用,又有什麼不同?

  所以中原中也在意她,卻又保持著距離。他雖然會給她買衣服,卻又沒有仔細周全到去了解她的胸圍腰圍和臀圍,這就導致他雖然給她買了服飾,但大部分都不算合身。

  「你臉上的傷疤……」他問道,「是怎麼弄的?」

  這個時候,她就該對他說一個長長的故事,試圖引起他的興趣,或者激發他的同情與憐憫。

  但一宮美咲看著他,笑了笑,卻只說:「沒什麼。」

  ……

  而現在,一宮美咲正在對江戶川亂步進行【招募】:「你願意以後為我工作嗎?」

  「你看起來連自己都養不活誒,哪裡有工作可以給我啊?」江戶川亂步皺著眉頭說。「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江戶川亂步今年14歲,在父母雙亡後,他進入警校讀書,卻因為無法與周圍的人正常相處,而被警校趕了出來,從此過上了顛沛流離的打工生活,最近才接受了政府對於未成年人工作的補助項目,而在尋找工作。

  他本來接受了政府的介紹,准備前往工作地點面試。然而半路上,就被這個奇怪的女人攔下了。

  江戶川亂步是個天才。他的眼睛能夠看見常人看不見的痕跡,他的頭腦能夠洞察常人毫無頭緒的真相。

  但因為父母也是天才,他從小生活在覺得自己平平無奇的環境裡,對自己的能力毫無自覺。

  因而在父母去世後,他被迫進入了社會,卻對自己和世界的認知產生了巨大的錯位,導致被人四處驅逐。

  父母總說「因為你還是個孩子」,江戶川亂步便一直認為,這個世界的大人都應該比他更厲害。

  但離開了父母的懷抱,他卻茫然而錯愕的發現,明明他認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情,身邊的人們卻往往一臉茫然,反而認為他在胡說八道,又或者傲慢古怪。

  他緊緊抱著父母給他塑造的生存體系,卻在世界中格格不入。

  但他……竟然看不出關於一宮美咲的太多事情。

  她居住在鐳缽街、身上的衣物由一個富有的、年紀不大的男人負責。

  除此之外,江戶川亂步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你要怎麼樣才願意為我工作呢?」

  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道:「你起碼得先證明你有錢發的起工資吧!」

  【支付10金幣給江戶川亂步,將他招募至你的家族。】

  對於招募干部,你一點也不吝嗇,當即便點下了同意。

  一宮美咲伸出手,遞到了江戶川亂步面前,她攤開白皙柔嫩的手指,露出了一摞金幣,正好十枚。

  「啊!」江戶川亂步震驚了,「什麼?這是什麼?是魔術?還是魔法!」

  那十枚金幣,簡直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可這是怎麼做到的?

  江戶川亂步以前也曾觀賞過魔術,據說還是鼎鼎有名的魔術大師。

  然而他只是看上一眼,就萬分不解為什麼大家願意來花錢看這一眼就能明白的拙劣演出。

  但這一次!他完全看不出一宮美咲是怎麼做到的。

  「你怎麼做到的!」江戶川亂步驚喜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第一次明白了那些願意花錢觀賞魔術的觀眾的感覺——這種未知的神奇的、琢磨不透的快樂。

  比起那十枚金幣,這種他不知道的事情更讓他驚喜——

  那是以往和父母在一起時,才會有的安全感,就好像世界一下子回到了以前。

  那時,他總是敗在父母手下,他們能看見比他更多的事情,然後笑著安慰他:「因為亂步還是個孩子。」

  是啊,成年人!真正的成年人,就該像這個女人一樣啊,跟他的父母一樣,比他要更強,因為他只是個孩子啊!

  為什麼要用那種像是看著怪物的眼神注視著他?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說出了每個人都理所當然能夠知道的事情!他們為什麼要因此驅逐他、呵斥他、責罵他?

  這個世界在父母離開後,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這麼讓人無法理解?這麼的……針對他,滿含惡意?

  「那麼,你願意跟我走了嗎?」

  但盡管感到了驚喜,江戶川亂步還是有點兒警惕:「工作地點?工作內容?工作報酬?」

  「我叫一宮美咲,是「高天組」的首領,也就是高天組組長,我的目標是將一宮家族發揚壯大,同時讓高天組統一橫濱——但這只是第一步。」

  一宮美咲溫柔的說,「我看中了你的才能,亂步,我希望你能成為我家族的一員——作為五大干部之一,和我一起朝著同一個目標前進。你所要做的工作有三個,但最重要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替我尋找宣戰的理由。」

  游戲系統中,干部有五個位置——分別是需要學識屬性的家族顧問;

  需要外交屬性的掌璽干部;需要管理屬性的財政統領;

  需要軍事屬性的軍事統帥;需要謀略的間諜首腦。

  而一旦玩家結婚,玩家的配偶會自動成為第六位干部。可以協助玩家進行統治管理。

  此時,「高天組」的幾大干部都是空缺的。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學識屬性超過50、且謀略數值也不低的江戶川亂步,你當然不會放過招募他成為自家家族顧問的機會!


第5章

  江戶川亂步有了一個新家。

  這個新家外表看起來格外破敗寒酸。但是進去之後,就能發現裡面很明顯被人用心收拾過。

  天花板被人砸出了一塊大洞,一宮美咲說那是在修建中庭——她一個人修建的。

  江戶川亂步:「哇哦!不愧是首領!」

  她說之前砸洞時有很多灰塵,好在已經被打掃干淨了。

  就像是特地為了迎接亂步的到來,工廠裡各個角落的雜草被清除的一根不剩、灰塵和碎石被一掃而空、地面上鋪上了幾塊干淨、還散發著清香的榻榻米,榻榻米上放著幾床潔白的被褥。

  雖然沒有隔成獨立空間的門與牆,但有幾塊屏風圍著,也可以擋風和遮蔽外面可能存在的窺探視線,看起來倒也像那麼一回事了,如果不看四周空曠荒涼的背景,放到有花有樹的地方,居然也像是什麼貴族仕女的起居室了。

  而在榻榻米組成的「臥室」不遠處,地面上鋪著另外一些榻榻米,上面放著一張圓桌,大概就算是「客廳」。圓桌上還有水壺和水杯,以及幾塊糕點。

  又古怪、又違和。

  讓江戶川亂步既新鮮,又好奇。

  這就是,「正常」的成年人的生活世界嗎?果然和父母說的一樣——不能小覷啊!

  他捧著一宮美咲給他的糕點,一邊吃,一邊饒有興致的四處亂逛,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工廠底層有個地窖,裡面隱約傳來一些人類痛苦的聲音。

  「那裡是我們家族的監獄、地牢。」見他注意到了那裡,給自己倒完水的一宮美咲捧著水杯走了過來,向他介紹說,「現在我們有三位囚犯。之前他和他們的同伴一起想要進攻我們的領地,但是戰敗被俘虜了。其他十幾位囚犯能夠拿出贖金贖身,所以已經被放走了。」

  「那就把他們一直關在這裡嗎?」

  這是江戶川亂步從未接觸過的規則,他開始發問、學習、然後決定牢記在心。

  一宮美咲喝了一口水,回答道:「是啊,因為隨意處決犯人是暴君的行為,把他們關在下面一直關到死,比殺了他們要劃得來哦。」

  底下的人似乎聽到了這句話,他們痛苦的聲音頓時比之前更大了。

  所有被系統提示【這是暴君行為!】的選項,如果選擇了,會漲值,值會給玩家帶來許多屬性懲罰。雖然也有「暴君流」的玩法,但你不大喜歡恐怖治國的游戲方式。

  「原來如此。」江戶川亂步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在大人的世界裡,戰敗俘虜的人,原來抓起來關到死比直接殺掉要劃得來啊。這個邏輯他記住了。

  耐心的等他參觀完畢、吃完了糕點後,一宮美咲便進入了正題。

  「我現在的目標,是先統一鐳缽街,第一步,就是先整合附近的弱小勢力。亂步,我們領地左邊的這個街區,目前的所有者兵力也就幾十左右,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拿下,但我現在沒有宣戰理由。」

  你開局的這個時間點,三分橫濱的幾大勢力,目前只有軍警和港口黑手黨已經存在了,不過後者的首領並不是森鷗外。

  除了這兩大巨頭外,橫濱其他勢力盤根錯節,正是最好的崛起時機。

  而你現在的兵力,基本上可以平推鐳缽街了——只要別遇上中原中也這樣的高能力者。

  「所以我的工作,就是找到一個宣戰理由?」

  「嗯。什麼都可以,只要有能讓我出兵的「正當」理由。」

  在游戲裡,沒有理由,玩家是無法宣戰的。

  這或許也是為了某種秩序。

  江戶川亂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就是大人們的世界啊……我懂了……」

  在他被招募回高天組的第一天,你就授予了他家族顧問的干部一職,然後給了他十枚金幣,讓他去執行任務了。

  江戶川亂步分辨得出這十枚金幣是真的。而即便是他也明白,這是一筆很少有人能放心交給一個14歲、才剛見不久的少年的數額。

  她相信我……

  他心情雀躍的跑了出去,又忽然停步回頭望去,卻見那座廢棄工廠從外面看去,實在是寒酸的可憐,但……

  那已經是他的新家了。

  而一宮美咲仍然站在送他離開的門口,微笑的看著他。她看起來那麼信任他,他才剛剛出發,她就已經期待著他的歸來。

  我們……

  江戶川亂步記起剛才她對他描述自己規劃時的話語,她毫無隱瞞,理所當然的把他納入了「我們」的範圍裡。

  我們的領地、我們的家族!

  家族!

  他,又有家人了?

  江戶川亂步使勁朝著她揮了揮手,「我會很快回來的!」

  少女溫柔的舉起手回應了他。「路上小心——」

  ……

  江戶川亂步是中午去的,到了下午就回來了,果然是「很快」。

  「那家伙和租界裡的外國人有關系……」他只是去溜達了一圈,就已經把對方的背景摸得清清楚楚了。「經營賭場、放高利貸、拉皮條。」

  「最近他接待了一個有著特殊癖好的外國人,送去了好幾個女人,抬回來的都已經是屍體了。」

  「另外,外國人最近想在鐳缽街建造一個工廠,他正在幫他們尋找地址,那個工廠污染很大。一旦開在鐳缽街,所有的飲用水都會被污染,鐳缽街的居民大概會有60%死於水污染,但那家伙就能搬出去了。」

  「干得很好,亂步。」一宮美咲滿意的說。「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你獲得一個宣戰理由:討伐之師。】

  你的敵人罪行累累,你將以正義之名對他進行討伐。

  宣戰……你已宣戰……

  你已進入戰爭。

  【集結所有士兵!】

  幾百名武士宛若幽靈一般突然在工廠內部的空地中出現,江戶川亂步恍然明白,這座廢棄工廠或許還有著演武場的功能。

  輕騎兵、輕步兵、弓箭手……

  好厲害!

  「哇!這是怎麼做到的!他們突然就出現——我也可以做到嗎?等我變成大人了,我也可以做到這麼厲害的事情嗎!」

  「亂步,每個人有著不同的能力,亂步可以做到其他別人做不到的事情哦。」一宮美咲摸了摸他的頭發。

  「連首領都做不到的事情?」

  「嗯,連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真的嗎!首領那麼——厲害!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嗎?」

  江戶川亂步對一宮美咲崇拜非常起來。

  而你看著游戲彈出的提示:「你的武士不足。」

  你心想,看來有了顧問,宣戰理由不是問題後,你一方面要繼續拉攏以後的配偶,一方面得多抓抓軍事方面了。

  武士就是將領,軍隊中的武士數量也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之一。

  雖說沒有帶隊將領,軍隊也能出發,但萬一對面有的話,就算人數比對方多得多,也可能發生慘敗。

  不過武士不需要你自己外出到處尋找。因為游戲裡有個選項,叫做「邀請武士」。

  只要點擊了這個選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NPC自動前往你的領地,等待你的招募,不過來應征的武士屬性好不好,就全憑運氣了。

  但以後學識高了之後,你記得有個技能是可以招募到更好的賓客——果然,學習,才能改變命運。

  你操縱軍隊直撲對方老巢,從戰鬥開始到戰鬥結束,不到一個小時。

  對方盡管有著不少熱武器,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你的軍隊直接擒獲了首領和他的一家老小,部下還沒拿出武器就被直接控制了。

  【戰爭獲得勝利!】

  【鐳缽街的占有者之一被你俘虜了。】

  【鐳缽街的占有者現在被囚禁在你的監獄裡。】

  【鐳缽街的占有者之子現在被囚禁在你的監獄裡。】

  【你在與鐳缽街的占有者的戰爭中取得了勝利。威望 50,金錢 150。】

  ……

  你現在擁有了兩塊封地,決定先把新領地的控制力提上去再緩緩圖之下一步。

  租界裡的外國人對此沒有太多反應,貧民窟裡的人自相殘殺,跟他們又有什麼關系?只要新的上位者繼續對他們表示臣服,繼續幫他們做事就夠了。

  他們只不過需要一條聽話的狗,這只狗是白狗還是黑狗,他們都不在意。

  但跟他們打交道很麻煩,你決定加快速度找到自己的掌璽干部,把這些外交破事全丟給他——不是,是讓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

  ……

  盡管新領地有前任占有者留下來的奢華舒適小房子。但一宮美咲和江戶川亂步仍然住在那間破舊的工廠裡。

  因為這裡是高天組的誕生地,算是一國首都一樣的存在,是玩家最初也是最後的家——萬一這裡被攻陷,那基本上就代表著玩家一敗塗地,非常重要。

  一宮美咲和江戶川亂步沒有前往戰場,作為首領和家族顧問,他們的職責都是坐鎮後方。

  因此當中原中也出現的時候,看見他們一臉無辜的站在工廠門口看星星,他一點也沒把不遠處打生打死的騷亂和眼前這個柔弱的少女聯系在一起。

  「今晚不要出門。」他說,「這附近發生了火拼。」

  中原中也沒什麼野心,不然以他的力量,足以成為三分橫濱的其中一股勢力。

  但他只是守著「羊」的一畝三分地,只保證自己的領地不會被人侵犯——然後給組織成員擦屁股。

  「這是誰?」

  提醒完了一宮美咲後,他才詢問起了江戶川亂步的身份。

  「這是我新找到的家族顧問。」一宮美咲開心的介紹道,「江戶川亂步。是位非常優秀的顧問!」

  江戶川亂步一看中原中也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正在想:家族顧問?什麼家族顧問?是在玩什麼扮演游戲嗎?

  她又對著江戶川亂步柔聲道:「這是「羊」之王,中原中也,是我的朋友。」

  「我不是什麼「羊」之王,而且……」

  也不算你的朋友。

  但他下半句話不知道為什麼,沒能說出來。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有些煩躁的揉亂了自己的頭發:「算了,隨便吧。」

  「他就是那個包養首領的男人。」江戶川亂步說。「首領身上的衣服,都是他買的。」

  中原中也:「什……」

  「是呢!」一宮美咲說。

  「你知道包養的意思嗎喂?」

  「嗯……那種事情無所謂吧?」

  「就是,無所謂吧。」江戶川亂步堅定的支持著一宮美咲道:「首領既然接受了,自然表示她認可了你。如果是包養關系的話,就是情人關系,既然是首領的情人,那麼就是組織的夫人了!」

  他突然有些擔憂:「真的要讓他成為組織的夫人嗎?雖然我知道首領一定有著自己的考慮,但他連衣服的尺碼都買不對,看起來就不大聰明啊。」

  「哈!」


第6章

  第一個武士應召而來的時候,江戶川亂步已經前往一宮美咲下一個目標領地,去尋找新的宣戰理由了。

  她一個人正坐在工廠門口的石頭上,借著太陽看書。

  這是游戲裡關於學識屬性的觸發事件:

  【你無意中找到了一本孤本古書。】

  【閱讀它!】可能獲得一個新的學識生活技能。

  【嘗試修復它。】學識 3,壓力 10。

  【賣掉它。】金錢 123。

  你選擇了【閱讀它!】然後一口氣點亮了兩個新技能:「規劃開發」和「學術圈」。

  【規劃開發】:提升家族領地發展度效率 20%。

  【學術圈】:每級威望等級使學識 2。

  而中原中也被江戶川亂步刺激了之後,又給她買了好幾套「合身」的新衣服,昨天拿到洗完之後,今天正掛在門口的晾衣繩上,被風吹得在空中微微搖曳。

  武士先生穿過這一片顏色粉嫩的布料,走到了她的面前。

  少女的注意力,卻好似全部在書裡。她看的極其認真,十分專注。

  陽光在她淺金色的發梢上暈開淡淡的光輝,白色粗糙的長裙看起來雖然陳舊,但漿洗的非常干淨。

  看起來,和任何黑暗世界的事情都毫不相關。

  就在武士先生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弄錯了和雇主碰頭的地址時,一宮美咲才像是注意到了有人靠近,抬起頭來,看著對方露出了一個微笑。

  【武士織田作之助已來到你的領地。】

  你收到了游戲提示,連忙點開他的角色面板查看屬性。

  他的武力值沒有中原中也高,但也達到了驚人的45。

  還有一個特殊特質:「好學之人」。

  【好學之人】:對具有學識相關特質的角色好感度 10。

  你看了一眼自己角色的學識,如今已經超過20了。一個角色在開局時,有一項屬性值在15以上就已經算是優秀,如果逼近20,在普通人類裡就已經算是天才。

  所以你才對有屬性值達到40、50水平的NPC志在必得,決不允許自己錯過。

  而也許正是你的高學識屬性和特質,吸引來了這麼一個武士。

  「織田作之助」對「一宮美咲」好感:10。

  「我接到了一個委托……」織田作之助說,「是你要雇佣我嗎?」

  他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語氣平靜,仿佛沒有多余的感情波動一樣。

  一宮美咲合上書站了起來,點了點頭,「是的。」

  【支付150金幣給織田作之助,將他招募至你的家族。】

  150!

  你瞳孔地震了一下。

  為什麼?

  江戶川亂步的學識屬性高達50,招募他也只要10金幣,你還以為這就是系統統一價了呢!為什麼這個武士的軍事值只有45,卻要150金幣?

  其實道理也很簡單,因為江戶川亂步雖然屬性值高,但他的社會關系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但織田作之助不一樣,他是一個已經成名的殺手。

  織田作之助雖然年紀不大,看模樣甚至是個比一宮美咲還要小幾歲的少年,可他已經在橫濱的黑暗世界裡闖出了不小的名頭——

  殺人技巧高深莫測不說,即便被人抓住,無論怎樣拷打,也絕不會泄露任何關於委托人的信息。

  那份守口如瓶的堅持,比單純的殺人技巧高超,更讓人願意雇佣。

  所以,雇佣織田作之助的費用其實很貴。

  大部分客戶聯系上他之後,都要和他具體協商拉扯一番,最後才定下價格,但你雖然猶豫、雖然心疼——

  因為你現在總共就只有200多金幣,一下就要扣除一大半——你最終還是咬著牙接受了。

  唉,機不再失、失不再來,這可是軍事值高達45的武士啊!

  於是,織田作之助便看見面前的少女,面帶微笑的遞給了他一個布袋——

  她的裙子沒有口袋,之前也是兩手空空,這個布袋是從哪裡拿出來的?

  織田作之助心裡這麼想著,卻沒有開口詢問。

  他伸手接過了那個布袋,只覺得入手沉甸甸的。

  他打開一看,就被裡面的金光給閃了閃眼睛。

  史上雇佣他的最高價。

  織田作之助鎮定的又把布袋系上,開始思考,這次的任務會是什麼?

  這麼高昂的價錢,即便是要他潛入戒備森嚴的異能特務科,暗殺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都夠了。

  這已經是足夠買命的錢。

  【織田作之助已成為你的武士。】

  織田作之助問道:「雇佣任務是什麼?」

  你把他迅速設置為空缺的軍事統帥。干部空缺,很多事情都沒法放開手腳去做,很不方便。

  「我想讓你去這個地方。我們家族最近剛打下一塊新的領地,正需要提高控制力。」

  軍事統帥的三個技能是:

  「組織征召兵」、「訓練將領」、「提高家族領地控制力」。

  這次要織田作之助執行的,就是「提高家族領地控制力」這個任務。

  一宮美咲為他指明了他的目的地,要他去那逛一逛,隨意行事,即便是向來從不多問的織田作之助,都不由得反復確認了一遍任務內容。

  「隨意行事?」

  「嗯,隨意行事。」

  太好說話了。

  這個雇主,未免也太好說話了。

  織田作之助還從沒遇見過這麼隨意的雇主,他把布袋又還給了一宮美咲,只從裡面拿出了10個金幣,「先付定金,剩下的錢等我回來再取。」

  「好的……」一宮美咲沒有對他的行為發表什麼的看法,她就像之前送江戶川亂步出門一樣,對他微笑著說:「路上小心。」

  織田作之助:……

  路上小心?

  這像是一句關心的話語,但織田作之助想,也許對方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那麼一說。

  盡管……從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

  織田作之助心情嚴峻的出發了。

  他以為那是個龍潭虎穴,這是個跟衝進異能特務科暗殺種田長官差不多高危的任務,結果一個下午,他在那幾條街上來回走了好幾遍,都沒找到自己出手的必要。

  似乎早已有人聽見了風聲,說新的統治者會派人肅清那些心有不滿的不服之人,而鐳缽街與黑暗世界牽連甚廣,織田作之助只露了一下臉,就有人迅速認出了他——

  他絕對是新統治者派來的殺手!

  一時間,殘余的反抗勢力風聲鶴唳,再也不敢輕易冒頭、去煽動街民制造混亂。

  但這種任務難度,是遠遠配不上150枚金幣的。

  織田作之助一直盡忠職守的巡視到天色將黑,才准備回去向雇主彙報,並打算如果她要求退錢,要告知她最多只能退一半。

  路上,他接到了來自雇主的電話,就在他以為是任務有變時,電話那頭卻是個陌生的少年的聲音,在大聲地抱怨:「喂喂喂?是軍事統帥織田作之助嗎?我是家族顧問江戶川亂步,和你一樣同為家族干部哦!我問你,你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我都已經回來好幾個小時了——肚子超餓,超餓啊!首領說你任務完成的很好,要等你回來一起吃飯——你倒是快點回來啦!」

  織田作之助:……

  他冷靜的掛斷了電話。

  他不理解……

  但是沒關系,問題不大,雇主似乎覺得他已經完成了任務,並且評價不錯。

  委托費看起來好像不用退還了,但雇主等他一起吃飯,或許是希望他回去當面詳細陳述一下任務的經過,這也很正常,許多雇主都喜歡聽他講一講自己的仇敵是如何被他殺死的。

  不過這一趟他並沒有殺人,雇主真的想聽他在幾條街道上反復走過的經過嗎?

  織田作之助回到了之前和雇主見面的那個倉庫,他之前原以為這裡是為了和他接頭特意選擇的地點,沒想到……

  那個少女居然就住在這裡。

  緊閉的倉庫門並沒有鎖,織田作之助輕輕一推,就看見裡面溢出了暖色的光芒,將他從夜色裡摟入懷中。

  一宮美咲在等他的時候,一直在看書,見他回來了,才放下了之前和他見面時就在看的書,在燈光中抬起眼來對他笑著點了點頭:「歡迎回來。」

  江戶川亂步原本正怏怏不樂的趴在她的膝頭昏昏欲睡,此刻一下子就興奮的跳了起來:「好誒!終於可以吃飯了!」

  看他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的晚飯是什麼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但其實桌子上,一宮美咲面前只是幾片雜糧全麥面包吐司。而江戶川亂步面前是一大堆他自己買回來的甜點。

  他們兩人明顯是各自勻了一點食物,放在了織田作之助的面前。

  為什麼拿得出那麼多錢雇佣殺手,卻吃得這麼寒酸?住的這麼……破敗?

  是連殺手看了都沉默的地步。

  不過,織田作之助從不多管閑事。他鎮定的坐在了最靠近門的位置——也就是一宮美咲的對面。

  他開始陳述任務的經過。

  江戶川亂步根本沒有在聽,他大快朵頤的非常快樂,一宮美咲則坐在他的對面,認真的傾聽他那平板無波的聲音,時不時很配合的發出「嗯」「這樣啊」「誒」等詞語回應,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她雖然身處陋室之中,身上卻有一種很吸引人的氣定神閑。

  她的容貌雖然並不出挑,卻很耐看,即便有著傷疤,但她柔緩的語氣、沉穩的氣度、明亮的眼眸,都能讓人忽略那些疤痕,覺得她有一種不同的魅力。

  她的面容,在暖黃色的燈光中顯得十分柔和。

  織田作之助最後不知道怎麼的,沒忍住說了一句:「我沒有殺人。」

  一宮美咲柔和地說:「那很好啊。」

  「可是我只會殺人。」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這次的雇佣費,我只收那十枚金幣就夠了。」

  江戶川亂步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對他居然質疑首領的行為有些生氣。

  「你有才能。」一宮美咲說,「不僅僅只有殺人的才能。我給你150枚金幣,並不是想要你去殺人。」

  「你要買我的命?」

  「我只是想要你為我們而戰。」

  「那是什麼意思?」

  一宮美咲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我准備長期雇佣你。」

  是要雇佣他擔任護衛任務?

  雖然沒有規矩說不允許雇佣殺手擔任護衛,但一般沒有人會做這種事情。

  不過,殺手最了解殺人的方式,所以說不定反而更明白怎麼保護雇主。

  織田作之助看了看那個趴在餐桌上,眯著眼睛一臉滿足的孩子氣十足的十四歲少年,又看了看一旁溫和嫻靜、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忽然指向了她放在手邊的那本書問道:「那本書。」

  「嗯?」

  「好看嗎?」


第7章

  「我覺得很好看。」一宮美咲將那本書遞了過來,「不過,是講女孩子的故事,不知道作之助會不會感興趣。」

  被人直呼了名字,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見他神色有異,一宮美咲疑惑道:「怎麼了嗎?」

  「沒什麼……」他接過了那本書,看見陳舊的封面上,只簡單的印著一個燙金的書名:《小婦人》。

  見織田作之助眼神專注的打量著《小婦人》,一宮美咲開始吃起了面前的吐司,她一邊將吐司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喂進嘴裡,一邊慢條斯理的說,「作之助完成任務的時間,比我預想中的要快很多,我本以為至少要持續幾個月……不愧是作之助啊。」

  織田作之助有些小心的翻開了第一頁書,說道:「如果這個任務要持續幾個月,那才很奇怪。」

  一宮美咲笑著說,「所以,下一個作戰計劃就提前吧!亂步已經搜集到了新的宣戰理由,明天,作之助就率兵去攻下鐳缽街東南方向的領地,可以嗎?」

  一定是你這次游戲開局就搜羅到了兩個數值如此之高的干部的原因,他們完成干部任務的時間比你之前使用那些數值10多點、20多點的NPC時,效率高出了好幾倍。

  「率兵?」織田作之助確認了一下。

  「是的。大概有……」你看了一眼右上角的士兵人數,一宮美咲便如實吐露道:「825位士兵需要你的帶領。」

  織田作之助四處環顧了一遍這個破舊的倉庫,遲疑道:「825位士兵?」

  眼前的少女,真的明白這個概念嗎?

  825人聚集在一起,就算不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只是擁有一定武器的武裝團體,都是會讓當地政府大驚失色的存在。

  就算鐳缽街算是某種程度的法外之地,可……

  「你想要統治鐳缽街嗎?」

  「啊,很抱歉,我還沒有向你介紹過吧?」一宮美咲道:「是的。我想要統治鐳缽街,然後是整個橫濱市,目前的目標,是控制整個神奈川縣。如果在我有生之年能夠做到的話,下一步我想圖謀京都或者東京,然後占領整個……」

  「等一下……」織田作之助打斷了她,「你該不會想說,你想統一世界吧?」

  「那倒沒有。」一宮美咲道:「占領世界有什麼意義呢?管理那麼多的地方,想一想都覺得很麻煩。不過,我想得到所有我想要的地方。」

  她說的是真的。

  沒有任何動搖、嬉笑、戲謔的成分。盡管坐在這個破舊的倉庫裡,淡然自若的說著什麼,我要占領一個國家這種,仿佛中二年紀的中學生在日記裡才會寫下的羞恥話語。

  織田作之助竟發現她是認真的。

  這種話,本該由她身邊的那個少年說出來才合適。因為那就可以被看做是小孩子的異想天開。

  但一宮美咲看起來十分冷靜和篤定。

  她似乎毫不懷疑自己能夠做到,而江戶川亂步也十分堅信這一點。

  織田作之助罕見的陷入了一陣混亂。

  「那麼這……」他有點艱難的問道:「825人,在哪裡?」

  「等宣戰之後,你就能見到了。」

  「你要讓我率領825個,之前從沒見過、毫無了解的人嗎?」織田作之助道:「你是不是對我有所誤解?我說過,我只會殺人而已……」

  「我也說過,我看得見你的才能。」一宮美咲肯定的說,「作之助,你不會有問題的。」

  她吃完了一片吐司,將剩下的金幣放在了他的面前。

  ……

  這是織田作之助接到過的最奇怪的委托。

  但他沒有拒絕。

  因為雇主給了足夠的價錢。

  而任務就和之前那次一樣,出乎意料的輕松。

  說是率領,可織田作之助只是和他們一起抵達了目的地,然後看著他們攻城略地而已。

  800多人的軍隊……雖說是冷兵器軍隊,但也足夠直接踏平鐳缽街了,可一宮美咲卻選擇了一步步的蠶食。

  她應該是個很謹慎的人吧。

  織田作之助被留在了新征服地,繼續執行第二個任務「提高領地控制力」,這一次,或許是因為戰鬥剛剛結束,他找到了幾個試圖反抗,或攜帶重要資料逃走的漏網之魚,然後將他們殺掉了。

  等他回來准備彙報詳情時,織田作之助在高天組的據點倉庫裡,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少年。

  對方年紀不大,有一張還略帶稚氣,尚未長開的娃娃臉,卷翹的棕色頭發。就像他的性格一樣,帶著些張牙舞爪的意氣風發。

  他也察覺到了有人推門而入,頓時極其敏銳的轉頭看了過去:「誰?」

  織田作之助對上了少年那雙湛藍色的眼眸。

  「這是我的新干部。」一宮美咲毫無隱藏的說,「是一宮家族的軍事統帥,織田作之助。」

  「啊?」聞言,少年像是確認了他的可靠性,便不再關注,不爽的又把頭轉了回去說:「你不會又從外面撿了人回來吧?撿了一個就夠了,又來一個你養得起嗎?」

  江戶川亂步坐在一邊,聞言翻了一個好大的白眼——中原中也到現在都認為,高天組是他在拖著一宮美咲玩的過家家游戲。

  「這是「羊」的庇護者。」一宮美咲又向著織田作之助介紹道:「中原中也。是我的朋友。」

  「羊之王?」

  織田作之助在道上聽說過這個名號。但他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羊之王是個如此纖瘦的少年。

  不過這個少年似乎相當厭惡「王」這個字眼,他皺起眉頭正要發火,一宮美咲已經開口道:「作之助,中也不喜歡別人那樣叫他。」

  少年殺手才注意到剛才一宮美咲使用的形容詞就不是「王」,而是「庇護者」,是因為考慮到了他的喜好嗎?

  「抱歉……」他干脆的道歉了。

  「總之,你們幾個小心一點。」見他干脆利落的就服了軟,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也不再計較什麼了。

  他皺著眉頭道:「最近鐳缽街好像出現了一股幽靈勢力。據說有一支軍隊,會突然出現,又瞬間消失,目前鐳缽街已經有兩個勢力被對方抹殺。但沒人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首領又是誰。」

  織田作之助:……

  他看了看中原中也,和他身邊的一宮美咲,聽見江戶川亂步嘟囔了一句:「為什麼首領未來的配偶非要這麼傻不可……」

  「啊……」織田作之助說,「原來中原是首領的配偶嗎?」

  中原中也的聲音頓時斷掉了。

  「啊?」

  他銳利的視線一瞬間就盯住了江戶川亂步:「又是你在那裡亂說了什麼吧!」

  「亂步,我不是說過了嗎……」一宮美咲也不贊同的開口了:「目前我的目標,是和中也成為朋友。」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嘁了一聲。

  「然後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向他求婚。」

  中原中也:「……」

  江戶川亂步嚴肅的說:「是的,非常抱歉,我不該干擾首領的計劃!但是請允許我稟告一二,我認為首領如今已經達成目標,和這個傻……中原中也成為朋友了。」

  「是嗎,你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啊。」

  你看了看中原中也已經 35的好感度,的確,已經算是不錯的數值了。

  你再一次點開「尋找配偶」這一選項,選中了中原中也。

  【提議一宮美咲與中原中也訂婚(因為其中一方尚未成年):該婚姻所屬子女屬於一宮家族。子女的概率:高。可遺傳特質:聰慧。母系婚姻。】

  【他會同意!】中原中也渴望同盟 20;中原中也對你的好感度 35。

  「那麼……」一宮美咲認真的看向中原中也道:「能否請你以結婚為目的,和我訂下婚約呢?」

  「才不要!」

  中原中也漲紅了臉,氣急敗壞的跑走了。

  你仔細檢查了一遍好感度。

  你:「??」

  你:「好感度夠了為什麼會拒絕啊?」

  一宮美咲嘆了口氣,她揉亂了江戶川亂步的頭發,「你是故意的嗎?」

  在這種情況下求婚,中原中也只會覺得,她是和江戶川亂步一起配合著捉弄他開玩笑吧。

  「我不想要他成為首領的配偶嘛!」江戶川亂步倒是也沒有隱瞞,他撲進一宮美咲的懷裡,不高興的撒嬌。「我不要!」

  織田作之助問道:「既然知道會被拒絕,為什麼還要說出來?」

  「因為我的心裡就是那麼想的……」一宮美咲說,「所以就算時候不對,我也不會對中也隱瞞我的心。」

  「你愛他?」

  「愛?」一宮美咲看著他,「我的母親將我創造出來,不是為了讓我愛誰,而是為了讓我完成家族的野望,開枝散葉、走向輝煌……

  所以我會按照母親的標准挑選未來的丈夫。我會陪伴著我選擇的丈夫一起老去,和他一起生兒育女,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亂步……」她又低頭看向了懷中的少年,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發,「你是第一個加入我的家族的人,你是我最重要的家族顧問,想要完成母親的心願,我必須得到你全心全意的支持,請你繼續支持我,在任何事情上都站在我這一邊,可以嗎?」

  「原來成年人是可以跟不愛的人結婚的嗎?」亂步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我不知道,因為我的父母都很愛彼此。所以我才很擔心,首領要是結婚了,我就不是首領最喜歡的人了——首領會有自己的家庭,說不定就不想要我了。」

  「一部分人會嫁給愛情,一部分人會嫁給利益。」一宮美咲柔聲說,「我的母親曾是前者,她吃足了苦頭,所以我選擇後者。我的愛人就是我的家族,沒有什麼比家族對我來說更重要,所以亂步,我永遠不會放棄你。」

  不然你上哪再去找一個學識數值50的家族顧問啊?

  再說「愛情」,那或許是這個游戲裡最沒用的東西。

  有一次開局,你選擇的是「謀略」那一系的生活重心——「勾引者」。

  點亮的技能全是什麼:【引誘人心,機會難得。】、【於吾山水,攻守自如。】、【優雅收手,另覓獵物】……

  作用是勾引計謀強度 30%、對自己部下的勾引計劃成功概率 50%、你不會在勾引計劃時遭到重大失敗……

  那一次,你只要看見好看的NPC,不看盟友實力只看各種特質。

  比如「傾國傾城」的男人、「天才」的男人、「健壯」的男人、「天才軍事家」的男人……

  就直接勾引,或者在別人的麾下瞧見高數值的NPC,勾引成情人後百分百願意被你邀請前往你的家族成為干部為你鞠躬盡瘁,盡忠職守,最後生下來的孩子十之八九父親全都不是配偶。

  結果你玩的太開心,勾引的男人太多,開始頻頻翻車,這個情人要求你和那個情人斷絕關系,那個情人因為抓奸在床再也不想看你一眼——

  修羅場激烈的讓你覺得很有趣,但游戲角色壓力過大,又沒法舒緩,最後得到了「精神崩潰」的狀態,很早就死了。

  賢者時間後,你冷靜思考,覺得有那麼一次瘋狂的經驗過過癮有了經驗就夠了,在暗處玩弄陰謀詭計,還是沒有正大光明的正面帶兵壓過去來的爽啊。

  「但你喜歡他嗎?」織田作之助忽然又問道。「中原中也?」

  「嗯……」一宮美咲坦率的說,「我喜歡他哦。」


第8章

  有了家族顧問和軍事統帥之後,你的擴張步伐大大加快了。

  半年後,半個鐳缽街在地圖上穩定的變成了綠色,成為了你的「本土」勢力——那代表著已經被你所攻占,成為了一宮家族的直轄領地。

  織田作之助說,殺手情報網裡都在傳,鐳缽街出現了一個異能者,異能應該是「幽靈軍團」。

  但其實,你的活躍範圍很早就已經超出了鐳缽街。

  鐳缽街的許多勢力,大多都是被街外的組織、甚至租界、軍閥、政府扶植起來的,有些時候,看起來好像十分弱小,可以輕易吞並,但那不過是冰山一角,如果貿貿然就出手,就會像是泰坦尼克號一樣,自以為是永不沉沒之船,卻會遭遇意想不到的災難。

  因此,單純的對他們出手,只會引來他們背後靠山的反撲,倒不如直接對他們的靠山出手。

  一旦戰勝,對方的一切勢力都將歸於你手,自然也包括在鐳缽街的下屬組織。

  這就需要你的家族顧問,抽絲剝繭一般的弄清楚那些隱藏於極深極深的黑暗處的隱秘聯系,精確瞄准組織的目標,既要注意不能惹上目前還無法應對的強敵,還要確定能留有余力,不能鷸蚌相爭時被漁翁得利。

  這其中的分寸極難掌控,但這種復雜和隱秘的線索,卻成為了江戶川亂步的游樂場。

  他興奮不已的像是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花費了一段時間,像拼湊拼圖一樣,拼湊出了橫濱的所有勢力分布圖,包括哪個組織是哪個組織的下線,哪個頭領是哪個高官的黑手套、哪個組織身後有怎樣的保護傘……

  他制作出來的那份橫濱勢力圖,若是流傳出去,不知道會引起多少腥風血雨的搶奪和刺殺。

  而且,傳說高天組在對一個組織發起攻擊前,江戶川亂步都會像幽靈一樣出沒在對方地盤上,仿佛帶來災厄和不祥的凶獸。

  因此,盡管江戶川亂步本身並無戰鬥能力。但人們依然恐懼的稱呼他為「陰獸」。

  自暗中窺探著的、令人無所遁形的、窺伺著時機,等待著一躍而出一擊斃命、令人畏懼而又厭惡的凶獸。

  因此,你的家族勢力雖然只將鐳缽街的一半染綠,但在整個橫濱地圖上,到處都已經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綠色。

  這讓你感到十分難受——給我連接在一起啊喂!萬一其中一塊領地被人襲擊,從據點集結的軍隊還得從別人的勢力範圍經過去救援,很容易被伏擊和降好感增加仇敵的啊!

  「所以,我們組織被選中為目標,就是因為……你們需要在自己的兩塊領地之間,架個橋?」

  「是的……」

  「真是狂妄和傲慢啊。」白發少年勉強的扯出了一抹不願就此輕易服輸的笑容,「那麼,我是要死了嗎?」

  「死?」

  「我聽說,被幽靈軍團俘虜的人,要花一大筆錢贖走自己的命。可是我剛才提議交錢時,你卻拒絕了。」

  「因為首領下了命令,你的囚禁從監牢轉移到房間裡,變為軟禁。她想親自見見你。」

  「只是這種小事,不應該勞煩你親自出馬吧——你可是高天組的軍事統帥啊,前殺手織田作之助先生?」

  「不是……」

  「不是?高天組的家族顧問江戶川亂步——那位赫赫有名的「陰獸」,可是當著我們的面這麼稱呼你的,「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軍事統帥。」,然後你就帶著幽靈軍團,瞬間傾覆了我一直以來托身的一切。」

  「我不是前殺手。」

  「反駁的居然是這個!」

  「我現在也是殺手,只不過受到了高天組首領的長期雇佣,所以暫時拒絕了其他工作。」

  「一個家族的軍事統帥,是長期雇佣的殺手可以擔任的職務嗎?道上都在說,那個沉默的殺手已經被高天組所馴服,成了豢養的凶器。

  迄今為止,你率領高天組的成員,打下了多少地盤,殺死了多少人……據說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一句,不過是長期雇佣的關系?真厲害啊,織田先生。」

  「事實就是如此。」

  「那麼……織田先生,既然你說你依然是殺手,只要我付得起價錢,你就可以接受雇佣吧?高天組的首領給你的價錢是多少呢?不管是多少,我都可以付給你雙倍,甚至三倍、五倍的錢哦。」

  「亂步說,最高是十倍。」

  「嗯?」

  「他說,你們出價的極限,是十倍。」織田作之助平靜的說:「你是故意被抓的吧。憑借你的異能,想要逃走易如反掌,你卻乖乖的待在監獄裡,耐心的等待了這麼久。

  亂步說,首領最近動靜太大了,已經有好幾個組織在私下達成了合作,聯合在了一起想要與我們抗衡。不過「幽靈軍團」太過神秘,所以才讓你故意被抓,潛入其中搜集信息。」

  對方沉默了片刻:「十倍的價錢,也不能讓你動心嗎?」

  「因為……」織田作之助說,「首領借給我的那本書,我還沒有看完。」

  「啊?」

  「那是世上僅此一本的孤本,除了首領這裡,其他哪裡也看不到。」織田作之助認真地說,「所以我哪裡也不會去。」

  「你的腦子,是不是哪裡不大正常?」

  「那麼你呢。」

  「什麼?」

  織田作之助停下了腳步:「條野采菊,如果首領想要招募你成為干部,你是否同意?」

  「誒?」

  條野采菊,某個犯罪組織的成員,異能「千金之淚」,可以將自己粒子化分散重組,很容易防不勝防。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天衣無縫」,卻能看見接下來5到6秒間的未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將其壓制。

  所以一宮美咲提出想要親自見見條野采菊,才是由織田作之助親自來押解犯人。

  「等一下……」條野采菊說,「招募我成為干部是什麼意思?」

  他目盲之後,自詡能夠聽到、看到的東西更多了,此刻也難免感到有些茫然。

  織田作之助道:「高天組的五大干部,目前尚有空缺。首領認為你有能力勝任「間諜首腦」一職。」

  「五大干部?」

  「沒錯……」

  「如果我成為「間諜首腦」,就可以從犯人一躍而成和你們平級的高層的意思?」

  「沒錯……」

  「但你們其實已經很清楚,我是被派來打探情報的潛入者了?」

  「沒錯……」

  「你們很清楚,如果「間諜首腦」不能保證對首領的忠心,就相當於把整個組織的秘密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中,是最重要、最需要忠誠的位置吧?」

  「沒錯……」

  「即便如此,也要招募我?」

  「這是首領的命令。」

  「你還說你沒有被豢養。」

  「那麼,現在就回答吧。」

  條野采菊沉默的傾聽了片刻面前之人的呼吸和心跳。

  「你們的首領想要見我,招募我,你卻在半路上提前詢問了我這個問題,為什麼?是因為你認為,我出現在你們首領面前,風險太大嗎?

  連身手驚人的織田先生,都對我和首領會面感到擔憂,這也透露出另外的信息——

  比如,高天組的首領,是不是沒有什麼自保的能力?據此我是不是可以斷定,你們的首領不是異能者,也毫無戰鬥技巧,處於這樣的風險之中,實在太過考驗干部們的心髒。

  因此讓你認為,最好還是讓你直接在路上詢問、確定——然後,如果我對你們的首領有所惡意,就由你在半路將我直接殺死?」

  「呃……」織田作之助沒有說話。

  「你的心跳變快了。」條野采菊笑了起來,「你擔心首領,所以半路透露了訊息,但這正好可以讓我利用——如果連招募我這種可疑人士的命令都必須遵守,你真的會違反首領要見我的命令,而在半路殺掉我嗎?織田先生?」

  白發、因為目盲而一直閉著眼睛的少年,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還有——那邊藏著的那個人,你的呼吸和心跳聲,我聽得一清二楚哦。」

  「哼哼……」江戶川亂步不情不願的跳了出來,「新人,你的考驗勉強合格了!」

  見狀,織田作之助很難被人察覺的松了口氣。

  「我真的很不擅長演戲這種事情……」

  「你在說什麼呀!」江戶川亂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說:「你這不是干的很不錯嘛!」

  條野采菊感到不對勁的蹙起了眉頭:「什麼考驗?」

  「當然是加入高天組的考驗啦。」江戶川亂步一揮手道:「你說的沒錯,我們是絕不會違抗首領的命令的。所以我們才不會在半路截殺你,不過,我只是出於個人興趣想要知道,能被首領看中的人有怎樣的才能……嘛,雖然比不上我,不過也勉勉強強吧。」

  條野采菊:「等等,我剛才說過了吧,貿然吸收一個可疑分子進入組織都很不明智了,難道真的還要吸收成干部嗎?喂!」

  「首領既然這麼安排,當然是有原因的。」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道:「區區凡俗之人,既然不能體會,就只要服從!」

  條野采菊:「你的腦子,看來也是哪裡不大正常呢。」

  高天組的兩個干部,為什麼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

  總之,條野采菊終於見到了高天組的首領。

  他見不到她,但他聽見了她——

  呼吸柔緩而穩定,就像是湧上海岸的潮汐,聽得久了,就仿佛漫步在海邊聆聽浪聲一般,令人感覺安穩,甚至沉醉。

  她正蜷縮在一張沙發上,斜靠著扶手,翻閱著一本外表古舊的書。

  「是新找到的孤本嗎?」織田作之助看見封面上寫著《刀鋒》兩個字。

  「是啊……」她的聲音不像尋常少女那般清脆,反而略顯低沉,語氣舒緩,不急不慢,好像不管遇見怎樣的問題,她都能緩緩地安撫人心,找到解決一切困境的辦法。「男主角的命運很讓人感慨,作之助,等我看完就借給你。」

  很容易就讓人想要信賴。

  織田作之助誠摯的說:「非常感謝。」

  而你點開了條野采菊的角色面板——謀略那一欄,高達42點的數值讓你恨不得當場把他從監獄裡撈出來塞進干部空缺裡。

  但是不行。因為目前,條野采菊對你的好感度是:-21。

  你准備先「拉攏」他,把好感度提到正值再正式招募他。不過,如果改為「拉攏」條野采菊,之前「拉攏」中原中也的計謀就會自動放棄。

  放棄其實也無所謂,因為中原中也如今的好感度已經 45了。

  按理來說,結婚是綽綽有余。

  是啊,按理來說,是應該綽綽有余的……

  按理來說……

  綽綽有余……

  但,他好像誤以為一宮美咲和織田作之助是一對了。


第9章

  一開始,你只是習慣性的覺得,剛求婚被拒絕了一次,就算緊接著再來一次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所以你等了一兩個月,才再次試圖向中原中也求婚。

  結果這個時候你才發現,中原中也的反饋變了。

  【提議一宮美咲與中原中也訂婚(因為其中一方尚未成年):該婚姻所屬子女屬於一宮家族。子女的概率:高。可遺傳特質:聰慧。母系婚姻。】

  【他不會同意!】中原中也渴望同盟 20;

  中原中也對你的好感度 39;中原中也不接受多配偶的婚姻-999。

  多配偶……

  這個多配偶,讓你陷入了沉思。

  你哪有多配偶啊!你連一個配偶都沒有呢?

  難道是你和其他男性角色好感度太高了?

  目前和你好感度最高的是江戶川亂步,高達87,但他才14歲。

  那就是織田作之助了?他今年17歲,雖然也沒有成年。不過總比14歲的江戶川亂步看起來更成熟一些,和你的年齡更接近一些。

  然後你看了看織田作之助因為「好學之人」的加成,初始自帶對你的 10好感度和成為干部後得到的 40好感度,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具體條例組合在一起的一共77的好感度,沉默了一會兒。

  可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軍事統帥,總不能為了配偶就把他開除吧?

  你之前想著,反正最近也沒有什麼需要拉攏的對像,那就繼續「拉攏」中原中也吧,也許好感度超過織田作之助之後,這條反對就會消失呢?

  不過現在既然有了需要拉攏的對像,反正中原中也也沒有成年,就算訂婚成功離結婚也還有好幾年,先「拉攏」一個間諜首腦問題不大。

  你改變了計謀方針,效果也很明顯——中原中也不再收到來自一宮美咲的禮物,她也不再常常出現在他的面前。

  中原中也偶爾遠遠地看上一眼倉庫,便見到了她的身邊,又出現了一個新的身影。

  白色的短發,身形修長纖細,乍一眼望去,容貌姣好如少女的少年。

  他取代了中原中也在一宮美咲身邊的一切位置——

  在她准備晾曬衣服的時候,幫她把洗干淨的衣服放進洗衣籃裡抱出去;

  在她准備收衣服的時候,幫她接過一件件疊好的衣物;

  在她外出購物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幫她提回重物;

  跟在她的身邊,去撿回各種廢棄的材料,修建那個如今已經初具雛形的中庭……

  哦,倒是有一件事情沒有變——

  在夜晚降臨之時,一宮美咲偶爾會在工廠外的空地上點燃篝火,和幾個「朋友」一起聚在一起燒烤,在音樂中跳舞……

  這種時候,她總是會把手更長時間的搭在織田作之助的肩膀上。

  這是「決議」中的「舉辦宴會」,可以增加部下和首領——如果有的話——的好感度,因為需要花費的金幣不算多,你想起來了就會時不時點一下,算作家族內部聯誼會,聯絡感情。

  由於中原中也還不算你的家族成員。所以一宮美咲並沒有邀請他,條野采菊也還沒有正式加入。不過他現在的身份算是「賓客」,所以可以參加。

  通常在宴會中,江戶川亂步會纏著一宮美咲跳開場舞。

  他性格跳脫,所以選擇的曲子也是熱烈俏皮的弗朗明哥舞ヾ。

  但是因為他的長相、神態都太過孩子氣了,就算最後的結尾動作是男方單膝跪下張開雙臂求愛,看起來也只是姐弟在笑鬧而已。

  只有織田作之助。

  中原中也第一次看見他們一起在輕快溫柔的華爾茲ゝ音樂中起舞時,心裡就冒出了一種和看她與亂步跳舞時完全不同的感覺——不悅、焦躁、厭煩……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而他的手摟在她的腰後,帶笑的眼神、交握的手指、相貼的掌心、交錯的舞步、繾綣的旋轉……

  明明動作並不如弗朗明哥舞張揚。但那種綿柔繾綣的氛圍,卻更為明顯。

  他們會一邊跳舞,一邊討論看過的書籍內容。因而時間要比和江戶川亂步跳舞長的多,更別提在音樂聲中,他們要湊的很近才能聽清彼此的言語。因此遠遠望去,有些錯位幾如在親吻。

  不過亂步也更喜歡在一邊吃東西,只有偶爾覺得被冷落太久了的時候,才會跳起來把一宮美咲從織田作之助的懷裡搶走一會兒。

  這一次,她和織田作之助終於跳完以後,中原中也遠遠看見她走向了那個白發少年。

  她向他彎下腰來,一只手背在身後,行了一個邀請禮。

  白發少年似乎猶豫了片刻,才遲疑著搭上了她的手。

  音樂從華爾茲又變成了弗朗明哥。但江戶川亂步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似乎不願意別人和一宮美咲跳和自己一樣的曲子。

  他飛快的咽下嘴巴裡剛烤好的章魚小丸子。頓時被燙的不停呼氣,卻完全沒停下的撲到了音箱邊上,換了一首曲子。

  還是一首弗朗明哥,節奏同樣明快,但動作相對而言簡單一些,更適合從沒接觸過的人。

  不過,就算再怎麼簡單,從沒跳過的白發少年一開始的動作,仍然會明顯有些僵硬笨拙,一宮美咲笑著拉著他的手,低聲的指導著他動作,一遍跳完之後,他就基本全部記住了,等到第二遍時,他的動作就有模有樣起來。

  這在外人眼裡堪稱驚人的記憶力和學習能力,在江戶川亂步眼裡也只是「哼,還行吧」的勉勉強強。

  而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少女傾倒在白發少年的臂彎之中,他俯身想要靠近懷中之人,似乎想要伸手撫摸愛人的臉頰。但最終只是克制的將一只手懸停於她的臉旁。

  織田作之助非常給面子的鼓起了掌。

  江戶川亂步捧著一碟肉朝著一宮美咲跑了過去:「首領!我烤好了肉給你!」

  「謝謝你,亂步。」一宮美咲微笑著和條野采菊分開,摸了摸亂步的頭發。

  「嘿嘿……」亂步開心的抱住了她的腰,「因為我最喜歡首領啦!」

  條野采菊伸手捂住了嘴唇。

  「你——」江戶川亂步立即陰惻惻的轉頭看了過去,「現在心裡在想「他是不是戀母」,對吧?」

  條野采菊:「……」

  「現在在想,「這家伙的異能力是不是讀心」,對吧?」

  條野采菊:「……」

  「你在想我很可怕!」

  「呃……」

  「你才是怪物呢!」

  「亂步……」一宮美咲拍了拍他,「不可以欺負采菊哦。」

  「哼——」江戶川亂步這才扭過頭去,放過了條野采菊。

  「不要介意。」這時,織田作之助出現在白發少年的身後,他輕輕拍了怕他的肩膀。「加入家族之後,亂步就不會針對你了。」

  「針對我?」條野采菊道:「他是在向我示威呢。」

  目盲少年將眉眼彎彎,人畜無害的表情當做自己的面具,此刻,他也仍然微笑著說道:「他是在警告我,如果不接受你們首領的條件,就要和他為敵——和這樣可怕的人為敵。」

  「是這樣嗎。」

  「織田先生也是。」

  「嗯?」

  「我的耳朵可以聽見許多聲音——人的心跳聲、呼吸聲、腳步聲……沒有人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接近我,但是剛才,你一瞬間……就站在了我的身後。是我即便聽到了聲音,也很難反應過來的程度。這也是一種彰顯武力的行為吧?」

  「不,我一直都是這樣走路的。」

  「咦,是這樣的嗎?」

  「要是嚇到你了,我很抱歉。」

  「嗯……織田先生不管說什麼,心髒的跳動都沒有什麼變化啊……」

  「是嗎?」

  「這樣的人,要麼是個表裡如一的、誠實的人,要麼就是個……撒謊面不改色的超級大壞蛋哦。」

  這時,不遠處響起了一宮美咲的聲音:「中也?」

  條野采菊和織田作之助頓時停下了交談,向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卻見中原中也雙手插在口袋裡,在夜色中向著這邊慢慢走了過來。

  「中也?」條野采菊重復了一遍道:「莫非,是那個「羊之王」,中原中也嗎?」

  「嗯……」

  「不久前,有一組作戰小隊跟蹤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蹤跡,發現了這裡,在確定你和江戶川亂步都離開後,對工廠進行了突擊,結果最後什麼情報都沒帶出來,就全軍覆沒了——你知道他們耳麥裡傳到指揮部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不知道……」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說,「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把據點選在這裡嗎?」」

  「呃……」

  「就是為了這個吧——「羊之王」中原中也的庇護。這裡和「羊」的地盤太近了,估計是那支小隊入侵的時候引起了中原中也的注意,被他全部干掉了。」

  條野采菊輕描淡寫的說完,露出了一個微笑:「你們的首領聽起來跟他很熟的樣子,是一開始就盯上了他吧?不過,高天組的首領在外界非常神秘,他知道一宮小姐真正的身份嗎?」

  「中原先生他……」織田作之助平靜道:「是首領選中的配偶。」

  「誒?」條野采菊沉默了下去,大約是專心傾聽起了什麼人的心跳,過了半晌,他低聲道:「中原中也嗎?要是中原中也也加入的話……哎呀,看來我的確得考慮跳槽了呢。」

  「你聽到了什麼?」

  「心跳聲……」條野采菊輕聲道:「中原中也的心跳聲,差不多快要失控了,但……」

  他似笑非笑道:「首領的心跳聲,從沒有亂過一秒。」

  江戶川亂步在和一宮美咲說話時,心跳會歡快起來;

  織田作之助的心跳即便平緩,但和一宮美咲交談時,語氣會變得柔和……

  將中原中也選中為配偶,但並非是因為心動,而是理智判斷他足夠有用,於是向他靠近,直到收入囊中……

  江戶川亂步的智力、織田作之助的暗殺技術、中原中也的武力,都非常可怕。

  但這一刻,條野采菊確信,這個無論何時,心跳、呼吸、語氣從未因誰而特殊變化過的、看似溫柔無力、卻理智冷靜到極點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第10章

  如果在夜晚,從上空觀看橫濱的版圖,就能看見在燈火輝煌的夜色霓虹中,鐳缽街像是是一個巨大的黑洞。

  這兒連最基礎的公共設施都沒有,沒有馬路、沒有路燈……

  只有零星的一些建築,才有通電通氣通水的殊榮。

  在現代都市裡,如此原生態的地區可不算多見,在這裡,人們抬頭仰望蒼穹,甚至可以看見滿天的繁星。

  這能令居住在城市裡的人們驚嘆的夜空,對於鐳缽街的居民來說,卻是最無用的裝飾。

  此刻,在滿天繁星之下,不久前才在中原中也的幫助下通了電和氣的破舊工廠,前門處懸掛著的電燈灑下一片溫暖昏黃的燈光,不遠處的鐵桶裡燃燒著篝火,上面架著燒烤架,正煎烤著切成薄片的牛肉、松板肉、香腸、紅薯片、年糕……

  食物是一宮美咲和條野采菊去買回來的。因為江戶川亂步和織田作之助作為干部,常常都有任務在身,如今擴張速度加快,兩人基本跑完一個領地,就要趕去下一個領地。

  而條野采菊在聽說自己可以單獨跟一宮美咲出去——尤其是她身邊沒有任何護衛的時候——

  第一反應就是其中有詐。江戶川亂步和織田作之助對她的這道命令,也沒有絲毫反對或擔憂,這就讓條野采菊更為警惕戒備起來。

  就算她的異能是召喚幽靈軍團,他無法正面敵對,卻也能粒子化逃走。

  他不相信一宮美咲不知道他的異能,難道她就對自己這麼自信?

  他試圖從她的心跳聲中找出一絲緊張或者不安的情緒,但沒有——

  她的心跳和呼吸,坦然而平靜,充滿了讓人捉摸不透的篤定,竟讓條野采菊聽著聽著,流下了冷汗。

  他最終就這麼乖乖的跟在她身邊,任勞任怨的當了好幾天的「僕從」,試圖找出她情緒上的破綻,發現她隱藏著的秘密,想要窺探到她身上關於力量的一星半點的跡像,卻一無所獲。

  越是未知,條野采菊就越是感到恐懼。這種恐懼慢慢的化為了無形的鎖鏈。

  盡管高天組無人用鐐銬將他鎖住。盡管他出入自由,無人監視阻攔,但條野采菊卻覺得。如果他就這樣走出去離開,一定會發生什麼很可怕的事情——

  他被鎖在了一宮美咲的身邊,甚至漸漸地無法再反抗她的一切指令。

  這個女人,條野采菊想,真的太深不可測了。

  而買回來的食物,最後是由織田作之助負責處理的。

  他結束任務「下班」從其他領地趕回來後,便向大家展現了一位優秀的殺手除了槍支之外,還需要擅長刀術。只是殺人用匕首,切肉用菜刀。

  他片好的肉片,每一片都厚薄均勻,速度極快,水平又極為穩定,深受家族好評。

  而江戶川亂步負責布置場地和生火。最終,食物的香氣帶著一絲粗獷的煙火氣,和音箱中傳出的樂曲一起悠揚的彌散在周圍的空氣之中。

  中原中也走入這片空氣中時,感受到的就是那種緊密相連的氛圍,那讓他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盡管沒有人對他出言排斥,他自己卻已經感受到了一種隔閡與孤獨。

  「是我們開的音樂聲音太大了嗎?」一宮美咲迎了上去問道,「吵到你們了?」

  「沒有……」中原中也說,「有不少家伙跟著你們的音樂,在那邊一起跳呢。」

  「羊」的成員大多都年紀不大,好奇心又在中原中也的庇護下,被慣得很大。

  一宮美咲第一次舉辦宴會的時候,就有不少人聽見聲音而偷偷的在不遠處圍觀他們跳舞。

  大概是因為他們看起來太過快樂了,那種氛圍也感染到了「羊」,他們有一些人開始偷偷學習和模仿一宮美咲和織田作之助的舞步。然後「羊」裡現在情侶陡然增加了不少。

  中原中也一想起這件事就糟心——這說明一起跳舞,果然很容易心動。

  「這家伙,又是誰?」他有點煩躁的垂著眼瞼,雙手仍然插在口袋裡,漠然的朝著條野采菊揚了揚下巴。

  「他叫條野采菊,是我重要的客人。」一宮美咲十分熟練的為他們彼此做介紹。「采菊,這是中原中也,「羊」的庇護者,我最重要的朋友。」

  條野采菊走上前來,微笑著向中原中也伸出了手,「你好,中原先生。」

  他跟著織田作之助一起稱呼中原中也為「先生」。哪怕他們兩個人都比中原中也大,按理來說是不需要使用敬語的。

  不過,誰讓這是首領選定的配偶呢?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頭,他雖然不喜歡眼前這個笑得一臉虛偽的家伙,但在對方沒有冒犯他的情況下,還是保持著最起碼的禮貌,和他簡短的握了一下手。

  「中原先生一起嗎?」條野采菊問道,「一宮小姐很會跳舞哦。」

  中原中也沒說話。

  條野采菊又看向了一宮美咲,「一宮小姐邀請過中原先生跳舞嗎?」

  一宮美咲搖了搖頭。

  「為什麼呢?中原先生不是很重要的朋友嗎?」

  「因為我還沒有負責外交的干部。」一宮美咲認真的說,「邀請其他領地的統治者是一件需要慎重對待的事情。」

  中原中也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瞪了她一眼。

  「是這樣嗎?不過,既然來都來了……」條野采菊明明目不能視,卻好像能看見中原中也的神情一樣,握住了他的手腕,將橘發少年的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放在了一宮美咲的手心裡:「那不如一宮小姐和中原先生共舞一曲吧?」

  「什……」中原中也猝不及防的僵住了,「我才不要!」

  但他正要抽出手來,一宮美咲卻已經抓住機會,將他握緊了。

  「喂!」

  見中原中也就要炸毛,白發少年眉眼彎彎,似乎十分善解人意的說:「沒關系哦,就算不會跳,一宮小姐會耐心的教你的,跳的不好也不用擔心,最重要的是和朋友在一起的開心時光,不是嗎?中原先生?」

  「沒錯……」一宮美咲微笑了起來,「我會陪著你的,中也。」

  「不是,我!」

  中原中也還要說話,但一宮美咲已經貼近了他的身體,拉住了他的手,讓他搭上自己的腰。

  如此近距離的擁住了一位少女,中原中也頓時感覺腦子一片空白,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一宮美咲的聲音帶著溫柔的笑意傳來:「亂步,麻煩你換到探戈的曲子好嗎?」

  「好……」江戶川亂步不情不願的去了。

  中原中也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的問道:「什麼是探戈啊喂!」

  「嗯……沒有弗朗明哥那麼熱烈,又比華爾茲要明快一些。」一宮美咲說:「我覺得很適合和中也哦。」

  很快,探戈悠揚的樂曲在夜色中響起,條野采菊功成身退,悠然自得的走到了燒烤架旁,織田作之助遞給了他一份自己烤好的章魚小丸子,江戶川亂步咬住粘牙的年糕,把它拉出長長的絲。

  完全看不出「從無敗績的殺手」和「陰獸」該有的半點可怕呢。

  「歡迎加入。」江戶川亂步嘴巴裡嚼著年糕,含含糊糊的說。「間諜首腦。」

  條野采菊心情復雜的「嗯」了一聲,聽見不遠處傳來自己新任首領柔緩的聲音:「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對,就是這樣,跟著我走……向前、向左,左腳劃半個圈……很好,旋轉兩圈……」

  中原中也一開始僵硬的不得了,就像是突然忘記了該怎麼使用自己的手和腳一樣,慘不忍睹,還差點左腳絆倒右腳,整個人往一宮美咲身上撲去。

  但少女一點不耐煩也沒有,只是放慢了步伐,一點一點的揉碎了教他,終於讓中原中也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不過,他們根本沒有按照既定的舞步去配合音樂,到了最後,就只是單純的牽著手靠在一起旋轉。中原中也望著一宮美咲,臉上也忍不住似的,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中也……」見狀,一宮美咲輕聲的問道,「你是不是為我來的?」

  中原中也頓時一愣,旋即略微有些狼狽的漲紅了臉:「什麼?」

  她凝望了他片刻,忽然伸手將他衛衣上的帽子掀起,戴在了中原中也的頭上。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少女揪著他帽子兩邊的布料,隔絕了旁人的視線,湊上去親吻了他。

  剛咽下一片烤肉的條野采菊慢條斯理的說:「啊,有個人的心跳聲,爆炸了。」

  江戶川亂步猛地轉過身子,背對著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所在的地方,雙眼放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織田作之助拍了拍他的肩膀。

  ……

  【你在宴會上與中原中也相談甚歡。】

  【中原中也的好感度 20。】

  現在,中原中也對一宮美咲的好感度已經是65了。

  都65了,雖然還沒超過織田作之助,不過再求婚一次試試看吧?

  另外,還有——

  【支付20金幣給條野采菊,將他招募至你的家族。】

  由於他在上個組織裡已經小有名氣,他的雇佣金額和織田作之助一樣,比江戶川亂步高。但同時因為他是以囚犯的身份被招募,價格也沒有高到哪裡去。

  你把條野采菊設置為間諜首腦,很快,就有一條消息彈出:

  【一個反對你的派系已成立!】

  你看了一下派系成員,發現發起者是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

  不過他倒不是故意針對你,只是這個時間點他已經病得不輕,下令港口黑手黨跟瘋了一樣對橫濱市內的所有組織無差別開火。而你的高天組,如今也算是個有點名氣的勢力,有資格被盯上了。

  根據你之前的游戲經歷,你知道他很快就會被自己的醫生森鷗外一刀割喉,取而代之。

  但在森鷗外上位前,你仍然得小心應付可能的襲擊——而且,森鷗外上位也並不意味著局勢變好。對你而言,這是一個更棘手的對手。

  想到這裡,你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你點開森鷗外的界面,點開「謀略」,無視「拉攏」、「勾引」、「求愛」等選項,看向了「囚禁」和「謀殺」。

  「囚禁」的成功率是0%,你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從港口黑手黨的地盤上擄走現任首領的醫生的確有些難度。不過「謀殺」的成功率倒是有那麼一點希望。

  10%。

  反正成功率有10%,還可以邀請同謀,萬一成了,那就賺大發了。

  上啊,條野采菊!


第11章

  間諜首腦的工作非常重要,他的三個工作是「中斷計謀」、「支持計謀」和「查找秘密」。

  「中斷計謀」能讓間諜首腦發現針對你家族的計謀,這能阻止一些人的陰謀,或至少降低敵人的成功率;「支持計謀」則能增加你對敵人計謀的成功率;「查找秘密」則可以讓玩家得到某些NPC的秘密,用於勒索或者牽制。

  如果好感度太低,間諜首腦也許知道有人正在針對你進行密謀,卻不會告知你,或者他本人就在暗處秘密反對你,你卻一無所知,最後悄然斃命。

  因此,間諜首腦的好感度非常重要。

  所以即便條野采菊同意成為了干部,你對他的拉攏依然沒有停止。

  你給他送禮物,還觸發了好感事件——

  那時,一宮美咲正在和織田作之助討論他們最近共同看過的那些書籍。

  最近你得到的孤本古書談論的都是主角根據內心的衝動,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的故事。

  但一個主角在讀者眼中,一開始未免顯得笨拙愚蠢。但最終慢慢成長到了令人欣慰的地步,另一個則始終讓讀者覺得很有個性。與眾不同,並為他與世俗的抗爭而露出微笑。

  故事的核心都是遵從內心的聲音。於是他們從故事情節,談論到了一宮家族的家族格言:「遵從內心,放手一搏。」

  不過一宮家族的家族格言和家徽、旗幟都是你隨機隨出來的,家徽是紅底金梅,旗幟顏色相反,是金底紅梅。

  織田作之助問道:「首領如今是遵從內心而行動的嗎?」

  「是啊,作之助呢?」

  「我……之前聽不到自己內心的聲音,活著也好像只是因為慣性,其實覺得怎麼樣都好,只是恰好一直沒有死罷了。」

  「那現在呢?」

  「現在,我想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卻不知道該怎樣去做。首領一直毫不遲疑的往前走,是內心的聲音一直非常明晰吧?」

  「不,其實偶爾我也會有迷茫的時候。」

  織田作之助注視著一宮美咲那張恬靜的面容片刻,忽然歪了歪頭:「真難以想像。」

  她頓時笑了起來:「你看,作之助忽然做出這種意料不到的動作時,我就會迷茫哦。」

  「我不明白。」他頓了頓,「我有什麼地方會讓首領迷茫?」

  「也許是因為,作之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話,我也無法知道作之助想要什麼吧?作為首領,不能明白部下的心,當然會覺得迷茫了。」

  「抱歉……」織田作之助道:「讓您煩惱了。」

  「不用道歉啊,作之助。人與人之間本來就難以完全了解,只能無限的靠近,卻永遠難以真正意義上的相接。

  所以哪怕只有短短一段時間得以同行,都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

  能遇見亂步、作之助,還有采菊君,我一直都覺得自己非常幸運。

  我希望很多年很多年以後,我們也依然在一起,那時你們想起與我一起奮鬥的時光和歲月,不會認為自己浪費了生命。」

  織田作之助怔然了片刻,他凝視著那雙澄碧的眼眸,少女的年齡明明並不比他大多少。但她雙眼所眺望的遠方,卻是他從未見過的景像。

  「作之助,我之前對人生也沒有任何目標,是母親指引了我。其實迄今為止,我所追尋的也只是母親想要的事物。

  但在此期間,我也會慢慢的明白自己心底的聲音。所以,假如你暫時無法聽見內心的聲音,不如……就先把我的聲音當做你內心的聲音如何呢?」

  他們對視著。

  「將我的聲音,聽從如自己的聲音,將我的意志,遵循如自己的意志。」

  就是在這個時候,條野采菊走近了——

  「如果我有你、亂步和采菊君的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們做不到的。」

  ……

  【要拉近我和我的間諜首腦條野采菊之間的關系,也許我應該在和別人的交談中贊美他幾句。】

  【當然,我應該贊美他。】

  【首領從不多言。】

  你選擇了【當然,我應該贊美他。】

  這種時候,就要研究他的個人特質來選擇誇獎的方向。否則你誇獎一個特質懦弱的人勇敢,會被視為諷刺,還會倒扣好感度。

  而條野采菊的特質有「節制」、「勇敢」、「勤勉」、「陰謀家」。

  【節制】:管理 2、健康輕微增益、對節制角色的好感 10、對暴食角色的好感-10。條野采菊認為最好適度地享受事物。

  【勇敢】:軍事 2、勇武 3、吸引好感度 10、部下好感度 5、在戰鬥中的死亡概率 100%、對勇敢角色的好感 10、對怯懦角色的好感-10。挑戰或是危險?條野采菊無所畏懼。

  【勤勉】:外交 2、管理 3、學識 3、壓力-50%、解鎖發展首都決議、對勤勉角色的好感 10、對懶惰角色的好感-10。條野采菊不會逃避艱苦的工作。

  【陰謀家】:謀略 5、陰險計謀強度 25%。了解並操縱能驅使他人的事物——然後加以利用。

  真令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想,如果不是最後還有個「陰謀家」,光看前面的「節制」、「勇敢」、「勤勉」,誰能看得出這是一個間諜首腦?

  ……

  「說到條野采菊……」織田作之助終於從一宮美咲的眼眸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移開了視線道:「首領真的認為他值得信任嗎?」

  「亂步怎麼說?」

  「亂步說,首領的一切行為都自有意義,怎樣都好。」

  「作之助覺得呢?」

  「他只是因為恐懼而屈服了。」

  因為對高天組實力的恐懼,所以識時務的選擇了保全自己的那個選項。

  「不對哦……」一宮美咲卻微笑著說,「采菊君並不是那樣軟弱的人。一個軟弱的人,是不會願意主動承擔深入敵陣的任務,也不會被他原本組織的人委以如此重任的。

  采菊君的異能,很容易被人覺得「這個家伙一定很會逃跑」,對吧?

  這樣的人總會讓人覺得捉摸不透,難以信任,所以被那麼多人信任的采菊君,一定非常值得依靠,我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想要招募他。」

  條野采菊微微愣住。

  ……

  【條野采菊認為與你的相處給他帶來了歡樂,他不禁想,加強交流也許對你們雙方都有好處。】

  【條野采菊好感度 29。】

  他的初始好感度是-21,任命為干部後 20,宴會好感度 10,拉攏 29,現在一共是38。

  雖然還不到40,不過應該也夠用了。

  ……

  織田作之助抬眼看向了條野采菊所站立的方向,作為殺手,他之前就察覺到了對方的靠近。但一宮美咲顯然沒有這樣的能力。

  條野采菊努力的傾聽她的心跳和呼吸,試圖找到她已經發現了自己,才故意把那些話說給他聽的證據。但她身上傳來的所有聲音,都對他一無所知般的極其無辜。

  他慢慢走了過去,低聲喚道:「首領。」

  比起之前在宴會上改口時的心情復雜。如今他的心裡不甘已經消散了許多。

  「采菊君?」一宮美咲這才像是發現了他的到來,露出了笑容,轉過了頭去,「正好,我有一個任務要給你。」

  「請吩咐……」他比之前更顯恭敬的微微低了低頭。

  「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的私人醫生,森鷗外。」一宮美咲說,「請想辦法殺了他。」

  森鷗外?

  這個名字如今尚未崛起,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織田作之助在一旁動了動:「如果是暗殺的話,我……」

  他是個殺手。

  但一宮美咲卻道:「不,這是間諜首腦的工作。」

  「我明白了。」條野采菊肅然道。

  每個新人加入組織,第一個任務往往都是考驗。

  他說:「我會全力以赴的。」

  條野采菊離開了,一宮美咲這時才看向了織田作之助:「作之助,你是我的軍事統帥。軍事統帥的職責可不是暗殺。」

  「抱歉……」

  「而且,作之助不喜歡殺人,對吧?」

  在成為軍事統帥一段時間之後,你看見織田作之助的個人特質中,出現了一個新的特質:

  「慈悲」。

  【慈悲】:外交 2、謀略-2、恐怖值自然消逝 100%、吸引好感度:5、對冷酷角色的好感-15、對虐待狂角色的好感-15、信念 1.0/月。織田作之助仁慈又有同情心,是個熱心的人。

  「如果我不殺人,還能勝任軍事統帥嗎?」

  「如果有一天你不適合這個職位了,我當然不會讓你繼續下去。」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片刻,「是嗎……」

  「但你仍然是我的家人,這一點不會改變。自你接受招募加入一宮家族的那天起,我就不會放棄你。」

  一宮美咲對他說,「所以,如果有一天你認為軍事統帥一職讓你感覺到了痛苦,請一定告訴我。你的價值不需要以這種方式體現。」

  因為織田作之助的屬性值在加入之後,軍事值幾乎停滯,而學識值卻開始一路狂升,獲得了一個新的特質:「盡責的書吏」。

  【盡責的書吏】:學識 2、每月學識的經驗值 10%。盡管專門受過學識方面的教育,這位盡責的書吏在這個領域中幾乎毫無才能——不過至少識字……

  雖說現在還是毫無才能,不過只要學識值繼續增加,總有一天,會變成和一宮美咲的「明睿的智者」一樣的特質也說不定。

  你想著,要是織田作之助的學識值夠了,「決議」裡有一個「編纂史詩」的任務就可以交給他了,一旦完成,可以漲許多威望。


第12章

  一個針對森鷗外的陰謀漸漸成形,條野采菊開始設計所有可能接觸到森鷗外的渠道,他有可能有所察覺,也有可能直到最後也一無所知。但命令已經發布,接下來就只能交給時間。

  而那場宴會後,一宮美咲親吻了中原中也,你趁熱打鐵,在他的好感度達到65的時候又進行了一次求婚。

  但他仍然拒絕了。

  「你……」中原中也看著她道:「為什麼總是要做這種事情?」

  「什麼?」一宮美咲不解的歪了歪頭:「哪種事情?」

  「說要和我結婚這種事情。」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我不喜歡這種玩笑,你以後不要再開了。」

  「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難道你要說你是認真的嗎?」中原中也漸漸暴躁了起來:「第一次求婚,你只是跟著亂步隨口說出來的吧!那之後,你就跟覺得很好玩一樣!第二次第三次,一看到我就直接問我「中也,我們結婚吧」,我說「哈啊!什麼?我才不要!」

  之後,你就立刻接受了,甚至連失落都沒有,只是「噢」了一聲,既沒有問我為什麼,也沒有繼續爭取想要我點頭——然後過一段時間就又若無其事的來問我——你管這叫認真!你明明就只是逗著我玩吧?」

  「原來是這樣。」一宮美咲恍然道:「對不起,是我做的不好。」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中原中也的手。

  「對不起,因為母親教我看中了誰就直接向對方求婚,如果對方拒絕了,就過段時間再試一次。所以我不知道這麼做會讓你這麼生氣和難過。」

  中原中也吃軟不吃硬,被人握著手干脆的一道歉,頓時滿腔怨氣都有點噎塞:「你看中了我什麼?」

  「力量……」考慮到中原中也「誠實」的特質,一宮美咲認為他不會喜歡被人欺瞞,於是她坦白的說:「還有你的性格特質。」

  「力量?」但中原中也一聽這話,先是一怔,旋即就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什麼啊,原來你也是——原來你也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

  他猛地抽出了手,「我本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

  他用一種憤怒和受傷的眼神,恨恨的瞪著她:「原來你也只是想要我的力量!」

  他一開始也曾這麼想,可是那天他詢問她傷疤的來源,她卻只是笑著說「沒什麼」之後,他就想——會不會,她是不同的。

  會不會……她並不想利用他?

  可結果——原來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她把自己的心思,隱藏的更深一些罷了。

  中原中也轉身就走,但這一次,一宮美咲跟了上去。

  「我不明白——」她說,「你的力量也是你的一部分,我喜歡你的力量,和喜歡你的長相、性格,有什麼不同呢?」

  「別跟著我!」

  「中也!」一宮美咲重新拉住了他的手,但他用力掙開了,幾番糾纏後,一宮美咲毫不遲疑的將他撲倒在地。

  女孩子本就比男孩子發育的早和快。盡管男女力量有所差異,但18歲的少女和15歲的少年,年齡差距足以暫時補全性別的差異。

  雖說如果動真格的,中原中也輕而易舉就能把她甩出去,可他並不打算讓她受傷。因此只能暫且被她壓在身下,惡狠狠的問她:「你想干嘛?」

  一宮美咲坐在他的腰間,藍綠色的眼眸就像是晴天下的碧海:「中也,你不想有個家嗎?」

  「什麼?」

  「我的母親雖然一直指引著我,但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我是一個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一宮美咲道:「一開始,我什麼都不知道,周圍的一切對我而言都無比陌生,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同伴、沒有任何認識熟悉的人……我是孤身一人。」

  「但是,如果我有了一個丈夫,我們就能孕育孩子,我們就能創造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家人。」她凝視著他藍色的眼眸:「我只是想和你有一個家。」

  「呃……」

  「那,如果中也想要和一個人結婚,會是因為什麼?」

  「愛……吧……」中原中也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嘶啞。

  「母親教導我,愛情是無用之物,所以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男人。」

  一宮美咲俯下身去,像是一只狼撲住了兔子一樣,低頭准備咬斷對方的咽喉。但她只是更近的望著中原中也:「中也呢?中也愛過誰嗎?」

  「沒有……」

  「那麼,我會去學習怎麼愛你。」

  中原中也微微瞪大了眼睛:「什麼?學習?怎麼學習?」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如果我成功了,中也一定能感覺到。」一宮美咲微笑了起來,「我的想法,和中也的好像很不一樣,為了不讓中也像之前那樣誤會,我每天都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好不好?」

  「呃……」

  「就從現在開始吧。」她輕聲的說:「昨天晚上,你出現在宴會上的時候,我很高興。你在月色中、星光下,慢慢走過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的美好——

  可是,我知道我想將雙手環住你的腰來擁抱你,我想聽見你對我說話,叫我的名字,當你露出笑容的時候,我想像一朵花那樣為你盛放,我想把臉靠在你的肩膀,貼近你的皮膚,我想像現在這樣,可以永遠望著你的眼睛……」

  「我的母親從未愛過她任何一位丈夫。但她總在他們去世之時說「盡管我從未真正愛過你。但你的離去仍讓我傷心欲絕」,我以為這才是常態。

  可是中也,如果你願意,我想去愛你。我會說「你是我的一生摯愛,你的離去讓我傷心欲絕」,然後我就隨你而去。」

  中原中也抬手捂住了臉。

  「如果你不願意為我使用你的力量,也沒有關系,最重要的是你在我的身邊,我只想要你在我的身邊。」

  反正配偶也沒法擔任軍事統帥,只能選擇「協助統治者」、「家族政治」、「武士訓成」、「管理直轄領地」、「家族謀略」、「贊助文化產業」其中一項進行支持。

  中原中也那麼高的軍事值,對「武士訓成」的屬性值加的應該最多。而且配偶一般都會和首領一起行動,有他在,親衛隊都顯得多余。

  ……

  中原中也好感度 100。

  【中原中也同意了你的婚姻提議。】

  【一宮美咲與中原中也訂婚了。】

  ……

  又半年後,橫濱市一共18個行政區,已經有9個變成了綠色。

  鐳缽街綠的十分完整,不再有「羊」的勢力依然在其中占據一塊紅色。而知道一宮美咲就是高天組的首領之後,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

  「鐳缽街有兩個流行的說法……」他板著臉說,「要麼你是織田作之助的情人,要麼你是高天組首領的情人。」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家伙,居然連我都瞞了這麼久!」

  「我從沒有對中也掩飾過啊……」一宮美咲道:「我想中也應該很快就會自己知道的,原來中也一直都不知道嗎?」

  「哼!不知道!」

  「沒關系,現在你就知道啦。」

  「你可別想讓我去幫你什麼。」

  他仍然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可說是這麼說,萬一一宮美咲真的陷入危險,他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不會,開疆拓土,我有作之助呢。」一宮美咲溫柔的說,「中也只要在我身邊,看著我就好了。」

  而「羊」在知道了他們曾嘲笑和看不起的疤臉女人,居然是高天組的首領後,不少人都嚇的臉色蒼白,在中原中也說明自己同意了和一宮美咲的聯姻後,一些成員急得抓耳撓腮,奮起反對中也的決定。

  所以並入高天組後,一宮美咲將他們全部打散編入了各個不同的領地裡,並讓條野采菊注意一下,確保他們沒有任何渠道能夠作為外圍成員再次和已經是首領配偶的中原中也聯系上。

  至此,你已經擁有了配偶,最大的問題——沒有法定繼承人這個問題,等中原中也18歲之後,就能夠解決了。

  你的破舊工廠也已經修建完了中庭,開始修建城牆塔樓。

  【城牆塔樓】:城牆塔樓提供了絕佳的優越位置,我們的士兵可以從這裡安全地狙擊來犯之敵。在和平時期也非常適合用於檢閱平民。

  這個時候,高天組的誕生地才終於有了一點據點的模樣——看起來像是一座城堡了。

  另外,在條野采菊的請求下,他之前所在的組織被保留了下來,並入高天組,成為了下屬組織。

  他之前之所以同意招募,也是意識到了自己原來的組織絕無勝利的可能,如果繼續頑抗到底,只有被織田作之助率兵踏平一條道路,倒不如加入以後,還能以干部之一的身份求求情。

  不過,就算他不求情,一宮美咲也很少會做斬盡殺絕的事情——人們很快就意識到,高天組雖然擴張如風,但其實很少殺人。

  除了織田作之助率領幽靈軍團將街頭勢力的更迭打出了戰爭的氣勢,這其中難免有人員傷亡外,他們大多是投降就不殺,抓住了之前宣戰的敵對方首領,也只是俘虜,除非一些人負隅頑抗,或者假意投降後又背叛——

  這種人會被一宮美咲毫不猶豫的剝奪一切,然後終身——其他不少人最後仍然管理著自己原來的地盤,只是變成了高天組的下屬。

  而高天組占據了他們的領地後,也幾乎不干涉他們的管理。

  一切和原來並沒有太多變化,除了每個月要定期向高天組繳納一定的賦稅。

  這種松散的管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有效的維持了和平,避免了激烈抗爭。

  有不少人甚至願意花錢買個平安,高天組還沒有打過來,就直接倒戈加入。不僅有了一個強大的靠山,還避免了刀兵之災。

  只是隨著橫濱大大小小的勢力被高天組慢慢統一,這其中必然觸犯到了另一個強大勢力的利益——港口黑手黨。

  如今,高天組的軍事實力比起港口黑手黨仍然略遜一籌,一宮美咲決定暫且停下擴張的步伐,先鞏固基本,穩定生產,進入防守反擊狀態,敵進我退,以保存有生力量為優先——

  她現在仍未找到適合擔任掌璽干部和財政統領的人選,希望可以在和港口黑手黨正式開戰前填滿空位。

  在她的命令下,江戶川亂步不再四處搜索宣戰理由,開始執行「轉變領地信念」這一內政任務,在剛打下來的地盤裡宣傳高天組的理念,整理人心。

  由於如今「陰獸」之名在黑暗世界裡威名赫赫,一宮美咲將第二位應邀而來的武士招募進入家族,分給了江戶川亂步作為他的親衛隊隊長,直接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邀請武士」這一選項一次能邀請至少三位武士,也許是因為應邀前來的武士質量都很不錯,所以數量就是最低的三人——

  這第二位武士名叫福澤諭吉。

  第三位武士名叫末廣鐵腸。

  福澤諭吉分給了江戶川亂步後,一宮美咲就將末廣鐵腸分給了條野采菊,作為他的親衛隊隊長。


第13章

  織田作之助則繼續他那「提高領地控制力」的任務,由於一直以來都奉行著「打下一塊領地就專注提高一塊領地控制力」的方針,織田作之助的工作效率勉強跟上了擴張的速度,不至於出現一大片領地一看控制力大半飄紅的場景。

  在他的努力下,高天組的統治還算穩定。除了最近幾個月新打下來的領地是紅色——但那也是淺紅色——外,其他地方都是穩定的綠色。

  而他自身武力值就夠高了,一宮美咲在武士人數實在不夠的情況下,就沒有為他配備親衛隊隊長。

  為了招募更多的優秀人員,領地擴大後,你開始篩選領地內的NPC,最急缺的當然是管理和外交型人才。

  但在其他干部都是4、50點的屬性值的情況下,那些10多點的角色,就讓你有點看不上眼了。

  好在也不是一無所獲。

  你用不同的屬性值按照從高到低的順序篩選排序時,發現了幾個在軍事值上很有潛力的孩子,正好可以招募過來作為武士。

  這兩個孩子都沒有成年,一個14歲,一個12歲。

  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

  其中芥川龍之介有兩個將領特質:「激進的進攻者」、「不屈的防御者」。

  【激進的進攻者】:敵方戰死士兵 25%。除了敵人的鮮血,沒有什麼可以滿足激進的進攻者。

  【不屈的防御者】:友方戰死士兵-25%。

  不屈的防御者所知的金科玉律:敵人只能到此為止。

  中島敦的性格特質則有兩個不大好的「怯懦」與「輕信他人」。

  【怯懦】:軍事-2、謀略 2、勇武-3、吸引好感度-10、封臣好感度-5、陰險計謀阻力 10、計謀隱秘 10%、在戰鬥中的死亡概率-50%、對怯懦角色的好感 20。中島敦一點也不喜歡受到挑戰或是驚嚇。

  【輕信他人】:外交 2、謀略-2、對首領的好感 15、對部下的好感 15、敵方陰謀的成功概率 15%。中島敦很容易相信他人。

  可與此相對的,他又有兩個非常好的特質:「狩獵大師」、「海格力斯」。

  【狩獵大師】:勇武 6、壓力 20%。這位狩獵大師為獵殺而生。

  【海格力斯】:勇武 8、健康巨大增益、吸引好感度 15。這個特質是先天特質。有力、健康、強壯,中島敦的身體真是壯麗宏偉。

  與此同時,中島敦還有「安於現狀」這個特質,據游戲教程所說,擁有「安於現狀」特質的人基本上都會成為首領得力的部下。

  當你還是個游戲新人的時候,你對此十分確信不疑,當手中的領地範圍超出了你能直轄的上限後,你把多出的部分都分封給了部下裡擁有「安於現狀」這一特質的角色,結果當你這個角色死亡,繼承人上位後。

  即便是「安於現狀」的部下,好感度都能直接跌為負數,變為不擁護的狀態,可見「安於現狀」也沒有那麼值得信任——不過,總比「野心勃勃」好。

  【安於現狀】:謀略-1、學識 2、壓力 10%、對首領的好感 20、對部下的好感 10、對安於現狀角色的好感 20。無論是多是少,中島敦擁有的已然足夠。

  你立即選擇了「教育孩子」,然後「選擇監護人」——

  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是軍事值出眾,那麼按照這個天賦屬性,你應該為他們選擇一位軍事值出眾的監護人。

  在你的領地裡,中原中也和幾位武士都符合這個要求,福澤諭吉、末廣鐵腸、織田作之助……

  不過末廣鐵腸,條野采菊曾蹙著眉頭對你說,要小心防備他。

  「他有很多軍人的習慣。」條野采菊說,「很可能是軍警的人。」

  「臥底嗎?」一宮美咲沉吟道:「看來我們已經引起大人物的注意了。」

  「因為首領的異能吧……」條野采菊嘆了口氣道:「「幽靈軍團」,是罕見的非單體異能啊,如今已經能召喚出千人的軍隊,而且還在不斷的增強。如果召喚的規模還能進一步擴大的話……絕對是政府的噩夢。他們會派出軍警來臥底一點也不意外。」

  一宮美咲笑了笑。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異能者,異能是「幽靈軍團」。但她自己很清楚,她並不是異能者,那也不是異能力。那只是「征召兵」。

  當她擁有領地,每塊領地都會為她提供一部分「征召兵」,領地越多,可供召喚驅使的「征召兵」也就越多。從一開始的1、200人,到現在的1、2000人。

  在母親的經歷中,她曾在另一個世界裡最高率領過數萬人的軍隊,統一了愛爾蘭、蘇格蘭和威爾士英格蘭等地,收復了四分五裂的不列顛尼亞,建立了一個新的帝國。

  和母親曾經的豐功偉業相比,一宮美咲自知自己還有很多不足。

  不過,島國曾是母親青澀時遭受過許多失敗的痛苦之地——

  尤其是森鷗外,他對母親犯下的罪行和造成的傷痛罄竹難書——

  在別處磨礪多年後,她決心讓一宮美咲繼承她的意志降臨於此,一定是對她寄予了厚望。

  無論是港口黑手黨,還是異能特務科,都是她未來遲早要全部打倒的對像。軍警,最終也將歸於她的麾下。

  見她微笑不語,條野采菊現在說話的方式已經非常間諜首腦了,他問道:「要制造意外,把他不著痕跡的處理掉嗎?」

  「不用,在他沒有背叛前,間諜也是要干活的。」一宮美咲說:「他很優秀,一定會很好用。」

  就算是間諜,也是可以拉攏的!

  聞言,條野采菊道:「我明白了。」

  由於中原中也和條野采菊現在好感度都已經夠高了,一宮美咲現在的私人計謀改為了拉攏末廣鐵腸。至於福澤諭吉的背景,江戶川亂步也去查過。

  「他不是臥底吧?」在一次干部會議上,一宮美咲開玩笑的問江戶川亂步。

  「不是。他的背景挺干淨,以前是為政府工作的武士,後來接受雇佣提供護衛工作。因此才收到了工作邀請來到了我們組織——和織田當時的情形類似呢。」

  織田作之助最近常常走神發呆,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他才慢了一拍的看向了江戶川亂步,「啊?」了一聲。

  江戶川亂步聳了聳肩膀說,「都有點傻傻的。」

  條野采菊似乎在眼皮下翻了個白眼:「在您面前,有誰不是傻傻的?」

  他特意用了敬稱——同為五大干部之一,他們是平級,並不需要對其他人特別尊敬。

  所以這是個諷刺,但亂步好像沒聽出來,又或者根本不介意:「不過,他的身手非常驚人。」

  這一年以來,背負著干部的責任和首領的信任,亂步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處理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已經成熟了許多,在外人面前,也能端出一個干部高冷端莊的模樣,唬的人汗流浹背了。

  他也明白了一宮美咲當初對他說的那句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不能小覷任何人。

  如果他認為福澤諭吉和織田作之助的頭腦與自己相比愚笨的宛若嬰兒。在他們的眼中,他的身手或許也笨拙的跟殘疾人差不多。

  既然如此,江戶川亂步雖然仍然為自己的頭腦感到驕傲,但也在一宮美咲的教導下,明白了父親當年的教導是什麼意思,並遵循了他所說的「你要懂得謙虛,不要得意忘形」的誡告。

  「考慮到他有如此身手,頭腦不好也就沒有辦法啦。」江戶川亂步撇了撇嘴道:「我的頭腦很好就可以了,反正是大腦指揮劍嘛!」

  而那場會議上,主要議題是盡快解決組織高層財政統領與掌璽干部的空缺。

  一宮美咲只能在自己的領地上篩選。但沒有結果,因此此前下令讓他們多加注意這方面的人才。

  如果在與其他勢力打交道的時候,發現了其他勢力中有合適的人物,立刻上報。

  江戶川亂步是第一個回應的,他搖了搖頭:「沒有。」

  他抱怨的說,「外面我見到的都是一些頭腦也不行、身手也不行、不能小覷的地方就算是我一時半會都看不出來的人啦!」

  織田作之助又在撐著臉發呆了,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唔,並沒有值得特別注意的人。」

  只有條野采菊道:「末廣鐵腸有推薦一個人。」

  但他既然是軍警的人,推薦的人恐怕也是政府那邊的。政府大概以為,末廣鐵腸已經在高天組站穩了跟腳,可以配合軍警部門安插更多的臥底進來。

  一宮美咲問道:「掌璽干部還是財政統領?」

  「據說外交和財政管理,都可以勝任。」見一宮美咲表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條野采菊將對方的資料遞了過去。「是名為阪口安吾的男人。」

  條野采菊遲疑道:「不過,既然知道對方是臥底,還提拔到干部一職是不是有點……」

  江戶川亂步露出了滿不在乎的神色。他對過程的爭論毫不在意,只等待首領最後的決定就可以了。

  你看了看他的資料。

  阪口安吾……

  「公正」、「節制」、「勇敢」、「勤勉」。

  【公正】:管理 2、謀略-3、學識 1、部下好感度 5、對公正角色的好感 10、對專斷角色的好感-10。阪口安吾有強烈的正義感。

  【節制】:管理 2、健康輕微增益、對節制角色的好感 10、對暴食角色的好感-10。阪口安吾認為最好適度地享受事物。

  【勇敢】:軍事 2;勇武 3;吸引好感度 10;

  部下好感度 5;在戰鬥中的死亡概率 100%;

  對勇敢角色的好感 10;對怯懦角色的好感-10。挑戰或是危險?阪口安吾無所畏懼。

  一宮美咲發出了滿意和惋惜的感嘆:「是呢,畢竟是臥底,財政方面的事情還是不能交付啊。」

  可惡,明明適合財政的管理特質加了那麼多!

  好在,他還有個「勤勉」加了外交屬性——雖說管理加的更多。

  【勤勉】:外交 2、管理 3、學識 3、壓力-50%、解鎖發展首都決議、對勤勉角色的好感 10、對懶惰角色的好感-10。阪口安吾不會逃避艱苦的工作。

  一宮美咲道:「讓他負責外交方面的工作吧。最近外交工作都是中也在幫我,他並不擅長這個,最近也很頭疼呢。」

  「哼——」江戶川亂步不滿地說,「首領就是心疼中也!」

  ……

  於是,在考慮了立場、性格、特質、數值等條件後,你將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的監護人選擇為了織田作之助。

  其實中原中也也可以,不過織田作之助最近已經很明顯的流露出對工作不大感興趣的態度,一宮美咲認為,就讓他自己去培養一個自己的接班人好了。

  【織田作之助成為芥川龍之介的監護人。】

  【織田作之助成為中島敦的監護人。】

  「就是這樣……」一宮美咲給織田作之助打了個電話,通知他今天可以早點「下班」,去接兩個孩子回來,她微笑著說:「去把那兩個孩子帶回來吧。」

  在外面勤勤懇懇的工作時,突然被通知自己以後要養兩個孩子的織田作之助:「……」

  「我知道了,首領。」


第14章

  掛斷電話後,織田作之助抬頭看天,忽然想起條野采菊剛來的時候——

  如今隱在暗處的間諜首腦,那時還只是個囚犯,言談之間全在刺探情報,問他是不是已經被人豢養,織田作之助那時還說,自己只是接了一份長期的雇佣。

  但現在想來,作為殺手的過去一瞬間竟然遙遠的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他已經習慣待在高天組,習慣在高天組的領地上巡視、和亂步、條野采菊一起作為朋友和同伴、習慣聽從首領的命令。

  那都是他以前覺得自己絕不會做的事情。

  養孩子嗎?

  也不是不行,總比率領幽靈軍團出征要好吧?

  首領曾說,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再擔任軍事統帥,一定要說出來。

  而現在,織田作之助發現自己總是時不時的走神——他想動筆寫點什麼,但腦子裡卻只有某種似是而非的念頭和模糊零散的片段,他苦惱於如何將它們整理清晰,串聯完整,因此越來越難以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

  這一瞬間他想,如果要寫某個故事的開頭的話,也許就從這個電話開始也不錯……

  如此預料之外的開頭。

  既然已經下班了,織田作之助一邊向著手機上發來的兩個孩子的所在位置走去,一邊又忍不住走神開始構思故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

  織田作之助先是去找了中島敦,他在一所孤兒院裡。而那所孤兒院的所在地已經屬於高天組的勢力範圍了。

  他身為軍事統帥,經常和幽靈軍團一起出現,算是外人印像最深、最恐懼的干部——

  畢竟看見「陰獸」江戶川亂步還只是一個預告,預告災禍馬上要降臨,要是抓緊時間,沒准還能跑掉,但要是看見織田作之助,往往意味著戰爭已經開始。

  在勝利之前,他都不會停下攻伐的腳步。更別提他還經常在各個領地中巡視。所以每個領地的負責人都對他的臉十分熟悉。

  於是他一出現,當地的組織頭領立即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詢問織田作之助來這兒有什麼事,並且恨不得掏心挖肺的想讓他相信。

  自從並入高天組後,他們一直忠心耿耿,規規矩矩,從無反抗背叛之心,每月要上交的賦稅也從無拖欠。

  織田作之助說:「我來接一個孩子。」

  他的態度很平靜,把中島敦的資料給他們看了,立刻就有人帶他去孤兒院,並幫他辦理好了一切收養事宜。

  孤兒院的院長驚疑不定,好像就沒想過自己孤兒院裡的孩子能有被領養走的一天。

  而且被領養的還是中島敦。

  白發少年懵懂畏懼的被喊了過來,孤兒院的院長知道自己無法反對高天組的決定,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憂慮,蹙著眉頭道:「敦,你被收養了。織田先生會帶你離開這裡。」

  收養?

  聽見這話,中島敦的眼睛瞪大了些許,看向了那群陌生人——

  在孤兒院的孩子,誰不曾幻想過自己有一天被人領養的場景?他們會有新的爸爸媽媽,會有新的家……

  可是,這群說要領養他的人,看起來絲毫不符合想像。

  他們大多數人都穿著黑衣、花襯衫、露出的身體隱約可見密密麻麻的紋身,表情凶惡而粗暴……

  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對著孤兒院院長時,態度傲慢粗魯宛若凶獸,只有站在中心位置的那個少年,長得很清秀端正,氣質也很平和——或者說是冷淡。

  他一頭泛著紅色的短發,神色平靜。

  他多大?

  十八?十九?

  總之,都不是一個可以領養孩子的年紀。

  像是察覺到了中島敦的視線,紅發的少年望了過來。中島敦頓時瑟縮了一下,連忙垂下了頭。

  他雖然不認識他,但從那些黑衣人的態度、以及院長的語氣中,中島敦能意識到,這個少年是權利最大的人。

  紅發少年走到了中島敦的面前,「我是織田作之助。」

  「我,我叫中島敦。」

  「我知道……」織田作之助說,「跟我走吧,首領選擇了你。」

  帶走中島敦的過程很順利,將他們禮送出境後,中島敦注意到那群黑衣人狠狠的松了口氣。

  他們明明比織田作之助看起來凶惡健壯的多,但不知為何,卻那麼懼怕他。

  中島敦有些慌亂的偷偷看他,想要確定他究竟哪裡可怕。但白發少年自認為自己的窺探做的很隱蔽,卻根本瞞不過織田作之助,他只是並不在意中島敦的偷偷打量而已:「我們現在回鐳缽街。」

  高天組的「首都」在鐳缽街,芥川龍之介也在鐳缽街。所以他先去接了中島敦,打算回去的路上順便再把芥川接走。

  他在路上對中島敦解釋道:「是首領要求我去接你回來的,還有另一個男孩,你們兩個,以後都會成為高天組的組員,暫時由我照顧。另一個人叫做芥川龍之介,你們要好好相處。」

  中島敦磕磕巴巴的說:「好,好的。」

  他們回鐳缽街的路上又經過了好幾個已經並為高天組下屬組織的組織地盤,幾乎每個街區都會有人突然出現,畢恭畢敬的對織田作之助問好,詢問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然後一絲不苟的送他離開。

  他們的態度感染了本就膽怯的少年,中島敦甚至不敢去看織田作之助了——那麼多可怕的人都這麼怕他,他一定是個很恐怖的人!

  還是織田作之助發覺中島敦在他身邊,好像恨不得連呼吸聲都停止以免打擾到他,害怕引起他不悅的時候,才感覺到了不對。

  「不必害怕……」他說,「首領很溫和。」

  「嗯……」

  中島敦小聲的回應。

  但他明顯不是因為相信了織田作之助的話,而只是習慣性的順從他,覺得這樣就能避免被責罵。

  織田作之助從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他之前獨來獨往,後來加入了高天組,身邊也都是地位相等,個性出眾的同伴,還從沒有……和中島敦這樣的孩子相處過。

  身經百戰的殺手一時竟然有點無措。

  「不必害怕……」織田作之助努力回憶首領都是怎麼待人接物的,試圖模仿學習一下——「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他說:「你可以將我當做兄長。」

  「兄長?」

  「嗯……」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我就直接叫你敦吧。」

  「那……那……」中島敦這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織田……哥?」

  兄弟……嗎……

  織田作之助緩了緩,才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嗯。」

  見他願意跟自己說話,而且語氣還很耐心,態度又很和善,中島敦的膽子終於慢慢變大了一點,他的眼睛亮了亮,終於問道:「織田哥,首領為什麼會想要領養我呢?首領多大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裡隱隱約約浮現出一種期盼:「首領是我的父親嗎?我們失散了很久,他最近才終於找到了我?」

  「首領是女性。」

  「那——」

  「她應該不是你的母親……」織田作之助道,「她今年只有19歲。」

  「也許,也許她是我的姐姐?」

  織田作之助看了看他白色的頭發和霞色的眼眸,想了想首領淺金色的短發和藍綠色的眼眸:「可能吧。」

  中島敦頓時激動的握緊了拳頭,「姐姐……姐姐!」

  織田作之助帶著一臉興奮的中島敦走入了鐳缽街,就像之前重復上演了無數次的情形,當地的地頭蛇立即跳了出來,恭恭敬敬的跟在了他的身邊。

  「織田大人今天怎麼有空來這?」

  「我要找一個人。」織田作之助帶著中島敦站定在街頭,對對方說,「芥川龍之介。他在你負責的街區裡。」

  對方的臉頓時僵硬了:「芥川——那個黑色禍犬嗎?他——」

  他恐懼的咽了口口水,「他難道襲擊了高天組?」

  「首領要我帶他走。」織田作之助道:「他現在在哪裡?」

  對方立即撇清關系道:「他在我們這片很出名,性格古怪,異能很危險,得罪的人很多,敵人也多,我也不敢輕易招惹他。」

  隨後又立刻熱心的說:「為了躲避仇人,他經常和幾個同伴一起更換據點,一時半會我也找不到他的下落。但我的手下知道他的同伴會在哪裡打工,只要把他的同伴們扣住,他一定會主動找上門來的。到時有織田大人在,不過是個14歲的小鬼,根本不足為懼!」

  男人語氣中流露出的陰狠,讓中島敦嚇了一跳。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他想到首領是讓他把兩個孩子帶回去養,不是要設陷阱把他們殺掉。

  他說:「不必扣住,找到他的同伴之後,讓他們聯系他就好。」

  織田作之助是這麼聯系的——

  「你好,是芥川龍之介嗎?你的同伴現在在我這裡,如果想見到他們的話,今天下午六點前,請到你同伴打工的這家甜品店來。」

  他語氣平和,甚至覺得自己很有禮貌。但聲音蒙上了一層電磁後傳到另一端,就如同冷酷無情的綁架犯。

  織田作之助從以前開始就一直用這個語氣和措辭說話。但那時他是個殺手,後來又是高天組的干部,又有誰會告訴一個殺手和一個目前疑似要與港口黑手黨爭奪龍頭位置的組織干部,他的語氣實在不夠溫柔和善呢?

  於是芥川龍之介是帶著殺氣,整個人宛若被挾裹在一團黑色的火焰中走來的。

  他喘著氣,明顯一路焦急的奔跑了好長一段路程,直到看見盡頭的「敵人」,才停下了腳步——他狠狠地瞪視著坐在店門口的兩個男人,表情凶惡的宛若惡鬼。

  而看見芥川後,之前坐在織田作之助對面的男人立即一躍而起,極其戒備的繃緊了身體——

  這個街區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黑色禍犬的惡名。即便是這個街區的管控者,也不敢正面和他對上,他擔心芥川成長起來,會輕而易舉的殺死自己奪走自己的位置。

  所以暗地裡下過命令,如果芥川一伙人找工作,給予他們的薪水只能是正常水平的一半,賣給他們的貨物,則要貴上一倍。

  他才不會直接禁止他們工作和買賣呢,做得那麼明顯,把芥川逼上絕路,決定鋌而走險怎麼辦?

  只有這種看似允許他活下去的辦法,才能狠狠地折磨他,讓他虛弱、讓他疲於生存、讓他沒有多余的力氣使用自己的力量……

  而現在!

  哈!太好了!

  芥川龍之介不知道怎麼的招惹到了高天組,他一定是犯下了極其嚴重的事情,才會讓高天組的五大干部之一——軍事統帥織田作之助親自出馬!

  就在男人心懷惡意的喜悅,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織田作之助把芥川殺死的時候,紅發的少年身後,一個黑發女孩跑了出來:「哥哥!」

  「銀!」

  銀臉上又是喜悅,又是悲傷:「哥哥!有人想要領養你!」

  男人傻住了。

  「啊?」

  他呆呆的看向依然坐在原地的織田作之助。「織田大人?不,不是芥川對高天組出手了嗎?」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我從沒這麼說過。」

  這個男人一直陪著織田坐在外面,而芥川的伙伴們都在店內。

  最近天氣漸冷,鐳缽街的店鋪,只要不算破破爛爛就已經算是高檔餐館。

  因此別指望有空調或者足夠擋風,織田讓他們坐在店裡面的位置,至少不會被風吹到。而他坐在外面,是習慣性的不想在執行任務時被遮蔽視線。

  因為已經快要到晚飯時間了,織田給他們每個人都買了些點心吃,中島敦被他帶出來後也一直沒吃東西,織田就讓他們坐在了一起。

  兩邊都狼吞虎咽的吃相迅速拉近了雙方距離,在發現彼此都出身貧苦後,少年少女們很快熟悉了起來。

  得知他剛從孤兒院被織田領養不久,銀大約認為中島敦的性格不像壞人,而鼓起勇氣問道:「你們想找哥哥做什麼?」

  「織田哥說……」中島敦遲疑的回答道:「首領跟他說,想要收養芥川……」

  「首領?高天組的首領嗎!」其中一個孩子激動了起來。

  銀茫然的問道:「高天組?」

  「笨蛋!你們看其他人對他那麼恭敬的態度,而且還姓織田,紅頭發……那一定是織田作之助啊!高天組的五大干部之一!「幽靈統帥」!」

  那孩子興奮的滿臉通紅,「如果被高天組的首領收養,銀!以後就都不用挨餓!還能有暖和的衣服穿了!」

  「可是……」又有一個孩子遲疑道:「收養芥川,是因為他的異能很厲害吧,那……我們呢?」

  銀抱著希望看向中島敦:「除了哥哥,那位先生還有說收養其他人嗎?」

  中島敦猶豫了片刻,咬了咬嘴唇,為難道:「織田哥只說,首領要帶我和芥川回去……」

  只有芥川嗎?

  聽見這話,其他的孩子都沉默了下去。銀一面為哥哥感到高興,一面又為自己可能要與哥哥分離,而紅了眼眶。


第15章

  芥川的小伙伴一窩蜂地都湧了過去,能和高天組搭上關系,是他們這些幾乎要去垃圾堆裡刨食的小人物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們都興奮地圍住他,跟他說織田作之助是誰、高天組是什麼、剛才他們吃了很好吃的點心一類的事情。

  最後,他們羨慕,也有些失落的看著他說:「跟他走吧,芥川。」

  芥川龍之介慢慢平復了剛才帶著凜冽殺意的羅生門,他那雙烏黑的眼睛看向了織田作之助,「你要收養我?」

  織田作之助站了起來,中島敦跟在他的身邊,亦步亦趨的帶著好奇和忐忑,看著對面被小伙伴們簇擁在其中的芥川龍之介。

  紅發少年說:「首領讓我帶你和敦回去,成為你們的監護人。」

  中島敦在想,首領為什麼只要他和自己兩個人呢?她是怎麼知道他們的呢?

  織田哥說她年紀不大,應該不是父母,那會是姐姐嗎?那,自己和芥川又會是什麼關系呢?難道也是失散的兄弟嗎?

  可是芥川是黑發黑眼,自己是白發……會不會是他們一個遺傳父親的特征一個遺傳母親呢?

  那麼,他們的父母應該是一個黑發,一個白發,一個黑眸,一個瞳孔如霞?

  銀叫芥川哥哥誒……那她是自己的姐姐還是妹妹呢?

  中島敦努力的想要找到聯系。

  芥川沉默了一會兒,「要麼你帶走我們全部,要麼我們一個也不會跟你走。」

  他的小伙伴們都驚住了:「芥川!」

  「白痴!這是個好機會啊!」

  「別管我們了,以後你日子過好了,你也可以回來找我們的呀!」

  「別說傻話!」

  他們的感情真好……

  看著這一幕,中島敦不由得有些羨慕。他在孤兒院的時候,就從沒有過朋友。

  可是……織田哥會同意嗎?

  他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一點也不凶惡,可是那麼多人都那麼畏懼他,萬一他發怒了……會和院長一樣恐怖嗎?

  中島敦小心的去看織田作之助的臉色,卻見他的確微微蹙起了眉頭。

  在孤兒院和貧民窟長大的孩子最會察言觀色,一時之間,大家都噤聲忐忑的看向了他。

  「稍等,我問一下。」

  織田作之助拿出了電話,很快,他就和對面建立了通話。

  「首領……」

  當他低聲的說出這個稱呼時,中島敦明顯感覺到周圍的人,都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和一直在孤兒院裡,對外界所知甚少的中島敦不同,一直在鐳缽街摸爬滾打的芥川一伙對高天組了解多了——那正是從鐳缽街發家的組織。

  據說,「首領」是一個強大的異能者,來歷不明,也許是覺得戰後的島國橫濱適合立足,便在一年前抵達了鐳缽街。

  「首領」能夠召喚出一支異能軍團。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召喚出來的人數、兵種,都越來越多,非常可怕。

  由於「首領」很少露面,外人對其所知甚少,長相、性格,甚至性別都無法確定。

  麾下據說有五大干部,但只有兩個干部為人所知,一個是「陰獸」江戶川亂步,據說只要被他盯上,就沒有能隱瞞下來的秘密,第二個就是織田作之助,他是「軍事統帥」,經常率領「幽靈軍團」四處出擊,並且會單獨一人巡視高天組的領地,首領給予了他若發現不對,就地格殺的權力。因此只要看見他在自己的地盤上轉悠,就讓人毛骨悚然。

  而剩下的三個干部就如同首領本人一樣,籠罩在深深地迷霧裡。

  可是,盡管不見人影,可大多數人都能從高天組的行事風格上推測出「首領」的性格——

  說一不二、雷厲風行、極其好戰、野心勃勃。

  不過半年,鐳缽街就只有「羊」組織還獨立存在,橫濱市18個行政區大半都被其染指。一年後,「羊」也隨之消散,9個行政區全部歸於「高天組」。

  何等可怕的行動力和推進速度。

  一想到「高天組」,每個人心中就都有一個冷酷、沉默、強大、傲然的影子,那就是「首領」的形像。

  現在,就是高天組令人聞風喪膽的「幽靈統帥」在和「首領」通話!

  「我已經接到中島敦了。」織田作之助說。

  而聽見自己的名字,中島敦不自覺繃緊了身體,揪住了織田作之助的衣擺。

  紅發少年看了他一眼,聲音依然很平緩:「嗯……沒出什麼事情,很順利。我剛找到芥川。」

  芥川龍之介緊緊地盯著他,不動聲色的微微彎了彎腰——這是方便一有不對,就朝著他衝過去用羅生門進行襲擊的姿勢。

  如果「首領」聽說了他的行為,覺得他不知好歹,得寸進尺,要求織田作之助殺了他們的話……

  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鐳缽街就是這麼一個地方。這裡到處都是垃圾,不僅僅是指真正的垃圾,也指人。

  不管怎麼想,「高天組」的首領會對他感興趣,都只可能是因為他的異能,如果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趁早毀掉,鐳缽街的小孩子都很清楚那些大人物的邏輯,他們就是在這種高壓夾縫中艱難存活下來的。

  「芥川說,希望可以連他們的同伴一起帶走,可以嗎?是嗎……好的,我知道了。嗯,很快就會回去,不……辛苦您了。」

  不知道「首領」說了些什麼,織田作之助的聲音柔和了一些,當他的眉眼舒展開後,那張清秀的面容出乎意料的讓人覺得溫柔稚嫩,沒有絲毫會被人恐懼的地方。

  隨即他掛掉了電話。

  就像是沒有察覺到氛圍有多麼一觸即發一樣,他恢復了那毫無波瀾的表情,看向了芥川說:「首領說沒問題,不過……」

  芥川仍然沒有徹底放下心來,見果然有個「不過」,他立刻戒備的瞪著他道:「不過什麼?」

  織田作之助淡然地說:「不過這樣一來,首領晚飯煮的咖喱分量就不夠了,我們回去前得去集市一趟把菜買好。」

  銀呆呆的看著他:「誒?」

  「走吧,再不去把菜買好,就要趕不上回去吃晚飯了。」織田作之助說,「要是錯過飯點,亂步會發脾氣的。」

  說完,他看向了一邊傻站著的男人,客氣的點了點頭,淡淡道:「這次多謝你的幫忙,不過,今後試著讓領地裡的孩子不再這麼營養不良如何?」

  ……

  芥川很快就發現,織田作之助前進的方向是以前「羊」的地盤。

  「羊」本來是個未成年人互助的團體。但有了「羊」之王後,「羊」就很少再吸納新成員,而且老人們也變得盛氣凌人起來。

  因此芥川他們並沒有向「羊」靠近,而是結成了自己的小團體,在鐳缽街生活。

  其他的孩子們提著一袋袋土豆、洋蔥、牛肉等菜品,不敢隨意開口說話,只有芥川直接問道:「不是說要去「高天組」的據點嗎?」

  「是啊……」

  「這裡不是「羊」的地盤嗎?」

  中島敦很佩服芥川那敢於如此直率開口的性格和勇氣,他甚至有些羨慕起來了——是因為他有強大的異能,所以有這樣可以不用畏懼的底氣嗎?

  「不……」織田作之助說,「這裡已經是我們家族的地方。」

  「你們把「羊」的地盤奪走之後,占領了他們的據點?」

  「我們有自己的據點,不過是和原來「羊」的據點離得很近。」

  多近呢?基本上就在隔壁。

  翻過一片堆積著各種廢棄機器、車輛、鋼鐵制品的垃圾山,孩子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那圈拔地而起的城牆和塔樓。

  雖然看起來好像還未完工,但在鐳缽街裡,這樣的建築已經像是軍事堡壘一樣森嚴了。

  織田作之助領著他們走進了那扇虛掩著的大門,大門旁掛著一塊木制的姓名牌,寫著「一宮」兩個字,下面鏤刻著一朵梅花的圖案。

  在經過一片植物野蠻生長的庭院後,他們走進了像是廢棄工廠一樣的建築物裡。

  這層外面看起來只有三層高的建築,中間就像是甜甜圈一樣,被挖出了一個上下貫通的圓形,形成了一個中庭。

  中庭有座噴泉,噴泉裡有一座梅樹形的雕塑,每條枝干都在往下潺潺的流水,循環往復,不曾斷絕。

  但中庭如此精致,可室內的牆壁,卻是粗糙的、沒有塗抹牆漆的灰色水泥,每個房間都像是用工廠的空地隔出來的,這個大概是大廳的房間牆壁上,畫著一塊紅底金梅的圖案,圖案下面還有一副裱起來的書法字,寫著:遵從內心,放手一搏。另一面相鄰的牆上則懸掛著一面旗幟,金底紅梅。

  「那是家族的家徽、旗幟,和家族格言。」織田作之助注意到有幾個孩子好奇的盯著它們看,「中庭建好之後,首領裝飾上去的。畢竟是家族的據點,不把旗幟和格言掛出來總歸有點奇怪。」

  中島敦心想:明明掛出來也很奇怪吧?這個據點的裝修風格說到底就已經詭異到讓人都不知道怎麼吐槽的地步了啊!與這裡相比,孤兒院慘白的內部裝修都正常多了!

  但他不敢說出口。

  芥川卻睜著一雙黑黢黢的眼眸,一臉面無表情,顯得格外坦蕩的說:「挺好的。」

  !!

  中島敦震驚又敬佩的看著他:挺,挺好的?

  他的小伙伴也紛紛點頭,「是啊!住在這裡,下雨都不會被淋濕了!」

  「把門關上的話也不會有風!」

  「哇,這裡的窗戶都有玻璃,而且都是完整無缺的!」

  「地上也沒有垃圾!」

  中島敦頓時恍然明白,盡管他在孤兒院裡過的也不算好。但至少,他一直有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這時,他們背後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眾人嚇了一跳,緊張的回頭望去,卻見是一個纖瘦的少年,橘色的卷翹頭發,湛然的藍色眼睛,穿著剪裁、質感,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黑色西裝,一臉急躁不耐的表情。

  「織田……」他看見織田作之助站在那裡,開口喊道:「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死了,據說傳位給了自己的私人醫生森鷗外,這件事情美咲知道了嗎?」


第16章

  「中原大人。」織田作之助向著他頷首行禮。「我剛回來,還沒見到首領。」

  聽見他的稱呼,眾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作為高天組的幽靈統帥,五大干部之一,在高天組還有人需要他使用敬語尊稱嗎?而且還是一個明顯比他年紀更小的少年。

  中原中也原本大步往裡走,但見到這麼一群陌生的少年少女。頓時在織田作之助面前停住了腳步:「這是?」

  「首領吩咐帶回來的。」織田作之助道,「本來只是要帶回2個,但有一個不肯放棄同伴,詢問首領後,首領就讓我全部帶回來了。」

  中原中也焦躁的表情緩和了些許,「是嗎,不錯的家伙嘛,哪一個?」

  「芥川龍之介。」織田作之助說完他的名字,芥川就被他的小伙伴紛紛推了出來,希望他能得到大人物的賞識。

  「這是中原中也大人……」織田作之助介紹道:「首領的未婚夫。」

  大部分人都露出了驚訝和恍然的神色——原來是首領的配偶,既然有著如此特殊的身份,那麼就算是五大干部,也理所當然的要使用敬稱了。不過顯然,之前很少有人會想到「首領」可能是位女性。

  中島敦提前就知道了這一點,所以他只是好奇的看著中原中也。

  而訂婚已經半年多了,中原中也已經不會像一開始那樣,一聽見未婚夫什麼的,白皙的耳朵就會漲紅起來。

  芥川盯著他看了半晌:「羊之王?」

  「已經不是了。」中原中也咧嘴一笑,伸手把芥川的頭發揉的一團亂。

  「以後好好干啊,小家伙,聽說你的伙伴們也能來,美咲一定很高興吧,高天組現在可是缺人缺到快要哭了。」

  他今年也不過只有16歲,僅僅只比芥川大兩歲而已。但曾是「羊」的領袖,現在又是高天組的首領配偶,顯然已經習慣性用上位者的語氣稱呼對方「小家伙」了。

  「要說小的話……」芥川的視線在他的身高上打量了一番,旋即毫不動搖道,「明明……」

  「嗯!」中原中也上揚的語氣裡帶上了危險的成分,芥川的小伙伴立刻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了回去,以免他不小心說出什麼冒犯的話語。

  「嘖,算了,條野呢?」中原中也問道。

  「條野在對首領彙報工作。」這時,更深處的某個房間裡,又有個少年走了出來——他身後跟著一位板著臉的銀發男人——

  只見少年一頭黑色短發,戴著一頂學生帽,身上穿著的也是立領的學生制服——據說是這樣出門方便偽裝——

  綠色的眼眸不滿的眯著,嘴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那家伙搞砸了,一看就知道了。」

  他說完,又看向了織田作之助,毫不客氣道:「回來的也太晚了吧!織田!」

  「抱歉……」織田作之助一點兒回嘴的意思都沒有。「事情出現了一點變化。」

  「那種事情還用你說嗎?」江戶川亂步道,「一眼不就能看出來嗎?」

  中島敦聽見身邊的少年們壓低了聲音,激動興奮地小聲交流著——這就是「陰獸」江戶川亂步!

  他身後的那個銀發男人,是家族顧問直屬親衛隊的隊長,福澤諭吉。

  「條野進去了多久?」中原中也問道。

  「五分鐘……」江戶川亂步道,「應該要出來了。」

  他說的果然不錯,話音剛落,最深處的房間的門就打開了,三個人走了出來——兩位少年,一位少女。

  少女是走在最前頭的。她一頭淺金色披肩短發,神色若有所思,看起來非常年輕,膚色白皙細膩,輪廓柔和,是那種毫無攻擊性,一看便讓人覺得可以信任依賴的親和長相。

  她身上穿著非常居家的奶黃色法蘭絨襯衫和家居服長褲,寬松舒適,白色的針織細紋長襪,腳上踩著毛絨拖鞋,簡潔樸素,但並不隨便邋遢。

  她並非是那種第一眼就讓人驚艷的美人,但卻也能在第一時間給人留下印像——很舒服的印像。

  並且,她有著一個鮮明的特征——傷疤。

  不過她長得並不醜陋,傷疤也不曾減弱她的魅力,她長相清秀端正,神色平和恬淡,那雙藍綠色的眼眸,明亮澄澈,非常美麗。

  她的身後,跟著一個低垂著頭的少年。

  走在第二位的少年身形高挑修長,白色的柔順短發。因為低垂著臉,看不清表情,可僅憑輪廓便能感覺到一定是個俊秀的男人。

  他現在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而他的身後,則是第三位少年。那是一個身姿筆挺,氣質神態和福澤諭吉有些相似的黑發少年。

  他和福澤諭吉一樣腰間佩劍,表情不苟言笑,難以判斷情緒。

  但長相端麗如少女般精致,左眼下方有三顆黑痣,有點像是紋身,或者圖騰,顯出一點神秘的野性。

  只是現在不知為何,眼神有些恍惚。

  「首領!」亂步開朗的喊道。

  ……

  【你的計謀失敗了。你安排的人未能成功在混亂中殺死森鷗外。但幸運的是,森鷗外抓住他時,他沒有供出你的名字。】

  【我早知這些雜魚不可信任。(中止刺殺森鷗外的計謀)】

  【要是我親自動手……(繼續刺殺森鷗外的計謀)】

  但按照游戲一貫的邏輯機制,一次刺殺失敗後,緊接著繼續刺殺,成功的概率也不會很高。

  因為被刺殺的角色通常會得到一個狀態「更警惕」,這會讓刺殺計劃的成功率更加低下。

  這次倒是運氣好,雖然刺殺失敗,但並沒有暴露自己幕後主使的身份,這就避免了直接被森鷗外打擊報復。

  你思考片刻後,雖然不大情願,但也只好選擇了【我早知這些雜魚不可信任。(中止刺殺森鷗外的計謀)】。

  「是我能力不足。」條野采菊單膝跪在她的面前,低著頭不肯抬起。「您對我寄予厚望,我卻讓您失望了,非常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采菊。」一宮美咲已經知道了刺殺計劃失敗的消息。

  但她從一開始就並未報以太大的希望,因此也並不多麼失望。

  聽完他的報告後,她起身將他扶了起來:「是我的問題,我不該在布局的時候心懷僥幸,認為僅憑運氣就可以賭一賭。我並未盡心為你搭建一個能讓你施展能力的舞台,采菊,這是我的問題。」

  「不是的!這怎麼可能是首領的問題——」

  條野采菊在黑暗世界裡待過不短的時間。但即便是在白天的世界裡,不管多麼嚴苛、困難的任務,沒有完成,也只能說明執行者的無能,而不會有人指責上頭的安排不夠合理。

  「不,是我的問題。」一宮美咲卻打斷了他著急的分辨,「部下的成功會成為上司的榮譽,而部下的失敗則大多源於上司的失誤,我認為部下和上司是這樣的一種關系。」

  條野采菊怔怔的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見狀,一宮美咲微笑著道:「這只是一次失敗而已,並不值得特別放在心上,走吧,采菊,已經是晚飯時間了,去吃飯吧。」

  但她縱然溫柔的未曾責備,條野采菊卻仍然難以輕易釋懷。

  「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死去了,據說死前立下遺囑,傳位給了森鷗外。」他聲音低啞的說。

  「但有傳言說,是森鷗外殺死了前任首領,篡奪了首領的地位。首領,您覺得呢?」

  如今,森鷗外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了,以他之前不過是一個私人醫生的身份來說,簡直是一步登天。

  但在他還寂寂無名的時候,首領就發現了他的不同。不然的話,怎麼會在那麼早之前,就下令刺殺他?

  條野采菊心想,他是不是掉以輕心,沒有全力以赴,覺得森鷗外不過是個三流貨色,不值一提?

  他真的用盡全力去執行貫徹首領的命令了嗎?森鷗外如今還活著,是因為他運氣好、足夠敏銳,還是因為自己有所疏忽?

  他是不是打亂了首領對港口黑手黨的重要布局,破壞了她的計劃?

  「當然是後者。」一宮美咲平靜的說。

  條野采菊頓時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懊惱神色。「首領……早就知道了嗎?森鷗外密謀篡位已久這件事情?」

  「這是必然的。」一宮美咲說,「沒有人比母親更了解森鷗外了,只要是他,就一定會做這種事情。」

  「首領的母親?」

  「我的母親曾和森鷗外一起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一宮美咲道,「她對他非常了解,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過得很艱難,母親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離開了他,前往了另一個男人——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身邊。」

  條野采菊:「!!」

  跟在條野采菊身後隨身侍衛的末廣鐵腸:「?!?!」

  「然後森鷗外就變了。」一宮美咲垂下了眼瞼,「他變得非常可怕、狡猾、強大,讓母親非常頭疼。他一次次的將母親逼入絕境,連種田長官都被牽連……母親最終被他逼的離開了種田長官,含恨離開了橫濱好長時間。」

  條野采菊張了張嘴,過了半晌,又閉上了。

  「所以在針對森鷗外的事情上,是我考慮不周,當時我其實很清楚,刺殺他的成功概率很低。但我還是讓采菊你去嘗試,這其實把你置於了危險境地,是我不對。」

  一宮美咲苦笑著說:「但……母親對森鷗外的怨念深重,在對他的事情上,我或許也會有些過於針對和不夠成熟……是我太過孩子氣了,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抱歉,采菊。」

  末廣鐵腸瞳孔地震:「……」

  他只是在想:種田長官?


第17章

  帶著兩個有些神情不屬的部下,一宮美咲走到了眾人面前。

  織田作之助和福澤諭吉向她低頭示意,「首領。」

  中原中也看著她:「森鷗外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新首領。」

  「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一宮美咲柔緩的說。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你心裡有數就好。」

  條野采菊和末廣鐵腸卻又想起了剛才在房間裡,一宮美咲說的話——

  她之所以對森鷗外的行動如此「心裡有數」,因為她的母親和森鷗外……

  不僅如此,首領的母親還和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

  沒有人懷疑她在撒謊,因為只要簡單調查一下,謊言就會被戳破,到了那時,毫無利益不說,還只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編造出這種事情毫無必要。

  更何況,一宮美咲絕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類型,她的表情、語氣,也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的平靜淡定。

  盡管條野采菊其實聽不出她的心跳變化。但迄今為止,她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可信的。

  一宮美咲的目光又掃過那些緊張又驚疑的低下頭去,不敢和她對視的孩子,最終落在了唯一一個直直的望著她的少年身上。

  她微笑起來,移開了目光,對著他們道:「我是一宮美咲,一宮家族的家主,高天組的首領。從現在開始,你們也是一宮家族的一員了,很高興你們能來,歡迎你們。」

  中島敦原本膽怯的縮在織田作之助的身後,聽見那和氣的聲音,便像是有了點勇氣似的抬起頭來,呆呆的看向了一宮美咲。

  金發的少女看起來……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注意到了中島敦的視線,望了過去,「怎麼了?敦?」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中島敦有些受寵若驚的漲紅了臉,心裡立時冒出一股不明所以的親近感。

  他以前在孤兒院,從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過這樣的重視。也很少被人如此溫柔的稱呼名字。

  於是他情不自禁像是追逐著太陽的向日葵那樣依偎了過去。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中島敦已經靠在了一宮美咲的身邊。

  他握著她的手,這時才後知後覺的湧上來一股緊張,他連忙抬頭去看她,確認她沒有露出錯愕厭惡的表情後,才松了口氣——一宮美咲只是有點驚訝。

  她回握住了他的手,「敦?」

  「首領為什麼……」敦就像是得到了鼓勵,敢鼓起勇氣開口詢問了:「會收養我呢?」

  「因為敦和龍之介很優秀啊。」

  優秀?

  中島敦頓時惶恐了起來——他一點也不優秀!

  從沒有人說過他優秀,院長說他是一個廢物,什麼都不會,可是吃的卻又很多,是不是織田哥弄錯了呢?其實首領想要的是另一個叫做中島敦的人,卻誤把他帶了回來?

  他忍不住握緊了她的手,害怕她發現不對,就又要把他送回去。

  一宮美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畢竟不會讀心。

  她拉著中島敦的手,看向了芥川龍之介道:「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盯著她沒有說話。

  「以後你們都是一宮家的人了,敦是你們之中年紀最小的,可以把他當做弟弟一樣照顧他嗎?」

  芥川龍之介頓了頓,他烏黑的眼睛看向了有些慌亂的中島敦,對方白淨的面容上明白無誤的透露出對他的害怕。

  但銀使勁的攥著哥哥的手,秀麗的小臉上全是擔憂的催促——「哥哥快答應首領!」

  能被如此龐大的勢力所吸納,首領又很平易近人的樣子,他們都很想抓住這次機會,留在這裡,不想再回到原來那種餓著肚子可能要去挖土吃草的日子。

  芥川龍之介慢慢的點了點頭:「好。」

  「太好了……」一宮美咲低頭握了握中島敦的手,「敦,以後你有很多哥哥姐姐了。」

  中島敦並不是討厭芥川龍之介,但對方那雙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動的眼眸盯著人看的時候,就是會讓他下意識的覺得寒毛直豎。因為那很像是孤兒院禁閉室裡的死寂黑暗,中島敦害怕禁閉室。

  不過,他覺得銀是個很可愛的女孩,而且之前在等芥川的店鋪裡,他也和其他人相處的不錯。

  因此此刻,中島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抵觸心理,他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芥川龍之介的表情,一邊試探著的開口道:「芥川……哥?」

  芥川龍之介依然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他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中島敦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一宮美咲揉了揉他白色的頭發,笑著對芥川龍之介說:「那,龍之介,現在可以麻煩你帶著其他人去洗菜嗎?作之助,你帶他們去廚房吧,亂步,麻煩你去擺桌子了,采菊,辛苦你等會兒去處理一下食材哦。」

  「好的……」

  「知道啦!」

  「明白……」

  一宮美咲只對自己的幾位干部直接下了命令。因為福澤諭吉和末廣鐵腸雖然也算她的部下,但職位是江戶川亂步和條野采菊的直屬親衛隊隊長。即便是首領,她也不會越過兩位干部直接對他們下令。

  反正她只要給亂步和采菊分配任務,他們自然而然會跟隨他們一起行動。

  福澤諭吉果然跟著江戶川亂步去擺桌子、搬凳子、拿碗筷去了。

  而末廣鐵腸則跟著條野采菊一起去了廚房——畢竟最後負責切菜的,其實是擅長刀術的末廣鐵腸。

  他刀術那麼厲害,使用區區菜刀自然也不在話下。

  最後,大廳裡就只剩下了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

  「中也……」沒有了旁人在場,一宮美咲的笑容中多了一絲親昵:「歡迎回來,辛苦了。」

  中原中也的表情也隨之松緩了許多,他嘆了口氣,露出了一絲疲倦。「我回來了。」

  一宮美咲抱住了他,中原中也便在戀人懷中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微微閉了閉眼睛,聞著她頸窩處,發絲間的淡淡香氣,露出了安心地神色。

  他這幾天都沒怎麼回來,因為港口黑手黨在前任首領的命令下,瘋狂的騷擾襲擊高天組的據點,一宮美咲不准備和港口黑手黨全面開戰,這時候要打沒准得拼上全部的家底,最後慘勝了還可能被其他勢力漁翁得利。

  因此中原中也協助一宮美咲執行外交任務,連打帶談,盡量用談判解決爭端,為此他十分重視的換掉了以前隨意的休閑風格,開始一天到晚都穿著非常正式的西裝套裝。

  但「羊」是野路子出身的勢力,中原中也也從未學習過什麼談判禮儀,更不懂黑手黨社會的規矩,因此一開始總歸有些艱難。

  好在每次談判的條件和底線,一宮美咲都會非常清楚的告訴他,他只要按照她的要求盡力爭取,倒也不至於進退失措。相反,港口黑手黨那邊都認為他非常難纏。

  「你見到安吾了嗎?」一宮美咲在他的耳邊輕聲問道。

  「見到了……」中原中也在她的頸窩處稍微動了動,換了個姿勢,但就像是蹭了蹭她似的,臉頰與她側頸處的肌膚更加溫熱的貼在一起。「要不是他來幫忙了,我今天說不定還回不來。那家伙,很能干啊。」

  「那就好……」一宮美咲開心的說。「我好久沒見到中也了,我好想你。」

  「什麼啊……明明就只有三四天沒見而已。」中原中也抱緊了她:「不過,你的財政統領還是空缺的吧,那要怎麼辦?」

  「這不是有中也嘛。」

  中原中也有些無奈又好笑:「又要我來嗎?」

  「因為財政統領不是可靠的人擔任不行。」一宮美咲道,「中也一定能做好的。」

  「你倒是比我還有自信。」

  「因為中也很厲害啊。」

  中原中也縱容的嘆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

  ……

  而按照慣例,森鷗外即將舉辦繼任儀式,告訴橫濱所有該知道的人,他現在是港口黑手黨的新主人。

  很快,請帖就通過外交途徑,由阪口安吾遞交到了一宮美咲的面前。

  一宮美咲自然要出席,一般來說,女性都要穿禮裙。但一宮美咲穿了一件典雅的黑色襯衫、優雅的及膝半裙,勾勒出修長雙腿的絲襪、短靴、外面披著一件同色的西裝短外套,白皙的雙手也戴上了一雙黑色皮手套,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干練端莊,又方便活動。

  而你看著森鷗外的角色面板,心情復雜。

  對你來說,他只是個NPC而已,要說有多特別,倒也沒什麼值得你特別牽腸掛肚的。

  但在游戲界面裡,看見港口黑手黨的名字,你總是下意識的以為它的首領是森鷗外,之前要想一會兒,才能反應過來現在他還只是個醫生。

  而不小心看見森鷗外的名字,你也會忍不住看上很長一段時間,然後點開角色面板,看著他熟悉又如此陌生的頭像,仔細端詳片刻。

  在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你點開森鷗外,都能看見這麼一句話「這是你自己」。

  在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你都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這個組織,和這個角色,對你來說總歸承載著許多記憶,讓你感覺如此熟悉,頗有親切感,總是忍不住駐足良久,對比他曾是你,和如今不是你之間的差別。

  在發現沒有你他好像過得更好時,你的心情當然會有些復雜和不甘。

  森鷗外察覺到了有人正在注視著自己,他轉頭望去,在眾多賓客之中,對上了一雙美麗的藍綠色眼眸。

  見狀,一身得體西裝的男人端著酒杯,微笑著朝著一宮美咲走了過來。

  「幸會,一宮小姐。您願意屈尊到訪,實在榮幸。」黑色的頭發分開披在瘦削臉頰兩旁的男人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微笑,說著客套的外交辭令:「知道高天組的首領居然是位如此年輕的女性,真是嚇了我一跳。實在是後生可畏啊。」

  一宮美咲的身邊,是她的未婚夫中原中也,森鷗外曾調查過他。畢竟「羊」之王在橫濱算是需要格外注意的幾個人之一。

  不過誰也沒想到,他最後居然會與高天組的首領訂下婚約,就此臣服於了高天組。

  他年紀尚輕,盡管已經身居高位,手握重權,卻明顯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見森鷗外靠近,他明顯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森首領……」一宮美咲的語氣有些復雜和微妙:「祝賀你。」

  「唉……」森鷗外嘆了口氣,「多謝。不過,前任首領就這樣撒手人寰,實在令我感到無比的悲痛。盡管他暮年之時性情大變……

  但不管怎麼說,都曾對我有知遇之恩。更何況,還如此信任我,在臨終前,竟把首領之位傳給我,真是令我感到十分惶恐,生怕辜負他的厚望。」

  一宮美咲默默地看著他。

  裝,繼續裝。

  她微笑著說:「如果真的那麼害怕惶恐的話,森首領不如把港口黑手黨交給我吧?我不怕辜負。」

  「噗……」

  一聽這話,森鷗外還沒有什麼反應,一個陌生的聲音先響了起來。

  那個聲音非常年輕、清亮、還帶著一絲唯恐天下不亂的孩子氣。

  一宮美咲循聲望去,卻見是個和中原中也差不多大的少年,從森鷗外的身後走了出來。

  「失禮了……」森鷗外立刻跳過了一宮美咲剛才說的那句話,「這是我的學生,太宰治。」


第18章

  啊,太宰。

  他果然在嗎。

  那個有著一頭蓬亂的黑發,白皙清秀的臉上,不知為何蒙著繃帶,整個人看起來都是一副傷痕累累、脆弱易碎的樣子的少年,你很熟悉他。

  在你使用森鷗外這個角色的時候,中原中也是你最忠誠、最好用的部下之一,而太宰治,則是從一開始就追隨著你的,最早的部下。

  他的屬性值也非常高,各項特質非常好用,你將他倚為柱石,在你缺少人手的不同周目裡,他曾作為你的掌璽干部、財政統領、軍事統帥、間諜首腦,幾乎每個職位都輪換過一遍。

  他陪著你白手起家,陪著你日漸壯大。但最後總會突然消失不見,然後再次見面,人就在武裝偵探社了。

  你第一次對武裝偵探社開戰時,也是抱著,要是他可以重新回來就好了的想法——

  畢竟,你曾那麼信任過他,拉攏過他,是他的監護人,好感度100,和他在什麼都沒有的港口黑手黨裡相依為命。

  即便在地盤被人打到只剩最後一小塊的時候,他都沒有背叛過你——

  但每次在你壯大組織之後,他的忠誠度就開始大幅降低、成立反對你的派系、制造混亂、背刺你……

  你是個不喜歡找攻略的人,為了他的古怪行為還特地去搜索了「太宰治如何一直待在港口黑手黨?」結果得出的回答是——不要觸發mimic事件。

  只要觸發mimic事件,太宰治就必定叛逃。可是如果不觸發mimic事件,港口黑手黨就無法獲得「異能開業許可證」。

  當組織勢力擴大到一定程度,沒有「異能開業許可證」的話,就會被異能特務科頻繁宣戰。

  你試過不去觸發mimic事件,結果被異能特務科打的非常狼狽。

  這個游戲的戰爭勝負,是依靠「戰爭點數」來判定的。

  擊敗對方的軍隊能增加多少點、攻占對方的據點又能增加多少點、被擊敗了扣除多少點、丟失了據點扣除多少點……

  最終,如果「戰爭點數」達到 100,即為勝利,相對的,如果「戰爭點數」達到-100,即為戰敗。

  即便你的手裡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他們也不過只能維持住一方局勢——

  很快,被頻繁宣戰的後果就是為了維持軍隊的開銷,你的財政收入會變成赤字、然後變成負數、最後甚至會觸發「破產」事件、你的壓力增大、觸發「精神崩潰」事件、部下在戰敗中被殺被俘虜、導致人員極度緊缺,常常是五大干部最後就只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位,戰爭中,軍事統帥是絕對不能空缺的,而為了減少虧損財產,財政統領也不能一直虛設。所以中原中也一般是軍事統帥,太宰治是財政統領。

  可沒有家族顧問、沒有間諜首腦、沒有掌璽大臣,會導致你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死去、你無法與敵對勢力談判、也無法尋找新的盟友,直接被完全孤立、還要應對內部因為長時間的高強度戰爭而爆發的叛亂……

  以及,港口黑手黨發展到需要「異能開業許可證」的時候,最多也只有一個神奈川的兵力。

  但異能特務科卻可以抽調全國的兵力前來增援,在人數上就有著極大的壓制優勢。

  不過,以全國之力對戰一縣之兵,他們倒也很看得起你了。

  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他們兩個如果分開也有幾率會被擊殺戰敗。盡管數值極高,可你很清楚,他們也並不是無敵的存在。

  但如果一直一起行動,那麼你就必須收縮防線,眼睜睜看著自己打下的大片地盤全部丟失……

  你當然也沒有就這麼坐以待斃,反復讀檔存檔了好多次,可還是無法改變不停戰敗的事實。

  總之你完全看不到翻盤的希望,也不知道出路在哪裡,一氣之下就直接退出游戲另開新檔了。

  你選擇了種田長官——既然打不過,那我就加入你!

  如果要你再來一次,你想,你不會再執著於將太宰治留在港口黑手黨了——

  觸發mimic事件,獲得「異能開業許可證」,會讓你的游戲生涯順利很多。

  只是……這樣的話,就不是太宰治拋下了你,而是你拋下了他。

  「怎麼?」森鷗外看見一宮美咲的目光久久的注視著太宰治,那不是凝視陌生人的視線,反而像是剛才她凝視著自己一樣,好像已經和他們認識了很久。「一宮小姐和太宰君認識嗎?」

  「不認識……」一宮美咲回答的時候有個微妙的停頓,森鷗外和太宰治都發現了。

  對於和太宰治的關系,這位年輕到驚人的首領似乎有所隱瞞。

  她又主動問道:「太宰君在森先生身邊待了多久?」

  「一年左右了。」森鷗外見她對太宰治很感興趣,便接著說了下去,他的語氣如同一位溫厚的長輩:「我是在太宰君15歲的時候遇見他的。因為他無處可去,所以就暫時留在了我的身邊。」

  「也就是說,太宰君今年16歲了啊。」

  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森鷗外暫時按兵不動的附和道:「是啊。」

  「很能干吧?」

  「什麼?」

  「太宰君,很能干吧?」

  「一宮小姐誤會了……」森鷗外笑著說,「太宰君不是我的部下,他沒有加入森氏會社,僅僅只是我的學生而已。」

  「是嗎……」

  一宮美咲帶著一種對森鷗外說的一切都覺得無所謂的、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淡然態度,對上了太宰治的視線。

  對方在他們開始說話後,就安靜了下去,整個人乖巧的不像話。這時,還抬頭送給了她一個人畜無害的爽朗笑容。

  一宮美咲也對他微笑了起來:「想加入森氏會社嗎?太宰君?」

  「目前還沒有那個想法,比起工作什麼的,我覺得還是研究怎麼才能死掉比較重要。」

  死掉?

  尋常人聽見這話,多多少少都會覺得難以接受,中原中也站在一宮美咲身邊,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但她卻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樣:「這樣啊。」

  對話就在一宮美咲不鹹不淡的回應中結束了。但太宰治跟著森鷗外離開時,依然能夠感受到她的視線並未移開。

  「太宰君以前在哪裡見過一宮小姐嗎?」森鷗外問道。

  「沒有哦……」

  「真奇怪啊,一宮小姐對你的態度,很曖昧不清呢,太宰君該不會是一宮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吧?」

  「怎麼可能——再怎麼樣,我的姓我還是分得清的。」太宰治說著,笑眯眯的從森鷗外身邊溜走了。

  他哼著不成曲調的歌,戴上了無線耳機,躲在陽台上,聽見耳機中傳來了竊聽到的聲音——

  剛才趁一宮美咲和她的未婚夫沒注意,太宰治隨手扔了個竊聽器扔進了中原中也的外套口袋裡。

  「你認識那個太宰治嗎?美咲?」

  運氣真好,顯然,一宮美咲那邊也在討論這個問題。不過,她的態度連同伴都覺得疑惑嗎?這麼看來,他們彼此之間關聯也並不多麼緊密嘛。

  「啊……」一宮美咲輕聲說:「我母親認識他。」

  「母親?」

  「雖然太宰君說他現在對加入港口黑手黨沒有什麼興趣。但他一定會加入,並且會成為干部,就像森鷗外一定會殺死前任首領,自己上位一樣。」

  「你怎麼知道?」

  「因為母親曾經歷過無數個過去和未來,幾乎每一個未來都是這樣。」

  「經歷過無數個過去和未來?」

  「是啊,我的母親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只有在最絕望、最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她才會使用——讓時間重來。」

  讓時間重來?

  異能是時間系的嗎?

  太宰治微微偏了偏頭,據說時間系的影響範圍都是世界級的,因此極其少見。

  目前世界範圍內已知的時間系異能者只有三個,其中一個已於多年前在埃及死亡,據說是死在能力相同的異能者手上。

  死亡的時間系異能者名為迪奧ㆍ布蘭度,他將自己的異能取名為「世界」,而殺了他的時間系異能者名為空條承太郎,異能名為「白金之星」。

  他們似乎能讓時間停止最多9秒。

  至於時間重來……

  幾年前仙台市杜王町曾上報過一名異能犯罪者的能力與此相近。

  那名異能者名為吉良吉影,是個對女人的手部有著異常迷戀性癖的男人,他一開始的異能是可以將自己所觸碰的東西全部變成炸彈,在被人發現他是個作案多起的連環殺手後,被逼入絕境的他在某種外界因素的介入下,異能力目前也尚未確定是升級還是改變了——

  他原本的異能力叫做「殺手皇後」,後來得到的時間系異能叫做「敗者食塵」,可以回溯一個小時的時間。但觸發和使用的條件都非常嚴苛。

  這位吉良吉影如今也早已死去多年了,他的死亡和空條承太郎也有所聯系。

  因此也有人懷疑那位空條承太郎是否在滿世界獵殺與自己能力相同的異能力者。

  如今,世界範圍內已知的時間系異能者,就只有空條承太郎一人了。

  他絕不可能是一宮美咲的母親。

  首先,他是個男人,其次,他的「白金之星」只能暫停時間,而無法回溯時間。

  不管怎麼看,一宮美咲的母親的異能力,都更接近吉良吉影的「敗者食塵」。

  難道她和那位吉良吉影有所關系?太宰治因為好奇曾查看過吉良吉影的資料。說起來,那個男人也是一頭金發啊……

  而一宮美咲還在繼續說話:「她一直很想感謝太宰君,感謝他過去、現在、未來,都那麼支持森鷗外——或者說,支持過森鷗外,不過,也因此有些歉疚。」

  中原中也大概不知道時間系異能者意味著什麼,他雖然也頗感震驚,卻只是震驚了一瞬就拋到了腦後:「歉疚?為什麼?」

  「母親一開始以為他主動背棄了森鷗外,背棄了港口黑手黨,很難以置信,也很不理解,後來才發現,是森鷗外不得不主動放棄他。

  母親想要讓太宰君留下來,但太宰君如果不離開,就會有很強大的勢力對母親宣戰,她不肯服輸,發動了很多次能力。

  但最終還是失敗,離開了這個世界。她總覺得,是自己的錯。

  要是她的頭腦更好一些、力量更強一些……也許就不必放棄太宰君了……

  那一次,太宰君直到最後也沒有離開她,直到最後也作為她的干部支持著她。可是她卻自己先離開,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她覺得是自己拋下了太宰君。」

  太宰治立刻意識到了,一宮美咲的母親的異能,或許遠比任何人都想得更加強大。

  至少,她絕不止只能回溯一個小時——

  半個月?一個月?半年?一年?好幾年?

  這段話,透露出了好幾段讓人悚然的消息:

  1、一宮美咲的母親曾與森鷗外關系極其緊密,並且屬於港口黑手黨。

  從描述來看,兩人屬於利益共同體的概率大概在80%以上,那種「不分彼此」的感覺,如果不是兄妹,就只能是夫妻。

  2、太宰治在未來某個時間點加入了港口黑手黨,深受一宮美咲的母親看重,但他不知為何叛離了組織。

  一宮美咲的母親似乎深受打擊,後來發現是森鷗外主動放棄他後,應該是動用了能力回溯了時間,並且為了留下他。而和某個強大勢力開戰,並因此而死。

  3、一宮美咲的母親臨死前,很可能最後一次發動了能力,把世界倒退回了過去。

  4、他應該只是個引子。應該是有人盯上了她時間回溯的異能力,覺得她產生了威脅。

  所以用他當借口,來光明正大的攻擊她。這種能力,絕不可能在外隨意行動。

  一旦被人發現,絕對會被嚴密看守起來,而一旦察覺到對方不夠聽話溫馴,被找個理由處死顯然就是最優的決定。

  不過,一宮美咲的母親真的就那麼一腳踏進了陷阱裡嗎?

  可就算告訴太宰治,說他對她有這麼重要,他也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在今天之前,他根本就不認識這麼一個人,甚至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說有這麼一個人願意為他而死——

  太宰治也仍然覺得,毫無真實感。

  「我本想幫母親對他說點什麼——母親一直很掛念他,不過這個世界裡,他既不認識母親、當然也從未見過我。所以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麻煩你從一開始就偽裝的更好一些啊,一宮美咲小姐。

  聽見這話,太宰治轉頭看向了一宮美咲所在的方向,長長的嘆了口氣——你已經讓我做了很多余的事情了。


第19章

  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只有那麼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單獨交流了那麼一段私密的往事,作為高天組的首領,很快就有絡繹不絕的人上前與她攀談。

  太宰治聽見有不少人明裡暗裡的打聽高天組的事情,所有人都對她非常好奇,也有人懷疑她不是真正的高天組首領,而是對方推出來的傀儡。

  而一宮美咲游刃有余,進退自如,話都接住了,可一點多余的信息都沒泄露出去,也有人想趁著機會與高天組搭上關系,提出商業合作,攜手共贏……

  這些消息,森鷗外應該很有興趣。但太宰聽得卻滿心厭煩,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一宮美咲的母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直到宴會結束,太宰治都沒有再聽到更多的消息。

  他躲在陽台上,看見一宮美咲與中原中也攜手離開,有一輛轎車來接他們。

  「咦?作之助?」竊聽器裡傳來一宮美咲帶著笑意的聲音,「你親自來接我們嗎?」

  一個陌生的男聲平和的說道:「辛苦了,首領,中原大人。」

  又有一個年紀不大的輕快聲音道:「我也來了!」

  「啊,亂步——你沒帶福澤君嗎?」

  「我和織田在一塊呢,不需要什麼護衛啦!等等……」

  中原中也道:「怎麼?」

  亂步的聲音道:「中也,你的口袋裡有竊聽器。」

  啊哦,糟糕。

  雖然心裡說了「糟糕」兩個字,但太宰的情緒非常平靜。

  要是被發現竊聽器,嫌疑最大的應該就是港口黑手黨吧?

  嗯——森先生會頭疼嗎?不過,那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中原中也翻出了竊聽器,聽起來非常惱火,但一宮美咲的聲音卻很平靜:「看來以後參加宴會,得再帶上采菊了。」

  說完,竊聽器就被什麼人碾碎了。

  ……

  那之後,森鷗外對高天組釋放了善意,主動放棄了半個橫濱市的勢力,願意與高天組分半而治,准備「攘外必先安內」。而太宰治不知道為什麼,高天組沒有提起竊聽器的事情。

  兩方默契的停止了一切摩擦,雖然沒有正式的簽署什麼停戰協議、合作條約。

  但森鷗外忙著整頓內部,高天組也趁機開始對那些並入下屬後一直維持原樣的組織進行整改。

  江戶川亂步效率極高的翻出了無數證據確鑿的累累罪行,有了正當理由後,一宮美咲下令囚禁逮捕,就不會被視為暴君行為。

  一宮家族的監獄裡一時間擠滿了囚犯。

  而一進入監牢,自然是人為魚肉我為刀俎,平時對方怎麼都不可能答應被剝奪領地,這時也別無他法,只能接受被「剝奪頭銜」。

  他們的領土,一下子統統成為了一宮美咲的直轄地。沒有了這些「中間商」,她此刻才算是真正的將半個橫濱握在了手裡。

  這些囚犯中,對一宮美咲好感度過低,顯然懷恨在心的,你打定了主意關押到死,而一些雖然被剝奪了一切,好感度卻仍然比較高的,顯然是心服口服的人,他們如果願意花錢贖買自己,你就會拿錢放人。

  要是還有一些屬性值過得去的,派的上用場的人,你就會把他們派到幾位干部的麾下,讓他們為高天組繼續努力工作。

  一時之間,半個橫濱市的風氣為之一清,普通市民別的變化暫且還沒感受到。但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市容變得更整潔了。

  一些荒蕪的小巷也被清掃的干干淨淨,人煙稀少的偏僻地帶也裝上了路燈,街道上隨處可見監控攝像頭;

  到了晚上,犯罪率直線降低,搶劫、盜竊、綁架、詐騙一時絕跡,就連喝酒鬧事、無家可歸的人都變少了,店家如果遇見醉鬼糾纏,又或者誰和誰產生了糾紛,比起打電話報警,打電話給高天組似乎更為快捷——

  不久前就有人挨家挨戶的發傳單和名片,告知他們高天組的電話。

  道路擁堵的時候,高天組還有人出面指揮交通,晚上甚至還有專門攔街查酒駕的人。

  許多人清楚,那些人並不是警察。盡管他們穿著類似的制服,可衣服上的徽章卻並非警視廳的樣式,而是高天組的旗幟圖案——金底紅梅。但所有人都默認了他們的權威地位,服從了他們的管理。

  畢竟,連真正的警視廳都沒有出頭,他們這些老百姓又哪有能力反抗?

  更何況,高天組的人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他們就只是……好像認真的行使起了執法權。

  一時間,高天組和港口黑手黨所管轄的地方,明明處於同一城市,卻好像變成了兩個不同的城市。

  高天組還推出了非償還類型的助學金,只要戶籍在橫濱市高天組管轄範圍內的人,考上大學後,即可申請這筆錢。

  如果戶籍不在這裡,那麼把戶籍遷過來之後,也可以申請。

  不僅是針對大學生,小學生、初中生和高中生也可以提出申請,未成年人如果覺得父母不負責任,或者是家境貧困,難以生存,他們或者他們的家長可以給高天組打電話,聯系之後會有專人上門評估他們的生活環境。

  一旦通過審核,他們的監護權會轉移到高天組名下,高天組會無償供養他們念完高中。但與此同時,他們的一切人身自由也都攥在了高天組的手裡。

  這聽起來像是出賣自己,或者家長們賣出自己的孩子。不過,高天組並沒有讓他們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

  這是一項見識深遠的計策,在短時間內,只會造成大量的虧損。

  一旦資金周轉不靈,就可能會被這慈善般的決策所拖垮,可一旦撐下來,高天組將代替當地市政廳,獲得收攏人心的權威與源源不斷的人才。

  「不可思議。」這樣大的動作根本瞞不過任何人,高天組顯然也沒打算隱瞞。

  森鷗外百忙之中都忍不住抽出時間發出感慨,「如果高天組所圖之物大到那個份上的話,他們的首領不是個瘋子,就是個傻瓜。」

  「是嗎是嗎。」太宰治漫不經心的敷衍道,「不過我聽說現在大家都在討論高天組的事情哦,甚至連橫濱之外的城市,都有人在考慮遷入戶籍了——啊,原來有那麼多人沒有錢上學啊?」

  「太宰君……」森鷗外道:「人才不是憑空產生的,他們需要國家、社會、家庭的精心培養,才能在未來肩負起承擔社會的責任。

  那麼,僅在橫濱就存在多國租界,且全國都有外軍駐地的情況下,你認為其他國家會願意看見這片土地上誕生人才嗎?

  就連本國的大多數既得利益者,也希望上層階級最好永遠被自家把控,可不會好心培養底層的孩子出頭哦?」

  太宰治望著他問道:「所以,如果有人培養了的話……」

  「那,要麼她顛覆這個國家,要麼這個國家現在就將她湮滅。」森鷗外微笑了起來:「不過,不說那個了——太宰君,來不及對高天組幸災樂禍了,我們也碰上麻煩了。」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吧?」太宰治一副毫無干勁的模樣,「據說橫濱出現了前任首領的幽靈啊。」

  「沒錯——要是被別人查到的話,說不定會泄露我們的秘密,那可就糟糕了呢。」

  說是秘密,不過是森鷗外在殺死前任首領的那天晚上,強行讓太宰治成為了目擊證人,把他變成了共犯。

  他繼續道:「而且不巧的是,前任首領的幽靈被目擊到的地點,現在屬於高天組的統轄範圍,要是派組織裡的人過去,被發現了可是能上升到擅自入侵這樣不得了的事情上。所以,沒有加入組織的太宰君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了。那就拜托你了哦——」

  ……

  「首領,異能特務科下達了巡視通知,後天上午九點,他們就會前來拜訪。」

  阪口安吾微微蹙著眉頭,在干部會議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他是個長相端正清俊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可要是誰認為他只是個單純的書呆子而小瞧他,那就是活該倒霉。

  「目前,高天組尚未取得「異能開業許可證」。但在組織運營過程中,很明顯有著異能者的存在。一旦被抓住證據,罰款倒還不是大事,最糟糕的是可能會被責令直接解散。」

  中原中也坐在一宮美咲的右手邊,聞言冷哼了一聲,好像在說有本事就試試看。條野采菊皺了皺眉頭,而江戶川亂步眯起了眼睛。

  其實異能者加入某個組織,在暗地裡非法工作並不是少見的事情,比如條野采菊之前的工作,異能特務科就算知道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每個都管他們也管不過來——但如果規模太大,且太過明顯的話,他們就不能再視而不見了。

  高天組顯然就已經壯大到了讓他們覺得必須出手的地步。

  畢竟前羊之王中原中也號稱重力使,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條野采菊以前在犯罪組織裡也不曾掩飾過異能,再加上新加入的芥川龍之介號稱無心禍犬,身懷異能也不是秘密……

  這三人一位是首領配偶,一位是五大干部之一,一位是五大干部之一的養子,將來很可能會繼承干部之位……算得上都身處要職。

  與之相比,織田作之助、阪口安吾等人雖然也有異能,但只要不說,基本上沒人知道。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會兒後,看向了一宮美咲,他低聲道:「首領,如果需要……」

  他如今已經不再是殺手了,比起殺人,織田作之助更想好好讀書,試著寫作,但作為軍事統帥,保護首領與家族是他的責任,他只是不想再輕易的掠奪他人性命,但不是不能再拿起武器。

  如果是為了守護自己重要的東西,他依然會挺身而出去戰鬥。

  「不,不必,作之助。」但一宮美咲微笑著朝他搖了搖頭,她看向了阪口安吾,輕柔道:「安吾。」

  「是,首領。」阪口安吾恭恭敬敬的低頭回復道。

  「麻煩你和異能特務科聯絡溝通一下,今天下午,我想和種田長官單獨會面。」

  要是他不同意,你心想,玩了那麼多次森鷗外了,誰還不會找mimic了?

  反正現在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觸發mimic事件也不是一宮美咲損失一員干部!

  其實你並不清楚mimic事件為什麼會逼走太宰。因為游戲事件並不會描述的那麼細致,就比如說懷孕的時候,可能你什麼都沒做,它就會突然跳出來一個流產事件。這個時候除了一臉懵逼的接受,你也做不了別的了。

  這麼想著,你拉開「軍事」這一界面,看了一眼「雇佣兵」界面:

  其中「mimic」的名字赫然名列其中,雇佣他們只需要……嗯,230枚金幣。

  你確定你雇得起。

  而在一片雇佣兵團隊中,位列「雇佣兵」榜首的,卻是一個個人名字——

  伏黑甚爾……


第20章

  他可真貴啊。

  你之前就看見過他的名字高懸其上。但從沒雇用過他,畢竟要花錢的事情那麼多,花500金幣雇佣一個人實在是太奢侈了,還不如多建造升級領地建築、舉行宴會提升家族成員好感度、送禮拉攏、外出旅行……

  你關閉了「軍事」界面。

  而阪口安吾一番操作,還真的成功聯系上了種田長官,安排了一場見面。

  盡管他的確能力出眾,可之前的掩飾身份不過是個普通職員,要做成這樣的事情,其實很有難度。

  他是否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又或者,是覺得高天組和異能特務科之間已經快要圖窮匕見。

  所以無需再繼續掩飾,而高天組不敢和異能特務科撕破臉,不會拿他怎麼樣?

  總之那天下午,一宮美咲帶著中原中也一起赴約了。

  「真是出人意料啊。」種田長官走進這家被包下來的餐廳,看見一宮美咲的第一眼時就說,「盡管聽說出席了森氏會社社長繼任儀式的高天組首領,是個年輕的女人,但親眼見到,還是嚇了一跳。」

  一宮美咲站了起來迎接他的入座,微笑著道:「是我不夠年輕?還是我不像女人呢?」

  「太過年輕了。」種田長官盯著她看了半晌,輕輕搖了搖頭,坐在了她的對面。「很難想像你都經歷過什麼,才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等他坐下,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才跟著重新坐下。橘發少年作為隨侍,陪在一宮美咲的身邊。

  他很想讓自己的表情和她一樣冷靜淡然,不想被人小看,可不管怎麼說,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會面。

  他並不害怕戰鬥,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也許有哪裡做的不好會連累一宮美咲的聲譽,甚至可能造成高天組的損失,內心便不由地感覺十分緊張,眉頭也不自覺的嚴肅的微微蹙著。

  而起立迎接是一種表達尊敬的禮儀,種田長官被許多人畢恭畢敬的對待過。

  因此對這樣的接待並不陌生,但讓他在意的是,一宮美咲的禮儀周全,更多的是因為個人的教養良好,而不是因為畏懼他的身份地位。

  按理來說,她應該是有求於他,畢竟他擁有著可以輕易動搖高天組存在根基的權利,這常常會讓人忍不住的感覺緊張、僵硬。即便努力顯得放松、輕快,也會在無意識中流露出諂媚討好。

  而種田長官也見過狂妄傲慢的無禮之徒,一上來就想與他分庭抗衡,想要壓他一頭。

  這些人大多有著不錯的「底牌」。一直以來都依靠著「底牌」過著張揚肆意的生活。

  前者過卑,一般來說不值一提,後者過亢,可能會造成一些麻煩,但僅僅也只是一些麻煩。

  種田長官會不動聲色的看著對方一張張翻開底牌,然後考慮自己出手的尺度——

  一般來說,能讓異能特務科暫退一步的底牌很少,所以後者大多死得很慘。

  種田長官原以為一宮美咲會是後者。

  年輕、沒有經驗的首領通常都很難學會隱忍,他們受不得一絲委屈,拒絕注意別人的臉色,認為低頭示好是屈辱的失敗,總是想要把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障礙全部踢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年輕的「羊之王」中原中也,以前就很明顯是這樣的作風。如今的高天組,他們的行事也十分張揚。

  可是,一個組織想要成長,過程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一個組織的首領,一生也絕不可能只有意氣風發的成功,必然也會遭遇種種苦難和艱辛。

  沒想到一宮美咲竟會是這樣從容自若的態度,這恰好是寥寥幾個真的能與異能特務科達成一致的人所共有的特質。

  種田長官內心對她高看了一眼,又忌憚了幾分,臉上卻毫無表露,不緊不慢的拉起了家常:「一宮小姐是哪裡人?」

  「橫濱人……」

  「出生在橫濱?」

  「是……」

  「今年多大了?」

  「19歲……」

  「這一位呢?」種田長官看向了中原中也。

  種田長官聊起的並不是廢話,他只是在確認,自己的部下在全國範圍內篩選的姓氏為一宮的家庭,哪一個可能和一宮美咲有關。

  但中原中也抿緊了嘴唇,藍色的眼眸瞪著對面的男人,他厭惡這樣不明所以又不痛不癢的對話,感覺就像是貓戲耍著老鼠一樣令人火大。

  見狀,一宮美咲在桌底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這才忍耐著回答道:「16。」

  「聽說「羊」之王決定入贅的消息時,我的部下們都很驚訝——我們可一直都很關注你的動向啊,中原君。」

  種田長官道:「兩位是怎麼在一起的,可以說說看嗎?人的年紀越大,就難免對年輕人戀愛的事情感興趣起來了。」

  「當然可以……」一宮美咲依然握著中原中也的手,他剛剛回握了過來,兩人在桌底下十指緊緊交握著。

  她笑著說道,「是我主動追的中也。看見中也的第一眼,我就決定要和他成為夫妻了。」

  「一宮小姐真有勇氣。」

  「因為我的年紀比中也大,長相也不如中也好看,力量也沒有中也強大,平平無奇卻敢對中也出手?」

  中原中也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對她這樣貶低自己感到一陣不滿。

  「那倒不是,只是很感慨,畢竟「羊」之王以前可是個出名的刺頭,我的部下也曾試著想要接觸他,可是無論男女,一個也沒成功。」

  「因為中也重視事實與真誠,抱著欺騙的心情接近他是行不通的。」

  「那麼,一宮小姐接近他,全然沒有抱著想要得到那份強大力量為己所用的想法嗎?」

  種田長官猝不及防,終於提及了正題:「你是什麼時候決定要成立高天組的?」

  「我是抱著圖謀中也一生的想法接近他的。」一宮美咲坦然道:「把我們的一生,從此緊密的糾纏在一起。」

  就如同他們現在緊握交纏著的手。

  中原中也看著她,原本緊繃著的表情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種田長官萬萬沒想到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在自己面前秀恩愛,他的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至於高天組,我的出生就是為了繼承一宮家族,壯大高天組。」一宮美咲道:「母親精心創造了我,我的傷疤、我的性格、我的想法……母親把她認為一切必要的事物都給予了我,就是為了讓我完成我的使命。」

  她的傷疤……

  中原中也和種田長官的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臉上。

  那不會有任何少女願意接受出現在臉上的破相傷疤,那看起來更應該像是被仇敵報復的傷疤——竟然是她母親所留下的?

  中原中也想起自己曾問過她傷疤的事情,那時她只是淡淡的笑著說,「沒什麼。」

  現在不是出聲安慰她的場合,他甚至都無法擁抱她。少年分開交握的五指,整個拉住了她的手,垂下眼眸,默默地輕柔的摩挲起她的手背。

  種田長官道:「看來你的母親對你很嚴厲。」

  「嚴厲?不,這都是為了完成我們的事業所必要的選擇。」

  聽到這裡,基本可以判斷一宮美咲的想法和行事風格,顯然受她母親影響極深,甚至可以說,她幾乎就像是為了她母親的願望而活著的。

  既然如此,想要知道她的行事風格和思維邏輯,就必須了解她母親的信息。

  種田長官問道:「不知道你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一宮美咲望著他,眨了眨眼睛:「一定有人已經報告過您關於我母親的事情了吧?」

  種田長官頓了一下。

  「您一定已經調查過了,或許您認為我在撒謊,在胡說八道,但我的母親的確曾和您在一起過一段時間,只是您不記得,這個世界也不會留有任何記錄。」

  「為什麼會這樣?」

  「我的母親在極度絕望的情況下,可以回溯時間。一旦回溯到最初的時間點,對您來說,生命裡自然從沒出現過這樣的一個人。」

  「你母親現在在哪裡?」

  「已經去世了。」一宮美咲道,「她在這個世界的已經消亡,我才會作為她的繼承人出現。」

  「你的母親……和你,高天組的目的,是什麼?」

  「建立一個國家。」

  「你還真敢說啊。」

  「我認為這是可以堂堂正正說出來的事情。所以您直接問我,我就直接回答。」

  「你認為我知道之後,可以放任不管?」種田長官語氣生硬了起來:「我是政府官員,而你卻要顛覆現有政府!」

  「一個現代國家還存在租界,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外國人在這片土地上擁有治外法權,犯下罪行本國無權審判,歐洲的異能組織趾高氣揚,仿佛異能特務科的上級機構一般傲慢無禮,隨意干涉本國內政,在無需本國政府同意的情況下。

  甚至可以直接派遣異能者與軍隊擊沉這片國土——這種毫無尊嚴的政府,您認為,是能讓人民安居樂業的政府嗎?」

  「即便如此,政府也是政府。」種田長官強硬道:「顛覆只會帶來混亂和恐懼。」

  「人總是覺得,只要現在仍能忍受,便無需改變。」不知不覺,一宮美咲已經成為了話題的主導者,「於是日復一日的妥協、退讓、委曲求全……就算淪為殖民地也覺得,至少還活著,就算被人瞧不起也覺得,至少還穩定。」

  「什麼殖民地!」

  「租界、外軍駐地、治外法權、並不自主的國家主權——」一宮美咲道:「再加上皇室——的確,不是殖民地,目前應該算是……半殖民地半封建半資本主義社會?」

  種田長官嘆了口氣。

  他苦笑著說:「一宮小姐,你不覺得,只當黑手黨更輕松一些嗎?在這個國家裡,並不缺少異能強大、天賦出眾、勢力龐大的存在……有些人甚至毫不在乎的想要毀滅世界。但只有你,只有你想建立一個國家,你沒想過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那樣重大的職責,沒有人願意,也沒有人敢去肩負。」種田長官微微闔了闔眼眸,「只要保持現狀,就已經可以過得很好,又何必為了虛無縹緲的事情,去犧牲和戰鬥呢。自己有錢有權有勢之後,就已經可以過的非常幸福,連帶著自己的孩子也可以過的無憂無慮了,又何必……

  非要承擔起一億多國民生死存亡的責任?現在的政府或許的確無能昏聵,但已經是……能做到最好的政府了。」

  「那您應該高興才對。沒有人願意承擔起政府的責任,所以只能依靠現在的政府,但現在,您有了新的選擇。」

  「不去依靠這個傳承千百年的政府。而去依靠一個19歲的少女政府嗎?」種田長官幾乎笑出聲了,「也許你有著強大的異能力,讓你覺得自己可以一試。但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異想天開,一旦走上錯誤的方向,會對這個國家造成多大的、難以挽回的損失?」

  「那麼,您就更應該選擇我了,種田長官。」

  種田長官微微一愣。

  「你忘記了嗎,我說過,我母親的能力——她迄今為止,已經走錯過無數次道路,在成千上萬次的嘗試中走入了絕境,然後帶著這些試錯的經驗,重新開始——如果要說誰最可能走上正確的道路,那就只有繼承了她能力的我。」

  一宮美咲凝視著他道:「種田長官,我並不希求您現在就完全站到我這一邊來,黑手黨只是追逐利益的暴力組織,他們的存在是一個城市的毒瘤。

  但是我統一橫濱之後,會把混亂不堪的橫濱整合成一個平和、秩序井然的城市。

  這對您身後的政府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吧?到了那時,如果您覺得我依然不能存在,再對我動手也不算晚。」

  「呃……」一宮美咲站了起來,她向著他彎下了腰,垂下眼眸,鞠躬請求道:「所以,請您無論如何,允許高天組存在到那一天。」

  ……

  織田作之助帶著芥川和敦出來購物,結果在大街上,看見了一個人在到處亂晃——

  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的學生,太宰治。

  他的存在並不是秘密,因為作為森鷗外得位正當性的見證人,森鷗外經常把他帶在身邊,時不時就會提起。條野采菊搜集到的關於港口黑手黨的新情報裡,就有他的照片。

  作為高天組的干部,織田作之助認為自己可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

  他走了上去,擋在了太宰治的面前。

  「這裡是高天組的地盤,請告知你的目的。」

  太宰治慢慢的抬起頭來,他記得他的聲音,這是當時來接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的「司機」。

  當時一宮美咲叫他作之助,而名為亂步的聲音稱呼他為織田,也就是說——

  黑發少年瞪大了眼睛,捂著胸口嬉笑道:「是織田作之助嗎?哇,軍事統帥親自出馬,真讓我受寵若驚啊。」

  「港口黑手黨的人不該踏入這裡。」

  「我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我沒有加入黑手黨。」

  「我聽說過這件事情,所以我現在沒有出手攻擊你,只是在驅逐你。」

  「好嚴格啊,織田作——」太宰治輕佻的抱怨了起來,仿佛和眼前的少年很熟悉似的。甚至把他的姓名斷句組合成了奇怪的昵稱。

  「請不要那麼叫我……」織田作之助平靜的說,「沒有道理讓疑似敵人的家伙這樣稱呼我。」


第21章

  種田長官答應了為高天組簽發異能開業許可證,不過等走完手續還需要一段時間。

  而他松口之後,三人終於平平靜靜,算得上賓客相宜的吃完了一餐晚飯,臨走前,一宮美咲才將一份文件袋遞交給種田長官,笑著說是一份禮物。

  她的笑容依然是那麼柔和、親切,叫人一看就心生好感,覺得值得信任。

  種田長官坐到車上後,仍能透過後視鏡,看見淺金色短發的少女和橘發少年站在餐廳門口,禮儀周全的目送他的座駕駛遠。

  那是對待貴客的禮節,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然而打開文件袋一看,種田長官就忍不住笑了。

  那名為禮儀的絲綢滑落,終於露出了裡面包裹著的利刃。

  只見文件袋裡,全部都是異能特務科的科員資料,違紀、受賄、家庭陰私……可以說是一袋的把柄。

  那是家族顧問江戶川亂步和間諜首腦條野采菊的努力結晶,若是最後真要撕破臉,這些資料一旦公開,足以變成一樁樁一件件的醜聞,不知道能把多少人拉下馬來。

  高天組是在威脅:你想除掉我,你自己也不會有多好過。

  不過,如今既然談成了,這份資料交出來,即是在不動聲色的展示力量,免得被人看輕,也是一份誠心示好。

  種田長官默默的將那些資料放了回去。

  除去立場不同這一因素,這一場飯吃下來,他很欣賞一宮美咲這個外柔內剛的少女。

  但他同意簽發異能開業許可證,卻不僅僅是因為對她本人的欣賞,而是因為有一個強而有力的擔保人存在。

  她的話語聽起來都很強有力,但沒有人能夠保證她一定能做到。既然如此,說得再有道理,也不過是虛言。

  讓種田長官下定決心的,是他們沒有談到的那些事情——關於一宮美咲的母親,關於另一個時間線的他自己。

  時間系的能力是最難被察覺和證明的。因為時間回溯後,記憶也往往會隨之回溯,死無對證,說什麼都行。

  所以,如果她要撒謊,何必撒這麼一個難讓人相信的謊?

  說自己的母親曾和森鷗外在一起多年,然後又轉而來到種田長官的身邊,這除了讓人以為她是騙子之外,根本沒有多少好處——若要說是用這個謊來和他們攀關系……

  可一宮美咲之前面對森鷗外時,也不見有多親熱,和種田長官相處時,態度也平平靜靜。

  她既沒有冒充誰的子女,也沒有打著誰的名頭做事,甚至言談之間,的確不像是和他第一次見面——

  在吃飯時,他詢問了一宮美咲許多關於自己的事情,而她答得分毫不差。其中不乏一些極其隱私的問題。

  既然如此,那麼換過來想——如果那是真的呢?

  因為是真實發生過的,所以就算匪夷所思,也有底氣可以平靜的直言相告;

  因為是真實發生過的,就算別人不信,也不必過於強調在意;

  因為是真實發生過的,所以一宮美咲了解種田長官的為人;

  因為是真實發生過的,她或許相信自己可以說服他,才讓阪口安吾安排了這場直接會面。

  沒錯,種田長官認為那個足夠可信、足夠權威的擔保人,就是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自己。

  他雖然沒有記憶,可是假如一宮美咲和她的母親都是如此堅定的選擇了建國這條道路,那麼,他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一定是從中看到了希望……

  他願意幫助一宮美咲的母親,全力支持她,成為她夢想的同路人……

  既然如此……

  種田長官心想,我雖然不曾見到一宮美咲的母親,不過我……相信你的眼光和選擇。

  另一個我……

  你既然選擇了她的母親,而她的母親又認為她足以擔起這份重任,那麼,我會給她一個機會。

  我很期待,她是否能帶給我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

  等到種田長官的車駛過拐角,不見了蹤影,中原中也和一宮美咲才坐上高天組的專車。

  這一次的司機就不是織田作之助了。

  一宮美咲從車裡拿出一本看到了一半的書,正准備看完,就發現中原中也靠在一邊,眉頭緊皺著,看起來悶悶不樂。

  「怎麼了?中也?」

  「呃……」見他不說話,一宮美咲把書放下,朝著他湊過去關心道:「你不喜歡這種應酬場合嗎?抱歉,要是厭煩的話,下次我帶安吾或者作之助過來。」

  聽見這話,中原中也終於硬邦邦的吐出一個字來:「不。」

  他沉默了半晌,終於煩躁道:「我不想看見你……低頭的樣子!我不想你受委屈,而我只能在一邊看著!」

  聽他是因為這個而不開心,一宮美咲微微笑了起來,她挽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說:「可是我很開心。」

  中原中也不解的看著她:「開心什麼?」

  「因為我也舍不得中也受委屈。」一宮美咲說:「我想要中也總是無憂無慮的、意氣風發的、永遠也不需要低頭、永遠也不需要忍耐、不會受一點委屈……一直開開心心的。

  所以我一個人承受這些就好了,要是能讓中也、亂步、作之助、采菊……以及大家,不用低頭違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的話,我就覺得很開心,感覺很劃得來。」

  她輕輕的說:「我想看大家一直笑著的樣子。」

  「白痴……」中原中也轉過身來抱住了她,咬牙氣道:「你在外面受委屈,我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無憂無慮啊?那群家伙要是知道了的話,誰能笑得出來啊!」

  ……

  【你已放棄拉攏末廣鐵腸的計謀。】

  【末廣鐵腸好感度:40。】

  【你正在拉攏種田長官。】

  【種田長官好感度:20。】

  【你已獲得異能開業許可證。】

  【你獲得一個新的學識技能點。】

  你學習了一個新的技能。現在,你的技能樹已經點亮了六個技能:「科學思想」、「規劃開發」、「學術圈」、「亦師亦友」、「思想開明」、「叛教者」。

  【亦師亦友】:你的被監護人可以獲得額外能力,並成為你的朋友。

  【思想開明】:不同文化的好感度 15、無視負面的文化好感。

  【叛教者】:不同信念的好感度 15、改變信念的花費-75%。

  【你的威望 20。】

  這時,你的游戲界面上彈出了一個熟悉的事件:

  【入侵!來自港口黑手黨的前任首領的幽靈正在你的領地中劫掠!】

  【集結士兵!】

  但你的征召兵一多,集結的速度就會相應的變慢,等他們完全集結好,朝著敵人所在方位殺去時,只抓住了一個尾巴,對方就逃走了。

  【你的間諜首腦帶著沉重的消息來找你。雖然你們不知道背後指使者是誰,但有人在密謀針對你的配偶中原中也!】

  你當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我們必須阻止這幕後的奸徒!」

  ……

  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剛回來,就等到了織田作之助有緊急消息上報。

  據他所說,當時他和芥川龍之介、中島敦一起,在街頭遇見了太宰治,就在他准備將他驅逐出去的時候,突然一陣氣流炸開,出現了一個帶著巨大鐮刀的身影,他的出現就像是龍卷風降臨一般,一瞬間就摧毀了半條街。

  太宰治立刻趁亂消失了,織田作之助和芥川龍之介一起和那個幽靈戰鬥了片刻,等到幽靈軍團出現,對方就自己消失了。如今江戶川亂步正在勘測現場,順便指揮部下修建街道。

  「我這邊最近也發現,領地裡有一個傳言出現……」條野采菊道:「據說,有人目睹到荒霸吐的出現,而他的到來會引起爆炸。根據這一次的現場痕跡來看,之前的幾次爆炸或許是同類事件。」

  中原中也皺起了眉頭,「哈?」

  一宮美咲確認道:「港口黑手黨的前任首領幽靈出現和荒霸吐出現,是同類事件?」

  「是……」

  「之前的爆炸事件有什麼定論?」

  「由於沒有牽涉到異能的證據,說是荒霸吐,但沒有一個人能證明,下面就定義為了單純的煤氣爆炸,所以之前沒有上報到我這裡。」

  一宮美咲點了點頭道:「異能特務科最近不會來找麻煩,不必再盯著那群公務員了。采菊,你現在去徹查荒霸吐的事情,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首領。」

  ……

  你把地圖拖到港口黑手黨的那一部分,點開了那棟標志性建築物——森氏會社的大樓,找到了這片土地的所有者,森鷗外。

  你進入他的角色頁面,點擊「部下」這一欄,往下一瞥,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蘭堂……

  前代首領幽靈事件和荒霸吐事件你並不陌生,你玩森鷗外的時候,就算每次都沒有刻意去記,重復那麼個五六七八次,也早就記熟了。

  總之幕後指使者就是這個人。但現在游戲中你的間諜首腦還沒有查到線索。作為玩家你就算知道了,也沒法把他囚禁關押起來。

  除非……

  先「拉攏」他,然後把他「招募」過來。等他成了自己的部下,「囚禁」起來的概率可就高多了。

  反正種田長官那邊異能開業許可證已經到手,說明現在的好感度已經基本夠用。

  放棄拉攏「種田長官」。

  拉攏「蘭堂」。


第22章

  森鷗外接手港口黑手黨後,提拔了好幾個准干部,蘭堂就是其中之一。

  他有著一頭黑色的波浪長卷發,蒼白瘦削,總是穿著厚厚的棉衣、帶著毛茸茸的護耳,非常怕冷。

  他原本是個流浪漢,被發現了異能後,在前任首領在世時,被吸納進入了港口黑手黨。但一直是底層人員,直到森鷗外上位。

  人們暗暗猜測,這位看起來羸弱單薄的青年,或許會是准干部中最先通過考驗成為五大干部的人。

  而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如果不考慮黑手黨是份難以見光的職業,這個年紀和這個年收入,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年輕有為。

  現在,這位深受森鷗外器重的准干部,卻走在高天組的勢力範圍裡。

  他停在一間餐廳門口,然後推門而入,立刻有侍者微笑著上前,將他引至二樓包廂。

  訓練有素的侍者幫蘭堂打開門,待他走進包廂後,又在他身後訓練有素的,沒發出一點聲響的合門離開了。

  聽見開門聲,室內的少女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禮貌客氣的得體笑容。

  只見與青年單獨約見的少女有著一頭淺金色的短發,藍綠色的眼睛,白皙端正的臉上有幾道明顯的傷疤。

  她穿著黑色的襯衫與干練的西裝外套,長裙下,是穿著黑色絲襪的纖細腳踝與一截小腿。

  明明只是個十九歲的少女,但打扮起來自有一種屬於上位者的沉穩氣度。

  她坐直了身體,合上了手中的書,放到了一邊。

  蘭堂聽說過,高天組的首領似乎很喜歡看書。

  「你好,蘭堂先生。」少女站了起來,表示歡迎:「初次見面,我是一宮美咲。」

  如果被港口黑手黨的人看見這位准干部竟與高天組的首領私下會面,恐怕直接就會被判定為「背叛者」遭到追殺。一旦被抓住,大概就會直接丟給審訊組拷問吧。

  但是,蘭堂不能不來。

  因為昨天晚上他回家後,發現了一封靜靜的、不知道是誰送來的、放在客廳地毯上的信。

  信封封口用火漆封住,上面印著一宮家族的家徽。

  拆開信後,上面只寫著一個名字:「魏爾倫。」

  落款則是這家餐廳的地址,以及一個時間。

  所以他就在這個時間來了。

  這可能是個陷阱,但這是他恢復記憶以後,得到的唯一一條和摯友有關的線索,哪怕是陷阱,他也不想放過。

  「一宮大人。」

  蘭堂慢慢走近,然後在安全距離外停下了。他發現一宮美咲沒有帶護衛。

  根據資料,以往她總是和自己的未婚夫中原中也形影不離,如果有那位少年在的話,不需要護衛也毫無問題。

  但這一次,蘭堂並沒有發現其他人存在的身影。

  他直接問道:「您一個人嗎?」

  她就這麼有底氣?覺得他不會傷害她?還是對自己的異能有信心,認為她可以控制他?又或者……她的確掌握著自己的把柄?

  她的部下中,「陰獸」江戶川亂步的名號,蘭堂也聽說過。

  據說那個少年的異能可能是「解讀萬物」,只要被那雙翠綠色的眼眸看上一眼,世間所有的秘密都會無所遁形。

  高天組的干部劃分和港口黑手黨不同。雖然也是五大干部,可每個干部都有自己的獨特稱號,比如軍事統帥、間諜首腦、家族顧問什麼的,而港口黑手黨都是統一稱為干部。只不過每個干部分管不同的業務。

  許多人都不明白,江戶川亂步這樣的能力,為什麼不是間諜首腦,而是家族顧問?那麼高天組的間諜首腦,情報搜集能力又該有多麼恐怖?

  又或者,高天組的干部任命,間諜首腦並不以搜集情報的能力為標准?

  一瞬間,蘭堂想了很多,這是曾經的諜報人員的職業素養。

  「啊,稱呼我是「大人」嗎?」一宮美咲卻先提起了這個:「那蘭堂先生是怎麼稱呼森先生的呢?」

  「森大人,或者森殿下。」

  「殿下嗎?敬語真是一門大學問啊。」一宮美咲說:「沒錯,我只有一個人,因為蘭堂先生也是一個人來的。更何況這裡還是高天組的地盤,所以這樣才公平。請坐吧……」

  蘭堂等她先入座,隨後才坐到了她的對面。

  一宮美咲安撫道:「讓蘭堂先生來這裡很為難吧?要是被人看見的話,可能會給蘭堂先生帶來麻煩。不過,如果我去港口黑手黨那邊的話,可能騷動更大,抱歉,不得不讓蘭堂先生遷就我的任性了。請放心,這附近已經清場過了。」

  對於這種保證,蘭堂從不會太過信任。他不置可否,只是問道:「一宮大人都知道了什麼?」

  一宮美咲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蘭堂先生想要我說什麼呢?」

  「那封信,關於魏爾倫。」

  「那封信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知道魏爾倫。至於其他——那是下一封信該寫的內容。」

  「您這是什麼意思?」

  「蘭堂先生很警惕的樣子。」一宮美咲溫和道:「不必如此,只是我聽說蘭堂先生年輕有為,所以想要親近親近。」

  看起來蒼白、纖弱的青年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多謝。」

  他明明全身上下裹得厚厚的,而對面的少女只穿著襯衫長裙和西裝外套,他卻仿佛冷極了一般,仔細望去,能發現正在瑟瑟發抖。

  一宮美咲轉身去打開了空調。

  「我聽說,蘭堂君是在前任首領時加入港口黑手黨的,不過直到森先生上位後,才提拔成了准干部?」

  「是……」蘭堂依然僵著肩膀,垂下冷色的眼眸,「森大人於我有恩。」

  「有恩?那麼,你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算是完成報恩?」

  「呃……」見蘭堂沉默了下去,一宮美咲也不以為意,她拿起了桌上的菜單問道:「蘭堂君想吃點什麼嗎?」

  「並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那有什麼喜歡或者忌口的東西嗎?」

  「沒有,勞您費心了。」

  「不費心,這都是必要的了解,因為我想和蘭堂先生成為朋友啊。」

  蘭堂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他望著她,是試探、威脅,還是恐嚇?

  她知道「魏爾倫」,是不是說明一宮美咲已經查清楚了他的來歷?

  既然如此,港口黑手黨的前任首領和荒霸吐的事情,她是不是也都查到是他干的了?

  「陰獸」江戶川亂步已經盯上自己了嗎?還是高天組那個神秘的間諜首腦出手了?

  蘭堂十分確信,目前就算是森鷗外,也被他蒙在鼓裡。

  高天組的效率,看來比港口黑手黨高得多。一宮美咲的手段真是厲害,據說異能特務科本來打算取締高天組的,也不知她做了什麼,一下子就扭轉了政府的意見,反而帶回了一張異能開業許可證。

  森鷗外每天都長吁短嘆,似真似假的說些羨慕的話:「啊,真羨慕一宮小姐啊。年紀年輕居然就如此受人器重,我都已經是糟老頭子,跟不上時代了!」

  「果然,大家都更喜歡年輕有活力的少女首領吧?高天組人才濟濟,為什麼我的干部目前都湊不齊呢?」

  蘭堂這種時候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才好,不過沒關系,太宰治會幫他回應的。

  「沒錯沒錯哦,在溫柔的大姐姐手下做事一定比在中年無趣大叔手底下做事有干勁的多吧!」

  「嗚哇——太宰君好過分!」

  蘭堂:或許這就是島國的師徒關系吧。我不理解。

  但他可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一宮美咲,事關港口黑手黨首領。

  即便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也算是泄露機密,他可不打算再多送一宮美咲一個把柄。

  蘭堂默默地看著一宮美咲點完了菜,她給他確認後,招來了侍者,確定了菜單,然後對他說:「這家店的菜很好吃,蘭堂先生如果按捺不住想要對我動手的話,也等吃完如何?」

  她的異能被稱之為「幽靈軍團」。按理來說,以蘭堂的「操控亞空間」異能,足以應對的來,但她那深不可測的態度,讓蘭堂心懷忌憚。

  他沒有發動異能,兩人就這麼吃完了一餐飯。

  吃完後,一宮美咲好像很高興。

  「太好了,蘭堂先生沒有攻擊我,是不是說明我們已經建立了一定的信賴?」

  「呃……」並沒有。他想,信賴豈是如此容易建立的東西?

  他不說話,一宮美咲也不以為意,她繼續問道:「怎麼樣?飯菜還合胃口嗎?」

  「還好……」

  「嗯……看來蘭堂先生並不是特別喜歡這家店的口味呢。好吧,那麼下一次我們換一家試試。」

  「下一次?」

  「是啊。第一次見面是請吃飯,一起吃過飯後,就算不是朋友,也能算是熟人了吧?下一次見面蘭堂先生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呢?」

  蘭堂默默地站了起來,他盯著她,眼神漸漸冰冷,但少女毫不畏懼,依然神色平和。

  他們僅僅只是對視著,空氣中的氛圍卻漸漸的緊張了起來。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

  「請進……」一宮美咲道。

  中原中也走了進來,他瞥了一眼蘭堂,對他身上流露出來的似有若無的殺氣回以強烈的敵意。

  「啊,中也來接我了。」一宮美咲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對蘭堂眉眼彎彎的頷首告別:「那麼蘭堂先生,今天的會面就此結束吧。很感謝你能來,我度過了一段很開心的時光。」

  她准備離開時,又回頭看了他一眼:「請放心,關於你的事情,魏爾倫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蘭堂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他眉眼沉沉的看著她在中原中也的護衛下離開,等待了三天,發現森鷗外並沒有對他發難,一宮美咲好像的確遵守了承諾。

  然後在三天之後,他又接到了同樣的一封信。

  這次上面寫著:

  「你催促魏爾倫離開,問他在猶豫什麼。魏爾倫打破玻璃,把中也拉了出來。ヾ」

  蘭堂微微瞪大了眼睛。

  這樣的細節,就仿佛她當時也在現場,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要麼是另一位當事人,魏爾倫親口告訴她的,要麼,就是她掌握了某些絕密的資料——

  而這次她留下的落款地址,是某個書店。

  ……

  【你與蘭堂見面了,你注意到他沉默寡言,你試圖挑選一個話題,讓他對你留下印像……】

  【談論蘭堂的朋友。】

  【談論你的朋友。】

  你心想,要拉攏蘭堂,談論你自己的事情當然不會有用了。

  【談論蘭堂的朋友。】

  很明顯,你選對了。

  【你引起了蘭堂的注意。】

  好誒!


第23章

  蘭堂做了一點偽裝。

  這對於一個前諜報工作者來說並不困難,他把頭發染成了淺金色,裝成了短發,戴著綠色的美瞳,忍著冷意,脫下了棉大衣,換上了筆挺的西裝,卻又微微塌了塌肩膀,整個人的氣質便顯得平庸疲倦起來,看起來像是一個神色憔悴的上班族。

  他原以為上一次見面是攤牌,因此就以原來的面目過去了,可看一宮美咲的意思……她似乎要和他繼續來往一段時間。既然如此,蘭堂覺得自己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這家書店沒有清場,裡面有許多客人,或是一家老小帶著孩子,或是夫妻戀人,或是獨身的青年男女,在一排排書架間穿梭。蘭堂正要尋找一宮美咲,她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她換上了衛衣,休閑的穿衣風格頓時把她顯得更年輕稚嫩了。

  現在僅看外表,她就是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誰也想不到她會是半個橫濱的主人。

  「先生……」她見了他的偽裝,便識趣的沒有叫他的名字,少女湊近他的身邊,好奇的看著他的頭發:「你去剪了頭發?」

  「沒有……」蘭堂低頭看著她回答道,「只是用亞空間套在了下半截頭發上,別人看不見亞空間裡的頭發,只看見亞空間外的頭發,就是短發了。」

  一宮美咲恍然大悟,贊道:「真方便。」

  說著,她便轉身往「新書上架」的展台上走去。

  蘭堂慢慢跟了過去,瞥見一旁玻璃櫥窗上的影子,倒像是年歲差了一段的兄長下班陪著妹妹買書一樣。

  「總是清場會惹人注意的。」一宮美咲拿起展台上一本封面設計童趣可愛的繪本,翻了翻,抬頭對著蘭堂微微一笑,「所以這次想著混入人群,就選擇了書店——這是我最喜歡的書店。」

  蘭堂沒說話。

  「我想先生你曾經是那麼厲害的諜報人員,應該能有應對辦法。」她又將繪本放了回去,大約是翻了幾頁後,發現內容勾不起細看的興致:「果然,我差點都認不出你了。」

  「你還是認出來了。」

  「嗯……因為沒有人的偽裝能瞞過我。」一宮美咲笑了笑,轉頭問他,「先生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

  蘭堂的目光隨意的從那些嶄新的書籍上掠過:「我喜歡燒起來能暖和很久的書。」

  「果然冷嗎?」一宮美咲握了握他的手,果然感覺十分冰冷,明明屋內氣溫適宜溫暖,他本就蒼白的皮膚卻像是在冰天雪地裡凍出青紫一般發僵。「以前先生出任務偽裝的時候,不能穿棉衣棉褲棉鞋時怎麼辦?」

  她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態度,對於距離感的邊界似乎有些模糊。

  「忍著……」蘭堂平靜的抽回了手。

  「我知道有個地方很暖和。」一宮美咲道,她拉起他的手,轉身放進了自己衛衣後面的帽子下面。「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衛衣的帽子下面總是特別暖和。」

  蘭堂注視著她那微微低下頭去,所展露在他眼前的那截纖細白皙的脖頸。

  他寬大的手掌按在她的頸椎下方,柔軟的棉質帽子蓋在他的手背上,被少女的體溫所烘熱,就像是個閉合的暖手袋。

  很暖和,但還不夠暖和。

  男人的手往上滑去,隔著一層帽子的布料,掐住了她的脖子。

  「脖頸、腦後、脊椎……」蘭堂冷冷的說,「三個要害,你這樣展露給我,就該想到這樣的下場。」

  一宮美咲微微抬頭看向了前方,並沒有掙扎,只是忽然道:「你並沒有完全想起來吧?」

  「什麼?」

  「你想起了你真正的名字,想起了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想起了你有一個摯友。可是,你仍然沒有想起來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你與你的摯友分散,從此失去聯系,對吧?」

  「呃……」

  「你不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蘭堂道:「你會說嗎?」

  「會啊……」一宮美咲柔緩道:「不過那是下一封信該寫的內容。」

  兩人僵持了片刻,一宮美咲轉身又拿起了一本書翻閱了起來,神色平靜道:「一直那樣站著很傻的,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而隨著她轉身的動作,蘭堂的手從她的後頸處緩緩松開,落回她的肩胛骨之間。

  一宮美咲道:「啊,繼續放在帽子下面沒關系的。」

  蘭堂正想抽離的手頓住。

  「先生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想讓先生盡可能的感覺舒服一點,所以放在那裡取暖吧。」她抬眼望向他,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

  蘭堂眼眸沉沉的看著她,「你究竟想干什麼?」

  「想和你成為朋友。」

  蘭堂微微皺了皺眉頭。

  「想邀請你來高天組。」

  蘭堂明白了,他眉頭舒展開來,確認自己進入了熟悉的節奏——被拉攏這件事情,他見過很多次,應對的很熟練。

  「我不會留下。」蘭堂說,「這裡不是我的國家。」

  「如果魏爾倫留下了呢?」一宮美咲問道。

  「他也不會留下。」蘭堂道:「我會找到他,然後帶他回去。」

  「如果他不願意回去呢?如果這裡有他不願放棄的人呢?如果你就算打斷了他的腿,他也要爬著回來……你要把他囚禁起來一輩子嗎?」

  「他為什麼不願意回去?」

  「他是你的搭檔,你都不知道嗎?」一宮美咲又開始慢慢往前走去,視線落在一本本書籍上,看見感興趣的文名和封面合意的書本,就拿起試閱本翻閱起來。「你真的理解過他的想法嗎?」

  而她往前走,蘭堂的手放在她的帽子下面,貼著她的後背,也跟著她移動。

  這動作在外人看起來有些滑稽好笑。不過兩個當事人的表情都很平靜和自然,顯得關系親密融洽。

  「你知道他的想法?」蘭堂聲音低沉的問道。

  「知道……吧……」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是「知道吧」?」

  「先生知道數據庫嗎?」

  「你指什麼?」

  「這個世界……」一宮美咲道:「就像是一個數據庫,它存放著世界上所有的故事和秘密,我的母親探索了一部分,我繼承了她探索的結果。

  而我們所知的那一部分,過去、現在、未來——在你們眼裡,或許已經算是無所不知。但其實還有許多部分我們還沒有接觸到。所以,我也不能確定我就一定知道一切。」

  「而且……」她說,「我繼承自母親的那一部分數據,因為並不是我自己探索到的,所以世界的規則對我有所限制。就像是,我是一台電腦,一個文件明明已經存放在了我的桌面上,可是想要打開,還必須輸入正確的密碼。」

  「誰是幫你尋找密碼的人?」

  「我的間諜首腦。」一宮美咲道:「他有時候能找到,有時候不能找到。但他能力很強,所以大部分時候都能找到。不過沒找到也沒關系,找到有找到的處理方式,沒找到有沒找到的處理方式,不必強求。」

  她說這話時雲淡風輕,隨後便看完了新書上架的展台,開始往其他類別的書架走去。蘭堂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她。

  書店內其實並不擁擠,但偶爾也會和其他客人迎面相遇在略顯狹窄的過道裡,一宮美咲自然而然的揪住了他的衣擺,像是怕他走散似的。

  「最近想看看推理方面的書——先生也幫我挑挑看?」

  他們停在了寫著「推理小說」的書架前。

  一宮美咲仰頭看著書架,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笑了起來:「亂步很討厭推理小說。」

  「那位「陰獸」?」

  「是啊,因為他總是看一眼開頭就能猜到結尾。所以覺得很沒意思,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全部翻完。不過我沒有他那樣聰明,所以才能得到樂趣——這就是作為庸人的快樂吧。」

  蘭堂的表情,第一次發生了如此生動的變化,他看向自己身前的少女,表情復雜道:「庸人?」

  他看見她踮起腳尖,想去拿書架最上層的一本小說,青年輕輕一抬手,便將她指尖始終難以夠到的那本書抽了出來。

  一宮美咲抬頭看他,那清澈的藍綠色眼眸,讓蘭堂想起了故鄉號稱「法國第一海岸線」的埃特勒塔的海水。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這個念頭讓他一時站在原地,望著她的眼睛靜默了片刻。

  一宮美咲對此渾然不覺,她彎起眼睛,向著他伸出了雙手:「先生長得高真好啊。」

  蘭堂默默的把書往她的手中放去。然後在她准備抓住時,突然又揚起。

  一宮美咲:「?」

  見那張總是平靜溫和,帶著超越年齡的成熟神態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現愣怔的表情,蘭堂的唇角微微彎了起來。

  他這才把那本小說放進她的手裡。「小孩就該有小孩的樣子。」

  一宮美咲望著他:「我19歲了,已經可以生下繼承人了。」

  她看了看他,想了想自己的「拉攏」計謀,又道:「不過你要是願意來高天組的話,你想像養魏爾倫一樣養我,我也沒有意見。」

  所謂首領,總是能屈能伸的。

  蘭堂嘴角抽動了一下:「……」


第24章

  「不了……」蘭堂在港口黑手黨裝偽裝的性格,是個有些怯懦畏縮,怕冷的古怪模樣。

  但事實上作為歐洲排得上名號的強大異能者,他本身的性格頗為冷淡。「多謝厚愛。」

  他拒絕了一宮美咲,她倒也沒有生氣。因為現在蘭堂的好感度仍然不夠。

  少女一副早就知曉不會這麼容易的平和模樣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們一起接著逛了一圈書店,然後一宮美咲選中了十幾本書,毫不客氣的讓蘭堂幫忙全部拿著。

  蘭堂:……

  他心想:她的確是沒有生氣……對吧?

  這樣的舉動放在普通少女身上,也不過只是無傷大雅的鬧別扭的程度,要是放在高天組首領身上,那就連鬧別扭的程度都不算了——

  身居高位者的不滿哪怕只是輕微的發泄出來,都可能是常人難以承受的滅頂之災。誰會用十幾本書去為難冒犯自己的人?

  所以,一宮美咲大概就是單純的,讓他幫忙拿著吧?

  蘭堂這樣想著,陪她一起去櫃台結了賬。

  不過為了貼合這個偽裝出來的平凡社畜人設,青年十分專業的露出了吃力勉強的模樣,抱著那一摞厚厚的書堆——其中還不乏磚頭一樣厚重的名著——單薄修長的身體顯得搖搖欲墜,手臂顫抖。

  一宮美咲知道他不會有問題的,不過區區十幾本書的重量而已。

  對於蘭堂這種等級的異能者絕對輕輕松松。但她對他的信心在旁表露出來,看起來就顯得頗為冷漠,像是一個理所當然為難兄長,極其自我為中心的驕縱任性的妹妹。

  櫃台後的收銀員小姐不禁對蘭堂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也對一宮美咲有一個這樣任勞任怨的兄長頗為羨慕。

  他們的發色和眸色都很相似,在旁人看來既不像父女,又不像戀人,也就只有兄妹這一個可能性了。

  想像力豐富的人在看見一宮美咲臉上的傷疤後,甚至覺得,也許是幼年時兄長沒照顧好妹妹,導致妹妹出了事故,長大後才會因為心中有愧而如此縱容她。

  好在蘭堂提著因為數量太多所以不得不分成兩袋裝著的書籍走到門口後,就不必繼續出賣苦力了——

  中原中也等在書店外面呢。

  他也換下了最近經常穿著的西裝,變回了以前仍是羊之王時的打扮風格——寬松的連帽衛衣、休閑外套、深色長褲。

  這讓他顯得親切多了。

  16歲的少年五官精致,神色桀驁,周身的氣場散發出生人勿進的凶意。

  但看起來也只是個不大好惹的不良少年水平,周圍路過的女生們仍然敢鼓起勇氣,悄悄地看他——

  要是穿著那身正式的黑色套裝站在這,再戴上一宮家族的家徽胸針,周圍的人絕對立刻退避三尺,連個眼神都不敢飄過去。

  「中也!」一見他,一宮美咲就笑著跑了過去。

  踩在路邊消防栓上等人的少年也在看見她出現在門口的瞬間直起身子,向她迎了上去。

  他接過蘭堂手上的兩袋書,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聽完一宮美咲與他道別,便跟著少女一起轉身離開了。

  「今天也很開心,謝謝你能來。再見,先生。」

  蘭堂凝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沉默了許久。他的腦海中時而翻湧著一宮美咲吐露的那些只言片語,想要弄清楚她究竟都知道些什麼,又知道了多少,時而想起她身邊的中原中也。

  荒霸吐的異能形式表現為「重力」。而荒霸吐其實是「魔獸吉維爾」的仿制品。

  魔獸維吉爾則是魏爾倫的完全釋放形態,他的異能形式也表現為「重力」。

  中原中也外號「重力使」,他的重力異能……難道只是個巧合?還是說,他可能就是那個下落不明的荒霸吐的人格體?

  三天後,蘭堂又收到一封信。這個時候,他已經對憑空出現在自家地毯上的信件見怪不怪了。

  這一次,信上寫著:「魏爾倫希望荒霸吐可以像個普通人那樣在鄉下長大。」

  說什麼傻話?

  荒霸吐當然要帶回去上交才對。

  蘭堂想……

  他像之前一樣,看完信件後便將信紙連同信封一起,丟入了壁爐中熊熊燃燒的火焰裡,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一次,一宮美咲約他去的是游樂園。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蘭堂和她一起坐在搖搖杯裡,在周圍小孩子的歡呼聲和情侶們的嬉笑聲中,他坐在一宮美咲的身邊,確保她能聽見自己清晰的說話聲。

  「客觀事實,還有現實依據可以查看。但你這一次的信裡寫的完全是主觀判斷的心裡想法。你怎麼證明那是他的真實想法?」

  「我不會欺騙你的。」一宮美咲說,「因為我在拉攏你,才不會做那種會讓你討厭我的事情。你要是不想知道魏爾倫的想法,那我就不說了。」

  蘭堂:……

  他猶豫掙扎了片刻,然後問道:「那麼下一封信會是什麼內容?」

  「你想要什麼內容呢?」

  「魏爾倫現在在哪?」

  「這個是最後的問題。」一宮美咲低聲道:「一旦我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就不會再告訴你任何關於魏爾倫的消息,這樣可以嗎?」

  「呃……」雖然蘭堂自認為,絕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魏爾倫,一宮美咲不可能知道他不知道的秘密。

  但是,他的確想要知道自己記憶中,空缺的那一片關鍵事件究竟是什麼。

  在問出這個前,他不能跟她結束。

  「那麼告訴我,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吧……」一宮美咲微笑著說,「那我下一封信就告訴你把。」

  那天,他注意到她好奇又矜持的看著那些氣球,心想套情報總得拉近些關系,便給她買了一個黃色的氣球,她果然很開心,給他們買了游樂園著名代表動物——一只老鼠的耳朵發箍。

  蘭堂偽裝成淺金色的短發上,頂著兩只黑色的圓耳朵,一宮美咲的頭上,那個屬於女性角色的黑色圓耳朵還戴著一只大大的粉紅色蝴蝶結。

  蘭堂拒絕吃外面的零食,一宮美咲就買了一杯熱咖啡,讓他捧著暖手,自己買了一個冰激凌。

  他們中午在園內的餐廳裡吃了漢堡和薯條,透過窗戶,看著屋外的陽光安靜的休息了一會兒,下午便去排起了長隊的過山車項目處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蘭堂不明白作為高天組的首領,一宮美咲為什麼願意在這浪費時間,她明明擁有特權,可以不必排隊。

  她微笑著回答說:「這樣可以多和先生說點話。」

  不管怎麼說,她拉攏他說明她欣賞他。雖然使用情報要挾他作陪,但一宮美咲本身不是那種讓人討厭的性格,所以在相處過程中也不算難熬。

  蘭堂雖然偶爾會對她的守口如瓶感到焦躁,卻並不討厭她。

  甚至有時會為自己輕易接近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情報來源,而感覺滿意和喜悅——盡管也隨時保持著警惕。

  這一次,他加的好感度,比之前高了許多。

  但蘭堂並不准備答應她的拉攏,他恢復記憶之後。即便是港口黑手黨也不准備繼續待下去,只想著重新找到荒霸吐,然後帶著荒霸吐離開去尋找自己的搭檔魏爾倫,他們要一起重新回到法國,回歸組織。

  他本是法國的諜報員,多年前奉命和搭檔魏爾倫一起潛入島國,要帶走他們秘密研制的異能兵器荒霸吐。

  然而在潛入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事情——一件他目前為止仍然想不起來的事情——

  那件事情導致了橫濱發生了大爆炸,產生了鐳缽街,導致了他失憶多年,加入了港口黑手黨,與搭檔和組織都斷絕了聯系。

  他不知道魏爾倫現在是否平安,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難道他也失憶了?

  否則的話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他沒有魏爾倫的消息,魏爾倫也找不到他嗎?

  他不知道法國那邊自己是否已經被判定為了死亡,但他總得回去,那才是他的家。

  下了過山車後,一宮美咲去拍照處花錢買下了他們的照片,和周圍人尖叫扭曲的面容相比,蘭堂冷靜自若的表情和一宮美咲笑容燦爛的神色,顯得如此——與眾不同。

  她買了兩張。

  見狀,蘭堂道:「我不能帶回去,如果被人發現的話,我會有很大的風險。」

  「我知道……」一宮美咲笑著說,「一張我要放進相框裡,一張我先幫先生保存著,等哪一天先生來了,我再轉交給你。」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蘭堂心想,但臉上露出了一個禮貌而客氣的笑容。

  「很好……」一宮美咲看著他,滿意道:「今天先生也笑了——我覺得我離成功又近了一大步呢!」

  不。蘭堂冷靜的在心裡說,你沒有。

  那天結束,仍然是中原中也在游樂場門口接走了一宮美咲。

  她給自己的干部們買了許多禮物,比如巫師袍子和魔杖。

  那長袍本該在游樂園裡穿著的,但中原中也卻在游樂園外面,被一宮美咲興致勃勃的披上了一件紅色內襯的黑色鬥篷。

  「格x芬多!」一宮美咲開心的說。

  中原中也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把她拉上了車。

  ……

  【你的間諜首腦帶來了一個消息。】

  ……

  「首領,我查到了關於荒霸吐的重要情報。」

  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剛回到鐳缽街的據點,就看見間諜首腦條野采菊似乎等她等了很久。

  聽他這麼一說,少女帶著他向著自己最深處的辦公室走去。

  中原中也一半是因為習慣,一半是因為事關荒霸吐而跟了上去。

  但這一次,條野采菊轉過身來擋在了他的面前,表情嚴肅而態度強硬的想要驅趕走他:「這件事情,我只能跟首領一個人說。」

  一宮美咲停下了腳步。

  ……

  【你的配偶受到了挑釁。】

  【你的間諜首腦態度粗魯的對待了你的配偶,這讓你的配偶難以忍受!你應該——】

  【斥責間諜首腦。間諜首腦好感度-20。】

  【勸離你的配偶。配偶好感度-20。】

  【為什麼你們不能和平相處?20%的可能性,你使兩人和平共處。間諜首腦 15好感度,配偶 15好感度。80%的可能性,你使兩人都心懷不滿。間諜首腦-15好感度,配偶-15好感度。】

  【也許你們都該從我面前滾開。間諜首腦-20好感度,配偶-20好感度。威望 10。壓力值 10,因為你擁有「冷靜」特質。】

  你「嘶」了一聲,首先排除了最後一個選項。這個選項明顯不符合你這個人物「冷靜」的特質,類比的話,選擇這個就相當於這個角色ooc了。

  操縱人物選擇違背人物設定的選項,會導致人物增加壓力值,壓力值高到一定程度,會觸發「精神崩潰」的負面狀態,很容易早死。

  除此之外,如果ooc過多,當你選中角色時,角色下方那行字會有所變化。

  正常來說,那行字會提醒你這是你操縱的玩家角色:「這是你自己」。

  而如果出現ooc,那行字會變成:「這是你自己,但有時又不是你自己。」

  畢竟游戲教程裡有特別說過,建議玩家按照自己創建的角色的性格來做出選擇。

  冷靜的角色選擇冷靜的選項,不要讓「忠貞」走勾引路線,不要讓「謙卑」選「傲慢」選項,不要向好感100的配偶申請離婚。

  否則違背「合理性」,壓力值一定暴漲。不過,說是這麼說,作為玩家,你每次還是會選擇自己想選的那一個選項。

  而現在,哪一個你都不想掉好感度,所以——

  【為什麼你們不能和平相處?20%的可能性,你使兩人和平共處。間諜首腦 15好感度,配偶 15好感度。80%的可能性,你使兩人都心懷不滿。間諜首腦-15好感度,配偶-15好感度。】

  搏一搏,這有20%的可能性呢!根據你的經驗,這游戲裡看著概率低的選項,有時候反而會出乎意料的成功。

  【你成功的使兩人和好如初!】

  ……

  「讓中也過來,采菊。」

  「但是……」

  「沒有但是。」一宮美咲打斷了他。少女臉上之前流露出來的單純明快的神色,已經變換成了屬於首領的溫和威儀。

  條野采菊盡管無法看見她神態的變化,卻也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她的堅定:「我相信中也,所以我也想請你相信他。」


第25章

  首領已經表明了態度,條野采菊只能接受,他讓開了道路,讓中原中也通過,但仍然微微蹙著眉頭,顯然並不放心:「是。」

  三人進入辦公室後,一宮美咲坐在了辦公桌後,中原中也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她的身邊。

  條野采菊站在辦公桌前,對這樣的站位沉默了半晌。然後下定了決心向她開門見山的彙報道:「首領,我認為荒霸吐和中原中也關系密切。」

  一宮美咲微微一怔,還沒說話,中原中也就先語氣不善的開口了:「你覺得我不該站在美咲身邊?」

  「我認為你很可疑。」條野采菊已經不對他使用敬語了。「你可能很危險。」

  一宮美咲這時才語氣柔緩道:「謝謝你對我的忠誠與關心,采菊,但是我認為中也不會傷害我。」

  「那麼請他自己告訴我們吧,首領……」條野采菊看向了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我看不見你的表情變化,但我會死死地、絕不錯過片刻的、去聆聽你的心跳、呼吸聲、感受你的體溫變化——不要對首領和我撒謊,中原中也,對於荒霸吐,你知道多少?」

  中原中也看著條野采菊那冰冷防備的面容,抿了抿嘴唇,又看向了一宮美咲。

  而少女的神色中沒有絲毫的懷疑與排斥。

  他望著她道:「我就是荒霸吐。」

  「首領!」條野采菊頓時就想要把一宮美咲從他身邊帶離。但她抬手制止了自己的間諜首腦。

  中原中也看著她那連一絲驚訝都沒有的臉,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早就知道?」

  一宮美咲點了點頭道:「是。」

  少年的聲音拔高了:「從一開始就知道!」

  「是……」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的咬牙道:「你是因為荒霸吐才選擇了我嗎?」

  一宮美咲柔聲道:「我是因為你是中原中也,才選擇了你。」

  「你怎麼會知……是因為你的母親?」

  「是的……」

  一宮美咲曾告訴過中原中也,她的母親能在絕望的情況之下,讓時間重來。

  那時起,他便會忍不住去想,在無數次重新來過的時間裡,她的母親對荒霸吐知道多少?

  可他又覺得,如果一宮美咲知道荒霸吐的事情的話,不會隱瞞他的,既然她沒有說,那麼或許她的母親也不曾與荒霸吐有過太多交流,她也所知不多。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讓人去調查荒霸吐的事情?」中原中也一瞬間感覺自己被欺騙了,他憤怒了起來:「既然你明明知道我就是荒霸吐的話?」

  「這是規則,中也。這個世界對母親,對我,都有某種限制。」一宮美咲輕輕的嘆了口氣,「在沒有達成觸發條件前,即便我知道,我也不能涉及。」

  她之前拉攏蘭堂能夠談及魏爾倫,也是因為達成了觸發條件可以談論蘭堂的朋友。

  「所以現在,你們都稍微冷靜一點。」一宮美咲道,「采菊,把你調查到的事情都先說出來吧。」

  「荒霸吐是軍方的一個秘密研究計劃……」條野采菊雖然仍對中原中也抱以一定的警惕,但一宮美咲那「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冷靜態度,還是讓他的精神松緩了些許:「我查到了這個計劃的負責人,他的代號是「N」。而所謂的荒霸吐,並非什麼神明,他……不,它,它是一個活著的特異點。」

  中原中也在他改變代稱,以「它」來稱呼自己的時候,厭惡的皺起了眉頭。「活著的特異點?」

  「沒錯。異能只能出現在人類體內,強度受到人類精神力的限制。而特異點是多種異能碰撞後可能產生的升級反應,它的強度不受限制,也正因為這樣,對於人類來說才能被稱之為「神」的力量。

  可是,這樣的「神」也需要依附在人類的靈魂上,於是出現了「人造靈魂」。那是為了欺騙特異點,所制造出來的仿制靈魂,其構成只有2383行簡單的控制式。」

  條野采菊頓了頓,望向了中原中也所站立的方向,「這一技術最先由德國研發,後來被法國一位異能者使用,成功的創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個活著的特異點——黑之12號。而荒霸吐,正是這項技術傳入國內後制造出來的黑之12號的仿制品。」

  黑之12號後來被法國諜報員蘭波帶走,取名為魏爾倫。正是由於魏爾倫和中原中也是通過同一種方式誕生的,他才執著於將中原中也視為自己的弟弟,並不惜為了「弟弟」背叛自己的搭檔,導致蘭波失憶,變成了蘭堂。

  條野采菊繼續慢慢道:「而在調查荒霸吐的有關線索中,我看到了一張照片。」

  他將那張照片從口袋中拿了出來,放在了一宮美咲的面前。

  只見那張照片上,是一個穿著和服的男人,和年幼的中原中也一起站在海邊。

  中原中也的表情僵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將那張照片舉到眼前,死死地凝視著上面那個幼小的自己,和身邊的男人。

  中原中也沒有被「羊」撿到之前的記憶,他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是什麼人,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父母,家人又在哪裡。

  這讓他時常感覺孤獨而陰郁,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在這個世界上飄搖不定。

  條野采菊道:「因此,我之前擔心你會對首領不利,並不是認為你會背叛首領,而是因為我擔心有人可以用程序後門控制你,改寫你程序字符。」

  他說的就好像中原中也是個機器人,並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是機械的遵循一定的程序運作。

  但中原中也緊緊地攥著那張照片,看著照片上那個陌生的、可能是他家人的男人,沒有說話反駁。

  一宮美咲嘆道:「做得很好,采菊。」

  密碼正確……

  關於這一部分的數據,她的限制解除了。

  現在,她達成觸發條件,可以開始行動了。

  ……

  【你的間諜首腦帶來了一個消息!】

  【你的間諜首腦發現了你的配偶身世存在可疑之處。】

  【中原中也獲得特質「有爭議的血統」。】

  【有爭議的血統】:威望-20,恐怖值50,部下好感度-20。

  你的選項如下:

  【我會親自調查清楚:45%的可能性你成功查明真相,威望20;30%的可能性你陷入僵局,事情沒有變化;25%的可能性你調查失敗,金幣-50。】

  【讓你的間諜首腦繼續負責此事:50%的可能性陷入僵局,事情沒有變化;25%的可能性查明真相,威望20;25%的可能性調查失敗,金幣-40。】

  【無論如何,他都會是你的配偶:中止調查。】

  你觸發過幾次這個事件,總是選擇最後一個:

  【無論如何,他都會是你的配偶:中止調查。】

  因為你完全不覺得自己配偶身世可疑有什麼問題。

  你當初看上他又不是因為他的身世,他很能打,這就夠了。身世有什麼用?又不能漲屬性值。

  ……

  「不必繼續再查下去了。」聽完條野采菊的調查結果後,一宮美咲下達了這樣的指令。「到此為止吧。」

  聞言,中原中也和條野采菊都很驚訝。

  條野采菊已經調查出了很多重要信息,他們知道了荒霸吐是什麼,知道了荒霸吐是怎麼來的。

  但也還有許多秘密仍未找到,比如說——如何控制荒霸吐?

  中原中也如果是人類為了迷惑荒霸吐而仿造的靈魂,那麼照片上的那個小男孩又是誰?

  中原中也究竟是不是人類?中原中也的意識中是否存在可被入侵的後門?

  萬一這些資料被其他人拿在手中運用,中原中也就會變成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會成為敵人的武器。

  只有繼續查下去,才能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一宮美咲卻說到此為止。

  橘發少年下意識的看向她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是屬於中也的秘密。」一宮美咲道:「如果中也不願意,沒有人有資格觸碰和窺探。」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

  「對我來說,不管中也是誰,來自哪裡,身世有著怎樣的秘密……都不重要,也沒有意義。中也就是中也。

  是荒霸吐也好,不是荒霸吐也好,是人類也好,不是人類也好——

  判斷自己究竟是什麼,決定自己究竟是什麼……只有中也有這個資格。而我所能做的,就是不管中也選擇哪一條路,都陪在你的身邊。」她看著他問道:「所以,中也想要繼續查下去嗎?」

  「呃……」一宮美咲輕聲道:「我聽從你的決定,任何決定。」

  「想……」中原中也抿住了嘴唇,他啞聲道:「我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那麼……」一宮美咲微微笑了起來,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采菊。」

  「是……」

  「之後,請以中也的意志為中心來展開行動,麻煩你多加配合了。另外,我希望你能去通知亂步,讓他協同你們一起繼續調查,可以嗎?」

  「是……」

  條野采菊離開了辦公室。聽到那身關門聲響起後,中原中也才低聲道:「你不想控制荒霸吐嗎?」

  「我之前就回答過你這個問題了呀……」一宮美咲笑著說道:「我的答案還是那個——如果你不願意為我使用你的力量,也沒有關系,最重要的是你在我的身邊,我只想要你在我的身邊。」

  她站起來抱住了少年勁瘦纖細的腰肢,「無論如何,我都會在這裡等你回來。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只要中也願意,我都是中也的歸處。」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表情慢慢的平靜了下去。他回抱住了她,將臉埋進她的脖頸,啞聲道:「我明白了。」

  「我會把事情,查的一清二楚,然後——無論如何,我都想回到你的身邊。」

  ……

  首領下達了任務。

  不過並不是高天組的首領一宮美咲,而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

  他召見了蘭堂,告訴他這一次的任務是最後的考驗,只要完成,他就能從准干部升為干部。

  而這些日子,由於一宮美咲的打岔,蘭堂暫停了將自己的異能放出去偽裝成荒霸吐和前任首領,散播謠言的行為。

  聽說太宰治正在森鷗外的授意下調查這些事情。不過那個少年三天兩頭的往高天組的轄區跑,然後經常被軍事統帥織田作之助碰見丟出來,他卻仍然樂此不疲,感覺並不像是在正經工作。

  蘭堂想著,他這邊暫停一會兒也好。畢竟現在他更想從一宮美咲那知道自己沒有想起來的那件事情是什麼,以及關於魏爾倫的情報。

  「任務是調查清楚一宮美咲的異能力。」森鷗外道:「據說,她的異能似乎並不是「幽靈軍團」,而是時空系的異能。」

  蘭堂微微一怔:「時空系?」

  「是啊,如果那是真的話,可就太麻煩了。」森鷗外長長的嘆了口氣,「唉,明明前任首領在位時,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為什麼我上位之後,周圍都是這麼恐怖的對手呢?啊——真是不想和時空系的異能者處於敵對關系啊,實在是太頭疼了。」

  蘭堂偽裝出來的這個形像,並不擅長吐槽,因此也無法應對森鷗外那裝傻的抱怨,他只能默默地接下任務,回答道:「我明白了,首領。」

  「對了,蘭堂君。」

  「是?」

  「現在的港口黑手黨還不能和高天組開戰。因此要逼迫一宮小姐使用底牌的話,蘭堂君如果親自動手,會有暴露身份的風險,所以我幫你請了一位幫手。」

  「幫手?」

  「沒錯……」森鷗外笑眯眯道:「自從前第一殺手裡包恩先生不再接受委托後,這一位目前算是大家默認的新任第一了。」

  第一?

  蘭堂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個名字:「伏黑甚爾?」

  「是啊,所以蘭堂君……」森鷗外低聲道:「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說完之後,他又畫風一轉,像個沒出息的大叔一樣哀嚎起來:「雇佣甚爾君可是花了很大一筆錢的啊!」


第26章

  一宮美咲的異能力是什麼?

  把這個問題拿去詢問橫濱市的路人,十個裡面可能有七八個都能很肯定的回答說:「是「幽靈軍團」啊!」

  因為無數人都曾親眼看見過「幽靈軍團」,一宮美咲的異能傳誦程度已經是橫濱市新的都市傳奇了。

  但港口黑手黨要的可不是這樣寬泛的情報。

  說到底,有人真的見過她召喚士兵嗎?人們親眼所見的不過是幽靈軍團經常在一宮美咲的領地內出現,為她戰鬥。

  更何況,就算幽靈軍團是她召喚出來的,幽靈軍團到底是生物?能量體?擁有人類記憶的亡靈?還是毫無意識的類人存在?

  一宮美咲召喚的士兵數量上限是多少?

  幽靈軍團全力以赴能造成多大傷害?

  他們的攻擊強度如何、行進速度如何、是否有自我恢復的能力、是否有阻止出現的可能、是否能被擊潰、活動範圍多大、不同作戰環境對其是否能夠產生影響……

  這才是森鷗外需要蘭堂查清楚的。畢竟在所有鬥爭中,情報永遠最為關鍵。

  而異能者的世界裡有一句話,叫做:「沒有無用的異能,只有無用的異能者。」

  所以只要是異能者之間的戰鬥,不管對方的異能看起來多麼弱小,蘭堂都絕不會小覷。而那種異能力一聽就非常棘手的,他就更不會掉以輕心了。

  時間系啊……

  如果一宮美咲的異能的確只是「幽靈軍團」,那麼這個任務在港口黑手黨裡,其實並不是非蘭堂不可。但萬一她真的是時間系異能者,那恐怕就只有蘭堂能夠確認。

  因為他的異能「彩畫集」,能力是可以操控亞空間。

  那是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的異次元空間,也就是說,即便是時間系的異能者。

  在對方發動能力之時,他只要進入自己的亞空間,就可以不受影響。

  畢竟不管是刪除時間、停止時間還是回溯時間,他們所影響的時間只有他們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的時間,並不包括亞空間。

  而一宮美咲可能是時間系異能者的消息,據說是異能特務科那邊透露出來。

  與一宮美咲見完面後,那邊就傳出了風聲——一宮美咲的異能可能並不是「幽靈軍團」。

  盡管在種田長官面前,她只說自己的母親擁有時間系異能。但異能特務科當然不會完全相信她的一面之詞。

  異能是有可能遺傳或在親屬之間進行轉移的,誰知道她是否有所隱瞞?

  種田長官雖然與一宮美咲達成了合作,卻不代表就此完全信任了她,他們需要確認這一點、並要時刻注意她是否仍然可控。

  而就橫濱目前的局勢來說,恐怕港口黑手黨對一宮美咲的忌憚比異能特務科更甚。

  因此,即便知道是利用,森鷗外也必須去進行試探。

  不過,除了將情報泄露給了港口黑手黨,想要利用他們調查清楚外,異能特務科也有自己的後手。

  他們聯系了一個國際異能研究組織,spw,通過spw,他們聯系上了目前世界上唯一一個已知的時間系異能者,空條承太郎。

  而蘭堂自己也想知道——她知曉的那些情報,是否就來自於她對時間的把控?

  ……

  條野采菊和中原中也抓走了n的弟弟,並破解了他的手機找到了n的聯系方式。沒過多久,一宮家族的囚牢裡便一前一後的多了兩位客人。

  你知道n是個對孩子也能毫不猶豫的進行人體實驗的冷血研究員,他還曾把中原中也抓住,想要抹除他的人格,把他當做實驗體虐待過。因此你並不打算讓他用贖金贖身,你點了「折磨」。

  他的弟弟是個不錯的刑警,你把他關在地牢裡主要是防止他添亂,所以別的什麼也沒做。

  而條野采菊和中原中也得到了一宮美咲的默許後,基本上就泡在了地牢裡。

  審訊、拷問,是條野采菊的老本行了。但一宮家族的地牢裡雖然關了這麼多人,沒有首領的授意,條野采菊基本上沒對任何人出過手。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折磨」的人,好長一段時間裡,間諜首腦都顯得非常開心。

  有一次條野采菊剛從地牢裡審問完n出來,一身血腥氣,就在大廳裡撞見了放學回來的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

  中島敦當即嚇的臉色蒼白,芥川龍之介卻面不改色。

  條野采菊心想,織田的繼任者,應該就是芥川了吧。

  他白皙的臉上還沾染著幾滴紅梅似的血漬,露出的微笑再怎麼親切,都讓中島敦覺得害怕。

  「芥川君……」條野采菊道:「要來學習拷問嗎?」

  這話讓中島敦瞪大了眼睛,芥川龍之介卻十分平靜:「好。」

  中島敦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道:「芥川哥!」

  很可怕啊!真的很可怕啊!不僅是看起來,想一想都覺得很可怕啊!

  可是,在高天組這麼一段時間裡,他已經習慣跟隨芥川的選擇了,因此中島敦膽戰心驚的問道:「條野大人,我,我也需要嗎?」

  「中島君不用哦。」條野采菊笑眯眯道:「中島君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呢,還是跟著織田和中原大人一起鍛煉體術好了。」

  但說是鍛煉體術,其實就是單方面被揍而已。

  織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都沒有經歷過系統化的訓練,基本都是靠著異能在一次次戰鬥中摸索出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戰鬥方式。

  所以他們的訓練方式也很簡單粗暴——我們揍你,揍的多了,你就知道怎麼躲了。

  好在中島敦的身體的確異於常人,不管多麼重的傷勢,過一會兒都能愈合如初,讓人驚嘆。

  作為間諜首腦,條野采菊出於職業素養,認為這是一條重要情報。

  他不禁對他的身體感到非常好奇,很想知道中島敦承受多大程度的傷害才會變得不可愈合。

  但由於家族中目前還沒有醫生,他暫時不敢提出說把中島敦的手腳打斷試試——他可能會先被織田作之助和首領混合雙打一頓。

  首領很少親自戰鬥,但她能指揮中原中也代為動手,條野采菊覺得自己還是不要作死的好。

  他自認為自己那點心思隱藏得很好,但野獸的直覺是很准確的。中島敦每次看見條野采菊,都覺得心裡發毛。

  而在首領的要求下,織田作之助那天領回來的孩子全都被打包扔進了學校裡,芥川在他們之中威望深重,首領就委任他成為了隊長,並要求他督促所有的孩子必須好好學習,期末考試不能有一科不及格。

  芥川龍之介非常認真的開始執行命令。但由於他們基礎太差,只靠上課的那點時間是遠遠不夠的,為此在學校正常放學後,他還抓著其他伙伴一起留校補課。

  幫他們課後補習的班長在他冷冷的注視下瑟瑟發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遭遇了校園霸凌。

  嗚嗚嗚,聽說他們是高天組收養的孩子嗚嗚嗚,高天組惹不起嗚嗚嗚。

  好在後來,補習的工作被其他人自告奮勇的代替了——有些申請了高天組助學金的學生成績很好,他們聽說了芥川做的事情後,覺得逼迫別的學生來幫他們補習,對高天組的聲譽不好,便自己主動替換了芥川可憐的班長。

  織田作之助對此非常理解,看書看得多了,沒有文憑學歷的前殺手覺得,多受教育的確是件好事。

  以往他總會在巡視完領地後,順便去學校接他們放學,然後一起回家的時候在路上買點菜,現在芥川他們要留校補習,織田作之助巡視完領地後,便常常一個人——

  被太宰治逮住。

  「聽說高天組內部的干部名稱很特殊?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織田作?」

  「無可奉告。」

  「哦哦,織田作今天買了胡蘿蔔和洋蔥,今天的晚飯又是咖喱嗎?」

  「無可奉告。」

  「聽說高天組拿到了異能開業許可證啊。」

  「無可奉告。」

  織田作之助覺得自己被棘手的人物纏住了。不管他如何鐵壁防守,對方都好像完全不在乎,依然可以以一副天真率直的、堪稱活潑的語氣湊上來。

  不過,當他把這一消息上報給首領後,首領想了想,卻沒有打算出手干預的意思:「太宰治?」

  一宮美咲笑著道:「能建立友誼不是好事嗎?作之助?你看看能不能把他拉攏過來吧。」

  拉攏過來?

  那之後,織田作之助就不再繼續想著把他趕走了。盡管被他稱呼為織田作仍然有些奇怪,他也默默的由他去了。

  他們一起吃了幾次飯,不過每一次,織田作之助都對拉攏他能否成功這件事情感到疑慮——

  他完全不知道太宰治都在想些什麼,也很難信任一個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人,更別說他還是森鷗外的弟子。

  真的能成功嗎?

  一邊這麼想著,織田作之助一邊又否定了太宰治要求去喝酒的提議——「未成年人禁止喝酒。」

  「不是啊,我是說,織田作啊……」太宰治露出了片刻無語的神色,「我們都算是犯罪組織的成員吧?只遵守「未成年人禁止喝酒」這條法律的話,其他被違反的法律會哭泣的哦?」

  織田作之助平靜道:「高天組不是犯罪組織。」

  「出現了出現了!就是這個!織田作啊,你們首領難道不覺得——」太宰治拉長了聲音道:「當個犯罪組織會更輕松一點嗎?」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再一次的想——太宰治無法理解高天組,也無法理解首領。果然,現在還不是能拉攏過來的時機。

  ……

  蘭堂在橫濱居住的地方,是一座氣派的莊園。

  除了城堡一樣的主樓外,還有一片寬闊的花園,若是雇佣花匠精心伺弄,絕對美不勝收,不過以他怕冷的性格,蘭堂其實並不喜歡住在這裡,他很少在自己的洋館內走動,經常是坐在客廳的壁爐前烤火。

  太冷了……

  越大的地方越冷。

  說到底這間宅子是提拔為准干部後,森鷗外分給他的,大約是拉攏的禮物。

  其實伏黑甚爾前幾天就能夠過來,但蘭堂拖延了一些時間——

  他對森鷗外說,為了確認一宮美咲的能力和她能力的極限,必須先制定一份內容詳盡的計劃書——

  他與一宮美咲雖然沒有約定,可每一次,她都會間隔三天給他一份新的情報。

  他不想錯過這個。

  果然,今天他又在地毯上發現了熟悉的信件,此刻正坐在壁爐前,就著火光細看。

  她履行了約定,告訴了他那天都發生了什麼:「魏爾倫攻擊了你。為了搶奪荒霸吐,你們展開了戰鬥,荒霸吐的力量暴走,發生了爆炸。你失去記憶,荒霸吐下落不明,魏爾倫離開日本。」

  魏爾倫還活著。

  這就夠了……

  蘭堂想,那份計劃書,明天就可以交給森鷗外,若是拖延的太久,會令人生疑。

  明天,他將最後一次去赴一宮美咲的約,然後等候伏黑甚爾的到來。


第27章

  不知道一宮美咲是不是從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就算好了時間,她每隔三天每隔三天的傳來消息,這一天出門,正好是聖誕節的前一天。

  而在聖誕那天舉行宴會的話,會有「聖誕之聚」的cg。聖誕節的cg沒有雪怎麼行?

  那就太沒有氛圍了。所以作為港口城市,很少下雪的橫濱在那天突然降溫,一夜之間,天地便添上了一層素白。

  雪景很美,但在這種天氣出門,對怕冷的蘭堂來說,不亞於酷刑。

  好在他抵達電影院門口沒多久,一宮美咲就踩著點准時出現了。

  對於她向來准時、不會讓他受凍太久這一點。即便蘭堂不准備答應她的招攬,也忍不住心生些許好感。

  「先生——」

  一宮美咲從他背後突然冒了出來,大約是想給他一個驚嚇。

  但蘭堂早就聽見了她的腳步聲,所以只是反應十分平淡的轉過身來,對著她點了點頭。

  難得露出孩子氣模樣的少女今天穿著一件很有聖誕氣息的紅色毛衣,外面裹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明艷又不晃眼,活潑又清麗。

  「聖誕快樂!」

  她一點也沒有因為他平淡的反應而失望。反而笑眯眯的從身後遞給了他一個漂亮的禮物袋。

  蘭堂這才愣了一下。

  「什麼?」

  「聖誕禮物。」一宮美咲輕快道:「雖然明天才是聖誕節,不過明天要和家裡的人在一起。所以今天見面,提前把禮物給你。」

  見他沒有動作,一宮美咲干脆自己低頭把禮物從袋子裡拿了出來,拆開給他看——那是一雙很漂亮的手套。

  「喜歡嗎?」她一臉期待的說:「是龍皮手套哦——雖然不會變色,不過是龍皮手套哦。」

  高天組的首領似乎真的很喜歡《哈xㆍ波x》,連送的禮物都要和裡面的一樣。

  優秀的諜報人員蘭堂迅速總結出了這一條信息。

  他有些好笑的問道:「哪裡來的龍皮?」

  「鱷魚不是鼉(tuo)龍嘛,鱷魚皮也算龍皮啦。」一宮美咲理直氣壯的把手套塞進了他的手裡,「戴上吧,你那麼怕冷,不把你裹暖和一點,我怕你下次都不願意跟我出來了。」

  下次……

  蘭堂的笑容頓了頓,沒有說話。

  他今天依然扮成了之前的那個偽裝身份——淺金色短發、綠色眼眸,和一宮美咲仿佛兄妹的上班族青年。

  不過由於蘭堂本人怕冷,偽裝時他特意設計過,絕不能讓人把怕冷這件事跟他的假身份聯系起來。

  因此,他雖然可以在西裝外面加一件黑色的羽絨服——不少上班族都會這麼做,他卻只是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大衣的保暖程度自然無法和羽絨服相比。更何況他裡面既沒有穿毛衣也沒有貼暖寶寶,露在外面的手還提著公文包,簡直凍得發僵。

  敬業是真的敬業,能忍也是真的能忍。

  「現在不用……」蘭堂低聲說完,拿過了一宮美咲手裡的禮物袋,將手套放了進去,「裡面有暖氣,帶著手套太顯眼了。」

  看出了他不想留下任何會讓人注意到的印像,一宮美咲也沒有強求。她想了想,握住了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羽絨服外套口袋裡。

  「這樣就沒問題了。」少女說,「這樣別人就不會覺得是你怕冷,只會覺得是我們的感情好。」

  「真體貼啊。」蘭堂的指尖在她溫暖的口袋裡,忍不住蜷了起來。他似笑非笑道:「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願意為你賣命呢。」

  一宮美咲卻道:「不需要他們為我賣命,他們活著比什麼都好。」

  蘭堂驚訝的觀察了她片刻,發現她竟然是真的這麼想的。

  她低聲嘆道:「只要人還在,不管多麼困難的局面都能撐過去,最怕的就是無人可用,變成光杆司令,活著就像是在等死。」

  「來自你母親的經驗?」

  一宮美咲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他們選了一部講述戰國時期的古裝電影,故事很經典,同時也很老套——各大家族混戰不休,最終一人平定天下。

  一宮美咲看完之後,和蘭堂一起慢慢的往外走,她突然來了一句:「橫濱在那時候是後北條氏的領地呢。如果我占領了橫濱,說不定對後北條氏的其他領地都能擁有法理宣稱。」

  「怎麼?」法理宣稱是歐洲封建體系中的一種說法。作為法國人的蘭堂顯然比她更為了解:「難道你還想打下東京?」

  橫濱位於神奈川,而東京緊挨著神奈川,就在神奈川的上方。戰國時後北條氏的領地,就包括了東京。

  蘭堂輕笑道:「不可能做到的。」

  「為什麼不可能?」

  「東京有五條家在。」

  「五條家?」

  一宮美咲茫然的看向他。

  蘭堂發覺她的疑惑不似作假,一時之間也有些驚訝:「你不知道?」

  少女十分誠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五條家是咒術御三家之一,自古以來世代守護皇室安危,本家鎮守東京。近些年生了一個擁有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的繼承人,據說把全日本的咒靈強度都一並提高了。」

  咒術?

  你懂了。大概是因為你選擇了「巫師」這個特質。所以滿足了游戲裡關於巫術事件的觸發條件,開啟了新的劇情線。

  一宮美咲迅速的接受了這一設定:「那既然是御三家,其他兩家是哪兩家?」

  「禪院和加茂。這兩家一家鎮守京都,一家鎮守大阪。」

  「五條家最強?」

  「目前來說,形勢如此。」

  「那麼我可以先聯合禪院和加茂,一起干掉五條家嗎?」

  蘭堂:「……」

  他沉默了半晌:「你說真的?」

  這時,他們已經快要走到影院門口,身後卻傳來了一聲低笑。

  蘭堂和一宮美咲回頭望去,卻見是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不過他們身上的校服制式很是陌生,應該不是橫濱的學校。

  其中一個一頭銀發,俊秀端麗的面容上戴著一副很有個性的小小的圓形黑色墨鏡,他正饒有興致的盯著一宮美咲看,另一個少年則一頭黑色長發,在腦後扎成了丸子頭,膚色白淨,眉眼細長,神色無奈。

  蘭堂微微皺了皺眉頭。

  黑發的少年道:「算了,走吧,悟。」

  那白發少年這才嬉笑著移開了目光,意有所指:「橫濱果然很有趣啊,傑。」

  直到他們走遠,蘭堂才低聲道:「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校服。」

  一宮美咲充滿求知欲的望著他。

  蘭堂頓了頓,簡明扼要道:「咒術版的霍格x茨。」

  「哦!」一宮美咲恍然大悟。

  蘭堂望著她:「五條家那位繼承了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的繼承人,就叫做悟。」

  聞言,一宮美咲果然皺了皺眉頭,然而說出口的卻是:「那他們這個時候不上課,來橫濱電影院做什麼?龍之介的學校今天都沒有放假。」

  「升入高專的學生已經算是正式的咒術師實習生了。除了上課外,經常要出任務,大概是橫濱哪裡出現了咒靈吧。」

  「橫濱很多咒靈嗎?」

  「很多……」蘭堂道:「先不提當初的那場爆炸制造了多少冤魂,後來又有多少戰區,單說港口⚹⚹——你知道港口⚹⚹的先代首領還在位時發生的事情嗎?」

  一宮美咲搖了搖頭。

  「他曾下令殺死所有紅發的少年、投毒毒死一棟公寓的居民、凡是說過港口⚹⚹壞話的市民都將被舉報抓捕處死……

  那幾年,經常能在橫濱見到咒術師,按他們的話來說,橫濱的街頭小巷裡,全部都是扭曲的怨恨。

  據說一個叫做夜蛾正道的咒術師曾衝入先代首領的辦公室,警告他不要再做這種會讓人產生怨恨和恐懼的行為。

  甚至有人說,先代首領之所以會重病不起,就是有咒術師看不過眼,背地裡詛咒了他——但可能性很小,因為咒術師是不允許使用咒術傷害普通人的。」

  突然,一宮美咲扯了扯蘭堂的衣袖。

  蘭堂低頭望去:「怎麼?」

  「看……」一宮美咲指向街對面,卻見剛才那兩個少年正排在一條長長的隊伍裡。而隊伍的盡頭是新開業的一家甜品店。

  「那個銀發的少年就是五條家的繼承人?所以他的名字叫五條悟是嗎?」

  「應該是……」

  一宮美咲露出了沉吟的神色:「不知道禪院和加茂家的人會是什麼樣的?」

  這時,甜品店的隊伍中忽然出現了一陣騷動,店員十分抱歉的宣布今天限量出售的新品已經全部售罄了,排隊的人們發出了失落的抱怨聲,最後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慢慢散去。

  「等一下……」五條悟逆流而上,穿過人群,走到了櫃台前不滿道:「這不是還有一份嘛?」

  店員動作麻利的將這最後一份甜品打包包裝好,向著他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非常不好意思,客人,這份已經被預定了。」

  她匆匆拿起包裝好的甜品,對著兩人鞠了一躬,就略顯慌亂的跑過馬路,趕到了一宮美咲的面前。

  「一宮……小姐!」店家有些緊張的將那最後一份甜品雙手奉上道:「很抱歉剛剛才認出您!如果您不嫌棄的話,請務必收下這個!」

  一宮美咲愣了愣,旋即笑著接受了:「謝謝。」

  「不,不客氣!您工作辛苦了!」她戰戰兢兢的對著她鞠了一躬,送完了禮物後卻仍然沒有轉身回去,似乎是想目送一宮美咲離開後再走,極其恭敬。

  但一宮美咲看著手中的甜品,又看了看街對面正一臉忿忿不平的少年,想了想,拉著蘭堂走過馬路,來到了五條悟的面前。

  「給你……」她將手中最後一份甜品放進了五條悟的手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邊的黑發少年,以主人家的姿態說道:「歡迎常來橫濱做客,祝你們玩的開心。」

  【你獲得一個對五條悟的弱牽制。】

  「再見……」一宮美咲牽著蘭堂的衣袖,朝著兩個愣了愣的少年揮了揮手,便徑直離開了。

  往常,他們基本上很快就會分別。但這一次一起走了一段路後,蘭堂忍不住問道:「中原中也呢?」

  「嗯?」

  「他今天怎麼沒來接你?」

  「中也最近在忙別的事情。」

  「聽說最近有個刑警失蹤了,跟你們有關嗎?」

  「我們也在查哦。」

  「有「陰獸」在,居然還要查這麼久嗎?」

  「亂步最近也在忙別的事情。」

  「高天組已經忙到沒人有空來接自己首領了?」

  「那倒也不至於。」一宮美咲突然被路邊草地上的落雪吸引了注意,她松開了他的衣袖,跑過去蹲了下去,興致勃勃的將手伸進蓬松的雪中,一捏便捏緊了,成了一塊雪塊。

  她又多捏了幾次,終於團成了一個雪球,最後竟然做成了一個可以放在掌心裡的小小雪人。

  「先生,看!」

  淺金色頭發的少女獻寶一般將小雪人捧在了手心裡,遞到了蘭堂的面前。

  「送給你……」

  蘭堂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過來。

  一宮美咲說:「你可以把它放在亞空間裡。」

  在計劃中,蘭堂會藏在亞空間裡,以她可能的死亡來確認她的異能是否和時間有關,這時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異能,心中便忍不住一跳。

  「這樣就不會化了——其實我還沒做完呢。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我就帶個橘子,橘子皮可以當它的頭發,很可愛的。」

  「下次再見面?」

  「是啊,下次再見面。」一宮美咲看著他伸出手來,亞空間在他的指尖輕輕一閃,便將雪人納入了其中。

  她這才滿意的說:「先生,不要死啊。」

  蘭堂怔愣了片刻:「我會死嗎?」

  「嗯……」一宮美咲說,「很可惜的。」

  「你怎麼知道我會死?你能預言未來嗎?」

  「我……」

  「首領!」

  就在這時,一宮美咲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懼的嘶吼,一只強而有力的手將她迅速往後拽去,一宮美咲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抬頭看向身後趕來的人,「誒?」了一聲。

  「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緊緊地將她護在懷裡,臉色蒼白的盯著剛才她所站立的地方——

  只見蘭堂的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

  他調整了一下手中的長刀,望著織田作之助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笑容:「能躲開我的攻擊,很少見啊。」

  ……

  織田作之助是代替中原中也來接一宮美咲回去的。然而他剛剛走到路口,異能「天衣無縫」便發動了。

  他看見五到六秒之後的未來——就在他的眼前,背對著他的少女,會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梟首而亡。

  向來表情很少變化的織田作之助,將一宮美咲護在身後,第一次神色如此嚴峻。


第28章

  五秒……

  首領被殺、自己衝上去卻緊接著死亡的時間,只有五秒。

  但好在他趕上了——

  對於自己的死亡,織田作之助並不是很在意。自覺醒這項異能以來,從小到大,他不知道看過多少次自己「死亡」的未來,但只有首領——看著首領死去絕對不行。

  兩人的戰鬥十分激烈,一個憑借著強橫至極的身體,所向披靡,一個憑借著洞察未來的先機,靈活如風,那樣讓人目不暇接的交鋒,很快就從街頭打到了街尾。

  即便是蘭堂都忍不住被這場精彩的戰鬥牽動心神,他卻發現一宮美咲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的軍事統帥拔出武器與伏黑甚爾戰鬥的樣子,十分冷靜。

  那冷靜,就像是在說,我將我的性命,全權托付於我的部下。無論誰輸誰贏,她都接受那「結局」。

  因為,那已經是用盡了全力後的結局。

  ……

  【你的軍事統帥在與敵人的戰鬥中負傷了。】

  只有一個選項可以選擇:「我沒什麼可做的。」

  你「嘖」了一聲。

  ……

  一宮美咲垂下了眼睛。

  ……

  【你的軍事統帥在與敵人的戰鬥中死亡。】

  【你的內閣成員出現空缺。】

  ……

  伏黑甚爾走到了一宮美咲的面前。對於她的冷靜與沉著,即便是這位殺手都頗感意外。

  他挑了挑眉毛:「怎麼,不逃嗎?」

  一宮美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抬起頭來,看著眉眼桀驁的男人輕輕的嘆了口氣:「馬上就是聖誕節了,非要在今天殺我嗎?」

  ……

  【你已死亡。】

  ……

  再之後的事情,或許就只有蘭堂一個人記得了。

  他看著面前染滿了鮮血的街道,沒有去管伏黑甚爾,便直接進入了亞空間裡,然後看見了那先他一步存在於其中的小雪人。

  小雪人的身上還殘留著一宮美咲將雪捏緊成團時印下的握痕,可以看出她的手指纖細而修長。

  她制造它時,手邊材料不多,素素的兩個雪球堆在一起,只在路邊撿了兩粒小石頭,當做它的眼睛嵌入其中。

  它此刻默默地看著蘭堂,兩粒小石子大小差不多,又顏色幽深,竟然真的像是一雙眼睛在與他相顧無言。

  蘭堂伸手,把它轉了過去,用它的「背部」對著自己。

  「看什麼看。」他低聲說。

  蘭堂在亞空間裡等了幾天,心想時間系的異能應該是在她死亡那一刻就會發動,等他再一次出去時,要麼仍然是她死後的世界——

  那就說明她不是時間系的異能者,要麼,他就會回到不知道多久前的「過去」。

  在離開亞空間的那一瞬間,蘭堂竟然發現,自己不知道更想看見哪一個結果。

  他看見的是——

  荒霸吐……

  ……

  【初露鋒芒的一宮家家主,一宮美咲已經死亡。她是一位聰慧的智者,總能知道在當前場景做出怎樣的反應才最為合適。

  她的才智讓她總是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在她短暫的一生中,她未能生下繼承人,一宮家族在世成員僅有一位,當她死後,她的遺產將無人繼承。一宮家族就此消亡。】

  【她的配偶發誓要為她復仇。橫濱就此毀滅。】

  ……

  條野采菊和中原中也自N的口中,幾乎得到了關於荒霸吐計劃的一切情報,其中就包括了徹底釋放荒霸吐的控制式口令——「汝,容許陰郁之污濁,勿復吾之覺醒。」

  但這是一個會消除人格式的術式。

  荒霸吐是活著的特異點,而在N的口中,中原中也不過是為了欺騙它而存在的仿制靈魂,當初研究員們制定這條口令時,就是針對仿制靈魂產生了反抗念頭的情況所設計的,只要說出這個口令,他的人格式就將被抹消,然後生成一個新的人格式將他代替。

  在舊有人格式失去意識,而新生的人格式尚未出現控制住荒霸吐前——這段時間,就是荒霸吐徹底釋放、無人可控的時間。

  中原中也使用了這一口令。

  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釋放出了自己體內的野獸?也許是因為看見戀人屍體的一瞬,所迸發的憤怒本就已經將他的人格全部燒灼殆盡。

  蘭堂震驚的看著那只仿佛由黑色的火焰所凝聚而成的巨大野獸,在城市的中心嘶吼,那就是荒霸吐,他之前曾想要將它殺死、捕獲、為己所用。

  蘭堂的異能力「彩畫集」,除了可以操控亞空間以外,還有一個能力,就是可以將亞空間中的「屍體」,轉換成自己的「異能」,也就相當於傀儡。

  之所以會出現港口⚹⚹前任首領復生的謠言,正是因為蘭堂挖出了前任首領的屍體,把他轉換成了自己的異能。

  不過這樣的傀儡一次只能有一個。如果蘭堂吸收了新的屍體,港口⚹⚹前任首領就會消失。

  蘭堂想要荒霸吐的那份力量,但此時此刻,他卻在為眼前所看見的一切,驚懼的顫抖。

  就如同亙古以來,人類面對大自然的天災時那般戰栗。

  橫濱被夷為平地。

  這或許是沒人能預想到的結局。

  在荒霸吐的黑色火焰即將燒至自己面前時,蘭堂再一次進入了亞空間內。

  ……

  由於這個游戲往往要在知道結局後才能反應過來之前某個地方決策錯誤。

  所以很難提前存檔,因此你基本上靠的都是游戲自動存檔來讀檔重來。

  你讀取了最近的一個存檔。

  其實你也不知道這個存檔能不能來得及改變,不過,先試試再說。

  ……

  「那個——」

  蘭堂在一陣恍惚中定了定神,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身邊有人。

  他抬頭看見面前的電影院,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他又看向四周,卻見天空澄澈如洗,空氣明淨,建築完好、街道整潔,街上人來人往,歡聲笑語。

  這裡是,還未毀滅的橫濱。

  「先生——那個!你好——」

  這時,他才發現身邊的那個陌生女子,好像是在呼喚他。

  蘭堂有些茫然的看向她道:「是在叫我嗎?」

  「啊,是的!」大約見他終於注意到了自己,那位穿著影院工作人員制服的小姐松了口氣,她說:「剛才有位小姐,委托我轉交給您一樣東西。」

  那位小姐沒有留下名字,甚至也沒有說要轉交的對像叫什麼名字,只說他站在門口,有著淺金色的頭發和綠色的眼眸。

  工作人員本想拒絕,說不知道名字的話有點難辦。但突然發現對方衣襟處別著高天組的家徽胸針,當然就只能接受了。

  好在今天影院門口,只有一位先生是如此模樣。

  蘭堂下意識的問道:「是什麼?」

  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將一份橘子皮遞了過去。「嗯……是這個……」

  【「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我就帶個橘子,橘子皮可以當它的頭發,很可愛的。」】

  蘭堂驀然驚醒:「她人呢?交給你橘子皮的人在哪裡?」

  被他突然激動起來的情緒嚇了一跳,工作人員連忙搖頭回答道:「那位小姐已經離開了。」

  ……

  「采菊,亂步,中止你們現在的任務。亂步,去尋找針對港口⚹⚹的開戰理由,如果沒有,偽造也行。采菊,你留心森鷗外的一切可疑動向。一旦發現疑似針對我的行動,立即上報。」

  家族顧問技能調整為:「偽造宣稱」。

  偽造成功,你將獲得一個開戰理由。

  間諜首腦技能調整為:「中斷計謀」。

  條野采菊能更快的發現針對你的計謀並將其中斷。

  被緊急召回來的兩人聽見新的命令,都是微微一愣,卻沒有人反對。

  很明顯,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我明白了。」

  「是,首領。」

  而兩人立即去執行新的任務後,一宮美咲才又找來了中原中也。

  「中也——」一宮美咲問道:「關於你的身世,你現在已經從N那裡知道了多少?」

  中原中也回答道:「基本上都知道了……不過他說在實驗基地裡還有一個「我」,我想去見見他……另外,關於那張照片,N說那是偽造的。但我還是想去照片上的地方看看。」

  上一次一宮美咲死亡時,中原中也便是去往了那座海邊小鎮。

  「這樣……」

  「怎麼了?」中原中也湊近了之後蹙著眉頭看著她:「剛才亂步和采菊出去的時候,神色很嚴肅,發生什麼事了?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沒什麼。」一宮美咲朝著他微微笑了:「我能應付的,一路順風,中也。」

  ……

  蘭堂匆匆趕往高天組的據點所在。

  一宮美咲的確是時間系異能者!又或者,她的確可以回溯時間。

  但他甚至來不及返回港口⚹⚹,向森鷗外復命,第一反應便是要前往她的身邊,蘭堂有一種預感——

  她接下來,或許還要回溯許多次。

  他必須呆在能夠觀察到她行為的地方,才能抓住機會躲入亞空間裡,避開時間的回溯。

  然而一宮美咲沒有再出門一步,蘭堂只能潛伏在鐳缽街裡,時刻監視著那座城堡一樣的廢棄工廠。

  ……

  高天組向港口⚹⚹宣戰。

  異能特務科進行強制干涉調停。

  由於戰爭涉及到多名異能者,異能特務科釋放澀澤龍彥企圖進行控制。

  澀澤龍彥失控,高天組和港口⚹⚹覆滅,橫濱陷落。

  ……

  一宮美咲搶先雇佣伏黑甚爾。

  森鷗外發現精神系異能者夢野久作。

  伏黑甚爾受異能控制,大開殺戒。

  高天組和港口⚹⚹覆滅。

  異能特務科與SPW聯手,空條承太郎抵達日本。

  伏黑甚爾被殺,夢野久作被異能特務科。

  ……

  蘭堂躲過了許多次時間回溯。

  他看見了橫濱一次次的毀滅。

  高天組的憤怒、港口⚹⚹被拖入深淵,異能特務科都自顧不暇……

  但看得多了,他漸漸有了一個疑惑。

  雖然失敗了這麼多次,但港口⚹⚹和異能特務科顯然已經底牌盡出,可高天組不同,高天組還有最後一張底牌——荒霸吐。

  但除了第一次一宮美咲死亡,中原中也喪失理智暴走外,其余的每一次時間線裡,一宮美咲都從未使用過荒霸吐。

  為什麼?

  蘭堂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為什麼?

  因為那是她的戀人?因為荒霸吐的出現,代價是中原中也這一人格的消失?

  因為她想保護他?就算她都自身難保?

  【不需要他們為我賣命,他們活著比什麼都好。】

  要是她能下定決心使用荒霸吐的話,那位荒神可是能為她橫掃一切的啊。

  但正因為如此,即便自己死亡也不強求別人犧牲的首領,才顯得如此可貴。

  原來她真的沒有撒謊。

  又一次回溯時間後,蘭堂以為這一次他還會再度回到電影院前,然而睜開眼睛,他卻發現自己回到了一宮美咲與他第一次接觸之前。

  ……

  在反復嘗試,發現第一個檔已經來不及改變太多的時候,你讀取了第二個存檔。

  這個時間點,你剛剛取得了異能開業許可證,並把拉攏種田長官的計謀改為了拉攏蘭堂。

  然後你發現,蘭堂的好感度不知道為什麼,在沒有開始拉攏前,就已經變成了60。

  ……

  前往高天組的據點,對蘭堂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的了。無數次時間重來之後,他都潛伏在附近,甚至試圖潛入過其中。

  而這一次,他在門口光明正大的請求拜訪,被正好在大廳裡寫作業的芥川龍之介帶進了室內。

  很快,芥川幫他敲了敲一宮美咲的辦公室的門,得到了允許後,他走了進去。

  「一宮大人。」

  他恭敬的低下了頭。

  「蘭堂先生?」一宮美咲的表情冷淡平靜的看著他,曾在他面前歡快微笑的模樣,就像是夢境一般虛幻了起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可是森首領十分器重的准干部,來高天組有何貴干?」

  「雖然現在離聖誕節還有半個月……」蘭堂在芥川警惕的目光下,從亞空間裡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雪人。

  雪人的頭上,頂著一頂橘皮,兩半橘皮正好適合蓋在它的眼睛上方,看起來就像個橘發的小人。

  「但我想送您一件禮物。」

  一宮美咲漠然的看著他捧著雪人站在那裡。

  蘭堂說:「我想加入高天組。」

  一宮美咲這才笑了,她說:「龍之介。」

  「是,首領。」

  「把他囚禁到地牢裡去。」


第29章

  在蘭堂進來前,你剛讀檔不久,就觸發了事件:「忠誠或恐懼」。

  【作為首領,我的部下理應對我效忠。我說的話就是法律。但是如果沒有可貴的熱愛,服從又剩多少呢?在危急關頭,反應遲緩或不熱心的行動會導致災難。難道我能負擔得起這樣的風險?】

  你對這個事件並不陌生,你可以選擇:

  【我將贏得他們毫不動搖的忠誠】。

  【恐懼是有效得多的工具。】

  【我還有更重要的男人要施加影響。】

  你一直都選擇的第一項:【我將贏得他們毫不動搖的忠誠】。

  你獲得「慷慨的領主」狀態,為期10年。

  【慷慨的領主】:「你的部下好感10,威望10,金幣-35。」

  然後,你才觸發了蘭堂的事件:

  【敬啟,我的首領:你令我真正意識到了高天組在你領導下的閃耀光輝。我無比榮幸的希望能夠作為你的附庸為你服務。署名,阿蒂爾ㆍ蘭波。】

  【蘭波來到了你的據點,你可以選擇招募他。】

  【蘭波成為了你的部下。】

  【你獲得對蘭波的牽制。】

  【你可以將蘭波關入地牢,他犯下了「背叛」的罪行。因為有正當理由,你的行為不會被視為暴君。】

  【蘭波有很大的可能會被你關入地牢,他幾乎不會抵抗。】

  【一個針對你配偶的計謀已經被中止,因為主謀已經被你關押。】

  你特地看了看,被關押後,蘭波的好感度也依然維持在60,並沒有降低。

  ……

  聽說地牢裡關押了一名港口⚹⚹的准干部。除了織田作之助以外,其余的幾位干部都很感興趣的去地牢裡看了一眼,像是圍觀什麼新奇的動物。

  作為前任「羊」之王,「羊」與港口⚹⚹的恩怨可謂糾纏深遠,中原中也完全不願意放過這麼個可以肆意嘲諷對方的機會。

  而地牢和審訊都算是間諜首腦的職權範圍,條野采菊迫不及待的想在蘭堂身上試試刑訊手段。因此他認為江戶川亂步和中原中也完全是在妨礙他的工作。

  蘭堂卻道:「我只會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中原中也。」

  條野采菊笑了,他覺得作為俘虜的犯人還以為自己可以討價還價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但他正要說話,江戶川亂步卻拉住了他的手,「條野,我有話跟你說。」

  條野采菊愣了愣,跟著江戶川亂步走了出去。

  然而江戶川亂步拉著他離開了地牢後,說的話卻是:「答應他吧。」

  「什麼?」

  「不如就讓中也聽聽他會說些什麼。」

  條野采菊皺起了眉頭:「為什麼?」

  「因為他是真的想要加入我們啊。」江戶川亂步用他那招牌式的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所以他既然那麼要求了,一定有他的道理。首領一定也知道這一點,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把他關起來,不過我想也不會關太久。」

  條野采菊無法像江戶川亂步這樣,一眼就能看破真相,他只能通過對方身體的細微變化,來確認對方的情緒和狀態——剛才,他在蘭堂身上察覺到的,只有平靜。

  很有底氣的平靜,就像是非常了解高天組,也非常了解首領,篤定她絕不會傷害自己一樣。

  但的確沒有任何欺騙。

  他頓時「嘖」了一聲,十分遺憾:「也就是說,不能用刑了啊,本來還打算帶芥川來實戰一次呢。」

  ……

  於是地牢深處,就只剩下了中原中也和蘭堂兩個人。

  黑色長發的青年蜷縮在角落裡,烏黑的長發散落下來,顯得有些凌亂,他被剝去了隨身穿著的昂貴大衣、羊毛質地的長褲與加絨的靴子,此刻身上僅有一套單薄粗糙的麻布白衣,算是囚服。

  盡管青年的臉色平靜如常,但仔細看去,卻能發現他的身體正在瑟瑟發抖。

  中原中也雙手環胸,帶著挑釁的語氣,嘲弄著看著他道。「真讓人難以置信,港口⚹⚹的人居然就這麼跑過來說要反水……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的鬼話?」

  蘭堂抬眼盯著他看了半晌,想要看出他究竟是哪一點值得一宮美咲如此愛護。

  過了半晌,他才垂下眼眸,十分突然道:「我知道你就是荒霸吐。」

  他皮膚蒼白,又被凍得語氣飄忽,如今的模樣看起來,簡直宛若月光下的幽靈。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

  「我還知道首領的異能,不是「幽靈軍團」。或者說,不僅僅是「幽靈軍團」。」

  中原中也放下了雙手,他的目光銳利起來。「你還知道什麼?」

  好稚嫩……

  蘭堂做出了判斷。

  假如他是敵人故意詐他,中原中也的這句反問,就是坐實了他試探的那兩條消息是真實情報。

  蘭堂慢慢道:「看你的表現,你似乎並不知道她有時間系的異能,可以回溯時間。」

  中原中也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回溯時間這個能力,但美咲只告訴過他,那是她母親的能力,卻從沒說過她自己也有這種能力。

  他不信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這個敵方俘虜卻會知道。

  蘭堂則繼續道:「如果我告訴你,其實首領已經死去過一次,然後一次次回溯了時間,你相信嗎?」

  橘發少年盯著他,目光充滿了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瘋掉了的審視。

  「不相信?」見狀,蘭堂金綠色的眼眸中帶上了一絲殘酷的笑意,「你知道她為什麼失敗了那麼多次嗎——因為幾乎每一次,她都在保護你。」

  ……

  有人敲響了房門。

  正在看書的一宮美咲抬起頭來,邀請道:「請進。」

  中原中也這才走了進來。

  他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一宮美咲感覺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便在書中插入書簽,合上放到了一邊。「中也,怎麼了?」

  中原中也只是沉默的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彎腰抱住了她。

  他的呼吸沉重的噴灑在她的耳旁,身體還帶著一絲顫栗。

  一宮美咲將手輕輕搭在了他環繞過自己鎖骨前的手臂上,關切道:「中也?」

  「我剛從地牢回來。」少年說。

  「嗯?」

  「那個人……那個叫蘭波的男人,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蘭波?」一宮美咲微微一愣:「他告訴你他叫蘭波?」

  「嗯。他說之前在港口⚹⚹用蘭堂這個名字,本來就是個假名,來到高天組以後,想要恢復原來的名字。」

  「這樣啊……」

  但她轉移了注意力的行為,讓中原中也有些不滿的收攏了自己的臂彎,把她抱的更緊了。「你都不好奇他告訴了我什麼嗎?」

  他悶悶道:「還是說,你早就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你說的是哪一種?」

  「你可以回溯時間這件事情。」

  「我並不能回溯時間。」

  中原中也驚訝的看著她。

  蘭波剛才所說的一切,幾乎說服了他,可一宮美咲只要簡簡單單的反駁這麼一句,中原中也就會立即站到她這一邊來。

  「什麼!那那個家伙為什麼要騙我說你已經死過一次?而且回溯了時間很多次?」

  「我的確已經死過一次,但回溯時間的不是我,是我的母親。我說過,那是我母親的能力。」

  一宮美咲道:「她判斷我是否已經陷入了絕境,若是繼續存活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等死,她就會回溯時間。」

  中原中也蹙眉不解道:「你的母親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你說過她已經不在了。」

  「她活在我的身體裡,中也。」一宮美咲輕聲道:「當她選擇了我作為她的繼承人,她的意志有一部分便存在於我的體內。」

  據說親屬之間的異能有可能會出現轉移,中原中也心想,雖然她說的關系有些奇怪,但或許是類似的情形。

  他道:「這麼說,她判斷你陷入過很多次絕境了。」

  「是啊。的確如此。」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使用我的力量?」

  一宮美咲微微一愣。

  「蘭波說,你本來可以取得勝利,只要你讓我釋放荒霸吐,但你……一次也沒有讓我去戰鬥。」

  一宮美咲卻笑了笑:「想要保護自己所愛的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你是笨蛋嗎!」中原中也氣的直起身來瞪了她一眼,「我可是主力戰力之一啊!」

  「可是……如果荒霸吐出現了,中也可能就會消失了,我不想那樣。一定還會有別的辦法的——犧牲最少,甚至不必犧牲任何人的辦法。」

  「這個辦法,你現在找到了嗎?」

  「結果出來之前,我也不知道。不過無論如何,尋找生機是我這個首領該做的事情,大家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比如說?」

  「比如說,中也,你繼續去追查荒霸吐的事情吧,我知道你對自己的身世很在意。就算蘭波把一切都告訴了你,可是關於N,關於另一個「你」,關於那張照片上的小鎮……你還是親自去見見比較好。」

  然而聽了這話,中原中也的臉上,卻露出了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神色,過了半晌,他認輸般的嘆了口氣。

  「使用我吧,美咲。」他再一次的抱住了她。

  身為「羊」之王的時候,他的力量讓他遭受了許多嫉恨,當被其他人排斥時,他曾有好幾次真的忍不住想說。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想要這份力量的話,那就拿走好了。

  一宮美咲當初向他表白時,他也曾心懷疑慮,擔心她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力量,事實上根本就不喜歡他。

  但現在……

  「使用我的力量吧……我想要那份力量,能為你所用。」

  ……

  和中原中也談過之後,一宮美咲親自去了地牢。

  她看著蘭堂不停的摩挲著雙手,朝著它們哈氣的樣子,平靜的問道:「你為什麼要和中也說那麼多?」

  蘭堂看起來冷的厲害,他的聲音都在發顫:「只是覺得,很可惜。」

  「可惜?」

  「你本該可以……在之前幾次時間線裡,就得到勝利的。你對他的愛意,如果他一直不曾知曉,我會為你感到遺憾。」

  「我不明白。」一宮美咲道:「你為什麼忽然選擇來到我的身邊?」

  「我只是想看看,一宮大人在無數次失敗後所摸索出來的正確道路,會通向什麼樣的未來。」

  兩人的視線相接了,他們彼此的目光都平靜而堅定,沒有任何人感到動搖。

  終於,一宮美咲先開了口:「你因為魏爾倫,很了解人造靈魂控制式的編寫,對吧?」

  蘭堂微微一愣,沒想到她打開話題後,第一個說到的是這個。

  「比不上那些研究人員,但簡單的編寫沒有問題。」

  「那麼,請你在中也的靈魂裡加入一個新的控制式吧。」一宮美咲道:「當中也處於荒霸吐模式下的時候,只要被我觸碰,人格就會蘇醒。」

  蘭堂笑了起來:「恭喜你,首領。你馴服了一只不得了的野獸啊。」

  一宮美咲對此不置可否,她道:「不過,我不會就這麼放你出去——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把你關押起來嗎?」

  蘭堂看著她,「我知道。」

  因為我……曾間接讓你死在港口⚹⚹的刺殺之下。

  一宮美咲頓了頓,「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說了。你有好好反省嗎?」

  他啞聲道:「當然。」

  見狀,一宮美咲點了點頭:「不過,僅僅只有反省是不夠的,請用金錢來贖罪吧。蘭堂先生,你認為你的自由值多少錢呢?」

  蘭堂沉默了一會兒。

  「為表誠意……」他說,「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財產都捐給高天組。」

  你:「!!」

  你一瞬間想把他放了,過段時間重新再關一次看能不能再給一大筆錢。

  一宮美咲笑了起來:「真是讓人受寵若驚——你既然有如此決心,我想我也沒有理由不歡迎你加入我們家族了,阿蒂爾。」

  她更換了對他的稱呼。

  從蘭堂、到阿蒂爾ㆍ蘭波的蘭波,再到阿蒂爾。

  從此以後,他就正式成為高天組的一員了。

  一宮美咲說:「現在,可以接受你的第一個任務嗎?」

  「請吩咐……」

  「回到森鷗外的身邊去。」一宮美咲道:「離上一次刺殺計劃失敗已經過去了快一年,可以再試一次了。」

  「讓我親自動手嗎?」

  「不,不用。你如果親自動手,又加入了高天組,成功了會引起異能特務科的注意,失敗了的話,港口⚹⚹也不會放過你。」

  最後那句話中透露出的保護意味,讓蘭波似乎有些動容:「那麼,我該如何回去?」

  「你可以說,你聽說了港口⚹⚹的前任首領在高天組出現。所以想來一探究竟,結果被我捕獲。」

  一宮美咲溫柔的說道:「我把你再關起來,然後問森鷗外再要一筆贖金——你覺得他會給多少?」


第30章

  一宮美咲讓江戶川亂步來為蘭波修改口供,在據說能看穿萬物家族顧問幫助下,許多漏洞都被填補完美無缺。

  即便是無法掩飾鐵證,也想出了可以應付過去理由。因而蘭波回到港口⚹⚹後,並沒有引起懷疑。

  現在港口⚹⚹人才緊缺,即便出現了這麼大失誤,森鷗外也沒有把他貶回底層。

  更何況,雖然為了把他從高天組地牢裡贖出來花了一大筆錢。但蘭波也並非一無所獲,他提供了一些很有價值情報。

  「你怎麼看?太宰?」森鷗外安撫完被放回來後,誠惶誠恐趕來謝罪蘭波,就叫來了太宰治。

  「蘭堂說他已經查明,一宮美咲配偶中原中也就是荒霸吐。但之前謠傳荒霸吐爆炸事件,與中原中也沒有關系。」

  「沒什麼看法。」太宰治沒什麼干勁說,「他不是都已經查明了嗎?如果是這樣話,那麼荒霸吐事情恐怕針對是高天組,而先代首領則是針對我們——在橫濱,敢同時針對這兩者存在,恐怕也不多。」

  森鷗外道:「異能特務科嗎?」

  「我可什麼都沒說哦。」太宰治道:「大人物之間戰爭好可怕,我可不想被牽扯進來。」

  「這樣不是很好嘛?太宰?說不定會死得很快哦。」

  「我想輕快爽朗死去,被牽扯進這種事情裡死法只是想一想都覺得一定很痛苦,我才不要。」

  森鷗外笑了,「蘭堂沒有查到幕後之人,就被高天組俘虜了。不過他說高天組似乎打算深入追查關於荒霸吐事情,如果背後是同一人在指使話,說不定先代首領事情也能被解決掉呢?」

  「誒,要把希望寄托在對手身上嗎?」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對手身上——」森鷗外道:「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現在這個情形,就算想做些什麼也很難做到啊。太宰君,如果經濟狀況持續惡化話,港口⚹⚹說不定就要在我手上破產了。」

  「所以呢?」

  「所以,要是高天組和異能特務科起了衝突,對我們來說可是天大好事。」

  「也就是說,我不用再去高天組領地調查了?」

  「我倒是擔心太宰君再多去幾次,說不定也要被抓起來,我可沒有錢再去贖人了。」

  「我可沒有加入港口⚹⚹,只是個普通市民而已哦。高天組對普通市民可是很親切。」

  太宰想,他還想去找織田作之助玩呢。

  但森鷗外盯著太宰治看了半晌,忽然道:「太宰,加入港口⚹⚹吧。」

  「誒……」太宰治露出了不情願神色:「已經缺人到16歲小孩子也不放過了嗎?」

  「高天組五大干部,基本上也跟你差不了幾歲。「陰獸」江戶川亂步,今年好像只有15歲而已。真是年輕有為,後生可畏啊。」

  聞言,太宰治蔫蔫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到底……我真能拒絕嗎?」

  「不能……」森鷗外微笑了起來:「所以太宰君,現在去執行新任務吧——有個叫做夢野久作孩子,你要去把他帶回來。」

  ……

  港口⚹⚹虧損了一大筆錢,不得不全力發展經濟,而高天組開始追查荒霸吐事件後,港口⚹⚹先代首領冤魂也確消失不見了。

  沒有了這件敏感至極事情挑撥森鷗外神經,他頓時低調了許多。

  當然,他也一直在關注高天組動向。

  某天,一位刑警忽然失蹤了,但不久後,他又臉色蒼白自己回到了崗位上,只是對失蹤期間發生了什麼閉口不談。

  森鷗外覺得,這或許是高天組查出了什麼,然後和異能特務科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和平解決了一場爭端。

  目前高天組和港口⚹⚹都沒有底氣向異能特務科開戰,而異能特務科想要壓制兩家,不想讓任何一個勢力變得無法控制。

  因此如果高天組和港口⚹⚹之間爆發了什麼爭端,絕對是他們喜聞樂見事情。

  好在在一番暗潮洶湧試探之後,港口⚹⚹和高天組又回歸了年初時和平共處情形,都開始悶頭發展,不願輕啟戰端。

  這一次,時間終於平安無事來到了12月25日。

  向來很少下雪橫濱市一夜降溫,下起了大雪。

  怕冷蘭波這一天沒有出門,不過昨天,他去了電影院。

  他和一宮美咲在黑暗中,直接在相鄰座位上碰了頭,但沒有打招呼,也沒有說話。

  只是在黑暗中,她遞來了一個禮品袋,蘭波沒有細看,將它收進了自己亞空間裡。

  她選擇仍是和上一次一樣那部電影,甚至在看完電影出門時,還碰到了上次遇見過銀發少年和黑發少年。

  她依然將最後一份限量甜品送給了他們,歡迎他們來橫濱做客。

  ……

  【你獲得一個對五條悟弱牽制。】

  你非常滿意。

  ……

  聖誕節……

  蘭波才從亞空間裡,拿出了自己禮物。

  除了上一次一宮美咲送「龍皮」手套外,這一次還多了一本書、一件毛衣。

  明信片上寫著:「手套送給蘭堂。書送給蘭波。毛衣送給阿蒂爾。聖誕快樂。」

  蘭波知道一宮美咲很喜歡看書,也經常會從不知名地方得到一些舊書孤本,顯然,這本書也是其中一本。

  書名字,竟然和他異能力名字一樣,作者名字卻被一塊燒焦痕跡所灼黑了,看不分明——《彩畫集》。

  而毛衣是一件紫色毛衣,上面繡著一個大大A字,是他名字首字母。

  蘭波心想,她該不會給每個家族成員都送了一件毛衣?她不會是自己手打吧?

  但他對針織一事並不精通,無法從針腳看出端倪。青年笑了笑,將所有禮物都存進了亞空間裡。

  現在,這些東西為了保險起見,他都無法使用,但這是他失憶遠離故國後,第一次收到了禮物聖誕節。

  希望她也會喜歡他禮物。

  他送了她一條藍寶石項鏈,和她眼睛非常相配。

  ……

  高天組據點從一大早就非常熱鬧。

  芥川伙伴們忙上忙下裝飾著那裝修風格過於混亂大廳,拖來了聖誕樹,在上面掛滿了彩球、飄帶、鈴鐺和星型小燈。壁爐裡燃起了火焰,把室內映暖洋洋。

  織田作之助一大早就去購買今天一天要用食材了,末廣鐵腸和福澤諭吉都去幫忙提東西,反正條野采菊和江戶川亂步都呆在據點裡,不會有什麼危險。

  中原中也前幾天就把據點外那片垃圾山夷平了。不僅如此,還直接人工向下挖掘了一塊湖泊那麼大洞,重力異能高傲在這一行為裡體現得淋漓盡致。

  然後一宮美咲找人把這兒准備改造成游泳池,現在天一降溫,水直接凍成了冰,倒先成了滑冰場地。

  芥川銀本來是個靦腆害羞小姑娘,此時此刻也抓著中島敦手,在冰面上一邊尖叫著一邊旋轉,興奮地滿臉通紅。

  「哥哥!」當她牽著中島敦手滑過芥川龍之介面前時候,開心朝著站在「湖邊」兄長打招呼。

  而芥川龍之介因為失去平衡時會下意識用羅生門扎入冰面,對場地破壞極大而被強制下場了。

  此刻,他只能面無表情陪著江戶川亂步一起在邊上堆雪人。

  江戶川亂步毫無疑問是腦力派,他拒絕去冰面上摔來摔去。

  條野采菊也沒有去冰面滑冰,不過他對堆雪人興趣也不大。

  因此只是站在一邊看著亂步玩,而阪口安吾在他身邊舉著手機錄像。

  這個看起來書卷氣息很濃厚男人工作十分認真,做事也從未有過紕漏,如果不是早知道他和末廣鐵腸是軍警那邊人,誰也不會懷疑他可靠性。

  他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時而對著冰面那邊笑鬧人群拍攝,時而對准身邊亂步,記錄他專心致志堆雪人樣子。

  這是織田作之助出門前拜托他做事情。他本來想委托條野,但條野說不如交給阪口安吾。

  他是臥底沒錯,不過,正因為是臥底,他拍攝才會更仔細。

  而在無人注意,或者說大家都特意不去看一個角落裡,中原中也正握著一宮美咲手,帶著她慢慢滑行。

  他臉上帶著笑容,眼裡專心致志只看著她一個人。

  首領毫無疑問也是腦力派,所以她一開始只是笑著站在一旁看著。

  但中原中也說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她才慢慢牽著中也手,滑入冰面。

  後來不知道怎麼,好像是亂步先捏了一把雪球想要砸向條野,結果被對方無比敏捷閃開了,正中不遠處芥川小伙伴。

  小伙伴們驚叫了起來,開始對無辜芥川進行反擊。芥川愣了幾秒,羅生門開始瘋狂舞動,抄起身邊雪捏成雪球就一個勁往冰面上砸,中島敦在躲避途中,暴露出了正好滑到他身後不遠處首領,導致一顆雪球正中她手臂。

  中原中也立刻加入戰場,最後變成了異能大混戰。

  月下獸在冰面上騰挪長嘯,羅生門在空中幾乎舞出了殘影,雪球如子彈一般疾射而出,銀又笑又叫鬧著往一宮美咲身後躲,中原中也擋在她們面前,所有射來雪球都會被重力捕獲,停滯在空中最後頹然落地。

  亂步在岸邊抓著雪球追趕條野采菊,一邊追一邊孩子氣喊:「誰能打中條野我就給1萬獎勵!」

  少年少女們頓時來了興致,開始一致對外去圍攻間諜首腦——

  但即便在多人圍攻之下,條野采菊依然可以將身體散入空氣,消彌無蹤,然後在遠處重新凝聚。

  中島敦忍不住對一宮美咲委屈喊道:「首領——條野大人太狡猾了!」

  條野采菊帶著一臉游刃有余微笑顯露出身形說:「不可以撒嬌哦。」

  這時,織田作之助他們回來了。亂步頓時像是找到了幫手叫了起來:「福澤!快過來幫忙!」

  條野采菊臉色這才變了變,「末廣鐵腸!擋住他!」

  兩位劍士響應了自家上司號召,在雪地裡拔劍切磋了起來。大家來了興趣,停了雪仗,圍觀起了兩人比試。

  等到快午飯時間,條野采菊忽然出現在江戶川亂步身後,抓了一把雪就塞進了他後衣領,然後大笑著散開離遠了。

  「條野采菊!」江戶川亂步大叫起來。

  條野采菊遠遠地喊道:「誰能打中亂步,我就給2萬獎勵哦——」

  芥川立刻蠢蠢欲動起來:「失禮了,亂步大人。」

  「為了零花錢!」中島敦振臂一呼。

  少年少女們頓時群起響應:「為了零花錢!」

  江戶川亂步不服氣道:「什麼!我就值2萬嗎!」

  他轉頭撲進了一宮美咲懷裡尋求庇護:「首領!」

  一宮美咲揉了揉他頭發,笑道:「好了,該做飯啦。」

  大家這才意猶未盡消停下來,跑進屋內洗手。

  搬桌子搬桌子、拿碗筷拿碗筷,去廚房裡幫忙開始洗菜,打下手,很快,中飯就做好了。

  由於人很多,會做飯人卻很少,所以中飯是簡單易做壽喜鍋,大家把買來食材洗好放在盤子裡端上去,然後放進鍋裡涮熟,再蘸一點自己調醬料吃掉。

  吃完了正餐,中島敦和銀他們幫忙收拾完了桌子,洗好碗筷後,又迫不及待跑出去玩雪了,一宮美咲便蜷在大廳壁爐旁沙發上,看起了書。

  中原中也去拿了一床毯子,然後坐在她身邊,倒在她膝蓋上睡著了。他拿來毯子蓋在他身上,又裹住了一宮美咲腿,看起來便暖呼呼。

  芥川也沒有出去,他從角落裡書架上挑了一本一宮美咲已經看完放上去書,坐在一邊安靜閱讀了起來。

  就在這時,織田作之助從外面回來了,他拿著手機,走近之後為了不打擾到中也睡覺,彎腰湊近了一宮美咲耳邊小聲地說道:「首領,我可以錄像記錄一下嗎?」

  「怎麼突然想到錄像?」一宮美咲好奇輕聲反問道。

  「看著大家時候,會有種忍不住想寫些什麼感覺,我想,要是可以記錄下來話,也許經常看看,說不定我就能寫出東西了。」

  織田作之助認真說:「而且,首領之前不是想要讓我負責編纂家族歷史嗎?錄像也是記錄歷史一種方式……我是這麼想。」

  「上午安吾也在拍,是你拜托了他嗎?」

  「是。請放心,我和條野都會仔細看著他,不會讓他拍到不該拍東西,就算拍到了,也絕對帶不出去,上午給他拍攝手機已經設定好了不允許有任何文件傳輸行為。一旦他想發送什麼出去,會自動銷毀文件。」

  「好啊……」他都這麼說了,一宮美咲笑著同意了,「我沒有關系。」

  於是織田作之助拿出手機,調整至了錄像模式。

  只見在這冬日午後,寬敞大廳裡雖然安靜,卻並不寂寞。

  壁爐裡燃燒著火焰將室內籠上了一層明亮溫暖火光,最先出現在鏡頭裡,就是坐在沙發上淺金色短發少女。

  她微笑著看著鏡頭,柔和注視著鏡頭外人。一只手上攤開著一本書,另一只手搭在戀人肩膀上。

  她橘發少年戀人躺在她腿上,俊秀精致側臉上,神色恬靜而安然。

  隨即,一宮美咲便低下頭去繼續看起了書,自然而然無視了鏡頭,另一只手不經意輕輕撥弄起了中原中也卷翹頭發。

  鏡頭轉開,又對准了坐在角落裡芥川龍之介。

  頭發烏黑少年似有所覺抬起頭來,那雙漆黑眼眸對著鏡頭定定凝望了好幾秒,然後歪了歪頭。

  雖然他依然面無表情,但莫名給人一種在詢問「這是在做什麼?」可愛疑問感。

  不過,織田作之助是值得信任人。所以芥川只是看了一眼,就也不再關注。

  看著鏡頭裡那些熟悉人們,織田作之助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第31章

  到了晚上,就是正式宴會了。

  如果說白天只是一宮家族內部聚會,晚上就是高天組組內聚會——除了核心干部之外,還有不少中級干部被邀請入場。

  芥川小伙伴們還邀請了學校裡同學,作為自己舞伴來參加。

  當然,這些同學也和高天組關系匪淺,大多是領取了高天組助學金女生。而她們禮服自然由邀請了她們舞伴負責。

  每個人都換上了定制正裝,隨著宴會時間臨近,不停有人驅車前來。

  這裡本是遺忘在文明社會之外廢棄之地,如今卻好像成為了橫濱之冠上明珠。

  很快,大廳裡雖說不至於到了擠滿了人程度,卻也熱鬧吵雜了起來。

  終於,當條野采菊作為宴會主持,舉起手中酒杯,用勺子擊響三聲清脆清鳴後,大廳裡所有人都靜默了下來。

  自據點深處,他們首領與她未婚夫聯袂而來。

  只見身穿禮裙少女十分美麗,耳後淺金色頭發往後編去,固定發夾本該隱藏起來。但銀色夾子變成了精巧發飾,在她柔軟發間閃閃發光。

  她長裙由上至下,自深藍漸變至純白,腰間系著一層紋路華麗薄紗罩裙,裙擺看上去宛如夜空下,被月光朦朧照亮雪地。

  她雙手帶著深藍色長手套,搭在未婚夫手臂上,與他一起迎著眾人目光,走到大廳中央。

  沙發和桌子已經被移到了一邊,上面已經放滿了在外面預定送來豐盛食物。

  中原中也還有些不習慣如此一本正經亮相,他臉色繃很緊,但沒有人會說些什麼。

  作為首領配偶,他要和一宮美咲一起跳宴會上第一支舞。

  他們在中央相對站定,按照常理,本該由男方向女方發起邀請。

  但中原中也與一宮美咲訂婚屬於母系婚姻。無論是如今邀舞,又或者是以後求婚,都只能由一宮美咲發起。

  於是少女輕盈向前一步,向著自己未婚夫微微鞠躬,伸手等待他回應。

  中原中也將手放在了她手上。

  一宮美咲感覺到了,她抬起頭來,直起身子,向著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笑容。

  中原中也原本緊繃著表情一下子松緩了許多。他攬住了她腰。

  首領裙擺隨著旋轉盛開,上面閃爍著星星點點銀色光華,像是星光在夜空中閃耀,又像雪花在月光下飄揚。

  芥川銀站在一旁,望著起舞那對戀人,露出了憧憬神色。

  對於自小沒有父母孤兒們來說,首領出現之後,她迅速填補了他們生命中所缺失母親、姐姐、老師那一部分空缺,還帶著幾分屬於父親、兄長權威特質。

  於是首領一切舉止,都變成了他們衡量事物新標准——關於「好」標准。

  首領所做,一定是最好、最正確事情。

  所以銀很喜歡模仿首領,她也想成為像首領一樣女人。

  於是第二支舞開始後,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讓出了場地,諸多客人與自己舞伴一起入場跳舞,銀立刻轉身,學著一宮美咲樣子,滿是期待向哥哥芥川龍之介鞠躬發出了邀請。

  芥川龍之介:「……」

  他停頓了幾秒,大概還是更想由自己發出邀請。但最終還是沒讓妹妹失望,同意了和她一起步入舞池。

  忽然,身邊響起了一陣小小喧嘩,銀好奇看去,卻見是首領又走進了舞池,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笑意。

  這一次她身邊舞伴變成了江戶川亂步。

  最年輕家族顧問握著首領手,一臉理直氣壯表情。許多人頓時都變得心不在焉起來,他們余光總是偷偷往一宮美咲身上瞟。

  這個過於年輕少女身上有著太多秘密,當人們聯想到她手中握有多大權利時,她臉上微笑都仿佛像是天上神佛一般神秘莫測起來。

  銀也沒忍住分神多看了幾眼,然後一不小心狠狠踩了芥川龍之介好幾腳。

  黑發少年瞥了她一眼,銀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他妹妹,現在她早就被羅生門叉出去了。

  「哥哥……」銀說,「你也去邀請首領跳舞吧!」

  她眼睛閃閃發亮說,「首領那麼溫柔,肯定不會拒絕你。」

  如果哥哥能和首領跳舞話,通過血緣關系,她似乎也和首領關系更親近了。

  不過,江戶川亂步之後,是條野采菊,條野采菊之後,又是中島敦鼓起勇氣。

  芥川龍之介默默等待著,只是首領很快就去休息了,她回到了中原中也身邊,兩個人在餐桌旁說著話,分享著食物。

  「作之助!」

  隨後,首領發現織田作之助得到了拍攝允許後,就一直站在角落裡舉著手機,她提著裙擺向他走去,在鏡頭前對著他笑語嫣然:「你也要來,不然以後看錄像時候,會看不見你!這可不行!」

  織田作之助只好把手機交給了一旁芥川,有些踉蹌被首領拉進了舞池。

  「做好西裝多好看。」一宮美咲將手搭在他肩膀上,順手幫他撫了撫肩線:「一直站在角落裡,沒人看見很可惜哦。」

  織田作之助笑了笑,顯然並不在意這種事情。

  「說起來,今年作之助長高了好多啊。」

  「是嗎?」

  「是啊,之前和你跳舞時候,我還不需要把頭仰這麼厲害。」

  聞言,織田作之助好像才在記憶裡對比了一下之前和現在,他垂下眼眸凝望一宮美咲時些微不同。

  十八歲少年發育極快,以前就身形清瘦,如今更是長手長腳,體型修長。

  「首領在我眼裡,倒是一直沒有什麼變化。」

  「沒有什麼變化啊……那是好還是不好呢?」一宮美咲感慨似說了一句,卻也不等他回答,便換了一個話題:「作之助十八歲了吧?」

  「是……」

  「真希望中也十八歲時候快點到來。」

  「為什麼?」

  「嗯,十八歲話,就可以和中也結婚啦。」

  一宮美咲語氣輕柔而理所當然近乎天真。但沒有人會以為她說話只是少女綺色幻想。

  織田作之助頓了一下,不知為何,他心裡忽然湧起一股不大舒服奇怪感情。

  一宮美咲和中原中也訂婚這件事情,所有人都接受了。現在想來,好像是因為當時所有人都處於一種懵懵懂懂狀態裡,幾乎沒有人真切意識到那意味著什麼,更沒有人去想未來會發生什麼——或許就連中原中也自己都是一知半解。

  可要從訂婚變成結婚,盡管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什麼,也沒有資格改變什麼,他內心深處卻隱約有一種抵觸情緒浮現。

  現在這樣不好嗎?

  不需要改變。不想要改變。

  「結婚?」他低聲說:「十八歲,不會還太小了嗎?」

  「可是我已經等了很久啦。」她不以為意輕輕說。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下去。

  最後,一宮美咲邀請了阪口安吾。那時宴會已經漸入尾聲,這位掌璽干部被邀請時,顯得有些驚訝,甚至有點手足無措。

  少女將手放在他肩頭,青年身體便不自覺僵硬起來,一瞬間好像連動都不知道該怎麼動了。

  他笨拙樣子取悅了他首領,一宮美咲看著他窘迫臉,曾試圖咬住嘴唇忍住笑意以免他感覺難堪,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阪口安吾一臉無奈看著她,被她笑著笑著,一時也忘記了緊張,他專心穩穩扶著她,以免她笑得太厲害踩到裙子摔倒。

  舞曲終了,宴會也結束了。

  一宮美咲親切對他說:「辛苦你了,安吾。」

  阪口安吾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道:「不,您才是辛苦了。」

  她雖然一直都是笑著,但一晚上精神飽滿不見疲憊跳了這麼多支舞,不覺得勞累是不可能。

  但作為首領,她一言一行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隨意按照自己心意行事。

  一旦和某位干部跳了舞,或者不和某位干部跳舞,旁人看在眼裡,就會揣測家族內部是否有所矛盾,產生了嫌隙。

  她必須要一碗水端平,處處顧及周全,還不能流露出一點厭倦情感。

  阪口安吾凝視著她臉,像是想要端詳她此刻對他綻放笑容究竟是發自內心,還是一種權術安撫。

  但一宮美咲已經轉身離去了。

  她腳步一如既往輕盈,沒有一絲遲滯沉重。仿佛對於壓在肩上重擔一無所覺,又或是對於自己充滿了自信,認為自己即便負重而行,也足夠游刃有余。

  當客人們全部離開,干部們也卸下了對外高冷儀態,伸懶腰伸懶腰,打哈欠打哈欠,轉身回去自己房間了。

  芥川龍之介有些失望,卻也覺得那很正常。

  比起還沒有正式加入高天組他,首領身邊有許多人比他重要多。

  不過,當他准備關閉大廳裡燈光時,身後卻傳來了一聲輕輕呼喚。

  「龍之介……」

  芥川回頭望去,卻見一宮美咲正站在他身後,笑吟吟看著他。

  「首領?」

  「我看你在宴會上總是盯著我,想著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呃……」見他沒說話,少女輕聲問道:「是很為難事情嗎?」

  「是在下想和您跳一支舞。」

  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個回答,一宮美咲愣了愣,「咦?」

  「我一直在邊上等,但是首領一直很忙。」

  芥川語氣平平,像是單純陳述般說完,卻莫名讓一宮美咲覺得他似乎很委屈。

  「龍之介居然會一本正經煩惱這種事情……」她新奇說,「真可愛啊。」

  芥川微微瞪大了眼睛:「什麼?」

  可愛?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跟這個詞語扯上什麼關系。

  而一宮美咲已經含笑對他說:「那麼,這位先生,你想跟我跳舞話,現在要邀請我呀?」

  芥川想起銀說,首領一定會答應,因為她很溫柔。

  首領確不大一樣,芥川想,他見過許多有些權勢就喜歡裝模作樣人,但首領從不端起架子。

  她不用不苟言笑可怕表情來威嚇部下,也不用殘酷狠辣手段震懾敵人,她既不清高制定嚴苛規則,也不傲慢拒絕旁人接近。

  就比如說邀請這件事情。

  如果非要較真話,沒有人有資格可以邀請首領跳舞,他們只有接受她邀請,和不被她邀請兩個選擇。

  但如果被人邀請,她也不會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權威遭遇了挑戰。

  首領得到是忠誠,而朋友得到是友愛。有些人為了朋友可以背叛首領,有些人為了忠誠可以背棄朋友。但一宮美咲即是首領,也是所有人朋友和老師。

  她既得到了忠誠,也得到了熱愛。

  芥川向她彎下了腰。

  她微微屈膝,像一位文靜淑女,溫柔說:「我榮幸。」


第32章

  聖誕節之後,緊接著就是跨年。一宮美咲在聖誕已經舉辦過一次宴會,短時間內就不准備再辦了。

  其實按照常理,元旦要比聖誕更隆重。但高天組內人都不大在乎這一點。

  元旦,幾個家裡沒人干部和孩子們湊在據點裡打桌游、煮年糕,晚上就跟普通人家一樣窩在暖桌邊,平平淡淡看著紅白歌會度過了。

  新年第一天,一宮家人又紛紛穿上和服,跟著首領去神社裡祭拜許願。

  回來時候,織田作之助正式跟一宮美咲提出了申請。

  他不想再做軍事統帥了,並推薦了芥川龍之介作為自己繼任者。

  不過他並不是說立刻就要卸任,在芥川3月過完15歲生日前,他希望可以委任芥川作為自己副手,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熟悉軍事統帥職責。

  「那……」一宮美咲道:「從軍事統帥一職卸任後,作之助准備就任記錄官了嗎?」

  「不……」

  「不?」

  「以我現在能力,恐怕還不能擔任記錄歷史責任,如果可以話,我想去看守地牢。」

  「地牢?」一宮美咲好奇問道:「這是為什麼?」

  「我覺得,寫書就是寫人,所以我想去觀察地牢裡那些人……他們出身、經歷、想法、受到教育、為什麼會選擇這一條路,最後又為什麼會落到這個結局……我想多了解「人」。」

  聽了這話,首領笑了起來:「這個理由我倒是能夠理解,不過要是直接就這麼干話,傳出去別人恐怕還要以為你犯了什麼大錯,被我從干部位置上貶下去了呢。

  雖說其他干部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人走茶涼,底下人可能會對你態度惡劣起來……到時候說是你以前舊傷復發,所以暫且退下養病了怎麼樣?」

  織田作之助並不是很在乎地位和受人冷眼這種事情。但一宮美咲對他如此照顧,他當然也十分感激。「給您添麻煩了。」

  「怎麼會……」一宮美咲說,「作之助才是,願意留在高天組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而芥川龍之介被叫入首領辦公室,聽到了這份委任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比起被肯定激動和興奮,此刻芥川龍之介腦海內「是不是哪裡搞錯了」茫然更多。

  因為織田作之助位置在外人眼裡一直很穩定,沒有人想過他會如此突然放棄干部身份。

  「不必擔憂,龍之介,當初我讓作之助帶你和敦回來,本身就是因為知道你們兩個潛力巨大。你足以勝任這一位置,年齡並非太大問題,重要是你有沒有這個決心。」

  「在下……」芥川龍之介腦袋一片空白,卻本能感到血液如岩漿沸騰般澎湃:「絕不會讓您失望。」

  「我相信你。」一宮美咲那雙藍綠色眼眸凝視著他,就像是一片清澈海水將他浸潤其中,「接下來一段時間裡,你可能會很辛苦。但還請多多指教了,我未來軍事統帥。」

  ……

  這個任命公布之後,確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盡管高天組干部們都很年輕,其中江戶川亂步還未滿16。

  但芥川龍之介今年才加入高天組不滿1年,14歲副官是不是也實在有些過分了?

  在重視排資論輩島國文化裡,這樣陡然間身居高位,實在難以服眾——

  若是身有一宮家族血緣那還好說,可芥川龍之介說到底又不是一宮家親戚。

  不過芥川沒有依靠織田作之助出面幫忙,就以一己之力彈壓下了所有雜音。

  在跟隨織田作之助執行「提高領地控制力」這一任務時,他凌厲而毫不留情處決方式,讓黑色禍犬名號從鐳缽街裡走了出去,響徹了橫濱。

  人們開始了解,這位副官要比干部們還嚴厲瘋狂。

  芥川花了大概三個月時間坐穩了位置,15歲升入國三後,學校裡同學們見到他都紛紛低頭問好,學弟學妹們更是畢恭畢敬稱呼他為「芥川大人」,連老師都很難與他對視。

  一宮美咲為此向他強調,既然有了如此影響力,就更要在學校裡成為榜樣,對待老師要更加尊敬。

  等到四月份時候,中原中也過了17歲生日。

  七月份,被稱為「龍頭戰爭」事件爆發了。

  一名異能者死亡後,他那高達五千億巨額遺產不止攪動了整個島國,還引來了無數海外異能組織覬覦,橫濱瞬間成為了風暴中心。

  芥川開始率領幽靈軍團頻繁出戰,清理那些越來越多、虱子跳蚤一般從肮髒外界鑽進高天組領地外來者,威望也一路高漲。

  就在這時,港口⚹⚹那邊突然爆出首領森鷗外遭遇刺殺消息。雖然沒有大礙,但也住進了醫院進行療養。

  蘭波和條野采菊私底下聯絡確認了都不是彼此出手,然而一口黑鍋就這麼飛了過來。不知為何,每個人都認為這場失敗暗殺是高天組策劃。

  港口⚹⚹像是害怕了似,麾下成員就算只是遙遙望見高天組成員,都會迅速退避,一下顯得十分孱弱起來。

  不知何處生出流言甚至有板有眼說,森鷗外給一宮美咲寫了一封私信,泄露出來內容裡,是他懇求高天組容許港口⚹⚹繼續存在下去。

  還說留著港口⚹⚹,異能特務科會覺得有人可以制衡高天組。

  但私底下,港口⚹⚹願意對高天組臣服效忠,這對高天組來說也能減輕不少壓力。所以希望高天組可以給港口⚹⚹一條生路,不要趕盡殺絕。

  這封信口吻卑微到離譜,港口⚹⚹迅速做出反應,說這是侮辱港口⚹⚹尊嚴和榮譽謠言,殺死了不少傳播者,並不承認信內內容。

  為了證明港口⚹⚹和高天組是敵對關系,一天夜裡,他們還焚燒了高天組領地內一家風俗店以示對立,結果高天組早就下令領地內所有風俗店一律關閉,不許營業。

  所以港口⚹⚹燒了一家早就關門店鋪,越發顯得做賊心虛,他們越是諱莫如深,外面人反而越發相信,港口⚹⚹已經被高天組逼入了絕境,之所以還能存在,是因為高天組刻意留著糊弄異能特務科。

  於是,在同行賣力襯托下,高天組成為了橫濱唯一本土勢力代表,給人一種「想要從橫濱搶走五千億,就必須干掉高天組」、「港口⚹⚹不值一提,針對他們耗時耗力還麻煩,只要打敗高天組就夠了」印像,被眾多外來異能組織集火對抗。

  江戶川亂步氣不行:「這明顯就是森鷗外自己策劃!躲在我們後面當烏龜,把我們推出去擋最凶子彈!」

  阪口安吾皺著眉頭推了推眼鏡道:「需要通過外交途徑向森鷗外施壓嗎?」

  「我看不必……」條野采菊冷冷道:「我們還沒做什麼呢,港口露出就一副被我們打壓抬不起頭來樣子了,真要施壓,他就要裝更可憐,更無害了。

  再說,指望港口⚹⚹和我們聯手是不可能。這五千億遺產,我不信森鷗外就不想要。他現在指不定在給我們挖什麼坑。」

  而長時間處於戰爭狀態,還是打完這個又來了新敵人消耗戰,對財政支出實在是個嚴峻考驗,目前管理財政中原中也脾氣就一天比一天暴躁——

  就算之前從蘭波和森鷗外那得到了一大筆入賬,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

  「我認為……」已經代替織田作之助出席干部會議芥川龍之介道:「不如先把港口⚹⚹干掉。」

  一宮美咲搖了搖頭:「港口⚹⚹底蘊頗深,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干掉,目前我們沒有辦法分散太多精力。但他們想要趁亂發展起來也沒有那麼容易。

  港口⚹⚹就算縮起來了,也要工作賺錢,更何況現在局勢如此混亂,他們最起碼要添購足以武裝自己武器。亂步……」

  「在……」

  「派人盯著港口,發現港口⚹⚹貨物就通知龍之介全部扣押下來。」

  亂步這才一副出了一口惡氣滿意神色:「好!全部扣下來,看森鷗外還坐不坐得住。」

  「另外,橫濱大亂,異能特務科也不會坐視不理,安吾,你聯系一下異能特務科那邊,看能不能達成合作,給予我們一定支持。」

  阪口安吾頓了頓:「是,首領。」

  「最後……」一宮美咲道:「我准備花錢雇佣一位賞金獵人。」

  條野采菊道:「一位?」

  「是,那位伏黑甚爾。他明後天就能到達橫濱了,希望大家可以和他和平共處,好嗎?」

  ……

  你本來除了伏黑甚爾,還想雇佣mimic。但在「軍事」界面上,mimic已經是「被雇佣」狀態了。

  有人先你一步,雇佣了這支佣兵軍團。

  你先是一愣,然後心想,要是雇佣者是森鷗外就好了。

  ……

  太宰治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俘虜。

  在被高天組繳獲扣押了多批軍火後,一般組織已經不大願意接受港口⚹⚹訂單,只有幾個膽子最大,作風最為狠辣走私團伙,趁機獅子大開口要價。

  這伙亡命徒之前已經和高天組發生過幾次交鋒,折損了芥川龍之介不少部下,讓他最近臉色越發陰沉。

  這一次貨物非常重要,森鷗外指派太宰治專門負責對接。但港口⚹⚹內部顯然有人泄露了絕密消息,芥川龍之介率領部下包圍了港口。

  在聽到聲響時候,太宰治就毫不留情下令射殺了前來移交貨物走私集團。

  畢竟森鷗外本來也沒打算交那麼多錢,然後他就鎮定自若被俘虜了。

  「好久不見了,太宰君。」

  當一宮美咲走入地牢來到他面前時候,這位成為干部不久少年仰起臉來,一臉天真無邪:「一宮小姐,我可是無辜哦!」

  「無辜?」一宮美咲看著他,微笑著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是啊是啊,首領認為,高天組如果被擊垮話,橫濱絕對會淪為外來者狂歡地獄。所以就算我們港口⚹⚹缺衣少食,連武器都快要湊不齊了,首領還是派我來幫高天組清剿那些試圖從港口偷渡上岸走私犯哦。

  可是高天組卻誤以為我和外來者是一伙。不僅襲擊了我部下,把他們全部殺死了,還把我抓起來——這對高天組名聲可不大好啊。」

  「要比森先生過河拆橋,委托對方運貨卻為了不付錢而全殲對方名聲更不好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太宰治眨了眨眼睛,「那天在港口,我們可是被高天組部隊所包圍了,為什麼不是高天組殺死了他們,想栽贓給我們呢?」

  一宮美咲看著他胡說八道樣子,歪了歪頭:「你知道森鷗外雇佣了MIMIC嗎?」

  「什麼?」

  「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呢……」太宰治理直氣壯說:「不過,高天組在港口⚹⚹裡不是有臥底在嗎?而且級別絕對不低,直接問那個人不好嗎?」

  「太宰君,你知道嗎。」

  「嗯?」

  「mimic啊,只要一出現,就代表著你會離開港口⚹⚹哦。」

  太宰治眉眼彎彎,一副不以為然樣子:「這麼神奇呀?」

  「我預言總會成真……」一宮美咲笑眯眯伸手捏住了少年還略帶嬰兒肥臉:「你就在這裡等著吧,太宰君。」


第33章

  「安吾……」

  「拍到了……」

  「多謝……」

  「不客氣……」

  太宰治隔著鐵柵欄,坐在自己的硬木板床沿上,撐著臉頰,看著站在自己牢門外的兩個青年。

  自他被俘虜以後,類似的對話就常常在他面前上演,追根究底,是因為名為織田作之助的男人最近對觀察太宰治這一活動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高天組很少有拷問和虐殺俘虜的行為傳出,還有著可以用贖金贖身的奇怪傳統。所以被抓之後,太宰治並不緊張——就算會被拷問,他也不大害怕。

  而這種可以深入高天組內部的機會,也是一個收集情報的好機會。

  比如說,他就發現,和其他地方越來越高端先進的監獄不同,高天組的地牢非常古老,就像是從中世紀流傳下來的一般簡樸,以石木為主要建築材料,既沒有隔絕的鐵門,入口處也沒有指紋鎖、虹膜鎖,就更別提紅外線警報器了。

  但太宰治曾嘗試過撬開牢門上那把平平無奇的鐵鎖,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打開它。

  這很不尋常,因為橫濱幾乎沒有鎖能困住太宰治。

  除此之外,他還嘗試了不下五種方式試圖從看起來到處都是破綻和漏洞的簡陋地牢裡越獄,卻沒有一次成功。

  這種不正常的違和感,太宰治以前也曾見過許多次,大多都說明他眼前的事物並非自然普通的事物,而很可能是某種異能力的產物。

  高天組內有一名異能者,異能是創造出這麼一所監牢?又或者是在一定範圍內,其他人未得到允許不得離開,高天組便在他的異能範圍內建造了地牢?

  在發現自己可以讓異能無效化的「人間失格」無法令監牢消失後,太宰治傾向於後者。也就是說,如果要取消異能,必須接觸到異能者本人。

  這麼想著,太宰治暫且安分了下來,繼續細心觀察起來。

  而或許是因為有異能力存在,不用擔心囚牢裡的犯人突破防衛,這座地牢完全稱不上守衛森嚴,看護人員總共就只有一個紅發少年。

  那就是高天組的前干部——前軍事統帥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之前被森鷗外派去調查先代首領復蘇事件時,曾在高天組的領地裡被他發現,見過一次。但很快,森鷗外就中止了這一任務。那之後他們就再沒有相遇過。

  沒想到,這位對外宣稱因病暫退的少年,卻是自己主動請求看管地牢,就為了觀察囚犯。

  因為他想寫小說。

  這個夢想得到了所有犯人的支持。按理來說這很不尋常,因為在高天組地牢裡關押著的人,大多都對高天組好感度極低、又是曾反對過高天組的極端反叛份子,對待當初率領幽靈軍團把自己親自抓入地牢裡的人,明明應該充滿了怨恨。

  但太宰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地牢裡絕不只關押了他一個犯人。但沒有一個犯人發出過聲音,最起碼,太宰治聽不見。

  也就是說,只有高天組的人能夠和地牢裡的犯人們正常溝通。

  但犯人和犯人之間卻像是被無形的玻璃所隔離開來一樣,互相之間根本無法交流。

  犯人們都對織田作之助很配合很友好的推測,是太宰治聽織田作之助站在其他牢門前說話時,通過他一個人的說話內容和語氣變化猜測出來的。

  在長久的孤獨和寂寞之中,人很容易會對唯一可以聽見自己說話的看守者產生依賴之心,也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因此,在被關押久了以後,所有的犯人看見織田作之助願意聽自己說話,和自己說話,都非常踊躍的希望他可以來的更多一點。

  即便是太宰,也不能不承認:「真是可怕的能力……」

  不過,織田作之助並沒有打算利用這點謀取什麼私利,他一天的作息安排基本如下:

  上午看書摘抄,學習遣詞造句、下午記錄觀察囚犯、晚上動筆練習寫作。

  其他囚犯基本上都被他記錄了一圈,而太宰治作為新人,自然引起了織田作之助的注意。

  不過,他總是和太宰治聊著聊著,就僵在原地,好像不知該如何下筆。

  「我的詞彙量太匱乏了……」織田作之助對此十分苦惱。「太宰君的表情又總是和其他人不一樣,不能用普通平常的詞彙來描述。剛才你說話時,那個表情很棒,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太宰治:「……?」

  他好奇的問道:「我剛才說話是什麼表情?」

  「難以揣測的表情。」織田作之助艱難的試圖復述出來。「你可以再做一次嗎?」

  「誒?」

  「你剛才那個表情,請再讓我看一次,這一次我會更加仔細的觀察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剛才自己是什麼表情,做不到的哦。」

  於是不久後,太宰治就見到了另一位現任干部,掌璽干部阪口安吾。

  他們兩人的關系好像挺不錯。

  當織田作之助觀察太宰治的時候,阪口安吾手裡就揣著手機,隨時准備幫他拍照。

  這樣的話,如果當時織田作之助組織不出言語去記錄,事後就能對照著阪口安吾拍下的照片,再仔細思考斟酌落筆。

  怎麼說呢……被抓之後已經過了半個月了,太宰治覺得阪口安吾手機裡的相冊裡應該已經塞滿了自己的照片。

  他似笑非笑道:「你們這種行為,很變態誒。」

  織田作之助立刻低頭寫了起來:「「他抬起眼睛,另一只眼睛蒙在繃帶下,鳶色的眼眸在陰影中顯出一片幽深的顏色。但他臉上卻帶著某種霧一般的笑意,讓人捉摸不透,曖昧不清……」」

  他習慣性的一邊寫,一邊低聲念出來。

  阪口安吾看著他寫出的字句,笑了笑:「很有進步啊,織田作先生。」

  「謝謝你,安吾。」織田作之助握著筆,看著本子上自己剛寫下的文字,卻很快露出了苦惱著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寫的表情:「然後我該寫哪方面?聲音?」

  他又接著寫了下去:「「他的聲音很年輕,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

  他繼續寫道「「被人提問的時候,他有時候很配合,有時候卻會說一些似是而非,答非所問的答案,讓人不知道他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給人的感覺,明明他就站在你的面前,卻好像在天邊那麼遙遠……」」

  太宰治忍不住打斷道:「哎呀,你再這麼寫下去,我都要臉紅了。」

  織田作之助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投入的寫道:「「他大部分時間的態度都顯得很輕佻,少部分時間會露出一種深沉的、超越了年齡的成熟目光,當有人靠近他的內心世界時,他就會用那種輕浮的態度,像是水裡的游魚一樣靈敏的躲閃開來……」」

  聽到這裡,太宰治仰頭看天,長長的嘆了口氣,「這到底是什麼新型的拷問方式……」

  「感到高興吧。」阪口安吾一本正經的回答道:「這是能讓你得到永生的方式。當人死後,世界會將他們漸漸遺忘,文字卻會永遠流傳。你會活在織田作先生的每一本小說裡。」

  聽了這話,織田作之助收起了筆記本,很嚴肅的搖了搖頭,「不,越是書寫,我就越是感到能力不足。那些創作了小說的作家可真是厲害,也許最後我寫出來的文字,只能被丟進廢稿堆裡。」

  「你在說什麼啊,織田作先生。」阪口安吾不贊成道:「首領不是對你充滿了信心嗎?」

  提起首領,最近腦子裡除了寫作就是看書的織田作之助笑了笑。「要是能不讓她失望就好了。」

  「絕對不會的。」

  他們輕聲交談著,到了晚飯時間後,便離開地牢去和其他的家族成員共進晚餐去了。

  太宰治凝視著他們的背影,目睹他們轉過一個拐角後消失不見。

  這可有點難辦了。

  高天組的監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太宰治生平第一次真的被困在了某個地方。

  而不久前,織田作之助前來向他告知,首領一宮美咲駁回了他花錢贖身的請求,並且還駁回了森鷗外的贖回申請。

  「首領很看重你……」織田作之助道:「她認為森鷗外提議的金額數量太少,配不上你的能力。」

  「那還真是多謝她了。」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不客氣。」

  太宰治:「……」

  他無語的看著這個紅發少年一臉認真的表情,在發現對方的確毫無諷刺之意的時候,頓時不可置信的笑了起來。

  「你認真的嗎?織田作?」太宰治說,「這樣的腦回路也太少見了吧。」

  考慮到被關入地牢裡的人,如果拒絕被金錢贖買,就只有被關到死這一個結局,織田作之助這一次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後來,這個奇怪的斷句把阪口安吾也帶壞了。

  而當時他只回了一句:「是嗎?」就轉身離開了。

  對於織田作之助的這種行為,一宮美咲有一次在閑暇之余,開玩笑的說太宰治像是被關在動物園裡的瀕危珍稀動物,就差沒在門口掛上牌子寫著「內有珍稀動物港口黑手黨干部」了。

  而織田作之助就是他的保育員,他的觀察記錄本就是保育員手冊。

  於是江戶川亂步、條野采菊帶著芥川龍之介,和中原中也就像是上次圍觀蘭波一樣,去地牢裡圍觀了一圈太宰治。

  條野采菊摩挲著下巴,聆聽著對方的心跳,卻發現太宰治並未有一絲慌張的情緒:「這就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啊,據說是最年輕也是晉升最快的呢。」

  芥川龍之介挺直了腰板,一板一眼道:「我才是。」

  江戶川亂步打斷道:「你又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中原中也則皺著眉頭審視了一番這位首領似乎頗為上心的俘虜,然後挑剔道:「什麼嘛,看起來不過只是個普通的小鬼罷了。」

  「你還不是只是個小矮子。」

  「你說什麼?」

  面對暴怒的中原中也,太宰治一點兒也不害怕,甚至臉上仍然帶著那種曖昧不清的微笑。

  他的無畏和蘭波的無畏不同,蘭波是源於性格的沉穩冷靜,和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太宰則是單純的不在乎——對自己性命的不在乎。

  ……

  而在太宰治被俘、伏黑甚爾受雇來到高天組半個月後,芥川龍之介遭遇了mimic的伏擊。

  mimic是一群追逐戰場的幽靈,他們抵達橫濱之後,成功的把一灘渾水攪得更亂了。

  他們和高天組作戰、和異能特務科作戰、和國外異能組織作戰,甚至還和港口黑手黨作戰。

  哪裡有戰場,他們就奔赴哪裡。

  盡管幽靈軍團最後兵力略勝一籌贏得了勝利。但芥川龍之介本人卻身受重傷,不得不暫且休養在家。

  這倒給你提了個醒,你打開游戲界面,選擇了「招募醫生」。

  由於在游戲裡,醫生的治療方案千奇百怪,效果參差不齊,你一直不是很重視醫生的位置,常常玩到一半,家族醫生的位置還是空缺著的。

  尤其是有一次,你懵懂無知的選擇了一個選項導致身患惡疾後,你招募的經驗豐富的醫生建議你使用激進療法,你同意了——

  然而所謂的激進療法,就是讓你不穿衣服狂奔。

  你頓時驚呆在了電腦面前。

  最後經過一番治療,你成功的壓力更大,病情更嚴重了。

  不過沒關系,現在的你已經不是當初菜雞的你了,你已經學會了如何分辨一位合格的醫生!

  很快,有三位醫生前來應聘。

  東方仗助……

  夏馬爾……

  與謝野晶子。

  ……

  「采菊……」一宮美咲看著桌子上的三分簡歷,沉吟道:「調查結果是?」

  「東方仗助,20歲,日本杜王町人,異能「瘋狂鑽石」。據說可以修復一切遭到破壞的事物。與SPW關系緊密;

  夏馬爾,意大利人,異能「三叉戟蚊子」,可以使人患上只有他能解除的奇怪病症,35歲,同時是一位黑市殺手,外號「三叉戟ㆍ夏馬爾」。國際通緝犯;

  與謝野晶子,異能力「請君勿死」,可以治愈瀕死之人,但也只能治愈瀕死之人。

  曾是軍醫,作為森鷗外的部下,與其一起參與創造了「不死軍團」,綽號「死亡天使」。離開軍隊後有幾年時間下落不明,根據目前的情報分析,很有可能已經被異能特務科所吸納。」

  一宮美咲笑了:「你的推薦是?」

  條野采菊的語氣有些無奈:「在沒有更好的人選情況下,我認為東方仗助是最好的選擇。一,他不是殺手,二,現階段組織成員受傷原因大多不是疾病,而是傷殘,所以夏馬爾的能力並不適宜,東方仗助的修復能力最為合適。

  三、與謝野晶子很可能是異能特務科的探子,另外她的能力……

  即便能夠治愈身體上的傷痕,卻會對心靈造成嚴重傷害,如果大範圍濫用,反而會有士氣崩潰的危險。」

  ……

  你看了看這三個NPC的角面,發現只有夏馬爾和與謝野晶子擁有醫生特質,或許是因為國際通緝犯的緣故,夏馬爾的雇佣金額要比與謝野晶子高出不少,達到了280金幣。

  而與謝野晶子的雇佣金額是160金幣,東方仗助最低,只要50金幣。

  你注意到東方仗助雖然沒有醫生特質,但他的其他數值都非常優秀,尤其是勇武和計謀兩項,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完全可以招募下來作為武士使用。

  而醫生的人選,既然夏馬爾和與謝野晶子兩個人的特質都是「著名醫師」,在能力上沒有區別的話,那當然選便宜的啊!

  【著名醫師】:學識 4,疾病抵抗力:巨大增益。該角色的醫術享譽學術圈。

  ……

  一宮美咲頷首道:「那麼,就按照你的意思,雇佣東方仗助吧。不過與謝野晶子的能力非常珍貴,我認為把她留在身邊,可以應對一些緊急情況,就算她是異能特務科的人……我想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前,異能特務科是不會指使她對我出手的。」

  「是,首領。」


第34章

  高天組的首領,一宮美咲的母親據說是時間系的異能者。她自己本人或許也有與時間相關的異能力。

  這個消息在異能特務科的刻意泄露下,在特定的幾條消息渠道內傳播著。

  他們原本指望港口黑手黨能夠去確認這一點。但森鷗外還沒出手,就被高天組狠狠敲詐了一筆,再也沒有動作了。

  異能特務科便只能寄希望於SPW,希望那位可以暫停時間的空條承太郎能夠來調查一番。

  但空條承太郎作為世界範圍內都威名赫赫的異能者,在國外暫且無法趕來。於是他拜托了恰好在東京讀大學的舅舅,東方仗助。

  外甥比舅舅大了十多歲,這關系說出去總是會引起好奇,解釋起來就必須提起空條承太郎的爺爺在六十多歲的時候煥發第二春生下了仗助,其中的細節涉及到了家族隱私。所以對外他們只是簡略的說是親戚。

  原本東方仗助還在苦惱要怎麼接觸高天組——畢竟一個處於戰爭之中的組織,對於外來人員絕對處於最為敏感的時候,怎麼可能會輕易接納陌生人?

  然後他就得知了高天組正在招募醫生。

  東方仗助讀的並不是醫學系,但他的異能卻是極其罕見的,確鑿無疑可以當做治愈系異能使用的「修復」。

  如果應聘成功,東方仗助就能順理成章的進入高天組了。

  而SPW本身是一個身處美國的國際財團,財力雄厚,擁有公益性質的異能研究團隊和超自然現像處理部門。

  所以行動並不需要一一向異能特務科報備。因此異能特務科並不知道東方仗助的身份。

  他們盡管已經派出了末廣鐵腸和阪口安吾兩位臥底。但末廣鐵腸在條野采菊身邊,始終接觸不到最為機密的文件,阪口安吾作為掌璽干部。

  按理來說比末廣鐵腸更接近首領一宮美咲了。但高天組的干部之間分工極其明確,他所接觸到的工作全都是外交方面的。而且最常打交道的還是異能特務科本家。

  有時候他們都懷疑一宮美咲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把他當成了異能特務科駐高天組大使館來用。

  因此,他們決定再派出一位臥底。

  這位臥底必須要比一位干部的護衛和一位干部,離首領距離更近,並且有足夠的理由,可以盡可能多的接觸到高天組其他成員的資料。

  沒什麼崗位比醫生更合適的了。

  當高天組開始招募醫生時,異能特務科立刻就派出了與謝野晶子。

  如今高天組正處於激烈的戰爭中,與謝野晶子作為醫生,可以迅速從接觸到的傷員這邊入手,摸清高天組的人員結構、其中有多少異能者、分別都是什麼異能——

  他們相信,只要在簡歷上寫明她的能力,沒有哪個組織可以抗拒那幾乎可以保障永不死亡的能力。

  果然,與謝野晶子被留下了。

  現在,她和東方仗助在同一間房間裡等待。

  今天是他們來報道的第一天,一宮美咲據說要親自見見他們。

  由於芥川龍之介此刻負傷在床,暫時接替他負責據點護衛工作的是中島敦。

  他此前一直藏在芥川龍之介的身後,性格有些怯懦和畏縮。

  但不得不站出來承擔重任後,這些日子在嚴峻緊張的戰爭考驗下成長飛快。

  他的部下將與謝野晶子和東方仗助帶到了這間會議室裡,然後就離開了。

  單獨相處時,東方仗助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年輕女人,她膚色白皙,身材纖細,五官精致明麗,顯得很是冷艷。

  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長裙將她整個人都襯托的格外利落干練,她帶著黑色手套,撐著臉頰,臉上顯出一種厭倦的神情。

  像是察覺到了他打量的目光,與謝野晶子抬起眼睛,看向了他:「喂。」

  她的語氣很不客氣,態度也算不上友好,看起來心情非常糟糕。

  東方仗助微微一愣,對她點了點頭,回應了一聲:「噢。」

  與謝野晶子盯著他道:「你是治療系異能者吧?」

  如果是「醫生」的話,以他的年紀,這時候根本就不可能從學校裡畢業,並且拿到執業醫師資格證。

  而高天組絕不可能錄取這種不合格的「醫生」,所以只可能是治療系異能者。

  東方仗助點了點頭,笑了起來:「你也是嗎?」

  盯著他那年輕、明亮、毫無陰霾的笑容,與謝野晶子卻蹙起了眉頭,好像極為反感似的移開了目光。

  「兩個治療系異能者……」她厭惡的低聲呢喃道:「還真是貪心啊,高天組。」

  「什麼?」

  與謝野晶子冷冷的問道:「你的異能是什麼?」

  「呃……修復……」

  「修復?」

  「是,我可以修復一切遭到破壞的東西,包括人的身體。」

  「啊……」與謝野晶子看著他,怔愣了一刻,然後露出了一個有些凄楚的笑容:「原來如此。如果是這個能力,怪不得會被留下。」

  沉默了片刻後,她又說:「但是被破壞的心靈,是修復不好的吧。」

  東方仗助在對她的觀察裡,又添加了一條:似乎擁有和治療系異能力有關的痛苦回憶。

  他說:「的確,我的能力也無法修復被破壞的靈魂。」

  為此,他看著自己的外公在面前死去,卻無能為力。

  「靈魂……」與謝野晶子嘲諷似的笑了笑,「你,用自己的能力救過多少人?」

  東方仗助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並不算很多。」

  「那麼……」她的語氣突然鋒利了起來:「你用自己的能力殺過多少人?」

  女子緊緊地盯著他,那雙黯淡漠然的酒紅色眼眸,一下子變得像是濃稠的鮮血。

  東方仗助湛藍色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與她對視著,冷靜的反問道:「你殺過很多人嗎?」

  這時,門被推開了,兩人中止了那漸漸爭鋒相對起來的對話,看向門口,卻見那裡站著一位大概國中二年級的少女。

  她長得十分秀麗,膚色白皙,長發烏黑,臉上帶著文靜溫柔的微笑。

  「請問是與謝野晶子小姐和東方仗助先生嗎?我是首領的秘書芥川銀。讓你們久等了,請跟我來吧。」

  盡管已經聽說了高天組的首領本身年齡也不大,手下干部更是一大群未成年人。

  但親眼見到,對兩個成年人來說還是頗受衝擊,一時忍不住會想——高天組是不是個壓榨未成年人的黑心組織啊?

  東方仗助的外公是一名警察,受他的影響,東方仗助自小的夢想也是成為一名警察。為此高中畢業後,他考上了東京的日本警視廳警察學校。

  作為一名准警察,東方仗助正在仔細觀察高天組的內部氛圍和行事風格,來判斷它是否屬於犯罪組織。

  很快,芥川銀就將他們帶到了首領辦公室。

  現在,首領的辦公室已經搬到了二樓,變成了一個套間——

  最外層是秘書處,也就是芥川銀工作的地方,然後經過中原中也的辦公室,才是首領的辦公室。

  因為你一開始修建的「棱堡與幕牆」是防御工事,去年你已經升級完了「城牆塔樓」,如果繼續升級的話,下一級是「第二道幕牆」。

  【第二道幕牆】:增加的第二道幕牆造就了卓越的防御情勢。如果敵軍成功突破第一道牆,他們會迎面撞上又一道——足以讓任何進攻者失去士氣!

  但你覺得以目前高天組的實力來看,敵人想突破第一道牆都有點困難,修第二道幕牆屬實有點防御溢出,資源浪費。於是你今年准備升級升級你的據點本身。

  那個破舊的工廠是1級「城堡」,它甚至都不能被稱為城堡,而是「城寨」。

  【城寨】:這處小而難以攻克的防御工事位於一處土壘之上。

  今年,你打算把它升級為真正的城堡。

  【修建城堡主樓】:城堡主樓(或稱城樓),是一座用作住所和最後防線的巨塔。

  為此,原本的據點擴建了許多,首領和干部們的辦公室也搬到了二樓,等以後巨塔建成,就都會搬到塔樓上去。

  芥川銀敲了敲門,門內很快傳出一個溫和的聲音:「請進。」

  東方仗助和與謝野晶子走入房間,看見了坐在辦公桌後的女人。

  今年已經20歲的一宮美咲,按照年齡已經不能被稱為少女,而是青年女子了。但單看外表,即便形容為少女,也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她果然如傳言中的一般年輕,淺金色的短發,藍綠色的眼睛——

  東方仗助注意到那雙眼睛的顏色和承太郎先生的眼睛顏色有些相似,都是翡翠般的綠色之中,摻雜了一抹柔和的藍色。

  她並非是那種明艷驚人的美麗女子。但五官端正,神色溫和,十分耐看。

  而臉上的傷疤若是去掉,反而顯得失色平凡,那缺憾破損好像帶來了幾絲異樣的美感,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辛苦了,銀。」

  芥川銀笑了笑,看起來很開心的退出去了。

  辦公室內就只剩下了一宮美咲和兩位新上任的「醫生」。

  但這位首領並非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在她的辦公室牆壁上有一扇門,直通中原中也的辦公室。一旦有什麼異動,那位重力使不需要一秒鐘就能趕到。

  「首先,請允許我歡迎兩位的加入。不過因為現在處於特殊時期,歡迎儀式恐怕要延期一會兒,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一宮美咲平易近人的微笑著說道:「現在整個橫濱都因為五千億而動蕩不堪,高天組正在盡全力恢復橫濱的和平與秩序。所以多余的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我叫你們來這裡,是為了給你們下達第一個指令。」

  與謝野晶子和東方仗助都沒有說話。

  一宮美咲說:「我希望兩位不要對家族內的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異能力。」

  兩人頓時一愣。

  「晶子,我招聘你進入組織,的確是因為你的異能力,我希望在關鍵時刻,你能挽救我所珍視之人的性命。

  但是我更希望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所以,現在你只要行使作為醫生的職責就好。你曾是軍醫,對吧?即便不使用異能力,你也是一位優秀的醫生,我相信這一點。」

  與謝野晶子怔怔的看著她:「你……要我不要使用我的異能力?」

  「我希望你去照顧的人中,有一位名叫芥川龍之介的孩子。他很拼命,很努力……但叫我很擔心。因為他太過不愛惜自己。

  他在激烈的戰鬥中負傷退下了,如果你使用能力,可能一瞬間就能把他治好,那樣他絕對會立刻就要重回戰場,甚至會因為有恃無恐,而變得比之前更加瘋狂……那孩子就是這樣的性格。」

  「你不想……」與謝野晶子吃驚的說,「你不想讓他快一點重回戰場嗎?」

  「我倒是覺得,讓他明白生命的重要性更重要。我希望他能學會更珍惜自己,學會保護自己。正是因為受傷會痛苦,人們才會躲避危險,正是因為痊愈的過程漫長而艱辛,人們才會學會敬畏痛苦,而在療傷的過程中,人不僅是在治愈身體,也是在讓受驚的心靈重新平靜,我認為這一過程是不可缺少,且不能被打斷的。」

  與謝野晶子呆呆的看著她:「那麼我……就算不使用能力也……沒關系?」

  一宮美咲回答道:「是啊。晶子會覺得麻煩嗎?本來一下子就可以治好的傷患病人,現在得一個個慢慢照顧?」

  「不!」與謝野晶子飛快的說:「怎麼會!感到麻煩什麼的,絕不會有那種事!」

  「那就太好了。」一宮美咲露出了放心的表情,柔和的又看向了東方仗助:「仗助。」

  東方仗助剛才聽得出了神,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差點以為在警校裡被教官點名,「啊,是!」

  與謝野晶子轉過臉來,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是?」一宮美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東方仗助冷汗頓時都要流下來了。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一宮美咲便放過了他。

  「仗助,你不是醫學專業的,就更別提執業資格證了,我招你進入組織,其實並不准備讓你擔任醫生一職。」

  「誒?」

  「晶子會被安排到高天組麾下的醫院裡工作,但是……」她頓了頓,「這場戰爭,畢竟不是國際層面承認的那種戰爭。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在醫院上懸掛紅十字來避免敵人的攻擊。甚至在這場戰鬥裡,充滿傷病患者的醫院是高天組的敵人最喜歡襲擊報復的地方。」

  這種卑劣的行為讓東方仗助立刻皺起了眉頭。

  「我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繼續發生,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作為戰鬥人員和晶子小姐一起前往醫院,你願意盡你所能,去保護那些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的戰士們嗎?」

  「當然!」

  「另外,你的能力……我希望可以作為獎勵使用。」

  「獎勵?」東方仗助疑惑的看著她。

  「是的,我不忍心那些為高天組戰鬥的人們殘疾著度過余生。但我依然認為,太過輕易的讓他們擁有不畏傷殘的底氣不是好事。

  所以我會設定標准,他們可以努力工作換取功勛。然後用功勛來申請一次「修復」的機會。所以我希望你未經我的許可,不得對人使用「修復」的能力,可以嗎?」

  「那麼……」這時,與謝野晶子忍不住開口道:「如果我在醫院裡,有人瀕死,無法依靠醫術治愈,我……是否要使用我的能力?」

  「很好的問題,晶子。」一宮美咲溫和的說:「不過我認為,那是你的異能力,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意願去使用它。」

  與謝野晶子露出了混亂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那麼,我建議你這種時候可以找仗助幫忙。」

  「他?」

  「是啊……」一宮美咲重新看向了東方仗助,微笑著說:「雖然我說未經允許不得使用「修復」能力,但這種緊急情況下,我允許你「修復」那些瀕死之人。但只能「修復」到足夠維持生命的最低界限。然後我就安排他們退下戰場安心養傷。明白嗎?」

  東方仗助看著那雙藍綠色的眼眸,有一瞬間似乎看見了承太郎先生——沉著、冷靜、又深藏著溫柔。

  她擁有力量,但不濫用力量。或許對那些飽受傷痛困擾的人來說,她的命令冷酷而不近人情——

  她明明可以下令讓他們一夜之間愈合如初,卻偏要他們飽嘗痛苦。

  如果這道命令泄露出去,她的部下有多少能夠理解她?還是會怨恨她的苛刻?

  但與謝野晶子似乎非常明白她這些吩咐的必要性,就如同一宮美咲剛才所說的,痊愈的過程漫長而艱辛。

  但在這一過程中,人不僅是在治愈身體,也是在讓受驚的心靈重新平靜。

  如果缺少這一過程,人的心靈反而可能會因此失衡。

  她的確是真心在為自己的部下考慮,哪怕明白他們或許無法理解。

  即便可能要背負罵名,她也並不打算退讓,這就說明她並不是那種喜歡作秀收買人心的虛偽之徒。

  東方仗助表情沉靜的點了點頭,對她不由得升起了幾分好感:「明白。」


第35章

  這場戰爭持續了兩個多月,高天組擊潰了大部分來犯之敵,其中大多數還未進入領地腹地,便在邊界處被殲滅。

  因此高天組領地內的普通市民們雖然聽說最近不大太平,但依然維持著正常的生活,只是減少了外出的次數。可橫濱其他地方的秩序,卻幾乎崩潰。

  好在這潭被五千億遺產攪得混亂污濁的渾水,終於有了漸漸清澈平靜下來的勢頭。

  盡管仍有一部分敵人未曾放棄,但那剛確認上一個宣戰,下一個宣戰就又冒出來的密集戰爭終於結束了。

  你看著自己剩下的金幣余額,遙想戰爭開始前的那個數字,解散軍隊的手都心疼的直哆嗦。

  別再對我宣戰了!

  你心有余悸的想,給我點休息的時間賺賺錢,提高提高領地控制度,休養生息一下啊可惡!

  早知道就不開普通難度了,改成最容易的難度就不用過的這麼驚險刺激了。

  為了防止下一次宣戰來得太快你還沒准備好,你把游戲時間流速從正常調成了慢速,這樣你就有更多時間來進行操縱安排。

  發生在你領地內的戰爭會導致領地控制力和領地人民的好感度降低,你必須把控制力和好感度都迅速提升上去,否則內部會出現不滿你的派系,有可能會掀起內亂,外憂內患如果一起爆發,那就麻煩了。

  而芥川龍之介因為養傷暫時卸任了軍事統帥,執行這一任務的人選就成了中島敦。

  你考慮到軍事統帥的軍事數值越高,效果越好,本打算把之前的軍事統帥織田作之助找回來——要不是雇佣兵不能算你的部下,你都想直接任命伏黑甚爾了。

  但你之前觸發了「撰寫史詩」的事件,系統推薦了三個人選,其中織田作之助的學識是最高的,你就把他安排成了史詩編纂者,你擔心他重新成為軍事統帥後,會中斷編纂史詩的進度。

  好在你現在已經點亮了新的技能「用以致學」——這一技能能讓你的干部們能力增幅20%,中島敦的軍事數值本就很有潛力,有了這一加成,去執行提高領地控制力的任務就完全夠用了。

  不過提高領地人民的好感度,那是財政統領的技能——「推廣文化」。

  你沒有財政統領。

  一直沒有……

  你之前被幾個數值高到逆天的干部給慣壞了,抱著臨缺勿濫的原則,找不到合適匹配的NPC,就一直把位置空缺在那,選擇讓你的配偶中原中也幫你「管理直轄領地」。

  【管理直轄領地】:你的配偶中原中也會花時間打理你的直轄領地和你的私人地產。

  他卻無法行使財政統領的技能。

  你只能在自己的部下裡緊急尋找一個能暫時用一下的——

  阪口安吾的數值倒是足夠,可他要是成了財政統領,外交怎麼辦?

  篩了一圈之後,你發現,好像只有芥川銀還能湊合一下。

  點擊「任命財政統領」——芥川銀。

  「推廣文化」。

  【推廣文化】:財政統領芥川銀會被指派去推廣文化。效果達到100%時,這塊領地的文化會轉變為高天組文化。

  可能的其他效果:提升領地人民好感;提高稅收;提高征召兵。

  這就行了……

  然後阪口安吾作為掌璽大臣,「處理國內事務」。

  很好……

  而這兩個多月的戰爭結束後,一宮家族的威望已經足夠點亮「宗族傳承」了。

  「宗族傳承」的技能點亮之後,在整個家族的成員身上都能生效——不過目前為止,一宮家族還是只有一宮美咲一個人。

  這一傳承分為7類,分別是「軍事傳承」、「律法傳承」、「詭謀傳承」、「血統傳承」、「學識傳承」、「榮耀傳承」、「親族傳承」。

  你看了看每類傳承的第一個選項,在「律法傳承」和「學識傳承」兩條路線上猶豫了起來。

  【律法傳承】:健全的管理,部下和人民眼中的公正統治。

  第一個選項是【大體公正】:民眾好感度 5,威望活動和宴會花費金幣-30%。

  【學識傳承】:鴻儒做客,政教相親,謀臣盡忠。

  第一個選項是【活躍社交】:部下與招募對像好感 10,會吸引來更好的招募對像。招募花費金幣-30%。

  你現在的部下大部分都非常優秀了,還能吸引來更好的招募對像?

  這點對你實在太有誘惑力。

  你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選擇了「活躍社交」。你知道現階段選「大體公正」可能幫助更大。但你就想見識見識還能來多厲害的NPC!

  這時,右下角的提示框突然彈出一句:

  【你的熟人伏黑甚爾的兒子被俘虜。俘虜者是盤星教教主羂索。】

  什麼索?為什麼要用這麼生僻的字啊?

  讀激嗎?

  你切出游戲界面搜索了一下羂這個字怎麼讀。

  juan索是吧?好的,明白了。

  你先點開盤星教的介紹,上面寫著,這是一個崇拜、信仰不死不滅的天元的宗教團體。

  天元大概是什麼不知名的神祇吧,你猜。

  總之先打成邪教應該沒錯。

  你又點開羂索的角色頁面,發現頭像是一位女性,性別卻顯示為男性。

  你?

  是出什麼BUG了嗎?

  而且親族一欄有兩個家族的血脈,一個家族姓氏是加茂,一個家族姓氏是虎杖。

  她的配偶那欄,丈夫的確姓虎杖。不過往前卻並沒有姓加茂的配偶。

  搞不懂,總之是個奇怪的人。不過特質一欄有著「巫師」這一稀少特質。

  難道正是因為有「巫師」這一特質,所以才這麼古怪?

  然後你又點開了伏黑甚爾的角色面板。果然看見他「子女」一欄有兩個頭像,一男一女。

  其中男孩的頭像被柵欄擋住,顯示他不再自由。

  你點進男孩的面板仔細看了一下,這個黑發黑眼,長相柔和,和他父親不大相像的孩子叫做伏黑惠,今年6歲。

  你「咦」了一聲,發現這孩子也有「巫師」的特質。

  在你目前為止遇到過的所有NPC中,你只見過4個NPC有這個特質——

  之前你遇見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剛才看見的羂索,然後就是伏黑惠。

  你又去看了看伏黑甚爾的女兒,結果顯示這個女兒是伏黑惠異父異母的繼姐,並沒有「巫師」特質。

  你本想著,伏黑惠這麼小的孩子肯定沒有仇家,綁架他大概是衝著伏黑甚爾去的。

  伏黑甚爾是雇佣兵,到處結仇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只要別牽扯到高天組就好——你實在不想再開戰了,你怕你再打就贏不了了。

  在沒有盟友的情況下,全靠你的干部軍事數值加成和征召兵的數量打到現在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崩盤的!

  你可不想還沒有統一橫濱,就先戰敗割讓你本來就不多的領地。

  大不了提前解除伏黑甚爾的雇佣關系,以他的武力值,不可能救不下自己的孩子。

  但現在看來,盤星教可能針對的是有「巫師」特質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的角色一宮美咲該不會也是他們的目標?

  你暫停了游戲,遲疑了一會兒,但轉念一想,大不了讀檔就是了。於是便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把游戲流速從極慢改回了正常。

  然後立即有事件彈出:「你涉及到巫術事件。」

  你松了口氣:呼,還好,只是一宮美咲被牽扯了進去,高天組不用再戰鬥了。

  ……

  如今的橫濱,依然沒有放棄與高天組敵對的,除了港口黑手黨和地位特殊的異能特務科,只剩下了兩股勢力——神出鬼沒的mimic,和神秘莫測的盤星教。

  有江戶川亂步在,mimic縱然隱藏極深,也不是找不到,但盤星教非常特殊。因為他們是一幫使用咒術的詛咒師。

  對於普通人來說,咒術和異能十分相似,但其實完全不同。

  即便是異能者,在面對咒術相關的事件時,也和普通人一般無力。

  「盤星教恐怕是衝著伏黑甚爾來的。」條野采菊本就皮膚白皙,這麼一段時間幾乎不眠不休的瘋狂搜集情報,如今更顯蒼白憔悴。

  他疲倦的嘆了口氣,說出了自己為數不多能夠找到的關於咒術的情報:「據說咒術中有一種術式,能通過祭品對祭品的血親進行詛咒。他們大約是想通過伏黑先生的兒子咒殺他,畢竟……應該沒有幾個人有把握能和伏黑先生正面戰鬥取勝。」

  一宮美咲平靜道:「既然如此,我們便暫且按兵不動吧。」

  直到條野采菊離開,一宮美咲才站起身來,走向了那扇通向中原中也辦公室的門。

  這時,她的身後出現了一點異動,她轉過身去,看到伏黑甚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看見他,一宮美咲似乎並不意外,她對他「噓」了一聲,「等我一下,甚爾。」

  伏黑甚爾冷淡的看著他。

  「我不會求救。以你的身手,在我張開嘴巴的一瞬間,你就能殺了我了。」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了?」

  「猜到了一點。」一宮美咲笑了笑:「盤星教的目標既不是你,也不是高天組,而是我……是嗎?」

  伏黑甚爾點了點頭,「有人給我發了信息。」

  他露出了一絲冷笑:「一個活著的你,去換活著的惠。」

  「你准備怎麼辦呢?」一宮美咲溫和的望著他。

  「如果我說我決定拿你去換呢?」

  「我能理解,因為你是一位父親。」

  「那如果我說,我想干掉那群家伙呢?」

  「我也理解,因為你很強。」

  伏黑甚爾嘲諷道:「這麼說,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能接受了?」

  一宮美咲對他說了一句稍等,然後打開了牆上的那扇門。

  伏黑甚爾聽見了中原中也的聲音:「美咲?」

  他抽出了自己的刀。

  一宮美咲說:「中也,我可能要出去一趟,我不在的幾天裡,你能幫我代行一下首領的職責嗎?」

  中原中也不放心道:「你要去哪裡?會有危險嗎?」

  她微笑著說:「不會,我很快就會回來。別擔心……」

  她重新關上了那扇門,回過身來的時候,伏黑甚爾已經收起了刀,就好像他從沒有拔出來過一樣。

  他審視著她:「你,也是咒術師?」

  「可能是?」

  「你的術式是什麼?」

  「不知道……」

  「你就這麼放心的跟我走?」

  「我們現在還在雇佣時效內啊,甚爾……」一宮美咲笑著說:「你有保護我的義務。」

  她站在他的面前,仰頭看著他道:「好了,你現在該帶我走了。」

  ……

  你找到了五條悟。

  使用牽制……

  ……

  咒術高專內,上課期間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的五條悟忽然感到手機一震,他低頭拿出來一看,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

  「橫濱限量甜品大放送,來嗎?」


第36章

  伏黑甚爾開著一輛摩托車,載著一宮美咲駛離了橫濱。

  穿衣風格簡單到沒有風格的男人一襲黑衣,一副完全沒在穿著上花心思的樣子。

  但托那棱角分明,又總是一副厭煩神色的福。即便是最簡單的黑衣黑褲,加上那肌肉分明的高大身材,伏黑甚爾也像是秀場上的模特。

  此刻他帶著頭盔自國道上呼嘯而過,機車後座載著一位身形對比起來纖細嬌小得多的少女。

  她也是一襲黑衣,不過和伏黑甚爾隨意的黑色T恤不同,她穿著黑色套裝,顯得得體又精致。

  她也從沒在穿著上花過心思,身上的衣服都是中原中也負責買回來的。

  大約是因為以前很不走心的給她買了很多不合適的衣物,訂婚之後中原中也仿佛是想要補償當初自己的敷衍一樣,盡心盡力的把她打扮的優雅用心。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一宮美咲的穿著不能有負首領之名,也不能墮了高天組的威名。必須要有威儀、還要有品味,才不會被人恥笑看輕。

  可是她本身那麼年輕,如果穿得太過老氣,會讓人覺得沒有自信和底氣。如果穿的太過年輕,又會讓人覺得花哨輕浮。

  當首領的配偶真的很不容易呢。

  每次打開衣櫃的時候,一宮美咲都發自內心的對中原中也感到感激。

  這時,伏黑甚爾的聲音透過頭盔,低沉的鑽入她的耳朵裡。

  「你找的那個家伙,五條悟,他的六眼據說可以看見人的術式,等見到他後,問問他你的術式是什麼。」

  一宮美咲也帶著頭盔,她穿著直筒裙,側坐在男人身後,為了維持穩定平衡,拽住了他的衣服,就像是騎馬時拉住了韁繩。

  「啊……」

  「你之前沒有遇見過咒術師,也沒有人教過你咒術。雖然時間不多,但如果能學會怎麼使用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死了。」

  為了能讓他聽清自己的聲音,一宮美咲不禁向前傾了傾身體,湊的離伏黑甚爾更近了一些:「我不會死的。」

  伏黑甚爾低哼了一聲,似乎不以為然。

  以一宮美咲現在的勢力,在橫濱可以說是一位重要的大人物了。但離開了部下之後,她只是一個孱弱的女人。

  即便是面對普通人都不算強大,就更別說面對咒術師和詛咒師了。

  但她的勇氣,即便是伏黑甚爾也感到一絲敬意。

  她本可以躲在她的未婚夫和部下身後,躲在自己的領地裡,躲在重重護衛之中。

  但她卻那樣鎮定自若的離開了自己的堡壘,和他孤身一人去面對無盡的未知危險。

  因為她說這是巫師之間的事情,把普通人卷進來沒有意義。

  「巫師?」伏黑甚爾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個說法來形容咒術師,他有些新奇的挑了挑眉毛。「誰告訴你是巫師?」

  「我的母親。」

  「你母親不是咒術師吧?」

  「不是……」

  「那你的咒力應該是從你父親身上繼承的。」伏黑甚爾淡淡道:「你說不定是五條家的親戚。」

  「為什麼?」

  「因為我出現在別人身後時,從沒被人發現過,只有兩次例外。一次是五條悟發現了我,一次就是你。」伏黑甚爾說,「你的術式,說不定挺厲害。」

  「希望如此。」一宮美咲笑了起來,「這樣就能打敗盤星教,把惠救出來了。」

  伏黑甚爾皺起了眉頭,「嘖」了一聲。

  「怎麼?」

  「你很擅長直呼別人名字啊。你跟惠都沒有見過吧?」

  「抱歉,我冒犯到你了?」

  「我不是說你很擅長了嗎?如果我覺得受到了冒犯,那你就不能被稱之為擅長直呼別人名字了吧。」

  一宮美咲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不介意。「你講話很有趣。」

  「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說。」

  「第一次?聽起來我顯得很特別的樣子,你這樣說我很開心。」

  「呃……」

  「而且一般也不會有人說別人擅長直呼名字吧。」

  「嗯哼……」

  「不過甚爾不是一般人就是了。」

  「我是什麼人?」

  「甚爾是……」

  「嗯?」

  「呃……」

  「怎麼?」

  「甚爾是我希望可以留在家族裡的人。」

  「哈……」伏黑甚爾笑了:「你還真是見縫插針的拉攏人啊。」

  「這不是拉攏。」一宮美咲認真地反駁道,「我拉攏人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哦,那你沒有拉攏我?我不配?」

  「再等一等,我現在在拉攏種田長官呢。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呀。」

  拉攏種田長官的事件和拉攏蘭波、末廣鐵腸他們不同,想要輕易地約他出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一宮美咲拉攏種田長官的方式是寫信。

  她定期給他寫信,有點兒像是彙報工作似的,告訴他高天組都做了什麼有益的事情。種田長官從沒回復過,但他現在的好感度已經到50左右了。

  伏黑甚爾篤定道:「我不會加入的。」

  一宮美咲輕輕拍了拍他寬厚的脊背,「要等我去拉攏你哦。」

  「喂,就算你再怎麼拉攏我我也不會加入的。」伏黑甚爾說,「不過你可以繼續雇佣我啊,只要給錢就行。」

  「可是甚爾……」她柔聲的、像開玩笑似的說,「我最缺的就是錢了。」

  這像是婉拒。

  伏黑甚爾冷哼了一聲:「那就抱歉了,我對沒有錢的女人沒有興趣。」

  「那惠是怎麼出生的?」

  「沒有錢的話,有感情也行啊。可是你不是兩者都沒有嘛。」

  「哇……」

  「怎麼?」

  「甚爾的感情,總感覺那是比千金還要珍貴的寶物啊。」

  伏黑甚爾的語氣冷冷道:「不過是無用之物罷了。」

  「惠的母親?」

  「死了。惠出生沒多久就死了。」

  「抱歉……」

  「沒什麼,所以說,感情這種東西什麼都做不到,就是無用之物而已。」

  話題好像到此告罄了,兩個人一起安靜了下去,周圍只有呼嘯的風聲。

  伏黑甚爾想,為什麼會跟她說這麼多?其實他們也不是很熟。

  他第一次見到一宮美咲的時候,第一眼就覺得她那雙眼睛很漂亮。

  他的兒子伏黑惠的眼睛是深藍色的,像是深海的顏色,她的眼睛則正好相反,那是淺海的顏色。

  而且是沙灘美麗、風景宜人、陽光明媚的淺海的顏色。

  如果她臉上沒有那些傷疤,伏黑甚爾就要厭惡她了。

  伏黑甚爾臉上也有傷疤,嘴唇靠近嘴角的地方,有一道很明顯的,小時候被丟進咒靈群裡留下的痕跡。

  所以他有時候會想,一宮美咲臉上的傷疤是怎麼留下來的?

  不過他也沒有那麼在意,在一開始見過一面後,兩人便沒有太多交集。

  伏黑甚爾來的時候,是高天組戰事最緊密的時候,好在幽靈軍團似乎不知疲憊,打完這一場就能立即投入下一場,甚至一天之內和不同勢力的敵人開戰,糾纏到至死方休。

  作為雇佣兵,他理所當然的被派去了兵力最稀少,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戰鬥,和一宮美咲的交集僅存在於每月月底,她都會發幾句簡短的短信表示感謝。

  伏黑甚爾想,既然還有精力做這種多余的表面功夫,那想必還沒有被逼入絕境吧。

  後來有一段時間,他開始跟隨著軍事統帥一起行動,一開始是芥川龍之介,後來變成了中島敦。

  他有點欣賞芥川龍之介的那股瘋勁。因此對中島敦有那麼一絲冷淡和不以為然——這個少年怯懦太多了,他真的能夠承擔起干部的職責嗎?

  他甚至懷疑他能不能在戰場上活下去。

  伏黑甚爾看得出來,那個少年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畏懼他,回避他,那種恐懼的氣味,伏黑甚爾感受的出來。

  他嗤笑了一聲,中島敦看起來就更脆弱了。

  但從某一天開始,白發少年的眼神雖然還有些稚嫩,卻慢慢的堅定了起來。聽說首領安慰了他。

  她到底對他說了什麼?簡直就仿佛對他施了魔法一樣。

  「你變了挺多啊?」一次戰事終了,伏黑甚爾甩了甩握刀太久手指都發僵的手,挑剔的打量著中島敦,「你們首領對你說什麼了?」

  中島敦依然不擅長和伏黑甚爾相處,但他已經能抬起眼睛看他了。

  他開始注視著他,打量著他,對他露出了好奇的目光,而不再只想躲避。

  他甚至能對他說話了。

  「首領讓我別害怕。」

  伏黑甚爾不信:「就這?」

  但中島敦笑了笑,仿佛在說,這是我們家族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外人。

  「嘖……」伏黑甚爾厭煩的轉身離開,不再詢問了。

  不過他也承認,一宮美咲身上的確有一種奇異的氣質,也許是因為她總是捧著書看,總是那麼冷靜沉穩,人人都覺得她值得依靠,值得信任。

  她被一宮家族的人視為心靈支柱,一句簡單的認可往往便能給予巨大的力量。

  人人都想得到她的承認,人人都想得到她的微笑。

  如果她點頭首肯,那麼自己的所作所為就仿佛是不容置疑,絕對正確的,如果她搖頭不語,那麼再有自信的人都會忍不住的感到恐慌動搖。

  她的看法如此重要,人人都想知道,首領是如何看我的呢?

  她讓人有一種傾訴欲,就好像告解室裡的牧師,人人祈求向她訴說罪孽,渴望她的智慧能引導自己得到解脫。

  若是她親口赦免,說你無罪,那種分量感幾乎會讓人喜極而泣也說不定。

  她像是神話傳說中的預言家和智者,能夠勘破命運,洞察未來,大家都敬畏她。

  忽然,一宮美咲開口了:「感情這種東西……」

  伏黑甚爾的注意力本能的集中了起來。

  然而她說:「的確是無用之物。」

  伏黑甚爾第一次感到如此吃驚。因為這不像是那位備受愛戴的首領所會說的話語——如此消極、如此冷淡。

  她難道不該永遠積極向上,溫柔體貼,說些真善美的人間哲理和箴言雞湯嗎?

  他想從後視鏡裡看清她的表情,然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們都戴著頭盔,他什麼也看不見。

  「你不是很喜歡中原中也嗎?」

  「因為我答應了他要愛他。」

  「什麼,你不愛他嗎?」

  「我不平等的愛著所有人。」一宮美咲的語氣很溫柔:「我也不平等的不愛所有人。」

  伏黑甚爾大笑了起來。

  「喂!」他說,「你覺得這世上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嗎?」

  「當然有……」

  「回答的真果斷啊。這種父母……不配當父母吧。」

  「你不愛惠嗎?」

  「真夠一針見血的,你就知道是指我了?果然我看起來就像是個人渣吧——我不知道啊。」

  伏黑甚爾大聲說:「我的父母也沒愛過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去愛那個小鬼。我看他一個人生活也很好,現在還因為是我兒子被抓走,沒准我不在他活的會更好吧。」

  一宮美咲聽完之後想了想:「甚爾。」

  「怎麼?」

  「我是來幫你的忙的。我幫你救惠,你要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

  「哈?難道不是我劫持了你嗎?」

  「當然不是。是你來向我求助,然後我答應了幫忙。」

  伏黑甚爾以「姑且聽聽」的語氣問道:「你想要人情干什麼?」

  「明年中也就十八歲了。」

  「所以呢?」

  「明年我就能懷孕了。等我生了女兒,把你家惠嫁給我們家吧?」

  伏黑甚爾又笑了:「你知道惠能賣多少錢嗎?」

  「多少?」

  「十個億。我說真的。」

  然而明明剛剛還說自己缺錢,此刻聽見十個億,一宮美咲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以天真的口吻說:「但是甚爾的人情不是比十個億更貴嗎?」

  「我可不覺得我有那麼貴。」

  一宮美咲又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微笑起來:「那只能說明甚爾不識貨。我可是知道的,甚爾有多麼珍貴。」

  你的軍事屬性可是超過了中也啊。

  不過中也現在才十七歲,還能再成長。

  ……

  等他們抵達東京,伏黑甚爾覺得自己知道了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一宮美咲的另一面,而一宮美咲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一個許諾。

  【你獲得一個對伏黑甚爾的弱牽制。】

  眾所周知,當你想要和某個人結盟。但對方油鹽不進的時候,迂回從對方子女身上入手效果最佳。

  ……

  一宮美咲看著伏黑甚爾高大健壯的背影,想到這會是她未來的盟友,免費的、不需要再花錢雇佣的盟友,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伏黑甚爾敏感的轉過頭來,正好瞧見她的微笑,男人頓了一下,又撇過了臉去:「盯著我傻笑干什麼?」

  「才不是傻笑。」一宮美咲只要沒有部下在身邊,就會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她一拳軟綿綿的打在伏黑甚爾的後腰上,男人像是趕蒼蠅似的擺了擺手,就把她的手拂開了。

  「我還以為會很硬。」她好奇的說,「原來肌肉是軟的?」

  伏黑甚爾回頭看了她一眼。

  但這時,一宮美咲已經低頭給中原中也發送起了信息:「中也,明年我想要個女兒。」

  語氣就像在說,聖誕節我想預定個禮物一樣。

  中原中也:「?!」

  一宮美咲:「你要加油呀,女婿已經在等了。」

  中原中也:「??」


第37章

  「什麼意思?」中原中也在短信中追問。

  但這時,五條悟已經來了。除了他以外,那個幾乎和他形影不離的黑發少年也跟著一起。

  後者微微眯起眼睛,露出微笑的樣子,有點像是佛像,但他的輪廓並沒有佛像那般豐滿圓潤,反而顯得清瘦雋朗。

  他們看了一眼伏黑甚爾,沒有發現咒力,就移開了目光,大概把他當成了她的保鏢一類的人物。

  五條悟雙手插在校褲口袋裡,對一宮美咲不客氣的說:「你怎麼查到老子的電話號碼的?」

  說是橫濱限量甜品大放送,約見面的地點卻是在東京,那麼大概就不是想要拉攏關系,而是遇上了什麼事情吧。

  按理來說,高專的學生不會自己在外接受工作,一般都是老師把任務安排下來,然後和輔助監督一起外出執行,不過……

  高天組是個在很短時間內崛起的組織,他們或許還沒有門路接觸到咒術界,只能找到五條悟的聯系方式——說起來能做到這一點也很不容易啊。

  假如只是想借著甜品拉攏關系,五條悟還沒有好接觸到為了一家店的甜品就召之即來的份上,但如果是向他求助……

  傑不是總說,咒術師的職責就是保護弱小的普通人嗎?

  那麼來見她,也算是身為咒術師的職責所在。

  於是他和夏油傑一合計,兩個叛逆的問題學生就決定繞過上層和學校,直接和委托人見面。

  「抱歉……」一宮美咲很客氣的回答道:「因為是非聯系上五條君不可的事情,所以冒昧讓部下稍微查了一下。」

  伏黑甚爾想,原來她不是對所有人都直呼名字。只對家族裡的人麼?

  他也算?哦,他現在應該也算是為她做事的人。那麼以後如果不是雇佣關系了,她就會改稱他為伏黑君了?

  「部下?」五條悟歪著頭想了想,「聽說你部下裡有個什麼秘密都知道的異能者,是那家伙做的?」

  一宮美咲禮貌的糾正道:「我的部下裡沒有什麼秘密都知道的異能者,不過有一位推理能力特別出色的天才。」

  「好了,先說正事吧……」名為夏油傑的黑發少年把話題拽了回來,「一宮小姐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哪怕是不相上下的問題少年,但對外溝通的時候,夏油傑看起來就是比五條悟可靠沉穩的多。

  「是盤星教。」一宮美咲道,「盤星教抓走了我這位部下的兒子,要挾他把我帶去交換。」

  她沒表露伏黑甚爾的真實身份,因為伏黑甚爾是一個賞金獵人,他還有個稱號,叫做「術師殺手」。如果告訴五條悟和夏油傑,沒准會節外生枝,又生風波。

  「盤星教?」夏油傑想了想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盤星教只是個普通人組建的宗教團體。雖然信仰天元大人,但並沒有咒術師存在。」

  五條悟一聽跟咒術師沒關系,便懶洋洋道:「所以你應該去報警才對。」

  「不對。盤星教的教主有巫師特質,並不是普通人,而且其內還聚集了一批詛咒師,被他抓走的孩子也有巫師特質,他想要的我也有。」

  「巫師特質?」夏油傑微微一愣。

  「就是咒力。」伏黑甚爾聲音低沉的解釋了一句:「她母親告訴她咒術師是巫師。」

  「巫師?騎掃帚,揮舞魔杖的那種?」五條悟笑了起來,他的神色裡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驕傲,那驕傲常會讓人在他面前覺得自己好像在被他嘲弄、譏諷和瞧不起。

  哪怕他其實沒有那個意思,又或者是那種意思太過自然的盤踞在他的心底,以至於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察覺自己的態度有多糟糕。「噗哈哈哈,很有趣的說法嘛。」

  「稱呼的問題並不重要……」一宮美咲卻毫不動搖,「重要的是,盤星教一定和咒術師有關。所以我們需要咒術師的幫助,而我唯一有所交集的咒術師就是你們兩位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幫忙。」夏油傑道。

  一宮美咲向著他笑了:「謝謝。」

  夏油傑客氣的回復道:「哪裡,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五條悟對自己同伴那完完全全走在「正道」上的行為舉止翻了個白眼,但也沒有反對,「所以,那家伙約你們在哪裡交換人質?」

  「是在東京附近的一個神社。這是具體地址。」

  「等一下……」就在眾人確定了目的地准備出發時,伏黑甚爾忽然道:「五條家的六眼,看看她的術式。」

  五條悟對這個稱呼有些新奇的「嗯?」了一聲,但沒有發作,有些時候,其實很難說他的脾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也許是覺得其他人過於渺小所以都不值得計較?「她術式怎麼了,又用不了。」

  「她沒有咒力嗎?」

  「沒有……」五條悟說:「你懂得很多啊,居然還知道咒力和術式?」

  出身御三家之一禪院家的伏黑甚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皺起了眉頭看向一宮美咲,「你沒有辦法成為咒術師。」

  咒術師是同時擁有咒力和術式的人。但普通人裡也有些人或者擁有咒力,或者擁有術式,但如果不是兩者同時擁有,那也只是個普通人。

  一宮美咲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只是朝著他笑了笑。「甚爾看起來比我還要遺憾的樣子。」

  「呃……」伏黑甚爾原以為她是有所底牌,才敢如此平靜的跟著他來到東京,結果她真的就只是一個普通人?

  「放心好了……」見狀,五條悟開口道:「老子保證你們兩個絕對不會有事的,因為老子可是最強啊!」

  「最強?」伏黑甚爾瞥了他一眼,那狂妄的自稱和傲慢的語氣,讓這位天與咒縛所有者薄薄的嘴唇抿出了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啊,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一行人終於向著盤星教發給伏黑甚爾的地址出發,路上,夏油傑認為自己和五條悟不能跟著進入神社,甚至不能和一宮美咲走的太近。因為如果被敵人提前發現,對方很可能會立刻轉移。

  於是他們稍微停留了一會兒,夏油傑放出了一只小小的咒靈,准備把它放到一宮美咲的肩膀上去。

  「這是很常見會攀附在人類身上的低級咒靈。即便你帶著走進去,也不會引人懷疑。但即便是詛咒師,也不會容許自己面前有這種咒靈存在礙眼。一旦這只咒靈被拔除,我們就知道你們遇到了敵人,會立刻趕過去。」

  一宮美咲的確什麼都看不見,所以她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動,任由夏油傑像是為她系上了一條虛空圍巾一般,把什麼透明的東西放在她的肩上。

  「感覺怎麼樣?會很難受嗎?」夏油傑細心的詢問道。

  一宮美咲遲疑道:「感覺……不大舒服,身體變得沉重了一些。」

  ……

  【一宮美咲獲得亞健康狀態。】

  【一宮美咲獲得多病特質。】

  【一宮美咲壓力 10。】

  ……

  「正常……」夏油傑點了點頭,「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嗎?」

  他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不過垂著眼眸幫她調整咒靈的位置,盡可能讓它不要全身都趴在她身上,讓她好受一些的神色十分認真。

  「嗯……」她看著他柔和的面容回應道:「夏油君照顧人很細心啊,雜志上說這樣的男孩子……好像是說很有男友力呢。」

  夏油傑微微一愣。

  「咦——」五條悟唯恐天下不亂的湊了上去,大聲嘲笑了起來:「哈哈哈,傑你臉紅了啊!」

  夏油傑惱羞成怒的拽著五條悟走遠了:「閉嘴!悟!」

  對於十七歲的少年來說,雖然只是從普通的初中升入咒術高專兩年,但這種異性之間的對話卻好像早已在耳邊絕跡了千萬年那麼遙遠,以至於夏油傑突然聽見一個女孩子說自己很有男友力,第一反應居然是不知所措。

  高專裡的女孩子絕不可能會對他說這種話。他們雖然是男女混校,但高強度的戰鬥任務幾乎抹消了性別的概念,女生們大概從沒把他們當做男生看待。而五條悟和夏油傑也幾乎沒把同校的女孩當做異性。

  只有弱者和強者的區別。

  伏黑甚爾默契的領會到了她幫他隱瞞身份的做法。所以盡管看得見咒靈,他也當做沒有看見一樣,只是扶住了腳步略顯沉重的少女,和她一起向前走去。

  過了片刻,他們按照發來的地址,離開了大道,轉入一條山路,進入了山麓叢林,最終來到了一座似乎已經荒廢了的神社裡。

  在經過鳥居的時候,一宮美咲忽然感覺身體一輕,她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甚爾,卻發現不知何時,他消失在了身旁。

  在進入結界的那一瞬間,不僅她脖子上的咒靈被消除了,連伏黑甚爾都不見了。

  但咒靈雖然消失了,可帶來的負面狀態卻依然存在——亞健康、多病、壓力……

  一宮美咲在原地站了片刻,便感到有些頭暈。

  就在她扶住了一棵系著注連繩的大樹時,神社內部有個女人,牽著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

  她容貌清麗,額頭上卻有一圈明顯的縫合線。

  「這個結界的進入標准是,只能容納三人存在,且當多人同時穿過結界時,容許較弱的那個通過。」

  羂索微笑著凝望著她,但她的笑容沒有溫度,反而顯得涼薄的瘆人。

  小男孩臉色蒼白的站在她的身邊,與其說是被她牽在身邊,看起來倒更像是被困在了她的手中。

  一宮美咲確認道:「惠?」

  伏黑惠艱難的抬起頭來,那雙遠遠看去近似於黑色的眼眸倔強的向一宮美咲投去了視線。

  她這才看向羂索,「我來交換惠了。」

  「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

  「你知道你的身世嗎?」

  「我的身世?」

  「沒錯……」羂索說,「如果我沒有猜錯……我應該是你的父親。」

  一宮美咲平靜的說:「你不是。」

  「別這麼肯定,美咲……」羂索道:「我觀察了你很久——橫濱有很多咒靈,它們都是我的耳目,我注意到你遠比你知道的更早,我了解你的程度,也遠比你想像的更深。」

  「說來聽聽?」

  「異能特務科查到了你的父母,你在這個世界上的、血緣上的父母,他們都已經去世了。但你經常提起的「母親」,指的並不是那位姓一宮的女人吧?」

  一宮美咲沒說話。

  當你創造出一位角色的時候,他或者她會隨機在這個游戲世界裡擁有一對父母,是為了真實性而隨機生成的身份背景。

  不過,有的時候,你一開局游戲父母就死了。有的時候,則會死去其中一方,但就算另一方活著,也基本上和你的角色毫無交集和互動,更沒有任何回憶和感情。

  所以一般來說就算游戲設定上存在父母,你也覺得自己的角色就是個孤兒。

  一宮美咲所稱呼的母親,自然不會是指游戲中的母親。

  「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宮夫婦去世那年,你才6歲,你6歲到18歲出現在鐳缽街那一年之間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查不到。」

  背景板NPC的去世時間一般是游戲隨機設定。

  一宮美咲是18歲才出現的,而世界自動生成她的背景時,隨機設定父母去世時間在她6歲的時候,這中間的12年當然就是空白一片。

  「沒有人的檔案可以空白到這種程度,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刻意修改抹除了你存在的痕跡。在日本,這樣的情形並不多見。

  所以異能特務科追查的方向是,你是否曾被帶走進行過異能人體實驗,他們好像認為,你可能是另一個荒霸吐的試驗品——在多年前的那場爆炸中逃離了。」

  「你是說……」一宮美咲慢慢道:「我和中也可能是同樣的存在?」

  「這樣的推測合情合理,所以我一開始也這麼認為——直到我發現了你體內的術式。」

  羂索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興奮:「大多數普通人,都是有微薄的咒力,卻沒有術式,或者咒力和術式都非常模糊……像你這樣,術式極度清晰,卻一點咒力都沒有的「普通人」,反而非常異常。」

  一宮美咲沒說話。

  「我之前,恰好見過一個和你情形類似的女人。她也是天生術式非常清晰,但沒有咒力。所以,她只能依靠外界的咒力輸入來刺激體內的術式運轉。她的術式效果非常有趣,你知道是什麼嗎?」

  「不知道……」

  「是「受孕」。」羂索臉上的笑容擴大到了詭異的地步,「那個女人,能夠懷上咒靈的孩子。」

  一宮美咲道:「你是說,我和她的體質一樣?」

  「不,不是一樣,你本就是繼承了她的體質。」羂索道:「我曾收留過她,並且讓她九次受孕,九次流產——你知道那九次流產造就了什麼嗎?」

  「不知道……」

  「九個咒胎。」羂索咧嘴道:「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

  在那張清秀的女性面容上,出現這麼一副非常男性化的笑容,違和極了。

  「我清楚地記得,其中最小的那個咒胎就是女性,她繼承了母親那「受孕」的能力——她,不,你——

  你被人從封印地點拿了出來,附著在一宮夫婦的女兒身上,進行了受肉,代替了她的存在。就是這樣。」

  「我可不是那麼詭異的存在。」

  「你說不定是比這更詭異的存在,我的女兒。」羂索用讓人後背發毛的溫柔聲音說道:「咒胎九相圖被嚴加保管在咒高的結界裡。即便你的母親是時間回溯系的異能者,也沒有那麼容易偷盜出來,但——高專可以自己交出去。」

  「自己交出去?」

  「政府出於唯恐不能保全自己的恐慌心理,開始了荒霸吐的實驗,為了制造出能夠保護自己的武器,他們不擇手段,又怎麼會放過咒術這一力量?

  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咒術界一直保持著高高在上的獨立性,也在這樣的恐慌情緒之中被裹挾著參與其中——他們交出了咒胎九相圖的一部分,來讓政府進行實驗,你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受肉了。」

  「你不僅是咒胎,還是人工異能實驗體,你是三分之一人類、三分之一神明、三分之一詛咒。」

  羂索緩緩道:「不過後來荒霸吐發生了爆炸,在發現實驗的結果幾乎難以控制。甚至可能會在作為武器揮向敵人之前先殺死自己後,實驗就叫停了。

  可已經受肉的咒胎,是不會再回來了。我說的對嗎?在那場爆炸中,你的確逃離了,然後恐怕才遇到了現在的那位「母親」吧。」

  一宮美咲笑著嘆了口氣:「你看起來已經完全確信這就是事實了。所以你想要我,是因為你覺得我是咒胎九相圖?」

  羂索道:「你的母親畢竟只是人類之體,她太脆弱了,我的實驗還沒有完成,她就死去了。我需要你繼續這一實驗,我在你的身上,看見了新的可能——」

  「你說的實驗,指的是?」

  「受孕……」羂索揮了揮手,「繼續受孕。五條家的六眼、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夏油傑的咒靈操術、荒霸吐的力量——你體內的術式能將它們全部復制進入胎兒的體內。如果我能得到這些胎兒,我就能探索出人類新的方向。」

  「那麼你憑什麼認定我會聽從你的命令呢?」

  「腦子……」羂索抬手指向自己額頭上的那條縫合線,眯起了眼睛,望著一宮美咲,露出了貪婪的神色:「我最擅長修改別人的腦子。」


第38章

  【你觸發了巫術事件。】

  【自你懂事以來,你就知道自己身具巫師天賦。但你遲遲無法真正踏入那道門檻。現在,你來到了一個巫術場所內,無形之中,你感覺體內蘇醒了新的力量——】

  【二心集:你能復制你所觸碰到的巫師的術式,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復制。你復制之後的術式強度會隨你的精神力(勇武值)強度而改變。

  但與此同時,你的性格和情緒也會受復制對像當前狀態的影響。每使用一次,你的壓力 10, 因為你有冷靜特質。】

  【墳:你能消除你所觸碰到的巫師的咒力,這項能力被動觸發,不可控制,對你沒有任何影響。】

  【偽自由書:你能剝奪你所觸碰到的巫師的術式與咒力,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剝奪。剝奪之後,你可以還給對方,或者交給其他人使用。這對你沒有任何影響。】

  哇哦!新事件!果然選擇了「巫師」特質會觸發新的劇情支線啊!

  你頓時來了精神,仔細看起了描述。

  第一個選項是復制能力「二心集」,聽起來不錯,但只能復制術式。

  而且術式強度隨你的勇武值改變的話……你看了看你極度偏科學識一項的數值面板,選擇了放棄。

  你的角色可是腦力派啊!再說,還和你的冷靜特質有所衝突,會增加壓力值,完全不合適。

  第二個選項是消除能力「墳」,不過只針對咒力,你一看到不可控制,就下意識的不大想選了。

  那麼根據排除法,既然第一,第二都不行,那就是第三了!

  【你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巫師。獲得巫術「偽自由書」。】

  羂索牽著伏黑惠,慢慢向著一宮美咲走去。她信心十足,因為一宮美咲本身只是個普通人。

  她的軍隊、部下,無論多麼強大,即便是咒術師,也無法進入這一結界,此時此刻,她是孤身一人落入陷阱的孱弱獵物,無處可逃,無人能救。

  羂索來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去,露出了一個獰笑。

  一宮美咲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也笑了。

  羂索的笑容驀然僵住,因為下一秒從她的縫合線中,突然飛出了一黑一白兩團光球,黑色的是他的咒力,白色的是他的術式。

  失去了咒力和術式,羂索的結界立即失去了咒力供給,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艸!」

  而來自外界的第一道聲音,就是一句咒罵。那好像是五條悟的聲音。

  一宮美咲聽見了伏黑甚爾厲聲道:「蹲下!」

  她一矮身便將伏黑惠拽進了懷裡。

  下一秒一柄長刀自她背後飛來,直直的插入羂索的面部,但沒有鮮血噴出——因為這具身體已經是一具死屍。

  一宮美咲和伏黑惠被人一把抄進了懷裡,就地滾出了很遠。

  有人死死地把她按在自己胸前,一宮美咲只聽見不遠處發出了一聲巨大的爆炸。隨即一陣地動山搖,仿若地龍翻身。

  「沒事吧?」

  是夏油傑的聲音。他趕到身邊後,伏黑甚爾才放開了手,露出了懷裡的一宮美咲和伏黑惠。

  五條悟過來的時候,表情難得一見有點心虛:「真是好險!」

  顯然,五條悟本來想轟開結界,結果它突然消失的時候,他已經來不及中止術式了。

  好在伏黑甚爾速度極快的把一宮美咲和伏黑惠拽了出去。不然他們可能要慘死在隊友手下。

  但這並不是他的錯,因此一宮美咲道:「我沒事。」

  五條悟看見了她,頓時「咦」了一聲,他用指尖勾下了那副墨鏡,露出了後面那雙蒼空般的眼眸,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你?」

  六眼有著可以一眼分辨出普通人和咒術師的能力。在剛見面的時候,一宮美咲無疑還是普通人。

  但現在,她的咒力雖然微妙的依然近似於無,但五條悟不會感知錯誤——她變成了咒術師。

  他盯著一宮美咲,卻見她已經轉頭看向了身旁的伏黑惠,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惠?你還好嗎?」

  伏黑惠立刻垂下了視線。

  一宮美咲也沒有深究,她有些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剛才為了躲開五條悟的攻擊,她雖然被伏黑甚爾護在懷裡沒有大礙,但還是在地上翻滾時造成了多處軟組織挫傷。

  套裙下那雙修長勻稱的雙腿,本來穿著黑色的絲襪,現在也被粗糙的地面刮破了。

  好在裙子夠長,沒有出現尷尬的情況,只是小腿一側露出了一片白皙細膩的肌膚,還有其他零散的地方,絲襪纖維被勾出蛛絲般的裂痕。

  夏油傑似乎有點在意這一點,他看到之後,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又拿在手裡,好像不知道該不該給她。

  畢竟小腿並不屬於過於隱私的部位,特意讓她遮擋反而顯得自己在意的有些奇怪。

  但是,被撕裂的黑色絲襪中露出的肌膚,又讓夏油傑覺得那麼裸露在外,很不自在。

  一宮美咲看向了他,他下意識的把外套往她的方向遞了遞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他頓住了……

  一宮美咲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謝謝你。」

  她把他的衣服接了過去,圍在了腰間。

  17歲已經有一米八幾的少年,外套對女性來說很寬大,不過系在腰間,也沒法完全擋住她的小腿,只是擋住了一半。

  現在那片肌膚在他的外套下,走動起來時更顯得半遮半掩,隱隱約約了。

  夏油傑捂住了臉。

  五條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樣:「撕破的絲襪……我懂,我懂。這是男人的浪漫啊。」

  「閉嘴吧悟。」

  「傑就是喜歡裹得嚴嚴實實的女性不小心露出一部分的類型呢。」

  夏油傑表情猙獰起來開始上手准備物理說服好友閉嘴。

  這時,一宮美咲已經慢慢走回了現在被五條悟夷為平地,但剛剛羂索所在的地方。

  伏黑甚爾走在她的身後,隨時准備在她踉蹌的時候抬手扶住她,伏黑惠跟在他的旁邊,他還是一直盯著一宮美咲的背影看。

  「在找什麼?」五條悟這時和夏油傑簡單的廝打了一番,跑了過來,「掉了什麼東西的話,現在應該都已經成灰了哦?」

  這就是五條悟沒有過來檢查的原因,他的六眼一掃,就能知道這片廢墟裡沒有活物了。

  「嗯……」一宮美咲道:「我只是好奇,她的咒力和術式會不會也被擊散。」

  「咒力和術式?」五條悟道:「咒力和術式都在對方體內的話,當然和人體一起消失了。」

  「所以五條君感受不到這裡有咒力存在了?」

  「嗯哼……」

  這麼說,被分離出來的光球也是可以被銷毀的。

  「喂……」這時,五條悟對著一宮美咲道:「你體內的術式是怎麼回事?」

  「五條君,我叫一宮美咲。」

  「哦,一宮……」五條悟不大在意道:「你變成咒術師了,你知道吧?」

  「好像是的。」

  「你的術式看起來挺有趣的樣子啊。」

  「你知道我的術式是什麼嗎?」

  「我以前從沒見過你這種術式,不過隱約能感覺到是分離之類的能力。綁架者的結界突然消失了,如果不是你在我之前就殺了他,就是你用某種方法中斷了她的咒力供給。所以我猜你的術式,應該是可以把咒力分離。」

  一宮美咲默認道:「五條君真的非常優秀啊。」

  「那是當然的……」五條悟理所當然般的揚起了下巴,驕傲的說,「老子的才能可是天下第一!」

  「是的,我的術式是分離。」一宮美咲道:「只要接觸到對方,就可以分離對方的咒力和術式。」

  「沒有了咒力,光有術式也沒有用處,沒有了術式,光有咒力也沒有用處,如果只是單純的分離,分離其中一個就足以讓咒術師成為普通人,分離兩個實在是有些多余——除非還有別的用處,比如說,把分離出來的咒力和術式放入其他人體內使用。」

  一宮美咲毫不吝惜的為他鼓起掌來:「五條君真棒!」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

  一宮美咲等他笑完,才說:「你們會上報這件事情嗎?」

  「嗯?」

  「既然有咒術界存在,突然出現一位咒術師,你們應該要上報的吧?」

  「按照流程是這樣的。」

  「咒術界怎麼樣?」

  「反正跟霍格X茨不一樣。」五條悟嘲笑道,「但是高層和魔法部爛的一模一樣,說不定比魔法部更爛呢。」

  他張開雙手,簡直像是幸災樂禍道:「歡迎來到惡臭的咒術界!」

  一宮美咲看了他一會兒,又移開了目光:「五條君真有個性。」

  五條悟嗤笑了一聲,不大領情:「這種說法多少有點虛偽誒。」

  「但是這樣的性格,是無法讓人放心追隨的啊。」

  「我才不需要別人追隨呢……」五條悟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道,「麻煩死了,一個個的,又弱又啰嗦。」

  「這樣啊……」一宮美咲不再多說什麼了,她向著他低頭行禮道:「無論如何,非常感謝你願意來幫助我。」

  五條悟頓了一下。

  他雖然袚除過很多咒靈,可幾乎從沒受到過感謝,咒術界的「窗」隔絕了咒術師和普通人的溝通,每當咒術師抵達現場,看見的大多都只有醜陋的咒靈——

  戰鬥、袚除、完成任務、領取報酬,過程中沒有一絲為民除害的溫情,全靠咒術師自己內心的堅定信念,比如說夏油傑,他堅定的認為,咒術師應該保護普通人,因為強者應該保護弱者。

  但他們從沒因為身為咒術師而收到過感謝。說到底,咒術界把普通人瞞得嚴嚴實實,普通人大概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表示感謝,又要感謝誰吧——

  甚至有一部分人,把咒術師當做和咒靈同一類的東西而恐懼憎恨著。

  他說:「以你的術式,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有事的。」

  他還差點把她擊殺呢。

  「可是我沒來之前,也沒有想過自己會順利的成為咒術師,不瞞你說,我是抱著說不定會死掉的心情來到這裡的。五條君和夏油君是我唯一的依仗和可以依靠的對像。」

  五條悟立刻大聲的叫了起來:「傑!傑!快來啊傑!」

  刻意在和一宮美咲保持距離的夏油傑不情不願的過來了:「干嘛!」

  「她在感謝我們——在感謝我們哦?你不是最喜歡這種正論了嘛?快來聽聽看!」

  「你煩死了啊悟!」

  「來,一宮!再把剛才的話對傑說一遍吧,他最喜歡這個了——你是我唯一的依仗和可以依靠的對像什麼的——傑可是想做普通人的救世主呢!」

  「我才沒說過那種話!又想打架了是吧你?」

  兩個高中生借著打鬧避開了一宮美咲的道謝,確認羂索已死後。

  雖然她盛情邀請,但兩人還是拒絕了前往橫濱。於是約定一宮美咲把甜品和夏油傑的外套一起寄到五條悟指定的收貨地點,當做謝禮就夠了。

  伏黑甚爾帶著伏黑惠一起,跟著一宮美咲返回據點。

  他們是中午出發的,入夜之後才回來。在發現一宮美咲離開,伏黑甚爾也消失之後,芥川的小伙伴們甚至開始猜測首領是不是和那個雇佣兵私奔了。

  「我媽媽也是有一天就突然不見了!說是去買菜,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這種傳言是無稽之談,但看見兩人衣衫不整的抱著一個孩子回來時,大家還是驚呆了。

  中原中也第一次對自己的未婚妻發那麼大的火:「這就是你說的沒有危險!你寧願跟一個外人一起去面對,也什麼都不跟我說?」

  但看著一宮美咲乖乖低頭認錯的樣子,還有她身上那些傷,他的氣又梗在胸口撒不出來,最後只得惡狠狠的心軟,語氣生硬道:「過來,我給你上點藥。」

  一宮美咲立馬跟著他離開了。

  而條野采菊當機立斷決定先從最好下手的小孩子身上套取情報,他笑眯眯的對伏黑惠道:「小朋友,想吃糖嗎?」

  伏黑惠警惕的看著他,然後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伏黑甚爾抱著雙臂,看著他道:「惠。」

  小男孩安靜的應了一聲,很聽話的樣子:「嗯。」

  「你入贅吧。」

  伏黑惠呆呆的看著他。

  ……

  同一時間,咒術高專。

  「你們兩個干什麼去了?一整個下午都不在學校裡?」家入硝子問道:「夜蛾老師快氣瘋了。」

  「我們明明留了紙條!」五條悟理直氣壯的說。

  「你是說那張,原本寫著「我們去吃甜品」,然後把「吃甜品」劃掉,改成「替天行道」的那張紙條嗎?」

  「要是寫吃甜品,夜蛾老師肯定會生氣啊。所以改成替天行道,作為老師,一定會非常欣慰的吧?」

  「才怪!」家入硝子毫不客氣的吐槽道:「夜蛾老師要我看見你們就通知你們去找他,反正話我已經帶到了哦。」

  她轉身要走,但不知為何頓了頓,又回過了頭來:「你們到底去哪裡了啊?看起來心情這麼好,玩得很開心嗎?」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了一眼。

  「傑今天被完美戳中了性、癖!」

  「悟被人感謝了!」

  「什麼都說了不是性、癖了混蛋!」

  「老子才不會因為被感謝就高興你以為老子是誰啊!」

  兩個問題兒童再一次扭打了起來,家入硝子搖了搖頭,嘟囔著「一點也不坦率」的走開了。


第39章

  首領帶回來的小男孩,是將來首領女兒的未婚夫,這層復雜微妙的關系,讓大家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消化適應。

  而伏黑甚爾本人在外接受雇佣,現在又把伏黑惠帶了過來,他第二任妻子也是個不著家整天找不到人的女人,此刻家中就只有繼女伏黑津美紀一個人。

  於是伏黑甚爾干脆把她也接了過來。

  他回去的時候,小姑娘一個人在家慌張的臉色蒼白。但強自鎮定的報了警,忍耐著哭腔,條理清晰的說弟弟失蹤了,由於聯系不上父母,警察差點把她送到福利院去。

  伏黑甚爾去接人的時候,還被警察逮住數落了好長時間,教訓他身為人父怎麼可以如此沒有責任心。

  伏黑甚爾:「……」

  而雖然是繼父,但伏黑津美紀和伏黑甚爾見面的次數不多,更沒有相處過太久,通常情況下,家裡只有她和伏黑惠兩個人相依為命。

  她還不大習慣叫他「爸爸」,因此有點緊張的叫他「叔叔」。

  「走……」伏黑甚爾對稱呼不大在意的說,「帶你搬個家。」

  津美紀慌張的問道:「惠呢?」

  「惠也在……」

  津美紀露出松了一口氣的驚喜笑臉:「您找到他啦?」

  「啊,嗯。」

  小女孩頓時燦爛的笑了起來:「太好了!」

  然後笑著笑著,大概是放松之後,恐懼、慌亂、委屈和悲傷一起湧上心頭,她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

  伏黑甚爾:「……」

  小孩子真麻煩,莫名其妙。都丟給高天組養活好了。

  並不擅長哄孩子的男人一言不發的把頭盔戴在女孩頭上,連一件行李都沒有打包帶走,就直接風馳電掣的開回了橫濱,把津美紀丟到了一宮美咲面前。

  一宮美咲:「?」

  她看著哭的雙眼紅腫的女孩子,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伏黑甚爾道:「喂,高天組要女孩嗎?」

  正好在一宮美咲身邊的中原中也看起來很想把他揍一頓,他嚴厲的斥責道:「誰允許你這樣跟首領說話!」

  伏黑甚爾看了他一眼,懶洋洋的說:「哦,夫人在這啊。」

  「誰是夫人啊混蛋!」

  一宮美咲頭疼的把兩人隔開,把惠叫了過來,又讓銀來陪著津美紀熟悉一下環境,帶她去買生活用品。

  這是秘書該做的事情,但銀成了財政統領後,秘書一職又沒有合適的人選,只能導致她身兼二職,忙得連上學的時間都要沒有了。

  你看了一下津美紀的數值面板,和你的幾位干部自然無法相提並論。

  但做個秘書是綽綽有余了,可惜的是她現在年紀太小,還得再等幾年。

  招人!

  還是得繼續招人啊!

  與此同時,你還得解決最近鬧得最厲害的騷擾勢力——mimic。

  對於這個時不時突然跑到你領地裡大肆破壞一番,又在你士兵集結完畢和干部趕到前如風一般席卷而去的雇佣兵組織,你已經煩到不行了。

  緩了大概半個月後,高天組組織起全部武裝力量,在江戶川亂步的推理下,直撲mimic的藏身之處。

  在幾千對幾十人的懸殊兵力對比下,mimic首領安德烈ㆍ紀德竟然戰鬥至放聲大笑。

  由「征召兵」組成的「幽靈軍團」沒有感情,沒有恐懼,沒有疲憊,他們只知道戰鬥、戰鬥。

  安德烈ㆍ紀德在只出沒於戰場之上的幽靈軍團身上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影子,產生了共鳴。

  mimic也是飄蕩徘徊於戰場上的幽靈,他們被困在這裡,無處可去,只能希望在戰場之中尋求解脫,最終以軍人的身份戰死。

  毫無疑問,幽靈軍團就是能給予他們解脫的人。這讓安德烈ㆍ紀德非常開心。

  紀德曾是國家的英雄,但在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他遵從上級命令與敵軍作戰,卻被上級背叛,明明懷著要為祖國戰鬥而死的熾烈忠誠,卻與部下一起被國家宣稱為罪人。

  當他們舉起武器,與曾經的同胞交火,他們就失去了一切。

  為之而戰的祖國、守護人民的榮耀……

  他們最後所擁有的,或許就只有一個死抓著不肯放棄的士兵身份。

  這是他們僅剩的驕傲,為此,紀德和剩下的同伴們決定,要以士兵的身份死於戰場。

  但就在mimic的殘部已經被逼入最後的掩體後,不知為何,外面的敵人卻突然停止了開火,沒有進行強攻。

  過了片刻,有人用喇叭向著掩體內喊話:「安德烈ㆍ紀德,奉首領命令,現在進入停戰時間!我們首領想要和你談話!」

  安德烈ㆍ紀德走到了破損的窗邊,他的異能力「窄門」沒有發出任何預警。

  因此他得以站在窗前,看見外面的空地上,一位少女和一位少年單獨站在了高天組與mimic交戰區域之間。

  這種孤身入陣的行為似乎是在表示誠意。如果紀德不知道她身後的少年是重力使中原中也的話——貼身護衛,她只需要他一個人就足夠了。

  甚至如果橘發少年使用異能,一個人也足夠壓倒性的擊潰剩下的殘兵。

  察覺到他的視線,淺金色頭發的少女抬起頭來,望著紀德微微一笑。

  mimic的首領沉默了半晌,孤身走下樓去,在一樓的陰影中,向著不遠處的少女致以紳士的鞠躬,也算是表達了同意停戰談判的意向。

  得到了允許後,一宮美咲一個人走到了安德烈ㆍ紀德的面前。

  令歐洲異能組織都頭疼不已的mimic,它的首領安德烈ㆍ紀德並不是一個殘暴之人。

  他本有著肉香桂皮般的溫暖膚色,在陽光下仿佛會散發出醇香的魅力。但此刻在陰影之中流落太久,而沾染上了硝煙的苦澀與黯淡。

  銀發紅眸的男人聲音低沉的問道:「不帶上您的未婚夫嗎?」

  一宮美咲以玩笑的口吻回答道:「這裡已經不是戰場了,mimic會向沒有攜帶武器的普通女性出手嗎?」

  她的語氣就像是在對一個普通的熟人說話,有一種奇異的,一見面就讓人心生好感,仿佛相識已久的吸引力。

  安德烈ㆍ紀德一時有些恍惚。他想起自己還是國家英雄、還擁有祖國、還年輕而意氣風發的時候,他也和許多普通的士兵一樣,會在晚上的酒吧,又或者軍官俱樂部裡,和家世良好,教養出眾的美麗小姐們跳舞、聊天、約會。

  他那時慣用的搭訕語是:「很榮幸認識你,小姐,我是安德烈ㆍ紀德。」

  「噢!那個戰鬥英雄?」她們大多會驚喜的瞪大眼睛說:「你率領部下在前線取得了好多勝利,是不是?國內的報道都說你能擊潰數倍的敵人,真了不起!」

  「那不算什麼。您想知道我真正了不起的事情是什麼嗎?」

  她們興致勃勃的問道:「是什麼?」

  「是我能看見未來。」銀發紅眼的男人臉上帶著微笑道:「我看見等會兒我們會一起去跳舞約會。因此我等不及你來找我,就先來找你了。」

  大部分女性會又吃驚又好笑的覺得有趣。因為他長得英俊,名聲那麼響亮,身上屬於軍官的軍裝又那麼筆挺。

  當她們或矜持、或羞澀、或嫵媚、或自信的答應了他的邀約時,他會說:「今後我將為您而戰,我的女士。」

  他畢竟是個法國男人。

  不過現在,他只能說:「很抱歉,我們恐怕無法款待您。這裡既沒有美食,也沒有好酒。」

  「沒關系,我只是想來問您幾個問題。」

  「請說……」

  「你想回到祖國嗎?」

  安德烈ㆍ紀德愣住了。「什麼?」

  「我認識一位法國政府的高階諜報員,有他的幫忙,也許我們可以為你們翻案。」一宮美咲指的是蘭波。

  「那樣,你和你的部下,就能夠恢復名譽,回歸祖國,回到家人的身邊了。你們就可以從戰場孤魂,變回一個人類。你願意嗎?」

  安德烈ㆍ紀德沉默了很久,過了半晌,他語氣沙啞道:「即便當年我們的確是被人陷害,但為了逃離,我們與戰友交戰了……僅憑這一點,我們就無法再回去了。」

  「那你在為何戰鬥呢?」

  「為了從這個世界上得到解脫。」

  「以什麼身份?」

  「以士兵的身份戰死。」

  「這世上沒有士兵是為了戰死而戰鬥的。」

  「你不明白。」

  「我曾看過一本書……」一宮美咲沒有與他爭辯,因為她的確從不曾作為士兵戰鬥過。

  她溫和的說:「主角所在的國家發動了一場錯誤的戰爭,後來,他以為他的隊友全部戰死了——這其中還包括他的兄弟。

  他說,「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為了國家而戰,到了後來,我們開始懷疑這一點了,就為戰友而戰,因為我們不能拋下戰友不顧。可要是戰友都死光了,這時候我又該拿什麼理由繼續戰鬥下去呢?ヾ」」

  「呃……」

  「於是主角逃離了戰場,成為了一名逃兵,他想隱居在湖邊的小屋裡。但最終還是被自己軍隊的士兵發現,以叛逃罪押回了軍隊受審。他曾前途無量,最終卻只能在逃兵營裡,失去名譽,失去信仰,失去榮譽的苟活著。」

  安德烈ㆍ紀德輕聲問了一句:「後來呢。」

  「後來,他的上級逼迫他去燒毀一對老夫婦的房子,他拒絕了。再後來,他被上級欺辱時殺了自己的長官,再次逃離了戰場。」

  「他去了哪裡?」

  「他回到了祖國。因為他的家在那裡,他的爸爸媽媽還在等他回去,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這一個。」

  「他的國家難道沒有把他抓住?」

  「他的國家戰敗之後,發生了一場劇變。國家更易,人人自顧不暇,又怎麼會有人追究呢?」

  「後來他怎麼樣了?」

  「後來他活了很久。很久很久。」一宮美咲道:「他也曾失去了一切,但唯一沒有失去的,是自己人性的光輝。你也失去了一切,這沒錯,可你們無法反抗自己的國家,就去其他國家制造騷亂,挑起紛爭,踐踏無辜之人的性命。安德烈,你的國家使你失去了英雄的稱號。但真正讓你靈魂失去光彩的,是你自己的自暴自棄。」

  這樣尖銳的指控讓安德烈漲紅了臉,他憤怒的瞪向了面前的少女。但對方卻只是安靜的用那雙海水般的眼眸平靜的凝視著他。

  那雙藍綠色的眼眸,忽然讓他想起了法國的埃特勒塔。

  他的怒火瞬間消彌,隨之湧上的是無盡的空虛與迷茫。

  一宮美咲道:「你現在已經不再為國家而戰了,但你還有戰友追隨著你,你的戰友就是你繼續戰鬥的意義,你也是你戰友繼續戰鬥的意義,你們現在是為彼此而戰,而不是為了死亡。」

  「那麼告訴我,安德烈,你覺得是帶著你的戰友一起活下去回到故鄉,重新成為一個人好,還是真的就這樣以臭名昭著的灰色幽靈之名死去更好?

  你究竟在為什麼而戰?你真的就甘心這樣去死?帶著這世界上最後一部分、同時也是最信任你的戰友一起?

  在過去,你曾那麼多次率領自己的部下向著數倍於己的敵人發動襲擊,那時你想的是什麼?是作為戰士死在這裡正是歸宿,還是「我一定要把他們活著帶回去」?」

  安德烈的語氣中已經失去了戰意,他的臉上露出了倦容:「你知道這個想要做什麼?」

  「如果你依然覺得在這裡全軍覆沒是你想要的,我會幫你完成願望,不再阻攔。但如果你想把他們活著帶回去——我願意幫你。」

  安德烈盯著她問道:「那麼,代價是什麼?」

  「為我而戰,安德烈。」

  安德烈ㆍ紀德幾乎就要屈服了:「我不會再和我的同胞們交戰。」

  也就是說,mimic拒絕和法國交戰。

  一宮美咲點了點頭:「好。」

  於是安德烈ㆍ紀德仔仔細細的凝視著她的面容,用仿佛能看透靈魂般的深刻眼神,尋找謊言和欺瞞的氣息。

  但他沒能找到。

  mimic的首領不禁慢慢放松了緊繃的肩膀:「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就像埃特勒塔的海水?」

  「有啊……」

  「誰?」

  「蘭波……」一宮美咲笑道:「那位和你一樣是法國人的諜報員。怎麼,你們法國男人都很喜歡誇獎別人的眼睛嗎?」

  「不,我們只誇獎足夠美麗的事物。」安德烈ㆍ紀德單膝跪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所以——如您所願,今後我將為您而戰,我的女士。」


第40章

  雖然獲得了mimic的效忠,但想要收留mimic並不是容易的事情,異能特務科如果要求高天組將安德烈ㆍ紀德交出去,一宮美咲是否有足夠的籌碼可以將他留下?

  為了獲得足夠的籌碼,僅僅只擁有半個橫濱是遠遠不夠的。

  一旦異能特務科決定扶持港口黑手黨,情形就會變成微妙的三足鼎立——

  作為官方勢力,它能自由游走在港口黑手黨和高天組之間,到了那時,後者就得像是爭寵的狗一樣,為了奪得異能特務科的歡心而吠叫。

  一宮美咲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也不允許高天組在前方衝鋒陷陣,花費大量精力解決完龍頭戰爭,最後卻讓躲在一旁的港口黑手黨占了便宜。

  既然這場戰爭名為龍頭戰爭,那麼戰爭之後,橫濱市就只能有一個首領。

  要讓異能特務科沒有選擇、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占領整個橫濱。

  「安德烈,第一個命令。」一宮美咲等安德烈ㆍ紀德站起來後,對他說:「為我攻占森氏會社的大樓頂層。」

  在之前無數次的回檔中,一宮美咲很清楚。一旦高天組正式對港口黑手黨宣戰,異能特務科就會立刻介入制止。

  他們仍然更願意維持一個多方制衡的局面,而不願意看見任何一個組織坐大。

  但mimic不同,在mimic投靠高天組的消息傳出去之前,他都是獨立第三方。

  高天組的包圍露出了缺口,mimic迅速抓住機會「突圍」而去。他們直奔森氏會社的大樓,而幽靈軍團緊隨其後。

  名為追擊,實為協助。

  mimic作為先鋒部隊突破了港口黑手黨的底層武裝人員,幽靈軍團立即接管戰場,負責斷後與圍殲。

  在安德烈ㆍ紀德的帶領下,mimic宛若閃電一般襲向港口黑手黨的心髒,在這棟守衛森嚴的大樓內拉響了最為急迫的警報。

  港口黑手黨的各部下屬立即尋求上級的指示。然而森鷗外的五大干部原本分別是尾崎紅葉、太宰治、蘭堂、廣津柳浪、夢野久作,此刻太宰治被俘。

  而夢野久作是作為太宰治的搭檔破格提拔為干部的,沒有了異能無效化的「人間失格」在旁,年紀太小的夢野久作因為能力過於危險而被森鷗外所囚禁。

  現在蘭堂和森鷗外一起斷聯無法取得聯系,五大干部只有尾崎紅葉和廣津柳浪立即下達了指令,組織自己的部下進行反擊。

  「可惡!居然是蘭堂嗎!」尾崎紅葉美艷的面容上眉頭緊蹙。

  這一年,港口黑手黨內一直有人向高天組傳遞情報,紅葉知道森鷗外懷疑過她。

  因為她對港口黑手黨懷有怨恨之情,但後來太宰的嫌疑更大——

  以他的能力,什麼樣的監獄能關得住他?他卻就那麼呆在高天組裡,一去不回。

  也許森鷗外也曾懷疑過蘭堂,可蘭堂是他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

  沒想到叛徒居然真的是他!

  「首領呢?」

  尾崎紅葉與廣津柳浪彙合之後,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但頭發花白的廣津柳浪表情沉重的搖了搖頭。

  「你不是負責首領直屬的武裝護衛隊嗎!」尾崎紅葉怒道,「首領失去聯系,他們連一個預警都沒有發出來嗎!」

  「那只有一個可能……」廣津柳浪沉聲道:「他們在一瞬間就被人干掉了。」

  「mimic?」尾崎紅葉冷著眉眼,召喚出自己的異能「金色夜叉」,「還是高天組?」

  廣津柳浪與她一起,站在這通往最頂層的走廊上,脫下了黑色的手套,看見自前方拐角處出現的敵人——

  是宛若灰色幽靈的mimic。

  以及笑容張揚的高天組重力使與神色冷峻的軍事統帥月下獸。

  在他們身後,是和港口黑手黨的武裝成員們纏鬥在一起的、宛若從中世紀穿越而來的、身披鎧甲,揮舞長刀的武士士兵們。

  尾崎紅葉震驚道:「怎麼可能!mimic怎麼可能和高天組一起!」

  廣津柳浪嘆了口氣:「看來是最差的局面……mimic和高天組聯手了。」

  金色夜叉揮舞著長刀衝了上去,廣津柳浪的異能「落椿」則需要碰觸對方才能使用——他的能力是斥力。因此他盡管已經頭發花白,體術卻依然十分出眾,身手矯健。

  港口黑手黨的武鬥組織干部迎向了重力使,金色夜叉衝向了月下獸,尾崎紅葉本人攔在了安德烈ㆍ紀德面前,他們身後,則是准干部們帶領著的精英部下,誓要將mimic截殺於此。

  但未來的軌跡層層重疊,只留下通向勝利的唯一一條道路,踏著這條道路,重力碾壓而過,野獸咆哮著踏碎一地的殘垣斷壁,衝破封鎖。

  傳說中從未有人能夠突破的港口黑手黨大樓頂層,不到半天時間就被迅速占領,當一宮美咲進入時,中原中也和中島敦已經將她前進道路上的障礙全部清掃完畢,她在江戶川亂步和芥川銀的陪同下走進電梯,來到頂樓,走入走廊盡頭的首領辦公室時,mimic已經包圍了裡面的兩個男人。

  這兩個男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站著的那個男人有著一頭黑色的卷曲長發,金綠色的眼眸安靜的低垂著,明明天氣才開始降溫,他卻已經穿上了厚厚的大衣。

  坐著的那個男人則閉著眼睛,神色平靜,好像在閉目養神。

  他也是一頭黑發,短發從臉頰兩旁垂下,模樣清臒雋秀,身穿價格不菲,一看就質感不凡的黑色西裝。

  這就是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森鷗外。

  他此刻正被自己的干部之一用異能力「彩畫集」,以亞空間鎖住了手腕與腳踝,被定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首領……」直到看見一宮美咲,那黑色長發的男人才開口說話。

  一宮美咲向他微微頷首:「蘭波。」

  她看向了安德烈ㆍ紀德問道:「你們已經見過了,有互相認識嗎?」

  紀德和蘭波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平靜的分開。

  蘭波說:「我知道他。」

  紀德身姿筆挺的回答道:「戰場之上,沒有得到命令,士兵不能擅自行動,包括和疑似敵人的目標交流。」

  森鷗外這時才睜開了眼睛,他看向一宮美咲,露出了微笑。

  「好久不見了,一宮小姐,沒有想到自繼任儀式上以後再次見面,居然會是這樣的場景。」

  「森先生給我找了很多麻煩。」中島敦搬了一把椅子過來,一宮美咲就在森鷗外的對面坐下了。

  她也微笑著說:「那個時候,森先生就應該對現在這樣的場景做好心理准備啊。還是說,森先生覺得自己總能立於不敗之地呢?」

  「嗯……」森鷗外道:「既然已經失敗了,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失敗者說得再多,也只是無能的犬吠罷了。我只想問一句,一宮小姐准備怎麼辦?殺了我?還是我可以遵循高天組的傳統,用錢贖買我的自由?」

  「如果我說要殺了你呢?」

  「這當然是一宮小姐的自由。不過,這對高天組來說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一宮美咲露出了願聞其詳的禮貌表情:「森先生有什麼想法?」

  「異能特務科。」森鷗外道:「不管怎麼說,橫濱仍然是屬於島國的國土,異能特務科代表的是這個國家的力量。如果高天組一家獨大,勢必會引起異能特務科的警惕,也許高天組的實力強大到可以占領橫濱。但如果異能特務科集全國之力,高天組能擋得住一個國家的力量嗎?」

  一宮美咲好奇道:「這個理論,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站在她身後的江戶川亂步撇了撇嘴,回答道:「港口黑手黨之前放出消息,說我們刺殺他們的首領失敗時,不就是這麼說的嘛?那封流傳出來的,據說是森鷗外寫給首領你的求饒信裡,就是這麼陳述利弊的。」

  森鷗外鎮靜道:「因為這是實話。一宮小姐也很清楚,橫濱的情況特殊,異能特務科才可以容忍黑手黨作為維持穩定的一股勢力存在——

  他們的大部分時間都始終關注著租界。所以只要港口黑手黨和高天組一直敵對下去,異能特務科就不會感覺受到了威脅,可如果沒有了港口黑手黨,或者沒有了高天組……

  一旦剩下的那個勢力與外國勾結,異能特務科就有被趕出橫濱的危險。

  一旦失去官方政府,橫濱就會脫離島國的管轄,成為事實上的外國占領區域,這是官方絕不能容許的。」

  「這麼說,我不能殺你,也不能占領港口黑手黨了?」

  「您當然可以殺了我。」森鷗外客客氣氣的說,「殺了我後,您扶持您信任的人成為新的首領,完全沒有問題。不過,異能特務科那邊能否接受,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

  「這麼聽起來,殺了你的確會很麻煩呢。」

  「一宮小姐如此聰明,自然會做出最優的決斷。」

  「那麼這樣吧,遵循我們高天組的傳統,戰敗者會被囚禁在地牢裡,但可以用金錢贖買自由。森先生願意為自己的性命交出多少錢呢?順帶一提,您身後的蘭波先生,當初可是獻出了的所有財產哦。」

  「我當然也願意獻出我全部的財產。」森鷗外立即道,「不過,我擔心會讓一宮小姐失望,我才當上首領不久,港口黑手黨就在您帶領的高天組的擠壓下虧損的厲害,說不定還沒有蘭堂一半多呢。」

  蘭波已經卸去了那恭敬謙遜的假裝,他冷淡道:「我已經恢復了記憶,我的真名是阿蒂爾ㆍ蘭波。」

  「這樣啊,蘭波……」森鷗外嘆了口氣,「居然是我自己提拔了你。有些時候,我看人的眼光總是會有些微妙的偏差啊。」

  一宮美咲道:「這說明蘭波的才能十分亮眼,即便他失去了記憶,也讓人難以忽略。」

  蘭波朝著她微微笑了笑。

  一宮美咲又對森鷗外道:「不過,你出的錢是你購買自己性命的錢。但異能特務科如果想要留住你和港口黑手黨。你覺得,他們會願意付出多少呢?」

  「呃……」即便是森鷗外,都被她如此貪婪地行為給噎了一下,他想到了當初為了贖回蘭波,港口黑手黨花出去的那一大筆錢。

  「異能特務科可不是港口黑手黨,這樣的招數,恐怕很難對官方起效吧。」

  「不會的,森先生剛才不是說了嗎?你的存在對異能特務科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少女拉長了聲音,戲謔的說完,站了起來吩咐道:「把他帶回地牢裡,做出准備接手港口黑手黨的態度,看異能特務科那邊什麼反應。」

  眾人紛紛俯首應下:「是,首領。」

  ……

  「別擔心,我不會指望和官方做金錢交易。」而回去的路上,一宮美咲與紀德走在一起,她說:「如果異能特務科真的想要換回森鷗外,他們就要同意mimic留下。」

  紀德低聲道:「我想必給您添了很多麻煩。」

  一宮美咲搖了搖頭,豁達的笑道:「是我想要你,所以才自找了這些麻煩。」

  聽見這話,紀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

  【露骨提案!】

  【不管你去哪裡,安德烈ㆍ紀德都跟著你。他雙眼中蕩漾的柔情,還有他雙唇傾吐的話語……你十分清楚他想要什麼。】

  嗯?

  你看著忽然彈出來的事件,定睛一看具體的文字內容後,震驚的想,發生了什麼?你跟安德烈ㆍ紀德難道很熟嗎!

  他不是剛被你打敗嗎?

  【我會把他放在身邊。非常近的身邊。】你與安德烈ㆍ紀德共赴巫山。安德烈ㆍ紀德可能成為你的情人。

  【今天有些不順。不過也僅此而已。】你與安德烈ㆍ紀德共赴巫山。不過也僅此而已。

  【真是甜蜜啊……不過使不得。】安德烈ㆍ紀德不會放棄繼續獲得你的心。

  【絕不!世人將會知道他的放蕩天性!】與你親近的角色對安德烈ㆍ紀德好感度-30,你的配偶對安德烈ㆍ紀德好感度-50,成為仇敵。

  安德烈ㆍ紀德不會再試圖勾引你。安德烈ㆍ紀德對你的好感度-20。

  【我對這些把戲厭倦了。你們所有人都別煩我!】未來一年,沒有人會勾引你。終止安德烈ㆍ紀德對你的勾引計謀。

  啊這……

  你陷入沉思想了想。如果成為情人,安德烈ㆍ紀德已經成年了,你就不必再等中原中也成年,就能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會成為你的繼承人。

  不過……

  你看了看你和中原中也互為100的好感度,又看了看他的年紀——

  很快他就十八歲了,你覺得自己的長子還是跟正室生比較好。而且,雖然紀德的數值也很高,不過還是中也的屬性更好。

  這樣的話,還是別共赴巫山了。

  你排除了第一個選項,至於第二個選項,你覺得這不是睡完不負責嗎,太渣了吧!

  雖然睡完負責成為情人也很渣啦!

  至於第四第五個選項,你覺得安德烈ㆍ紀德倒也沒有冒犯你什麼,就是讓你吃了一驚,不至於反應這麼大。

  你選擇了第三項:「真是甜蜜啊……不過使不得。」

  安德烈ㆍ紀德不會放棄繼續獲得你的心。


第41章

  異能特務科直到那天凌晨,才弄清楚mimic、高天組和港口黑手黨之間發生了什麼。

  那時高天組已經退出了森氏會社的大樓。但帶走了森鷗外,並派遣中島敦與中原中也去接管港口黑手黨的物資倉庫和旗下產業。

  由於末廣鐵腸跟在條野采菊的身邊,難以接觸到,異能特務科只能緊急聯系上了阪口安吾,詢問高天組的打算。

  阪口安吾還算鎮定的回復道,放心,一宮美咲沒打算吞並港口黑手黨,也沒打算和異能特務科開戰,她只是想要和異能特務科做個交易。

  盡管沒有人在明面上透露mimic已經加入了高天組——這會引來國際異能組織的干涉——但異能特務科顯然和高天組心照不宣的明白了交易的條件。

  高天組對外的說法是之前圍攻mimic時,mimic的首領安德烈ㆍ紀德奮力突圍,不知為何帶領殘部向著森氏會社的方向轉移。

  高天組追擊在後,趕到時mimic已經攻破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高天組立刻將mimic全部消滅,救下了差點被殺的森鷗外。

  森鷗外擔心還會遇到危險,主動請一宮美咲保護他,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高天組將他帶回了據點,仔細「保護」了起來。

  森鷗外毫發無損,為了表示感謝,自願將自己的全部財產都獻給高天組。

  這世上哪有這麼扯淡的事情!

  聽見這個說法後,種田長官感覺荒唐的都笑出來了。

  總而言之,森鷗外的全部財產都已經交出,他買下了自己的命,可想要獲得自由,卻是另外的價錢——那就要看異能特務科如何開價了。

  很明顯,高天組希望異能特務科可以不追究mimic的事情,作為代價,一宮美咲願意後退一步,吐出港口黑手黨的地盤,繼續受異能特務科的制轄。

  這是雙方的底線,不過談判場上,可以附加上的條件就太多了。

  異能特務科以為阪口安吾仍是負責外交的干部,對於與高天組交涉一事,並不覺得會有多麼困難。但等到談判現場一看,才發現高天組臨時更換了負責人。

  阪口安吾負責對內事務,去盤點港口黑手黨的資產去了,而對外事務,現在則交給了太宰治。

  這是森鷗外推薦的人才。因為一宮美咲很直白的告訴了他,自己負責對外談判的掌璽干部阪口安吾是異能特務科的人。

  他可能對高天組抱有好感,但現在還不會為了高天組的利益違逆異能特務科,因此必須更換一個負責人——

  這個人必須要盡全力的爭取高天組的利益,只有高天組滿意了,森鷗外才能得到自由,港口黑手黨才能繼續存在。

  從這一點來說,高天組和森鷗外的利益暫時達成了一致。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出謀劃策不遺余力。

  「讓太宰君去吧。」森鷗外說,「既然太宰君並沒有背叛我,那麼就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你想見見他,親自囑咐他嗎?」

  森鷗外禮貌的詢問道:「可以嗎?」

  「當然……」

  森鷗外並沒有被關入地牢,他現在被軟禁在高天組據點一樓的某個房間裡。

  一宮美咲給織田作之助打了通電話,吩咐他從地牢裡把太宰治帶上來。

  在等待的時間裡,一宮美咲與森鷗外彼此之間無話可說,她便打開隨身帶著的新書,坐在角落一隅的單人扶手椅上看了起來。

  森鷗外很識趣的安靜著沒有打擾。

  很快,太宰治乖乖的走在織田作之助的身前過來了。

  「哇哦……」他瞧見森鷗外的時候,露出了幸災樂禍般的表情,「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啊,森先生。」

  「太宰君……」即便已經淪為階下囚,森鷗外的臉上仍然沒有一絲頹然之色,他對自己的學生微笑道:「真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織田作之助關上了門,走到了一宮美咲的身邊。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書上。

  一宮美咲對他笑了笑,合上書把書封上的名字給他看,然後依然倚在扶手椅的靠背上,姿態慵懶而放松的看著太宰治和森鷗外交談。

  「不會是森先生你要見我吧?」見狀,太宰治抱怨了起來:「不要啊,總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

  「不要這麼說嘛……」森鷗外笑眯眯道:「這也是一宮首領的期望啊。」

  他簡單的說明了情況後,太宰治迅速的理解了現在的局勢。但少年沒說答應或者不答應,反而先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一宮小姐——」太宰治拉長了聲音喊道,「高天組的首領小姐——」

  「怎麼了?」

  「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一宮美咲微微頷首道:「請說。」

  「如果之後森先生被放走了,我是要跟他一起走,還是等高天組的另行安排呢?我算是高天組的囚犯吧?」

  「太宰君怎麼想呢?」

  「一宮小姐之前說,mimic只要一出現,我就會離開港口黑手黨對吧?」

  「是啊……」

  聽到這裡,森鷗外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可是現在mimic已經出現了,我還沒有離開港口黑手黨哦。」

  他的眼眸中閃爍著某種,想要將一宮美咲拉入其中,成為共犯的惡作劇般的戲謔。「是一宮小姐說的話出錯了嗎?」

  很明顯,太宰治也有自己想要交換的條件。

  他可以為高天組在異能特務科面前爭取利益。但作為代價,他希望自己可以脫離港口黑手黨。

  在森鷗外面前,他看似故意在挑釁一宮美咲、其實卻是在提醒她——mimic已經出現了,你可以讓我脫離港口黑手黨,對吧?

  「那麼……」一宮美咲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笑道:「等你成功完成這次談判任務,就留在高天組吧。」

  森鷗外沒有插話。

  他很清楚,現在的他沒有反對的權利。

  「我很好奇,太宰君……」直到最後,這位首領才開口問道:「你是因為什麼決定留在高天組呢?」

  一宮美咲坐在一旁,沒有表示出好奇的意思。但她望著太宰治,也做出了傾聽的姿勢。

  這畢竟是個很適合確認忠心的問題。

  「嗯……」太宰治輕佻道:「森先生要是在地牢裡待久了就知道了,在這裡很容易產生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開個玩笑,是因為織田作啦。」

  「我啊,有一天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問他能不能想想辦法讓我自殺,結果織田作很認真的問我為什麼……」

  ……

  「為什麼……」太宰治看著自己面前的紅發少年,一副「這種事情我還要反復解釋多少遍」的厭倦神色,「我說,你真的覺得活著本身有什麼價值嗎?」

  聽見這話,織田作之助想了想後,卻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覺得世界上有正義存在嗎?」

  「啊?」太宰治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好像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我可是黑手黨的干部,你要跟我討論正義?這種話題去警察局裡找警察討論更好吧?」

  「那麼我換個問法,你認為你的身邊有不義存在嗎?」

  「在黑暗世界裡,不義可是到處都在,曾經是殺手的你難道不清楚這一點嗎?」

  「所以你是相信正義存在的,太宰。」

  太宰治微微一愣。

  「因為人們譴責世間不義,一定是堅信有正義存在ヾ,你覺得活著沒有價值,恰好說明你覺得活著是應該存在價值的,只是你一直沒有找到。」

  織田作之助平靜的說道:「阿奎拉說過,我們今生活著的唯一目標就是超越今生。當你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意義,就會本能的去尋找超越平庸的方式……你選擇自殺來對抗虛無,但這是錯誤的方式ゝ,太宰。」

  「阿奎拉是誰?」

  「一位哲學家。」織田作之助說,「首領給我的書裡講到過他。」

  「你們首領還真是……什麼書都有啊。」太宰治輕笑了一聲道:「不過,既然你說我的方式是錯誤的,那麼你告訴我什麼才是正確的?」

  織田作之助就真的思考了片刻:「你需要限制。」

  「限制?」

  「港口黑手黨只會放縱你,放縱強者對弱者的剝削ゞ。如果你願意的話,站到高天組這一邊來試試吧。」

  ……

  太宰治笑眯眯的說完道:「所以我想試試看,織田作說的節制的自由々是什麼樣子。」

  他看向了一宮美咲補充道:「不過要是只是單純的規矩多的話,我會立刻逃走哦,首領。」

  森鷗外意想不到的看向了那個看起來安靜甚至有些木訥的紅發少年,「一宮首領的部下還真是稱職啊,即便是看管地牢,也不忘拉攏人才。」

  聽見這話,織田作之助仿佛慢了一拍的開口了,「不,我沒想過拉攏什麼的,就只是單純的覺得我們高天組很好。比港口黑手黨好。」

  太宰治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宮美咲也露出了微笑。

  「抱歉……」她起身對森鷗外笑著道:「讓森先生見笑了。」

  ……

  你招募了太宰治後,立刻把他更換為新任掌璽干部,看見他出現在自己的內閣裡,那一瞬間,你找回了當初玩森鷗外時的熟悉感覺。

  你又去看了一眼真正的森鷗外……發現這感覺更熟悉了。

  可惡!你當初玩森鷗外被關了多少次啊!這次輪到你自己親自來關他了,一時之間,心情竟然有些復雜。

  但是,就在時間平靜的往前推進時,與謝野晶子卻從醫院裡趕了回來。

  她紅著眼睛顫抖著問道:「森鷗外不可以死嗎?」

  ……

  【你的家族醫生與謝野晶子無法與森鷗外共存。你必須做出選擇。】

  【森鷗外是我計劃中重要的一部分。】森鷗外好感度 100。

  港口黑手黨將成為你的盟友。與謝野晶子好感度-100。與謝野晶子將成為你的仇敵。異能特務科好感度-30。

  【也許森鷗外並沒有那麼重要。】與謝野晶子好感度 100。

  她將加入你的家族。森鷗外好感度-100。港口黑手黨將成立反對你的派系,針對你發動。異能特務科會向你宣戰。

  艸!這麼極端的兩個選項?

  你大吃一驚,心想,剛才應該存個檔的!

  不過沒事,不久前這個游戲才自動存了個檔,大不了再重新走一段劇情。

  你完全可以先試試那個一看就會死的很快的選項,然後再去讀檔,估計不會過去很久——

  【也許森鷗外並沒有那麼重要。】

  森鷗外!你這個趁我菜把我虐的死去活來刺殺計謀還頻頻失敗的家伙!

  終於落到我手裡了吧!

  不管怎麼樣,你都一定要親自刀他一次。哪怕很快自己也要因為一時衝動而導致局勢崩盤——反正你也可以讀檔。

  誒,就是玩,就是開心,就是樂意。

  【處決森鷗外。】

  ……

  與謝野晶子顫抖著告訴了一宮美咲當年森鷗外所做的一切——

  不死軍團、人體實驗、被不斷從瀕死中治愈,一次次被冷酷趕上戰場的士兵、死亡天使、金屬蝴蝶……

  「我知道我並不無辜……」與謝野晶子纖細的雙手緊緊的環抱著自己,她低垂著頭,聲音宛若嗚咽道:「但森鷗外的罪,為什麼沒有人審判?」

  她聽說森鷗外被高天組俘虜,並准備以此和異能特務科談條件的時候,就向異能特務科傳達了同樣的質疑——

  森鷗外不可以死嗎?

  但異能特務科那邊回復的話語冰冷而官方,要求她保持冷靜,告訴她要以大局為重。

  其實與謝野晶子也並不指望一宮美咲會給予什麼別的答復——想也知道了,怎麼可能呢?

  她無權無勢,不過只是一個醫生。治療系的異能說來珍貴,卻毫無自保的強大武力……

  誰會重視她的痛苦?

  誰會在意她的尊嚴?

  森鷗外比較重要。

  所以從戰場上回來,她被關在監獄,而他成為了高高在上的首領。

  但就算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可能會被接受,與謝野晶子仍不甘心——

  她不甘心,森鷗外又一次可以狡猾的脫身,無視他曾造成那麼多靈魂的破碎,又微微一笑,重新回到陽光之下。

  她不甘心!

  「走吧……」

  一宮美咲來到了她的面前,對她輕聲道。

  與謝野晶子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會離開。」

  「離開?」一宮美咲卻疑惑的看著她:「離開去哪裡?你不是要森鷗外死嗎?」

  與謝野晶子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什……什麼?你,你同意殺了他?」

  「嗯……」

  「但——」自己多年的怨恨與痛苦,終於被人理解和接納,與謝野晶子反而張口結舌了起來:「但是,但是他不是很重要嗎?高天組不是還要去和異能特務科做交易嗎?」

  「晶子的靈魂比較重要。」一宮美咲輕輕撩起她耳畔柔順的短發,指尖悄然撥動了一下她發間那只蝴蝶發飾的翅膀。「晶子的痛苦,高於一切的利益。」


第42章

  與謝野晶子怔怔的看著她,眼淚掉落也毫無所覺,一時之間,她反而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以至於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謝謝?」

  一宮美咲搖了搖頭,遞上了一方手帕:「是我的母親選擇了你。」

  與謝野晶子有些局促的用手帕拭去臉上的淚水,不解的低聲重復了一句:「母親?」

  「母親的意志,就是一宮家族的意志。她在提醒我,我的計劃偏離了她的期望。」

  既然母親認為選擇與謝野晶子才符合一宮家族的利益,那麼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就自然說明晶子的價值高於森鷗外。而在所有利益之上,一切都盡皆服從於母親的意志。

  一宮美咲簡單的解釋了一句後,便沉默了下去,似乎在思索什麼。

  與謝野晶子不敢打擾,她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聯系,只能以一種莫名的敬畏態度,仔仔細細的描摹著一宮美咲的側臉,好像在此之前根本就不認識她一樣。

  「母親不贊同……」過了片刻,淺金色頭發的少女低聲呢喃了一句什麼,像是想通了一些關鍵之處,才又抬步向外走去。

  與謝野晶子立刻跟上,她默默地跟在一宮美咲的身後,看到她先找到了江戶川亂步。

  而一瞧見她們兩個,江戶川亂步就立刻睜大了眼睛,知曉了她們的來意。

  「不可以……」

  他第一次反對了一宮美咲的決定。

  「不可以!」

  一宮美咲輕聲道:「亂步?」

  「不可以這麼做!」江戶川亂步倔強道:「雖然首領的決定從不出錯——但首領之前的計劃不是這樣的!首領太溫柔了,所以被這樣裹挾的時候,我必須阻止!」

  「我沒有被裹挾,亂步。」

  「我絕不同意——這太不理智了!」江戶川亂步生氣的瞪向一宮美咲身後的與謝野晶子。

  「你利用了首領的溫柔!我決不允許你繼續待在家族裡!我要動用干部的權力把你永遠驅逐出去!」

  「干部沒有這種權力,亂步。」一宮美咲牽住了與謝野晶子的手,表達出了保護者的立場:「你只能在干部會議上提出提案,然後要有超過半數成員同意才行——而且最後,我有一票否決權。」

  江戶川亂步頓時氣的連「首領」都不喊了:「美咲!」

  「不會有事的。」一宮美咲立即柔和下剛才過於尖銳的言語,安撫他:「相信我吧,亂步。」

  「太冒險了!」他喊道:「這種方式太冒險了!」

  「或許是有一點。」

  「有一點!這才不是有一點的程度!」

  「如果你願意幫我……」

  「就算我可以,我也沒法保證什麼。」江戶川亂步又氣又急,「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為什麼不可以慢慢來?」

  「或許母親不贊同的,就是這種想法。」一宮美咲如此回答道:「也許我們在她眼裡已經失去了銳意進取的精神。而變得溫吞的只會在這一個小地方裡打轉。」

  「這才不是溫吞,這是必要的忍耐!而且橫濱也不是什麼小地方!」

  「如果我們的目標是整個世界……」她不為所動的打斷道,「我們還要在橫濱花費多少時間?母親對我的期望不止如此,對我們的期望也不止如此。我們最終都會把異能特務科趕走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錯過這次機會?這一次我們繼續退讓了,下一次呢?

  下下次呢?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讓橫濱完全成為我們的橫濱?

  母親或許正是不滿我太過軟弱,我們的所作所為本就是一場冒險,我卻太過想要規避風險,以至於一拖再拖。」

  「可是如果失敗了的話!首領的母親到底——」江戶川亂步還想說些什麼,但提及「母親」,一宮美咲的表情就嚴厲了起來。

  少年頓時咬緊了牙齒,扭頭跑開了:「可惡!既然如此,那就隨便你怎麼辦好了!我再也不管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氣急敗壞的去找蘭波了。

  江戶川亂步很清楚自己的才能在哪裡——他的推理能力。

  而眼下,橫濱暫無需要宣戰的勢力,一宮美咲不該來找他,如果來找他了,也不會是為了讓他履行家族顧問的職責——那就是要他進行推理,查明某種真相。

  現在高天組內最有利的「真相」,就是mimic當初被陷害時的真相,如果得到了那個,mimic就可以不經過異能特務科的默許,甚至說不定可以將他們完全洗白,改頭換面,光明正大的留在高天組。

  但高天組之前沒有打算和異能特務科發生正面衝突,甚至還在故意示弱,降低自己的威脅,才會與他們談判。

  首領既然突然選擇更換留下mimic的方式,就說明她不再准備和異能特務科交易。那麼作為籌碼,森鷗外的存在也不再重要。

  這些改變,全部都是與謝野晶子衝進首領辦公室後發生了,她雙眼紅腫明顯哭過,說明感情波動極大,不像是狂喜,倒像是憤怒與悲哀。她或許和森鷗外有著什麼深刻的仇恨。

  以此進行反推,80%的可能性是與謝野晶子改變了首領的想法,讓她決定放棄森鷗外,放棄原本穩扎穩打的計劃,走另一條激進的道路——吞並港口黑手黨。

  這條路也有成功的可能性,但風險極大。

  就如同森鷗他自己之前所說的那樣——

  「如果沒有了港口黑手黨,或者沒有了高天組……一旦剩下的那個勢力與外國勾結,異能特務科就有被趕出橫濱的危險……」

  唯一的辦法就是借助國外勢力,把異能特務科趕出去。

  高天組其實有這個條件。

  他們可以借由蘭波和法國搭上線。如果把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全部交給蘭波,讓蘭波以法國政府的名義占據,並與高天組結盟,橫濱將徹底擺脫島國的控制。

  這是官方政府所絕對無法容忍的,為此必然會有一場大戰。

  但只要能夠撐住,高天組將成為名副其實、獨立於島國的勢力,再也不必受到任何轄制。

  但與巨大收益相對的,就是巨大的風險。

  如果沒能撐住,就是滿盤皆輸。

  這一場豪賭,究竟是野心勃勃的魄力決斷,還是不夠理智的衝動昏頭?

  無論哪一個,都不符合一宮美咲的特質。

  ……

  【一宮美咲的壓力值 20。因為她有「冷靜」、「耐心」的特質。】

  【一宮美咲的壓力值達到1級。】

  壓力一共分為3級,每次累積升級,就會出現許多負面事件。

  壓力值1級觸發事件:「精神崩潰:無盡勞苦。」

  【有時候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壓在我的肩上,我作為高天組首領的職責簡直無窮無盡……我幾乎沒有留給自己的時間。】

  你有三個選項可以選擇:

  【這些家伙,就不能讓我靜靜嗎?】你獲得「蟄居」特性。壓力值-20。

  【我需要某些東西來平靜我的心情……】你獲得「酗酒」特性。壓力值-20。

  【這畢竟是我的責任。】你的壓力值 20。

  「蟄居」和「酗酒」都不是什麼好狀態,你一個也不想選,反正舉行宴會可以減少壓力值,倒不如先選「這畢竟是我的責任」,然後開個宴會。

  你選擇了【這畢竟是我的責任。】

  ……

  一宮美咲的脊背無形之中似乎挺得更直了。

  在江戶川亂步氣呼呼的去找蘭波時,她已經牽著與謝野晶子找到了第二個干部。

  「可以幫我處決一個人嗎?采菊?」

  處決囚犯的確在間諜首腦的職責範圍內沒錯。但一宮美咲從沒下過這樣的命令。

  條野采菊一時有些驚詫,隨後他聽出了一宮美咲身邊的那個心跳聲——不知所措、恐懼、迷茫、不敢置信……

  「與謝野晶子?」

  盡管見面次數不多,但條野采菊能夠輕易地分辨出他見過的每一個人的心跳。不過,她只是一個醫生,首領怎麼會帶著她來吩咐這種任務?

  「是她……」而一宮美咲只是簡單的說了這麼一句話,「跟我來吧,采菊。」

  「是……」

  條野采菊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跟在了一宮美咲的身後。他一路上都傾聽著與謝野晶子的心跳,發現隨著離關押森鷗外的房間越來越近,她的心跳聲就越來越快,呼吸也漸漸紊亂。

  她在恐懼、憤怒、痛苦、悲傷,感覺不堪回首,難以面對……

  與謝野晶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晶子?」一宮美咲牽著她的手,與她一起停了下來。

  「我……不明白什麼大局……」與謝野晶子的聲音略微顫抖,「我現在做的事情,會是對的嗎?」

  「這個世界會產生很多結局。」一宮美咲不假思索道:「沒有人能夠知道哪個是對,哪個是錯,它就只是其中的一個結局而已。別害怕,我們就只需要這麼走下去——無論對錯,無論好壞,晶子,我都會陪著你。」

  「為什麼?」

  「因為母親選中了你。母親從不出錯,她會盡她所能,引領我們走向最好的結局。」

  與謝野晶子沉默了片刻,「母親……她是什麼?神嗎?」

  「對我而言,的確如此。她有著與神明一樣的威能,卻更讓我親近。無論何時,我知道母親會永遠注視著我,庇佑著我,指引著我。」

  一宮美咲湊近了她,對她說:「她也看見了你。所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因為這是她所允許的。」

  與謝野晶子抿緊了嘴唇,下定了決心:「我明白了。」

  ……

  當森鷗外看見與謝野晶子站在一宮美咲身邊時,他就預感到了什麼。

  而條野采菊站在一旁,腰間的長刀似乎已經預示了他接下來的命運。

  森鷗外看向一宮美咲,嘆了口氣:「這可不是最優解啊。一宮首領。」

  「不……」一宮美咲卻說,「只有當我們面對的問題是一樣的時候,最優解才會一樣。現在,我們的目標不再相同了,你的最優解,不代表我的最優解。」

  「你的目標……」森鷗外頓了頓,「太瘋狂了。我本以為你會漸漸地習慣在橫濱的制衡中保全己身,慢慢的會放棄那個想法……看來我錯了。」

  「我也原以為你是為了活下去,為了繼續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才與我合作,但是現在我才發現,你沒有,你很早就看出了我到底想做什麼,你不是在與我合作,你是在試圖馴化我。

  你一直都在告訴我,學會收斂鋒芒,避開異能特務科才是正確的選擇。我差點就接受了你的想法,認為需要再等等,再等等。」

  森鷗外沉默了片刻,他說:「一宮首領對三刻構想怎麼看?」

  「三刻構想?三足鼎立?」一宮美咲搖了搖頭:「我不需要。」

  條野采菊默默的走上前去,站在了森鷗外的身後,緩緩拔出了刀。

  森鷗外不再說話了。

  【森鷗外不會再來煩你。】

  【你的恐怖值 10。】

  ……

  森鷗外死亡的消息暫時被掩蓋住了。

  蘭波將他的屍體放入彩畫集內,從某些方面來說,現任港口黑手黨的屍體要比前任更加有用。

  他看著沒有坐在辦公桌後,而是蜷縮在沙發上翻閱書籍的少女,嘆了口氣。

  「就算能夠回溯時間……你母親也太瘋狂了。」

  「母親或許就是在提醒我,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害怕失敗。我本該早點開始思考如何將異能特務科趕出橫濱,如何和異能特務科開戰,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與之共存,認為平衡是必要的而遲遲不去打破。」

  一宮美咲的視線長久的凝注在書頁上的同一行字上:「身為貴族生於世間,想要像販夫走卒之輩那樣任意而行,豈不荒謬至極。奉於血統特權的祭品,就是個人的權利。ヾ」

  她輕聲道:「母親不允許我有輕浮之心。ゝ」

  蘭波道:「我從未看出你有輕浮之心。」

  「不……母親一定是認為我倦怠了。」一宮美咲自省道:「她認為我可以做到更好。我的一生與她相比何其短暫,她自然不能容許我長時間的毫無作為。」

  「高天組的首領,竟然說自己毫無作為。」蘭波搖了搖頭,無可奈何:「聽見這話,我感覺我都要羞慚致死了。」

  一宮美咲不再糾結這一話題,她問道:「法國那邊怎麼說?」

  「同意了……」蘭波道:「他們本來就認為在島國的話語權沒有英國大。所以一聽說可以擴大影響力,當然立刻同意了。」

  「那就好……」

  「不過,他們作為盟友所派出的援軍,恐怕暫時就只有我了,希望你不要覺得他們吝嗇。亂步要是在法國找到為mimic翻案的證據,法國那邊會同意給予mimic新的番號,讓他們就地駐扎在島國。那時,mimic也會是他們派出的援軍,但你知道,我們都為你而戰。」

  一宮美咲對他最後那句話笑了笑,「一位超越者已經是很大手筆了。畢竟全世界也只有十幾人呢。」

  「要做好准備啊,美咲……」蘭波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即便能夠聯合港口黑手黨的力量。但若是異能特務科全力以赴的話,即便是我也會覺得棘手。」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是中原中也的聲音:「美咲,人都到齊了。」

  聞言,一宮美咲合上了書,站了起來。

  當她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中原中也正站在門外等她。

  而在他身後,是芥川龍之介、中島敦、織田作之助、條野采菊、伏黑甚爾、與謝野晶子、mimic。

  為了以防萬一,條野采菊已經將末廣鐵腸和阪口安吾囚禁在了地牢裡。

  福澤諭吉則跟隨江戶川亂步一起飛往了法國。東方仗助還不知曉戰事一觸即發,他仍然在醫院裡盡力保護那些傷病患者的安全。

  另一邊,則是和高天組隔了一段距離的森鷗外、尾崎紅葉、廣津柳浪,以及港口黑手黨的精英准干部們。

  森鷗外已經是蘭波的異能生命了,這時聽從他的命令,繼續以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名義,宣布和高天組結盟。

  太宰治不情不願的牽著被放出來的夢野久作,站在兩者之間。

  中原中也拉過她的手,低頭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手背,宛若宣誓:「首領,我的污濁一定會為你帶來勝利。」


第43章

  現在,你的技能已經又點亮了許多。

  「學者」一系,你點亮了最後一個技能「聖許漏洞」。

  【聖許漏洞】:你可以購買宣稱互動。

  這就意味著以後一宮家族想要宣戰,不必每次都需要家族顧問去尋找宣戰理由,你自己花錢就可以做到。

  在點亮了這一系的技能樹後,你獲得了「學者」特性。

  【學者】:學識 5、陰謀成功概率 10%、私人計謀成功概率 10%、領地發展度增長 15%。哲學、自然和知識。統治世界的唯一手段是理解世界。

  現在,你的角色一宮美咲的學識值已經達到了39——優秀!

  你現在開始點亮另一系技能樹——「身心倶悉」。

  【解剖研究】:雇佣醫師的花費更低,醫師有更好的治療效果。

  【勤洗手】:感染疾病的概率降低,部下感染疾病的概率降低。

  你准備下一次點亮【無憂無慮】:壓力-20%。

  【你可以發動戰爭。】

  【你可以向異能特務科宣戰,他們的軍力比我們相比略遜一籌!】

  這個軍力對比會考慮到雙方的盟友實力,你很弱沒關系,只要你盟友很強,你也可以很強。

  但不排除打著打著敵人中途突然締結了新的盟約,天降猛男把你狂揍一頓的情況。

  另外還有可能你處於戰爭狀態時,突然又被其他勢力宣戰,不得不多線作戰,導致戰線崩潰。

  戰爭需要慎重選擇,所以哪怕是「不堪一擊」,你都不敢掉以輕心,就更別提只是「略遜一籌」了。

  高天組疏散了自己領地內的所有平民,由織田作之助坐鎮後方,幽靈軍團集結在據點外部。

  你與異能特務科開戰了!

  【你可以召喚你的盟友加入這場戰爭。】

  【你的盟友港口黑手黨加入這場戰爭。】

  【你的盟友琺國加入這場戰爭。】

  你操控軍隊,直撲中區,因為那是市政廳所在之處,按照游戲系統的分數計算系統,打下「首都」能夠直接獲得大量戰爭分數。

  像是看出了你的企圖,敵方兵分兩路前來阻截。但你一看兵力對比,就放下心來。

  【勝利!南區之戰!】

  【勝利!磯子區之戰!】

  【你正在圍攻市政廳……】

  【勝利!中區之戰!】

  你獲得戰爭分數 50!

  打下「首都」後,如果戰爭分數還沒有滿100,那就得繼續去占領其他主要建築,或者主動出擊去擊潰敵人的軍隊,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

  芥川龍之介重新作為軍事統帥,率領4000多人的幽靈軍團直撲警視廳——

  你不敢輕易分兵,因為那樣很容易被敵人分批突破——安德烈ㆍ紀德則率領mimic作為獨立雇佣兵軍團,被你安排進軍西區和神奈川。

  【勝利!西區之戰!】

  【勝利!神奈川之戰!】

  【勝利!鶴見區之戰!】

  【勝利!港北區之戰!】

  【戰敗!保土谷區之戰!】

  【敵方將領澀澤龍彥使用了「龍彥之間」。】

  【你的雇佣兵頭領安德烈ㆍ紀德受傷!】

  【你的軍事統帥芥川龍之介受傷!】

  【你的將領阿蒂爾ㆍ蘭波受傷!】

  【你的掌璽干部太宰治被俘虜!】

  【你的將領中島敦受傷!】

  【你的間諜首腦條野采菊受傷!】

  【你的將領織田作之助受傷!】

  一連串的提示看的你心驚膽戰,不過定睛一看,基本都只是受傷,那倒也還好。

  只要不是被打成殘廢或者重傷,那就還有一戰之力。

  ……

  異能特務科放出了異能者「澀澤龍彥」,他的異能力「龍彥之間」,可以將異能者的異能分化成一個和本體一樣的復制體,並對本體發動襲擊。

  只有擊敗自己的異能力,本體才能恢復異能。但如果被自己的異能所殺,異能者的異能就會化為紅色寶石,被澀澤龍彥收藏起來。

  因此這位異能者又有個外號,名為收藏家。

  他被異能特務科送到了保土谷區。因為這是橫濱市的中心區域,他在這裡釋放出了大霧。

  凡被霧氣所卷入的人,異能者將要與異能為敵,而無異能者則會失蹤在白霧中。即便是澀澤龍彥本人,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但一宮美咲是個特例。

  她既沒有消失,也沒有出現異能復制體來攻擊她。

  中原中也此前一直留在她的身邊,這時,她才對他道:「中也,我們該出發了。」

  中原中也的異能是重力,他一直牽著一宮美咲的手,操控著重力,幾乎有些蠻不講理的不讓霧氣近他們的身。

  作為可能是唯二兩個不受龍彥之間的白霧影響的人,中原中也跨上機車,載著一宮美咲向著保土谷區駛去——畢竟作為未成年人,他還沒到能考駕照的資格。

  一宮美咲倒是能考,但她對這種機械交通類的工具一竅不通,堪稱載具殺手。高天組沒有一個人敢讓她駕駛任何交通工具。

  自行車也不行!

  不過,中原中也駕駛著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倒也不比開汽車遜色多少——

  倒不如說,他的氣質跟粗獷狂放的摩托車更相符合,反而想像不出他駕駛汽車的樣子。

  而在呼嘯的風聲中,中原中也忽然大聲道:「喂!」

  一宮美咲摟著他的腰,湊近了關切問道:「怎麼了?」

  「上次你跟伏黑甚爾那家伙出去,也是坐的機車吧?」

  「是啊……」

  「哦……」中原中也憋氣般的回了一句,頓了片刻,還是沒忍住開口道:「你也是這樣抱著他的腰嗎?」

  「不是,我拉著他的衣服。」

  中原中也抿緊了嘴唇:「哦。」

  他和蘭波是為數不多知道一宮美咲能夠回溯時間的人,再加上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兩人直奔戰場中心,卻好像缺乏必要的緊張感。

  見狀,一宮美咲想了想,干脆低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摟得更緊了。

  少女的一只手放在他緊致結實的小腹上,一只手按在他熾熱溫軟的胸口。

  透過薄薄的衣物,少年青澀小巧的身體被她擁入懷中,她是仿佛懷抱珍寶出行的女王。

  中原中也有些不習慣這樣親密的舉止,但並不討厭——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可他沒有多少應對這種場景的經驗,只能悶聲開口,仿佛很不情願似的別扭問道:「干嘛?」

  「干……」

  「呃……」由於她說話的語氣過於正直,中原中也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後,他才不可置信道:「一宮美咲?」

  他那不知所措的局促回應把自己的未婚妻逗笑了,她伏在他的背上,笑得樂不可支。中原中也沒法對她做什麼,只能氣惱不已的粗暴擰轉油門提速。

  發動機發出雷鳴般的怒吼,就像是代他宣泄了心中那些躁動不已的情愫。

  「對不起……」見狀,一宮美咲收回一只手,輕輕撫摸他的脊背,就像是給炸毛的小貓順毛一樣溫柔,「我錯啦,我不逗你了。」

  發動機繼續轟鳴咆哮,就如同中原中也的心情,絲毫不見冷靜。

  而根據太宰治傳來的情報,他們在不久後准確無誤的抵達了澀澤龍彥所在的大樓。

  「阿治很擅長通過被俘虜來獲取情報啊。」一宮美咲下車時說道。「這個習慣可不大好。」

  「哼……」中原中也被她在路上戲弄了一陣,現在的臉色仍然僵硬著。他取下頭盔,拉著一宮美咲的手,走入了大樓。

  牽著一宮美咲的手戰鬥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中原中也的身手。

  但他不肯放開,因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的未婚妻被白霧覆蓋,會出現怎樣的後果。

  萬一她的異能是幽靈軍團,那樂子可就大了。

  而萬一她沒有異能,她就會被白霧隱沒失蹤,去到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不管哪一種,中原中也都不能接受。

  或許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可能受到傷害這一件事情。

  他們在樓下救下了被綁住拷打了一番的太宰治,三人一起找到澀澤龍彥的時候,勝負就已經分明。

  澀澤龍彥的能力一旦被近身,殺傷力就急劇降低。在太宰治的異能無效化和中原中也的重力壓制下,一宮美咲走到他的面前,使用了巫術「偽自由書」。

  「偽自由書」不是異能、不是咒術,而是巫術。作為巫術,它既能對異能使用,也能對咒術使用。

  不過異能者不像咒術師,能力分為術式和咒力兩部分,他們往往只有一個異能。

  一宮美咲得到一團熠熠生輝的紅色光球,那就是「龍彥之間」。

  澀澤龍彥愕然的看著她,那張臉上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你的能力——這是什麼能力?」

  大霧消散……

  一宮美咲對他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

  她吩咐道:「中也,把他帶回家族,關進地牢裡。」

  【勝利!保土谷區之戰!】

  ……

  但就在這時,你的界面上彈出了一系列新的提醒:

  【敵軍盟友島國加入這場戰爭。】

  【敵軍新的盟友美國加入這場戰爭。】

  【敵軍盟友鷹國加入這場戰爭。】

  ……

  嘖……

  敵方新增了一個盟友,現在雙方軍力對比優劣逆轉了。

  但你看了一眼戰爭分數——89%了!你覺得你還有希望!

  還差一點!

  盟友的援軍抵達戰場往往還需要一段時間,只要在這段時間裡將戰爭分數打到100,就能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反之,如果沒能抓住機會,導致敵軍盟友抵達,就很有可能會被反推戰敗。

  哪裡——

  還有哪裡需要被占領?

  警視廳已經被攻克,稅務局?電力局?水利局?

  異能特務科大樓!

  你拉高了地圖,已經看見敵軍軍隊在島國、美國和鷹國國土上集結——

  你操控你所有部隊全部前往異能特務科大樓進行圍攻。

  島國軍隊已經向著橫濱進發。

  圍攻40%……50%……70%……

  最近的島國部隊已經進入橫濱,但被擋在了租界之外。他們不能橫穿租界,必須繞行。

  這給你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圍攻80%……

  敵軍先頭部隊抵達!你留下「攻城部隊」,要求mimic前去迎戰。

  圍攻90%……

  英美軍隊已經跨越大洋,在橫濱的外國軍事駐地裡已經有幾千士兵開始朝著你的部隊進發——

  圍攻100%!

  勝利的號角嘹亮吹響,你猛地松了口氣,擔心拖延一秒局勢又會發生變化,連忙點開戰爭分數已經達到100%的「橫濱爭奪戰」的旗幟,確認自己的勝利成果。

  【強制執行你對異能特務科的所有要求!】

  【你的威望等級上升。達到四級:赫赫有名。】世俗好感 20、武士數量 4。

  【你的家族威望達到:值得關注。】子女生來就會獲得300威望、與你的家族聯姻會獲得 200威望、統治者最多可以獲得威望 20的長期統治好感。

  【橫濱獨立。】

  【你獲得對神奈川縣其他區域的強宣稱。】

  【你控制了神奈川縣的首府,你可以創建頭銜「神奈川之主」,你將獲得 300威望。】

  創建創建!

  你意氣風發,喜不自禁。

  【你獲得頭銜「神奈川之主」。】

  【敬啟:卑劣的神奈川之主、罪孽深重的一宮家家主你的惡行從鹿兒島到北海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署名:島國統治者】

  你隨便看完,咧著嘴毫不在意的關閉了頁面。


第44章

  沒過多久,琺國那邊出現了長篇累牘關於mimic的報道,細節詳盡的好像撰稿人親眼所見般,輿持續酵,最終官方終於為安德烈ㆍ紀德和他的戰友們正。

  這毫無疑問是江戶川「亂」步推理能力火力全開的結,完成這個任務,他迅速帶著福澤諭吉返回了島國。

  宮美咲和中原中也親自在機場接他。

  「首領!」

  江戶川「亂」步遠遠地瞧見了淺金「色」短的少女,他臉激動地朝跑來,把抱住了。

  「你成功了!你成功了!」

  他像個孩子抱著蹦來蹦去,那歡快的子沒有絲毫男女之情。但即便如此,中原中也還是不大樂意他如此親近宮美咲。

  「我在琺國聽到消息的候擔的不得了!雖然我相信首領沒問題,但是好擔!超級擔!」

  江戶川「亂」步神采飛揚的拉著宮美咲的手,「首領不愧是首領!首領好厲害啊!」

  連福澤諭吉,看向宮美咲的眼神都和往不同,頗為驚嘆。

  有部下將江戶川「亂」步帶回來的行禮搬進汽車後座,幾人上了車,江戶川「亂」步仍是副停不下來的興奮模:「所,現在這個機場也是我們家族的了?這條街也是、這條街也是……這座橋也是……這個城市,都是我們家的了?」

  「還差得遠呢。」宮美咲能夠理解他的喜不自禁,因為直到第二天早上,宮家族都有很多人感覺跟做夢。

  但雖然微笑著應和「亂」步的雀躍,內卻十分冷靜:「「亂」步得快工作起來才行啊,不然的話,算打下來了也沒法安穩呢。」

  「是嗎是嗎!」江戶川「亂」步也不覺得自己剛回來要工作有多厭煩,他反而非常驕傲,「然!沒有「亂」步大人是不行的!」

  戰爭結束後,由於領地陡然擴大了許多,宮美咲立刻安排家族顧問、財政統領和軍統帥,塊區域塊區域的去提高控制力。

  江戶川「亂」步要行使「改變信念」的職能,提高領地好感度、展度、征召兵人數;

  財政總管要行使「推廣文化」的職能,提高領地好感度、稅收、征召兵人數;

  軍統帥要行使「提高領地控制權」的職能,降低領地腐敗幾率、提升領地好感度……

  雖然可能要花上好幾年的間才能把整個神奈川全部轉換完畢。

  但邊改變舊有的信念,邊接收新的文化,高天組會在這的潛移默化間慢慢駐入人們的裡。

  為了更好的行使這些職能,你對不少職位進行了⚹⚹:

  配偶:中原中也。

  家族顧問:江戶川「亂」步。

  掌璽干部:森鷗外(蘭波異能生命體版本)。

  財政總管:太宰治。

  軍統帥:伏黑甚爾。

  間諜首腦:條野采菊。

  你本打算讓安德烈ㆍ紀德成為你的軍統帥。但他恢復了琺國陸軍的番號後,成為了琺國義上的駐軍,無法成為你的干部。

  然後你又現伏黑甚爾變成了可招募的狀態,立即把他薅進了家族。

  財政總管直沒有合適的人選,之前芥川銀擔任了段間後,現在恢復了秘書的身份。

  而你現在是神奈川之主,港口⚹⚹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你的下屬。

  於是你在太宰治和森鷗外兩者之間比較了下,最終決定讓森鷗外去干外交,讓太宰治來干財政。

  由於蘭波對你的好感度很高,森鷗外的好感度基本跟隨蘭波,對你算是忠耿耿。

  順帶提,蘭波現在是駐橫濱外交官——當然,使用的是琺國「政府」提供的假字和假身份。

  太宰治的好感度也有+20左右,般不用擔背叛。

  東方仗助最近的情倒是有些郁悶,對你的好感有大幅度降低,變成了負值,你有「摸」不著頭腦,決定「拉攏」下。這畢竟是你留在家族裡的醫生,好感度太低可不行。

  與他相反,你另位醫生與謝野晶子的好感度則是達到了+100。

  觸了件:

  【社交「操」縱!】

  【這件第次生,你甚至都懶得去理。然而你的部下與謝野晶子卻變得愈肆無忌憚。的挑釁已經引起了你的干部的重視。在試探你的底線,其他人定會效仿——但若是你能讓自食其……】

  【你會無視,但竊取的主意。】

  【給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對豐滿的曲線大加評會讓措手不及。】

  【你哪來的膽子,竟敢質疑你首領的決定?】

  這游戲文案說的含糊其辭,你完全不知道與謝野晶子到底做了什麼。於是選擇了【給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獲得外交生活方式的經驗50。】

  【你把與謝野晶子攥在掌:你獲得對與謝野晶子的弱牽制。】

  你觸件:「社交「操」縱:壓制大師。」

  【當與謝野晶子試圖徹底完成的任務,你會在眾人面前責備,而當匆忙及的完成任務後,你又會給所有人展示馬虎的成。使自己屈服來取悅你,不過你還沒有認可的努力。現在只知道保持沉默,雙目低垂。】

  你選擇:「這也許很殘酷,但這是必須的。」

  你每次都覺得,這不是pua嗎……

  不過,行吧。

  ……

  見宮美咲在眾人面前訓斥了與謝野晶子,之前對不滿的江戶川「亂」步也不好說什麼了。

  盡管殺死森鷗外、與異能特務科開戰是宮美咲自己的決定。但總會有些對此不安的人,會把錯誤歸咎到與謝野晶子的頭上。

  首領維護了自己的威嚴,卻也保護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與謝野晶子很清楚這,因而懷感激。

  ……

  芥川、中島敦的好感度也是滿值。雖然被你從干部的職位上調離,但他們都沒有什麼怨言——宮美咲讓他們回學校上課去了。

  在這緊張忙碌、輕松安定的氣氛中,這年轉眼來到了結尾。

  年初爆龍頭戰爭,年末與異能特務科開戰。

  這年過的著實跌宕起伏,驚動魄。

  你還記得宮美咲的壓力值達到了1級,便選擇了「舉辦宴會」。

  ……

  今年高天組的宴會,要比去年更加熱鬧了。

  地位不同後,這次已經不僅僅只有組織內部的人員才能參加。

  各路流、外國使者、政治家和軍官們都彙聚堂,由於干部們不願意讓太多外人進入據,所今年的聖誕晚宴轉移到了橫濱最豪華的酒店裡。

  紅毯鋪路,衣香鬢影,位高權重的各類大人物圍繞在宮美咲的身邊,誇贊年輕有為、氣概不凡、魄力十足。

  中原中也是首領配偶,必須出席,他的表情略顯僵硬,還不習慣與人虛與委蛇,但還算沉著有禮的應對自如。至於其他的幾位干部,基本上「露」了個面溜得沒影了。

  除了森鷗外。

  看出中原中也厭煩至極,脾氣要爆的候,他會恰到好處的出現,將客人引走,給他休息的間。

  中原中也承蒙他的好意照顧,總算有空煩悶的走到邊去獨自喝酒,他遠遠望見人群中的宮美咲被眾星拱月的簇擁著,臉上的笑容直那麼游刃有余,進退得宜。

  在權利、氣質和學識的加成下,誰還會去注意臉上的傷疤?

  即便是美艷動人的貴「婦」,清純明麗的千金,在面前也黯然失「色」。

  而在宴會結束後,中原中也也不見「露」出疲態。

  「你很喜歡宴會嗎?」他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玩得很開。」宮美咲握住了他的手,關切的問道:「中也玩得不開嗎?」

  「有累……」中原中也有些疲倦,「人好多。」

  「能交到新朋友,不好嗎?」

  「朋友哪裡是那麼容易……」他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旋即又意識到自己正在否定,於是改口道:「我還是更喜歡和熟悉的人在起。」

  「元旦宴會只有我們內部的人啦。」宮美咲看著他有些怏怏不樂的側臉,思考了會兒,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

  中原中也吃了驚,他瞪大了眼睛轉過頭來看,耳尖卻驀地漲紅了。

  看著他溫柔道:「還有個月。」

  「什、什麼?」

  「中也十八歲的生日啊。不過中也的生日是4月29日,幾乎是五月份了,所還有五個月。」

  宮美咲輕輕笑了笑,「我自我感覺還挺耐的,所沒關系,我可慢慢等,中也不用著急。」

  「我著急什麼!」

  「結婚的情啊。」宮美咲看著他,語氣平靜又正經,中原中也簡直分不清是在故意取笑他,還是真的在跟他商量正。

  他仔細瞅著。「結婚?」

  「嗯,中也現在可想想孩子的字,到候出生能直接用上。」

  「呃……」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氣。

  他握了握拳頭,決定跟上未婚妻輕描淡寫的態度,不能叫隨意調戲,被直取笑。

  他用鎮定的語氣反問道:「美咲想要個女兒對吧?」

  「男女都可。」

  「那我要兒子。」他說。

  「為什麼?」

  「你要把我們的女兒嫁給伏黑甚爾的兒子?」

  「中也……」中原中也原本只是假裝生氣,但宮美咲忽然湊近了他。

  盯著他那雙藍「色」的眼眸,認真的說道:「這,你不能提出異議。」

  中原中也微微怔。

  「我的孩子,雖然也是你的孩子,但他們的切都必須服從我的安排,你明嗎?」

  「你認真的?」

  宮美咲很少用這種絕不退讓的堅定語氣對人說話,因為那太尖銳了。

  自從訂婚後,他原為自己是最親近的人。然而此刻的態度卻比對待外人更為冷酷,這讓中原中也感到了些許震驚和刺痛。

  「是的,必須如此。」宮美咲沒有退讓,「後,不管我們有多少孩子,不管他們是男是女。不管我要他們接受怎的育、不管我如何導他們、不管我要他們娶誰、不管我要他們嫁給誰——你都不能提出異議。」

  「算你要我們的女兒嫁給60多歲的老頭子?」中原中也的語氣中帶上了絲怒意。

  「中也,別對我生氣。」宮美咲軟下了態度,抱住他道:「但是,是的。算我們的女兒要嫁給60多歲的老頭子,或者我們的兒子要迎娶蒼蒼的寡「婦」。」

  ……

  從聖誕晚宴上回來,宮家族的眾人現,向來感情很好的首領和的未婚夫,好像第次吵架了。

  沒人知道宴會上生了什麼,算是江戶川「亂」步也看不出來——他本來很難從宮美咲身上獲取什麼信息,所線索嚴重不足。

  條野采菊不知道自己作為間諜首腦需不需要打聽下真相。因為這或許會動搖家族內部的人。

  可是宮美咲看起來卻很平靜,有條不紊的開始准備元旦晚宴的情,每天像是不知道自己的配偶在生氣般,如往常禮貌溫和的去請他幫忙,或者和他練習跳舞。

  作為慣例,家族宴會的開場必須由首領和配偶跳第支舞。

  「中也……」如此過了幾天後,他的態度仍未軟化。站在他的門外說:「我在履行我的職責,我希望你也可履行你的職責。」

  的冷靜與耐,此刻看起來卻更像是冷酷與漠然無情。

  但中原中也終於回應了。

  他猛地打開了門,怒氣衝衝的瞪著問道:「如我不是你的配偶,我對你而言算是什麼?」

  宮美咲微微愣。

  如實說:「我的部下。」

  入贅的配偶如離婚,般都會繼續留在領地內,成為部下。

  中原中也的臉「色」蒼了起來:「部下?很好,我能做什麼?哪個職位?」

  「軍統帥……」

  聽見這話,橘少年冷冷笑:「那伏黑甚爾呢?我們要交換位置,讓他去做你的配偶嗎?」


第45章

  一宮美咲客觀的說:「要是我需要你們交換的話,我早就交換了。」

  但這顯然不是能令中原中也滿意的回答——甚至讓他更生氣了。

  他質問道:「如果你會為了家族利益操縱我們的孩子,那麼假如有一天——你認為和別人在一起更符合家族利益的話,你是不是就會離開我?因為沒有什麼比你的家族更重要?」

  「它現在是我們的家族。中也,你也是一宮家族的一員。」

  一宮美咲湊上去想要牽他的手親吻他,但少年倔強的閃開了。

  她只好站在原地,嘆了口氣:「我仍和那天向你求婚時的心情一樣沒有改變,中也。」

  「我會是你的一生摯愛,我的離去會讓你傷心欲絕?」中原中也復述出了她當時的話語,然後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那麼,你會讓我永遠都不必離去嗎?」

  「如果你走了,我的感情也會隨你而去。」

  你之前玩的所有角色,與配偶的好感度都很少達到100。

  因為你的配偶一般都是開局直接篩盟友實力選出來的,對方可能數據平庸,年齡上到六七十,下到剛出生,但身後的家族勢力足夠強大,有足夠的兵力能幫你穩定局勢、平定叛亂、開疆拓土——這是最重要的。

  而成為配偶後,如果不是好感度變成了負值,你一般就不怎麼管他了。

  穩定了統治後,你才會去找數據優秀的人才,想辦法招募過來為己所用,如果正常手段行不通,那就把對方勾引成情人,都基於利益。

  按照現在好感度100來看,你可以向配偶直接申請成為靈魂伴侶。但你一般不這麼干,因為沒有好處。

  最後若是配偶死去,游戲裡顯然處理成了不是愛情,但是長久相伴的親情關系。

  通常,伴侶去世的文案大多都是:「我親愛的配偶,我也許從未愛過你。但你的過世帶給我的觸感卻比想像中更強烈。你總是不離不棄,我的終身伴侶。我是否把你當做了理所當然?還有太多話語沒有向你傳達……」

  情人去世時,反而顯得更加真摯悲痛。

  有一次你找到一個軍事值極高,且後面跟了一長串優異特質的「戰神」級人物,「勤勉」、「冷靜」、「勇敢」、「天才軍事家」、「開闊地形專家」、「崎嶇地形專家」、「靈活的將領」、「著名勇士」、「俠義騎士」、「軍事家」、「傳奇劍聖」。

  這特性,你覺得他都能當本小說男主了。

  當時他是另一個首領的軍事統帥,你勾引成功後把他邀請來家族,邀請的時候不經意瞄了一眼,發現他還在外為原來的首領統領軍隊擴張領土,一接到你的邀請,就立刻赴約,成為了你的軍事統帥,你也不知道他之前率領的那場戰爭最後贏了沒有。

  後來他一直作為你的情人,擔任你的軍事統帥,直到死去。

  他死亡時,彈出的游戲文案是這樣的:「一顆心在承受了這樣的痛苦後怎能不破碎?不可能!然而,我的心仍在跳動,你的卻停止了。我的情人,我的玫瑰,我的生活不能沒有你。」

  不過如果是好感度100的配偶,或許分離文案會有些不同,你猜,大概會觸發一個「精神崩潰」事件,因為一定會造成很多壓力。

  「我不需要你隨我而去!」而中原中也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如果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對我來說,他們的自由快樂也比所謂的利益更重要!」

  一宮美咲保證道:「他們會過得很好的。」

  中原中也卻搖了搖頭,似乎已經看透了她的打算:「因為你會把他們教的和你一樣,認為為家族獻身是正確而光榮的,對吧?」

  兩人最終還是沒能達成和解。但元旦距離聖誕節也不過只有六天。

  所以第二天,盡管仍有分歧,中原中也依然和一宮美咲一起出席了元旦晚宴。

  他固然對她的頑固思想感到生氣。但也不會故意讓她孤身一人遭受羞辱,只是臉色仍然緊繃著。

  那並非是他故意想擺出這麼一副壞人心情的臭臉,只是最近心中煩躁郁悶,實在難以露出釋然的笑容。

  履行完配偶的職責,和一宮美咲跳完開場舞後,中原中也就一個人走到了一邊喝酒——盡管以他的年齡其實還不能喝酒。但沒有人會在這種小事上對高天組的首領配偶說教。

  森鷗外走到了他的身邊。

  橘發少年立刻對他露出了警惕的神色,防備他是受到蘭波的指派,來勸他和一宮美咲和好的——蘭波絕對是站在一宮美咲那邊的。作為他的異能生命體,森鷗外的立場毫無疑問和蘭波一致。

  「怎麼?」中原中也帶著刺的開口。他的視線越過森鷗外,看見男人身後的大廳中央,一宮美咲正在和江戶川亂步跳舞。

  在「鹿鈴跳躍」的歡快樂聲中,淺金色頭發的少女和江戶川亂步一樣,幾乎就像個孩子,歡快活潑。

  明明今年的禮服和去年一樣,走的是優雅端莊的風格。但一宮美咲的神態一變,衣服也變得清新可愛起來。

  這或許是因為今年的元旦晚宴是內部宴會。所以禮服沒有去年那麼莊重,較為簡易的緣故。

  與謝野晶子和條野采菊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微笑,一邊幫織田作之助錄像記錄。

  他的眼睛被治好了,現在一有時間就經常盯著其他人看。治好他的是東方仗助的「修復」。

  但也許是因為好感度較低,又或者是因為和其他沒有家人的成員不同,仗助回家和自己的母親朋友過節去了。

  而伏黑甚爾懶散的倚在沙發上,對跳舞沒有興趣,看起來像是個來看場子的打手。

  芥川銀努力讓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盡快融入家族,她催促親和力高的中島敦去邀請津美紀跳舞,陪她玩耍,但惠是首領未來女兒的未婚夫,家族中的其他女性都不能去邀請他跳舞,好在織田作之助承擔了照顧他的責任,帶著他一起窩在放著書架的角落裡看書。

  銀又去邀請太宰治跳舞,由於太宰治隨口說了一句殉情,而被芥川龍之介死死盯住不放。

  過了片刻,織田作之助看著時間差不多有人該餓了,就帶著惠去找伏黑甚爾,兩個大人撐起燒烤架,開始烤起肉來。

  內部宴會常常都是家族成員自己制作食物,只有外人參加時才會從其他地方預訂食物——就像幾年前,高天組還只是鐳缽街的一個小勢力時那樣。

  那時據點還不像現在這樣,變成了城堡,那就只是個破舊頹敗的工廠。

  大家在門口用廢棄的鐵桶燃起篝火,自己在燒烤架上烤肉、烤年糕、烤想吃的一切東西。

  雖然簡單,卻很熱鬧。

  一宮美咲跳完舞後,去跟每個人說話,誰也沒有受到冷落。

  但也不會覺得自己有被打擾,大家都很開心,只有中原中也一個人注視著她在人群中穿梭,注意到這樣融洽和睦的氛圍後,她要花多少精力去維持和平衡。

  她最後來到了織田作之助和伏黑甚爾的燒烤架前,織田作之助遞給她一疊剛剛烤好的松板肉。

  她就像是宇宙的中心,在那裡停留下來後,所有人都紛紛朝著她聚攏。

  「你不過去嗎?」中原中也看向身邊的森鷗外。

  森鷗外對他微微一笑,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中原中也頓時不爽的的蹙起了眉頭,「嘖」了一聲。但這時,他忽然察覺到哪裡不對——

  蘭波和安德烈ㆍ紀德,現在明面上雖然是琺國官方的人,但也參加了這次的內部宴會,中原中也本以為他們會和一宮美咲跳一支舞。

  但除了一開始他和一宮美咲跳第一支舞的時候看見他們站在人群裡,後來就一直沒有見到過了。

  他問道:「蘭波和紀德先走了?」

  「沒有……」森鷗外臉上仍然帶著那種讓人生氣的微笑回答道。

  就在這時,大廳裡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中原中也下意識的神經繃緊,以為出現了敵襲,他本能的要去一宮美咲的身邊。

  但轉念又想到,她現在估計安全的不得了——畢竟所有的干部此刻都圍繞著她。

  好在這時,中庭及時亮了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那裡已經布置好了燈光架,此刻聚光燈打在中庭的梅樹噴泉上,也照亮了站在那裡的兩個修長人影。

  安德烈ㆍ紀德和蘭波站在那裡,向著被人簇擁在人群中的一宮美咲彎腰致敬:「獻給——我們的埃特勒塔。」

  「向你海水般的眼眸致意。」

  當他們直起身來,婉轉的前奏便舒緩的在空氣中奏響,中原中也立刻明白了他們要做什麼——他們要給一宮美咲獻上一首歌。

  紀德的聲音低沉而充滿了磁性,他開口唱出第一句歌詞道:「她真漂亮。看到她,我會慌張。」

  蘭波的聲音相較而言略顯清亮,唱歌時更顯悠揚:「每一次,她不經意走過我身旁,我都要將,這一瞬間在心底珍藏。」

  兩人在梅樹之下並肩而立,在聚光燈中向著首領露出微笑。

  他們的聲音漸漸高昂,伴隨著樂聲漸漸趨於爆發:

  「我多希望,她會微笑走過我身旁。我多希望,她會向我伸出她的手。」

  「想對你說,我總是將你放心上。感受到嗎,我那澎湃熾熱的心髒。」

  而最後,他們的聲音漸漸低落,似乎帶上了求而不得的失落:「她真漂亮,我卻只能夠想像。她真漂亮,夢中的那個人啊。」

  終於,只留下了末尾一句溫柔囈語般的悵惘回響:「每一次,她不經意走過我身旁,我都要將,這一瞬間在心底珍藏。」

  歌唱結束,人群之中旋即爆發出一陣歡呼和喝彩,中原中也捏緊了酒杯,冷著臉就要轉身離去,這時,森鷗外擋在了他的面前。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中原中也冷冷的看著他。作為蘭波的異能,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做些什麼。

  「是。首領也知道。」森鷗外平靜道:「是首領自己搭建的舞台。來自部下發自內心的傾慕與衷心是無法回避的事情,首領應平和包容的欣賞。

  更何況琺國的傳統就是以風流為雅趣。中世紀的騎士們向貴婦人們宣誓效忠,這種騎士之愛被認為是高尚而值得頌揚的情感。

  即便是貴婦人的丈夫都會為之感到榮耀。不過當然,精神上的戀慕才是高尚的。一旦發生上的聯系,就只是卑劣的通奸者而已。」

  中原中也不想聽這些東西,但就在他憤怒之時,森鷗外道:「你沒有發現首領不見了嗎?」

  少年頓時一怔。他回頭望去,卻見梅樹下的舞台已經不見了獻唱者的身影,他們回到了人群裡。

  而人群中的一宮美咲,卻不知什麼時候失去了蹤跡。

  「是首領命令我跟著你的。」森鷗外道:「她讓我在你想離開時,務必把你留下。」

  中原中也嘲弄道:「為什麼?還有別人要給她唱歌,她就一定非要我全部聽完?」

  「你知道首領為什麼搭建舞台嗎?」森鷗外道:「是首領自己要用。她搭建好了之後,紀德和蘭波才問她,他們可不可以使用。」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

  「你覺得首領需要舞台做什麼呢?」森鷗外又微笑了起來,「如果她也要唱歌,她的歌是獻給誰的呢?」

  聚光燈熄滅之後,再度打開了。

  在陽光般熱烈的光芒下,出現的是盛裝打扮的少女。

  她換下了之前那件簡約的禮服,穿上了一條裙擺層層疊疊、繁復華麗、布料上微光粼粼的淺紫色長裙。

  淺金色頭發的少女握著話筒,望著人群,露出了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容。

  大家都帶著溫柔和鼓勵的目光回望著她。

  於是她垂下眼瞼,鼓起勇氣,輕聲開口:「如果你認識我,來自銀幕海報的我。會不會察覺到,聚光燈背面的沉默。表現得多磊落,因為真相不能說破,將流言蜚語,層層上鎖,做個孤獨的我。」

  她抬眼看向獨自一人,與森鷗外一起站在人群之外的中原中也,藍綠色的眼眸就像是月光下的大海一般將他淹沒:「別著急否定這一份笨拙,無意間,隔空的眼神交錯,已是我全身心克制的結果。離開的腳步,能不能慢些降落?」

  中原中也怔怔的望著她。

  這時,少女的身後猛然展開一片藍色的絲綢,有人在舞台的黑暗處將那片絲綢揮舞甩動的猶如潮起潮落的海面。隨即「海面」之後,突然有煙火衝上天空,在中庭上空燦爛綻放。

  「在海邊的夏末,送你一場盛大煙火……」少女合起手掌,宛若聖女禱告般的祈願:「月光下的少年,學著他們雙手緊握。」

  她重新又溫柔的看向中原中也,語氣中仿佛解釋著什麼,又祈求著什麼:「愛情是,成人世界的糖果。思念能,填滿每一個角落,我早就,向你投降丟了魂魄。千萬人阻隔,能不能快些聯絡?」

  少女向他邁開腳步,人群退避兩旁。

  她徑直從「海邊」走來,在煙花之下,在人群之前,站定在中原中也的面前:「如果我是燃燒的星辰,那麼你是光芒的余溫,我所有愛恨,為你奉上一個吻。因為你我成為了詩人,窮盡字眼說你的動人。」

  一宮美咲向他伸出了手,不知是穿的太少,中庭太冷,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少女的聲線略微顫抖,顯得如此令人憐惜:「會怕嗎?在舞台前與我私奔?」

  中原中也終於沒繃住笑了出來。他飛快的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僅有薄紗覆在她肩膀的禮服上,笑罵道:「穿的這麼少在中庭唱歌!那可是室外,沒有暖氣啊笨蛋!」

  「因為想給中也看煙花。」一宮美咲鼻子都凍紅了,她抽著鼻子,即便語氣平靜,都顯得略帶委屈。「室內又不能放。」

  好可愛啊……好可愛啊……

  中原中也忍不住抱住了她。

  他這時才發現,剛才舞台後的工作人員,紀德是負責甩「大海」的人,而蘭波是負責放煙花的人。

  他們神色十分坦然,笑著走出來時,看見中也的目光,紀德還對他比了個致意的手勢。

  坦蕩磊落到幾乎踩著那條會被人討厭的線,最終被劃入「這家伙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的範圍裡去了。

  「你讓他們幫忙?」

  「他們自己說要幫忙的。我本來想拜托采菊和亂步,但他們說唱歌給我,中也說不定會生氣,所以要補償一下。」

  中原中也的聲音已經重新恢復了溫柔,他只有最後一點點的不滿道:「那你一開始就不要讓他們唱不就好了。」

  「我只知道他們要唱歌……」一宮美咲說,「不知道他們要唱什麼。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會同意的。上次紀德向我求愛的時候,我就拒絕了。」

  「你等一下,上次什麼?」

  ……

  你觸發事件:

  【身若鮮卉引蜂蝶】:中原中也不喜歡安德烈ㆍ紀德的殷勤,他向紀德提出決鬥!

  ……

  「安德烈ㆍ紀德!」

  重力使追著mimic的首領衝出了城堡。


第46章

  首領和首領夫人終於和好了,高天組內部安心了下來。

  不過隨著4月越來越近,中原中也明顯坐立不安了起來。旁人原本覺得奇怪莫名,但江戶川亂步一語道明:「因為要過十八歲生日了啊,首領說過等中也十八歲就結婚嘛。」

  於是等到那一天,中原中也十八歲的生日慶祝會是和婚禮一起舉行的。

  ……

  你的界面上跳出了事件「結婚慶典」。

  【我和中原中也結婚了,整個領地都期待著我們舉行一場與我們身份相稱的奢華婚禮。我當然有權收取家族稅來支付部分婚禮費用。但也有些人會嚼舌根子,認為在這喜慶的時刻額外收稅真是煞風景……】

  【我當然要收!誰會為自己的婚禮出錢?】

  【我要讓臣民們無憂無慮的享受慶典。】

  你理所當然的選擇了第一個選項。

  給錢,都給錢!

  ……

  整個橫濱都在那天放了假,花車游街隊伍從鐳缽街出發,走過橫濱每一條街道。

  這支隊伍的中心部分,由一隊邊走,一邊不斷拋灑花瓣和糖果的花童、演奏婚禮進行曲的樂隊、舉著玫瑰合唱祝福歌曲的唱詩班兒童、和跳舞行進的舞者組成。

  前方由伏黑甚爾騎著馬率領士兵開道——這些士兵不是幽靈軍團,而是從領地裡的人類裡挑選出來的。

  但他們身上穿著的是和幽靈軍團一致的古代鎧甲,很有特色。

  隊伍末尾則是織田作之助和兩位伴郎。織田作之助負責記錄外景,內景拜托了條野采菊,伴郎芥川龍之介、中島敦則充當在後方警戒防衛的工作。

  那一天,橫濱的所有街道幾乎都被各色的玫瑰花瓣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地毯。

  孩子們找到了新的游戲,就是在花瓣裡像是尋寶一般尋找其中的糖果。

  大人們也聚集在花車游街隊伍兩旁興致勃勃的觀看。畢竟歷經幾次戰爭的橫濱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如此熱鬧盛大的場景。

  最後,隊伍又回到了鐳缽街。

  無數的市民跟著踏足了這片以往作為肮髒混亂的代名詞的區域,他們驚訝的發現,這裡已經被清理一新,原本破舊凌亂的街區被重新修整,推倒了一大片雜亂無章的危險建築,一部分變成了農場與耕地,甚至有一部分田園風光的梯田,一部分變成了兵營和軍用營地,還有一座明顯是新修建的神社。

  這都是你在領地裡閑得無聊、看見金錢足夠,就升級和建造建築的手筆。

  橫濱的市民們已經完全看不出鐳缽街以前的影子了。原本的貧民窟變成了遠郊的一座座小小村莊,高天組的據點看起來就像是古代貴族修建在鄉野中度假的別墅。

  或許叫做城堡更為合適。

  又是一年過去,你已經修建好了「城堡主樓」,現在開始修建「軸心環形城堡」了。

  【軸心環形城堡】:軸心環形城堡有兩道或以上城牆,內城高於外郭。

  這讓高天組看起來不僅歷史悠久,還威嚴深重。

  而為了婚禮,城垛上堆滿了鮮花,綴滿了彩帶,城牆上掛著兩面旗幟——

  一面是高天組的家徽,紅底金梅,一面是金底紅梅的軍旗,在陽光下、微風中輕輕飄揚。

  紅色的地毯鋪出去很遠很遠,迎接花車隊伍回來。

  大廳中布置好了座位,干部們和賓客們——客人不多,只有東方仗助、蘭波、紀德,港口黑手黨的尾崎紅葉、廣津柳浪、還有種田長官幾人——都已經入座,等待伏黑甚爾和織田作之助回來。

  與謝野晶子和芥川銀作為伴娘,站在禮台一旁,看著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兩位伴郎穿著白色的西裝,站到了對面去。

  他們身上、頭發上還沾著不少花瓣,正在彼此確認有沒有什麼地方還需要撣拭,以免等下在如此盛大的場合中不夠莊重。

  中島敦小心的幫芥川龍之介捻掉了他發絲間夾著的一片花瓣,芥川龍之介抬手拿出掉在他衣領處的一條彩帶。

  眼見著新娘和新郎還沒來,芥川銀沒忍住衝過去,幫哥哥把西裝拉直皺褶,整理好衣領和領帶,又再三撫平他的肩線。

  她還想幫中島敦整理一下,但一宮美咲穿著婚紗,已經牽著伏黑津美紀的手走過來了。

  她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沒過多久,森鷗外也帶著中原中也出現了。

  一般人都覺得這個安排有點奇怪,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首領的母親和森鷗外似乎曾發生過什麼。

  這麼一想,首領要求森鷗外去接自己的丈夫,好像也不是那麼奇怪了。

  但一宮美咲只是覺得森鷗外很適合幫中原中也撐撐場面。畢竟羊的成員們都沒有來,若是讓中原中也一個人走向她,未免孤單。

  就是種田長官……

  在幾道微妙的視線打量下,種田長官不動如山,表情平靜的坐在原位。

  他這次過來,主要是為了商談被囚禁的兩個部下,關於阪口安吾和末廣鐵腸的事情的。

  至於與謝野晶子,她恐怕是不會再回異能特務科了。

  終於,中原中也牽著伏黑惠的手,一身白色西裝的走到了一宮美咲面前。

  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沒忍住一起笑了出來。

  看著這一幕,座位上的尾崎紅葉不知為何紅了眼眶,伏黑甚爾默默地出了會神。

  那天的婚禮和慶生宴會一直持續到夜晚,高天組的上空燃放了好幾個小時的絢爛煙花,就像是要整個橫濱都記住這天似的。

  而在宴席上,一宮美咲沒有同意釋放阪口安吾和末廣鐵腸。

  因為他們數值太高,作為敵人會很麻煩,而且種田長官開的價格也不夠高,還不如關上個七十年,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從地牢裡直接招募到家族裡。

  種田長官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盡管現在一宮美咲仍然對他保持著尊敬的態度。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經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以上位者的姿態自居了。

  如今,身為獨立橫濱的主人,一宮美咲的地位已經和島國首腦齊平。這麼一算的話,身份已然在他之上。

  ……

  婚禮順利的告一段落。幾個月後,你迅速的觸發了懷孕事件。

  【懷孕!】

  【一個孩子正在我的子宮內生長,我的丈夫,與我共享神奈川的中原中也,會很自豪的!】

  ……

  那天,中原中也剛剛下課——因為他身份特殊,所以沒有去學校。

  而是請老師來據點內一對一的授課——一宮美咲就打開了那扇連接著他和自己辦公室的門。

  但她卻不過來,只是在門外探出一個頭來,望著他笑。

  「中也——」

  「怎麼了?」中原中也立即放下手中算題的筆,向她走去。「累了?」

  一宮美咲搖了搖頭,看著他一臉無辜的問道:「之前要中也想一想我們孩子的名字,中也想好了嗎?」

  「沒有……」中原中也道:「應該也不會那麼快……」

  但他看見自己妻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難以抑制的燦爛,心中頓住浮起某種不可置信的預感,一時說不下去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他緊張的幾乎屏住了呼吸:「什麼?」

  一宮美咲舉起雙手,歡呼一聲撲進了他的懷裡:「我懷孕啦!」

  「啊!!」他何止是自豪,他完全是整個人都呆住了。

  等中原中也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大廳裡,被家族中的其他人驚嘆不已的圍在中間,各種恭喜慶賀了。

  這之間都發生了什麼,他完全沒有一點印像,可見腦袋空白的時間之長。

  直到晚上他們睡覺前,中原中也才像是猛地反應了過來一樣,擔憂道:「萬一我們的孩子沒有教好,太過叛逆怎麼辦?」

  一宮美咲開玩笑道,「還能有「羊之王」當年叛逆嗎?」

  「我說真的!」中原中也抱住了她,低聲道:「要是她不聽話怎麼辦?」

  「嗯……怎麼辦呢?」

  「要是兒子倒是可以揍一頓……」中原中也嘀咕道:「女兒怎麼辦?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萬一哭了怎麼辦?萬一被帶壞了怎麼辦?萬一被欺負了怎麼辦?萬一被壞人騙了怎麼辦?萬一學習成績不好怎麼辦?萬一她任性妄為怎麼辦?萬一……」

  一宮美咲在他懷裡悶聲的笑。

  中原中也郁悶極了:「你都一點也不擔心嗎!」

  「放心放心……」一宮美咲將手指伸進他橘色柔順的頭發裡,溫柔的幫他順毛,「我會把他們都教育好的。」

  第二天,聽見消息的安德烈ㆍ紀德也前來祝賀,親吻一宮美咲的手背誇獎她成為母親之後更加光彩照人了,然後就被中原中也毫不客氣的趕了出去。

  「不要當著別人丈夫的面對懷孕的妻子花言巧語啊混蛋!」

  蘭波也來表示了祝賀,只是他的神色頗為復雜。

  「首領……」他陪著一宮美咲去庭院裡散步的時候,輕聲承認道:「我原以為你們可能不會有孩子。」

  「為什麼?」

  「因為中也是異能生命體。我認為,無論是魏爾倫,還是中也,他們都是人類,可是真的涉及到這種生理問題時,我卻沒那麼確定了。

  他們或許是人,但是不是一般定義上的「健全」人類?異能實驗會不會讓他們缺失了某種人類功能?所以聽說你懷孕的時候,我非常吃驚。」

  「只有吃驚嗎?」

  蘭波笑了笑,他溫柔道:「當然,我也非常高興。」

  他又道:「不過,不少女性生完孩子,事業重心就會轉移。中也非常能干,首領有想過把家族交給他來管理,自己清閑的享福嗎?」

  「沒有這樣的想法。」一宮美咲道:「如果我失去了家族,我就失去了繼續存在的意義。」

  蘭波打趣道:「首領明明看起來這麼溫柔,骨子裡卻是個強硬派啊。」

  「你今天約我出來散步,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個吧?」

  「我的確是來看望你的,不過也的確有些別的事情……琺國那邊問你願不願意加入琺國國籍。」

  「有什麼好處?」

  「如果你加入琺國國籍,政府會授予你一個爵位,並將橫濱封為你的封地。」

  「但這塊地就變成琺國的了吧?」

  「是啊。不過琺國也能名正言順的派兵前來駐扎,幫助你平定可能的外亂。」

  一宮美咲搖了搖頭:「我沒有興趣在自己上面多加一個領主,我也不會輕易對別人宣誓效忠。一旦成為其他人的封臣,好處雖多,但對我而言掣肘更多。」

  「更何況……」她說,「我現在想的是先統一整個島國,如果在四周都是島國文化的環境下改成高盧文化,阻力會變大很多,我不准備給自己增加難度。」

  「我猜你也不會同意。」蘭波點了點頭,並不意外。「那麼我就去拒絕吧。」

  一宮美咲笑道:「那就辛苦你了,我的對琺專用外交官。」

  「還有一件事。」

  「什麼?」

  「琺國那邊傳來消息……」蘭波的表情嚴峻了起來:「魏爾倫來了。」

  一宮美咲平靜的說:「這不是好事嗎?蘭波不是一直想見他嗎?」

  「如果見面還要再戰鬥一次的話,或許不見更好。」蘭波嘆了口氣,「我沒想過要殺他……但他真的是想要殺死我嗎……我也不知道。」

  蘭波現在也還是沒能想起他最後缺失的那一塊記憶,他倒也看開了,覺得說不定是自己根本不想想起。

  「他要是衝著我來的倒還好說……」蘭波擔憂的皺起了眉頭:「就怕他是衝著中也來的。」


第47章

  懷孕對你的游戲體驗沒有造成任何影響,要不是角色立繪的肚子變大了,你甚至經常會忘記自己的角色處於懷孕狀態。因為這個狀態對你的角色數值沒有增益,也沒有衰減。

  以前你是如何操控角色的,現在依然是如何操控,這期間你的間諜首腦說發現了一個針對你配偶的計謀。

  但你除了希望他很快查出究竟是誰針對你配偶外,也做不了什麼。

  於是你十分平靜的繼續自己的游戲,看了看自己的威望和家族威望,點開「宗族傳承」。

  上一次你點亮了「學識傳承」一系的「活躍社交」,然後的確招募到了許多高數值的優秀NPC,你對這一技能的效果十分滿意。

  這一次你就選擇了「律法傳承」一系的「大體公正」。

  接著便繼續升級建築。

  在統治橫濱後,你發現了幾處新地產上的建築不必你從第一級升起,不由得感覺十分滿意。

  比如「貿易港」。

  橫濱靠海,是個港口城市,所以可以修建關於海的一系列建築。

  但如果要你從無到有修建的話,你得先從「小海港」開始修起,然後升級到「漁網織工」,第三級才是「貿易港」。

  現在你可以直接把它升級為第四級「造船工」。

  【造船工】:熟練的船工聚集在這個港口以建造或修理出價最高的船只。

  你再把「村莊」升級到「谷倉與倉庫」。

  「村莊」是由「莊稼地」升級而來的,鐳缽街那些無法維持生計的困苦人們全被高天組統一打發去種地了。雖然依然不夠富裕,但好歹從無業游民升級成了「農民」。

  無業游民的聚集地叫貧民窟,而農民的聚集地則成為了村莊。

  【村莊】:修建更多的小村莊意味著更多的農民在田裡干活。而我們都知道,更多的農民意味著更多稅收。

  等升級到了「谷倉與倉庫」,賦稅收入會變得更多。同時還能提高補給上限。

  同理,你把「梯田」升級成了「山原牧場」。

  【山原牧場】:牛被帶到這片未開發的高地,或稱山原,吃著生長在這裡的豐富草甸。

  這能提高你的防御優勢。

  雖然你也不知道為什麼養牛可以提高防御優勢。

  就像你也不明白這個游戲邏輯,為什麼山丘農場升級到梯田升級到菜田,最後升級到最高級第八級,終點會是蘋果園。

  管他呢!升就完事了!

  於此同時,你現在能夠修建特殊建築了。因為橫濱獨立後,它不再屬於島國,而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國家。

  你修建了「鐵匠鋪」。

  【鐵匠鋪】:技術最好生產力最強的鐵匠由家族雇佣,專門為家族生產精銳武器。

  士兵維護費-6%、傷害 5%、堅韌 15%。

  等一切處理完畢,你的同盟又給你找事了。

  琺國似乎想針對它的敵人們做點什麼。於是要求你遵守同盟協議,出兵幫忙。

  這也是盟友為什麼不能沒有,但也不能太多的原因。

  成為同盟後,你可以邀請對方加入你的戰爭幫助你,這固然方便,但與此相對,你也有對方邀請你,對你求助的時候出兵的義務。

  你之前不會結交盟友的時候,總是兵力太少被欺負的含恨而死,後來就瘋狂結盟,企圖索求保護,結果同盟太多,導致三天兩頭這個要求你幫他打戰,那個也要求你幫他打戰。

  萬一兩場戰爭同時開啟,你都不知道該去哪個戰場,兵力完全不夠分。

  出兵耗錢又耗人,戰敗損失的是你的金錢、武士和干部。萬一你的兒子是你的將領,還可能導致繼承人被殺被俘,就算成功,得到的利潤也不過一點點,付出和收獲往往不成比例。不出兵的話,拒絕又會扣除大量威望值。

  所以後來你每次都覺得出兵很麻煩,常常答應以後不出兵的劃水圍觀。

  尤其是如果同盟離得有點遠,你出兵還得長途跋涉坐船渡海的話。

  大部分時間你的盟友不會說什麼。但也有幾次他們憤怒的譴責你為什麼不遵守承諾。

  這次你也是一樣的操作。

  琺國要求你出兵。

  你點擊了同意,口中說著好的好的,然後什麼動作也沒有。

  ……

  高天組的首領不知從哪裡聚集起了一批造船工人,港口很快隨之建成了造船工廠。

  由於游戲中的描述是【建造修理出價最高的船】,那麼問題來了,當今世界什麼船最貴?

  游艇、輪船……航空母艦?

  再加上「鐵匠鋪」對【技術最好生產力最強的鐵匠】和「精銳武器」的定義十分寬泛,下可鍛刀上可制炮,冷兵器與熱武器齊飛。

  高天組上上下下,都不約而同的覺得,這不做軍火生意簡直腦子有病。

  財政統領太宰治和掌璽干部森鷗外一起搭上了不少外國大使的線,接下了雪花般的訂單。

  這是他們的老本行了,不過以前那叫走私,現在卻是光明正大的國際貿易。

  很多國家對此感到十分震驚,因為某些武器全世界都只有幾個強國才能獨立建造,大部分國家的科學家可能連原理都沒搞清楚,發現高天組這可以買到被幾個大國壟斷的強力武器後,不少有錢但是軍工業不行的國家紛紛送來訂單。

  有句話說的好,當一個大國懷疑你有危險性武器的時候,你最好真的有。

  大約是因為這個緣故,高天組雖然收到了琺國的出兵請求,但一動不動,對方也沒有翻臉。

  暫時沒有……

  ……

  升級了建築之後,你的領地發展水平有了迅猛增長,財政水平也大為好轉,同時點亮了新的技能「無憂無慮」和「克己」。

  「無憂無慮」很好用,可以減少壓力值。但「克己」你一直覺得派不上用場。

  【克己】:你可以采用信守禁欲和放棄禁欲的決議了。

  你從沒用過類似的決議。要不是因為必須點亮「克己」才能點亮「知天命」,你才不會浪費一個技能點在「克己」上。

  【知天命】:當離自然因素導致的死亡還有1年時,你會收到警告。

  ……

  盡管一宮美咲懷孕之後,她自己本人沒有太多變化。但隨著她的肚子一天天的顯懷,眾人卻忍不住越來越緊張起來。

  每次看見她站起來走動,旁邊的人都會立刻拋下手裡的工作,仔細到甚至有點心驚膽戰的地步,去觀察她的動向,以便在她可能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時間衝過去幫忙。

  他們今年也不過才21歲的首領,性格文靜平和,那種超越一般人的沉穩和波瀾不驚,在之前讓許多家族成員都感覺格外安心。

  但對待懷孕這件事情仍然這麼平靜,就多少顯得有些太不關心自己的身體了,那種過分自然的態度,反而顯出一種與年齡相符的年輕懵懂來,那種無知無畏,感覺不靠譜的叫人格外放心不下。

  比如她在書架前踮腳去拿最上層的書、比如她蹲在地上去拿最底層的書、比如她不扶扶手上下樓梯、比如她吃飯的時候忽然微微皺起眉頭、比如她蜷縮在沙發上不蓋毯子、比如她在辦公室坐得太久……

  眼見著她如此不加注意,不少比她年紀更小的家族成員都油然而生一股想要好好照顧她的衝動。

  連目前年紀最小的伏黑惠,看見她的時候都會給她送上洗好的水果,還一本正經的幫她蓋過毯子。

  中原中也看見了,他盯著伏黑惠望了一會兒,沒說話。

  對於這個以後可能會娶走自己女兒的男孩,中原中也還在審慎的觀察階段,目前為止,他對伏黑惠沒有太多不滿。但唯恐他長大之後會長歪成他父親的樣子——

  看看伏黑甚爾。

  初代軍事統帥織田作之助工作極其認真,二代軍事統帥芥川龍之介更是狂熱,三代軍事統帥中島敦也是盡職盡責,到了他,只要一宮美咲沒給他安排任務,或者一有空閑時間,他就往地下賭場裡鑽。

  不過托他的福,好幾個隱藏極深的地下賭場都被高天組端掉了。

  以前高天組還算地下勢力時,底下有不少兼並過來的賭場。

  但現在他們轉為了明面上的勢力後,一宮美咲明確下令橫濱不允許存在一切黑暗勢力。

  港口黑手黨都被解散了。

  宛如黑色幽默的是,尾崎紅葉、廣津柳浪這種黑手黨干部,新工作居然是去警視廳當警察。

  大概是因為沒有比犯罪分子更了解犯罪者的了,目前來看,他們做的還不錯。

  橫濱的治安雖然還沒到門不閉戶的程度,但已經是路不拾遺,且惡性犯罪絕跡了。

  以往這座城市是混亂和復雜的代名詞,只有租界是治安最好、宛若正常世界的地上天堂。但現在,魚龍混雜,混亂不堪的城市終於漸漸地重新煥發出光彩。

  而由於干部們大多工作繁忙,年輕一代又要去上學,現在最常陪在一宮美咲身邊的,就是兩名從醫院被召回,隨時等候首領可能需要的醫生了。

  與謝野晶子雖然不是婦產科專業的醫生,但的確是軍醫出身,有系統的學習過醫學知識,最近已經開始瘋狂啃一本又一本婦產科方面的醫學書籍。可東方仗助並不是真正的醫生。

  他在醫院本來也是起護衛作用,來到一宮美咲身邊時,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警惕。

  也許是因為阪口安吾和末廣鐵腸一直被關押至今,同為臥底的他也有所戒備。

  江戶川亂步的能力現在在外界傳的神乎其神,不少人甚至相信他有一雙「神之眼」,可以看穿一切。

  假如阪口安吾和末廣鐵腸從一開始就被識破是異能特務科的人,東方仗助懷疑自己也沒有瞞住。

  元旦他沒有參加內部晚宴,提出要回家的時候,他本以為自己走不了的。但一宮美咲沒說什麼,就放他離開了。

  說起來……

  當他到家看見媽媽東方朋子時,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高天組的大部分家族成員,似乎都是孤兒。

  首領一宮美咲的父母早逝、中原中也也沒有關於父母的記錄、江戶川亂步也是父母去世、森鷗外、條野采菊、太宰治、芥川龍之介、中島敦……

  倒不如說,只有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還有父母。但伏黑惠的生母也已經去世,伏黑津美紀的父親已經離開,母親也不知去向,有和沒有好像也沒有太多區別。

  這麼一想,東方仗助忽然對一宮美咲很好奇。

  每個人的性格塑造,都和家庭教育脫不了關系。

  她出現在鐳缽街的時候是18歲。據說那時連一雙鞋子都沒有,只穿著一條亞麻長裙,靠撿垃圾為生。

  那時中原中也還是「羊之王」,威風凜凜,高高在上,率領一群未成年人,連港口黑手黨都敢正面硬剛,誰知道短短三年,一無所有的少女已然成為了神奈川之主。而隔壁的王卻已成為她的裙下之臣呢?

  究竟是怎樣的生長經歷,讓一宮美咲長成了如今的模樣?

  當她十八歲那年踏入鐳缽街的時候,她都在想些什麼?

  她是出於怎樣的感情,將橫濱變成了一塊獨立的國土?

  在橫濱的時候,東方仗助一般都只是默默看著,然後把一切都記在心裡,他看不透一宮美咲的行為,也猜不著她的想法。

  她的一切都像是個謎。

  現在離開橫濱,看不見她了,她卻像個漩渦,不斷的吸引他圍繞著她的一切去思考。

  她就像是個塵封多年的無頭懸案一般,引起了未來警官的全部注意。

  過年時,空條承太郎從國外打來了電話。之前在橫濱時,由於忌憚江戶川亂步和條野采菊的能力,為了避免消息被竊聽和截留,東方仗助能傳遞的消息有限。直到離開橫濱,他們才敢如此直接的聯系。

  東方仗助把自己看見的、經歷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空條承太郎問他關於一宮美咲的看法,東方仗助卻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有時候覺得她是個很復雜的人。但有時候又覺得她好像非常簡單。」東方仗助皺著眉頭,苦惱的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我搞不明白。完全看不懂她——是因為她是女生嗎?我完全不知道她都在想什麼。」

  空條承太郎問道:「那麼,你認為她會是敵人嗎?」

  「按理來說,應該是的。」東方仗助低聲道:「她占領了橫濱啊!」

  這樣的行為不管怎麼看,對於身為島國人,還是島國警校學生的東方仗助來說,都絕對是需要打倒的對像。

  「但是……對她這個人。」東方仗助欲言又止,為難不已:「她這個人……只要接觸過一次,就完全沒有辦法對她產生惡感。我想……她絕對不是什麼壞人。」

  他自己似乎也覺得非常矛盾,因此努力的搜刮著詞句,想要解釋什麼,最後憋了許久,憋出了一句:「我還得回去看看。」

  空條承太郎問道:「你還准備回橫濱?」

  「嗯……」東方仗助原本還有些猶豫,但被這麼一問後,他沉默了半晌,仿佛下定了決心:「我想成為警察,就是因為想要幫助和保護別人,我認為高天組絕不會只占領一個橫濱就停下來,那裡的人接下來一定還會經歷許多動蕩,他們需要幫助,所以我要回去。」

  空條承太郎沒有勸他什麼,他只說了一個事實:「異能特務科的兩個特工都被關押在高天組的地牢裡。應該是從一開始,他們的身份就暴露了。」

  「我還是覺得我應該回去。」

  「我知道了。」空條承太郎不再多說什麼,「每個月定期發一次信息給SPW報平安,如果你出了事,我會來找你。」

  「謝謝你!」得到了自己一直非常尊敬的承太郎先生的支持,東方仗助年輕英俊的面容一下子亮了起來:「承太郎先生!」

  於是過完年後沒多久,東方仗助就返回了橫濱,他去見一宮美咲的時候,心中也在懷疑自己會不會是個自投羅網的傻瓜。但一宮美咲看著他,笑得很開心:「歡迎回來,仗助。」

  然後就是首領的婚禮,幾個月後,她就懷孕了。

  如今,懷著孕的首領,更像是一個謎了。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這時,條野采菊得到了關於魏爾倫的蹤跡,確認他已經潛入了橫濱。

  江戶川亂步和伏黑甚爾立即帶人在橫濱一遍遍的篩人,還差點和租界發生衝突。

  由於認為魏爾倫是針對中原中也展開活動的,中原中也離開了一宮美咲的身邊,就是怕牽連到她。他搬出了據點,一個人在市政廳裡居住了下來。

  因此誰也沒想到,魏爾倫會潛入高天組的據點,帶走首領。


第48章

  魏爾倫是個淺金色頭發的俊美青年。他的發絲柔順的在腦後用緞帶扎起一束,就像是從上個世紀的鄉間走出來的紳士,看起來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誰也想像不到,這麼一位儀態優雅的、貴族般的男人,在黑暗世界裡是令人聞風喪膽,連嚴密保護下的一國女王都敢出手刺殺,還在成功之後全身而退的暗殺之王。

  他正坐在一宮美咲的對面,撐著下巴,用那雙明亮、溫柔的藍色眼眸觀察她。

  明明是雙手染血,不懂愛恨的冷酷之人,那雙眼睛卻偏偏顯得格外多情,專注的凝視著一個人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凝視著自己最珍愛的情人。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望著一宮美咲,聲音低沉的問道。

  回答他的是另一個男人。

  蘭波坐在一宮美咲身邊,聞言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生硬道:「沒比你早知道多少。」

  他們是摯友——至少其中一方曾經是這麼認為的。

  但蘭波之前從一宮美咲那聽說,多年前他之所以會失憶,就是因為他與魏爾倫已經決裂。

  他並不認為一宮美咲會故意欺騙自己,只是蘭波會想,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一宮美咲也不清楚的誤會?

  可如今真的見到了魏爾倫,看到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如此冷淡,完全是一副已經鬧翻了、也不打算再和好的樣子。

  即便蘭波仍然把他當做朋友,也明白一宮美咲恐怕說的就是真相——沒有任何誤會。

  於是這對曾經默契無間的搭檔,如今就跟完全不熟似的,中間隔開了好一段距離。

  他們已經找不到曾經和睦相處的那個共同的頻道了,如今還能好好的同處一室,完全是因為一宮美咲。

  此刻,他們三人正在一輛飛馳前往東京的房車上。

  由於房車空間有限,床鋪邊上就是餐桌,一宮美咲坐在靠窗的餐桌邊,吃著洗干淨的草莓,魏爾倫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蘭波就只能坐在一宮美咲身邊的床沿上。

  他們討論的是關於「控制式」的事情。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都是人造異能,據研究員們所說,他們的靈魂是為了欺騙「荒霸吐」和「魔獸維吉爾」偽造出來的人類靈魂的仿品,只靠2383行控制式控制,就如同仿生機器人一般。

  「只是聽說你要來之後,首領讓我試了試。」蘭波說著,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頂黑色的禮帽。

  那曾是他送給魏爾倫的生日禮物,後來潛入日本盜取荒霸吐,兩人出手交戰後,似乎隨著蘭波一起遺落在了日本。

  這頂帽子有可以自主控制控制式的裝置,戴上之後,魏爾倫就能自己添加刪改指令。從某方面來說,保證了他的自由,讓他不必再擔心被別人控制。

  單從這一點來說,就可以看出蘭波為了這份禮物花了多少心血,但魏爾倫卻好像絲毫不在意。

  說到底,他固執的認為自己就不該出生。

  後來,蘭波用這頂帽子在中原中也的體內增添了一條控制式——

  當中原中也處於荒霸吐模式下的時候,只要被一宮美咲碰觸,人格就會蘇醒。

  所以,當一宮美咲要蘭波試著在她體內增加一行控制式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呢?」

  「你問為什麼……」蘭波理所當然的下意識回答道:「人類的靈魂怎麼可能能用控制式控制。」

  一宮美咲安靜的看著他,蘭波便忽然愣住了。

  他想到,如果自己一邊理所當然的認為控制式對人類沒有意義,一邊對魏爾倫說他是人類,卻又送給他一頂可以自主控制控制式的帽子……

  魏爾倫是會覺得高興,還是會覺得,蘭波果然是個騙子?

  真正的人類是不會被控制式控制,也不可能可以自己刪除控制自己的代碼。

  也許他送的禮物,反而讓魏爾倫更加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人類是不同的。

  這麼一想,原本覺得他們的決裂太過突然的蘭波才意識到,說不定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忽略了太多太多東西。

  「那麼,我試試看。」想到這裡,蘭波不再拒絕了,反正對人類來說,那只是一頂普通的帽子而已,試試也沒有關系。

  當初琺國政府讓他成為魏爾倫的教育者,為了做好這份工作,也因為魏爾倫非常危險,必須盡快找到能和他和平相處的辦法。所以蘭波幾乎把所有能找到的資料全部仔細研究過了一遍。

  在這個世界上,也許除了研究員,就屬蘭波最了解人造異能體了。

  他將那頂禮帽戴在頭上,然後用玩笑的口吻詢問道:「首領想要什麼功能的控制式?」

  「和中也開啟污濁,被我碰到就會蘇醒的一樣。」一宮美咲說,「如果魏爾倫開啟了「門」,成為維吉爾,那麼我碰觸到他,他的人格就會蘇醒。」

  想要做到這一點,編寫控制式的人必須既要熟悉控制式,又要熟悉魏爾倫才行,除了魏爾倫自己,恐怕就只有蘭波能做到了。

  蘭波微微一怔,然後握住了一宮美咲的手。

  他原本以為只要試一試,就會很快發現根本無法在人類的靈魂上留下刻印,卻沒想到一宮美咲閉上眼睛後,似乎對他敞開了體內的某種「屏障」。

  蘭波猝不及防輸入成功了。

  那一瞬間,他震驚到幾乎忘記松開她的手,只是那麼愕然的看著她。

  「你……你是?你也是?」

  一宮美咲卻笑了笑,十分平靜:「之前有人告訴過我,異能特務科對我的身世,有往這個方向調查。如果他們那邊留下了痕跡,以你的情報能力,難道還沒有打探到嗎?」

  「我知道這件事情……」蘭波深深的吸了口氣,「但是我從沒信過!」

  當初羂索告訴過一宮美咲,異能特務科那邊因為她的背景太過空白,所以懷疑她可能是試驗品。蘭波自然也聽說過類似的猜想,但!

  一宮美咲似笑非笑:「因為你曾和魏爾倫搭檔了那麼久。所以確定自己一定能分辨出人造異能靈魂和真正的靈魂?」

  「呃……」蘭波沒有回答,他死死地盯著她,「你到底——這是怎麼回事?你也是由控制式控制的嗎!那麼,是誰創造了你……」

  他想起了什麼:「那個「母親」?」

  「不是,是因為我是巫師啊。」

  「什麼巫師!」蘭波焦躁道:「你的體內能寫下控制式啊!」

  「我說了,因為我是巫師啊。」一宮美咲踮起腳來捧住了他的臉頰,伸出手用力壓緊了他那張憂慮的臉,想要讓他稍微冷靜一點。

  蘭波下意識連忙扶住了她,擔心她大著肚子摔倒。

  而他那張俊秀的臉頓時被擠出了一個滑稽的鬼臉。

  她像是被他逗笑了:「蘭波覺得,所謂的巫師是什麼?」

  蘭波悶聲道:「不知道。」

  一宮美咲一副「真拿你沒辦法,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的哄小孩般的無奈表情:「所謂巫師,就是使用巫術的人嘛。」

  「是嗎?」但蘭波看起來,好像還是覺得她在胡說八道。

  因為不會有人比他更懂能在體內寫下控制式代表什麼了。

  他蹙著眉頭看著她的樣子,仿佛是認為她已經被自己的創造者——也就是那個「母親」洗腦至深。

  和魏爾倫、中原中也不同,他們的創造者純粹的把他們當做工具使用,別說教育了,連意識都不想讓他們擁有。

  但一宮美咲的創造者似乎不一樣——她高級多了!她給一宮美咲灌輸了許多知識,用感情操控她,塑造了一套和常識不同的世界觀洗腦她——

  一宮美咲看似獨立,然而一切決定都在「母親」的控制之內。

  那個女人何其可怕!

  一宮美咲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蘭波的憂心忡忡,她就像是游戲般的繼續悠閑問道:「那麼,巫術是什麼呢?」

  蘭波重復道:「是什麼呢?」

  「就是現實側的另一面啊。」一宮美咲笑了起來,「巫術是一切黑暗之中、未知神秘、非正常、不現實的一切啊。」

  她說,「所以,咒術不是異能,異能也不是咒術。但巫術即是咒術,巫術即是異能,巫術也……即是污濁、即是魔獸維吉爾。」

  蘭波沒說話。「關於你母親……」

  「母親怎麼了?」

  他的表情很嚴峻:「首領你,能反抗那位母親嗎?」

  一宮美咲看著他,就像他剛才篤定控制式不可能對人類靈魂產生效果一樣理所當然:「我為什麼要反抗母親呢?」

  蘭波試圖激起一宮美咲反抗的心情:「如果那位母親,要求你做你絕對不願意做的事情呢?」

  一宮美咲道:「那就去做啊。」

  「是絕對不願意做的事情!」蘭波不由得著重強調了這一點,「比如說——如果她要你殺了中也?」

  「那一定是中也做錯了事情吧。不然的話,我是不會輕易囚禁他、處決他的。」

  「那如果她要你拋棄你的孩子?」

  「那母親一定是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你不會覺得痛苦嗎?」

  「會吧……」一宮美咲輕聲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蘭波,但是你放心,我和母親的關系和你想像的並不一樣。母親不會傷害我,相反,她一直都在努力保護我,讓我開心的活下去。

  而且,我的心和母親的心,永遠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比家族更重要。

  基於這一點,無論母親要求我做出多少犧牲。無論我有多麼痛苦、甚至會精神崩潰……那都是無關緊要的分歧。

  母親不會在意這一點,我也只不過是她漫長生命中的某一個孩子。如果我實在無法完成她的願景,我死後,還會有我的孩子繼續與她走下去。」

  她說的恬淡平靜,甚至溫柔如水,但蘭波的表情看起來比之前更焦慮了。

  無論如何,即便一宮美咲堅持自己只是「巫師」,魏爾倫卻在一見到她之後,就立刻做出了和蘭波一樣的判斷。

  他本想直接殺死自己「弟弟」的妻子,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然而看見他的時候,一宮美咲並不驚訝,她只是問他:「你能分辨出人類和非人嗎?」

  「什麼?」

  魏爾倫看著她,並不介意在動手前多說幾句話。

  「蘭波說,你一直堅持自己不是人類,而他一直說你就是人類。你討厭他這一點嗎?」

  「呃……」她微笑著說:「如果你殺了我的話,就完全沒有資格討厭他這一點了,因為你也和他一樣討厭。」

  魏爾倫頓了頓,「什麼意思?」

  一宮美咲站了起來,她遞上一頂魏爾倫十分眼熟的帽子,對他說,要不要看看她體內的控制術式。

  有些人的異能是要通過接觸才能發動的。但魏爾倫潛入之前搜集過關於中原中也、以及他周圍一切存在的詳細資料。比如高天組、比如他的首領和妻子一宮美咲……

  在資料裡,關於她的異能有兩個說法,一個是「幽靈軍團」,一個是「疑似時間系異能者」。

  但這兩者都不需要身體接觸。

  他盯著那只遞來帽子的手,她的手腕纖細,手指柔膩,沒有半分訓練過的痕跡。

  魏爾倫拿過了那頂帽子,戴上之前他有些惡趣味的想,這頂帽子會不會動了什麼手腳,說不定他這個暗殺之王會在這陰溝裡翻船也不一定。

  結果完全沒有,他戴著帽子,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後看見了她體內的那行控制式。

  「要刪掉嗎?」一宮美咲看著他,很真誠的問道:「這對你算是個威脅吧?」

  魏爾倫默默放下了手。

  「所以,你是在等我過來?」

  「倒也不能說是在等……因為蘭波和中也都以為你會直接去找中也,把他帶走。不過我想,如果蘭波知道了有人懷疑我是異能生命,那麼你會不會也知道,於是過來看看呢?」

  魏爾倫凝視著她的笑臉,過了片刻,才道:「你等到了,然後呢?」

  「然後——既然你都來了,不如帶我離開這裡吧。」

  「離開?」魏爾倫垂下了眼眸,氣息之中帶上了一縷危險的殺氣:「他們對你不好嗎?」

  「不是,是因為有想做的事情,如果被他們知道的話,一定會反對的,所以最好是我們悄悄地去做。」

  見魏爾倫沒有說話,一宮美咲歪了歪頭:「還是說,你只願意做中也一個人的哥哥呢?哥哥?」

  他猛地抬起了頭,「你叫我——」

  一宮美咲改口道:「對不起,保爾先生?」

  「呃……」

  「保爾先生?」

  「叫哥哥……」

  一宮美咲乖乖道:「哥哥。」

  一時之間,魏爾倫都不知道剛才她到底是真的以為他不願意被她叫哥哥,才善解人意的改口叫了他的名字,還是明知道他想被承認為「哥哥」,卻故意壞心眼的逗弄他叫他名字。

  他問道:「你想去哪裡?」

  「東京……」

  一宮美咲說:「因為哥哥來了,所以想去東京看看。」

  她藍綠色的眼睛裡滿是憧憬般的光芒,「因為哥哥很厲害,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能帶著哥哥把東京打下來?」

  ……

  征服橫濱之後,神奈川一大片區域都已經變成了一宮家族的領地。

  除了看領地地圖中間那顏色突兀的一塊租界不爽外,你就一直在盤算著下一步打哪一邊。

  神奈川的位置靠近島國中間,接下來如果往西發展,就是打到京都,如果往東發展,就得先打東京。

  之前蘭波說京都大阪那邊有禪院和加茂兩家鎮守,你就想著要不先把東京打下來。

  御三家御三家,先干掉其中一家,再逐一突破嘛。

  對你來說,懷孕期間考慮打戰的事情非常正常,一宮美咲也並不覺得懷孕需要特別對待——身為首領,怎麼可能懷孕就休息一年什麼都不做?

  但如果真的要開戰,即便是對她最為忠心耿耿、對她的命令最無條件執行的干部。

  在她懷孕期間,大概也會使勁勸諫她等一等——至少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若是一般人,大概也就等了。可只有寥寥幾人清楚,一宮美咲看似溫柔平和的表面後,是多麼強硬倔強的性格。

  ……

  「我在神奈川和東京交界的地方,設立了一個新的征召兵集結點,到了那之後,我就把哥哥任命為新的軍事統帥,然後直接對東京宣戰,哥哥就可以帶著士兵衝鋒了。」一宮美咲道:「如果贏了,我們就有東京了,如果輸了——」

  蘭波略帶敵意道:「你那位母親就回溯時間,是吧?」

  「是的……」一宮美咲並不避諱。「這樣也很好啊!」

  她說,「一次嘗試而已,沒有必要告訴中也他們。不然他們一定會反對,還要解釋很多事情。等到時間回溯完,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也就不會擔心了。」

  這個邏輯明顯哪裡太不對了!無法說服就干脆直接略過,不管怎麼樣就是要做是嗎?

  有些時候,一宮美咲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好像家族是必須且最重要的。

  但有些時候,她又一意孤行宛若一匹獨狼,好像只要自己做出決定就足夠了。

  這些違和的地方,蘭波認為一定是她「母親」洗腦的手筆,他以為魏爾倫會勸上幾句,豈料他默默點了點頭,附和的「嗯」了一聲。

  蘭波:「……」

  忘了這裡兩個人都不大正常。

  他頭疼的捂住了額頭:「如果沒有回溯呢?回去的時候你要怎麼解釋?就算打下了東京,中也也會氣瘋的吧。」

  一宮美咲沉默了片刻,看向了對面的魏爾倫。

  魏爾倫干脆道:「都是我做的。是我擄走了她,她一直在激烈反抗。」

  一宮美咲燦爛的笑了起來。

  蘭波:「……」

  「怎麼說呢……」他慢慢道:「是因為這次以局外人的視角看你嗎……保爾,我以前沒有發現,你問題真的很大……」

  「雖然中也是弟弟……」魏爾倫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解釋,「但美咲是妹妹。」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而且美咲還懷孕了,所以美咲比較重要。」

  並不是妹妹和懷孕的問題啊!是你覺得這個世界無論怎樣都好所以不管她說什麼都照做的問題啊!

  蘭波感覺自己遲早要早衰。

  他是知道阻止不了才會跟著過來的。可是接下來究竟會發展成什麼樣——就連他也完全預測不出來了。

  ……

  【魏爾倫拜訪了你的領地。】

  【你將魏爾倫招募至家族。】

  【魏爾倫已成為你的部下。】

  好誒!

  你蠢蠢欲動的點開了東京。


第49章

  【宣戰】。

  【你可以向東京宣戰,他們的軍力與我們相比略遜一籌。】

  【你向東京宣戰了。】

  【召集軍隊!】

  ……

  和橫濱相比,東京戰敗後一直很和平。

  這裡是天皇的居所,就算隔壁橫濱再怎麼混亂,東京都確定不會亂到自己頭上來。

  於是這個國家的高層官員們便袖手在旁,事不關己一般的看著租界、異能者、黑手黨在隔壁的港口城市打成一團。

  只要他們不越界,不要不知好歹的把手伸進東京,這些大人物便懶得去管。

  更何況,進入時代後,打戰都是飛機轟炸、炮彈衝鋒。所以,當幽靈軍團騎著駿馬、身披鎧甲,腰佩長刀,持弓握戟的行走在東京的道路上時,沒有人意識到這是一次戰爭。

  不少路人還以為是什麼游行活動,又或者是什麼廣告的宣傳方式。

  有些人還感覺十分新奇的跟在幽靈軍團的後面,想要看看他們會去哪裡。

  但也有一些人感覺到了不對,因為這些武士們舉在空中的那面旗幟,似乎有些眼熟——

  金底紅梅……

  「那不是一宮家的旗幟嗎?」

  「什麼?」一般人第一反應都是「不會吧」。但上網搜索以後,發現的確一模一樣,才又不確定的改口道:「是不是在玩梗啊?這家公司心真大!」

  一宮家族這個詞條,之前在島國熱搜第二上掛了好久,第一則是「橫濱獨立」。

  對於這件事情,因為島國官方的說辭含糊不清,曖昧不明,又嚴格限制報道,底下的評論眾說紛紜,什麼猜想都有。

  但國外有很多相關報道,所以大部分民眾都是從那些翻譯搬運過來的外國新聞裡了解到發生了什麼。

  報道出來的內容很奇幻,大概是說橫濱的貧民窟鐳缽街裡,有一位名叫一宮美咲的18歲少女建立了名為「高天組」的組織。

  然後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裡就吞並了原來橫濱最大的黑惡勢力港口黑手黨,並在琺國的支持下,宣布橫濱獨立,且高天組對整個神奈川都擁有統治權。

  「真的假的,18歲的少女首領?占領神奈川?」

  「是傀儡吧。肯定是琺國扶持的傀儡。」

  「那也說不定啊,琺國、少女、率領部隊。這個少女有沒有說自己聽見了上帝的聲音(笑)。」

  「笑死,貞德轉世竟在島國。」

  「不是說貞德之前是牧羊女?一宮美咲的未婚夫中原中也之前是什麼來著?羊之王?」

  「原來是這種牧羊嗎,草。」

  「率領貧民窟人民起義?」

  「我就說國家對橫濱的控制力太低了!」

  一時間,不少人紛紛給自己住在神奈川的親朋好友打電話聯系,然後發現橫濱市的市民們對此接受良好,他們對高天組的評價十分不錯。

  對於統治者的更換沒有太大抵觸心理,而神奈川其他地區的居民則一臉懵逼,並不比網友們知道的更多。

  他們沒被戰火殃及,在家和以前一樣普普通通的生活,連橫濱發生了什麼都不清楚,只知道這幾個月橫濱都不大太平,結果突然有一天和全網人民一起發現自己換了個統治者。

  就……很突然,很懵逼。

  但高天組說是統治神奈川,卻並沒有什麼大動作。以前人們怎麼生活,現在也怎麼生活。

  許多人工作在這、家人朋友在這,也不可能說走就走。因此雖然有些不安,但人們戰戰兢兢的繼續生活了一段時間後,發現好像也沒有什麼改變。

  不僅對生活沒有產生什麼壞影響,換了個統治者後,家裡如果有孩子上學,負擔還減輕了不少,治安也變好了。

  於是神奈川其他地方的民眾也就默默接受了這一變化,和高天組相安無事的共存至今。

  反正他們也是平民,改變不了什麼。只要能好好生活下去,管誰是統治者。

  之前有記者去采訪神奈川的居民,詢問他們對高天組占領神奈川的看法,其中一個年輕人的反應因為過於豁達,而引起了廣泛關注。

  「嗯……」臉上打著厚厚馬賽克的青年聽完問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平靜道:「已經獨立了也沒有辦法啊,希望以後可以和高天組好好相處吧。」

  橫濱之前亂了那麼久,租界盤亙,政府控制力低,異能特務科輕易不動,又有黑手黨動不動就火並,作為神奈川的縣廳所在地,橫濱不安寧,連帶著整個神奈川都難以安寧,大多居民差不多對當權者的弱勢都麻木了。

  換一個就換一個吧。反正估計也不會更差了。

  但由於這話過於輕描淡寫,放在國土更易這麼大的事情上,反而顯出一種荒謬的喜感。

  「希望以後可以好好相處吧……」頓時又成為一個熱梗。

  總之,一宮家族在島國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了。

  但目前為止,一宮美咲卻沒有一張照片流出。她也沒有接受過任何采訪,出席過任何活動。

  有人說一宮家族現任族長一宮美咲出身貴族,在戰爭中家道中落,才流落到了貧民窟,她是作為貴族末裔,重振家威;

  有人說這個少女首領不過是琺國推出來的傀儡,說什麼橫濱獨立,本質上不過是琺國在橫濱的租界變大了;

  有人說她是琺國人、有人就說她是混血;有人說她血統高貴、有人就說她只是平民出身;

  有人說她美貌驚人,有人就說她長相醜陋……

  還有一些據說見過她本人的人,言論真假不明的在網上流傳:「待人很和氣」、「喜歡書籍」、「性情溫和」、「臉上有傷疤」。

  因為最後一個特質,不少人直接腦補了一個毀容的女性。

  而在那些新聞配圖裡,雖然沒有出現過這位少女首領的長相,卻出現過很多次一宮家族的家徽與旗幟——

  國內外不少紋章學學者試圖從上面研究出一宮家族的來歷和淵源——

  不過關於異能力的事情,各個國家都不約而同的隱瞞了下去,外界並不知曉「幽靈軍團」的事情。不然的話只要一看這隊武士,就能立刻聯想到。

  於是,許多路人跟在「幽靈軍團」身後,來到了皇居前。

  然後……

  他們不少人還舉著手機錄著像,就看見「幽靈軍團」開始攻城了。

  「!?!?!?」

  ……

  「皇居被圍」迅速衝上熱搜。現場無數人瘋狂拍照上傳,整個島國都傻了。

  因為光天化日之下,這個事情……太魔幻了。

  魔幻到了幾乎讓人不可置信的地步。

  在一個現代國家裡,突然出現一隊中世紀武士,然後仿佛穿越戰國時代一樣在無數人的圍觀下,攻打皇居……

  這是什麼魔幻現實主義的場景?

  因為過於荒誕,圍觀的人群甚至都不覺得恐懼了,甚至連皇居的守衛人員都顯得那麼不知所措。

  越來越多的人看見了熱搜,朝著皇居湧了過來,島國政府部門差點瘋掉。

  無數外交電話打了出去,尤其是琺國——這是琺國的意思嗎?

  但琺國外交大使館對此也一頭霧水,只能推脫說大使目前不在。

  現任外交大使阿蒂爾ㆍ蘭波正跟著一宮美咲在東京呢。

  「最新戰報,皇居被破。」

  不少人干脆在日推上做起了戰地記者,有的人單純用文字描述,有的人直接開起了直播。

  熱搜頓時從「皇居被圍」,變成了「皇居被破」。

  ……

  【勝利!皇居之戰!】

  【你俘虜了有價值的俘虜!】

  你看了一眼,發現你俘虜了一大群皇室。然而即便把這個國家名義上的首腦全部抓住,你的戰爭分數卻只增加了可憐的20。

  這可和那群人高貴的身份太不相配了。

  你只好讓軍隊調頭,再去占據市政廳這種重要建築。

  ……

  熱搜此時已經變成了「皇室被俘」。

  這時,整個島國才完全炸開。

  人們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恐慌。

  「軍隊呢!軍隊在哪?」

  「瘋了,我們國家的軍備力量這麼弱嗎?隨隨便便就可以被攻入皇居俘虜皇室?」

  「因為正常人也想不到會有人攻打皇居啊!」

  「我目測了一下,進攻軍隊大概有4000人左右……皇居常備的警衛人數完全不夠啊喂!完全沒有人考慮過需要在東京防御4000人的部隊吧!這支軍隊怎麼進入東京的啊!」

  「這些武士用的都是冷兵器啊!警衛開木倉不行嗎?」

  「你怎麼知道沒開?根本破不了防!這些武士的鎧甲好像不是普通的鎧甲。而且他們完全不知道痛的樣子,中彈了也完全沒反應,太恐怖了!」

  ……

  這時,你已經又取得了一場勝利。

  【勝利!市政廳之戰!】

  就在你的戰爭分數已經達到了50%的時候,游戲彈出了新的提示。

  【敵軍新的盟友五條家加入戰場。】

  地圖上,一隊迅速集結起來的部隊,朝著你的軍隊飛快進軍了過來。

  離譜的是,這支軍隊顯示的人數為「1」。

  你本以為1個人對上自己4000多士兵絕對是白給。然而你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4000多人的軍隊人數在一點點減少。

  1對4321。

  1對3027。

  1對2045。

  1對1066……

  你:不是,等一下,他只有一個人,一個人誒!

  你點開那支1人軍隊,發現領軍的將領、同時也是唯一的一個士兵,是你之前見過的那個NPC——五條悟。

  這時,他已經單槍匹馬快要把你整個軍隊都干完了。

  1對589……

  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4000多人打一個人打到只剩500……這合理嗎!

  好在對戰情況框及時彈出了一條信息:「你的將領魏爾倫擊退了五條悟。」

  你頓時心下大安。

  嗚嗚嗚我的軍事統帥,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你,你的屬性值那麼高絕不會輕易白給!上呀!

  【你的將領魏爾倫將五條悟打成重傷。】

  好誒!

  【五條悟在生死關頭,領悟了反轉術式。】

  你?哈?

  【五條悟在生死關頭,領悟了新術式「赫」。】

  你:……怎麼還帶陣前突破呢?


第50章

  【敵軍新的盟友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加入戰場。】

  【敵軍新的盟友鐘塔侍從加入戰場。】

  【敵軍新的盟友……】

  一宮美咲眯起了眼睛,仰望著那發生在半空中的戰鬥。

  蘭波守在她的身邊,隨時准備用亞空間將她保護起來,隔絕一切傷害。

  此刻,東京的市中心,巨大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魔獸維吉爾已經出籠。

  而領悟了反轉術式和「赫」的白發少年正在狂妄的大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明明之前被魏爾倫打的傷痕累累,渾身染血,幾近瀕死,此刻卻幾乎滿血復活,肆意張揚。

  東京陷入了黑色的火海,那場景猶如蘭波之前曾見過的橫濱毀滅,甚至比之尤甚。

  一宮美咲嘆了口氣。

  東京畢竟是島國的政治中心,橫濱可以趁亂拿下。但東京顯然不行,看這些當初攻打橫濱時都沒出現過的盟友名字就能知道,島國的底牌上次在橫濱時並沒有全部出盡。但要是想圖謀東京,他們是會玩命反抗的。

  就算能夠勝利,也是慘勝和險勝,恐怕連處理一系列善後事宜的余力都沒有,這樣狼狽的勝利可不是一宮美咲想要的結局。

  蘭波轉頭望向了她,「亂步給我打了很多電話。」

  他掏出口袋裡一直靜音的手機,屏幕已經被快要被未接來電淹沒了。

  蘭波點開消息看了一眼,「也許是看了新聞或者看到了熱搜,你的干部們在趕來的路上了。」

  一宮美咲沒有露出離家出走的孩子被抓包的驚慌表情,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要讓他們白跑一趟了。」一宮美咲道,「走吧,蘭波。在他們到達之前,我們結束這一切。」

  「你真的要……」蘭波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但望著她那平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勸說無用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

  夏油傑忽然在街道上發現了一個孩子。

  那個年幼的女孩,一頭金色的長發。在一片殘垣斷壁之間,分外顯眼。

  這附近應該已經緊急疏散了才對!

  看著那女孩蜷縮著蹲在地上,仿佛在害怕哭泣的樣子,他不由得立刻從自己的咒靈身上跳了下去,准備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尋常軍隊無法對抗異能者,而即便是一般的異能者,也無法對抗魏爾倫。

  但異能是無法對抗咒術的。

  在這種皇室被俘的嚴峻情況下,即便是咒術界也不可能再清高的保持著「只在咒術事件中針對咒靈使用咒術」的條例。

  五條家是歷史悠久的咒術世家,御三家大多自千百年前起,就一直是皇室的家臣。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站在皇室立場那一方參戰了。

  五條悟出手之後,東京方面似乎就把一切反攻任務,都托付給了五條悟一個人,但他並非沒有幫手——

  夏油傑的咒靈正如「百鬼夜行」一般,鬼怪盡出的幫助五條悟牽制魏爾倫。

  由於普通的異能「操控重力」對咒靈無效,魏爾倫才進入了「魔獸維吉爾」的狀態。

  一宮美咲和蘭波正是盯上了夏油傑能馭使咒靈飛行的能力。

  當他落在金發女孩身邊時,名為愛麗絲的異能女孩拉住了他的手,抽抽噎噎的指向了一個方向,說自己的家人都在那邊。

  待他飛過去後,他看見了站在一座樓頂天台上的一宮美咲與蘭波。

  夏油傑:「……」

  他懷裡的小女孩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剛才還滿臉淚痕的小臉上,轉瞬便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大哥哥,首領想要見你。」

  「干得很好,愛麗絲。」

  蘭波身後的森鷗外微笑著給予了誇獎。

  森鷗外如今是依附蘭波存在的異能生命體。不過他本身的異能力也並未消失——名為愛麗絲的小女孩就是他的異能。

  這麼一看,倒有些像是套娃。

  夏油傑想離開,但這個距離範圍,已經足夠蘭波把他拉進亞空間裡了。

  夏油傑:「……」

  「你們這些異能者……」他看見愛麗絲開開心心的跳進森鷗外的懷裡,不爽道:「居然利用小孩欺騙別人!」

  「真抱歉……」一宮美咲從善如流的道歉道:「因為我們一行人裡,沒有一個人能飛。」

  「所以呢?」

  「我們想拜托夏油君帶我飛過去找魏爾倫。」

  「我們現在可是敵人。」夏油傑皺著眉頭,一臉嚴肅道:「圍攻皇居的,是你的幽靈軍團吧?也就是說,襲擊東京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你啊!高天組的首領一宮美咲!你居然想要我幫助你?」

  「我是准備去阻止魏爾倫的。」一宮美咲沒有否定他的指控,「我想,你也想要結束這一切吧?只要你能讓我觸碰到他,他就能夠重新恢復到人類的形態。」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實話?」夏油傑並沒有輕易相信,在敵人面前,他表露出了對五條悟的絕對信心:「就算不答應,它也遲早會被悟打敗。」

  「是這樣嗎?」

  一宮美咲看向了他身後的方向,蘭波適時的撤去了亞空間,夏油傑轉頭望去,正好看見魔獸維吉爾就如同怪獸哥斯拉一樣憤怒的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與它相比體型宛若米粒大小的五條悟吞了下去。

  一宮美咲道:「魔獸維吉爾,可以看做是活著的特異點,也許咒術師不明白特異點是什麼意思,那是異能放大到極致後,所產生的一種目前沒有人能斷定會發生什麼的奇異現像——

  如果異能特異點和五條悟的咒力再進一步產生反應的話……五條悟或許不會死,但他說不定也永遠不會回來了。」

  「啊!!」而不等夏油傑衝過去,蘭波又將亞空間封閉上了。

  他憤怒的瞪了過來:「你!」

  「我不願意魏爾倫和五條悟兩敗俱傷。不管他們最後哪一方落敗,獲勝的那個也絕不會有多好受。他們甚至有可能同歸於盡,你承認這一點吧,夏油君?你希望五條君和魏爾倫同歸於盡嗎?」

  「但魏爾倫變回人形,是絕對打不過悟的。」夏油傑冷著臉說,「你是准備投降嗎?」

  「這樣的勝利……」一宮美咲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不是我想要的勝利。」

  但年輕的高中生以為這就是她的答案——她願意為了救下魏爾倫而放棄抵抗。

  「我知道了。」夏油傑抿住了嘴唇,他的目光在她那凸起的肚子上掠過——

  或許這就是他們要把他誑過來的原因。如果她沒有懷孕的話,直接讓蘭波抱著她追上去就好了。但考慮到她是個孕婦,還是找個飛行工具更穩妥。

  說起來,既然是孕婦就不要往戰場上跑啊!

  都懷孕了就不能別搞事嗎!一搞還搞個這麼大的!哪有這麼喪心病狂的孕婦啊!

  夏油傑沉著臉,看著蘭波將她動作輕柔的抱上了他的飛行咒靈。

  那個男人看起來清瘦單薄,但雙臂有力,胸膛寬厚結實,將一宮美咲打橫抱起時,腳步沉穩,絲毫沒有顫抖。

  森鷗外和愛麗絲站在天台上,笑眯眯的目送他們遠去。

  然後蘭波揮了揮手,他們便消散在了空氣中。

  在空中,夏油傑有些惱火。因為他之前對一宮美咲頗有好感,這個少女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信任和依賴的溫和氣質,讓他印像很好,結果轉臉她就冷酷無情的踏碎了半個東京。

  這時,一宮美咲拉了拉夏油傑的衣袖:「夏油君,別生氣,你這樣會被魏爾倫感應到惡意的。只有在沒有敵意的情況下,我們才能接近他。」

  夏油傑:「……」

  他聽完好像更氣了。

  「你到底在以什麼立場勸我?」他深吸了口氣,言辭冰冷:「你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讓別人不要生氣?」

  一宮美咲態度很乖巧:「對不起。」

  可她說的那麼輕易,反而讓夏油傑覺得毫無真心:「你真的有在反省嗎?」

  「沒有……」

  「喂!」

  夏油傑沒忍住回頭瞪了她一眼。

  一宮美咲微微瞪大了眼睛:「夏油君!」

  「什麼?」夏油傑再把頭轉回去時,對上的就是魔獸維吉爾張開的大口——

  他也被一口吞了下去。

  在視線變得一片黑暗之前,夏油傑聽見遠遠地,好像有人在大喊一宮美咲的名字:「美咲!」

  「啊……」他身後的女性,語氣依然那麼平靜,「是中也。」

  她的語氣有些無奈,「不好,沒能在他們趕到前結束。」

  ……

  「一宮美咲!」

  夏油傑從黑暗中驚醒之時,突然意識到自己被死死捆住了。

  他以為自己被高天組俘虜了,但抬頭望去,卻見房間四周都貼滿了咒術符紙,明顯是在咒術界的管轄範圍之內。

  咒術界的人憑什麼把他關起來?在他奮力保衛東京之後?

  憤怒之時,夏油傑發現前方坐著一個莫名熟悉的男人。

  白色的頭發向上豎起,眼睛被黑布遮擋著……

  「你是誰?」他皺起了眉頭,心情不虞的問道。「一宮美咲呢?」

  那個白發男人沒有說話。

  「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因為我載了一宮美咲飛?就因為這個要把我認定為叛徒嗎?」

  這時,白發男人的手機響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姓名,接通了。

  「喂?」他開口道。

  那聲音,也讓夏油傑覺得十分熟悉。只是房間昏暗,對方又坐在暗處,臉上還帶著眼罩。即便覺得相似,他也找不到自己認識哪個成年人是這副模樣。

  「他醒了……」

  而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成熟了許多,但夏油傑愣了愣,卻仍然對上了記憶中的某個人——「硝子?」

  聽見夏油傑的聲音,電話那邊也沉默了。

  白發男人說:「正好,他也醒了。」

  硝子似乎嘆了口氣:「悟……」

  「悟!」夏油傑愕然道。

  他再一次緊緊地借著室內那微弱的光線,去仔細端詳對面的男人,然後越看,就越是心驚的發現自己之所以覺得他如此熟悉,的確是因為他和自己的好友五條悟極為相似。

  但五條悟今年才17歲而已,眼前這個男人明顯要成熟的多。

  「你……」夏油傑遲疑的想,難道是五條家的人?悟的親戚?「是悟的什麼人?」

  「我?」那白發男人站了起來,他走到夏油傑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撩起眼前的黑布,露出一只蒼空般的眼眸。

  他的眼神之中,帶著銳利的審視:「我就是五條悟。你又是誰?」

  夏油傑怔愣的看著他。他意識到,情況似乎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差錯。

  這就是一宮美咲所說的特異點嗎?

  ……

  夏油傑跟在28歲的五條悟身後,皺著眉頭沉默不語的向著醫務室走去。

  據說,17歲的五條悟在他出現前一些時候,從天而降摔在了28歲的五條悟腳邊。

  當時他渾身是血,陷入了昏迷狀態。

  28歲的五條悟修長的手指一根根的豎起道:「當時我的猜測如下:1、他可能是我父親的私生子。2、他是平行世界的我兒子。3……」

  他頓了頓:「他是過去的我穿越而來。或者是4、他是平行世界的我。」

  然後沒過多久,少年夏油傑也出現了。

  那麼1和2就被排除了。

  只剩3,他們來自過去,和4,他們來自平行世界。

  但不管怎麼說,由於這個世界的夏油傑是叛逃人員。因此同是昏迷,五條悟被送去了醫務室,而夏油傑被送去了禁閉室。

  聽完這差別待遇之後,夏油傑對五條悟毫不客氣的比了個中指。

  28歲的男人沒有生氣,他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17歲啊……」他低聲的重復道,「17歲啊……」

  不過因為他半張臉都蒙著黑布,夏油傑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和表情。

  五條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問道:「我說,那個我被揍得那麼慘,是遇上伏黑甚爾了嗎?」

  「伏黑甚爾?」夏油傑聽見這名字,莫名的搖了搖頭:「不是,是高天組突襲了東京——說起來,這個世界的高天組怎麼樣了?」

  「這個世界……」五條悟頓了頓道:「從沒聽說過什麼高天組哦。」


第51章

  「五條悟」和「夏油傑」在醫務室裡見面了。除了硝子外,夜蛾正道也在。

  作為校長,在學校內發生了這麼一起古怪事件,他不可能不出面。

  在看見「夏油傑」穿著高專制服,跟在五條悟身後進來時,他的眉心跳了跳,很克制的坐在原位上沒有起身,只是目光灼灼逼人的死死盯著「夏油傑」。

  他之前也是這麼死死盯著「五條悟」的。

  「喂,傑……」「五條悟」的第一句話是:「你知道嗎?夜蛾老師變成校長了誒!果然我們學校已經沒人可用了吧?」

  夜蛾正道:「……」

  硝子則因為他和「夏油傑」之間那親密無間——至少現在還親密無間的相處態度,露出了一絲復雜的表情。

  不過「五條悟」語氣輕快的分享八卦,他的樣子看起來卻沒有他的語氣那麼讓人輕松。

  只見「五條悟」靠坐在床上,右眼蒙著繃帶——「夏油傑」還從沒見過他這個造型。

  他頓時一驚:「你的眼睛?」

  「看不見了。」「五條悟」滿不在乎的說,「反轉術式也恢復不了。我和硝子都試過了。」

  他們的同級生硝子是個五官秀麗的少女。而在這個世界,她和其他人一樣變大了。

  變成成熟女性的硝子眼下出現了濃重的黑眼圈,整個人看起來都無精打采的。

  「夏油傑」看了一眼和記憶中差別不小的硝子,又看了看和記憶裡差別不大的夜蛾正道,最後又看向了五條悟。

  他們一大一小,宛若父子兄弟,其實是同一個自己的兩人一躺一站著,像是某種奇妙的、又經過哈哈鏡扭曲的古怪鏡像。

  「五條悟」也看向了五條悟,少年眯了眯眼睛,毫不客氣道:「應該是因為你吧?一個世界好像不能容許兩對六眼同時存在,我們恐怕一人分到了一只?」

  不能同時存在兩對六眼?

  「夏油傑」想起剛才在禁閉室裡,「這個世界」的五條悟掀開眼罩,露出了右眼來看他。也就是說,他是左眼失明了?

  可一路走來,他看起一點也不像是一只眼睛忽然看不見了的樣子。

  「夏油傑」看向了五條悟,對方朝著他露出一個屬於成年人的面具般的偽裝微笑。

  但既然是悟,能做到這一點也不奇怪。「夏油傑」想,雖然一只眼睛失明的很突然,但他更想像不出悟會因此驚慌失措的樣子。

  而這樣微妙的聯系,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他們的身份,絕非假冒人員。

  這對目前的局勢有所幫助,起碼避免了他們被當做可疑人員而受到監禁——但幫助不大。

  因為尋常監禁也關不住「夏油傑」和「五條悟」。

  他們現在最想知道的,當然還是如何回去。

  「這個世界橫濱沒獨立,沒有高天組,也沒有一宮家族。」「五條悟」對「夏油傑」通報情報,他醒來之後,就問過硝子和夜蛾正道了。

  「夏油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也知道。他看向了五條悟,問道:「橫濱現在,是什麼情況?」

  但就在這時,窗外又響起了一聲驚叫。

  夜蛾正道和五條悟立刻走到窗邊查看情況,卻見操場上的幾位學生是今年剛剛入學不久的一年級生——虎杖悠仁、伏黑惠、釘崎野薔薇。

  他們背對著醫務室所在的教學樓,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從自己面前爬起來。

  那個高大健壯的男人皺著眉頭撓了撓頭,然後好像才發現四周的風景不對,沉默的環顧了一圈四周。

  「伏黑甚爾!」「夏油傑」認了出來。

  ……

  「真是不敢相信。」

  橫濱。武裝偵探社。

  看著社內此刻涇渭分明的分成兩邊陣營的樣子,谷崎潤一郎忍不住又重復了一遍:「真讓人不敢相信。」

  偵探社的一邊,一群人聚集在江戶川亂步的座位旁,簇擁著「江戶川亂步」在電腦上搜索各種資料。

  另一邊則是原本的社員們戒備而驚愕的——和他們保持著距離。

  讓人震驚的是,兩邊存在不少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宛若實驗中的對照組。

  有那麼一瞬間,偵探社還以為澀澤龍彥又出手襲擊了。但這白日朗朗下,沒有任何霧氣出現。

  只見那邊和偵探社一模一樣的人有「江戶川亂步」、「與謝野晶子」、「太宰治」,和唯一一個沒有對照組的——織田作之助。

  但那邊的「江戶川亂步」並未穿著偵探一樣的服飾,而是一襲黑色的西裝,嚴整規矩的系著領帶,一身正裝看著便讓旁人凜然起肅。

  他的表情不像偵探社的亂步,還帶著些許天真爛漫的孩子氣,板著臉嚴肅起來的時候,氣質沉著,帶著讓人心裡發寒的威嚴。

  他是高天組最為元老的干部,自家族成立之初,就成為首領的左膀右臂,與她相伴至今。盡管年齡不大,可一宮家族上上下下,都對他充滿了信賴與尊敬。

  他的衣襟處別著一枚梅花胸針。那是高天組干部才能佩戴的家徽圖案。

  「與謝野晶子」的外表倒是和偵探社的醫生沒有太大差異。

  不過偵探社的晶子小姐是白衣黑裙。而「與謝野晶子」從上到下,全身都是黑色——

  黑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裙、黑色的絲襪、黑色的低跟鞋,只有白色的領結是唯一亮眼的點綴。

  她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江戶川亂步」敲下的每一個用以搜索的關鍵詞,眉頭緊皺,焦躁著咬著嘴唇。

  「太宰治」和他們的服裝風格也是統一的——黑色的、看起來便價格不菲,質地不凡的西裝。

  一開始不知為何,眾人只是覺得他好像比偵探社的太宰治顯得更為清爽,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因為「太宰治」的身上沒有繃帶。

  他沒有任何受傷、或者偽裝成受傷的痕跡。因為作為高天組的財政統領,總是一副傷痕累累的樣子未免有損高天組的聲譽。

  他的衣襟處也別著一枚梅花形的胸針。

  他和織田作之助站在一起,但沒有像「與謝野晶子」那樣跟隨著「江戶川亂步」的動作,而是一個人轉過身,眯著眼睛看向了窗外,然後看向了另一側的偵探社眾人。

  織田作之助手裡還拿著手持攝像機,跟隨著他的視線,也轉過來拍向了他們。

  畫面中有幾個不認識的陌生人——谷崎潤一郎兄妹、宮澤賢治、國木田獨步……

  還有幾個他們認識的人——面無表情的與謝野晶子、一臉驚愕茫然的中島敦。

  高天組這邊,「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還在學校裡上課。

  所以干部們並沒有將他們帶上,只帶上了醫生,以免首領受傷需要急救。

  偵探社這邊,江戶川亂步正在外出差,而太宰治今天也仍在翹班途中。

  「記錄下來比較好吧?」「太宰治」並不介意有誰不在,他微笑著說,「能和亂步先生一起共事,說明都是優秀的人才呢,回去之後說不定可以推薦給首領,在我們那邊也找一找。」

  他們剛剛出現時,中島敦一看見「江戶川亂步」就喊出了他的名字,顯然是認識的。

  偵探社還沒來得及回話,「江戶川亂步」就猛地站了起來。

  他已經搜集到了足夠的線索,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所有不同之處,推導出了他們現在的處境。

  「去據點……」

  他意簡言賅的說完,便徑直走向了門口。對於自己和同伴們突然出現在這間偵探社、並且其中還有和自己這邊極為相似之人的事情,似乎毫不關心。

  首領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他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其他任何事情上了。

  「與謝野晶子」顯然也是如此,她毫不遲疑的跟了上去。只有「太宰治」還朝著偵探社揮了揮手——

  他現在是財政統領,所謂和氣生財,為了和三教九流搭線談生意,他感覺自己脾氣都變好了許多。

  再加上又曾是高天組的掌璽干部,負責外交事宜,維護關系已經變成了一種職業習慣。

  不過,他也只是揮了揮手,就和織田作之助一起跟了上去。

  剛才還擁擠緊張的偵探社一下子空曠了下來,剩下的幾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追了上去。

  國木田一邊掏手機一邊吩咐道:「敦!給太宰和亂步先生打個電話!我通知社長!」

  ……

  「你到底是誰!」

  「所以我在問你,有沒有看見美咲啊混蛋!」

  港口黑手黨的大樓高層突然傳來一聲爆炸般的巨大聲響,不明所以的成員們紛紛大驚,以為遭遇了敵襲。

  卻見兩個身影宛若炮彈般從內部彈射而出,伴隨著玻璃破裂的震響。

  與此同時,港口黑手黨的地下也傳來一聲地龍翻身般的咆哮。

  一個金發青年與一個黑色長發青年一起自坍塌的地裂中一躍而出,伴隨著另一個追上來的金發身影。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保爾!」黑色長發的男人焦急的喊道:「既然你都來了,美咲應該也來了才對吧!」

  他身邊的金發青年表情蒼白,他解釋道:「中也開了污濁,他的污濁和魔獸維吉爾的能量相撞後,產生了新的特異點,發生的爆炸卷入了很多人——包括我、他、美咲趕到的干部們……」

  沒人確切的知道特異點出現會發生什麼,現在他們知道了——他們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

  好在他們醒來時,污濁和維吉爾的狀態都被壓制了回去。

  但讓人驚慌的是,本該和他們在一起的一宮美咲卻完全不見蹤影。

  「會不會是和那個咒術師在一起?」蘭波試圖冷靜的分析,「當時我、美咲、那個叫夏油傑的少年一起被你吞了下去,如果美咲沒有和我們在一起,也許和夏油傑在一起。」

  「夏油傑……」「魏爾倫」的表情嚴峻,「他會在哪裡?東京?」

  他們沒有交談幾句,半空中就傳來了一聲怒吼:「魏爾倫!」

  兩人抬頭望去,便看見橘發少年怒不可遏的朝著金發青年衝來。

  「中也!冷靜一點!」蘭波迎了上去,用亞空間擋住了這一擊。「當務之急是先找到美咲!她還懷著孕!」

  懷孕這個詞似乎讓盛怒之下的少年恢復了些許理智,他仍然怒火中燒,狠狠地瞪著蘭波身後垂著眼睛的「魏爾倫」。但已經在努力壓制住自己的脾氣:「美咲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他看到蘭波就在美咲的身邊,然而他剛剛趕到,就見到他們兩人被魔獸維吉爾一口吞下。當即目呲欲裂的進入了污濁模式。

  蘭波表情沉重的搖了搖頭:「我們過來的時候,她沒有在我們身邊。」

  「什!」「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那是什麼意思?」

  「別急,這也不代表美咲就一定出了事。」蘭波連忙試圖安撫他,「也許她和咒術師在一起。」

  「咒術師?」「中原中也」立即道:「要趕去東京嗎?」

  「但說不定還有其他人也過來了……」蘭波道:「如果他們來了的話,一定會去據點。不如先和他們彙合?」

  「但美咲!」

  「想想美咲的能力。」蘭波打斷了他關心則亂的無措,他冷靜道:「美咲的母親,不會讓她出事的。」

  大概……

  如果她的母親真如她所說的那樣重視她的話。

  但這一切都不確定。

  蘭波看似肯定,內心深處其實也毫無底氣。

  但他知道,這種時候如果不能把「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的情緒穩定下來,兩人如果再次暴走,局勢就更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們三人情緒激動的爭辯時,完全顧不上周圍的人,中原中也和魏爾倫便都沒有貿然開口,他們站在一旁,像是狩獵時耐心蹲守的猛禽,等待著發難的時機。

  他們在等待時默默觀察,注意到「中原中也」和中原中也的打扮類似,都是黑色正裝,但他並沒有帽子,胸前則多出了一枚胸針。

  而蘭波的打扮也不再是簡約的大衣、耳罩、棉鞋三件套。他穿著白色襯衣,得體的外套,身姿筆挺,看起來顯得高貴不凡。

  等到他們說完想走,中原中也和魏爾倫才准備動手留下他們。

  幾年前,魏爾倫來到橫濱,想要帶走中也,並殺死他周圍所有重要的人失敗後,他因種種變故心灰意冷的自困於港口黑手黨的地下室裡。

  並不是囚禁,只是他自己已經沒有面對世界的興趣。

  然而就在剛才,孤寂黑暗的地下室裡突然出現了兩個男人——兩個魏爾倫極為熟悉,但又因為各種原因分外陌生的男人。

  他們一出現,一認出彼此,就開始爭吵。

  爭吵的主題一直圍繞著一個名為「一宮美咲」的女人。

  「你不是一直守在美咲的身邊嗎!」

  「你以為我和美咲是被誰吞下去的!」

  魏爾倫立即意識到,一定發生了什麼——當兩人衝出去想要離開時,他多年以來,久違的有了想要跟著一起離開的衝動。

  他和中原中也顯然都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可那幾位與他們幾乎一模一樣的客人,卻絲毫沒有作為客人的自覺,也完全沒有耐心留下來,跟他們好好解釋什麼。

  「讓開!」「中原中也」對著舉起武器將他們包圍了的黑手黨成員們厲聲呵斥道。

  「魏爾倫」和蘭波沒有說話,但他們緊繃的表情也昭示著「誰也別不長眼現在來招惹我」。

  就在一場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個金發女童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愛麗絲笑意盈盈的說,「林太郎說,讓他們走哦。」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遲疑了一下,還是聽從命令讓出了道路。

  魏爾倫並不聽從森鷗外的指令,但他也沒有動手——當這個世界的蘭波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他之後,魏爾倫就不可能再對蘭波出手了。

  他只是跟了上去。

  然而金發女孩消失後不久,愛麗絲又出現了。

  她氣呼呼道:「剛才那個不是我啊!」

  小女孩看起來委屈極了,但她「哼」了一聲,便不情不願道:「但是林太郎也不准備把他們留下——林太郎要你也跟上去,中也。」


第52章

  橫濱市的兩方人馬,都不約而同的奔赴據點。

  除了認為可以在那裡與分散的同伴們相遇外,還因為他們都隱隱約約的抱以一個期望——

  期望,可以在那裡遇見他們想要見到的少女。

  如果她不在他們身邊,那麼最後的可能,就是她一個人出現在了據點。

  但這一猜測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支撐,因此沒人敢寄予太大的希望。

  他們怕自己太過篤定,到達時如果沒有看見她,會太過失望以至於陷入絕望。

  當鐳缽街近在咫尺之時,「中原中也」一邊煩躁的自那些亂七八糟,崎嶇險惡的垃圾路上飛快掠過,一邊朝著據點衝去。

  他知道自己不該抱有太高的期待,卻抑制不住的幻想著,當他看見那座廢棄的工廠時,能在門口看見一位淺金色短發的少女。

  也許,她一直在等他們過來。

  他會大聲的叫她名字,她便會轉過臉來,望著他露出驚訝又喜悅的笑容。

  恍惚中,他似乎真的聽見了她在呼喚他的名字:「「中也」——」

  「中原中也」頓時忍不住加快了本來就已經很快的步伐。

  他看見那座廢棄的工廠了。

  「羊」原本的據點殘骸依稀殘留在附近,兩者之間的垃圾山還沒有被移平填滿。

  原本環境已經改善成一片田園風光的鐳缽街,此刻仍是一副混亂不堪的醜陋模樣。

  「中原中也」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背影,他心中猛地一喜。但正要開口,卻見前方四人轉過身來,其中並沒有他最想見到的那個人的身影。

  他落在了「江戶川亂步」的面前。

  這位元老干部看見他,和他身後跟著一起趕來的「蘭波」與「魏爾倫」,以及更遠處的魏爾倫與中原中也後,便抿起了嘴唇。

  「江戶川亂步」一看便知,首領不在此處,也並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

  而中原中也站定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外圍時,也看見了另一撥人——

  武裝偵探社的那群人。

  在看見「江戶川亂步」、「與謝野晶子」、「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時候,中原中也微微一愣,意識到武裝偵探社那邊,也出現了和港口黑手黨一樣的奇異現像。

  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陌生人。

  遠遠地,中原中也只能聽見只言片語,那群突然出現的,宛若復制體的家伙們好像在找什麼人,聚集在一起後,便焦慮急躁的商量起了什麼。

  他只能聽見只言片語,什麼「美咲」「東京」「咒術師」……

  不過,「太宰治」?

  那群復制體裡,居然還有那條青花魚啊。

  中原中也眯著眼睛望去,總覺得這個「太宰治」,看起來似乎……要比他認識的那條青花魚年幼不少。

  「首領不在這裡的話……」「與謝野晶子」急切道:「現在趕去東京吧。」

  「織田作之助」確認了一圈人數:「「伏黑」也不在。」

  「他不會掉到咒術師的地盤上去了吧?」「太宰治」道:「他以前的綽號可是「術師殺手」,和術師那邊說不定有點關系。」

  「「中原中也」!」而「江戶川亂步」忽然嚴厲的喊出了這個名字。

  不遠處的中原中也下意識的吃了一驚。

  「振作一點!」他說,「你是首領的丈夫吧?在首領不在的情況下,是你該站出來主持局面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

  他還來不及去想,自己在這個世界和武裝偵探社的偵探可不算熟悉,在復制體那邊怎麼就變成對方可以隨口呵斥的關系了,然後突然想起之前,那個和多年之前已經死去的蘭堂長相一樣的男人說的話——

  【「中也!冷靜一點!當務之急是先找到美咲!她還懷著孕!」】

  這群人一出現就一直在問關於「美咲」的事情,「美咲」似乎就是他們的首領。同時,她好像還懷著孕。

  那麼——如果「中原中也」是首領的丈夫——

  那就是說——

  「給我等一下!」

  中原中也已經看見了不遠處武裝偵探社投來的震驚眼神。

  他大聲吼道:「你們那邊的「中原中也」今年幾歲啊喂?」

  「中原中也」沒有理他。是「織田作之助」回答了他:「中原大人今年十八歲。」

  中原中也:「別這麼理直氣壯的跟我說十八歲!他這不是才剛成年嗎!」

  「織田作之助」道:「剛成年,也是成年了。」

  「你們首領呢?她今年,多!大!」

  「二十一歲。」「織田作之助」一本正經道:「首領十八歲那年和中原大人訂的婚,兩人進行了三年正直純潔的交往,才於今年合理又合法的結為了夫妻。」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氣,他心想,十五歲不是更糟糕了嗎!

  然後「織田作之助」又補充了一句:「且順利孕育出了下一代。」

  中原中也:「……」

  想像不出……

  就算對方這麼說,他也完全想像不出。自己十五歲的時候,會出於什麼想法和一個人訂婚。

  如果那真的是另一個自己——他們的想法應該也不會相差很遠才對。

  但中原中也完全想像不出,所謂的「妻子」,會是什麼模樣。

  那可是結婚誒?開什麼玩笑啊?

  十八歲結婚?他今年都二十二歲了,也從沒動過這個念頭!

  這時,「江戶川亂步」看向了中原中也,他沉聲問道:「你15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他的眼神,是那種准備破解一場懸案時的堅定眼神,銳利的像是可以一眼刺穿凶手的所有謊言和偽裝。

  他想得到更多的情報和線索。

  但中原中也可不會被嚇住,他斂住自己躁動的情緒,冷冷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森鷗外讓你跟過來,難道就是讓你站在這裡看著我們的嗎?」

  「江戶川亂步」的談判語氣,幾乎和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一樣強硬,如果說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進出凶案現場,還會被新人警察當做無關的閑散人員驅趕的話,這個「江戶川亂步」的氣場,卻能讓人以為他是來視察的警視監高官。

  他表情嚴肅的說:「我們來交換情報。」

  說完,他看向了一旁的「中原中也」,一板一眼的請示道:「這麼做沒有問題吧?中原大人。」

  如果「中原中也」不在,作為家族顧問,「江戶川亂步」的命令是最優先級別。而如果「首領」在,他就只需要向「首領」請示。

  但如今「首領」不在,關於家族情報的透露,就必須得到「中原中也」的准許。

  「中原中也」啞聲道:「抱歉,亂步,我現在腦子裡很亂,你全權負責吧。」

  「江戶川亂步」看著他蒼白的側臉,沉默了片刻,垂下了眼眸,移開了視線:「我知道了。」

  他的腦子難道就不亂嗎?

  但是……他必須承擔起這份責任,運用他的頭腦,帶領家族走出困境。

  因為,他是她的家族顧問。

  他又轉頭看向了武裝偵探社,斬釘截鐵道:「你們也來。」

  ……

  「什麼玩意啊?」

  你正打算讀檔呢,游戲卻突然彈出了一個事件。你玩的明明是中文版,這個事件框裡卻密密麻麻全是你看不懂的文字。

  你苦惱的嘟囔著,唯恐是出現了BUG。而事件框的背後,你的屏幕上方,代表戰敗的紅色提示一直停在那裡。

  【戰敗!東京之戰!】

  在你沒有做出選擇前,游戲一直停滯在這一刻。因此你沒有太過去管它。

  你去搜了搜,發現這是意大利文,最後終於用拍照翻譯譯出了這是個什麼事件。

  「特異點」。

  你想起來了,《天下風雲》這個游戲的主要地圖是在歐洲那一片,你之前下載了一堆MOD,才打開了東方地圖。

  那時你想,加一個MOD也是加,加多個MOD也是加,來都來了,就多挑挑唄。

  你就按照評分排序,連介紹都沒仔細看,就全憑封面喜好和標題,添加了許多MOD。

  到了後來你也分不清游戲裡的哪個功能是哪個MOD帶來的了。

  而且MOD的語言多種多樣,全看制作組是自己使用哪種語言。中文、日文、英文、韓文……

  看來這個MOD使用的語言是意大利語。

  之前一直沒見過,大概是因為之前你一直沒觸發過的這個MOD的內容?

  你退出游戲,去MOD集裡找了找,從一堆異能MOD、咒術MOD、黑手黨MOD、替身使者MOD裡面,找到了這個「白蘭傑索ㆍ特異點」MOD:時間是最為復雜與微妙的東西,空間也是。當你觸發「特異點」,時間的指針開始撥動,空間之中生成了新的世界。你將能接觸到不同時間線的平行世界,祝你游戲愉快!

  原來如此!

  你恍然大悟,回到游戲,才發現那些意大利文選項是要你選擇去往哪個地點。

  【前往中原中也身邊。好感度 20。】

  【前往江戶川亂步身邊。好感度 20。】

  ……

  【前往太宰治身邊。好感度 20。】

  【前往伏黑甚爾身邊。好感度 20。】

  而只有「伏黑甚爾」這一選項後面寫著:【與「巫師」的聯系加深。】;

  你記得你有「大巫祭」這個決議,需要認識一定數量的「巫師」才能解鎖。

  至於其他選項,只有「太宰治」的好感還沒有100,其他人的好感就算 20,也不可能變成120。

  這麼一想,你選擇了「前往伏黑甚爾」的身邊。

  ……

  「嘖……」

  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麼個陌生的地方,伏黑甚爾煩躁的砸了咂嘴。

  但看著面前幾個嚴陣以待,明顯不准備讓他就這麼離開的家伙,他嗤笑了一聲,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我沒有空在這裡浪費時間。」

  但就在他要動手之時,面前的黑發少年卻召喚出了一黑一白兩只玉犬。

  伏黑甚爾其實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莫名有些眼熟。

  他頓了一下:「禪院家的小子?」

  「不是……」那少年警惕的盯著他:「我姓伏黑。」

  伏黑甚爾:「哈?」

  而就在這時,釘崎野薔薇叫了起來:「喂,看上面!又有人掉下來了!」

  伏黑甚爾抬頭望去,卻見蒼穹之下,一道纖細的身影宛若折翅之鳥般墜落。

  當那個身影越來越近,伏黑甚爾便覺得越來越熟悉——

  「啊!!」當他駭然認出那是誰的時候,一旁的教學樓中,有人比他反應更快的一躍而起,衝了上去。

  「哇,真是嚇人。」

  五條悟接住了那腹部明顯隆起的淺金色短發的少女,當他開啟無下限時,只要站在她的下方,她就會因無限的趨近他而無法真的觸碰到他,自行減緩下墜的速度。

  「孕婦化成咒靈的話,可是很恐怖的啊。」

  他就這麼抱著她,穩穩的站立在半空中,低頭去看「伏黑甚爾」。

  五條悟第一次在「伏黑甚爾」這個男人的臉上發現那麼驚駭的表情。

  「誒——」他拉長了聲音戲謔道:「不會吧,難道這是你新的妻子嗎?「伏黑甚爾」?」

  這個名字,讓剛剛擺出戰鬥架勢的伏黑惠微微一愣。

  「伏黑甚爾」沒有理他,他緊皺著眉頭喊道:「美咲!」

  「美咲?」五條悟低頭看向懷中女子神色恬淡的面容,「難道你就是一宮美咲?」

  像是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少女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張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像是晴朗海面的藍綠色眼眸。

  五條悟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語氣輕快的通知道:「你被俘虜咯,一宮家的首領。」

  地面上的虎杖悠仁突然「啊」了一聲。

  釘崎野薔薇已經被種種突發事件弄得神經質起來了,她緊張的問道:「又怎麼了!」

  「我……」

  虎杖悠仁的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並不存在」的記憶。

  「那個好像是——」他大驚失色的對著五條悟喊道:「五條老師不要啊——那是我的姐姐!」


第53章

  五條悟把一宮美咲放了下去,但並不是因為虎杖悠仁忽然叫她姐姐。

  她畢竟懷著孕,他總不能一直抱著她,把她當做人質一樣挾持。

  「伏黑甚爾」立即趕到她的身邊,以一種野獸被人侵犯了領地般的不悅眼神瞪著五條悟。

  「太失禮了,是五條君救了我啊。」見狀,一宮美咲拍了拍他的手臂,黑發的男人才不滿的移開視線。

  她轉過身去,很客氣的對五條悟道謝。「多謝你接住了我。你是這個世界的五條君吧?」

  「是哦……」

  ……

  你看著這個成熟版的五條悟,陷入了沉思。

  少年版的五條悟軍事值就已經很高了。但你有中原中也和伏黑甚爾,織田作之助和安德烈ㆍ紀德也不錯,後來又有了蘭波和魏爾倫,對於同一水准的數值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不再像剛進游戲裡時那樣沒見過世面了。

  但成年後的五條悟,他的數值高的未免讓人震驚。

  尤其是那個特質,你之前從沒在任何NPC身上見過:「最強」。

  【最強】:五條悟是所在世界承認的「最強」。他受到世界的加護,幾乎不可能被擊敗或在戰鬥中被殺害死亡。

  你:……

  這算什麼?天選之子?

  你把五條悟的角色頁面設置為特別關注,收入了界面右上角的小小圖釘標記裡。

  這樣以後你想得知他的動向,只要點開這個圖標就能直接打開他的角色頁面,不必再去角色搜索裡那麼麻煩的尋找。

  你立刻選擇了「拉攏」。

  搞什麼!這種高質量人才絕不能放過!

  ……

  一宮美咲笑了起來:「五條君長成了很優秀的大人呢。」

  五條悟還沒回答什麼,虎杖悠仁已經急匆匆的迎了上去:「美咲姐!你沒事吧?」

  一宮美咲看了他一眼,歪了歪頭。

  ……

  【一位兄弟循著巫術的氣息找到了你,他已經准備好了接受你的指引,信奉神秘。你的學識也許可以說服他加入你的事業。】

  【我當然會試著說服他。】

  【不,他還不夠資格。】

  你當然選擇:「我當然會試著說服他。」

  ……

  一宮美咲溫柔的看著他:「悠仁,能見到你真高興。」

  ……

  最後,一宮美咲和「伏黑甚爾」被帶到了會議室裡。

  沒過多久,右眼蒙著繃帶的「五條悟」和「夏油傑」也被硝子帶了過來。

  她檢查了一下一宮美咲的身體,也許是為了確認她是否存在威脅,也許是對待孕婦的福利。

  總之,雖然五條悟宣布她被「俘虜」了,但她目前受到的待遇並不算差。

  會議室有一張長長的橢圓形會議桌,夜蛾正道坐在中間的位置上,表情沉重,他的左手邊坐著一臉似笑非笑的五條悟、一臉疲倦的家入硝子、一臉不高興的「五條悟」、皺著眉頭的「夏油傑」。然後是釘崎野薔薇、伏黑惠、虎杖悠仁三人。

  而夜蛾正道的右手邊,則是一宮美咲與五條悟相對而坐,她的身後站著「伏黑甚爾」。

  盡管他也可以坐下,但「伏黑甚爾」拒絕了這一提議。站在一宮美咲的身後顯然更方便護衛她。

  虎杖悠仁眼巴巴的望著她,而伏黑惠盯著「伏黑甚爾」。

  釘崎野薔薇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看看右邊,又看看左邊。

  沒人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看情況,學校裡的師長們暫且也沒空為他們解釋太多,沒有把他們直接趕走,拒絕他們參與進來,已經算是很大的退讓了。

  他們便按捺住躁動不已的心情,暫且乖巧的坐在末位,聽見夜蛾正道把「五條悟」和「夏油傑」之前所說的話語總結轉述了出來,詢問一宮美咲是否屬實。

  聽到這裡,學生三人組才知道,原來是平行世界——

  什麼!平行世界!那種理論中才存在的事情真的會有嗎?

  但看看五條悟和「五條悟」,看看「伏黑甚爾」,看看虎杖悠仁莫名多出來的姐姐……

  原來是平行世界,那就怪不得了。

  不知道為什麼,學生們好像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驚訝。果然是因為其實已經隱隱猜測到了幾分吧。

  他們盯著平行世界來的幾人,顯得更加好奇了。

  一宮美咲想了想:「的確。是我的「幽靈軍團」攻破了皇居,俘虜了皇室。「五條君」和「夏油君」為了保衛東京與我交戰了。」

  她這麼說的時候,座位末尾處的三個學生都瞪大了眼睛。

  釘崎野薔薇遲疑的轉頭望向身邊的同伴,不確定的問道:「她剛剛說的是……攻破皇居嗎?」

  伏黑惠:「還有俘虜皇室。」

  少女愕然卻仍記得壓低了聲音:「真的假的?」

  而上首的對話仍在繼續。

  一宮美咲真誠道:「不過,我認為我和「五條君」、「夏油君」並不是敵人。因為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而他們並不是我宣戰的主體。我從未把他們當做我的仇敵,相反,我很喜歡他們。把他們卷入戰爭並不是我所期望的。」

  夜蛾正道嚴肅的望著她:「你為什麼要襲擊東京?」

  一宮美咲直言不諱道:「我想統治這片島國的土地。」

  她的語氣很謙遜,說出來的話語卻那麼野心勃勃。而且聽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為之努力奮鬥的熱血目標,更像是一個她自然而然,理所應當要做到,且知道自己完全能夠做到的事情。

  區別就像是別人說「我要成為最強」,而五條悟說,「我是最強。」

  學生三人組都呆住了。

  「五條悟」「嘁」了一聲,他不客氣的挑釁道:「你以為你能做到?」

  一宮美咲看向了他,「如果「五條君」不反對我的話,我會輕松一點。」

  「輕松一點?」「五條悟」揚起下巴,臉上露出冷傲的笑容:「真敢說啊。」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向著身邊的硝子問道:「我17歲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嗎?」

  狂妄的讓人覺得拳頭癢癢。

  家入硝子回以一個「你才知道」和「你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的眼神。

  一宮美咲朝著「五條悟」笑了笑,沒有把他年少輕狂的態度放在心上,她接著看向了自己對面的銀發男人,「不過我沒有想到,這個世界的五條君長大後會成為一個老師。」

  這話顯然引起了「夏油傑」的共鳴,他忍不住道:「的確,完全不搭。」

  他對另一個世界的好友有著愛屋及烏的熟稔語氣,於是彎起了眼睛,玩笑道:「悟,你沒有誤人子弟吧?」

  但他用這種態度說話的時候,五條悟的嘴唇抿緊繃直了一瞬,家入硝子也露出了一種忍耐的表情,她微微轉過臉去,不想讓「夏油傑」看出自己臉色的異樣。

  見狀,一宮美咲若有所思的頓了頓,她又轉頭看向了坐在末席的幾位少年少女,「惠?是惠吧?」

  她的態度很親和,即便是第一次見面,她那種恰到好處的熱情也只會讓人覺得自己受到了歡迎而高興,卻不會覺得唐突。

  伏黑惠愣了愣:「我是。」

  「在我們那邊,你還只有八歲。」一宮美咲道:「惠平安長大了,太好了,對吧?甚爾?」

  她把話題轉給了身後的男人,但「伏黑甚爾」像個木頭一樣硬邦邦的站在那裡,只是瞥了一眼伏黑惠,回了一句:「啊。」

  伏黑惠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一宮美咲又問道:「冒昧問一下,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伏黑惠:「?」

  「有喜歡的對像了嗎?」

  伏黑惠反應不過來的眨了眨眼睛,看起來有點呆愣:「沒有。」

  一宮美咲微微松了口氣。

  就在伏黑惠困惑的時候,「伏黑甚爾」忽然問道:「你現在是幾級咒術師?」

  「二級……」

  「伏黑甚爾」沒說什麼,但他皺了皺眉頭,就好像在說「嘖,怎麼才二級」。

  他看向了一宮美咲,像是在向她詢問確認:「二級咒術師要入贅的話,果然還是差了一點吧?」

  伏黑惠:「什麼?」

  「我……」「伏黑甚爾」十分坦蕩的看著他道:「給你找了門親事。」

  「哈!」

  看著他驚愕的站了起來的樣子,「伏黑甚爾」輕描淡寫的用大拇指指向了一宮美咲:「高天組首領的女兒,未來說不定是高天組的繼承人,惠,入贅吧。」

  「嗯——」一宮美咲看著瞳孔地震的黑發少年,為他解圍道:「雖然是女兒的話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呢。」

  伏黑惠震驚的看著她的肚子。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也震驚的看著他。

  「不可以!」虎杖悠仁拍案而起,激烈反對:「我的外甥女還沒有出生,她還是個孩子啊!」

  釘崎野薔薇:「重點是這個?」

  「說起來……」情勢忽然因為這個話題而產生了奇妙的變化,原本一副大爺樣靠在椅子裡的「五條悟」坐直了身體,看向了五條悟,臉上帶著連自己都不放過的惡作劇的光芒。「你今年28歲了對吧,都沒有結婚、沒有女朋友嗎?」

  猝不及防被自己cue到的五條悟:「……?」

  「誒?你不會一直單身吧!」少年對著長大後的自己毫不客氣的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好遜啊!我才不要長成這麼遜的大人!」

  五條悟:「……」

  家入硝子的嘴唇因為憋笑而扭曲了。「歌姬前輩真應該來的。」

  「夏油傑」冷靜的吐槽:「悟,要是你被另一個悟揍了的話我可不會幫你。」

  「誰揍誰還不一定呢……」「五條悟」道:「本大爺可是最強的!」

  五條悟:「……」

  家入硝子:「冷靜一點,悟……噗……」

  她捂住嘴笑出聲了。

  夜蛾正道板著臉:「噗。」

  「最強?」五條悟站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很敢說嘛,小子。」

  家入硝子立即道:「我可以通知歌姬前輩過來嗎,不管你們兩個誰被另一個痛扁,她看見一定都會很高興的。」

  「夏油傑」立即自然的接上話道:「錄下來發我一份,硝子。」

  但看著他那年輕又興致勃勃的臉,家入硝子高漲的情緒忽然頓了頓,「好。」

  不過很可惜,「五條悟」拎著五條悟走了,他們究竟去干了些什麼,沒人知道。

  ……

  「五條君……」

  一宮美咲在天台上找到了五條悟。

  由於找到返回原世界的辦法才是最重要的,「五條悟」和「夏油傑」與一宮美咲達成了共識,那就是暫時休戰。

  夜蛾正道已經幫忙聯系橫濱,尋找可能出現在那邊的家族成員們。如果順利的話,明天說不定就能全員彙合。

  五條悟原本透過鐵絲網俯瞰著校園像是在出神,聽見聲音,他回頭打了個招呼:「哦,這不是一宮首領嘛?你的保鏢沒有跟著你嗎?」

  「我讓甚爾多和惠相處一會兒。」一宮美咲站在門口看著他道:「我可以過去嗎?」

  五條悟聳了聳肩膀,隨意道:「可以啊。」

  她這才慢慢走到他的身邊。

  「我們世界的「五條君」是個好學生嗎?」她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

  「五條君把他帶走,不是為了要教他新的術式嗎?」

  「不,只是覺得他太欠揍了所以想揍一頓而已。」

  「那麼大概是因為「五條君」是天才的緣故吧,被揍完後,又變強了呢。」

  就在剛才,少年五條悟的數值突然猛漲了一波,不用想也知道,他大概又「突破」了。

  五條悟教會了他領域。

  一宮美咲嘆了口氣,「真讓我感慨。之前也是,差一點兒我就能贏了,結果「五條君」忽然學會了反轉術式和赫什麼的……」

  「這樣啊……」

  一宮美咲看向了他,「所以我有點驚訝。」

  「驚訝?」

  「是啊。身為五條家的嫡子、未來的家主、擁有六眼與無下限術式的最強……這樣的天之驕子,按理來說能過的比大多數人都要好吧。但是五條君為什麼,看起來這麼不開心呢?」

  五條悟誇張的笑了起來:「我看起來不開心嗎?」

  「這個世界的「夏油君」去哪兒了?」

  「呃……」

  「我們那個世界的「五條君」和「夏油君」,總是形影不離的。可是這邊的五條君,好像一次也沒有提起過夏油君。是這邊的關系不好嗎?」

  「呃……」

  「發生了很多事吧?從17歲,到28歲這段時間裡。」

  五條悟微笑著沒有接話:「想從我這裡打探消息可不行。」

  「但是,五條君如果什麼都不告訴我的話,也許我們世界的「夏油君」也會和這個世界的夏油君一樣消失掉。」

  一宮美咲凝視著他:「那樣好嗎?不用去阻止改變什麼嗎?他會死的吧?」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會幫你保護他……」一宮美咲將被風吹亂的頭發捋到耳後,「作為交換條件,請你告訴我,我需要怎麼做,才能讓「五條悟」站到我這一邊呢?」

  「「五條悟」啊——」五條悟就像是提起別人一樣,用打量的語氣說起了自己的名字,「想要讓他站到你這一邊太困難了,不如你站到他那一邊去怎麼樣?」

  「但是「五條君」說他不需要別人追隨。」

  「的確是這個年紀說得出來的話。」

  「現在的五條君煩惱的卻是,怎麼樣才能讓人追隨吧。」

  「呃……」

  「五條君過得不好。以你的身份,即使不工作也無所謂。既然如此,成為老師就是因為你想這麼做,你付出了很多心血,從學生們對你仰賴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說明這份工作並不是你的心血來潮。而成為教師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可以向學生們傳播自己的思想。身為御三家之一的家主,卻要自己來向學生傳播思想,就說明你的存在在咒術界是個異類,又或者你沒有能夠信任的同伴,至少這種同伴不多——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你對這個學校不滿、對這個世界不滿,你想改變什麼。我說的對嗎?」

  「你是偵探?」

  「不是,不過家族裡有一位很擅長觀察的干部。所以相處久了,也能從他身上學到點什麼。」

  一宮美咲微笑著說:「五條君,我只是想說,比起還沒有找到自己未來方向與夢想的另一個你,我們兩個才算是同伴也說不定。」

  「你想從我這裡知道打敗「五條悟」和五條家的方法?」五條悟的眼睛仍然蒙著黑布,他唇角的微笑幾乎像是面具一般固定的刻在臉上。「我可也是五條悟啊?」

  「不……」一宮美咲搖了搖頭:「比起打敗五條君……我倒是覺得……」

  她頓了頓:「當時,我對我們世界的「五條君」說,「五條君這樣的性格,是無法讓人放心追隨的」。他回答我,「我才不需要別人追隨呢,麻煩死了,一個個的,又弱又啰嗦。」我現在依然這麼想,五條君不是那種能讓人放心追隨的人。」

  「誒,你要通過否定我的方式來拉攏我?」五條悟用玩笑般的語氣道:「這是PUA啊,好過分。」

  「我並不是想否定你,五條君,每個人有每個人適合的位置,我認為,身為最強的五條君,最適合的是成為一面旗幟。」

  五條悟頓了頓:「旗幟?」

  「嗯。而我……」一宮美咲說,「我想做那個揮舞旗幟的人。」


第54章

  五條悟沒說話。

  一宮美咲知道,僅憑這麼三言兩語,就想讓他放下顧慮,沒有那麼容易。

  她並不氣餒:「我知道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夠多,還不足以培養起足夠的信任。但正因為時間不多,我們才必須把握時間和機會。」

  她不欲催促太急,這反而會讓人心生遲疑,後退拒絕。

  因此她只是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看向了底下的校園——

  在運動場上,「五條悟」正在和「伏黑甚爾」切磋體術。盡管一只眼睛看不見了,也別想讓他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呆在一旁;「夏油傑」則正在用自己的咒靈陪伏黑惠訓練式神。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站在一邊看著,時不時鼓掌叫好。而不遠處,又走來了另外幾位學生,其中還有一只熊貓。

  他們都還很稚嫩。

  看著這一幕,一宮美咲像是在說五條悟,又像是在說自己:「即便身後有追隨之人,可看著他們無法跟上自己的腳步,有時候,也會覺得有點孤單呢。」

  ……

  你曾觸發過一次精神崩潰事件,叫做「怨恨四溢」。

  那時你操控的角色是森鷗外。

  【怨恨四溢】:為什麼我非得每一件事情都親力親為?我的一半部下跟不上我的命令,而我的另一半部下壓根就聽不懂我的命令,這樣我怎麼可能管理好港口黑手黨?

  ……

  五條悟說:「你有並肩之人吧。」

  他指了指她的肚子:「你不是有丈夫嗎?」

  「中也啊……」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五條悟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正經了起來。

  他其實早已不像少年時那樣幼稚了,只是身邊很久沒有出現過可以放心坦率交談的人。

  一宮美咲的身份夠高,能力夠強,又是一個不會停留太久的異世來客,人們常常願意對這樣的人放下心防,就和旅游時,離開熟悉的地方,在全然陌生的環境中更能放開一樣。

  他問道:「我很好奇,你這樣的女人會選擇什麼樣的伴侶,還會願意為他生孩子?」

  「因為我需要繼承人,中也是當時最合適的人選。我們是母系婚姻。」

  「所謂的最合適,指的是什麼?」

  「力量。為了完成我的目標,我需要一切能用上的力量。」

  五條悟轉過頭來看向了她。

  一宮美咲也抬頭看向了他:「我知道這麼說會顯得很冷酷無情。更何況我們才剛剛認識不久,按照正常的交往過程,我更應該先給你留下一個良好的印像……

  但我們都知道,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我只是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盡可能的了解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說:「我認為我來到這個世界,也許就是為了從你這裡得到最重要的支持。」

  五條悟又看了一眼運動場上的另一個自己。

  他知道自己做出的選擇也許會影響另一個世界裡,一宮美咲與「五條悟」的關系。

  他們或許能夠和解,又或許會變成致命的敵人,戰鬥到直至其中一方死去。

  他收回視線,開始冷靜的審視她:「為了完成你的目標,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所謂首領,站在組織頂點的同時也是組織全體的奴隸。只要是為了組織的既存和利益,就要樂於浸身於萬般污濁。ヾ」一宮美咲平靜道:「這句話我很認同。我也正是這麼去做的。」

  「你的婚姻也是污濁之一?」

  「不,中也很好,雖然他的能力的確被稱為「污濁」。」提起自己的丈夫,一宮美咲露出了一個動人的笑容,五條悟看得出來,那並不是禮貌、客氣、用作社交的微笑,而是更為真摯、熱忱,所以才動人的感情。

  「但如果有一天,我的婚姻妨礙了我前進的腳步,縱然痛苦萬分,我也只能割舍。」

  頓了頓,她低聲補充道:「哪怕我會為此心碎。」

  如果不是五條悟的五感比常人要更加靈敏,他或許根本聽不清她最後說的那句呢喃。

  但沒等他發表什麼意見,一宮美咲已經轉眼看向了五條悟,「五條君呢?假如和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結婚,就可以得到助力,五條君願意嗎?」

  「這是作為領袖必須忍受的事情?」

  「當然不是。不同領袖有各自不同的統治方式,只是我並不抗拒聯姻,並傾向於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結果。」一宮美咲溫和的說,「五條君也許不是這樣的,因為五條君很驕傲。」

  「作為希望被人追隨的領袖,驕傲似乎是不好的特質啊。」

  「我認為不是這樣的。如果世界上每個人都輕而易舉的把婚姻當成交易,那才糟糕。」

  「只是……」她話鋒一轉,「為了完成你的目標,五條君又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後,終於談起了他自己:「我曾經想過殺光高層的人。」

  他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沒有貿然給予評價,只是露出認真的神態,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她那專注傾聽的模樣讓他感到了一絲平靜。

  「但那樣是行不通的,我知道,殺光了他們,咒術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我選擇成為老師……我要在那些爛橘子的手下,保護那些可以成為希望的學生。我希望他們在未來會成為我強大而可靠的同伴。」

  一宮美咲沒有跟他討論他的做法是否有效,她反而向過去追溯道:「是什麼讓你有了想要改變的想法?雖然我不了解這個世界的五條君17歲時是什麼樣子。但以我們世界的「五條君」來看,他現在恐怕還處於無憂無慮的年紀。

  盡管討厭高層,也不過是因為天性自由的少年人本能的討厭老一輩人的陳詞濫調,以及那些死板無趣的規矩而已。」

  五條悟思考了一瞬要從哪裡說起,最後卻只是概括的總結了一句:「死了很多人。」

  他又沉思了片刻,忽然道:「如果你問我結婚就能解決很多麻煩,我願不願意——不愛也無所謂,聯姻對御三家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陌生的事情。但我要她能派上用場,我需要的是同伴,不是五條夫人。」

  五條家也不是沒有催他早點結婚的聲音。但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他們想要的五條家夫人,必然要出身高貴、賢妻良母、文靜馴順、服從規矩。

  以至於他每次想起婚姻,腦子裡都只有一道道面容模糊,只知伏地聽命的無趣身影。

  再加上他忙著和爛橘子們作對,根本沒空也沒心思去考慮組建家庭。

  他才不需要這種麻煩的婚姻。

  「那麼這些事情,五條君准備告訴另一個自己嗎?」

  「呃……」說到這個,五條悟嘆了口氣,好像又恢復成大多數時那種不著調的樣子了。

  他懶洋洋的依靠在欄杆上,漫不經心道:「我有考慮過,但就算是我自己,也無法對17歲的「五條悟」感到放心。即便告訴他一切,他又真的能保護好什麼嗎?」

  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你說得對,我並不是那種能讓人放心跟隨的人。因為連我自己都無法信任我自己。」

  一宮美咲想了想,「去試試吧,五條君。」

  「我以為你會讓我告訴你詳情,由你來行動。」

  「你不會放心的。因為這必然要透露許多關於五條君的秘密,比起知道五條君可能的弱點,我更想獲得五條君的友誼。所以,我寧可不知道。」

  一宮美咲笑了笑:「不過,一旦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五條君說不定就會忘記在這裡所知道的一切,只有我有辦法能讓他保留這些記憶,我決定拿這個來跟五條君做交易,所以我也不會吃虧。」

  五條悟也笑了:「原來是在這等著我。」

  「你會生氣嗎?」

  「目前還沒有。」

  「那我多說說五條君的好話,請你千萬不要生氣。」一宮美咲微笑著說:「五條君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可信任,他現在只是被自己的力量和高貴出身所帶來的特權給慣壞了,只需要一點管教,就能成長起來。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任性又傲慢,但內在正直又善良。只要看我面前的你就知道了——

  他既沒有誤入歧途、也沒有視旁人如螻蟻,濫殺無辜——雖然現在過的有些辛苦,可想一想,如果五條君墮落成了壞人該多可怕?

  明明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卻懂得收斂,成為一名值得依靠的老師。

  這些事情足以證明五條君品德優秀。雖然「五條君」之前說這樣的大人很遜,但我倒是覺得,五條君的朋友和學生們一定都會為你感到驕傲。」

  「呃……」

  「我誇得怎麼樣?」

  「噗——哈哈哈!」五條悟捂著肚子,笑彎了腰。「救、救命……」

  他說:「正直善良?品德優秀?哈哈哈,這麼說未免也太惡心了。」

  「嗯……」一宮美咲盯著他那露在蒙眼黑布下的一小截耳朵,語氣輕快:「五條君臉紅了。」

  ……

  「喂,他們在聊什麼呢?」

  運動場上,「五條悟」走到了「夏油傑」的身邊。他皺著眉頭,帶著好友一起仰頭望向了不遠處教學樓的天台。

  遠遠地,他們瞧見一身運動裝,完全看不出是個大少爺的五條悟和一宮美咲站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看起來相談甚歡。

  「搞什麼啊那家伙!」「五條悟」不爽道:「他是我吧?居然和敵人走得那麼近?」

  「敵人嗎?」

  「不然呢?」「五條悟」道:「明明比我大那麼多,不會傻到被一宮美咲拉攏吧?那也太遜了。」

  這時,好像察覺到了下方灼灼逼人的視線,天台上的男人停住了笑聲,但臉上仍帶著笑意。

  一宮美咲則朝著底下的少年揮了揮手,一副平易近人的親切模樣,仿佛在邀請他們上去。

  「走,上去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五條悟」立即拽著「夏油傑」趕了過去。

  但等他們抵達天台的時候,卻只有五條悟一個人在等他們。

  「五條悟」蹙眉道:「一宮美咲呢?」

  五條悟戲謔道:「你很在意她嘛?」

  「你才是吧!」「五條悟」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該不會認識了這麼點時間,你就被她迷昏頭了吧?」

  五條悟沒有在意這點冒犯,他嘴角噙著笑意,雙手插在口袋裡,注視著面前一臉不悅的自己,和看起來沉穩冷靜的多的「夏油傑」,開口道:「你知道這個世界的傑去哪裡了嗎?」

  「五條悟」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在外做任務吧?」

  「不是……」他那天真的樣子,讓五條悟的笑意減淡了些許,「他死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愣住了。

  五條悟又道:「是我殺的。」

  ……

  一宮美咲從另一邊下樓時,在半路遇到了上來接她的「伏黑甚爾」。

  他皺著眉頭,一臉的不贊同:「懷著孕不要這麼爬上爬下的。」

  說著,男人便伸手扶住了她。

  「還真是一刻都閑不住。」

  一宮美咲溫和的問道:「和惠相處的怎麼樣?」

  「沒什麼好說的。」「伏黑甚爾」說,「這個世界的我早就死了,他是被五條悟資助長大的。」

  「這麼說,這個世界的甚爾很有可能是被五條君殺死的了。」

  「伏黑甚爾」顯然也猜到了,他低哼了一聲:「無緣無故,他也不會知道惠。」

  「甚爾……」說到這裡,一宮美咲忽然認真的叫了他一聲。

  「怎麼?」

  「如果我有了女兒,也許她不一定會和惠結婚了,可以嗎?」

  當初你本來是想拉攏「伏黑甚爾」,才考慮聯姻。但現在,「伏黑甚爾」已經是你的干部之一了。

  即便沒有姻親關系,伏黑父子都是你的家族成員。既然如此,再讓女兒和伏黑惠結婚,就顯得有些多余和浪費。

  「伏黑甚爾」頓了一下,但語氣還算平靜:「你有什麼想法?」

  「你覺得「五條悟」能接受一個比他小17歲的未婚妻嗎?」

  如果她能嫁給「五條悟」,一宮家族就能和五條家結為同盟。

  ……

  「你在說什麼?」聽完中原中也15歲的故事後,「中原中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說白瀨從背後捅了你一刀?」

  「嗯……」

  「我不相信!」「中原中也」瞪著他:「一開始,就是白瀨撿到了我,收留了我,給了我食物!就算後來我們有些不睦,但他怎麼可能會想要殺死我?」

  「你不相信,也不代表這件事情不可能發生!我根本沒有騙你的必要吧!」這個質問讓中原中也頓時火冒三丈。

  但他忍住了心中的怒氣,硬邦邦的回答完,生硬的指向了另一邊的那個人道:「不信的話你就去問太宰這家伙!他可不會和我聯合起來騙你!」

  他所說的太宰治,是在「江戶川亂步」提出交換情報後不久趕過來的。

  這個男人穿著沙色的風衣外套,臉上笑吟吟的,給人的感覺要比一身黑衣的「太宰治」親和一些,個子高挑清瘦,脖子和手腕上卻都纏著讓人擔心的繃帶。

  他剛才和「太宰治」湊在一起,低聲嘰嘰咕咕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便開始和舉著錄像機認真錄像的「織田作之助」套起了近乎。

  魏爾倫在和「魏爾倫」與「蘭波」交流,在聽說一宮美咲是「魏爾倫」的妹妹後,魏爾倫微微睜大了眼睛,確認道:「但她嫁給了中也?」

  「魏爾倫」一副心滿意足的神色:「是,她嫁給了中也。」

  魏爾倫頓時露出了一個許多年都沒有露出過的笑容。

  見狀,「蘭波」在一邊沒忍住抽了抽嘴角。而聽說自己死去的消息後,他本人只是頓了一下,就平靜的接受了。

  「要是沒有遇見美咲……我會是這個結局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與謝野晶子」和與謝野晶子也在一邊簡短的說了幾句話,前者詢問後者是怎麼進入武裝偵探社的,後者擔憂前者是不是被人控制了——與謝野晶子以為高天組是和港口黑手黨一樣的黑暗組織。

  事實上,中原中也也這麼認為。

  他對自己入贅這件事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所有的信息都在「江戶川亂步」這裡彙總。

  他起身,一臉嚴肅的用石頭在工廠的水泥地上劃下白色的痕跡——一條豎線。

  他在左邊寫下了在這個世界死去了,卻在一宮家所在的世界活下來的人:

  織田作之助、安德烈ㆍ紀德、旗會、蘭波……

  右邊則是在這個世界存活,卻在一宮家族所在世界死去的人:

  森鷗外……

  「江戶川亂步」沒有透露寫出名字的寓意。但森鷗外和一群已逝之人放在一起,讓中原中也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預感。

  太宰治和與謝野晶子也想到了,他們都愣了愣,卻又不敢相信。

  「江戶川亂步」又在左邊畫了三個圓圈,在其中填字:

  港口黑手黨、異能特務科、武裝偵探社。

  右邊則只有一個圈:一宮家族高天組。

  「很直觀了吧?」「江戶川亂步」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一本正經的向著這個世界的眾人高聲說道:「勢力更強,死人更少。」

  他理直氣壯:「所以還是我們的世界更好。」

  中島敦吃了一驚,心直口快的吐槽道:「誒?我以為亂步先生是在推理什麼重大發現,原來只是為了炫耀嗎?」


第55章

  國木田獨步和與謝野晶子顯然都習慣了江戶川亂步的性格。

  因此對這位「江戶川亂步」的行為,也有了不小的免疫力,看起來接受良好。

  反而是中原中也無語了片刻,然後沉聲問道:「森先生是怎麼死的?」

  「江戶川亂步」輕描淡寫道:「被首領處決了。」

  聽見這個消息,與謝野晶子才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了另一個自己,「與謝野晶子」朝著她表情復雜的點了點頭。

  剛才他們你說一段,我說一段的拼湊起了兩邊的故事。但許多細節都被概括省略了,比如「中原中也」,他就拒絕詳細的描述自己和一宮美咲戀愛的事情。

  他不說剛見面時,一宮美咲是如何給他寫信、每天送禮物的,也不說他們在那次篝火宴會上算是定情之吻的親密接觸,更沒有提一宮美咲的表白,這就導致他說自己和一宮美咲在15歲那年相遇,然後接觸多了熟悉起來,最後訂婚的時候,顯得這件事情格外突兀,讓人無法理解。

  中原中也甚至問他:「你沒被下藥吧?」

  同樣的,「江戶川亂步」之前也只是提到高天組兼並了港口黑手黨,並沒有特意提到森鷗外,中原中也便沒有往他死去的方向想。

  盡管港口黑手黨被消滅這件事情讓這位重力使震驚了一會兒。

  但他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的首領一定有辦法逃出生天,此刻說不定正在某處運籌帷幄,試圖東山再起。

  「他真的死了?」

  然而與謝野晶子看起來比中原中也還要不敢置信一點。

  她試圖冷靜的質疑:「你們能保證死的是真正的森鷗外嗎?他有沒有可能是假死,或者是替身?」

  「你在質疑織田的看守能力嗎?」「江戶川亂步」道:「織田負責看守地牢和囚犯,從高天組成立至今,還從沒有人成功越獄過——太宰,對吧?」

  「唉,亂步先生,這種時候就不要提起我了嘛。」「太宰治」無辜的笑道:「反正我是沒能成功呢。」

  太宰治揚了揚眉毛:「真的沒有成功?」

  「真的哦……」「太宰治」眯著眼睛看著另一個自己,「我們家族的地牢可是很特別的。」

  他們兩個看起來相處的和樂融融,都是笑眯眯的。但內心深處,卻都因為熟悉自己而熟悉對方,於是覺得十分厭惡。

  既然我討厭我自己,那就當然不可能喜歡你。

  不過,「太宰治」能夠忍住,因為他對另一個自己懷著惡意的憐憫和同情。

  當初攻入異能特務科的時候,「太宰治」發現了一個被嚴密防衛的房間。當然,在高天組徹底占據大樓之後,那個房間就被強行打開了。

  他在裡面發現了一本書。

  當「太宰治」觸碰到那本書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總之,他與那本書之間產生了特異點,他在書中看見了所有平行世界所發生的事情。

  除了他和某位成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太宰治外,其他世界的太宰治,過的似乎都不怎麼好呢。

  哎呀呀,這麼想著,「太宰治」的眉眼更彎,笑容顯得更友好了。

  真可憐啊……

  太宰治也微笑著看著他。

  盡管他不知道「太宰治」都知道些什麼。但這不妨礙他本能的察覺到那股惡意——來自另一個自己的惡意。

  那惡意藏在笑容之下,就像花朵下的腐泥。

  「與謝野晶子」也肯定道:「是我親眼看見的。」

  與謝野晶子這才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一時之間似乎說不出話來了。

  而中原中也的眉頭死死的皺了起來。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嚴肅道:「那麼,高天組統治橫濱的目的是……」

  「江戶川亂步」干脆道:「我們要統治這個國家。」

  中原中也和偵探社的眾人頓時都驚住了。

  國木田愕然反對道:「那怎麼可能做到?」

  「你們當然做不到。」「江戶川亂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不感興趣的得出了結論,「三刻構想……就橫濱這麼大的一塊地方,到底有什麼好三刻構想的?」

  太宰治語氣輕松道:「畢竟橫濱的情況很復雜嘛。」

  「橫濱的局面的確很復雜沒有錯,就算是首領,也曾考慮過以穩為主……」「江戶川亂步」道:「但如果是為了遠大的目標,一時的隱忍當然沒有問題,可要是只是為了穩定而穩定,那就不過是欺騙民眾的把戲罷了。」

  太宰治笑道:「另一個世界的亂步先生還真是不留情面呢。」

  「因為我跟你們這個世界的亂步不同……」「江戶川亂步」道:「偵探只需要接受委托,然後隨波逐流的活下去就好,他願意服從三刻構想,那就願意服從吧,但我不是偵探。」

  他的語氣中含著某種極其堅定的信念:「我的頭腦和力量,我的才能和心智,必須要能支持首領去改變這個世界,比起穩定,我要的是變革。」

  到了現在,兩方都已經明白彼此之間的差距有多麼巨大了。

  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在不同的世界、遇見了不同的人、經歷了不同的事情後,再放在一起對比,結果竟是如此……天差地別。

  與謝野晶子和太宰治的差別已經算是不那麼大的了,而除了中原中也和江戶川亂步的區別外,國木田獨步最在意的,就是「福澤諭吉」在另一個世界居然是「江戶川亂步」的親衛隊隊長。

  好在「福澤諭吉」沒有跟著一起過來。

  條野采菊的護衛末廣鐵腸還被關在地牢裡,他鎮守據點時,「江戶川亂步」就把自己的護衛隊長留給了他。

  「現在兩邊的情報都交換的差不多了……」「太宰治」道:「亂步先生有什麼頭緒了嗎?」

  「江戶川亂步」看向了「蘭波」。

  「「蘭波」先生……」他冷冷的,以一種指認嫌疑犯的語氣道:「你還要繼續瞞下去嗎?」

  「蘭波」抬眼與「江戶川亂步」對上了視線,他嘆了口氣:「既然你都能推理出來,難道想不明白這都是首領的意思?」

  「江戶川亂步」那一直都非常嚴肅冷靜的面容,第一次露出了憤怒的神色,「我推理出來了——所以才不能接受啊!」

  他氣紅了臉:「明明我才是她的家族顧問!是她最初的干部——可是她!她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說,反而選擇了你!為什麼!我才不要!」

  「你這家伙!你這家伙!」「江戶川亂步」衝過去,一把揪住了「蘭波」的衣領,瘋狂搖晃了起來:「你這家伙到底比我好在哪裡了?」

  「蘭波」沒有反抗的任他晃動,他無奈道:「她連自己丈夫都瞞著,你有沒有覺得好過一點?」

  「中原中也」頓時望了過去,「魏爾倫」立即道:「不是那樣的。」

  他吸引了「中原中也」的視線,望著「弟弟」那雙藍色的眼眸鎮定道:「是我擄走了她。」

  「我本來是想殺了她和她的孩子的……」「魏爾倫」用平靜的口吻說著讓「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的話,「所以不是她的錯。」

  「你想干什麼?」「中原中也」猛地站了起來,怒不可遏:「你既然要衝著我來,就好好的衝著我一個人來啊混蛋?」

  中原中也:「嘖。」

  他突然回憶起了一些舊事,沒忍住皺著眉頭瞪了一眼魏爾倫。

  魏爾倫:「……」

  就在這時,國木田接到了一個電話,見來電的是社長,他連忙按下了接聽。

  聽完對面的消息後,他怔愣了片刻,才掛斷了電話。

  「東京那邊傳來了消息。」國木田一句話,就讓漸漸混亂起來的場合立即安靜了下去。

  「江戶川亂步」放開「蘭波」,緊緊地盯住了他。

  「好像發現你們首領的蹤跡了。」

  ……

  「你是傻逼嗎!」

  這是「五條悟」得知夏油傑叛逃後,對自己好友說出的第一句話。

  「夏油傑」氣的立刻反駁:「你才是傻逼!叛逃的又不是我!」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你受了什麼刺激了?」

  「我不知道——都說了我不知道了!我現在還好好的啊!」

  由於五條悟只能說出自己視角所能看到的事情,他只能說出星漿體事件、灰原雄因情報失誤而死、夏油傑在執行某次任務時,突然殺光一個村子的人和自己的父母,隨即叛逃——

  但夏油傑在想什麼,這幾件事情是如何改變了他的想法和心態、他的心路歷程是什麼樣的,五條悟也不了解。

  如果他能了解,早就在夏油傑叛逃前阻止他了。

  總之幾年後,曾經的咒靈操使,或許是世上唯一一個能與六眼並稱最強的少年,以盤星教教主的身份,試圖展開百鬼夜行,殺死乙骨憂太。

  最終被五條悟所殺。

  「不過,盤星教?」五條悟皺著眉頭瞪著已經被打上「叛逃預定中」標簽的好友,思考了一會:「就是上次綁架了伏黑惠的那個組織?」

  五條悟歪了歪頭:「綁架惠?」

  「五條悟」和「夏油傑」便將之前一宮美咲向他們求助的事情說了出來。

  盤星教曾經擄走了「伏黑惠」,要挾「伏黑甚爾」帶「一宮美咲」前去交換。

  這個信息,讓五條悟若有所思的思考起了什麼。

  「這家伙……」而「五條悟」說完正事後,完全嚴肅不過三秒的指著「夏油傑」說:「那時候還一直盯著一宮美咲的腿看——」

  「夏油傑」頓時大怒:「你少胡說八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偷穿硝子裙子的事情我可沒告訴過任何人!」

  「准備叛逃的人還好意思說這些!」

  「都說了我沒有——你再說我叛逃了就都是被你逼走的!」

  「什麼!你想打架嗎!」

  「試試看啊!」

  眼見著兩人又要鬧起來,五條悟笑了:「年輕人的精力還真是充沛啊。」

  聞言,「五條悟」頓時不鬧了,他看向他道:「但你還是被一宮美咲說動了吧。」

  銀色頭發的少年瞅著他道:「如果是你的話,會選擇和高天組合作對吧?」

  五條悟沒有否認:「如果一宮美咲這樣的人來幫我,我不會拒絕。」

  「五條悟」皺眉道:「你難道不知道她的野心很大?」

  「當你看見自己熟悉的人一個個死去或者離開……」五條悟淡淡道:「只要她能讓現在的情形變得更好,我不在乎她有沒有攻破皇居。」

  他歪了歪頭,以一種冷漠的語氣道:「皇室?隨便怎麼樣吧。不過也是一群無用的蛀蟲。」

  「五條悟」和「夏油傑」一時沒有說話。見狀,五條悟自己打破了那凝滯的氛圍,他看著少年模樣的自己,輕聲道:「也許你並不會走上和我一樣的道路。那樣或許比較輕松,但我不認為那是正確的。不過,如果你能過的順遂,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自己也覺得有些自相矛盾。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希望你能走上這條道路,但又不希望你走上這條道路。」

  「五條悟」頓時沒忍住吐槽道:「你是什麼嘮叨的大叔嗎?」

  「你真的很煩人啊。」聞言,五條悟眯起了眼睛:「再把你揍一頓吧。」

  「夏油傑」平靜道:「帶上我一個。」

  「喂!」


第56章

  當橫濱眾人朝著東京趕去時,原本認為東京離橫濱太近不是好事的眾人都第一次覺得,兩座城市相隔這麼近也不全是壞事。

  中原中也在得知森鷗外在另一個世界死亡後,便當機立斷的決定繼續跟上,他已經聽說了這麼多關於「一宮美咲」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也該親眼見上一面。

  「江戶川亂步」沒有阻攔他,也沒阻攔武裝偵探社的眾人跟上。

  因為在與一宮美咲取得聯系後,他請示過她是否允許,一宮美咲似乎對於他們挺感興趣。

  然後在彙報完大致情況後,「江戶川亂步」便將手機讓給了「中原中也」。

  作為配偶,他有權利在公事之外占據首領私事的全部時間。

  「江戶川亂步」只是憋著氣,打算見面之後再問清楚,首領到底為什麼在他和蘭波之間選擇了蘭波。

  「中原中也」一個人拿過手機,坐在最後一排,他壓低了聲音,好像這樣就不會被別人聽見他們的交談。

  可惜的是這輛由港口黑手黨「熱心」提供的加長版豪車雖然寬敞,但仍然是個密閉空間。

  不過大家都很貼心的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見。因為「中原中也」明顯是那種很不擅長在眾人面前坦率流露出自己真實情感的人。

  那會讓他覺得很羞恥。

  他們聽見電話那邊傳出了一道輕柔的女聲:「是中也嗎?」

  「中原中也」低聲道:「嗯。」

  「你生氣了嗎?」

  「中原中也」深深吸了口氣:「「魏爾倫」在撒謊吧?」

  「他說了什麼?」

  「他說他擄走了你。但這說不通「蘭波」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除非琺國那邊要求他們擄走你,而你出其不意攻打東京,是為了給我們傳遞信號,讓我們來救你……我原本以為是這樣的。」

  一宮美咲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個猜測對「蘭波」和「魏爾倫」來說,罪名就太大了。不是這樣的,是我跟他走的。」

  「我猜到了。但是為什麼!」

  「中也,在所有家族成員裡,只有你和「蘭波」兩個人知道母親的能力。因此你應該知道所有危險的冒險,對我來說都只是一次嘗試……我只是不希望為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嘗試讓你們太過擔心。」

  考慮到兩人身邊都有外人存在,一宮美咲沒有使用「回溯時間」這一明確的說法。

  但「中原中也」和她的想法並不一樣:「因為你的母親不必親身犯險!」

  他憤怒的忘記了壓低了聲音:「就算她能給你一次次機會,但你是真的會受傷,會死的啊!」

  「呃……」中原中也假裝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此時此刻,「中原中也」顯然已經顧不上關注別人的反應了。

  「他」臉上那樣焦灼的神色,讓中原中也感到了一陣迷茫和新奇。

  「我」也會因為某個人的安危,而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那和擔心部下的感情不同,也和關心首領的安危不同,甚至和在意同伴的重視也不同。

  他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心動、戀情、婚姻……

  那對年紀輕輕變成了港口黑手黨干部的青年來說,是全然陌生純白的世界。

  他在黑暗世界裡已經經歷了太多,卻唯獨不曾理解過這一片區域。

  那讓他不自覺的開始關注起「中原中也」——他的情緒波動、他的表情變化,究竟是因何而起?

  同時,他也很想知道,對面會如何回答。

  只見沉默了片刻後,那個溫和的女聲輕柔道:「因為中也把我當做人來愛我啊。」

  「中原中也」不悅道:「你不是人嗎?」

  「我……」

  這時,中原中也突然起身走了過去,「中原中也」驚訝的看著他,卻見他湊近了手機,大聲道:「喂!你該不會和魏爾倫那個混蛋的想法一樣吧!」

  「咦……」電話那頭的女性猝不及防聽見這個聲音,也頓了頓,「是另一位中也嗎?」

  中原中也沒回答這個問題,他直接的問道:「你不會要說你不算人類吧?」

  「呃……」見那邊遲遲沒有回應,中原中也皺著眉頭,又「喂?」了一聲。

  「中原中也」惱怒的瞪著他:「誰讓你突然插進來的?」

  中原中也沒說話。

  但這時,對面再度傳來了一宮美咲的聲音:「中也……」

  兩個中原中也下意識的都回了一聲:「嗯?」

  「之前說要你想孩子的名字,你想出來了嗎?」

  中原中也反應了過來,她呼喚的對像並不是自己,頓時不再說話。

  「中原中也」不解道:「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因為……」一宮美咲道:「按照現在的情形,你到的時候,可能就能看見孩子了。」

  滿車都死寂了一瞬。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他猛地扭頭看向一旁也呆住了的中原中也,一時都沒想清楚向他確認到底有什麼用處:「美咲是要生了嗎?」

  中原中也暴躁道:「你問我?」

  還是「與謝野晶子」反應最快:「司機!再快開一點!」

  ……

  你觸發事件:【我的兒子,我的繼承人】。

  【第一次宮縮開始時,我突然變得非常冷靜。我沒有空閑擔憂了——我必須全力以赴去踐行最偉大的奇跡之一。

  在漫長但光榮的掙扎後,我產下了一個完美的小兒子!總有一天,孩子,你將繼承我的權限。什麼樣的名字會適合一位大能的大人?】

  【願你成長,得到強壯與智慧,我的兒子。】

  你可以給這個孩子一個名字,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起名框下還有三個選擇可以隨機起名,一個是「起一個島國名字」,一個是「起一個神道教名字」,一個是「以先祖的名字為他命名」。

  你點了點宗教名字隨機,出來的名字未免太過中二。

  什麼「伊邪那岐」、「月讀」、「須佐能乎」……倒也不必如此張揚。

  而一宮家族目前沒有先祖名字可以使用,你便選擇了起一個島國文化名字。

  「文也」。

  文也嗎?好像也還不錯,但是隨機出來第一個就選了總覺得有點不甘心,再挑挑看。

  你點擊了「隨機」,隨了幾次之後,出現了「蘭也」。

  你頓時想到,既然高天組的家徽是梅花,那梅蘭竹菊這麼排好像也不錯。

  算了,菊再想想。

  你點擊了確定。

  由於是母系婚姻,雖然中原中也沒有強制要求改姓一宮,但生出來的孩子卻是跟隨母親一方的姓氏。

  一宮蘭也……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就是你將來操控的第二個玩家角色了。

  你想起你第一次使用女性角色開局,結果沒能在在位時成功修改繼承法,導致死亡後操控角色變成男性,好不容易統一的領地還瞬間破裂,均分給了每個孩子。於是十分別扭重開了一局的往事。

  後來重開你成功的讓女兒繼位了。但又因為當時的領地是「男性主導文化」,導致干部對第二任女性首領的好感度極低,最後以叛亂告終。

  再後來你就無所謂男女了,只要能玩下去就行。雖然當然還是女性角色更好,不過你也沒有強求。

  到了最後,還是要看數值,說到這裡,你又想起有一局,你女兒繼承了「傾國傾城」和「天才」兩個屬性,好家伙,你立馬把繼承法修改成選舉制,推選女兒成為首領。

  不過有一局就很為難,你女兒非常優秀,還隨你一樣是雙性戀。

  但你的長子也非常優秀,甚至還出現了「聖君」的特質。但他的性格特質有一個「冷酷」,導致還沒上位時,你觸發了事件,說你的臣民們都很擔心你的繼承人過於冷血無情,他還被你發現過好幾次針對其他兄弟進行謀殺計謀……

  好家伙,就真梟雄啊。

  但考慮到他數值非常好,你每次都沒有處罰他。於是你死了兩個兒子,你的間諜首腦都查出來是你的長子所為,一任伴侶也神秘死亡,但沒有證據表明是誰做的。

  不過那個檔你在位了七十多年,死亡後兒子繼位都五六十了——天下豈有五十年的太子!

  你都擔心他後期不殺兄弟,要來殺你了,但好在直到最後,他對你的好感度都是100滿值——

  而且你死的時候還在打仗,兒子幫忙收拾完爛攤子,沒過幾年也死了。

  你瞬間操控起了之前根本就沒關注過多少的孫子,領地被他叔叔們分了一大半。

  你:……我還是重開吧。

  那之後,你煩死繼承玩法了,土地很容易七零八落不說,你忠心耿耿的下屬可能反手就背叛你的繼承人。因為他們喜歡你,不代表喜歡你的孩子。

  於是你去找MOD,因為你聽說有個MOD裡面有個特質是「不老不死」,選擇之後你可以慢慢熬,熬死兒輩,熬死孫輩,與天齊壽。

  你添加完MOD後,選擇了古代島國劇本,添加了「不老不死」特質,滿意了。

  你的角色外表永遠停留在了十八歲成年的樣子,年齡的增長變成了單純的數字變化,直到你的伴侶和兒女們一個個死去,你才意識到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伴侶和兒孫們的去世讓你的壓力值居高不下。但你都覺得還好,只要慢慢來,總能減下去的。

  只是熬死了三任伴侶後,你篩查數值最高的NPC,選擇第四任伴侶時,居然發現了一個叫做「安倍晴明」的人。

  那時他已經六十多歲了。

  但你還是抱著新奇的態度跟他結了婚。

  他數值的確很高,特質中還有著「白狐之子」,你覺得好玩極了,慢慢卻開始懊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他。

  他現在已經是鶴發雞皮,白發蒼蒼的模樣了,你多好奇他十多歲、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樣子啊。

  當你們的立繪擺放在一起時,你的角色如此年輕美麗,光彩照人,而他卻已經衰老了很久。

  你居然會開始思考,在沒有遇見你的時候,「安倍晴明」都經歷過什麼,他與你結婚時,心裡又會在想什麼。

  你開始膽戰心驚的看著一年又一年過去,他七十多歲了,你們相伴了十多年,然而游戲裡的十多年是多麼短暫的時間。

  也許作為「白狐之子」,「安倍晴明」會很長壽,他說不定會活到100多歲,但對你來說,那也不算什麼。

  你越來越害怕哪一天突然觸發伴侶死亡事件,不知道為什麼,「安倍晴明」對你的意義和之前的幾任伴侶不同。

  也許是因為前幾任伴侶你從未聽說過他們的名字,也毫不了解他們生平的事跡。對你來說,他們只是一個個陌生的名字和一些數據的集合體。

  但「安倍晴明」不是這樣的,你把他當做了一個「人」。

  最後你沒有再登錄那個檔。因為你覺得,只要你不登錄,他就永遠也不會死。

  然後為了調整心情,你自覺自己已經有了還算豐富的經驗,便打算重啟你當初進入游戲,第一個接觸到的劇本——三分橫濱。

  這一次,你沒有再選擇「不老不死」。

  但你對伴侶和子女的存在,也已經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了。

  你熟門熟路的把自己設為了一宮蘭也的監護人,為他選擇了以後發展的方向,你考慮到自己這一代應該差不多能打下島國,那麼下一任首領要做的就是守住江山,和自己一樣選擇「學識」雖然也可以。不過側重於「外交」或者「管理」會不會更好一點?

  你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學識」。

  然後點擊了「尋找配偶」。

  你本想著如果是女兒,可以和五條家聯姻,不過仔細想想,如果第一個孩子是女兒,那她就是你的繼承人,五條悟是不可能入贅的,伏黑惠是最好的選擇,但現在連伏黑惠也用不上了。

  既然生的是兒子……

  唉,五條悟為什麼就沒有個女兒或者妹妹什麼的!

  你直接選擇了以「盟友實力」來排序可以聯姻的人選。因為現在一宮家族還處於需要強大盟友的階段,只見第一第二是兩個同樣來自禪院家的小姑娘。

  「禪院真希」、「禪院真依」,今年都是5歲。

  「禪院真希」的數值比「禪院真依」要好一點,不過5歲還小,之後還會有很大的變化,倒也不急著下定論。

  你試著確定婚約,但並不意外無法成功。

  【禪院直毘人不渴望同盟-20;禪院直毘人對你的好感度-50;禪院直毘人認為此婚姻是低就-50;禪院直毘人與你的信念不合-999。】

  別的理由倒還好,但你最受不了的就是「低就」這個理由。

  低就是吧?

  你撇了撇嘴。

  之前那個因為低就這個理由而不同意聯姻要求的,可是森鷗外。


第57章

  孕婦突然產子這件事情,讓咒術高專的眾人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們擅長面對百怪千奇的咒靈。但沒有一個人有過照顧產婦的經驗。

  唯一的「醫生」家入硝子不得不臨危上陣。但畢竟專業不對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總不能是在一宮美咲可能有危險的時候用反轉術式治療她?

  但萬一有胎位不正或者別的什麼問題,就算有反轉術式也只能保證孕婦不死,而沒法保證孩子順利出生啊!

  眼下黑眼圈濃重的女性醫生難得有些慌亂。但好在一宮美咲的生產過程順利的驚人。

  家入硝子預想中的一切危險和困難都沒有出現,當她將新生兒包裹起來送到一宮美咲身邊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

  「恭喜你……」

  見慣了死亡的醫生帶著一絲淡淡的喜悅說道。

  無論何時,一個孩子的誕生都代表著一個希望和一種奇跡。

  但一宮美咲凝視著自己的長子,臉色蒼白,罕見的有些出神。

  「怎麼了?」家入硝子立即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一宮美咲伸出手,輕柔的用手背摩挲了片刻新生兒那過於嬌嫩的肌膚,搖了搖頭,但變得很沉默。

  家入硝子沒有多想,大約是以為她累了。見她閉上了眼睛,陪伴了片刻後,便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虎杖悠仁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緊張不已:「家入老師!我姐姐沒事吧?」

  盡管釘崎野薔薇詢問過後,發現虎杖悠仁和一宮美咲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但就算指出了這一疑點,虎杖悠仁也非常堅持一宮美咲就是自己的姐姐。

  這或許跟她的術式有關?五條悟的六眼確認過,一宮美咲的確是個咒術師。

  不過根據「五條悟」所說,她是在某一天突然變成咒術師的,正好是把「伏黑惠」從盤星教手裡救出來之後。

  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可對於一個異界來客,這個世界的人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探索欲。因為從某方面來說,那與他們無關。

  他們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時間。

  與其關押起來嚴刑逼問,如今這樣和平相處,相互配合,反倒更有益處。

  至少兩邊就互通了不少情報。

  「一切順利。」家入硝子朝著一臉關切的虎杖悠仁點了點頭,「是個兒子。」

  虎杖悠仁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頓時綻放出驚喜的光彩:「啊!那麼說,我有外甥了?」

  然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伏黑惠,沉默了半晌後,認真的拍了怕朋友的肩膀:「惠,別失望。」

  伏黑惠:「……」

  釘崎野薔薇沒忍住吐槽道:「你現在倒安慰起他來了。」

  「伏黑甚爾」等在走廊的另一邊,聞言撇了撇嘴。

  之前,高年級的學生已經奉命去把橫濱來的客人接到學校裡,以免他們被結界擋在外面。算算時間,這時候也該到了。

  果然,沒過多久,樓梯處就響起一陣陣紛雜的腳步聲,咒術高專可能從來就沒有這麼熱鬧過——畢竟他們一個年級也才三四人。

  只見衝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她一襲黑衣黑裙,綴著白色領結,秀麗的短發上,帶著一只翩翩欲飛的蝴蝶發飾。

  她滿臉焦急,看見穿著白大褂的家入硝子後,便立即迎了上去:「我是一宮家族的家族醫生「與謝野晶子」,我們首領現在情況如何?」

  家入硝子看見了「她」身後的人群裡,還有一個與謝野晶子,心中便知道情況大約和高專裡的兩個五條悟一樣。

  她簡短的回復道:「母子平安。」

  「與謝野晶子」頓時捂住了胸口,放下心來,猛松了口氣。

  她下意識的望向那扇關閉的門,想要進去看看,又怕打擾到首領。

  這時,門內傳來了一宮美咲的聲音。

  她的聲音有些虛弱:「「中也」,可以進來一下嗎?」

  沒有了電子設備的轉述,一宮美咲現實中的聲音和電話裡聽起來有些不大一樣,比起柔和,似乎多了一份堅定。中原中也看著另一個自己手足無措的依言進去了。

  對於「他」的慌亂,中原中也很能理解。別說是身為當事人的「中原中也」了。

  按理來說,他本應該是個局外人的,可站在這裡,都感覺有些莫名局促緊張。

  ……

  「對不起呀……」當「中原中也」怕打擾到她,而腳步輕緩的走近後,一宮美咲輕聲道:「因為沒等到中也的名字,我就擅自給他起名叫蘭也了。」

  「沒關系……」「中原中也」看著那張還有些皺巴巴的小臉,一時之間居然沒有什麼真實感。

  他小心的坐到床沿,仿佛一宮美咲變成了易碎物品,如果不小心碰到,就會碎掉一樣。「一宮蘭也嗎?我喜歡這個名字。」

  他握住了她的手,「辛苦你了。」

  「不過我有些狡猾呢。」

  「怎麼?」

  「因為中也本來對我很生氣吧?但是現在就沒辦法對我發脾氣了。」

  「中原中也」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我才沒有對你發脾氣。我只是……」

  他抿緊了嘴唇,「我只是很擔心你。」

  看著他鮮活的面容,一宮美咲拉住了他的手指。她低聲道:「中也,我有不好的預感。」

  「中原中也」立即露出了擔憂的神色,「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呃……」

  「美咲?」

  「母親好像……」

  「怎麼?」

  但一宮美咲頓了頓,「算了,沒什麼。只是我隱約察覺到……但一切都還沒有確定。」

  「中原中也」第一次見她如此沒有把握的樣子。但她不肯說,他雖然擔憂,卻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惠那邊怎麼辦?不是說好讓他入贅嗎?」

  「比起惠,你不認為五條家是更合適的聯姻對像嗎?」

  「哪一個五條?」

  「五條悟……」

  「中原中也」頓時一愣,旋即不可置信道:「他今年17歲了吧?就算最快明年可以生出女兒,那麼「五條悟」也比她大18歲!」

  「如果明年就可以出生,那麼等結婚的時候,「五條悟」也只有36歲啊。」一宮美咲的表情很明顯的表明,她不覺得36歲是什麼大問題。

  「但我們有一個兒子了不是嗎?」「中原中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和她吵架,他忍耐道:「繼承人只要有一個就夠了,既然如此,女兒就不能過得自由一些嗎?」

  一宮美咲看著他,輕聲道。「我恐怕不能。」

  「有了神奈川還不夠嗎?」

  一宮美咲轉移了話題:「去把大家都叫進來吧。」

  「美咲!」

  「等女兒真正出生以後,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如何?」

  她的語氣很溫和,但「中原中也」看不到一絲她願意改變的跡像。

  他皺緊了眉頭,卻只能暫時放過這一話題——因為他們都知道,一時半會也爭不出答案——將眾人都叫了進去。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圍在蘭也身邊,默默注視了他片刻,便又環繞在了一宮美咲的身邊。

  計劃趕不上變化,「江戶川亂步」本打算一見面就好好的撒嬌訴苦,可是首領躺在床上,剛剛生產完,他怎麼也不能在這個時候不管不顧的抱上去,因此整個人都有些怏怏不樂。

  「首領太狡猾了,居然這個時候生產!這不是都讓人沒辦法責怪你了嗎!」

  「對不起呀,亂步。」

  「魏爾倫」一直盯著蘭也,似乎覺得他的存在非常神奇。

  見狀,一宮美咲道:「你可以碰碰他。」

  但「魏爾倫」遲疑極了。

  「蘭波」站在他身邊,看著一宮美咲,嘆了口氣:「我本以為突襲東京已經足夠冒險了,沒想到後續居然還能出更多的事。你現在准備怎麼辦?」

  一宮美咲思索了片刻,「我想見見這個世界的大家,畢竟機會難得,回去之前,我還得和這個世界的「五條君」道個別……」

  「那麼我去幫你把他們也叫進來。」

  蘭波說完走向了門口,「中原中也」則告訴了她這個世界的中原中也之前對他說過的那些經歷。

  「中原中也」沉著臉道:「他說白瀨會背叛我。」

  「但是,這個世界的中也和你不同,所以白瀨也未必一樣。更何況,中也和白瀨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系過了。」一宮美咲安撫道:「中也也不會再去見他的,對吧?」

  「嗯……」

  這時,中原中也他們跟在「蘭波」身後走了進來。

  一宮美咲望了過去,細細打量著這群熟悉而陌生的人的時候,對方顯然也在仔細觀察她。

  長相……並不討厭。傷疤反而讓人好奇。

  藍綠色的眼眸很漂亮,淺金色的頭發色澤也很不錯。

  整個人的神態看起來非常平和,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氣質。

  這就是……「我」會愛上/追隨的人?

  中原中也是最先開口的,他用了最為保險的商業性口吻:「你好。」

  一宮美咲微笑道:「你好,這個世界的中也君。希望我的丈夫沒有給你添太多麻煩。」

  「麻煩……」中原中也抿了抿唇,試圖適應這種奇怪的交談,「說到麻煩,他和你們那邊的蘭堂與「魏爾倫」出現的時候,對我社的大樓造成了不少損害,不知道賠償事宜你打算如何處理?」

  「哎呀,這可真是……」一宮美咲歉意道:「真抱歉,那就麻煩中也君和阿治溝通對接一下吧,他負責財政這方面的工作呢。」

  中原中也微微一頓:「阿治?」

  「太宰治」在「織田作之助」和「伏黑甚爾」身邊,朝著他咧嘴一笑。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之前交流情報的時候,他倒是知道「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一樣是干部。

  但中原中也無論如何也不想和「太宰治」扯皮賠償事宜——無論是哪個太宰治,想一想都覺得那也太過煩人了!

  他一瞬間懷疑一宮美咲就是故意不准備賠償。可是她的表情看起來卻又那麼真切。

  中原中也:「……」

  他突然很好奇在那個世界裡,「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關系如何。畢竟前者可是後者首領的配偶,按身份來說,是前者更高一些。

  能壓太宰一頭,不管怎麼想那也太爽了吧!

  但根據他的觀察,中原中也發現那個世界裡,兩者似乎並不算熟悉。

  國木田獨步發出了夢游一般的低吟:「讓太宰管理財政?他們怎麼敢啊!」

  太宰治立即道:「好過分!我可就站在你身邊,完全聽得到哦?」

  他一開口,一宮美咲的視線便望了過來。太宰治舉手打了個招呼,像是為了回應她剛才直接稱呼了「太宰治」的名字一樣,笑眯眯的也直呼了名字:「你好啊,美咲——」

  這過於輕佻的態度讓一宮家族的眾人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太宰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一宮美咲倒是愣了愣。

  「奇怪……」她說,「太宰君叫我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很熟悉這個聲音。」

  這次輪到太宰治頓住了,「咦?」

  「嗯……不過還是有點不一樣……」一宮美咲思考了起來:「感覺要更……聲音要再拉長一點,然後音調再高一點……」

  她笑了起來:「不過謝謝太宰君,那是很懷念的聲音呢。」

  太宰治看了她片刻,也跟著笑了起來:「不客氣。」

  中原中也冷眼旁觀,這時嗤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蠢到邀請對方一起殉情。」

  「啊?什麼?這裡有誰在說話嗎?哇!這裡怎麼有個黑漆漆的帽子架!」

  中原中也的額頭頓時怒爆青筋。

  「中原中也」驚異的望了一眼「太宰治」,似乎之前沒有想過這個世界的兩人是這種損友關系。

  「太宰治」立馬笑眯眯道:「我跟那家伙不同,我對中原大人可是很尊敬的哦!」

  但中原大人這個稱呼,讓一旁原本開始爭鋒相對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嘶」了一聲,極不適應的打了個冷戰。

  與他們接觸過後,最後進來的便是兩位五條悟和夏油傑了。

  「想記住五條君告訴你的事情嗎?」一宮美咲態度親和的詢問「五條悟」,「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回到我們原本的世界時,「五條君」和「夏油君」就會什麼都不記得的哦。」

  ……

  【你獲得一個對五條悟的牽制。】

  【你獲得一個對夏油傑的牽制。】

  ……

  「五條君,和你聊天很開心,再見了。」

  一宮美咲躺在病床上,被眾人簇擁著,向站在門口的教師揮了揮手。

  五條悟也帶著淡淡的笑意,與她告別。

  蘭波的亞空間將所有人籠罩了進去。

  ……

  你讀檔了……

  ……

  「真神奇啊……」

  家入硝子走到了五條悟的身邊,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房間,感慨道:「那個女人的能力,和她的存在。你看起來和她還挺聊得來。」

  「是啊……」五條悟頓了頓,「要是我們的世界裡也有個高天組,說不定也不錯。」

  ……

  你回到了對東京宣戰前。

  在緩緩圖之和作死試試之間,你沉思了片刻。

  你對京都宣戰了。


第58章

  你並不意外你又一次失敗了。

  神奈川和東京比鄰,但和京都大阪,中間卻還隔著一大片未占領的區域,你向來不是很喜歡自己的領地不能連在一起,之前選擇先打東京,也有這麼一個喜好的原因在裡面。

  你集結了軍隊,這一次,禪院家倒是很容易的打了下來,就跟當初五條悟差點一個人殲滅了你所有的軍隊一樣,伏黑甚爾一個人就幾乎全滅了禪院家。

  不過,由於高天組的身份背景特殊,御三家即便內部有所不和,此刻也都一致對外。

  加茂家離得最近,是最快派出援兵的,隨即便是遠在東京的五條家。

  保留著上一條時間線記憶的五條悟對此十分惱火。即便另一個世界的五條悟告訴過他咒術界需要改革。

  但如今還未曾親身體會過的少年理解的並不深刻,他仍然覺得擅自挑起戰火的高天組非常瘋狂且不智。

  尤其是知道了一宮美咲可以回溯時間後,他便越發覺得在她溫和的表像下,是比他還要過分的傲慢。

  但這一次一宮美咲並沒有親臨前線,他只能去找伏黑甚爾發火。

  五條悟臭著臉,一腳踹開了和室的紙門。只見伏黑甚爾一身是血,懶洋洋的坐在禪院家家主的位置上,看見五條悟衝進來的時候,只是聳了聳肩膀,解釋了一句:「首領想再試試別的可能。」

  與此同時,各國駐軍也立即發動。若是魏爾倫再次使用維吉爾這種大規模殺傷性能力,瑛國的鐘塔侍從就打算直接擊沉這片土地。

  你嘗試了好幾次,發現打下京都的確比打下東京要輕松一些,但也沒有簡單到哪裡去。

  雖然有幾次是好不容易慘勝了,但緊接著又會被人奪走戰利品,實在劃不來。

  不過由於蘭波並不是每一次都來得及把所有人帶進亞空間。

  於是常常有干部聊著聊著,另一個突然打斷:「等一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什麼,就是上一次啊——你不記得了嗎?」

  「上一次哪有這件事情!」

  「哦……我忘記了,上一次回溯時間的時候你沒趕回來,蘭波沒把你罩進亞空間。」

  「是嗎……那你記得這件事情嗎?」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是你上上次沒趕回來時候的事情。」

  「艸……」

  由於織田作之助是完整經歷過每一次時間回溯的記錄者,最後干部們紛紛去他那裡對答案,補充自己錯過的情報。

  而打到最後,五條悟和伏黑甚爾再次見面時,兩人都懶得打架了。

  五條悟、夏油傑百無聊賴的和伏黑甚爾一起蹲在屋頂,看著京都烽煙四起,看著禪院家屍橫遍地,情緒卻詭異的平心靜氣。

  「禪院家這是第幾次被你滅族了?」五條悟一副已經和伏黑甚爾很熟的語氣。

  「第五次?」伏黑甚爾不大確定,滿不在乎道:「還是第六次?」

  白發少年沒精打采的撐著下巴,「這一次一宮美咲准備什麼時候回溯時間?」

  伏黑甚爾抬頭看了看天空:「瑛國又要丟導彈了吧。」

  「煩死了……下一次我干脆都不過來了!」

  「還是過來吧,悟。」夏油傑也一副蔫蔫的模樣,「不過來趕不上蘭波的亞空間啊,知道自己回溯了時間總比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盡管後期五條悟和夏油傑已經處於消極怠工狀態。但各國軍隊卻不知道回溯時間的事情,他們每一次都拼盡全力,氣勢洶洶的頑強拼搏,而以高天組現在的實力,還無法在他們的干涉下平穩的掌控京都。

  你再次讀檔後,終於放棄了。

  你退而求其次,把神奈川左邊的靜岡打了下來。

  你也沒得選,神奈川一面靠海,陸地上只與靜岡、山梨、東京三地接壤。

  打山梨,山梨就在東京隔壁,萬一別人以為你准備包圍東京,那也很危險。

  靜岡就挺好,又和神奈川接壤,但和東京隔著一個山梨,還是附近最大的一塊土地。

  就它了!

  而靜岡既沒有異能力者、又沒有咒術師、更沒有租界和外國勢力,兵力更是少的可憐,你輕輕松松的便擴大了一塊地盤。

  東京那邊對此沒有任何反應,明顯是只要你沒有威脅到他們,他們就不會輕易動作。

  京都和大阪也是只要你別打過來,我們也懶得去管的清高姿態。

  這大概跟島國的地方自治制度有關。

  既然如此,你就不客氣了。

  ……

  這一次,發現高天組終於放棄了東京和京都,也沒有去打大阪,五條悟和夏油傑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他們現在都已經快養成習慣,一睜眼發現時間回溯後,不用等高專和家族那邊傳來命令,就很是自覺地往京都那邊趕了。

  這次也是——他們趕到京都之後,才發現新聞報紙上,都在報道高天組再啟戰爭,武力占據了靜岡的消息。

  夏油傑神色恍惚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感到了一絲欣慰。」

  他捂著額頭長長的松了口氣:「說實話,要是一宮美咲不停的回溯時間,那不就是無限循環?只要能讓我離開,我都想要去幫她把京都打下來了!」

  五條悟則盯著街頭播放著新聞的電視屏幕,第一次看起如此正經。

  「她不會放棄的。」

  不管是京都,還是東京……

  以她那樣的堅定的信念,不會滿足於一個神奈川,更不會滿足於一個靜岡。

  經歷了好幾次時間回溯,他們已經確確實實的明白了這一點——

  一宮美咲的目標如此明確,也絕不會更改,就算暫且迂回停下了動作,也只是在積蓄力量,韜光養晦,她顯然很有信心:一時做不到,不代表一世做不到。

  她的家族干部們顯然也比之前更有信心。

  知道這一點,即便是五條悟都會感覺頭疼。

  縱然在武力值上,一百個、一千個、甚至幾萬個、幾億個一宮美咲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她那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反復重來的決心和毅力,卻不是簡簡單單的武力碾壓所能磨滅的。

  正因為見多了各國混戰的大場面,僅僅一個靜岡獨立,絲毫不能引起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心理波動。

  但在意識到周圍的人都對靜岡被占的事情憂心忡忡的時候,他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對高天組的寬容度實在已經高到說出去都讓人以為他們是臥底的程度了。

  五條悟甚至和夏油傑打了個賭,賭高天組下一次的發兵目標是誰。夏油傑賭愛知,五條悟賭長野。

  「我們這算是沒心沒肺,還是苦中作樂呢。」夏油傑無奈的想。

  他只知道,五條悟或許是最強的。但高天組的一宮美咲,她難道就不是無敵嗎?

  就算現在打敗她、封印她、殺死她,她也可以一切重來。重來之後,她就能利用知曉未來走向的優勢,提前下手,安排布局。

  沒有任何人能讓她停下腳步,除非她完成自己的目標。

  那一瞬間,夏油傑和五條悟面面相覷,發現自己好像都能看見未來某一天,一宮美咲真的統一了島國。

  那一年,高天組按照傳統慣例,打下新的地盤後,便開始全面提高領地控制力。而兩人也隨後接到了護衛星漿體,天內理子的任務。

  沒有了伏黑甚爾的干擾,他們這一次成功的放走了那個少女。

  但五條悟在陪著夏油傑去那個村莊解救名了為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少女後,他們回到東京,卻得知了咒術界高層將天內理子抓回,並且天元已經將其成功同化了的消息。

  五條悟幾近暴怒,還是被夏油傑死死拽住,才沒有釀成大禍。

  後來他又和灰原雄私底下交換了任務,在和七海建人搭檔時,成功滅殺了一級咒靈「土地神」。

  然而「窗」給出的理由,卻是一句輕描淡寫的「高層評估錯誤」。

  但在那之前,五條悟明明已經告誡過「窗」,評估任務的時候要更仔細一點了。

  就算是夏油傑,這一次也沒能拉住他。

  五條悟直衝「窗」的總部,狠狠地大鬧了一場:「既然是負責評估任務的,就給我更認真一點如何?一級咒靈也能評估成二級咒靈,下一次是不是特級咒靈都要評估成「無害」?

  你們眼睛是瞎了還是咒力堵塞了?腦子全都用去養金魚了是嗎?你們疏忽一次的話,因此而死的人要怎麼才能活過來啊你們這群爛橘子?」

  那之後,咒術界高層給予五條悟禁閉一個月,強制遣離學校,押送回五條家接受看管的處罰。

  但第二天,五條悟就從五條家溜得沒影了。

  五條家自然不會聲張此事,但緊急聯系了自家少主的好友夏油傑,希望他能找到五條悟的下落。

  夏油傑沉默了半晌,心中有了一個念頭——

  悟,不會是去橫濱了吧?

  ……

  高天組的據點,幾乎是一年一個大變樣。

  今年,它已經是一座看起來無比恢宏的城堡。

  因為你已經把它升級到了最高級,「要塞」。

  【要塞】:要塞是防御的縮影,既能擊退敵軍來犯,也能駐扎大批軍隊。

  而附近的軍用營地裡,則有負責守衛外圍的警衛人員。

  五條悟一出現,就立刻有人發現了他。

  之前一宮美咲曾打過他的手機號碼,兩人因此都有對方的聯系方式,這次他來橫濱,已經提前知會了一聲。

  外圍的警衛向上通傳,很快,就有人帶他進入一宮家的家族城堡。

  雖然和一宮美咲打過不少交道了,但五條悟還是第一次進入一宮家的據點。

  這裡內部的風格和五條家完全不同。但少年此刻沒有任何心情去觀察和探索這種新鮮的感覺。

  直到走進一宮家的首領辦公室,他的臉色都很難看。

  「五條君?」坐在辦公桌後的一宮美咲對他的突然造訪顯然很驚訝:「你怎麼今天突然決定過來?我現在可沒有攻打東京的打算,你不會是要來對一宮家族宣戰的吧?」

  「隨便你……」五條悟少見的沒有穿著制服。他穿著連帽衛衣,像個叛逆少年一樣帶著兜帽,眉眼沉沉的。「你去攻打東京吧,我什麼都不想管了。」

  她露出關切的表情:「怎麼了?」

  「就是,突然……」雖然知道她對誰都是一副非常關心的模樣,但每一次,每個人都能從她的擔憂中得到一絲慰藉。

  五條悟板著臉,一個詞一個詞生硬的往外蹦:「明白了傑為什麼會叛逃。」

  「夏油君出了什麼事嗎?」

  她的語氣平緩,給人一種安心地力量。讓人情不自禁的覺得,她值得信任和傾訴。

  不知為何,雖然高天組的行事強硬而瘋狂,但它的首領給人的印像卻總是柔和、令人安心與值得信賴的感覺。

  當五條悟怒不可遏,但又知道夏油傑只會勸說自己冷靜忍耐後,他思考還能去和誰發泄傾訴,結果腦子裡居然只有一宮美咲的身影。

  她的身份、力量、性格、經歷,有一種權威性的說服力,人們總會覺得,她似乎能夠理解和包容一切。而自己的疑問,一定可以在她那裡得到解答和開導。

  她像是貼心的朋友,又像是穩重的老師,像是對你千般照顧的姐姐,又像是對你萬般溫柔的母親。

  這也許還有五條悟的朋友本來就少的緣故,但不管怎麼說,五條悟就來了——

  盡管他和一宮美咲的交情,基本上都是在戰場上打出來的,可他就是下意識的認為,一宮美咲不會介意。

  「沒有。只是我沒想到,在另一個世界裡,那個我告訴我的事情,居然全部都發生了。」

  五條悟那冷淡的語氣中,開始流露出一絲被壓抑極深的憤怒:「你敢相信!全部!一件不差?」

  「哦,不對……」他冷冷道:「有一件不一樣——那個五條悟告訴我,天內理子死在了伏黑甚爾手裡,但我和傑放走了她。我們明明都已經放走了她!」

  「還有灰原!我當然知道每個任務都有風險,咒術師的死亡並不是罕見的事情,但是!他們一句輕描淡寫的評估錯誤,就有別人要為之付出生命!」

  「所有的事情!」五條悟狠狠道:「都讓我覺得惡心。」

  也許他之所以如此憤怒,並不是因為「五條悟」告訴他的事情都發生了,而是當他和夏油傑以為自己可以改變,輕而易舉就可以改變時——卻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天真。

  他和夏油傑放走了天內理子,把她視為改變命運的開始。然而後續卻告訴他,這個世界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其後發生的種種,都不過是天內理子被殺這件事情上的加碼。

  自出生後便被眾人簇擁著長大,仿佛被上天寵愛的少年——他也終於碰到了現實世界中的牆壁。

  那或許就是成長的開始。

  只是這樣的成長,對一般人來說都已經很是辛苦,對五條悟來說恐怕就更為不易。

  因為他比一般人更強,也比一般人更加自信的認為,只要自己認真去干,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到。

  28歲的五條悟已經明白即便是最強。對於某些事情依然無能為力,所以他開始尋求同伴。

  但17歲的五條悟還不能理解這一點,他只會為此感到憤怒——對這個不再溺愛他、寵著他的世界發脾氣。

  一宮美咲輕輕嘆了口氣。

  五條悟低沉道:「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呃……」

  「因為你可以一次一次的重來,直到找到能改變一切的辦法,但我不行。」

  「呃……」他衝動的說:「我要毀掉這個世界。」

  「當真嗎?」

  五條悟粗聲粗氣道:「嗯。」

  「那下次要是再見到那個世界的「五條悟」君,說起來一定很好玩。」一宮美咲的雙手撐在她的下巴上,她輕聲道:「他肯定會問我們,那次回去之後過得怎麼樣吧?還會問我們,他當初說的那些事情發生了沒有。你要怎麼說呢?

  你說都發生了。他就會問,那麼你應該阻止傑叛逃了吧?你就說,阻止了。但是他沒叛逃,我叛逃了。」

  五條悟:「……」

  一宮美咲笑了起來:「那個五條君說不定會吃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呢。」

  她的笑容,就像是沒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一樣,五條悟皺起了眉頭,瞪著她。「因為你不會遇到這種事情,你會懂嗎?」

  「是嗎?我不會遇到?」

  「只要不停的回溯時間,你不就是全知全能的嗎?你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

  「也許在外人眼中的確如此……」一宮美咲道,「但即便是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做不到。」

  五條悟輕「哼」了一聲,似乎並不相信她的說辭。

  他坐倒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向後無力的靠著椅背,看起來疲倦又頹然,整個人仰著頭,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陣子。

  他低聲道:「我討厭這樣的世界。」


第59章

  一宮美咲什麼也沒說。

  五條悟忍不住道:「你就不勸勸我?」

  「勸什麼呢?」

  「說點正論之類的啊。」五條悟一副刺蝟炸毛的樣子,「什麼世界還是很美好的,什麼還有很多人過的更慘——又或者是想要改變世界,那就現在去行動,掌握自己的命運之類之類的!」

  「五條君道理都懂嘛。」

  「不過是一些無用的廢話罷了。」

  「嗯……可是我要是說了,不會被認為是在拉攏你嗎?」

  「拉攏?」

  「是啊,以我們現在的立場,盡管私人關系並不是仇敵。但一宮家族和五條家的立場,總歸還是相對立的。

  我安慰你倒是沒有問題,可是站在我的立場上,這樣的行為不會顯得非常可疑嗎?如此可疑的行為,對五條君真的能夠起到作用嗎?」

  聽見這話,五條悟稍微冷靜了下來,意識到她說的沒錯。

  他憤憤的倒回到了沙發裡,明白自己做出了一個並不妥當的決定。

  他不該來找一宮美咲,如果被人發現五條悟私下與一宮美咲有所聯系,那群爛橘子一定又要針對五條家吵個不停。

  想到這裡,五條悟就厭煩的皺起了眉頭。

  這時,一宮美咲道:「五條君,我只能說,抓住機會。」

  「什麼?」

  「島國已經接連獨立了神奈川和靜岡。」一宮美咲道:「但島國中央毫無反應,又或者說沒有強有力的反應,也許他們以為這是琺國的意思。所以沒有輕舉妄動,但世界各國都能看見它的軟弱,他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琺國勢力在這裡一家獨大,很快,其他國家也會動起來了。屆時,就是趁亂而起的最好時機,想要改變的話,不妨抓住這一點。」

  五條悟沉默的看著她。「為什麼告訴我這個?」

  一宮美咲微笑道:「五條君自己也能很快發現這一點的,而只有五條君自己嘗試過,失敗過,以後才有可能跟我合作啊。」

  「你這家伙說的話,果然好可疑!」五條悟站了起來,「你就認定了我一定會失敗?」

  「從28歲的五條君成為老師後的成果來看……感覺推進的的確不是很順利呀。」

  五條悟瞪著她看了片刻,氣呼呼的走了。

  ……

  正如一宮美咲所說的那樣,玫國是最先有所反應的。它以增援的名義占據了島國的衝繩,瑛國則以加強防衛的理由,占據了島國的青森。

  又一年後,在瑛琺玫三國的衝突夾縫下,高天組的領地擴大到了神奈川、靜岡、愛知。

  ……

  【你可以創建頭銜「駿河國國守」,你將獲得 300威望。】

  【你可以創建頭銜「遠江國國守」,你將獲得 300威望。】

  【你可以創建頭銜「尾張國國守」,你將獲得 300威望。】

  你的個人威望從「赫赫有名」,升到了五級「高貴之人」。武士數量 6。

  【你的家族威望達到:眾所周知。】

  你點亮了新的技能「堅韌不拔」、「知天命」、「身似鐵打」。

  【堅韌不拔】:精神崩潰之間的時間間隔 1年。

  【知天命】:當離自然因素導致的死亡還有1年時,你會收到警告。

  【身似鐵打】:疾病抵抗力 30%;疾病抵抗力(健康)極大增益。

  很快,「身心倶悉」這一條技能點也要點完了。你打算下一次就把「學識」生活方式修改成「外交」。

  同年,一宮美咲的第二個孩子誕生——那是一個女兒。

  【我的女兒】:我的慰藉是多麼巨大,我的喜悅更加宏大!我生下了一個完美的小女兒!你將成為什麼樣的人?我的孩子,我要怎麼稱呼你呢?

  你按照之前想的梅蘭竹菊,原本打算起名一宮竹。但又覺得這個名字莫名有點呆呆的。

  於是最後,你為她取名為一宮輝夜,小名竹姬。

  你選擇的教育方向是「外交」,但在干部們中遴選了一圈後,你發現與其交給掌璽干部森鷗外教育,還不如交給太宰治。

  一套安排下來,最後你十分熟練的選擇「尋找配偶」。

  一如既往的按照「盟友實力」排序後,你發現了新的人選。

  除了五條悟,還有禪院家家主的兒子,禪院直哉,不過這兩人目前都無法聯姻。

  最主要的原因當然還是與你的信念不合-999。

  既然如此,你略過他們不看,發現了今年10歲的XANXUS。

  意塔利,彭格列家族現任族長的兒子,第一繼承人。

  意塔利?正好,高天組在島國國內很難找到盟友。既然琺國可以,那麼意塔利自然也可以。

  不過這種直系繼承人……

  你不知道會不會顯示依然「低就」,不過試試反正又不要錢。

  【他會同意。】

  他會同意?

  你驚了……

  那選擇「母系婚姻」呢?

  同意的數值變小了,從三位數變成了個位數,表示對方雖然不那麼情願,但仍然是同意的。

  !!

  由於聯姻是雙方家族的族長商議的,表示同意的自然是彭格列九代目的意思,這讓你大感震驚——

  九代目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把家族傳給自己兒子?連自己的繼承人入贅島國都可以同意?

  但XANXUS本身數值就不錯,看得出潛力頗大,目前也是彭格列第一繼承人,就算後續九代目想傳位給別人,他只要有繼承權,你去幫他奪回來,不就算是一宮家族的東西?

  你當機立斷拍板決定,聯姻!

  立刻聯姻!

  ……

  意塔利。彭格列總部。

  彭格列是意塔利歷史悠久的第一黑手黨家族。但隨著九代目的年紀增長,性格越發平和,整個家族都顯得溫情有余而冷酷不足。

  但九代目最近在煩惱的卻不是家族勢力有所減弱一事,而是他的養子——XANXUS。

  彭格列的歷代家主,都能點燃「死氣之炎」,這導致XANXUS的母親在發現自己的兒子也能燃起火焰時,貧寒的生活逼得她出現了妄想。

  她固執的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彭格列九代目遺落在外的私生子。

  九代目同情那個女人、也同情那個孩子,他默認了這一點,將XANXUS帶回了彭格列。

  由於他的這一行為,如今外界普遍默認了XANXUS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今後毫無疑問,將從九代目的手中接過彭格列家族。

  九代目心中清楚未來的發展絕不會如此,體內沒有彭格列血統的XANXUS絕不可能成為十代目,然而為了照顧那孩子的心,他卻又無法明說。

  隨著年紀增長,當初脾氣倔強的男孩慢慢長大,卻變得越來越狂傲。即便在九代目面前,XANXUS也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如果長此以往,當真正的十代目出現,彭格列家族或許將迎來一場大亂。

  就在為此感到憂心忡忡時,九代目的守護者敲響了辦公室的房門。九代目回過神來,沉穩道:「進。」

  和其他地方的黑手黨不同,彭格列的干部們以「守護者」代稱,且各自冠以天氣的名義。

  曾經的港口黑手黨和高天組都是五大干部。但彭格列有六位守護者外加一位門外顧問,分別是嵐、雨、晴、雲、霧、雷。

  由於和每代首領的關系也有所變化,具體擔任的職責也不盡相同。

  比如九代目的雨之守護者,就兼任秘書處的職責。

  他表情詭異的報告道:「首領,島國高天組通過外交渠道發來了一封短信。」

  彭格列九代目頓時一愣:「高天組?」

  「是……」

  高天組雖然是個崛起不久的組織,但如今即便在國外,都很少有人不知道那金底紅梅的旗幟。

  畢竟在戰後還能獨立的國家並不少。但能站穩跟腳、還發展的越來越好的,卻只有這一個。

  高天組的首領和琺國結為同盟,攪得島國一片混亂,還把瑛玫都拖下了水,傾覆似乎就在旦夕之間,旁人看了都覺得心驚膽戰,只覺得她是在不知死活的高空走鋼絲,她偏偏還能一年又一年的打開局面,擴大勢力。

  但意塔利遠離三國紛爭,彭格列和高天組也毫無交流,高天組的首領這個時候為什麼會找上彭格列?

  九代目問道:「關於什麼事情?」

  雨之守護者的表情更古怪了:「聯姻。」

  九代目對聯姻一詞並不陌生,在意塔利,各大名門貴族的子女往往相互通婚,親戚關系糾纏不斷。

  他奇怪道:「高天組的首領不是已經有丈夫了麼?」

  「是她的女兒,和少主。」

  九代目頓時一怔:「XANXUS?」

  「是……」雨之守護者皺眉,有些不悅道:「她的女兒剛剛出生,而且,一宮美咲還提出自己的女兒不嫁入彭格列家族,雖然是結婚,但不是嫁娶。這未免也太痴心妄想!」

  九代目卻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他道:「可以。」

  「沒錯!我們當然不可能接受了,既然首領你這麼說了,我立刻就去回絕。」

  「我說,可以。」

  「呃……」雨之守護者呆了片刻,「首領!」

  「島國是……初代目隱退之地,我們不該斷絕聯系。」九代目絞盡腦汁的思考理由,既能說服干部,又能安撫養子:「在那片土地上,也存在著擁有彭格列血統的人。既然有這個機會,我想建立起盟友關系並沒有什麼不好。」

  盡管這個說法聽起來非常牽強,但雨之守護者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首領,您認為,高天組真的可以統一島國?」

  「想想美第奇家族的歷史。」九代目道:「更何況只是訂婚而已,沒有什麼壞處。」

  這樣,當XANXUS無法繼承彭格列的時候,他或許還能有一個可以遠離意塔利的容身之處……就算高天組最後結局不好,彭格列大不了就把他再接回來……

  九代目如此思考著XANXUS的未來,吩咐道:「回復一宮家族的首領,我同意這門婚事。」

  ……

  【致明睿的神奈川、駿河、遠江、尾張之主,美咲:我很樂意接受你的婚姻提議!

  成年後,你的女兒一宮輝夜將與我的兒子XANXUS在神聖的婚姻中結合。願神賜予你們長壽、多子!署名:彭格列九代目】

  ……

  自意塔利寄來的婚約契書,上面燃燒著九代目的死氣之炎,作為憑證。

  為了在關鍵的時候再打開,一宮美咲將其重新卷好封起,妥善收藏了起來。

  ……

  「可惡!」看著新聞,五條悟不情不願的輸給了夏油傑一份限量版毛豆泥鮮奶油味大福,「居然是愛知不是長野!」

  夏油傑勾唇一笑。「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還賭嗎?」

  五條悟斬釘截鐵:「我還是賭長野。」

  夏油傑聳了聳肩膀:「那我就賭岐阜(fu)。」

  那一年,他們也從咒術高專畢業了。家入硝子和夏油傑直接留校任職,而五條悟繼承了家主之位。

  再一年後,一宮美咲抵達此世的第五年,高天組攻下了岐阜和長野。

  此時,如果再打下石川和富士,高天組就基本占領了島國京都與東京之間的所有區域。

  再往左的話,福井、滋賀、三重都與京都接壤,那就要與禪院家對上。

  往右,新潟(xi)、群馬、琦玉和東京在一條線上,踏足其中,島國中央和瑛玫兩國一定會做出反應。

  甚至就算是琺國,或許都會心存顧忌。因為他們已經發現,高天組並沒有那麼聽話。

  就算島國實行地方自治制度,也不會再允許高天組這麼擴張下去了,它們已經占據了自己所能占據的所有土地,如果想要繼續發展,就必然要打贏一場硬仗。

  不過,高天組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有神奈川一塊地方,便敢帶著僥幸心理硬磕御三家的高天組了。

  如今他們橫跨五縣,如果說神奈川獨立對島國來說不過是疥癬之疾,現在他們要面對的,已然是個龐然大物。


第60章

  你看著游戲地圖上的勢力分布圖,很滿意一宮家族的地盤已經大到了可以和禪院、加茂、五條一較高下。

  不過這位置……雖然可以說是攔腰截斷了整個島國,但也可以說是島國兩邊將一宮家族困在了中間。

  這讓你感覺十分不安全。

  於此同時,你數了數地圖上屬於禪院和加茂家的區域,發現他們扼守著島國的尾部21縣,而東京由五條家作為屏障,維護東邊地區12縣。

  盡管最頂端的青森已經處於瑛國的實際控制下。但那並非五條家無法戰鬥的緣故,而是皇室不敢發出命令。

  這一次你沒有在京都和東京間猶豫,就直接選擇了禪院家。

  畢竟你手裡現在只有一兒一女,女兒已經和意塔利結盟了,只剩兒子可以用。但五條家又沒有合適的女孩,只能和禪院家聯姻。

  從勢力分布圖來看,如果能與禪院家成功聯姻,娶回來的禪院女性身上應該也有對禪院家的繼承權宣稱。

  雖然島國文化背景依然是男性優先,她的繼承權可能並不靠前。

  不過只要你幫自己的媳婦除掉擋在前面的禪院家男性繼承者,讓她繼承禪院家,那麼御三家的聯盟便不攻自破。

  到了那時,你可以一口氣兼並至少7個縣。不需要一塊地一塊地的再去打,也不會因此驚動島國和島國盟友們的神經,因為這算是禪院家的家事——就算引起了警惕,沒有正當理由,他們也無法插手。

  然後你攜禪院之勢攻下加茂,島國西部盡在你手,統合之後揮軍東進,再戰東京,那時候如果實力夠強,也許都不需要宣戰,就能對東京選擇「強制附庸」。

  如果皇室能在五條悟出戰前投降,好誒,皆大歡喜!

  你展望完這樣美好的未來,立刻打開了一宮蘭也的角色面板,選擇了「尋找配偶」。

  而以你如今的威望和家族聲勢,選中禪院家的時候,對方終於沒有了「低就」這一條。

  禪院直毘人【他會同意!】

  ……

  「扇,你怎麼想。」

  禪院直毘人倚坐在地,搖了搖手中的酒葫蘆,將高天組寄來的那封信扔到了弟弟禪院扇的面前。

  「一宮美咲想要為自己的兒子求娶你的女兒。」

  禪院扇謹遵著家族古老的傳統,保持著對家主的尊敬,跪坐在他的對面,低垂著視線,聞言微微一愣:「哪一個?」

  「你覺得呢?」

  「她們沒有一個特別出色。」談論起自己的女兒,禪院扇的語氣卻生硬的還不如提起外人時親切。「若是以禪院家的女兒這一身份出嫁,那麼兩人毫無區別。」

  「是真依……」

  「真依?因為真依還是有可以成為咒術師的希望麼?」禪院扇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因為禪院真依體內仍有一定咒力,才會被高天組認為比姐姐優秀。「不過,那種微弱的咒力,又能做得到什麼?」

  「這麼說,你不反對了?」

  禪院扇冷冷道:「既然無法成為強大的咒術師留在家族,那麼作為禪院家的女兒出嫁聯姻,就是她們唯一的價值了。」

  禪院直毘人沒說話,他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仿佛嘲弄般的喝了口酒。

  室內安靜了片刻,禪院扇又道:「不過,聯姻對像是高天組……沒問題嗎?」

  「高天組前些天和彭格列結為同盟了。」禪院直毘人淡淡道:「一宮美咲的女兒,才出生多久?她倒真是會物盡其用,一點能利用的機會都不放過啊。彭格列九代目甚至同意了她的女兒不需要嫁入彭格列,而只是單純的和他的兒子,他唯一的繼承人XANXUS結婚的條件。你覺得是為什麼?」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禪院直毘人道:「不過彭格列家族的首領,似乎都有一種能力——超直感。據說那是一種能一瞬間洞穿真相、且對正確的選擇發出預警的奇妙能力。」

  他咧嘴一笑,「說不定是彭格列九代目的超直感告訴他,應該和高天組結盟?」

  禪院扇的表情卻沒有他那麼輕松。「但不管怎麼說,高天組也是叛亂者……如果禪院家和她聯姻,東京那邊……」

  「源平合戰時,既有支持源氏的平氏,也有支持平氏的源氏。」禪院直毘人望著自己的弟弟問道:「你覺得,禪院家是源氏,還是平氏?高天組是源氏,還是平氏?如今的皇室是源氏,還是平氏?」

  禪院扇沒敢回答。

  見狀,禪院直毘人又大口喝了一口酒,他嗤笑道:「扇,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成為家主的麼?現在機會來了。如果最後高天組能夠成功……你的女兒就是高天組繼承人的妻子了。

  那個時候,你會帶領禪院家站在更高的地方——不過,目前來看,這樣的希望似乎還有些渺茫……怎麼樣,你想賭賭看嗎?」

  禪院扇頓時怔住。

  「我已經和一宮美咲約好了三天後在滋賀的琵琶湖見面。到時候,你和你的妻子帶上真依一起去。」

  禪院扇俯下身去,聲音嘶啞道:「是。」

  ……

  「我不明白。」中原中也的眉頭緊緊皺著,「我和你都在,為什麼你要把輝夜交給太宰治教育?」

  「中也對阿治……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我對他沒有不滿意的地方,我知道他能力出眾。迄今為止交給他的工作,從沒有一次失敗,但是!」

  中原中也強調道:「但是我們才是輝夜的父母,明明父母都在,為什麼不可以讓女兒在我們身邊長大?」

  「輝夜在我們的身邊啊。」一宮美咲平靜道,「我們都住在這,不是嗎?更何況,母親認為輝夜接受「外交」方向的教育最好。而家族中外交能力最為出色的就是鷗外和阿治了。鷗外狀態特殊,所以交給阿治是最好的選擇。」

  中原中也已經學會了不去和妻子爭執「母親」的存在,盡管他仍然很難接受:「可是太宰自己也還那麼年輕,你怎麼能放心讓他去養育我們的女兒?他的辦公室甚至是離我們最遠的!」

  高天組對於干部辦公場所並沒有強制性的規定。雖然大多數人都跟隨首領一起搬到了高層,但太宰治卻選擇了和自己的好朋友織田作之助離得更近,織田作之助常常呆在地牢裡,太宰治的辦公室便選在了一樓。

  自從被指派為一宮輝夜的老師後,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撫養孩子的耐心。於是干脆利落的把織田作之助一起拉下了水。

  有了織田耐心仔細的照顧小嬰兒,他的「養子」「養女」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以及芥川銀都能幫太宰治分擔壓力。

  「真不知道首領是怎麼想的……」太宰治一臉郁悶的撐著臉頰,看著織田作之助動作已經非常熟練的給一宮輝夜衝泡奶粉喂奶。

  而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寫完作業後在一邊准備紙尿片和換洗的口水兜。「我看起來哪一點適合養孩子啊?」

  「這代表著首領對你的信任,太宰。」織田作之助認真道,「她把大小姐的教育交給了你,說明首領相信你一定可以將大小姐養育成出眾的女性。」

  「我自己都沒有這個信心哦?」太宰治撇了撇嘴,「我看亂步先生很願意帶孩子,知道首領把女兒交給部下撫養,卻沒有選擇他,不是又生氣了嗎——明明有別人樂意效勞,為什麼偏偏是我啊,中原大人不是也很不情願嘛?」

  「首領一定有首領自己的打算。」

  「首領總有些打算讓人很難理解。」太宰治輕聲道:「唉,可惡……好想自殺……最近忙的連自殺都沒有時間了!這樣不是太凄慘了嗎?織田作!」

  「如果你閑著沒事做的話……」織田作之助從一邊抽出一本書,塞進了太宰治的懷裡:「就給大小姐念念繪本。」

  太宰治:「……」

  他抱著繪本,無精打采的對上了一宮輝夜的視線。她毫不掙扎的被織田作之助抱在懷裡,頭發是和母親一樣的淺金色,眼睛卻是和父親一樣純淨的藍色。

  太宰治不喜歡她的眼睛。他還是更喜歡首領那雙藍綠色的眼睛,時常為大小姐沒有成功遺傳到那雙眼睛而頗為遺憾——紀德也和他頗有同感。

  不過她很安靜。不僅是她,她的兄長,今年已經2歲的一宮蘭也也非常安靜。

  兩個孩子從嬰兒時期開始,就很少哭鬧。太宰治在網上搜索過帶孩子的注意事項,織田作之助也買了許多育兒書籍。

  但不管是蘭也還是輝夜,都從沒半夜鬧過人,或是嚎哭不止,讓人焦頭爛額過。

  他們兩個都非常省心,這才讓太宰治能容忍至今。

  不過由於一宮蘭也由一宮美咲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干部們也很難親近。所以他們大都喜歡跑來看看養在太宰治這兒的大小姐。

  這是笑眯眯的森鷗外:「首領很信任你嘛,太宰君,要當個好老師哦。」

  這是伏黑甚爾:「注意點別養死了。」

  這是江戶川亂步:「為什麼!為什麼是你負責養!」

  太宰治大聲道:「我也想知道!」

  但江戶川亂步頓時吼的更大聲了:「什麼!你這家伙居然還敢有所不滿!」

  太宰治立即隨手抄起一份文件,借口要去向首領彙報工作,就從江戶川亂步的怒氣下溜了出來,他上到頂樓時,正好看見中原中也從首領辦公室出來。

  他的工作也並不清閑,但每天仍會定時抽出時間,去陪陪自己的孩子。

  盡管他自己看起來年輕的根本不像是一位父親。但或許是因為自小缺少家庭,甚至沒有父母的記憶,中原中也對自己的「家人」非常在意。

  他想成為最好的父母,也許是把自己的孩子當成了年幼的自己,疼愛他們的同時,也像是在補償自己。

  太宰治看的很清楚,中原中也願意為了自己的家人做任何事。

  以前,他需要守護的只有一宮美咲一個人。所以他全心全意,專注如一,而現在,他要守護的人除了妻子,還有兩個孩子,當妻子和孩子的利益相衝突的時候,中原中也就會開始感覺焦躁。

  尤其是剛才,他剛剛從妻子那裡聽說,她已經約好了三天後和禪院家家主商議蘭也的婚事。

  之前,輝夜的婚事也是她自己決定之後,才通知了他!

  太宰治旁觀著事情慢慢變化,他退到一邊,等待中原中也離開。當他進入首領辦公室時,一宮美咲正望著窗外發呆。

  「阿治……」

  「是?」

  「你覺得我是一個怪物嗎?」

  ……

  你的壓力等級達到2級。

  你觸發事件:「精神崩潰:權威遭疏。」

  【最近,我的配偶看到我就避之不及。我聽到傳言說,他認為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實現我的野心,我的心中毫無敬畏。但那只能說明我的統治手腕牢固可靠,並不等於我就是個怪物。不是嗎?】


第61章

  ?

  猝不及防突然跳出這麼一個事件,你愣了一下。

  你感覺自己最近好像也沒做什麼會加壓力的選項啊,怎麼壓力一下就升到了2級?

  明明前不久才點亮了可以消減壓力的技能。

  不過你沒有多想。這個游戲的設定和框架非常復雜。雖然你現在算是熟悉了流程,但還遠遠算不上精通,反正能玩下去就玩唄,開心就行,深究那麼多干嘛。

  等會兒舉辦宴會消消壓力值就好了。

  ……

  「如果不願意被說是怪物。」太宰治道:「首領會改嗎?」

  一宮美咲頓了頓,「我沒有辦法改。」

  「既然如此,改了的話也就不是首領了,那麼也只能當個怪物了吧?」

  「呃……」她想了想,「阿治和作之助是最好的朋友,阿治從沒想過為了作之助活下去嗎?」

  「他很尊重我的想法。」

  「他只能尊重你的想法。因為阿治並沒有徹底向他敞開自己。」

  「首領對中原大人徹底敞開了自己嗎?」

  一宮美咲沉默了一會兒,「他似乎並不能接受完全敞開的我。」

  她抬眸看向了太宰治:「阿治也在害怕,作之助無法接受完全敞開的你嗎?」

  「首領……」太宰治立即強硬的打斷了這一話題,他露出了無邪的笑容,「什麼敞開不敞開的,我可不會和作之助說這種話。不過如果首領覺得累了,隨時找我一起死,我都很樂意奉陪哦。」

  一宮美咲冷靜道:「那會被人說是殉情吧。」

  「什麼!首領瞧不起殉情嗎!好過分啊!」

  「跟自己的部下殉情——就算是死後我也不想傳出這樣的傳言……」一宮美咲笑了起來:「不過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我可沒有在安慰你!我是說真的!」太宰治氣道:「可惡!首領根本不懂和有夫之婦一起殉情的美感!」

  「好,好,好……」一宮美咲好脾氣的應下了自家財政統領的無理取鬧,「怎麼,你帶著文件過來,是有什麼工作要彙報嗎?」

  太宰治撇了撇嘴:「其實不彙報也行,只是亂步先生又來了。」

  對於亂步的怨念,一宮美咲顯然也有所知曉。但江戶川亂步的數值是學識一欄最高,最適合輔導的是「學識」線路的一宮蘭也。但作為走「學識」路線的首領,一宮美咲自然更傾向於選擇自己。

  她無奈的笑了笑:「辛苦你了,阿治。」

  「不過——首領,你真的對大小姐的未來有所期待嗎?」太宰治道:「交給我的話,我可不能保證會養出個什麼樣的孩子哦?」

  「我很期待。」一宮美咲卻笑著說,「阿治,你一定可以的。」

  看在你那全面發展,外交、財政、計謀都如此之高的數值上。

  ……

  滋賀縣的琵琶湖非常有名,在琵琶湖邊,有一家傳承已久的料理店,一宮美咲和禪院直毘人的會面就選在了這裡。

  身著和服、舉止典雅的女侍恭敬的帶著他們往裡走去,一宮美咲走在前面,而中原中也抱著一宮蘭也,略微落後她半個身位。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長子,2歲的孩子不哭不鬧的倚在他的胸前,在他的臂彎裡,顯得那麼稚嫩又脆弱。

  那是一個一看就跟中原中也關系匪淺的孩子,他繼承了父親橘色的卷翹頭發、藍色眼眸,有些時候中原中也看著他,就會想起自己曾見過的那張照片——

  那張據說是他小時候的照片。

  「蘭也大人和中原大人長得一模一樣啊。」

  幾乎所有人都那麼說。而輝夜就幾乎和她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只除了眼睛顏色不同。

  他們什麼都不懂,每當一宮美咲出現,那兩雙清澈純淨的藍色眼眸,就會一眨也不眨的追隨著母親的身影,神色帶著純然的依戀與信賴。

  當然,他們也會用這樣的視線安靜而甜美的對中原中也傻乎乎的微笑。

  每當這個時候,中原中也都發誓只要能保護自己的孩子不受任何傷害,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他單純樸素的認為,力量、財富、權力,都是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人才值得去爭取。

  有一宮家族作為後盾,他們的孩子會過上非常好的生活,他們會無憂無慮的長大,自由自在的嬉鬧玩耍。

  為孩子遮風避雨,難道不是父母的責任?

  但一宮美咲那理所當然擺布操弄著孩子命運的專斷與橫絕,讓中原中也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接受。

  再跟她好好談談。

  他心想,再認真、嚴肅的和她談一談。

  她已經對禪院家做出了許諾,他必須維護她對外的威嚴,只能帶著蘭也來參加這次的會面。但蘭也和輝夜都還小,他們才幾歲,還有可以修改的時間與機會。

  如果蘭也的婚約無法取消,那也沒什麼,如果他以後是繼承人,那麼作為繼承家業的長子,服從家族的安排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輝夜不行。

  中原中也心想,那可是意塔利!還是彭格列這種黑手黨!開什麼玩笑,就算不是嫁過去的。

  但要在離父母那麼遠的地方結婚。萬一被人欺負了、萬一過得不好、萬一遇到了危險、萬一丈夫是個混蛋、萬一被丈夫牽連、萬一被丈夫的仇家報復、萬一丈夫在外情人無數怎麼辦?

  這麼一想,他甚至覺得一開始一宮美咲定下的伏黑惠非常好。

  他是島國人,父親和姐姐都在一宮家,那麼讓他入贅的話,輝夜也可以留在一宮家,就算沒有工作又怎麼樣,一宮家能養她一輩子,就算以後他們不在了,蘭也也會照顧妹妹一輩子的……

  他剛剛想完,前方便已經到了地方。

  侍女拉開紙門,露出了室內的幾位客人。

  禪院直毘人坐在客席首座。他的身邊是他的弟弟禪院扇,然後是他的妻子,末尾是他的女兒——禪院真依。

  今年9歲的小姑娘被打扮的非常莊重,穿著漂亮的和服,深綠色的頭發留著齊劉海和乖巧文靜的齊耳短發,像個精致的人偶娃娃。

  只是小娃娃低垂著視線,緊繃著肩膀,看起來非常緊張。

  一宮美咲坐在了禪院直毘人的對面,中原中也在她的身邊,與禪院扇相對。

  一宮蘭也雖然年紀很小,卻也十分規矩的端坐在位置上,而不是窩在父母的懷裡。

  這一表現讓禪院家的幾位都頗為驚訝。畢竟一般只有傳承許久的世家大族能有如此教養。而一宮家如今還被大部分人視為出身貧寒的暴發戶。

  盡管有人猜測一宮美咲體內有來自琺國的貴族血統。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證明她究竟有哪一支貴族血脈。

  禪院真依聽見了動靜,知道人都到了。她雖然心中不安,卻沒忍住偷偷瞄了好幾眼一宮蘭也,發覺他不像是那種被寵壞了的、脾氣惡劣的大少爺之後,才放松了不少。

  當聽說父母要帶她去見一宮家的少爺,有意要把她嫁出去的時候,禪院真依整個人都懵住了。

  她下意識的便害怕和姐姐分開,可是想問一句「那,那姐姐呢?姐姐不一起去嗎?」看著父親那森嚴的表情,又不敢開口。

  那天晚上,真依挨著姐姐,害怕的睡不著。「姐姐……我不想離開你……」

  但禪院真希說:「能離開禪院家有什麼不好?」

  同樣的年紀,姐姐禪院真希卻有著更為成熟沉靜的輪廓。

  她轉過身來看著妹妹道:「我查過了,高天組的名聲在網上還不錯,他們的首領是女性,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是個溫和的人。」

  「可是,可是……」禪院真依囁嚅道:「萬一對方是個和直哉少爺一樣糟糕的人怎麼辦?」

  「他只有2歲。」禪院真希冷靜道:「就算再怎麼討厭也傷害不了你。再說了,你可以自己教他啊。」

  她總是一副好像什麼都難不倒她的樣子,正因為如此,禪院真依才對她分外依賴。

  「教他……那會不會被他的父母責備呢?」

  禪院家的教育非常傳統,這從她們父母的婚姻關系上就看得出來,妻子是必須對丈夫沉默溫順、無條件服從的。

  禪院真依和禪院真希由此對婚姻留下的印像,一個是厭惡,一個是畏懼。

  不過,看見一宮美咲的時候,禪院真依感覺自己似乎沒有那麼害怕了。因為對方看起來的確和姐姐說的一樣,是個很溫和的人。

  她的臉上雖然有傷疤,但給人的感覺卻並不可怕,當她那雙藍綠色的眼眸望過來時,若是能得到她的淺淺一笑,就像是得到了無上的贊美。

  能被她所認可,幾乎會讓人感到榮耀。

  不過,禪院真依想,她或許不知道,姐姐更優秀。

  她向來都認為姐姐更好,盡管在禪院家,連咒靈都看不見的姐姐備受排擠。

  但能看得見咒靈又怎麼樣呢?禪院真依想,雖然她能看見咒靈,但她完全不如姐姐勇敢、冷靜、聰明……

  誰都知道禪院真希個性桀驁不馴,總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像,而禪院真依毫不出眾。

  也許是父母選擇了把她推出來,但萬一對方知曉了姐姐的存在,對她們有所了解後,會不會覺得姐姐是更好的選擇,而對她感到失望呢?

  禪院真依一面漸漸放下心來,一面又依然感到非常不安。就在她糾結苦惱之時,忽然聽到了父母一起向著對面彎下了腰說:「那麼今後,小女就拜托給一宮家了。」

  她茫然的回過神來,看見一宮美咲在對面回以一禮:「哪裡。我家的蘭也才是,以後就勞煩真依照顧了。」

  禪院真依下意識的看向一宮蘭也。但現在的他小的讓人生不出什麼別的想法,只覺得看起來很乖巧,很聽話。

  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有著一樣的命運,算是被大人們包圍的同伴。

  但是對方正一臉乖巧的凝視著自己母親的側臉,臉上帶著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也無所謂的笑容。

  禪院真依頓時有些泄氣,她心想,才2歲的孩子,還什麼都不懂呢,他又怎麼可能會明白自己的心情呢?

  於是兩家人正式締結了婚約,一起用過了午飯,待到准備分開時,禪院真依忽然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她奇怪的回頭望去,卻見一宮美咲站在自己身後,手裡舉著一朵淺紫色的桔梗花,正微笑著看著她。

  「剛才在庭院裡,看見這朵桔梗花很漂亮。」淺金色頭發的女人蹲下身來,與她視線平齊的笑道:「心想真依這麼可愛,應該非常合適。」

  但見禪院真依只是怔怔的看著自己,卻不伸手來接,一宮美咲問道:「真依不喜歡桔梗嗎?那喜歡什麼花?」

  「我……我喜歡!」禪院真依想起她聽說到的那些關於一宮美咲的事跡——

  她白手起家、崛起於貧民窟裡、短短幾年便統一橫濱、橫掃五縣,麾下人才濟濟……

  這樣的大人物,如今卻體貼的蹲在自己面前,誇自己可愛,給自己送花。

  小女孩的心髒一時之間怦怦狂跳,臉也忍不住漲紅了:「我,我剛才只是在想,我真的,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當然……」一宮美咲溫柔的將桔梗遞了過去。她的手指白皙而漂亮,禪院真依小心翼翼的碰到了些許皮膚,感覺那麼柔軟又那麼溫熱。

  真神奇啊。她呆呆的看著一宮美咲,心想,這麼厲害的人,手卻這麼溫軟……

  如果以後能和這樣溫柔而強大的女性生活在一起,那麼婚姻似乎也沒有那麼讓人害怕……

  但不知為何,這麼一瞬間,禪院真依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總說,能離開禪院家就很好。那,如果自己真的能離開冰冷的禪院家,嫁到別的地方去,過上開心的好日子……姐姐呢?

  姐姐明明比她更加優秀,更加努力……

  自己,真的適合嗎?

  衝動之下,禪院真依忽然道:「美咲大人,我……我想問,為什麼是我呢?」

  但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傻——因為她是禪院家的女兒啊。對於一宮家族來說,禪院真依、禪院真希,又有什麼區別?

  「什麼為什麼是你?」

  「我有個姐姐……我和姐姐……為什麼,是我呢?啊,我沒有不滿的意思,只是!只是我認為我的姐姐比我更優秀——就是……就是……」

  禪院真依發現自己越是解釋,就越是語無倫次,她頓時慌張的漲紅了臉,瞪大了眼睛,差點哭出來。

  太不像話了!

  這樣的表現簡直太不像話了!

  像一宮美咲這樣見識廣闊的女性,一定會對她皺眉不滿的!

  但一宮美咲的聲音仍然十分平和:「嗯……我覺得,只是真依和姐姐擅長的方向不同吧。」

  禪院真依聞言吃了一驚:「美咲大人知道姐姐嗎?」

  「知道,那孩子叫做禪院真希,對吧?」一宮美咲輕柔道:「她也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不過我想,真依會更合適一些。」

  但是,禪院真依已經聽不見她都說了些什麼了,她只知道了一件事情——第一次有人,在她和姐姐之間,選擇了自己。


第62章

  【你舉辦了宴會。】

  【你在宴會上與禪院直毘人「相談甚歡」。】

  噢喲?你想,好家伙,一同意聯姻,禪院家的人連你的宴會都來參加了。

  緊接著,你的畫面上又彈出了一個信息:

  【你的盟友禪院直毘人邀請你加入針對五條悟的計謀。】

  你一時有些無語:「才剛結盟就邀請,禪院家未免也太不客氣了吧!」

  不過御三家內部的確嫌隙頗多,禪院家和五條家的關系向來不好。

  如今五條家有五條悟這麼一個武力碾壓咒術界的存在,禪院和加茂自然要更加努力,才能保住自己的家族勢力。

  如今五條悟是五條家的家主,針對他的計謀不就是針對五條家嗎?

  不過按照慣例,剛同盟也沒必要拒絕,為了這點事扣除好幾百的威望實在劃不來,反正接受之後劃水也不影響什麼。

  你點擊了「同意」。

  ……

  自從與禪院家聯姻後,雖然兩個孩子還沒有正式結婚,但兩家私底下的聯系卻密切了許多。

  而既然是利益結合,雙方都必然要相互配合對方的目的。

  高天組的目標,是希望在占領京都附近的福井等地時,禪院家可以保持沉默,且在一定程度上壓制加茂家的動向,與之相對,禪院家提出要封印五條悟。

  「禪院家希望我做什麼?」

  「你的丈夫……」禪院直毘人直接道:「中原中也,是異能體「荒霸吐」的人格化身。如果他使用荒霸吐的力量牽制住五條悟,我們就能有足夠的時間升起結界。

  那是安倍晴明設立的保護京都的結界,千百年來,後人不停的維護和修補,即便是五條悟,也絕無法逃脫。」

  咒術界的人似乎並不清楚異能側的「特異點」概念。如果荒霸吐真的出現,沒准把五條悟吞進去,他們又要掉去另一個世界。

  他們只是想要一個足夠強大、足夠有攻擊性和破壞力的「武器」。

  聽見中原中也的名字被提起,一宮美咲頓了頓,她抬眸望向對面的禪院直毘人,對方的神色卻十分理所當然。

  禪院家的男人對自己的妻子,都有一種仿佛理所當然的支配權。

  盡管這樣的大男子主義在面對一宮美咲這樣的女性首領時,偶爾會有些別扭。

  但他們換位思考了一下,認為既然是入贅的丈夫,那麼作為妻子的一宮美咲應該也對中原中也有全部的支配權。

  一宮美咲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她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眸,反問道:「封印?」

  禪院直毘人的語氣很淡漠:「如果可以的話,直接殺死當然最好,但那太不現實了。」

  自五條悟成為家主的那一刻起,他在其他家主眼中,就不再只是一個年輕的後輩,他是五條家家族意志的化身,是必須要正視的敵人。

  家族之間的鬥爭,殘酷之處就在於它們從來不為個人的命運動搖。

  一宮美咲平靜的問道:「這是禪院一家的意思,還是?」

  「是咒術界的意思。」禪院直毘人倒也沒有隱瞞,「禪院家如果出現了繼承十種影法術的繼承人,倒是還能與五條悟一爭高下。但現在……僅憑禪院一家,是無法抗衡五條悟的。

  這件事情我也很清楚,所以我本人其實並沒有對他出手的打算。但這一次,既然是高層達成了共識,那麼我本人是怎麼想的,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五條君……他做了什麼?」

  「他想要改革咒術界。」禪院直毘人嗤笑了一聲:「咒術界的蛋糕早已在數千年前就已經定好,豈能讓他隨隨便便說改就改?更何況,他高傲的連虛與委蛇都不屑做,改革的想法毫不掩飾,甚至對著高層連頭都不肯低一下,直接放話說什麼只要他想,就能隨隨便便殺光他們,只是覺得那樣做沒有意義才沒動手——

  哈,聽到這話,就算高層本來不打算殺他,現在也要起殺心了。誰能容許自己的性命隨時可能被別人奪走?」

  「但是……即便統合了整個咒術界的力量,也無法殺死五條悟,只能封印他?」

  「高層也不希望做的太絕,五條家畢竟還是御三家之一。」禪院直毘人甚至開了個玩笑:「一宮首領應該很熟悉這種做法才對。高天組不是也很少處決敵人,而是永久關押麼?」

  一宮美咲禮貌性的附和笑了笑。

  禪院直毘人也不介意,他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酒葫蘆,漫不經心道:「現在,高層那邊應該已經控制住高專了——五條悟最好的朋友,夏油傑、家入硝子,他的老師,夜蛾正道,還有他的學弟灰原雄、七海建人,他的學姐庵歌姬……現在大概都已經被關押起來了。」

  「為了把五條悟孤立?」

  「是啊……雖然五條悟力量強大到不需要別人幫忙。」禪院直毘人道:「但,咒術界已經明確放出了信號,凡是與五條悟、五條家親近之人,都必然會遭到打擊。五條悟的力量可以保住他自己,但他又能保住多少人呢?沒有足夠多、足夠有分量的人聚集在他的身邊,他又拿什麼改革?」

  一宮美咲點了點頭。對於這種壓制手段,她並不陌生。

  每一個作為家主、首領的人,都不會陌生。

  「加入吧,美咲。」禪院直毘人道:「這一次,五條悟絕逃不了了。你如果向咒術界示好,以後在島國的活動也會得到很多支持,咒術界雖然隱秘,但並不僅僅只活躍於黑暗之中,他們能影響到很多高層大人物的意願,只要為你、為高天組在關鍵時候說上幾句好話……你知道那能產生多大能量。」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提攜一宮美咲,故意給她一個賣好的機會,而不是因為擔心力量不夠,所以拉人入伙了。

  一宮美咲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她說:「我家丈夫一直很擔心,孩子們長大後再接觸,會沒有感情,婚姻不幸,不知道我能不能把真依帶回一宮家,讓她和蘭也從小開始培養感情,一起長大呢?」

  禪院直毘人眯起了眼睛,他與一宮美咲溫柔堅定的視線對視了片刻後,回答道:「可以。」

  ……

  一宮美咲的行為,被認為是效忠。

  禪院家對於無法成為強大咒術師的家族成員,向來蔑視,一宮美咲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如果想要扣押禪院真依作為人質,毫無價值。

  而她若是打算背叛禪院家,她與禪院家定下的婚約就是遲早要撕毀擺脫的束縛,沒必要把禪院真依接回去繼續延續婚約。

  所以咒術界普遍都認為,這是她想與禪院家關系更加緊密的示意。

  一宮美咲帶著蘭也親自去禪院家接人,禪院真依慌張無措的站在父母身後,這一次,她的姐姐也在她的身邊。

  當一宮美咲牽住真依的手,准備帶她離開時,禪院真依頻頻回頭,淚眼汪汪的注視著姐姐,戀戀不舍。

  直到汽車啟動,禪院真依仍然忍不住趴在車窗上,看著姐姐的站在門口的身影漸漸遠去,直至縮小到肉眼再也看不見的地步。

  她終於沒忍住,哭出來了。

  「真依……」見狀,一宮美咲在車裡遞上了紙巾,看著她嗚咽著擦拭眼淚,溫柔道:「眼淚是幫不了你姐姐任何忙的。」

  禪院真依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抬頭看向了她。

  「真依在禪院家快樂嗎?」

  小女孩帶著哭腔說:「只要姐姐在,就還可以……」

  「那姐姐在禪院家快樂嗎?」

  禪院真依想了想,苦悶的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就算真依繼續留在姐姐身邊,真依和姐姐都不會快樂的。相反,如果真依真的那麼喜歡姐姐,是不是要努力讓姐姐開心幸福呢?」

  禪院真依使勁點了點頭。

  「所以真依離開,是為了把禪院家變成姐姐可以快樂生活的地方,這是一件好事。真依想要把禪院家變成姐姐可以快樂生活的地方嗎?」

  禪院真依頓時更加用力的點了點頭:「想!」

  她激動道:「可是,可是我們要怎麼做呢?美咲大人?」

  一宮美咲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第一步,得先把討厭的家伙都清理掉才行。」

  ……

  咒術界暗潮洶湧,風雨欲來。

  而你打開「計謀」一欄,忽然嚇了一跳。

  之前你只是答應了禪院家的要求,還以為只是禪院家一家針對五條悟的計謀。但現在在詳細界面一看,同謀的人數怎麼這麼多?

  五條悟究竟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你皺起了眉頭,一一點開這些人的角色面板。然後驚訝的發現,這些人大多都有著十分出色的個人特質,某個方面的數值雖然比不上你的干部們,卻也高的頗為優秀。

  其中有幾個,比如禪院直毘人,那數值更是驚人。

  然而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當你對五條悟點開「宣戰」時,系統卻提示,五條悟那一方的勢力與你們相比也只是「略遜一籌」。

  明明你這一方盟友眾多,而五條悟一個盟友也沒有。然而系統計算出來的軍力對比卻不是「不堪一擊」,而只是「略遜一籌」。

  那要是你劃水的話,五條悟是不是還可能反敗為勝?

  你忽然想到,如果你反水去幫五條悟,幫他贏下這場戰爭,有沒有可能,就是說,這些盟友的地盤,你能和五條家平分?

  而在禪院家這邊,你就算贏了也分不到什麼——盟友太多了!

  這個想法讓你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你沒有確認宣戰,只是想看看兵力對比而已。於是返回上一步,想找找能和五條悟結盟的選項。

  「拉攏」?

  「勾引」?

  「求愛」?

  你又點開了自己的角色面板,看向了那與你並肩站在一起的配偶。

  ……

  一宮美咲忽然停住了動作。

  她的臉色漸漸蒼白了起來。

  ……

  「申請離婚」。

  你就像是剛才點開「宣戰」,想看看系統計算的兵力對比一樣,點開了「申請離婚」。

  不過你心想,這估計不會同意,好感度 100呢。

  之前你有一次想要離婚,結果不記得是因為什麼原因,顯示【他不會同意。】好像是因為好感度太高還離不了。

  後來你忘記你是放棄,還是有個「強制離婚」了。

  你本打算看看就退出去再想別的辦法,沒想到看見的卻是:「他會同意。」

  咦?

  你愣住了……

  你反復看了好幾遍,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但是你退出去,再點一次「申請離婚」,它又變成了【他不會同意。】

  【他會同意。】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提出分開 20;你們理念不合 50。」

  【他不會同意。】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對你的好感度 100,你對他的好感度 100。」

  所以他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怎麼還能反復橫跳的啊?又出什麼BUG了嗎?

  當再一次顯示「他會同意」時,你按下了「申請離婚」。

  ……

  「美咲?你找我嗎?」

  中原中也推門而入的時候,一宮美咲正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一動不動。

  高天組的據點是城堡,她也沒有裝成寬大的落地窗,不過憑著石砌的窗戶眺望時,很像是中世紀童話中的公主。

  「嗯……」一宮美咲的聲音很平靜,「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談談嗎?中也,我也有在考慮這個問題。」

  「嗯?」

  「但我認為溝通沒有用處了。」

  「為什麼?」

  「因為溝通是為了解決問題,而我們之間的問題無法解決。」

  「呃……」

  「我無法改變。」

  她那平靜到好似沒有感情的語氣,讓中原中也的聲音也漸漸帶上了冰冷的怒氣:「所以你只想要我改變?你要逼我讓步?」

  「我也並不想讓你改變。中也原來的樣子就很好——非常好。我們之間的問題,並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只是想法和理念不同,我認為我們都沒有錯,都不必改。但只是……不適合在一起。」

  中原中也頓時啞然。

  他沉默了半晌,好像被這句話擊懵了一瞬,過了片刻,才嘶聲道:「你說不適合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我們離婚吧。」

  「你先冷靜一下。」中原中也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母親」的意思?」

  「母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中原中也憤怒道:「一宮美咲!我們在一起6年了!你要為一個根本就摸不著,看不到,聽不見的所謂「母親」跟我分開嗎?你自己的意識呢!」

  「母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

  「呃……」

  「你能不能轉過來看著我?」

  「沒有意義。」

  中原中也咬了咬牙,「你如果現在和我分開,你和禪院家的合作計劃怎麼辦?他們不是要用荒霸吐嗎?」

  一宮美咲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顯得很是驚異:「你以為我會同意?」

  中原中也凝視著她這一瞬暴露出的表情,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不舍,只有平靜。

  「你都把禪院真依接回來了。」

  「我說過,只要你不願意,沒有人能強迫你使用你的力量。我不會,我也不會讓別人會。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答應他們的要求。」

  「我不明白……」中原中也的聲音回暖了幾分,又更絕望無力了幾分,「既然你已經決定要跟我分開,為什麼還要在意最初說過的承諾。」

  「這樣的不理解,如果我們繼續在一起,還會繼續存在……我們真的要每一次都為此爭執嗎?中也?我不想給你這樣的生活,你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吧?」

  「但我從沒想過和你分開。」中原中也忽然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還是有什麼別的計劃?」

  「沒有……」一宮美咲看著窗外,天空中有鳥振翅飛翔:「你應該是自由的,以後不會再有人利用你了。」

  「我不信……」

  聞言,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旋即,一宮美咲的聲音堅決了起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中原中也,我是在單方面的通知你。」

  ……

  你觸發事件:【精神崩潰:悲痛欲絕】。

  【生活從來都不容易,但我丈夫中原中也的離開已將我推至崩潰的邊緣。他是我生命中的伴侶,幫助我渡過如此多的考驗與磨難。盡管我們可能會有分歧,沒有他的生活卻讓我感到……氣餒……沒有他我該怎麼辦?】

  【沒有他,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獲得「抑郁」特質,你失去65點壓力。

  如果1年後你仍是緊張不安狀態,那你可能會遭受更為嚴重的精神崩潰。

  【喝一杯來回憶他……喝一杯來忘記。】你獲得「酒鬼」特質,你失去30點壓力。

  如果1年後你仍是緊張不安狀態,那你可能會遭受更為嚴重的精神崩潰。

  【我必須堅定前行。這是他希望的。】你獲得「悲痛欲絕」特質,你失去30點壓力。

  如果1年後你仍是緊張不安狀態,那你可能會遭受更為嚴重的精神崩潰。

  其中「抑郁」和「酒鬼」兩個負面特質都是白色字體。而「悲痛欲絕」的負面特質是刺目的鮮紅。

  如果是兩權相害取其輕,還是選擇白色字體好。其中「抑郁」減少的壓力最多,但你更喜歡第三個選項的描述。

  我必須堅定前行!

  【我必須堅定前行。這是他希望的。】你獲得「悲痛欲絕」特質,你失去30點壓力。

  如果1年後你仍是緊張不安狀態,那你可能會遭受更為嚴重的精神崩潰。

  ……

  一宮美咲沒有「如約」帶來荒霸吐。

  當五條悟按照咒術界高層的計劃,踏入京都時,荒霸吐沒有出現。

  但咒術界高層好歹也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一宮美咲一個人身上,他們揭開了不知何時設下的封印,京都張開了巨大的帳,沉睡了千百年的妖魔們睜開了眼睛,發出了復蘇的怒吼。

  據說京都底下有許多平安京時期,由安倍晴明親手封印的咒靈。

  在那時,咒靈與妖魔的界限並不分明,大妖與神明的界限也並不分明。

  陰陽師、咒術師、咒言師、巫女、僧侶、通靈者,都有著一樣的能力。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咒術界高層拿出了三根宿儺的手指,以及「咒胎九相圖」。

  由於「咒胎九相圖」只有前三相有著特級的實力,受肉後,一共便是六只特級咒靈。

  「稍微……」但即便面對著這樣的場面,五條悟也不過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有點麻煩呢。」

  「是嗎?」但他的敵人發出了惡意的聲音:「那麼如果我說,你如果開啟無下限,每躲過一次攻擊,你的朋友和老師就會被砍斷一根手指,腳趾、雙手、雙足、雙臂、雙肩……呢?」

  五條悟:「……」

  他臉上的表情,就算是天神看見了,都要為之膽寒。

  ……

  「真狼狽啊……五條君……」

  一宮美咲趕到的時候,五條悟正在一處荒廢的神社裡。

  他是被人一直從半空中擊打,然後砸飛過來的。

  五條悟關閉了無下限,他沒有躲避一次攻擊。但是憑借著反轉術式,無論多麼嚴重的傷勢,都不能讓他失去戰鬥能力。

  他渾身是血,已經分不清是加茂家的赤血操術攻擊造成的,還是自己身上被攻擊、被刺傷、被切割出的鮮血。

  「你……也加入了啊?」五條悟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許,他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盡管傷勢已經痊愈,但之前殘留的痛覺似乎留下了幻肢疼痛。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這新鮮出爐的鮮血糊在了他的睫毛上。雖然不會遮蔽視線,但讓他很不舒服。

  他面無表情道:「啊,也對,你和禪院家聯姻了嘛。怎麼,你把你家荒霸吐帶來了?不然只憑你,怕是根本打不中我。」

  一宮美咲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她微笑著說:「我是從咒術高專那邊趕過來的。」

  聞言,五條悟微微一愣。

  「夏油傑、家入硝子、庵歌姬……你可愛的兩位學弟,還有夜蛾正道……應該沒有漏掉誰吧?總之,我都救出來了。咒術界在京都設下的那個准備封印你的結界,我也已經破壞了。」

  他怔怔道:「你和禪院家的聯姻?」

  「我和禪院家聯姻,是為了得到禪院家。我幫你,是為了得到更多。」

  一宮美咲溫柔的看著他,然而那雙藍綠色的眼眸裡,仿佛蘊含著比他更為瘋狂的漩渦。她輕聲,仿若蠱惑般道:「五條君,現在,你該去大鬧一場了。」


第63章

  沒有約束的五條悟對付三個咒靈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之所以還剩下三個,是因為三個咒胎循著一宮美咲的氣息追來後,就圍著她不動了。

  五條悟「嘖」了一聲,下意識的還以為一宮美咲被抓成為了人質,他正准備瞬移過去把她接走,然後一個「赫」轟過去,一宮美咲就張口想對他說些什麼。

  結果他動作太快了,她才剛說出口一個字,五條悟已經衝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攬住了她的腰,把她帶了出去。

  咒胎中最為年長的脹相立即焦急道:「妹妹!」

  「赫——」

  「等一下,五條君!」一宮美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而大概是懷抱著一股「老子不需要開無下限也能揍死你們」的報復怨氣,五條悟剛才沒有開啟無下限,現在也依然沒有開啟。

  於是「偽自由書」在觸碰到他的一瞬間生效,剛放出來一半的「赫」霎時卡在半空,最終不情不願的消散。

  失去了咒力和術式的五條悟再也無法停留在半空,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懷中的女子,抿緊了嘴唇流露出怒氣,但並沒有松開懷抱把她丟出去。

  一宮美咲覺得,這可能是因為五條悟打算他要是摔死了也得把她帶上。

  不過,脹相並沒有讓他們受傷。

  這位長相在三位兄弟裡最為接近普通人,且最為俊秀的青年模樣的特級咒靈一把接住了從半空墜落的五條悟,以及他懷中的一宮美咲。

  剛一落地,他便一把掐住了五條悟的脖子,狠狠道:「放開我妹妹。」

  五條悟冷冷的看著他,把一宮美咲的腰抱的更緊了,就好像是准備用力把她勒死似的。

  「聽我說……」一宮美咲先握住了脹相的手腕,察覺到她想移開自己的手,脹相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反抗的放開了五條悟的脖頸。

  她又拉住了五條悟勒著她腰的手,「五條君,我只是想讓你把他們三個留下來。」

  她把剛才分離出來的咒力和術式還給了五條悟,五條悟立即放開了她,開啟了無下限。

  「他們是咒胎九相圖,不過剛剛受肉,還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一宮美咲並不意外他的反應,即便是仿若「最強」這一概念化身的五條悟,顯然也不喜歡失去咒力和術式的情況。

  而看見他身上的血跡,其中有不少都是脹相三兄弟造成的,一宮美咲頓了頓,「當然,可能要除了你。不過,我認為他們是可以爭取的力量。」

  「你要和咒靈合作?」

  「我和一切可以合作的對像合作。」一宮美咲反問道:「五條君覺得呢?」

  五條悟面無表情的看著脹相擋在一宮美咲面前,正戒備的盯著他。

  想到剛才就是這個咒靈用赤血操術攻擊自己攻擊的最狠,白發青年惡趣味道:「如果我說不行呢?」

  「但你需要同伴。」一宮美咲平靜的分析道:「這一戰沒有任何咒術師露面,明面上只是出現了六位特級咒靈攻擊你,咒術界完全可以說,是「窗」評估錯誤,又或者說是封印物不知為何突然失效——

  總之,他們咬死了是意外,就算你明知道是咒術界針對你,你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敵人是具體的哪些人。

  就算你的六眼能夠分辨出對方體內的術式,他們也可以說是你污蔑陷害,甚至大不了犧牲幾個不重要的家族成員,說他們叛逃了、墮落成為了詛咒師,跟本家沒有任何關系……你也不可能要求對方再交出任何人了。」

  「呃……」

  「最後,五條君,你當然可以堅持不和我們合作。咒術界暫時拿你的確沒有辦法,但最後恐怕是你得讓步和忍耐——

  因為你沒有強有力的同盟支持你,幫助你。你要和咒術界一直僵持到28歲嗎?就像另一個世界的你一樣?」

  「你倒是很有自信……」五條悟道:「有了你的加入,會有很大不同麼?你可也是重點打擊對像。」

  「正因如此,我們的選擇都不多。五條君,除了五條家之外,我知道,夏油君一定會幫你,家入硝子也很關心你,庵歌姬雖然討厭你,但她也信任你,還有你的學弟們,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他們也不會背叛你,出賣你……但……

  他們的利益和你並不完全一致,而只靠情分,是無法讓人全心全意追隨你的,你也無法讓人全心全意的追隨你。」

  「為什麼不能全心全意的追隨我?」

  「你從出生開始,就不是普通人。你是天才、是最強、你是世家大少爺、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你想干什麼就可以干什麼。但是,我們舉個栗子。」

  一宮美咲想了想,「就拿灰原雄來說吧。我查過他的資料,他是個很努力的孩子。不過,如果他真的覺得咒術師這個職業很好的話,為什麼不願意讓自己的妹妹也成為咒術師呢?

  因為他知道這份職業很危險,所以他想保護妹妹。那他為什麼自己要做咒術師呢?

  大概是因為能賺到很多錢,可以讓妹妹過上不錯的生活吧。

  這種情況在非世家出身的咒術師身上並不少見,不少人都是為了錢才入讀咒術高專,接受高層任務的。但這種為了錢而賣命奔波、沒有其他選擇的窘迫生活……五條君真的能夠理解嗎?」

  「這樣的人,在乎咒術界如何嗎?繼續維持現狀,他反而能更安穩的賺到錢。如果跟隨你,被咒術界針對,「窗」評估任務失誤一次,就能失誤兩次,你能救下他一次,你不可能永遠跟著他。

  他死了,他的妹妹怎麼辦?甚至咒術界可以直接控制他妹妹,他要怎麼跟隨你呢?除非你出錢供養他,供養他妹妹?長期保護他們?那他到底算是你的助力,還是你的累贅?」

  「還有七海建人、家入硝子……他們不過是普通出身的人,沒有你這樣的底氣。對於普通人來說,人生的容錯率是很低的,選錯一次,就沒有再來的機會了。

  甚至是夏油傑,他沒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嗎?他們有其他的選擇,可以不必戰鬥的選擇,那就是更好的選擇。

  結盟的意義,就在於兩人一起,可以做到以前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但五條君和現在的同伴在一起,能做到的事情卻和五條君一個人的時候一樣。」

  「而且最後——五條君,你說想要改革咒術界,但是具體的方案呢?綱領呢?核心目標呢?最後想要改變成什麼樣的咒術界呢?

  把咒靈全部消滅的世界?「窗」和輔導監督的制度是否還要保留?

  如果不保留,新的分派任務的模式會更精確更公平嗎?所有高層都要全部換掉?

  還是要提拔一些小家族上位,增加高層的席位?亦或是減少高層的席位?

  咒術界的高層不僅僅只管理咒術界,他們在明面上還有其他各種身份,那你就必然還要面對來自政府的壓力——」

  說到這裡,一宮美咲看著他道:「既然最後都要對抗島國政府,從這一點來說,我們的目標就算不是完全一致,也算同路百分之七八十了。」

  聽到這裡,五條悟沉默了片刻,大約在思考究竟要不要承認她最後的目標——高天組要統一島國。

  最後五條悟決定,管他呢!干他!

  他道:「那麼,結盟吧。」

  「僅僅只是口頭約定可不算數。」一宮美咲道:「為了幫你,我可是站在了整個咒術界的對面,甚至背棄了和禪院家的盟約。更何況,我們所圖的可是一個國家,就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嗎?」

  五條悟皺了皺眉頭,但她說的也有道理,他道:「我們可以定下束縛。」

  「什麼樣的束縛?」

  「絕不背叛的束縛。」

  「絕不背叛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有太多空子可以鑽了。而且,它也不夠強大。」

  「那麼你想要怎樣的保證?」

  「一個問題,五條君。」

  「什麼?」

  「這世上最扭曲,也是最強大的詛咒是什麼?」

  這個問題對於咒術師來說並不困難。因為在咒術界,這句話已經流傳了許多年。

  「是愛……」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但他立即道:「我可不會愛上你!」

  「我也不需要你的愛。」一宮美咲笑了笑,「但有另一個束縛,和愛很相似,一樣扭曲,一樣強大。」

  五條悟皺著眉頭看著她,「你……」

  「是婚約……」

  「你不會想要我娶你女兒吧?」

  「很遺憾,輝夜已經有婚約者了。」

  「一點也不遺憾!那你說婚約是什麼意思?」

  「我和你……」

  「呃……」見五條悟掏了掏耳朵,一副「我是不是聽錯了的」驚異表情,一宮美咲平靜道:「我和中也已經離婚了。」

  「為了跟我結婚?」

  一宮美咲看向了天空:「為了……更快的完成目標。」

  「就像你剛才所說的,結盟的意義在於兩人一起可以做到以前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而你發現你和中原中也在一起,能做到的事情和你一個人的時候一樣?」

  她冷淡道:「可以這麼說。」

  五條悟沒說話。

  一宮美咲看著他那面無表情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很難接受這麼冷冰冰的談論利益嗎?不過,一開始就說清楚,對我們彼此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她又微笑了起來:「你看,我是絕對的利益優先,所以只要你知道我們的結合是利益最大的,你就永遠不必擔心我會背叛。

  而且,我們之間也不會產生什麼感情糾葛。你說你絕對不會愛上我,我也不會,這樣不是很好嗎?」

  「呃……」

  「這個世界上,夫妻有很多種——有些人,是相互溫暖,而有些人……是一起戰鬥。」

  一宮美咲輕輕嘆了口氣,「不必把這件事看的太過特殊,五條君,等到一切結束……我會和你分開,不會占據你妻子的位置。到時候,你大可以去找你真心所愛的人。」

  「我知道了。」五條悟有些生硬別扭道:「那麼我回去之後就……」

  「不,你等我的信號。」一宮美咲干脆道:「等可以締結婚約的時候,我會給你信號。」

  ……

  由於襲擊地點位於京都,最後自然是禪院家出馬,將五條悟接了出來,並轉達了咒術界的意思——

  這是一場意外,幾處宿儺手指的封印不知為何突然失效了,又有幾個詛咒師不知怎麼的潛入了高專盜出了咒胎九相圖。

  因為是三個特級咒靈,高層才下令立刻封鎖了高專。而為了封印那幾個吞噬了宿儺手指的咒靈,禪院家才啟動了安倍晴明設下的封印結界。但後來發現五條悟在裡面,就立刻中止了結界。

  不知怎麼的,五條悟聽見這種強詞奪理的「解釋」,沒忍住笑了出來。

  啊,這個世界上,他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笑,這麼荒誕,這麼滑稽的事情。

  和這種「失誤」相比,他與一宮美咲那場純粹利益結合的婚姻,都仿佛有了一絲溫情——至少不久之後,他會有一個真正的同伴。

  他們或許並不是志同道合,但在孤獨的路上能坦誠、彼此分擔的同行一段路,好像也不壞。

  在聽說一宮美咲的高天組,趁著京都混戰時把富山縣打了下來後,五條悟甚至感到了一絲詭異的安心——

  這個女人,真的是會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來完成自己的野心啊。

  她的行為和對他說出的話語是如此的表裡一致,竟讓他覺得的確可以信任。

  他確信,只要他們的最終目標一直一致,他們就會是世上對彼此最為忠誠的戰友。

  ……

  中原中也仍然在你的領地裡,你想了想,將剛打下來的富山封給了他作為封地。

  反正你擁有的領土就要超出你能擁有的直轄領土數量上限了,如果繼續握在手裡,反而會有收益懲罰。既然都要分封出去,那就把最新的一塊給他吧。

  以他的武力值,應該能鎮住這塊新打下來的地盤。不過他離開的時候,你的間諜首腦條野采菊跟著一起離開了。

  你心想,這兩人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沒辦法,你只好一番調劑,把織田作之助調到了間諜首腦的位置。

  ……

  織田作之助以前作為殺手,搜集情報的能力也非常強大。他雖然不願意再拿起武器戰鬥,但如果只是搜集情報,倒也無所謂。

  最近家族發生了很大的變動,他希望自己能夠以行動支持首領。

  盡管有許多人並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但干部們都沒有對一宮美咲提出任何疑問。

  大家只是默默工作,只有在干部會議結束後,江戶川亂步一個人留了下來,低聲問了一句:「首領,你還好嗎?」

  一宮美咲平靜的說:「我很好哦,亂步。」

  「呃……」能看穿一切的干部望著她,選擇了沉默。

  「是嗎……」他遲疑道:「那就好。」

  ……

  而離婚對你來說並沒有太大影響,只有兩個孩子的好感度,從 100,變成了 97。

  【你與此角色的至親離婚,好感度-30。】

  不過其他方面的加分項又把好感度堆了上去。

  而你背棄了禪院家的行為自然受到了譴責,不過你沒有在意。

  禪院真依也沒有在意,她現在滿腦子都想著打倒禪院家,救出姐姐。

  由於她是一宮蘭也的未婚妻,自然是跟著蘭也一起接受你的監護。

  你現在配偶空缺,便理所當然的按照「盟友實力」又篩了一遍。

  第一個是五條悟。

  【他會同意。】

  ……

  五條悟收到一宮美咲的信時。正在五條家的庭院裡,眯著眼睛看著天空。

  咒術界的那群人抓住機會又發難了,他們聲稱夏油傑和夜蛾正道幾人違反了高專的封鎖命令,強行突破,疑似與咒胎失竊一事有所關聯,如今夏油傑正躲在五條家裡,受到咒術界通緝,而夜蛾正道沒有反抗,已經被抓住關押。

  家入硝子因為反轉術式十分稀有,倒是沒有遭受太大迫害,只是被軟禁在高專。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被認定為疑似從犯。

  五條悟可以為他們擔保,但擔保這一行為,也是一種束縛,與咒術界做交易,得到了他們的「寬限」,自己也就必然受到「制約」。

  夏油傑沉默的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五條悟展開了信紙。

  上面只寫著一句話:「當我跨過沉淪的一切,向著永恆開戰的時候,你是我的軍旗。ヾ」

  五條悟盯著那封信看了半晌,笑了。

  旗幟需要風才能招展飄搖,他對著夏油傑道:「我的旗手和風來了。」


第64章

  時隔三年,橫濱再一次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不過三年前,那對新人並未高調露面。

  如今,兩人的婚禮卻全程被不知道多少攝像頭對准著,轉播到了各個電視頻道和網站平台上。

  盡管一宮家族此前就已經與意大利的彭格列家族、島國的禪院家族定下了婚約。

  但這一次與五條家的婚禮,卻依然讓不少人為之震驚。畢竟此前的婚約都是子女輩的盟約,現在與五條家的聯合,卻是兩位當權者的結合。

  其重要性與分量感,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這也是一宮美咲和五條悟第一次正式出現在鏡頭前。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一場宣告他們即將踏上全新戰場的儀式。

  這一天,整個島國,乃至整個世界,都記住了兩人的模樣。

  只見新娘淺金色的頭發上戴著一頂花冠,臉上的傷疤被妝容掩飾的干干淨淨,襯得那雙藍綠色的眼眸越發美麗。

  她的神色沉穩,盡管笑容溫和,看起來卻少了點尋常新娘應有的甜蜜,若是作為普通人來說,這笑容堪稱得體,但作為新娘,卻未免不夠燦爛。

  她身邊的青年則一襲白色西裝,量身定制的服飾勾勒出細腰長腿,更顯身形頎長高挑。

  他罕見的沒戴黑色眼罩,也沒有帶黑色墨鏡,柔順的銀發落在白色眼睫上,露出一雙澄澈如洗,仿若雪晝蒼穹般的粲然藍眸,眨眼間便能奪去旁人的所有注意,美的讓人屏息。

  他臉上自然也帶著笑容。但那笑容就好像自己是個旁觀者,在圍觀一場熱鬧。他置身於自己的婚禮上,卻像個只是前來游玩一場的局外人。

  不過兩人並肩走入禮堂,戴著婚戒的那只手一直緊密的牽握在一起,就好像在向所有人宣告,兩家的聯盟將會牢不可破。

  由於雙方都是家族首領,五條悟並非入贅,一宮家族目前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勢能吞並五條家。所以兩人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嫁娶,而是結婚。

  既然是結婚,在許多方面就必須做到平衡。但不少人還是從細節處看出了在這場盟約中,五條家,也就是五條悟做出了讓步,讓一宮家族占據了上風。

  比如說,婚禮在橫濱而不是在東京舉行——當然,這也有避開皇室,避免刺激到皇居的打算——但婚禮風格也是按照西式風格,而沒有穿著白無垢和傳統服飾……

  在夜晚的婚宴上,新人更是按照高天組的傳統,由首領和新任配偶一起跳了宴會的第一支舞。

  不過那昂揚的樂曲響起時,舞步中雖然有許多牽手旋轉的旖旎溫存動作,旁人卻都感受到了一種極具張力的對抗性。

  明明兩人的臉上毫無敵意,營業性的笑容甚至要比婚禮時更加燦爛。

  但肢體間的動作,也許並非故意為之,不過一個是從小驕傲到大的天之驕子,號稱「最強」,從不知討好女人和紳士禮讓是怎麼一回事,另一個則身為首領。

  雖然面上總是一副溫和親切的模樣,實際上骨子裡卻強硬至極,察覺到對方的不屈,更是絕不會有半分退讓,只想要他低頭。

  於是兩人抬手宛若挑釁,旋轉仿若飛舞,低頭卻顯得驕傲,拍手宛若故意激怒,帶著一種旁人難以理解,卻不知為何無法移開視線的吸引力。

  直到一曲終了,許多客人們仍然怔怔的望著舞池中央的兩人,沒有回過神來。

  最後的定點動作是女性後仰,倚在男方的臂彎裡。不過五條悟凝視著她,笑容像是在說:「盡管我有所讓步,但你可別以為自己征服了我。」

  另一個則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微笑著回望著他,仿佛在篤信回應:「你終將向我低頭。」

  一宮美咲和五條悟當然無法看見自己的表現在別人眼裡的模樣,他們走完一個流程,便只想著繼續下一個流程。

  五條悟原以為不會有這個流程。

  當持續到深夜的婚宴結束後,五條悟走進一宮家族首領的臥室,仍然帶著一些天真的想法——比如說,他們聯姻期間,或許不會同房。

  因為……

  五條悟想,至少他很確信,一宮美咲並不喜歡自己。

  「好吧,我可以睡地上。」最強的五條家家主認為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但剛在洗手間裡卸完妝洗完臉的一宮美咲給了他一個奇異的眼神。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五條悟笑了,「喂,你不是真的想跟我睡在一起吧?」

  一宮美咲望著他,慢慢的皺起了眉頭。「你以為婚姻是什麼?五條悟?」

  「利益的結合。」五條悟一臉「不是嗎」的表情。

  「不僅如此,更是兩個家族意志的結合。」一宮美咲望著他,那一瞬間,五條悟以為她會嚴厲的訓斥自己,但她只是輕聲道:「悟,我們所締結的婚姻,是要和愛一般扭曲且強大的契約。對我而言,這並不是一種輕率的交易。你把我們的盟約想的太過簡單和輕浮了。」

  如果不能生下帶有五條家宣稱的孩子,母親聯姻的計謀就失敗了一半。如果那樣的話,她的離婚就會變成一場失敗的獻祭,她絕不允許。

  一宮美咲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麼:「我先去洗澡。」

  她那格外平靜的態度,留下的話語和其中的含義,以及那扇關上的浴室門,瞬間讓五條悟覺得整個房間都和之前不大一樣了。

  他在房間中央站了片刻,罕見的發了會呆,然後默默坐在了床沿上。

  那是什麼意思?

  身下的床很柔軟,他的雙手不自覺的交叉握在身前,盯著那扇緊閉的門,好像在認真的思考,但其實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當然不至於對夫妻義務一無所知。畢竟青春期的高中男生在床底偷藏18X的雜志書籍可是傳統藝能,但要說真實的經驗——

  即便是五條悟也的確是一片空白。

  說真的,一定要做到這個份上嗎?能拒絕嗎?要拒絕嗎?有這個必要嗎?可以嗎?

  他放任六眼所注視到的一切在腦海中纏成一片亂麻,嫻熟的放空了自己的意識,讓自己不會陷入到那些無窮無盡又大多毫無意義的信息洪流之中去。

  這讓他感覺時間流逝的速度飛快,好像不過只是眨了眨眼,一宮美咲便推開了門,穿著浴衣走了出來。

  她淺金色的短發濕漉漉的,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被熱氣蒸出了玫瑰般的紅潤色澤,看見他坐在床邊,一宮美咲歪了歪頭:「你不換衣服嗎?悟?還是說你很喜歡穿著西裝?」

  五條悟藍色的眼眸望著她,沒說話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有種孩子般無辜茫然的感覺。

  一宮美咲平靜的移開了視線道:「你去洗澡吧,我去吹個頭發。」

  五條悟站了起來,他好像想說什麼。但看著她坐在梳妝台前的背影,想了想,什麼也沒說的走進了浴室。

  等他也換好浴袍出來時,一宮美咲的頭發已經吹干了,她靠著床頭,正就著溫暖的台燈燈光,閱讀著一本名叫《細雪》的書。

  她的側臉神情很專注,眼神凝注在書頁之中,沒有看他,也沒有對他說話。

  五條悟看見她用過的吹風機放在了桌子上,便自己走過去拿起打開。

  而在安靜的房內突然響起的呼呼風聲,也沒能引起一宮美咲的注意,透過鏡子,他看見她只是神色淡然的又翻過新的一頁,甚至沒有向他投來一瞥。

  很快,他吹完了頭發,走到了床邊。

  他問道:「好看?」

  一宮美咲這才抬起頭來,她的指尖無意識的落在了她剛剛閱讀完的最後一句話的末尾。

  五條悟的視力極好,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他也能看清那一句話寫著:「在生活方面我要完全不依靠他。相反,為了在任何時候都能養活他,我才打算有個職業……ヾ」

  「雖然裡面很多觀點和我不同……」一宮美咲笑了笑,「但看著也很有意思。」

  五條悟掀開了被子:「你喜歡看書?」

  作為夫妻,在結婚當晚才知道妻子的喜好似乎有哪裡不對。但考慮到是利益聯姻,那麼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對勁了。

  她合上了書:「很喜歡。」

  他再一次坐在了床邊,一宮美咲將書放到了一邊,然後坐了起來。

  她的動作比他想像中的自然很多。

  「你介意我親你嗎?」

  「你都親完了。」

  她笑了笑:「抱歉,我想著事前問的話,可能你也不好回答。」

  「呃……」五條悟躺在了床上,她關掉了燈,其實黑暗並不能阻礙六眼視物。

  但她低著頭,頭發擋住了她的眉眼和表情。他最終也只能聽見她的聲音。

  「當你得到了什麼,你就得付出什麼……如果你不願意,那就叫做犧牲。」

  她似乎在安慰他。

  他感覺到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非常柔軟和溫暖。

  她低聲道:「我希望可以溫柔一點對你,不過如果你討厭我的觸碰,那我會快一點結束。」

  五條悟想說:「這次干嘛不也做完後再問我?你事前問我,要我怎麼回答?」

  但他沒說出口。

  他說:「對我而言,倒也沒有到犧牲的程度。」

  過了半晌,他忽然道:「犧牲的是你嗎?」

  「噓……」黑暗中,一宮美咲捂住了他的嘴巴。

  ……

  第二天,五條悟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原以為對一宮美咲,是「不討厭」,但事實上,好像不僅如此。

  他也不討厭庵歌姬、不討厭家入硝子,不討厭許多認識的女性。

  但「不討厭」讓他只是想像和她們做一些親密舉動,都覺得非常古怪。

  那或許算是……有一點,好感?

  他睜開眼睛,看見身邊的女子坐在床頭,又在看書。

  「你醒了?」晨光下,一宮美咲轉過臉來,對他微微一笑。

  「嗯……」

  「想吃點什麼嗎?」

  「那種事情無所謂。」

  「等吃完早飯,我們就返回東京。」

  這原本是他們定好的計劃。

  結婚意味著五條悟要承擔一部分一宮家族首領配偶的責任,同時也意味著一宮美咲可以行使一部分掌控五條家的權力。

  在橫濱舉行完婚禮的第二天,一宮美咲就要去東京,正式將自己的勢力滲入五條家,為此她需要幫五條悟先解決一些小問題。比如說那些被咒術界高層捏在手裡的「人質」。

  一宮美咲已經派自己的掌璽大臣森鷗外去談判了,有蘭波在旁幫忙施壓,他們略過了那些「高層」,直接會見了首相。

  森鷗外將夏油傑、庵歌姬、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直接劃入了高天組,聲明他們乃是一宮家族的成員。

  他們幾人沒有什麼顯赫的背景,有高天組作為依仗,是最好的保護。

  不過島國的首相向來也少有說一不二的權威,說到底許多高層都是世代傳承高位,不必看首相的臉色,有時候甚至需要首相看他們的臉色。但來自首相的壓力和表態仍然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剩下的,一宮美咲打算自己親自和對方談談。

  ……

  你在「東京」舉辦了「大巫祭」。

  【大巫祭】:我們會祭拜神秘並深入研習它的玄秘!大巫祭是個很好的機會,可以讓我和巫師同伴們互相交流知識。

  想要達成這個決議,說容易也容易,但說麻煩也麻煩。因為你不僅需要認識一定數量的「巫師」,還需要家族中有一定數量的成員成為「巫師」。

  在一般的游戲裡,擁有「巫師」特質的NPC少之又少,很難找到,不過和五條家成為婚姻同盟後,這兩個條件都不再是問題。

  你觸發事件「大巫祭ㆍ不速之客」。

  【當你的巫師同胞們抵達東京時,你瞥見了一張陌生的臉。你詢問左右,但無人向你介紹,也沒有人認識他。這陌生的男人詢問是否可以參加你們的儀式。】

  【多多益善!】他接受邀請,對你的好感度 15、其他客人對你的好感度-10(不滿)。

  【你會是我的貴賓。】他接受邀請,對你的好感度 30、其他客人對你的好感度-15(嫉妒)。

  【大巫祭是一項內部活動。】他對你的好感度-15,其他客人對你的好感度 15。

  看來又要二選一了。

  你點開這個陌生男人的角色面板,按照老規矩,先看數值,再做選擇。

  而在眾多極其出眾的個人特質中,有一個特質最為特別:「白狐之子」。

  【你會是我的貴賓。】

  ……

  一宮美咲與五條悟一起抵達了東京,以慶祝結婚的名義向咒術界的眾多術師們遞送了請柬,算是給了雙方一個和平會面的理由。盡管兩邊都清楚知道,彼此的隔閡難以消彌。

  由於咒術界的排外性,所有的客人都由五條家的侍從一一確認身份,才放行入內,絕不會有外人混入其中。可即便如此,庭院中仍然出現了一個不在邀請名單上的男人。

  他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旁人就好像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

  一宮美咲注視了他片刻,便收回了目光,牽著五條悟的手,向著自己的客人們露出了微笑。

  算是入鄉隨俗,在傳統保守的咒術師們之間,一宮美咲和五條悟都換上了傳統服飾。

  玉簪淡青色的和服與她那雙藍綠色的眼眸十分相稱,顯得柔和親切,五條悟站在她的身邊,淺色的上襦,披著深色的羽織,腰帶系緊後,勾勒出勁瘦的腰肢,下身是宛若百褶裙一般的袴,整個人看起來都沉靜穩重了不少。

  他銀色的頭發依然柔順的放下來,眼睛沒有任何遮擋,那雙六眼在普通人眼中只是美麗的景色。但在咒術師眼裡,意義卻大不一樣。

  每個被六眼所注視到的人,都會垂下視線,甚至會惴惴不安的回避他的目光。

  沒人敢和六眼對視。

  他面無表情,更讓身旁的一宮美咲顯得無比溫柔。

  畢竟談判這種事情,總要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相比讓一宮美咲板起面孔,倒不如讓高層們本就十分忌憚的五條悟更加嶄露鋒芒,效果更好。

  但面無表情並非讓五條悟隨意的甩臭臉,好幾次在他忍不住想要露出譏諷的笑容,准備出言嘲笑時,一宮美咲便會不動聲色的握緊他的手。

  五條悟不知道她究竟怎麼能做到一直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專注傾聽的。

  在他看來,這群人大多數時候說的都是一些浪費時間的廢話和讓人忍不住想翻白眼的腐朽思想。

  但一宮美咲仿佛聽得津津有味,頓時讓對面的人更加談興高漲,恨不得把自己從出生起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都向著她傾訴出來。

  五條悟試著學會忍耐,但他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就會繃緊嘴唇,用力捏住她的手。

  一宮美咲便會完美的結束一個話題,將意猶未盡的客人迅速送走,踩著他爆發的臨界點還給他一個安寧。

  五條悟皺著眉頭道:「你對他們會不會太客氣了?」

  「我已經獲得了一部分人的友誼。」

  「那有什麼用?」

  「現在還不知道。」一宮美咲與他站在一起,輕聲的交談,「但總會有用的。」

  「你真有耐心。」五條悟厭煩道:「要我做這種事情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對著這群爛橘子笑臉相迎一個晚上?」

  「所以悟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來做就好。」一宮美咲安撫的對他笑了笑:「這就是我們結婚的意義所在。你已經做的很棒了。」

  「做的很棒?哪裡?」五條悟古怪的看著她:「在你交際的時候站在一邊給他們甩臉色?」

  一宮美咲淺淺的笑道:「是的。你站在我的身邊,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忍受著完成了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一直支持著我,配合我壓抑自己的脾氣——難道你做的還不夠好嗎?」

  她舉起他們相握的手,不知何時,這種隱秘的聯系方式成了他們之間的一種慣例——

  每當前往五條悟厭惡的場合,他們都會牽著手,一開始只是為了防止五條悟失控,打亂一宮美咲的計劃。但後來慢慢的好像變成了一種安慰與支撐。

  她用握緊的方式來提醒他忍耐、繼續忍耐、別說話、保持沉默、施加壓力或者如果事先說好的話,她也會用這種方式提醒他露出一個微笑。

  不是嘲諷的笑容或者挑釁的冷笑,也不是不以為然的輕浮笑容或過於誇張的敷衍掩飾的笑容,而是一個禮貌的淺笑。

  他們發現有些時候,露出微笑的五條悟比面無表情氣質肅殺的五條悟,更能讓那些爛橘子露出驚悚和惶恐的表情。

  單獨在一起休息時,五條悟對著鏡子摩挲著下巴,不解的眯起了眼睛,不滿道:「喂,美咲,我笑起來很嚇人嗎?」

  一宮美咲便放下手裡抽空處理的工作,認真仔細的注視著他的面容。「笑一笑看看?」

  五條悟垂眸望著她,在她那專注凝望的視線中,唇角慢慢不受控制的微微揚起。

  但她的目光太過直接了。

  五條悟:「你……」

  「不啊……」一宮美咲這時才一副認真的神色說,「悟笑起來很好看。不過面無表情的時候也很好看。因為悟本來就長得很好看吧。」

  ……

  你觸發事件「大巫祭ㆍ滿月高升」。

  【皓月當空,我可以感到自己的身體對空氣中的奇異能量產生了反應。大篝火周圍的剪影沉默肅穆。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作為這次聚會的司儀,當由我開始這場儀式。我將……】

  【閱讀一本古代巫術書。】90%的結果,你的解讀讓人印像深刻。

  每個來賓對你的好感 20;9%的結果,你的解讀有點差,每個來賓對你的好感-20,獲得20壓力值。

  【施展一些巫術。】92%的結果,你的巫術相當精彩。每個來賓對你的好感 20;

  7%的結果,你的巫術很可笑,每個來賓對你的好感-15,獲得20壓力值。

  【利用我的魅力來即興發揮。】95%的結果,你的即興發揮振奮人心。

  每個來賓對你的好感 20;4%的結果,你的即興發揮語無倫次,每個來賓對你的好感-15,獲得20壓力值。

  【獻上盛大的貢品。】你失去90金幣,你失去20壓力,每個來賓對我的好感 20。

  你其實想選【利用我的魅力來即興發揮】,不過考慮到你的角色現在壓力值一直居高不下,你最後還是選擇了唯一能減少壓力值的選項。

  【獻上盛大的貢品。】

  ……

  這場不算婚宴的宴會從下午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五條悟驚訝的發現,不過短短幾個小時,一宮美咲已經成為了備受歡迎和追捧的主角。

  人人都願意和她說話,人人都期望能得到她的青睞,人人都希望從她口中吐出只言片語的溫柔親切之語,她是如此的體貼和包容,如此的善解人意,如此的讓人感覺溫暖安心。

  她理解我……

  五條悟能看見許多人注視著一宮美咲時,臉上熱切的表情顯示著同樣的情感:她能理解我。

  而她的寬慰是那麼有力量,好像如果能得到她的諒解,他們就能得到某種赦免。

  這就是……所謂首領該有的樣子?

  五條悟在她身邊看了許久,站的越近,就越是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可怕與痛苦。

  要對討厭的人微笑、要對無聊的人耐心、要對狂妄的人包容、要對愚蠢的人忍耐……

  盡管一宮美咲看起來樂在其中,他還是不禁生出了一股敬意。

  不是只有「最強」的武力,才算是了不起。她正在幫他分擔他本不得不去做,卻拒絕去做的事情。

  她在成全他的驕傲與任性,他自然也願意配合和分擔她的辛苦與壓力。

  說來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生出了想要保護她的念頭。

  想到這裡,五條悟輕輕晃了晃他們在寬袖的掩映之下,一般人看不見的相牽的手。

  「怎麼了?」一宮美咲以為五條悟又快要忍不住了,她很快就送走了客人。

  但五條悟只是俯下身來輕聲問她:「不累嗎?」

  「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最後的目標,只要想著自己正一步步的完成它,就只覺得開心了。」

  五條悟凝視了她片刻,忽然意識到一宮美咲是為數不多能與他的六眼長久對視的人。

  他看得出她沒有說謊,但他也看得出她並不是真正的開心。

  盡管這些日子,她仍然總是露出笑容。但五條悟知道,從某一刻開始,她的笑容都只是在模仿以前。

  是從哪一刻開始的呢……

  五條悟隱約猜到了,但他不會說出口。

  他並不是不知道說哪些話會讓人討厭和生氣,只是以往他並不在乎,甚至惡劣的覺得那很好玩。但他不想讓一宮美咲生氣,也不想被她討厭,更不想讓她難過。

  他發現自己甚至……好像有點畏懼和害怕她不開心。

  ……

  你觸發事件【大巫祭:滿月高升】。

  【我們都知道人們對豐盛食物和酒水的喜好,桌上擺滿了甜品、美酒、水果和美味佳肴。我們一起將最好的一切敬奉給神秘,然後自己再享用剩下的食物。現在主要儀式已經結束,我和我的客人們都可以隨意的進行活動了。】

  【請求五條悟指導我戰鬥的方式。】你將解鎖一個軍事生活方式的技能。

  【與某人分享他饋贈的肉之歡愉。】你嘗試尋找有同樣欲求的人。

  【與充滿魅力的陌生客人共度一段時間。】5%的可能,你們相處的非常好,你們成為朋友,他加入你的家族;

  23%的可能,你們相處的不錯,你們成為朋友;

  70%的可能,你們陷入激烈的爭論,你們成為仇敵。

  【笑吧、喝吧、跳吧——好好享受一切!】你會失去60壓力。

  第一個選項,作為一個學識專長的首領,你對軍事生活方式的技能毫無興趣。

  第二個選項……什麼意思?你一開始沒看明白那過於隱晦的暗示,還以為是和人一起吃肉,你對吃肉也沒有很大的興趣。

  第三個選項……70%成為仇敵那還是算了吧。

  第四個選項,失去60壓力值!好!就這個了!

  你觸發事件:【大巫祭:直到下次】。

  【我的客人和我祭拜了神秘,交換了神聖的知識,結下了不解之緣。我的頭腦裡充滿了新的想法,但我的身體急需休息。一張暖床從沒有如此誘人過。】

  【願神秘庇護我們,直到下次大巫祭。】

  ……

  等到送走所有的客人,五條悟轉身正准備和一宮美咲一起回房,身後便忽然被一具溫軟的身體依靠了一下。

  他愣了愣,回頭望去,卻見依然牽著他手的女子一臉疲態的剛剛站直身體——

  很明顯,剛才她沒有站穩,才會不小心撲到了他的後背。

  五條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神色有些復雜:「原來你也會累?」

  一宮美咲正揉著額角,聞言奇怪的看向了他,好笑道:「你這是什麼說法?」

  「我以為你喜歡宴會。」

  「也許吧……」一宮美咲沒有掩飾自己的疲倦:「但是……連續這麼多天,一直准備忙碌……又短時間內舉辦兩場大型宴會,招待這麼多的客人,真的很費心力……」

  她頓了頓,又低聲道:「不過,忙碌一些也好……」

  忙碌一些也好?因為可以分散注意力嗎?

  看著她腳步有些飄忽的往前走去,五條悟站在原地,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沒能拉動後,迷惑的轉頭望來。

  他有些時候還挺討厭自己的眼睛能看見那麼多東西,自己的頭腦又好到能隨便猜出真相。

  他撇了撇嘴,走上前去,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輕描淡寫道:「累了就睡吧。」


第65章

  一宮美咲略微驚訝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後,似乎覺得堅持自己走回去實在沒有必要,便默認了這一行為,靠在他的胸前,閉上了眼睛。

  五條悟抱著她,穿過復雜又遙遠的重重回廊,向著主屋走去時,經過庭院,卻忽然看見了一只狐狸。

  一只白狐端坐在剛舉行完宴會的庭院之中,凝視著他們經過的身影。

  五條悟不禁停下了腳步。

  「五條家家主……」白狐忽然口吐人言道:「我來到此地,是為了你懷中之人。我想給她不同的命運。」

  「什麼?」五條悟皺起了眉頭。

  普通的狐狸當然不可能會說話,但他的六眼竟然無法得到任何關於白狐的訊息——它不是某種術式,也不是某種咒術。

  「只是一個善意的提醒。」白狐輕聲道:「她已經做出了選擇,但……許多人未必會接受。我多麼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畢竟她是……故人之女。」

  它說:「我不能在她清醒時告訴你這些,你也不能在事後告訴她我說的話。因為她必然會反對我,她的靈魂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母親」,但……總之,當那一天到來時,我會再次出現在你面前。」

  「那一天?」

  「當你擁有這世上最為扭曲的詛咒那天。」白狐消失了。「如果你不想在未來某一天徹底失去她,那麼請按我說的做。」

  這世上最為扭曲的詛咒?

  五條悟低頭看向懷中已經沉沉睡去的一宮美咲。

  愛?

  ……

  當一宮美咲第二天蘇醒時,看見的就是五條悟正躺在身邊,撐著臉頰,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悟?」

  他在思考白狐與故人之女之間的聯系。但想到對方說不能讓一宮美咲知道,五條悟沉默了片刻,還是沒有詢問出口。

  他「嗯?」了一聲,好像這麼盯著她看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一樣,自然而然的移開了目光。「你睡得可真沉啊,小心被人刺殺哦。」

  一宮美咲笑了笑,「有你在呀。」

  五條悟毫不客氣:「那倒也是。」

  他頓了頓,想到她或許從不擔心自己會遭到暗殺。因為她身邊的人,一直都很強大。

  這個想法讓他皺起了眉頭,有些煩躁。

  兩人起床前往前廳用早飯時,經過庭院,五條悟又看了一眼白狐曾經出現的地方。但如今那裡已經空空如也,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影。

  但他發現,一宮美咲也在看著庭院。

  「怎麼?」他問道。

  他心中懷有秘密,本以為一宮美咲不會告訴他真心話,豈料她好像並不准備隱瞞:「昨天的宴會上,來了一個陌生的客人。」

  五條悟微微一愣。「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一宮美咲道:「不過,他應該和母親有關系。」

  她感受得到他身上屬於神秘的氣息,毫無疑問,他是已經轉為修習巫術的「兄弟姐妹」。

  但這世上盡管有咒術師這種「巫師」,卻並不算是修習巫術的「兄弟姐妹」。只有被母親選中的人,選擇了「轉修巫術」,才能成為神秘中的一員。

  一宮美咲在這個世界裡,目前為止也只轉換過虎杖悠仁一人,那位陌生的客人,大概是母親在其他時候轉化的吧。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也許是因為母親融合了太多世界的力量,導致哪裡出現了漏洞。

  「母親?」而五條悟此前並不是一宮家族的人,當一宮家族的干部們早已習慣首領口中的「母親」時,五條悟卻是第一次從她口中得知這麼一位存在。

  想起那只白狐昨晚所說的,「她的靈魂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母親」,五條悟就不禁仔仔細細重新打量了一番一宮美咲。

  可她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的氣息干淨而純粹,既不像是被什麼污穢附體,也不像是被詛咒,更不像是思維被人所控制。

  他問道:「你的母親是誰?」

  一宮美咲回身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指了指天空。

  ……

  一宮家和五條家聯姻後,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但其中一些舉動,只有咒術界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比如說,一宮美咲將高專的學生全部轉入了橫濱當地的學校。

  在完全統治了橫濱後,高天組徹底接管一所學校並非難事。

  一宮美咲收購了從幼稚園開始的一系列學校——小學、初中、高中,並且還打算自己建立一所大學。

  盡管橫濱已經有多所優秀的大學,不過外界猜測,高天組的學校,今後或許是專供組織內部的成員接受教育。

  外界對於高天組建立學校的反應並不大,就算知道咒術界的事情,其他國家也不准備理會。

  畢竟咒術這東西,情況特殊,國外的咒靈和咒術師都非常稀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有島國國內,因為天元結界的緣故,才一副妖魔橫行的模樣。

  咒術界內部的意見也並不統一。

  一部分人擔心高天組會借著五條家的力量侵入咒術界,瓜分他們的權利,另一部分人卻認為這根本不必擔憂,高天組成不了大氣候。

  畢竟咒術師大多還是依靠各大家族的內部培養,他們能收羅到的,不過是一些沒有家世背景的小魚小蝦,掀不起什麼風浪。

  再說,發放補貼的權利在咒術界高層,每出動一個咒術師,都要支付高額報酬。

  這對高天組來說,可是一筆沉重的負擔。如果在他們手下干活,卻領取不到足夠高的報酬,人們自然會更傾向於選擇咒術界。

  但情況很快發生了變化,因為五條家的咒術師們不再接受咒術界的任務後,轉而開始制造起了咒具。

  制作咒具是一項入門很簡單,但精通非常艱澀的技術。說簡單,是因為只要向著一個物體長年累月的輸送咒力,它就會有很大可能變成咒具,說艱澀是因為,這種簡單粗暴的附靈方式是不可控的,它只能做到簡單的增強。

  但如果你想讓咒具具備某個具體的功能,如何制作就會變得非常困難。

  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咒具制作方法,但從不輕易外傳。不過五條家這次制作的咒具也並不算多麼強大——他們出產的咒具眼鏡,能讓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也可以看見咒靈。

  這對咒術師來說,完全是雞肋至極的功能,給普通人用,也只能算是一種黑色幽默的惡作劇。

  所以這種咒具一般非常便宜。

  五條家卻批量生產了一大批咒具眼鏡。與此同時,咒術師們在高天組的軍火庫外設下了巨大的帳,並持續不停的在其中注入自己的咒力,將原本普普通通的子彈和機槍,變成了浸染上咒力的咒具。

  當普通人擁有了可以看見咒靈的眼鏡和可以殺傷咒靈的武器後,擊殺咒靈就不再是咒術師們壟斷專屬的特殊職業。

  一支專門針對咒靈的部隊由此劃歸至軍事統帥的麾下,和普通軍隊一起進行統一管理。

  軍事統帥伏黑甚爾表示:好家伙。

  他咧嘴一笑,在干部會議上表示,他還從沒想過可以統率咒術師呢。

  盡管那只是一群人造咒術師。

  而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的異能很難找到可以放手一戰的對手,他們立即成為了第一批人造咒術師,開始滿橫濱追著咒靈廝殺,同時也算作是對自己的戰鬥訓練。

  五條悟圍觀了一次之後,開始考慮給芥川制作一件咒具大衣,這樣他也許可以直接使用自己的異能「羅生門」進行攻擊。而不僅僅只是使用咒具攻擊,只能利用「羅生門」進行閃避和轉移。

  至於中島敦,他的異能是身體加強類型,並不需要外部工具輔助,如果要將異能咒術化,可能只有吞一根宿儺手指試試看了。

  但這一實驗風險太大,他也只是思考了一下可行性而已,並不打算真的去做。

  畢竟憑借著「月下獸」,中島敦的身體素質已經和天與咒縛差不多了。

  這一變革,甚至引起了內閣的注意。雖然每年撥下去交給咒術師們的經費都是納稅人交的稅。

  但每年幾個特級咒術師動一動,就得花出一筆天文數字,現在有了更物美價廉的選擇,是不是……可以把這筆錢節省下來?

  他們當然不可能直接與高天組合作。但以此為對比,要求咒術師們降降價,總還是有可能的。

  就算這種人造咒術師沒法對付強大的咒靈,島國也沒指望特級咒術師肯降低標准。

  但一級咒術師、二級咒術師、三級咒術師這種可以被人造咒術師替代的水平,降低一點總可以吧?

  畢竟現在島國不比從前,有很大一部分稅收都無法再收繳上來了。

  因為五條家和一宮家結盟,與五條家同在東京的皇室非常驚愕,迅速的做出了轉移的決定,禪院家派人前往迎接。終於,在相隔多年後,京都再一次成為了皇室的居住地。

  但這一舉動無疑相當於直接放棄了島國的關東地區和東北地區,一宮美咲自然毫不客氣,立刻宣戰。

  而在宣戰後不久,一宮美咲便懷有了身孕。一年後,五條悟的長子便誕生了。

  這個孩子剛一出世,就讓五條家慌亂了好一陣子——因為他一聲不吭,緊緊地閉著眼睛,額角有一塊胎記,仿佛被惡靈詛咒,讓人以為是個死嬰。

  ……

  你隨機了一個島國名字,便點擊了確認。

  ……

  「緣一……」一宮美咲從惶恐不已的侍女手中接過自己的幼子,低聲喚出了母親所選中的名字。她垂眸撫過他額角的斑紋,輕柔道:「醒一醒。」

  母親的呼喚似乎帶來了奇跡,剛才還一聲不吭的嬰兒睜開了眼睛,「嗚嗚啊啊」的叫了起來。

  但當他再長大一點兒,五條家的人就發現自家的少爺,似乎是個天生的盲人。

  「他是六眼。」一宮美咲仔細看了看他那雙如父親一般燦若蒼穹的眼眸,「但是這個世界上不能同時存在兩雙六眼。所以他的眼睛出生前就被封印了。」

  五條家的人對此感到無比敬畏。而五條悟凝視著自己的兒子,隱隱感覺到,他並非是自己的孩子,他更像是五條家與一宮家的家族意志相結合,投入到了借他之力所創造出來的軀殼裡。

  「他會如何長大?」他壓低了聲音,湊近了自己的妻子與孩子,當他下意識的想要觸碰緣一的臉頰時,小小的嬰兒孱弱無力般的握住了他的手指。

  其實他並沒能真正握住,因為五條悟身上的無下限依然開啟著,緣一只是用手指攏在了他的手指周圍。

  但下一刻,五條悟便關閉了無下限。

  他只在很少的情況下會關閉無下限——與為數不多的幾人相觸碰的時候。

  比如他的摯友夏油傑、比如他的妻子一宮美咲,現在又多了一個。

  他長久的凝視著孩子那雙燦爛,卻沒有焦距的眼睛,第一次思考起了某個問題。他問道:「當年我出生的時候,我的父母看著我,會想什麼?」

  「那個時候,悟又在想什麼?」一宮美咲微笑著問道。「看著現在的你,再想到悟也曾經是個被母親抱在懷中的小嬰兒,就會覺得……人類真的很神奇啊。」

  「出現了,又出現了!」五條悟吐槽道:「這種「非人」的發言!」

  他們相處了一年多,又因為一開始就締結了極其深厚的婚姻契約,熟悉親近的速度非常迅速。

  一宮美咲將孩子朝著他遞了過去,五條悟微微一頓,才有些笨拙和生澀的,將孩子小心翼翼的接了過去。

  「一個奇跡。」她說,「悟誕生的時候,父母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但五條悟垂著眼睫,看著緣一睡著了的恬靜小臉,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

  他對父母沒有太多印像了。六眼和無下限的價值,要比他的父母重要太多。

  即便是他的父母,也和旁人一樣,小心翼翼的對待他,連呵斥管教都不敢。

  他是由長老們教育長大的,但很快,他們便也很難管住他了。

  想到這裡,他皺起了眉頭。

  五條悟道:「我們得考慮考慮教育問題。」

  「還不著急……」一宮美咲道:「他還小呢,等再長大一些,或許就能發現他的天賦了。」

  有了蘭也和輝夜後,你對於後來的孩子就不那麼上心了。不僅沒有第一時間為他選擇一個教育方向,也沒急著給他安排教育者。

  如果一出生的時候沒有選擇教育方向,等孩子自己長大一些,他們會自己自動擁有一個。

  目前蘭也成長的非常健康和順利,正常情況下,緣一成為繼承人的幾率未免太小。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你已經完全放棄了他。你只是在長子選擇了學識,次女選擇了外交方向後,有些拿不准幼子學什麼好——

  其實你覺得「軍事」方向不錯,以後可以幫兄長打戰。但他又有個「失明」特質,讓你心有顧慮。

  既然如此,讓他自然選擇也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

  畢竟,盡管他有「失明」這個特質,卻也還有其他十分優秀的特質。

  【失明】:軍事-6、管理-2、謀略-2、勇武-10、健康中等懲罰、自然恐怖值-10、吸引好感度-10。由於一場意外或者天生如此,該角色目不能視。

  【英姿颯爽】:外交 2、生育力 20%、吸引好感度 20。這個特質是先天特質。該角色被祝福以悅人的外表。

  【天才】:外交 5、軍事 5、管理 5、謀略 5、學識 5、每月生活方式的經驗值 30%。

  這個特質是先天特質。鶴立雞群的智慧和與之相稱的才智,該角色聰明過人。

  【生於紫堂】:威望 0.5/月、部下好感度 5。該角色生於顯赫的父母,擁有富足的一生和很高的期許。

  其中一宮蘭也也有「英姿颯爽」的特質。不過他的其他特質是「聰慧」、「沉思」、「冷靜」、「謙卑」。

  【聰慧】:外交 3、軍事 3、管理 3、謀略 3、學識 3。每月生活方式的經驗值 20%。這個特質是先天特質。該角色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

  【沉思】:管理 1、學識 1。這個孩子經常陷入沉思,努力理解周遭的世界,通常依賴書本和制度來弄懂事物。

  【冷靜】:外交1、謀略 1、壓力 10%、恐怖值消逝 50%、計謀發現概率 10.0%、對冷靜角色的好感 10。對暴怒角色的好感-10。該角色做事從容,過著慢節奏的生活。

  【謙卑】:首領的好感 10、部下的好感 10、不同文化者好感度 10。對傲慢角色的好感-15。該角色在生活中所求不多。

  而在三個孩子裡,一宮輝夜和自己的兄長類似,都有著「英姿颯爽」和「聰慧」兩項特質。

  但她的童年特質不是「沉思」,而是「可愛」。

  【可愛】:外交 1、謀略 1。這個孩子知道如何將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態度甜蜜而親切,幾乎能逃脫任何懲罰。

  與此同時,她的其他特質也風格大不一樣。

  【野心勃勃】:外交 1、軍事 1、管理 1、謀略 1、學識 1、勇武 1、壓力 25%、對首領的好感-15。

  對野心勃勃角色的好感-15。該角色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且不會害怕嘗試去得到它。

  而為了慶祝五條家的下一代繼承人出生,五條家根據傳統,舉行了慶祝儀式。

  禪院真依對這個孩子顧慮重重。

  蘭也雖然是長子,理所當然的被眾人視為一宮家族的繼承者,可是那可是五條家的長子!

  萬一五條家不甘自己的下一任家主成為臣子,而暗中爭搶的話,該怎麼辦?蘭也的身邊本該有禪院家的勢力,但目前,卻只有她一個人。

  她不由得迫不及待的希望,能夠更早一點的打下禪院家。

  她年紀尚幼,還不懂如何掩飾自己的想法,江戶川亂步只是看上一眼,便能猜出她的想法。

  不過與她不同,干部們都不擔心兩個孩子會爭搶繼承權。正因為緣一同時還是五條家的繼承人,首領絕對會更加警惕——只有一宮兼並五條的可能,她絕不會允許五條家吞並一宮家。

  最大的可能,就是緣一繼承五條家,然後首領統一島國後,蘭也繼承一宮家族,緣一作為臣子,統治五條家,成為蘭也強有力的支持者之一。

  五條悟顯然對統一島國沒有什麼興趣,有他在,五條家的其他人就算有了不該有的念頭,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就算緣一長大後自己有了野心,有其他的干部在,也絕不會放任他亂來。

  今年已經2歲的一宮輝夜雖然也有繼承權,但眾人基本上都沒有考慮過她。

  她已經學會了走路,但還是想要織田作之助抱著她,太宰治可沒有那種哄孩子的耐心與溫柔,他微笑著,但不容置疑的要求她自己走路。

  江戶川亂步每每都為了這個和太宰治爭吵,他認為太宰治根本就不是出於教育的目的對她嚴厲,而只是單純對小孩子沒有耐心,所以在不耐煩的惡劣欺負她。

  「不好意思,亂步先生……」太宰治也不生氣,他只是笑眯眯道:「我才是首領指定的教育者哦?」

  一宮家族都知道,太宰治的教育理念是:「首領在還沒有成為首領之前,也不會受到任何優待。如今她得到的一切尊重,都是她自己爭取到的。

  我不覺得她的子女什麼都不做,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因為母親的光輝而被特殊對待。

  我的教育方針就是,不給小姐任何優待,只有她擁有像首領那樣,一無所有也能白手起家的能力,那才算是教育成功。」

  盡管江戶川亂步堅持認為,這不過是太宰治胡扯出來的,想要讓首領把女兒接走的計謀,可誰知首領知道後,竟然還誇獎他很有想法!

  江戶川亂步很不滿,但太宰治也沒有高興到哪裡去。

  「可惡……」他想,「真是被首領拿捏得死死的啊……」

  「老師……討厭我嗎?」於是,一宮輝夜只能牽著織田作之助的手——這點輔助,太宰治還是允許的——她抬起頭,看向身邊今年22歲的青年,咬字還有些含糊不清的問道。

  「你這個問題就很可笑啊,大小姐……」太宰治瞥了她一眼:「你是默認全世界的人都要喜歡你嗎?」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但首領都沒有對他的教育方式提出異議,其他人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為什麼討厭我呢?」

  「因為我討厭小孩子,也討厭帶小孩子。」太宰治毫不猶豫道。

  只是小女孩仍然仰著頭望著他,太過年幼的孩子似乎並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她歪了歪頭:「那麼,如果我長大了……老師就會喜歡我了嗎?」

  「等你長大了?」太宰治笑了:「等你長大,你就要去意大利,我們就永遠也見不到了。」

  見狀,織田作之助才終於忍不住的喝止了一聲:「太宰。」

  他蹙眉道:「不要欺負小孩子啊。」

  「大小姐……」紅發的青年安慰道:「太宰不喜歡你,並不是你的錯。我和亂步先生,還有其他很多人,都很喜歡你。」

  「但他們喜歡的也並不是你哦?」太宰治卻道:「他們喜歡的是首領的女兒,而不是一宮輝夜。如果你不是你母親的女兒,他們是不會像現在這樣照顧你的。說到底,他們喜歡的,承認的,也只是你的母親。」

  他看著一宮輝夜,淡淡道:「想要得到我的承認,就用你自己的身份——不是一宮美咲的女兒,而是一宮輝夜的能力,來讓我認可吧。

  在那之前,你要學會被人冷待,被人討厭、被人瞧不起。因為你本身的確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只是個麻煩的小鬼而已——被人哄著長大,傻乎乎的認為全世界都一定要喜歡自己,只會變成白痴。」

  這句話倒是稱得上教育了,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太宰,你還是有好好在履行職責的啊。」

  太宰「嘖」了一聲,還是一副覺得非常麻煩的模樣。

  ……

  「森先生那邊送來了請柬。」

  條野采菊看著面前的青年,以平靜的語氣詢問道:「要去嗎?」

  「白痴嗎?」橘紅色頭發的青年狠狠瞪了他一眼。「怎麼可能會去!」

  雖然游戲中,是將富山縣分封給了中原中也,但現實裡,是將他委派為了富山縣的知事。知事是島國的行政區首長,相當於古代的領主。

  但由於島國的自治制度,每塊土地上幾乎都有一家或好幾家代代相傳的政治世家。

  他們參選議員,占據著上升的渠道,並最終和其他同一階層的「華族」們,一起控制這個國家。

  中原中也此前並沒有管理一縣之地的經驗,好在有條野采菊在旁輔佐,他在一宮美咲身邊時,搜集了不少秘密和把柄,以此得以順利的從那些地頭蛇手中,接過了他們不甘不願讓渡出來的權利。

  條野采菊跟隨中原中也離開這件事情,中原中也自己也很驚訝。他一直對一宮美咲忠心耿耿,絕不可能是自己主動離開的。

  但中原中也不明白,一宮美咲將他派來的含義。

  是輔佐、幫助、還是監視?

  「但是……」條野采菊道:「你很久都沒有見過蘭也少爺和輝夜小姐了吧?」

  中原中也頓住了。

  他離開的時候,蘭也都不一定記事了,輝夜就更是才出生不久。如今,他們說不定都已經不記得他了。

  他當然很想他們,但既然他們姓一宮,一宮美咲就不會允許他們離開自己身邊,去跟隨中原中也。哪怕是輝夜這個女兒也不行。

  而中原中也離開橫濱之後,就連日常生活中都拒絕聽見橫濱兩個字,他就更不可能自己回去了。

  但橫濱不去,東京就能去了嗎?

  「去東京?」他忍不住帶上了嘲諷的語氣:「五條家?」

  條野采菊道:「蘭也少爺和輝夜小姐很少能離開橫濱,這是很難得的一次機會。首領肯定要去……忙別的的事情,不會把他們帶在身邊。如果想要見他們的話,這是最好的機會。」

  「呃……」中原中也沉默了半晌。

  他心煩意亂道:「她會知道?」

  「你可以避開所有人。」條野采菊道:「我可以說你沒有來,我代你參加宴會。然後你裝作我的副手,跟我一起進去。」

  中原中也又不說話了。

  他盯著桌子上那等待他簽名的文件,緊緊地抿著嘴唇。但那死死握著鋼筆的手,卻顯示了他的心情並不平靜。

  ……

  盡管高天組剛剛對島國政府宣戰,並在攻打新的城市。但五條家的宴會卻依然辦的非常熱鬧。

  因為那場戰爭的結局如果不出意外,沒有任何失敗的余地,所有人都很放松。

  畢竟被咒力加強過的武器,不僅可以用來擊殺咒靈,對待人類,就更是殺傷力強大。

  禪院真依則牽著一宮蘭也的手,在五條家全神戒備,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非常害怕他會受到什麼傷害。

  一宮蘭也自己卻好像沒有這方面的認識,人們都說他遺傳了母親那喜歡閱讀的基因。盡管才三四歲,就總是捧著書看了。

  雖然還是一些兒童繪本,不過他不像其他小男孩那樣鬧騰也是事實。他更喜歡望著某個地方發呆。

  你對他的「沉思」特質很滿意,因為這說明他的教育方向已經在「學識」這一項上取得了進展,在成年後,很有可能可以獲得一個不錯的學識方面的特質,也許是「哲學大師」,也許是「明銳的智者」。

  但也有人覺得他有點太過文靜了。

  比如伏黑甚爾。

  他覺得一宮蘭也的父親武力值那麼出眾,作為兒子太過文弱未免有些浪費,他試圖訓練一宮蘭也戰鬥。不過很快就和聞訊趕來的魏爾倫卷進了另一場切磋中。

  當中原中也離開後,魏爾倫對弟弟留下的一雙兒女就非常保護。

  但是太宰治有美咲支持,他無法干涉輝夜的教育,便更加護犢子似的保護著蘭也。

  不知道的人要是看見了,說不定都要以為他才是蘭也的父親。

  此刻,他和蘭波就坐在蘭也的另一邊。

  就在眾多賓客慢慢入座,開始彼此寒暄的時候,作為財政統領,太宰治也得打起精神去和其他客人應付斡旋,織田作之助又是記錄者,此刻已經去了一宮美咲的身邊。

  在五條家裡,太宰治並不認為需要時刻盯著一宮輝夜,便給她塞了一個皮球,讓她自己去玩了。

  小女孩抱著皮球來到了庭院裡,但是她看了看皮球,又看了看庭院中的那顆大樹,果斷的扔掉了皮球,開始爬樹。

  不過兩三歲的孩子,手腳哪有那麼大的力氣,一宮輝夜繞著樹走了好幾圈,也沒能成功的把自己掛上去。

  繞著繞著,她的前方便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小女孩抬頭望去,看見了一個長相俊秀的青年。他手裡正拿著剛才被她丟到一旁的皮球,表情復雜的看著她。

  對上了她的視線,他蹲下身來,努力放緩了聲音道:「為什麼一個人在外面?」

  一宮輝夜禮貌的回答道:「老師很忙。」

  「太宰?」

  「嗯……」

  青年的語氣中逐漸帶上了點怒氣:「那家伙,就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不管嗎?你——你母親呢?」

  「母親在弟弟那。」

  「你哥哥呢?」

  「魏爾倫舅舅在照顧他呢,還有真依姐姐陪著他。」

  青年看著她,目光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那你呢?」

  「我?」一宮輝夜指了指大樹,奶聲奶氣道:「我想爬樹。」

  青年站直了身體,抬頭看了看這棵樹的高度,低頭對她道:「我帶你上去好不好?」

  小女孩望著他橘紅色的卷翹長發,和那雙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藍色眼眸,詢問道:「你是誰呀?我不能和陌生人玩。」

  「呃……」青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不錯,你很有防範意識啊。」

  他說:「我是條野大人的副手。你知道條野采菊嗎?他是你母親以前的間諜首腦。」

  青年正有些苦惱萬一輝夜不了解條野采菊的話怎麼辦,卻聽見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他頓時面露驚喜:「你知道嗎?」

  「嗯。織田哥哥說,他去我爸爸身邊了。」

  她話語中的某個單詞,似乎讓青年神色動容了一瞬:「是啊。」

  「那你就是我母親部下的部下了?」

  「嗯……」

  「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大小姐?」一宮輝夜問道:「你也不喜歡我嗎?」

  青年頓了頓,他的確沒有使用敬語。不過更讓他敏感的卻是後半句話,他皺眉道:「誰不喜歡你?」

  一宮輝夜卻不說話了,她又抬頭看了一眼大樹,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見狀,青年立刻道:「大小姐,我帶你上去,好不好?」

  她這才點了點頭。

  青年露出了笑容。

  他將她輕松的抱在懷裡,身形矯健無比,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站在了樹冠的頂端。

  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一個成年人加一個孩子的重量,本該壓彎樹梢,他卻像是沒有重力一般停在半空中。

  他們俯瞰了一會兒五條家那宮殿般的庭院,青年便將女孩抱著,一起坐在了樹枝掩映下的樹干之上。

  這兒,他們能透過縫隙瞧見正廳裡情形,卻很難有別人可以透過樹葉瞧見他們的身影。

  青年依然對一宮輝夜剛才的那句話耿耿於懷,他問道:「還有誰不喜歡你?很多人不喜歡你嗎?你……你母親也不喜歡你嗎?」

  「母親很喜歡我呀。」

  「那她……喜歡你哥哥嗎?」

  「也很喜歡。」

  青年猶豫了一會兒,似乎還想問什麼,「你弟弟……」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把那句話完整的說出口。

  很快,正廳裡的客人們都已入座。青年看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讓他惱怒的是,太宰治左右看了看,沒有瞧見一宮輝夜的身影,居然就那麼不管她的安然坐在座位上了。

  他心想,難道自己的女兒,在他離開後,是如此的受到輕視嗎?那他的兒子呢?

  他很快找到了蘭也。他的身邊,一邊是魏爾倫和蘭波,一邊是禪院真依。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每次一宮美咲出現,就會抬頭去追隨她的身影,哪怕她並不會回應一個眼神。

  他看著母親,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柔軟的笑容。

  不過不僅是他,此刻所有人都在看他的母親。

  一宮美咲和五條悟站在一起,她淺金色的短發仍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是面容更加成熟了一些,神色也更顯沉靜。

  五條悟的變化則更大。

  青年記得,自己之前見到五條悟的時候,銀發少年還是個高中生,那副不可一世的驕傲模樣實在讓人難以親近。

  但現在,他的氣勢沉穩了許多,臉上沒有了曾經那樣張狂的笑容,斂去了外放的傲慢後,反而顯出了一種極其端莊的威儀。

  當他垂下眼瞼,望向妻子懷中的孩子時,俊美的側臉有微微的柔和。

  可靠的男人、成熟的家主,以及合格的父親三種角色,在他的身上已經慢慢地糅合在了一起。

  「輝夜……」青年壓低了聲音,嘶聲問道:「你想去爸爸身邊嗎?」

  一宮輝夜抬頭看著他,就在這時,一宮美咲忽然也轉頭看了過來。

  青年猛地吃了一驚,他抱著孩子,幾乎以瞬移般的速度落在了樹後,心髒狂跳。

  她看到了?

  不會——天色已晚,又有樹葉遮擋,她怎麼可能看得到。

  但他這樣直接跳下來,樹葉搖晃,豈不是不打自招剛才樹上有人?

  就在青年緊張屏息的擔心一宮美咲會派人前來搜索之時,他的身邊忽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條野采菊。

  「大小姐該回去了。」他輕聲道:「首領在找她了。」

  一聽這話,一宮輝夜便掙扎了起來,青年松開了手,看著她抱起皮球,開開心心的去找母親去了。

  青年只覺得自己在那一眼中,全身都沒有了力氣,他啞聲問道:「她看到了?」

  「應該沒有。」

  「撒謊……」

  「首領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所以我們就只要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你還真是對她忠心耿耿啊。」青年「嘖」了一聲道:「喂,告訴我實話,輝夜和蘭也,現在過的到底怎麼樣?」

  「首領會給他們最好的安排的。」

  「萬一她疏忽了呢?」青年低聲道:「萬一她太忙碌了,顧不上他們,萬一她……」

  他頓了頓,垂下了眼眸:「萬一她,更喜歡自己最小的孩子呢?」

  就在這時,一宮輝夜忽然又跑出來了。

  這一次,她拉著兄長蘭也一起。

  「大哥哥!」她氣喘吁吁和哥哥一起站在了青年面前,青年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驚訝道:「怎麼了?」

  「你是從爸爸那邊過來的對不對?」一宮輝夜把剛才在桌子上取來的糕點裝在手帕裡,遞了過去,「這個給爸爸!」

  她看起來開心極了,一旁的蘭也也認真的遞上了一本繪本,聲音輕緩道:「我的禮物是這個。這是母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這個也送給爸爸。」

  青年沉默的接了過去。

  一宮輝夜便又拉著哥哥跑走了。他們跑回正廳的時候,青年還聽見了魏爾倫緊張的聲音:「蘭也!跑這麼遠沒問題嗎?」

  蘭波很是受不了的吐槽道:「他就只是去了庭院一趟吧?蘭也只是性格安靜了一點,他又不是病弱,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玩的開心嗎,大小姐?」

  「開心!老師!」

  「織田把他的那份點心給你了,你再不過來吃我就吃掉了哦。」

  「太宰!你能不能不要壞心眼到連小孩子的點心也搶!」亂步怒氣衝衝道:「大小姐,我的點心也給你!」

  青年安靜了片刻,然後他忽然抬起頭來,看向了條野采菊:「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條野采菊微微一愣:「什麼?」

  「順服於人,你就只能得到別人願意給你的事物……」他垂眸片刻,站直了身體。「你想要的東西,若是別人不願意給你,你就要自己去搶。」

  條野采菊頓住了。

  青年藍色的眼眸變得銳利而鋒芒畢露道:「那是「羊」還存在時,我就應該明白的道理,可是我……順服的太久了。」

  條野采菊提醒道:「羊早就不存在了。」

  青年淡淡道:「若是真正的王,即便沒有了羊,也總可以成為王。」

  他道:「只有你自己是王,你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永遠,永遠不會被人丟下的命運。」

  他看向手中的兩份禮物,輕聲道:「我不會再想要別人給我什麼了——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奪過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想要的生活——」

  「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把你的言論轉告給首領?」

  「啊,告訴她吧。」中原中也瞥了一眼條野采菊,「告訴她,我要成為她統治之下不安分的一員了。」

  ……

  但那之後,什麼也沒有發生。

  中原中也並不知道條野采菊有沒有向一宮美咲報告,還是她知道了,但什麼也沒做。

  她並沒有做出任何舉措。

  他比之前更加瘋狂的工作,不僅僅只是為了提高高天組在此地的控制力,更是在提高自己的個人威望與影響力。

  他重新聯系上了魏爾倫,並通過魏爾倫開始接觸蘭波。

  中原中也完全沒有考慮安德烈ㆍ紀德。因為那是一個絕對無法被拉攏背叛一宮美咲的男人。

  時間就在種種或明顯,或深藏在暗的變化中溜走。

  兩年之後,高天組的勢力已經完全吞並了島國的中部地區,關東地區由於有一部分是五條家的領地,作為盟友,一宮美咲暫且沒有去打主意,而是對准了廣闊的東北地區,加在一起一共一口氣連吞了13縣,才停下腳步。

  而東北地區的盡頭,就是青森。為了不刺激到占據此地的瑛國,高天組留下了秋田和岩手兩個縣作為緩衝地帶。

  這就讓秋田和岩手非常難受了。

  他們夾在高天組和瑛國之間,變成了島國政府的兩塊飛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緊接著,高天組一一整合這一大片疆域,便將目光落在了京都與大阪兩地之上。

  之前高天組為了不刺激到禪院和加茂家,特地放過了一切和京都大阪交壤的地區。但現在,福井、滋賀、奈良、和歌山已經全部被高天組占據。

  高天組以一種逼迫之勢,包圍了京都和大阪。

  又一年後,京都和大阪宣告被破。

  皇室撤往九州,近畿地區隨即陷落。禪院真依以13歲的稚齡,被高天組扶持成為禪院家家主,伏黑甚爾輔佐禪院真依進行了巨大改革,同年,禪院家所有適齡兒童,全部進入橫濱入讀高天組麾下的學校。

  尤其是咒術師,並入軍隊,進行統一管理。

  若有負隅頑抗者,往往被直接分離咒術和術式。

  至於位於大阪的加茂家,則由三位咒胎率領人造術師部隊所攻破,很快便放棄了抵抗。

  皇室撤到了九州,雖然遠離了高天組,但九州與近畿之間的地方,卻完全沒有了主心骨。

  到了這時,不少地方已經望風而降,所有人幾乎都感覺,高天組已經勢不可擋。

  當內閣再一次帶著皇室干脆的前往了青森,請求瑛國給予保護後,一宮美咲甚至已經不需要再宣戰了。

  她直接對著剩下的地區點擊了「強制附庸」。

  到了最後,整個島國只有三個地方還是不同的顏色——五條家是一塊,瑛國占據的青森是一塊,玫國占據的衝繩是一塊。

  高天組在彭格列的遠方策應下,驅趕了玫國——許多意塔利人在戰後前往了玫國,與他們一起抵達那片大陸的,還有意塔利人傳統的黑手黨家族文化。

  作為意塔利老牌黑手黨,彭格列在玫國的話語權也並不低。

  高天組收回了衝繩,隨後便對准了瑛國。

  魏爾倫在正式開戰前,便和蘭波一起潛入瑛國,在琺國的支持下,爆破了鐘塔侍從的所在地,並宣告女王這一次將會被真正刺殺。

  與此同時,琺國十分熱心的表示,如果瑛國准備擊沉島國,他們願意提供一套反導彈系統,只要高天組的船塢用軍艦來換就好。

  而咒術界的不再隱蔽,也讓咒術師這一族群步入了大眾視野。

  盡管國外很少出現咒靈,但不代表就不能存在咒靈——萬一高天組派遣咒術師扔幾個特級咒靈在瑛國境內,又或者丟進女王後花園——

  這也是一種潛在的威脅。

  瑛國最後撤出了青森,帶著島國皇室一起退回本土。島國皇室成為了流亡政府。

  至此,島國已經沒有了任何外部勢力存在。你點擊五條家,選擇「強制附庸」,沒有任何反抗,這最後一塊不同顏色的土地,也變成了代表高天組的梅紅色。

  ……

  你有一個新的決議可以使用。

  「建立一個新帝國」。

  【建立一個新帝國】:我將創造一個帝國,勝過其他一切。甚至比歷史本身更長久。

  效果:你創建了一個新帝國,你持有或完全控制的所有王國頭銜將成為你新帝國的法理領土。

  「你創建了高天原國」。

  【你的主頭銜為,至高的偉大者ㆍ高天原女王】。

  【你的威望值已達到在世傳奇】:在世傳奇是第六級也是最高的威望等級。

  【你的家族威望值已達到聞名於世】:子女生來就會獲得威望值700、與這個宗族聯姻會獲得威望值 600、統治者最多可以獲得威望值 40的長期統治好感。

  你通過法律「絕對君權」。

  【絕對君權】:直屬部下好感-30;征召兵貢獻 45%;

  直屬部下賦稅貢獻 35%;其余部下 60%;

  部下不能發動任何戰爭;除非對首領使用牽制;

  統治者可以指定繼承人;統治者可以在所有可用的繼承法之間切換;

  部下的頭銜不能被家族外的角色繼承;所有拒絕剝奪頭銜的部下會被認為是罪犯。

  而隨著領土的日益擴張,一宮美咲身邊的人除了五大干部之外,其他的部下再有能力,也都被盡可能的分散到了全國各地,沒有全部留在她的身邊。

  末廣鐵腸和阪口安吾終於被釋放了,很快,他們就被安排去了警務系統。

  東方仗助終於成為了一名正式的警察,而按照個人期望,當芥川和中島敦完成學業畢業後,他們一個會進入警察系統,一個會進入檢察官系統。

  芥川銀想和哥哥一樣成為警察,而伏黑津美紀想要成為一名律師。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宮美咲的身邊有了一個新招聘而來的秘書。

  當全球新聞都轉播過建國儀式後的那天晚上,一宮美咲並沒有參加任何宴會。她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但新任秘書試探著觸碰到那扇門的時候,卻發現門並沒有關緊,從屋內流淌而出的,是一陣輕柔的歌聲。

  新秘書好奇的走了進去,坐在辦公桌後的女子似乎並不驚訝。

  在月光柔和的光芒下,室內並沒有開燈,卻也不影響視物。

  一宮美咲朝著他輕輕的「噓」了一聲,示意他等待一會兒,唱完了最後一段旋律。

  她關閉了錄音筆,微笑著道:「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

  「首領……」

  「啊,不必再繼續偽裝了。」一宮美咲站了起來,向他走去,溫和道:「我知道你,天人五衰的果戈裡。」


第66章

  某間酒吧……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難得的既沒有喝酒,也沒有惡作劇似的詢問老板提不提供致死飲品。

  他只是趴在那兒,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樣,然後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來人有著一張俊秀年輕的面容,深色的頭發,紫色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多年前的蘭波一樣,仿佛很怕冷似的裹著厚厚的鬥篷。

  就算他來自一個冬季嚴寒的國度。但在這個季節的島國還這麼穿,也實在有些過於特別了。

  「我還在想,晚宴上怎麼沒有見到太宰先生,原來太宰先生早就溜走了。」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打了個招呼:「拉斯。」

  紫眸青年一副好脾氣的模樣糾正道:「是拉斯柯爾尼科夫。」

  「隨便吧……」太宰治滿不在乎道:「反正那也是個假名而已。」

  「那麼,關於我們的交易,還作數嗎?」

  太宰治長長的嘆了口氣,仿佛非常不情願般的,終於從吧台上撐起了身子。

  「當然……」他說道:「只是,不是還有人沒到麼。」

  紫色眼睛的男人問道:「會順利嗎?」

  太宰治垂著眼睛,一副不是很想回答的模樣:「會的。」

  於是青年坐在了太宰治的身邊,他也出神了片刻,然後道:「一宮美咲真是個神奇的人,不是嗎?」

  一年前,黑市中突然流傳起了關於高天組在全力尋找「書」的消息。

  那是一本據說可以改寫世界的物品,之前一直都被嚴密的保護在島國的異能特務科,當初高天組攻破異能特務科後,據說因為不知道書的存在。所以將其當做了普通的物品,隨意丟棄了。

  直到現在,或許是因為快要打下整個島國,終於接觸到了某些高層的絕密資料,而知道了當時錯過了多麼珍貴的東西吧。

  這樣的猜測合情合理,總之,當聽說書已經失去了強有力的保護,很可能正遺落在某個角落裡。

  不管是誰都有可能找到拿走後,全世界的異能組織和異能者都盯上了島國。

  這當然是個假消息。

  但一開始沒有人想到,那會是高天組自己放出的假消息。

  一個快要獨立、准備建國的國家,最忌諱的就是混亂,怎麼可能會在這種時候想把全世界的異能者都吸引過來?

  不過幾年前,果戈裡就已經潛伏進入了島國,成為了某個官員的秘書,為的就是伺機得到「書」。

  雖然高天組的強勢崛起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但高天組占領東京後,他這個本來就在公務員系統裡的職員自然而然的便轉為了為高天組服務。

  很快,果戈裡就受到了提拔,隨後便一路順利的來到了一宮美咲的身邊。

  果戈裡原以為是因為自己偽裝的十分出色。可事實上,一切都在一宮美咲的掌控之中。

  她甚至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

  這是太宰治身邊這個男人的真正名字。

  一宮美咲沒有與他見過面,但派出了太宰治與他接觸。

  按理來說,這本該是間諜首腦的工作,一宮美咲卻認為太宰治更為合適。

  明明她應該還有其他對她更為尊敬忠心的部下。但一宮美咲就是莫名認為,太宰治是最值得信任的——她的計劃,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他是她唯一的共犯。

  就連太宰治自己都覺得好笑——他究竟是哪一點值得被如此托付重任呢?

  「因為……」她說,「只有太宰明白吧?那種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心情。」

  那一瞬間,被她透露了計劃的瞬間,太宰治第一次感受到了旁人面對著他時的感受。

  驚詫、困惑、不解。

  「為什麼?」他問道:「為什麼,要死?」

  一宮美咲和他不一樣啊。

  太宰治想,她的目標堅定、從不動搖、始終帶著一種,「我來到此世是帶有使命」的溫和與沉靜。

  如今,她更是一手創建了前所未有,令人震撼的偉業,這明明該是她最值得驕傲的時刻,她卻說,「我的使命完成了,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太宰治還是不明白。

  也有人問過他,為什麼想要死,他那時反問對方,覺得活著真的有什麼價值嗎?

  可是他不認為一宮美咲也會這麼想——她的存在那麼有價值!她活著,就能讓那麼多人感覺到自己也擁有價值!

  她是一個家族的靈魂與支柱,無數性格迥異的人們因為她聚集在一起,他們竟能和諧相處,簡直像是一個奇跡——但她已經創造出了許多個奇跡。

  這樣的人,難道會覺得自己活著沒有價值嗎!

  即便是太宰治也無法認同她的選擇。

  「首領,你是在拿我開玩笑吧?」他說:「用「書」裡某個我成了森氏會社首領的事情在對我惡作劇?」

  「書」的事情,太宰治一直以為一宮美咲不知情,直到有一天,她忽然找到他,溫和的說她希望可以借「書」一用。

  當然,說是借,太宰治也不覺得自己還能再拿回來。

  不過也無所謂了,他對「書」本來也沒有多大興趣。

  而在「書」中的某個世界裡,太宰治取代了森鷗外的位置,在做完自己認為自己要做的事情後,便從高樓上一躍而下了。

  可那是因為他是太宰治。他從一開始就不覺得活著有什麼價值。

  一宮美咲怎麼可能和太宰治一樣?從一開始,她就是和太宰治完全相反的人。

  她明明就是那種堅信自己活著是擁有價值,且必將創造更大價值的人。

  然而一宮美咲只是用抱歉的神色看著他,卻堅持道:「太宰,我已經完成了使命,現在我想得到自由。」

  ……

  自由……

  果戈裡的信條就是如此。

  他堅信人們身處於種種束縛之中,而幫助人們得到自由的方式,就是將他們全部殺死。

  聽見一宮美咲叫出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新秘書愣住了,過了片刻,他那年輕而樸實的眉眼慢慢的露出了一個笑臉。

  「真是嚇到我了,首領是怎麼發現我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剛進入橫濱不久,我就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了。」

  「高天組的情報能力真是可怕啊,那麼我猜,首領已經知道我准備干什麼了?」

  「尋找書?」一宮美咲安然的看著他:「很不巧,不久前,高天組已經找到了「書」,並且已經將它送去五條家保管了。」

  「那真是太不巧了。」果戈裡道:「不過,首領,你的干部們似乎都還在晚宴上呢,你一個人留在這裡面對我,真的沒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呢?」

  「我知道你的異能偽自由書需要觸碰到對方才可以發動。不過在你碰到我之前,我就可以把你的雙手砍下來哦?」

  一宮美咲很給面子的露出了訝異之色:「啊,是嗎?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沒有偽自由書了。」

  果戈裡頓時一愣。

  「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這裡等你呢?果戈裡?」淺金色頭發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在琺國渴望與她緊密聯結時,越來越多的人稱頌她越來越像聖女貞德。

  但隨著高天組一步步謀求國家獨立,她也在和琺國漸漸劃清界限。

  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人再提起這一點了。

  可此時此刻,在果戈裡的眼中,她好像神聖的發出了光芒。

  「因為我在等你帶給我自由啊。」

  那對於果戈裡來說,是至高無上,宛若神啟般的肯定和贊美。

  他的理念,除了好友陀思妥耶夫斯基外,幾乎無人理解。即便他在人前一遍又一遍的解釋,那些即將被他從束縛中解放出來的人類卻也只會狂亂的拒絕理解。

  從未有人——

  從未有人,像一宮美咲這樣理解他,哪怕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都不行。

  因為就算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也被束縛著,那讓果戈裡許多次感到痛惜,他下定決心,最終也要為好友帶來自由。

  不過,他也清楚,陀思妥耶夫斯基雖然理解他,卻絕不會同意被他殺死,接受「自由」。

  果戈裡對此十分失望,以至於現在,他驚喜的幾乎有些不敢置信。

  「你在等我嗎?」

  一宮美咲溫柔道:「是啊。」

  「你能理解我嗎?」

  「你會讓我失望嗎?」

  「不……」果戈裡興奮地說:「我會給你自由——我一定會給你!」

  ……

  「人來了……」

  酒吧裡,兩人等到了一身是血的青年。

  解除了秘書偽裝的青年,銀發金眼,五官精致。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濺在白皙的面容上、襯衣上、手上的鮮血,卻依然非常明顯。

  陀思妥耶夫斯基頓了頓,「順利嗎?果戈裡?」

  「啊……」果戈裡有些怔然的回答道:「很順利。」

  「那麼……」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向了身邊站了起來的太宰治,「讓我們順利離開島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臉色冰冷的看著果戈裡身上的血跡——他知道那是誰的,如果沒出意外的話。此刻,那個人,現在已經一個人孤獨的倒在了她的辦公室裡。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立刻從這兩人的身邊離開,他想衝回城堡,他想去找與謝野晶子,去找東方仗助,去找所有人趕去救她——

  但他不能……

  「太宰,拜托……」一宮美咲的笑容又浮現在他的眼前:「死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等我死後,可不可以拜托你再活久一些,稍微晚一點兒再死呢?畢竟人只能死亡一次,要是我們死的太接近,被人說是殉情,我也沒辦法再活過來說清楚再死一次呀。」

  「走吧……」他壓抑著某種情緒,僵著臉道:「准備離岸的船已經准備好了。」

  她根本不是個好首領。

  太宰治想,所有人都被她騙了。

  她死後,會造成多大的衝擊和混亂,留下多大的爛攤子——她一點也不在乎。

  高天組對她來說,不過只是個玩具,搭成了,她就厭倦了,毫不留情的拋下了。

  那家伙,他原以為她只是看起來溫柔平和,其實強硬倔強,卻從沒想過,她居然能任性到如此地步。

  輸了。可惡,就算把「書」裡的每一個自己拿出來比較,他都輸了。

  可惡!

  ……

  【知天命:鄰近終點】:我能從我身體的每一處都感受到這個。死神馬上就要來了。就像一個老朋友一樣,他正耐心地等待著收走我的靈魂。

  【我將在一年內死亡。】

  當「知天命」這一技能發揮作用時,你驚訝了一瞬。

  什麼?你的角色壽命就只剩下一年了?

  不過你轉念一想,也還好。一宮美咲的壓力值一直居高不下。

  不管你怎麼想辦法減少,都很難把壓力等級降到1。而大巫祭和宴會每次舉行都要間隔一定的時間,動不動就出發精神崩潰事件也很麻煩。

  你點開一宮美咲的角色面板,欣賞起了她現在的個人特質——

  其中有一個你最為滿意。

  【聖君】:軍事 3、勇武 2、相同信念好感度 15、撤退的損失-20%、友方戰死士兵-15%、信仰敵對度優勢 5、控制力增長 50%/月、公眾好感度 35、對擁有聖君特質的角色好感度 10。

  一位富有戰士風範的偉大國王,她在異教徒的土地上創建了自己的王國。

  就在這時,又有一條消息突然跳了出來。

  【你已死亡。】

  【高貴的一宮家家主,一宮美咲已經死亡。她是一位聰慧的智者,總能知道在當前場景做出怎樣的反應才最為合適。

  她的才智讓她總是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在她短暫的一生中,她創建了一個偉大的帝國,以聖君的名義備受尊崇。】

  你呆住了……

  誒?等一下!

  剛剛還說有一年呢?怎麼就死了?

  你去查看死因,發現死亡原因是「死於刺殺」。顯然,你的間諜首腦沒能及時阻止這一計謀,你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最終沒有選擇讀檔。

  既然一宮美咲一年後也會自然死亡,那麼現在死去倒更方便一些。

  因為不久之前,玫國和瑛國就聯手對島國發動了制裁。不久之後,必然有一場戰爭要爆發。如果在戰爭時期,君主突然死亡,那就太麻煩了。

  還不如趁著現在沒什麼事的時候替換繼承人,更好上手。

  你之前點出了「絕對君權」後,便發現自己可以指定繼承人,讓你有點頭疼的是三個孩子都還很年幼。

  即便成為繼承人,也有很多功能無法選擇,很多選項不能觸發,只能接受成年長輩的代理攝政,直到成年。

  緣一太小,而蘭也和輝夜的數值其實差不了多少。既然如此,你覺得還是使用女性角色更有代入感。

  你將「一宮輝夜」指定為法定繼承人。

  ……

  一宮美咲的界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宮輝夜的面板。

  【這是你。】

  ……

  一宮輝夜聽見屋外傳來了劇烈的爭吵,哥哥蘭也和她待在一起,哥哥還是和以前一樣。但一宮輝夜卻感覺世界仿佛變得有所不同起來。

  「母親……」

  她感覺到,母親的意志在她的體內蘇醒了。

  她忽然理解了很多很多東西,知道了許多許多事情。

  「竹姬?」蘭也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麼,他看向了妹妹,「你怎麼了?」

  一宮輝夜卻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向外走去。

  屋外是江戶川亂步在喊叫——他向來冷靜,幾乎沒有人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樣子。

  他不允許人們將一宮美咲下葬,他堅定的、甚至固執到偏執的相信,一宮美咲會再度回來。

  回溯時間……

  她可以回溯時間。

  直到一宮輝夜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她說:「媽媽不會回來了。」

  江戶川亂步看向了她。

  「因為我已經被母親選為了新的族長。」

  江戶川亂步呆滯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她話語中的含義。然後他瞪大了眼睛,一宮輝夜就被他猛地撞倒了。

  江戶川亂步理解了她的意思——他的雙手便緊緊的扼住了她的脖子。

  「太宰!不要欺負大小姐啊!」

  「可惡,為什麼養育大小姐的不是我?」

  「大小姐,我的點心也給你。」

  許多話語閃過她的腦海,江戶川亂步對她微笑、照顧、關心的面容也一一閃過。

  最後她想到太宰治說:「他們喜歡的不是你——他們認可的,是你的母親。」

  啊,一宮輝夜想,老師說的是真的。

  「如果你死了……」江戶川亂步在理解了她的話語後,一瞬間就想到了唯一一個辦法——「如果首領沒有了繼承人,那麼她的母親就會選擇讓她回來!對吧?」

  但他並沒能用力多久,就有人把他用力拽開了。

  是織田作之助。

  他氣憤不已道:「江戶川亂步!你想做什麼?你想殺死首領的女兒嗎?」

  「只要殺了她!」江戶川亂步毫不退讓道:「首領就能回來!難道你不想讓首領回來嗎?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他依然站在一宮輝夜的面前,不閃不避。

  一宮輝夜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見太宰治默默地接近了激動不已的江戶川亂步。

  「你看得出來吧。」他在他耳邊低聲道:「首領的死。」

  鳶色眼眸的青年仿佛安撫,又仿佛蠱惑的在江戶川亂步耳邊道:「首領沒有任何反抗,這是首領自己的選擇。」

  「胡說!」明明有著一眼就可以看破真相的能力。但江戶川亂步第一次拒絕做出推理。「是我們的錯——如果我們沒有把首領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裡——」

  「如果首領想要活下來,她總會有辦法的。但是這一次,她已經把後事安排的那麼清楚了。」

  太宰治的表情幾乎有些漠然了,他一眼也沒有去看一宮美咲躺在裡面的棺材,也沒有去看她的靈位和照片,他只是低垂著眼瞼。

  一宮美咲被發現殺死在辦公室的時候,人們就同時在她的辦公桌上發現了一份遺囑和一支錄音筆。

  遺囑很簡單,除了將女兒一宮輝夜指定為繼承人外,她還寫道,希望江戶川亂步、伏黑甚爾、太宰治、織田作之助等干部可以繼續輔佐她。

  「我絕不——」江戶川亂步艱難的呼吸道:「我絕不承認那份東西!」

  「你是她的家族顧問,卻不願意遵循她最後的命令嗎?」

  「我是她的家族顧問,也只是她一個人的家族顧問。如果她要追責的話,就讓她活過來懲罰我好了!」

  江戶川亂步狠狠地看了一眼被伏黑甚爾和織田作之助擋在身後的一宮輝夜,似乎冷靜了下來,又像是下定了決心,他恨恨道:「我不會接受這個結局,絕不!」

  而隨著一宮美咲的死亡,瑛玫立即打算趁機進攻,一宮輝夜尚未成年。於是作為一宮美咲的配偶,五條悟代為攝政。

  為了保護新生的高天原國,中原中也和五條悟第一次聯手,和琺國一起擊退了外國勢力的入侵。

  但明面上的戰爭落下帷幕,暗地裡,關於「書」在五條悟手中的暗流,卻依然持續不斷的吸引著全世界的目光。

  與此同時,魏爾倫帶走了一宮蘭也,中原中也以一宮蘭也的繼承權為憑依,在禪院真依的支持下,聯合禪院、加茂兩家勢力,意圖與五條悟抗爭——更何況,他還是一宮家族指定繼承人一宮輝夜的親生父親。

  只是,五條悟的兒子雖然不是一宮美咲的長子,卻也是她的孩子,天然的擁有繼承權,再加上他是一宮美咲的合法配偶,在她死前也不曾離婚。所以他算是一宮輝夜法律上的父親。

  伏黑甚爾厭惡禪院家,為此他選擇站在五條悟這一邊。

  蘭波跟隨魏爾倫前往了中原中也身邊。作為他的異能生命體,森鷗外自然也不再擔任一宮家族的干部。

  除了這兩大勢力,一部分一宮美咲的死忠份子集結在了一處,認為只要作為繼承人的一宮輝夜死亡,首領就能重新回來。

  這一派的領導人,以江戶川亂步和果戈裡為主。

  沒人能弄清楚果戈裡在想什麼,他只是在殺死了一宮美咲後,莫名其妙的越來越感到悲傷——因為他殺死了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真正理解他的人。

  他似乎在她死後,奇異的愛上了她。

  「島國不是安寧之地,在輝夜成年前,她待在島國太過危險了。」

  島國的形式現在太過復雜,一宮美咲將「書」放在五條家,就連五條悟也沒有把握可以照顧好輝夜。他按照一宮美咲的吩咐,將輝夜托付給了她的教育者,太宰治。

  「將輝夜帶去意大利,讓她在那裡安心長大。」

  他看著被太宰治抱在懷中的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疲倦的嘆了口氣,旋即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輝夜,等你十八歲回來,我會交給你一個完整的高天原國。」

  一宮輝夜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太宰治沒說任何廢話,干脆利落的帶著她坐上了前往意塔利的私人飛機。

  她與彭格列的繼承人XANXUS定有婚約,五條悟已經和九代目取得了聯系,確保一宮輝夜成年前,會在彭格列的庇佑下長大。

  一宮輝夜很安靜的接受了這所有的變故,在飛機上,她看著慢慢遠離的地面,詢問自己的老師:「一切都在媽媽的計劃之中嗎?」

  太宰治一臉的厭倦:「是啊。一切都在。」

  織田作之助作為家族編史官,在跟隨家族繼承人前往意塔利,與留在島國兩個選擇之間,選擇了後者。

  他認為自己編寫的記錄,不應只局限於族長一人,為了留下更多關於家族整體的記載,他必須留下。

  但太宰治想,或許他也只是很難面對輝夜罷了。畢竟……輝夜和她的母親實在是太像了。

  ……

  一宮美咲留下的遺物很少,除了一個龐大的國家。除了那份薄薄的遺囑,就只有一支錄音筆。

  那裡面記錄著一首歌,似乎是一宮美咲自己錄下的自己的歌聲。

  那首歌是留給誰的呢?

  歌詞中提到了「軍旗」,中原中也認為那是留給五條悟的。但五條悟卻覺得,那是她留給中原中也的。

  因為在一宮美咲離開後的第二天,白狐就出現了。

  「她的靈魂完全屬於她的母親,但她做出了承諾。當她完成了母親賦予的天然使命,便去完成自己的承諾了。」

  五條悟不關心那個,他冷冷道:「你說過,你會給她一個不同的命運。」

  「現在還不是時候……」白狐說。

  它仰起頭,看向了天空,好像穿過遙遠的天際,看到了那載著太宰治和一宮輝夜的飛機。

  「還要……再等一會兒。」

  ……

  「那首歌……」一宮輝夜看著飛機窗外的雲團,忽然道。

  「嗯?」

  「是媽媽獻給母親的。」

  「呃……」太宰治沉默了半晌,最終不知道是嘲諷誰的笑了一聲。

  ……

  你不是第一次玩到換代了,每一次更換首領,都必然伴隨著一次人事大幅波動,但你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場面——

  你一死,高天原國就分裂成了南北兩個政權。

  左邊勢力顏色是橘紅色的「中原」,右邊勢力顏色才是梅紅色的「高天原國」。

  「中原」的首領,是一宮美咲的第一任丈夫中原中也,你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喂!你的女兒是繼承人啊!你是帶著兒子反女兒嗎?

  而家族顧問江戶川亂步也離開了家族,且顯示他對你的新首領一宮輝夜的好感度為鮮紅的-100。

  不是,你記得之前他對一宮輝夜的好感度很高啊?而且這家伙明明之前對一宮美咲是 100的滿好感度!為什麼對她的女兒不能愛屋及烏啊?

  真是想不明白。

  除了前任配偶和家族顧問行為迷惑,你的掌璽干部森鷗外也不見了、間諜首腦織田作之助也卸任了。琺國結束了與你的同盟關系,與「中原」締結了新的同盟。

  五大干部裡,只有伏黑甚爾和太宰治還在。

  你心急的不行,只想著讓你的一宮輝夜快點長大,等她18歲,就可以立刻親自動手,把你的高天原國重新打回來了。

  就在這時,你觸發事件「白狐報恩」。

  【白狐報恩】:白狐將把你的繼承人帶去另一個空間,另一個空間與此空間時間流速並不一致,她將能夠很快成年,回歸本世界繼承家族。

  【我將為她祈禱。】

  你精神一振,還有這種及時雨?


第67章

  關於一宮美咲的死亡,那是江戶川亂步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所有的證據都被消除的干干淨淨。除了知道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宮美咲的秘書——因為他在事發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其余的,就再也沒有任何線索。

  在太宰治和一宮美咲的幫助下,即便是江戶川亂步都無法查出這個陰謀究竟起自何方、起自何處,凶手犯案之後,又是如何脫身的。

  他開始懷疑一切。

  他懷疑自己的同伴之中有隱藏著的內應。

  這一點的確沒錯,不過,由於有一宮美咲的袒護,太宰治的嫌疑並不突出。

  江戶川亂步懷疑所有人——從間諜首腦織田作之助——如果他起到了作用,他就該在陰謀出現時及時阻斷它——到軍事統帥伏黑甚爾。

  他無法再信任任何人。

  所以,盡管他尋找的凶手就在身邊——江戶川亂步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這一點,但他也完全不信任果戈裡。

  這個男人看起來就像是那種神神叨叨的狂信者。

  世界各地都有一些這種人,他們根本就沒有接觸過首領,完全沒有和她本人相處過。

  只不過是憑借著那些在流傳過程中不知道失真了多少細節的故事,單方面的臆想出了一個神聖的形像,擅自寄托了自己的精神。然後在她死去後無法接受,便為之狂躁起來。

  江戶川亂步看不起這種人——說到底,這種人根本就不可能理解他所作所為的意義,也絕不算不上是他的同伴。

  不過,他需要力量。

  一宮家族的前任家族顧問第一次厭惡自己的才能,居然沒有一點兒戰鬥的辦法。

  因此,他冷漠的操控著他們,利用他們的力量,試圖完成自己的目的。

  為此,他容忍了果戈裡的加入,但想突破五條悟對一宮輝夜的保護,卻還需要從長計議。

  ……

  許多人都認為,中原中也的反叛是出於對五條悟的私人怨憤,但並非如此。

  或者說,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拒絕接受五條悟的「代行攝政」。

  即便首領仍然是一宮美咲,他也不會繼續低頭聽憑擺布,只是若是一宮美咲還在世,那麼他反叛的難度會增加不少而已。

  一宮美咲的目標與他的不一樣,五條悟的目標與他更不一樣,而只有站在最高點的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中原中也想要的,只有那至高的權力。

  盡管他從未想過,他視為最終目標的那個女人,會隕落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

  她的離開,就好像當初她的到來一般,那麼——突兀的毫無道理。

  事後想起來,中原中也似乎提前感知到了某種預兆,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個晚上,他忽然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回到了十五歲那年,他仍然是「羊」之王,盤踞在鐳缽街中,聽見有個成員忽然向他彙報:「中也,那個之前沒有人的廢棄工廠裡,好像有個女人單獨住進去了。」

  他感覺到了自己在做夢,他的意識好像有一半附著在15歲的自己身上,另一半卻像是浮在半空,將所有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他看見15歲的自己,心想,原來那時候的自己看起來是這麼稚嫩——

  而他在「羊」的成員之中,雖然看似板著臉,一副很有威嚴的樣子,卻是再明顯不過的色厲內荏了。

  15歲的中原中也從未意識到這一點。但他忽然想到,一宮美咲是不是第一眼就發現了?

  她那麼聰明,也許一開始就洞察了他並非真正的「王」,他看起來強大而桀驁不馴,卻最好被裹挾、被操控、被擺布。

  是嗎?

  然後他看見了一宮美咲。18歲的一宮美咲。

  一宮美咲的長相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中原中也卻突然意識到,她其實已經變了很多。

  夢中的她看起來是那麼年輕,臉上的微笑甚至還帶著稚氣,遠比後來的沉靜溫和,要顯得更加輕盈明亮。

  她來到15歲的自己面前,笑著說:「我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

  可在事情發生之前,中原中也從未想過這個夢預示了什麼。

  在聽說了一宮美咲的死訊後,他理解不了發生了什麼。哪怕這個消息每個字句他都看得明白,可組合在一起——一宮美咲被刺身亡這句話,他怎麼也理解不了。

  「那是什麼意思?」

  他問道……

  條野采菊也第一次露出了空白的表情,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

  「那是什麼意思?說美咲身亡——那是什麼意思?」他下意識的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蘭也和輝夜呢!」

  後來的雄獅會殺死母獅之前的孩子。

  一宮美咲如果不在了,蘭也和輝夜都將處於五條悟的監護之下,沒有人會放心自己的孩子待在那樣的環境裡。

  中原中也強行的將一宮美咲的事情暫且壓在了心底,他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的借著孩子的存在,掙扎求生般的轉移了注意力。

  魏爾倫帶回了蘭也,但輝夜被指定為了法定繼承人,伏黑甚爾和織田作之助嚴密的保護著她——

  因為不久之前,她就曾遭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襲擊——在兩人的看護下,即便是魏爾倫也無法將她帶走。

  這讓中原中也感到憤怒——那無名之火與日俱增,蘭也被輕易帶離,讓他認為五條悟對於一宮蘭也的保護根本不上心,輝夜居然會被江戶川亂步攻擊的處境更讓他感到五條家不可信任。

  他總是記得那一天,他的女兒無辜又不諳世事的問他:「你也不喜歡我嗎?」

  當五條悟拒絕透露一宮輝夜的去向,只說已經把她秘密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後,中原中也的怒氣若是能夠化為實質,也許能徹底燃盡一整個城市。

  那個男人——那個家伙,確鑿無疑,是必須打倒的敵人。

  他的女兒,不該處於別人的監護之下。

  但在那之前,他們卻還必須先聯手對外。

  第一次見面時,中原中也是一宮家族的首領配偶,五條悟不過是個討人厭的無關人士。

  而這一次見面時,五條悟是高天原國的代理攝政者,中原中也的身份卻變成了一宮家族的封臣。

  在擊退了瑛玫的軍隊後,中原中也一刻也沒有忍耐的朝著五條悟揮出了一拳,正式宣告了「中原」勢力的獨立。

  「告訴我——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有在她的身邊?」他藍色的眼眸裡,幾乎迸發出了污濁般的黑色火焰,「你不是她的配偶嗎?不是她選擇了的最強嗎!不是總是和她並肩站在一起嗎!那就一直和她站在一起啊!」

  人們原以為五條悟能保持冷靜,在一宮美咲死後,他一直十分鎮靜和沉穩的處理著一切事宜。

  然而他關閉了無下限,吃了這一拳後,默然了幾秒,大約在控制情緒,然後很明顯控制失敗,怒不可遏的打了回去。

  「你又懂什麼!」

  咒術師的術式轟開了山脈,重力使的重力碾碎了大地,在兩人制造出另一個「鐳缽街」之前,魏爾倫死死拽住了快要污濁化的弟弟。

  而夏油傑和伏黑甚爾一臉嚴厲的擋在了五條悟的面前,這才終於把兩人隔開。

  ……

  「之前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嗎?」夏油傑皺著眉頭道:「逼反了中原中也,你要怎麼辦?」

  那是一宮輝夜的親生父親,如果強行武力攻打,她會怎麼想?

  一旦和五條悟生出間隙,成年之後繼承了高天原國,夏油傑不認為五條家的日子會好過。

  但就那麼放任不理,本就剛剛建立不久的高天原國又要如何維持穩定的統治?

  五條悟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並不愚鈍,政治這種東西,他從前感到厭惡而不屑碰觸,只是嫌惡肮髒,不過在一宮美咲的身邊,每一次身邊都有她的陪伴與支持,他才像是被順毛哄著,慢慢的願意學會如何周旋其中。

  他很久沒有這麼怒氣外放過了,這一瞬間,夏油傑在他的臉上窺見了五條悟少年時那種張揚放肆的影子。

  「怎麼可能忍得住啊混蛋!」

  外人眼中越來越威嚴沉肅、被視為可靠的領袖而敬仰依賴著的男人,終於露出了那屬於「旗幟」外殼下的本性。

  五條悟的表情森寒:「要是那家伙想打的話,那就打好了!」

  為什麼你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

  在他出口責難之前,五條悟早就已經詰問了自己無數遍。

  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

  ……

  後來,當橫濱出現了必須驚動五條悟親自處理的咒靈時,他心想,又是江戶川亂步做了什麼吧。

  這個曾經的天才,如今陷入了偏執的瘋狂。他沒有異能、也沒有咒力,卻學會了如何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的麾下不僅有無數狂熱的異能者,也聚集了不少咒術師和詛咒師。

  他們將一宮美咲視為神明,幾乎像是成立了一個宗教團體。

  江戶川亂步已經針對五條悟發起了許多次襲擊和陷阱,就為了能從他這找到一宮輝夜的下落。

  但目前為止,他從未成功過。說到底,即便他多智近妖,在絕對的強大武力下,也無可奈何。

  不過江戶川亂步顯然並不打算放棄。

  下次……要干脆殺了他嗎?

  但他是一宮美咲曾經最疼愛的部下。

  因為這一點,五條悟已經放過了他很多次,他嘆了口氣,踏入了「帳」。

  這一次的特級咒靈……

  他的六眼望去,便大概知道了對方的術式。

  是幻境嗎……

  「悟……」

  忽然,他的身旁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五條悟僵硬了一瞬,他轉頭望去,卻見早已死去的一宮美咲正坐在不遠處,看著庭院出神。

  她穿著淡青色的和服,身後的背景是他們在五條家的臥室。

  就在這一刻,原本在五條悟面前空無一物的空間,就憑空構造出了他熟悉至極的地方——五條家的內院。

  一宮美咲看向了他,伸手指向了拉開的紙門之外,笑意盈盈:「看,下雪了。」

  五條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庭院裡。果然,天空中飄落而下片片紛揚的雪花。不一會兒,地面和樹葉枝頭,便覆上了一層潔白無瑕的霜雪。

  「真好……」一宮美咲眉眼彎彎道:「今年也能和悟一起看雪。」

  五條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張了張口:「美咲。」

  「嗯?」

  他的表情或許很奇怪,因為一宮美咲露出了疑惑和擔憂的神色。她站起身來,關切的走近,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你怎麼了?悟?」她那雙藍綠色的眼眸憂心忡忡的望著他,「哪裡不舒服嗎?」

  「你……」五條悟道:「有什麼心願嗎?」

  「心願?」一宮美咲像是確認了他無礙,放下心來,拉住了他的手,「悟,過來。」

  五條悟順從的被她牽了起來,他跟著她走到了屋外,在回廊下,一宮美咲挽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是真正的、深愛著自己丈夫的妻子那樣,溫柔的靠在了他的肩膀。

  「我的心願,就是以後每一年,都可以和悟在一起。」

  「啊……」五條悟道:「是嗎。」

  在他的記憶中,有一個和如今類似,但並不相同的場景。

  那是他們結婚的第二年吧。

  五條悟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看見的也是一宮美咲坐在門邊,凝視著庭院中紛落的大雪。

  「下雪了啊。」他懶洋洋的說道,坐了起來。

  「嗯……」一宮美咲的眉頭卻蹙了起來,似乎並不開心,反而憂心忡忡。

  「怎麼?」五條悟揉了揉他剛剛睡醒,一頭蓬亂的銀發,問道:「你不喜歡雪嗎?」

  「會有人覺得很冷啊。」一宮美咲道:「即便穿著羽絨服、厚襪子、長靴等御寒衣物。即便在家裡烤著火,離開火爐也還是會有人覺得冷,那連這些都沒有的人該怎麼辦呢……」

  她想的盡是這些東西。

  他和她之間,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卻並沒有什麼浪漫。

  又或許,是他在回避浪漫。

  「我要出門了。」有一次,五條悟要去學校教課,而一宮美咲那天則要去慰問邊境地區。他出門的時候,她抱著緣一把他送到了門口。

  她低下頭微笑著握著緣一小小的手,難得孩子氣的用幼子的手對他揮手道:「跟爸爸說再見。」

  五條悟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緣一,又看向了妻子的笑顏。

  他停頓了片刻,最後低頭親了親緣一的臉頰,對他們告別:「再見。」

  但那個時候,他其實是想……

  五條悟不過只是猶豫了一下,眼前落雪的庭院,便變成了他們在橫濱居住的城堡。

  「悟?」剛才繾綣溫存著依偎著他的妻子,已經站在了他的對面,她抱著緣一,藍綠色的眼眸溫柔的看著他。「路上小心哦。」

  顯然,幻境順從了他的心願,來到了他剛才想到的回憶中。

  看著她的臉,五條悟這次決定順從那時忍耐住了的心。

  他伸出手,捏住了妻子的臉頰。

  他的手掌寬大,手指白皙漂亮,修長有力,但輕輕的捏著她的皮膚,並沒有用力。

  五條悟玩笑般的問道:「你有沒有,稍微喜歡我一點?」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一宮美咲甜美的說,「我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喜歡悟。」

  五條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

  「不行,太假了。」

  在「蒼」的威力之下,整個幻境倏忽消散,仿佛一個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術式是幻境的特級咒靈發出了不甘的嘶鳴,五條悟甩了甩手,淡淡道:「你到底有沒有在用心啊?」


第68章

  而在局勢復雜的島國之外,一宮輝夜和太宰治一下飛機,就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這可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太宰治來了精神。

  按照原計劃,他帶著一宮輝夜會乘坐私人飛機抵達彭格列總部,然後接受彭格列的庇護。

  但現在看起來,那些警戒的護衛人員更像是把他們當做了闖入者。

  「哇——大小姐,看啊,好多木倉啊!說不定我們一動,就會被打成篩子哦?」

  他興奮道:「嗯,這樣死掉的話也沒有辦法,不過,唔,這個死法果然還是有點疼啊。」

  太宰治苦惱了起來。「唉,算了,我討厭疼痛啊,還是換個死法吧。」

  他從身上取出了一宮輝夜與XANXUS的婚契。這份匪夷所思的婚契迅速被上交給了負責彭格列總部防衛工作的嵐之守護者,嵐之守護者無法確定那上面燃燒著的死氣之炎究竟是怎麼回事,最後只得交給九代目親自判斷。

  九代目很是意外。經過對比,那份婚契上屬於彭格列的印章是真的。

  作為憑證的彭格列首領的火焰也是真的。太宰治和一宮輝夜被帶到了他的面前,兩方一接觸,很快就發現了問題出在哪裡——

  在太宰治的口中,與一宮輝夜訂婚的XANXUS比她大10歲。

  但如今XANXUS卻只有8歲,比今年5歲的一宮輝夜只大3歲。

  「平行世界?」

  擁有「書」、且在幾年前就曾抵達過另一個平行世界的太宰治,和知曉「十年火箭筒」這種事物存在的彭格列九代目,一瞬間都想到了這個可能。

  從什麼時候變了世界?

  太宰治蹙眉沉吟了片刻,在飛機上?飛機穿越了某個世界的屏障?為什麼?出現了特異點?還是說只是自然出現的意外?

  「既然如此……」他心想,真麻煩啊,不過還是忍住了懶散的嘆氣,拿出了外交風度道:「與我家大小姐定下契約的就並不是您了。打擾了……」

  「不,等等……」九代目道:「雖然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我,但也的確是「我」。」

  這個寬厚的長者一點也不像是黑手黨的首領,他慈祥的笑了:「我相信另一個世界的我的判斷與眼光。既然你們是彭格列的盟友,我就沒有道理不為你們提供支持和庇護。」

  九代目說:「留下來吧,我會按照你們與另一個我的約定,庇佑輝夜小姐直到成年,或者你們離開這個世界。」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隨後微微一手撫胸,微微躬身行了一禮:「不勝感激。」

  說起來,當他離開彭格列九代目的辦公室,看到正在一群護衛包圍下,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的一宮輝夜時,太宰治想,大小姐是不是,好像變大了一點?

  她本來只有5歲,但現在看起來,卻有了8、9歲的樣子。

  ……

  九代目也的確把一宮輝夜當成了8、9歲的孩子。不然的話,5歲的孩子還要去上幼兒園,他卻想安排一宮輝夜進入XANXUS的學校,和他一起讀小學。

  那是一所學生大多是各大黑手黨家族子女的貴族學校,小學畢業後,就直升初中、高中,甚至還有大學。

  但一宮輝夜拒絕了。

  她自己選擇了一所並不出名的公立學校。哪怕她之前根本就沒有來過意塔利,也對意塔利一無所知。

  太宰治只問了一句:「又是母親的選擇?」

  一宮輝夜點了點頭,他就沒再多問的去跟九代目交涉辦妥了一切手續。

  ……

  【你抵達了一個與原世界相似,卻又不盡相同的平行世界。但世界與空間都不是讓你停步的理由,不是嗎?】

  當然。你心想。

  觸發這個事件後,一宮輝夜的年齡一下從5歲變成了8歲。

  你嫻熟的打開了內閣界面,發現大概是由於世界不同,原本依然擔任軍事統帥一職的伏黑甚爾也顯示了空缺,目前仍然擔任干部的,只有你的財政統領太宰治。

  看著這位兩朝元老,你心中大慰。

  不過這麼一來,為了成年後做准備的話。當然是現在就要開始物色新的、合適的干部人選了。

  你打開了「角色搜索」。

  由於你尚未成年,還無法自行任命內閣干部,找成年人肯定不靠譜,倒不如在年齡相差不大的角色裡挑選有潛質的出色苗子,和你一起長大,等你成年了,對方也能直接被你任命為干部。

  你先是習慣性的按照「軍事值」排序。但很快意識到,現在你最需要的不是軍事統帥。

  畢竟未成年無法宣戰,理所當然的,「管理」和「學識」方面的人你現在也不大需要。

  你思考了一下,你目前的角色「一宮輝夜」的個人教育是「外交」,配合「外交」的話……

  「計謀」優先一些。

  你按照「計謀」數值進行篩選,很快找到了一個。

  「汐華初流乃」,8歲。

  特質是「冷靜」、「耐心」,「聰慧」、「英姿颯爽」。

  既然有「聰慧」這個特質,他的數值基本上都很不錯,還非常均衡,其中計謀值是最高的。

  哪怕暫時還沒有出現計謀類型的個人特質。但你確信,這孩子絕對大有潛力。

  ……

  在同學和老師眼中,汐華初流乃是個不合群的孩子。他是隨著母親來到意塔利的,從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他的母親是位美麗的女人,卻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她會漫不經心的把年幼的孩子一個人鎖在家裡,自己在外徹夜狂歡,夜不歸宿。

  後來,她憑借自己的美貌嫁給了一個意塔利男人,汐華初流乃便從島國跟著她一起抵達了意塔利。

  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在國外過上富庶的好日子,生活卻沒有太多起色。她以為值得依靠的男人,不過是個擅長偽裝的酗酒無能之人。

  母親的無視和繼父的虐待,讓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和孤僻。

  在學校裡,他總是一個人站在一邊,看著其他的孩子。他那張亞洲人的面孔總是顯得格格不入,再加上性格也不夠活潑開朗,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小男孩成為了被眾人排擠和欺凌的對像。

  每一天,他都既不想待在家裡,也不想去學校。走在街上的步伐,也一日比一日沉重。

  但這一天,世界好像有了什麼變化。

  「你聽說了嗎?我們學校要來一個轉學生。」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好像和彭格列有什麼關系……」

  「嘶——真的嗎!」

  在意塔利,彭格列家族是宛若神明一樣不可挑釁不可冒犯的龐然大物。即便是還不那麼懂事的小學生,提起時都感到畏懼。

  「所以老師們都緊張的不得了啊!」

  「彭格列的人為什麼會來這裡啊?」

  「哇,那要是她不開心了的話,我們會被殺掉嗎?」

  小孩子的妄想往往誇張又不現實。但所有人都變得神經兮兮起來,卻是個事實。

  有人忽然大著膽子提議:「我們要是把汐華初流乃那家伙推出去,他會不會被轉學生殺掉?」

  白痴嗎……

  汐華初流乃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說這話的學生站在離他課桌三排遠的地方,他是以為他聽不到嗎?

  做這種事情只是自己找死而已,彭格列的孩子怎麼可能傻到當一個小鬼的刀。

  當轉學生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被整個學校討論了好幾百遍後,她終於來了。

  那是個淺金色長發的小女孩,藍色的眼睛非常明亮。她從黑色的豪華轎車上走下來,身邊還跟著幾個保鏢,非常符合人們對於大人物的幻想。

  班上的同學們透過窗戶看到她的身影,都忍不住感嘆的鼓噪了起來。

  「她會去哪個班?」

  有的人很期待可以和彭格列的孩子認識,也有的人很害怕和彭格列的人扯上關系。

  汐華初流乃觀察著他們,仔細凝視著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興奮、刺激、恐懼、害怕、不安、慌張、茫然……

  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躲開父母心情不好的日子,他學會了察言觀色,並在生活中下意識的隨時運用了起來。

  這讓他能在下課前就察覺到哪些人對他不懷好意,躲過了好幾次其他同學的圍堵。

  他沒覺得天降大人物會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如果一定會有的話,大概就是以後也會是無視和排斥他的一員吧。

  而當老師將轉學生帶到了自己班級上時,汐華初流乃感覺自己的心略微沉了沉。

  太糟糕了。

  如果她在其他班級,對他或許還可能會是無視的態度,但如果和他一個班級的話……

  如果她被其他孩子簇擁著鼓動起來,她很可能會成為新的帶頭欺凌他的人。

  這個人還來自彭格列。

  那巨大的陰霾,簡直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叫一宮輝夜。」在這個沒有一宮家族的世界裡,一宮輝夜並不需要隱藏姓名。因為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和來歷。

  而這個明顯的島國名字,讓學生們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不是彭格列嗎?

  老師趕緊解釋道:「一宮的父母是彭格列首領在島國的朋友。所以暫時寄住在彭格列,大家要好好跟她相處,知道了嗎?」

  作為名字風格相同的人,不少學生回頭打量起了汐華初流乃的表情——他們好像來自同一個地方誒。他們會有什麼聯系嗎?

  不等老師安排位置,一宮輝夜已經徑直向著汐華初流乃走了過去。

  她站定在他的面前,對這個留著齊劉海,頭發幾乎擋住了眼睛的男孩微微一笑:「你也是來自島國的吧?」

  汐華初流乃愣愣的看著她。

  他在她的臉上,讀到了這麼一句話: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她散發出來的善意,哪怕可能是剛來不清楚狀況的暫時好感,也讓初流乃第一次在學校裡安寧的過完了一天。

  第一天沒有人敢主動對她說話,但汐華初流乃清楚,他們的處境絕不會相同。

  可是,一宮輝夜好像並不在乎其他人都在想什麼,沒有人對她說話,她便開開心心只和他一個人說話。

  ……

  「總之就是這樣!」

  那天放學後,一宮輝夜拒絕了上車,她和汐華初流乃一起走在回家——回他家的路上。她的保鏢們倒也沒有提出異議,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這種感覺很新奇,倒不是說有保鏢跟在後面這件事,而是有人跟他一起回家這件事。

  有朋友和他一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和他興致勃勃的說話,這種經歷實在陌生又新鮮極了。

  汐華初流乃好奇的注視著身邊的女孩,她明明真實的存在於他的身邊,他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自己是不是幻想出了一個完美的朋友?

  她興致勃勃的對他說了一個游戲,她說她要成立自己的家族,然後需要五大干部——不過因為財政統領已經有人了,所以現在只有4個空缺名額。

  黑手黨游戲嗎……

  盡管她說起這套規則的時候,表情十分認真,但她那只有8歲的外表,看起來還是太過天真幼稚了一些。汐華初流乃只能認為這是一個扮演黑手黨的過家家游戲。

  考慮到她既然生活在彭格列家族,想出這麼個游戲倒也並不奇怪。

  她問他:「初流乃可以當我的間諜首腦哦!怎麼樣?你要成為我的家族成員嗎?」

  家族成員、朋友……

  汐華初流乃頓了頓,根本就無法拒絕:「好啊。」

  「真的嗎!」聽見他同意之後,小女孩露出了十分驚喜的笑容,她直接撲上來熱情的抱住了他:「太好了!我有第一個屬於我的干部了!」

  人的身體,真的是溫暖的。

  汐華初流乃站在原地沒有動,卻這麼想著。

  他的父母在記憶中從未抱過他,他也沒有朋友。

  這是他第一次被人擁抱。

  她貼過來的臉頰柔軟而溫熱、環抱住了他的手臂柔軟卻帶來某種緊縛感——那並不讓人害怕,反而讓人感到歡欣。

  她在肯定我。

  她喜愛我,她需要我,她是我的朋友。

  我也喜愛她,我也需要她,我也是她的朋友。

  我們是朋友!

  這個念頭就像是一縷陽光,又像是一顆種子,照亮了男孩陰沉的世界,在他日漸麻木黑暗的內心開出了花。

  她將他送到了家門口,來開門的繼父一身酒氣,讓初流乃在新朋友面前感到了一陣羞恥。

  但一宮輝夜仰著臉,對落魄潦倒的男人露出了禮貌的笑容,報出了身份:「你好,我是初流乃的朋友,我叫一宮輝夜。」

  她沒有透露任何關於彭格列的事情。但她身後那幾個虎視眈眈的保鏢,以及她那矜貴驕傲的模樣,就足以讓他的繼父判斷出自己繼子的新朋友,背景絕對不好惹。

  在黑手黨橫行的意塔利,如果你沒有這種分辨能力,就很有可能會在某天得罪一個不該得罪的人,從此永遠消失。

  他愣了愣後,連忙擠出了一個討好的諂媚笑容,那笑容更讓初流乃感到失望和厭惡。

  但從那之後,他就再也不敢對初流乃動手,或故意餓著他了。

  此後,他與她的關系變得越來越緊密。整個學校裡的人都知道,那個汐華初流乃現在是一宮輝夜的家族成員了。

  哪怕是過家家的游戲,但在意塔利,家族這個字眼有著不一樣的份量,沒有人再敢欺負他或故意無視他。

  初流乃依然不喜歡這個學校,可是因為想到每天都可以在學校見到輝夜,他每天都能早早的起床准備好出門。

  他依然不喜歡這個世界,可是因為想到自己的朋友也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他就願意去相信這個世界並不僅僅只有陰郁的黑暗。

  為此他甚至厭惡起了周末,因為周末他就不能在學校裡和輝夜見面了。

  他不能邀請她來自己家裡玩,也不能邀請她出去玩。因為他沒有錢,也不願意一直讓朋友為他付錢。

  一宮輝夜也從不邀請他去自己家裡玩。一方面,彭格列並不是她的家,另一方面,那裡也不適合隨意邀請外人來拜訪。

  不過,他們漸漸地還是會在周末見面。

  因為汐華初流乃學會了意塔利底層孩子們都能接觸到的手藝——扒竊。

  意塔利旅游業非常發達,游客也大多來自富庶又安全的國家,就算不是,既然能來旅游,也證明了他們在自己的國家裡起碼算是有錢。

  這種有錢人很少能在短時間內適應意塔利的混亂,也毫無防備。

  汐華初流乃個子小,並不起眼,他手指靈活,動作敏捷,學得很快,沒過多久,就已經是個熟手了。

  在意塔利的底層,沒人以此為恥,許多街頭小子都認為你能得手,說明你聰明有本事。如果你餓死,那是你懶惰和無能。

  他們以犯罪為榮,因為那往往意味著你可以搞來很多錢。

  底層人民想要的只有錢。

  只有錢才會有快樂。

  總之,他有錢可以請朋友周末出來了!

  一宮輝夜對此沒有多想,她欣然赴約,直到一年後,她才知道初流乃都做了什麼。

  在一個犯罪頻繁的國家,犯罪者如果太多,就會形成一套犯罪者內部的規矩,比如說,嚴禁越界。

  汐華初流乃越界了。

  一年以來,他出手頻繁,卻沒有加入任何組織和幫派,也沒有交過任何保護費。

  而游客聚集的街區是盜竊者的天堂。既然如此,這樣的地方又怎麼可能沒有占據者?

  他被逮了個現行,要不是因為他只有9歲。但凡再大一點,他都可能會被砍去雙手,或者被丟進警察局,由接受了賄賂的警察羅織罪名,入獄坐牢。

  算是運氣好,他只是被狠狠揍了一頓,然後被搶走了所有的錢。

  他臉上的淤青和腫脹一個周末無論如何也消不下去,為了躲避一宮輝夜,他第一次翹了課——因為他的父母都懶得幫他打電話請假。

  他穿著連帽衛衣,帶著兜帽,低著頭在街頭漫無目的的游蕩,像個孤獨的幽靈,直到一個人擋在他的面前,他向左想要繞開,對方便也向左,他向右想要避開,對方也不緊不慢的接著擋在了右邊。

  很顯然,他是故意的。

  初流乃立刻警惕的抬起頭來,看見的卻是個陌生的男人。

  他的輪廓很柔和,並不是意塔利人。一頭蓬松的黑色短發,裹著黑色的風衣外套。

  「汐華初流乃?」男人挑了挑眉毛:「就是你啊?害得我這個財政統領還得兼職偵探找人。」

  財政統領?這個熟悉的名詞讓男孩愣了愣。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太宰治。勉強……算你的同事吧。」男人似笑非笑的說道。


第69章

  「好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太宰治道:「一,你繼續回你家,跟你母親繼父一起生活,然後時不時離家出走;二,你回你家,收拾行李,然後跟我走,以後住在一宮家,但必須和父母斷絕一切聯系。」

  汐華初流乃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太宰治顯然沒有耐心再解釋或等待什麼,他微微一笑,便開始毫不留情的倒數。

  「3、2、1——」

  汐華初流乃立即道:「我跟你走!」

  太宰治點了點頭,看起來毫不意外。他那淡然平靜的模樣有一種魔性的說服力,讓人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要按照他的計劃行事。

  他漫不經心道,「那麼,你在路上就可以想想等會兒都要帶走什麼了。」

  他們很快就返回了初流乃的母親住處,男孩想要帶走的東西非常少,幾乎一個書包就可以全部裝下,太宰治則檢查了所有與他身份有關的證件。

  初流乃不知道他是如何跟自己的父母交涉的。總之當他背上書包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男人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而他的繼父膽怯而畏懼的蜷縮在房間另一頭。

  明明按照體型來說,太宰治高挑清瘦,初流乃的繼父顯得更為健壯有力,但前者身上有一種氣質——

  一種讓人膽寒的氣質。

  「東西都收好了嗎?」太宰治微笑著,看起來好像很容易親近,卻又仿佛與旁人相隔著千萬裡的問道:「我們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聞言,汐華初流乃從慌張的繼父身上收回視線,默默地點了點頭。

  太宰治這才站了起來。

  他們離開了這所房子,走在路上時,太宰治的雙手插在口袋裡,好像隨口一提道:「作為財政統領,我需要告知你,一宮家族的間諜首腦招募工資最低是50金幣——考慮到你被大小姐招募時是8歲,距離成年還有10年,不能正式上任,又需要生活費和零花錢,50金幣會以分期10年的形式支付給你。

  等你成年成為輝夜大小姐干部的那一天,如果還有剩余,再一次性結清給你,如果沒有剩余,麻煩你補齊給我,有問題嗎?」

  「所以……」汐華初流乃沒有異議,他只是盯著太宰治,隱約有一種預感——

  這個魔性的男人,或許會將他帶入一個……不同的世界。「我們真的有一個財政統領嗎?你是一個真的財政統領?」

  太宰治的模樣,絕不會是小女孩的過家家裡會出現的人物。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笑容隱約帶著些挑釁。「怕了?」

  汐華初流乃移開視線,看向了道路前方。說起來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太宰治究竟要帶他去哪裡。

  但是想到一宮輝夜,男孩沉默了半晌,就抬眼和太宰治對視道:「不怕。」

  他的眼睛烏黑,眼神之中仍殘余著些許麻木,卻已經有了堅定的方向。

  太宰治能從中看見許多熟悉的身影——織田作之助、芥川龍之介、中島敦、伏黑甚爾……

  還有曾經的他自己。

  他笑了笑……

  「很好。那麼,歡迎你加入一宮家。」

  ……

  太宰治和一宮輝夜最近從彭格列家搬了出來。

  雖然居住的房子仍然是屬於彭格列家族的,但生活起居方面卻自由了許多——比如說,一宮輝夜可以把自己招募的干部帶到身邊了。

  「初流乃!」

  當汐華初流乃跟著太宰治一進屋子,客廳裡便有一道身影像是等待已久一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朝著門口衝了過去。

  女孩撲進了男孩的懷裡,雙手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發出了驚喜的聲音。

  「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了!」

  一路上都沒什麼表情的小男孩這時才在朋友的懷中露出了一個笑容。

  「是的……」他回抱住她,開心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那天晚上,搬到了一起生活的兩個小朋友窩在房間裡,汐華初流乃給她看自己父親的照片。

  如今,她已經是他最為親密的朋友,他願意和她分享自己所有的一切。比如說,對於素未謀面的父親的一切幻想。

  這是一種報恩,他現在擁有的太少,實在沒有什麼能給一宮輝夜,他便決定交出自己所有的秘密,以及敞開自己的心。

  而那是他父親唯一留給母親的東西——一張單人照。

  照片上的男人有一頭金色半長的頭發,看不清正臉,但露出的半臉輪廓卻已經顯得非常俊美。

  一宮輝夜認真的看了看,然後說:「他看起來像是電視上那些搖滾樂隊的成員誒。」

  「有一點點。」汐華初流乃說:「反正看起來不像是醫生、律師……但我覺得,他也有可能是個運動員?」

  照片只看得到男人的肩膀,不過由於他沒穿衣服。所以即便只露出這麼一點點身體,也能看出他的體格健壯,肌肉發達。

  而搖滾樂隊的成員和運動員,在人們的刻板印像中,總是更像那種和女人春風一度就消失不見,完全不知道負責為何物的男人。

  一宮輝夜推測道:「橄欖球?」

  初流乃想了想:「冰球也有可能。」

  「或者是拳擊手。」她好奇的指了指照片上男人的斜方肌上的星星印記,「這個是什麼?胎記?還是紋身?」

  「是胎記……」汐華初流乃拉開衣領,給她看自己光潔的左頸。「看,我也有。」

  他第一次對人分享自己父親的事情,眼睛有些發亮。「我常常看著他的照片,幻想他會是個怎樣的人……我覺得他也許是個人渣,根本不在意跟多少女人上床,也完全不理會自己有多少孩子……

  但有時候我也會想,也許他會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又或者是他出了意外斷了聯系……又或許是他死了……」

  一宮輝夜一邊聽他小聲的說著這些,一邊好奇的伸手,摸了摸他那平時總是藏在衣服下的星形胎記。

  「一模一樣呢!」她對照照片觀察了好一會兒,興奮的說道:「真酷!」

  「這可能是我唯一和他相似的地方。」汐華初流乃有些沮喪的說:「你看……我的頭發和眼睛都繼承了媽媽的黑色,但他是金發。」

  「那他的眼睛呢?」

  「紅色……」汐華初流乃說到這裡,開心了起來:「很少見吧?媽媽說他的眼睛是紅色的!」

  「他會是哪國人呢?」一宮輝夜道:「玫國人?琺國人?」

  「好像是瑛國人。」汐華初流乃不確定的說道:「但是媽媽是在埃及和他認識的……也許是移居到埃及的瑛國人。」

  一宮輝夜好奇的問道:「那他算是埃及人還是瑛國人?」

  「算了,那又不重要。」汐華初流乃想了想,覺得國籍並不能改變什麼問題。

  他跟朋友分享完了自己最寶貴的秘密——關於父親的一切幻想後,理所當然的反問道:「輝夜的爸爸呢?輝夜的爸爸是什麼樣的?」

  「我?」一宮輝夜樂天的說道:「我有兩個爸爸,初流乃想問哪一個?」

  汐華初流乃吃了一驚:「你的媽媽也有兩任丈夫嗎?」

  「是呀。我的親生父親叫中原中也,他是橘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我的眼睛據說跟他一樣哦,不過我的頭發跟媽媽一樣。」一宮輝夜道:「但是我媽媽是短發,我是長發。」

  「他們為什麼離婚?」男孩對於破碎的信號有些敏感。「他們不相愛了嗎?」

  一宮輝夜想了想:「因為不再相愛而分開,和仍然相愛卻分開,哪一種更加痛苦呢?」

  但這個問題對於8、9歲的孩子來說,顯然太過無解了。初流乃迷茫的搖了搖頭。

  一宮輝夜也沒有深究,她回答道:「初流乃,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呀,一部分人會嫁給愛情,一部分人會嫁給利益。我媽媽就選擇了後者。」

  她說著,露出了十分認真的神色:「因為此前我們家族中,所有選擇愛情的人,都為此吃足了苦頭,所以我也一定要選擇後者。我以後的愛人就是我的家族,沒有什麼比家族對我來說更重要。初流乃,你明白嗎?」

  小男孩還不大能理解,但一宮輝夜問:「你會支持我嗎?」

  他立刻不假思索道:「當然。」

  「那你的繼父是個什麼人?」初流乃關心的問道:「他會打你、罵你、欺負你嗎?」

  「不會哦……」一宮輝夜道:「我的繼父叫五條悟,他的眼睛很漂亮,也是藍色的,不過顏色要淺一點。雖然他和媽媽有了自己的孩子後,有很多人擔心他會對我和哥哥出手,但他人其實很好。不過比起他們,我還是最喜歡媽媽。」

  「那你的媽媽呢?」

  「她去世了。」

  聞言,汐華初流乃頓時不知所措的呆呆的眨了眨眼睛。

  「但她並沒有離開我哦。」一宮輝夜神秘的對他說,「媽媽變成了母親的一部分,依然活在我的周圍——她就在我的身體和靈魂裡。她的意志,會一直和我在一起。」

  汐華初流乃並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他下意識的靠了過去,兩個小孩立刻貼在一起,無聲的互相安慰起來。

  忽然,一宮輝夜道:「我有個想法。」

  初流乃很捧場的問道:「什麼?」

  「初流乃沒有爸爸,我可以當初流乃的爸爸照顧初流乃呀!」

  初流乃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他看著興致勃勃的一宮輝夜,歪了歪頭,遲疑道:「那……我當輝夜的媽媽?」

  一宮輝夜想了想,「母親應該不介意——好啊!」

  她開心道:「以後我就是初流乃的爸爸,初流乃就是我的媽媽!」

  在一宮輝夜的口袋裡裝著竊聽器的太宰治:「……」


第70章

  盡管在旁人眼裡,這種關系說出去幼稚的令人發笑。但一宮家族新任首領和未上任的間諜首腦,看起來都非常認真的將其視為一種承諾。

  他們彼此關照,形影不離,即便在學校裡一宮輝夜有了越來越多的朋友,也沒有任何人能像汐華初流乃那樣,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有些人甚至以為他們其實是一對親生兄妹或者姐弟。

  有著「外交」特質的一宮輝夜,在旁人眼裡似乎天生擅長締結強有力的聯結,她在學校裡受歡迎的程度,甚至讓不少老師堅信,也許她長大後該去演藝圈,成為一位萬眾矚目的名流巨星。

  這樣的影響力也讓跟在她身邊的初流乃不再孤獨,他在學校裡有了許多說得上話的「朋友」,許多人為了接近一宮輝夜而接近他,他被輝夜帶著一起站在了學校的金字塔頂點,無數的人試圖向著他們攀援,好像縮短和他們的距離,被他們所承認,就能脫胎換骨變成更為特殊的存在。

  甚至有不少學生為了一宮輝夜大打出手,就為了爭辯「誰與一宮輝夜更為親近」。

  而「與一宮輝夜最為親近」的位置,有一宮輝夜本人親自蓋章,承認是汐華初流乃。

  於是無論別人願不願意,他們也只好捏著鼻子承認這一事實——只要他們還想要她的友誼。

  她統治了這所學校,學生們將她奉若女王。

  汐華初流乃覺得她很了不起,但太宰治看著一宮輝夜時,笑容中總是帶著淡淡的不以為然。

  他是汐華初流乃第一個感到嫉妒的人。因為他和輝夜的關系,是唯一一個比初流乃更緊密的。

  他們之間有許多初流乃不知道的過去,不知道的共同回憶。

  更重要的是,盡管初流乃與輝夜許諾會像對方的父母一般照看彼此,可男孩認為,雖然一宮輝夜的父親都不在身邊,但太宰治其實填補了一部分那空缺的位置。

  而初流乃是孤身一人來到輝夜身邊的。他沒有任何朋友,又與父母斷絕了關系,幾乎切斷了所有的外界情感與聯系,他的世界裡只有輝夜。

  輝夜除了他,卻還有太宰治。

  在學校裡,他是不容置疑的「最」親近輝夜的人。可在學校之外,他的位置並不穩固。

  不過有一天,他看見太宰治盯著廚房裡的洗潔精在沉思。

  「太宰先生?」汐華初流乃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確認了他現在的心情並沒有任何暴怒或者崩潰的跡像後,禮貌的問道:「請問這瓶洗潔精有什麼問題嗎?」

  太宰治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哦,不過,我在想,要是做飯的時候把洗潔精倒進湯裡喝掉,會不會食物中毒死掉?」

  「咦?」

  「沒什麼,只是偶爾想想而已……」太宰治道:「我現在可還不能死。」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覺得非常遺憾的轉身離開了。

  那以後,汐華初流乃便不受控制的仔細觀察起了太宰治,這位據說是輝夜母親生前指派而來的老師。

  雖然看起來懶散,但輝夜的吩咐都會好好完成,可要說他可靠,偶爾,初流乃能看見他露出好像非常厭倦這個世界的神色。

  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離開。

  這讓初流乃感到擔憂。

  他忍不住想,不行,他和輝夜,不能依靠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會拋下他們離開的大人。

  汐華初流乃不再嫉妒太宰治了,他開始對自己和輝夜的命運,產生了一種急切的緊迫危機感。

  他再一次感覺整個世界都是一片虛無,只有他與輝夜兩個人,在黑暗之中緊緊纏繞在一起,絕不分離。

  而那年暑假,一宮輝夜提出要去海邊旅游度假,她一點旅游攻略都沒查,就徑直報出了一個地名,當初流乃開始思考這個地方究竟在哪的時候,太宰治已經毫不遲疑的接受了:「母親?」

  「嗯……」

  太宰治便點了點頭,去安排行程。

  他不喜歡小孩,對人類幼崽並沒有太多耐心,好在初流乃和一宮輝夜都不是普通小孩,他們一個極其擅長察言觀色,比同齡人成熟許多,絕不會輕易惹人厭煩,另一個則……根本無法以人類的定義去解釋。

  更何況,比起初流乃的父母,太宰治已經算是一個非常負責的養育者——

  雖然在外人看來,他很少干涉輝夜和初流乃的事情,完全算是毫不上心的放養。

  但他從沒無緣無故叱責過他們,也從沒餓過他們,打過他們,讓他們穿的破破爛爛。

  初流乃覺得做到這樣已經很好,更何況他還會保護他們,關心他們。

  盡管他本人看起來並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初流乃默默地開始思考,如果有一天……這樣的太宰先生不存在了,他要怎麼做,才可以一個人照顧好輝夜?

  輝夜知道這件事情嗎?

  她看起來那麼信任太宰先生,她知道……他其實暗地裡考慮過無數次將她一個人拋下嗎?

  越是思考,初流乃就越是覺得,輝夜和那個曾被母親一個人遺留在空無一人的黑暗中的自己,多麼相像。

  在准備出發前往度假海邊的那天夜晚,他緊緊地抱住她,保證道:「我會永遠陪著你,輝夜。」

  輝夜親昵的回抱住了他,蹭了蹭他的臉頰。

  ……

  一宮輝夜選擇的度假地點,是一個並不怎麼出名的小漁村。

  盡管這兒的大海很漂亮,但整個意塔利其實有不少更好的去處。

  不過這裡也會有一些崇尚小眾潮流的游客來游歷探訪。所以也不算偏僻荒涼,這裡的漁民們還會兼職導游,承接出海浮潛等旅游業務。

  布魯諾ㆍ布加拉提家就有這樣的業務。

  他的父親是一位漁民,母親在幾年前與父親離婚離開後,他就和父親一起努力經營著這個小家。

  這天天還沒亮,他便已經起床,准備和父親一起出海了。

  就在他收攏晾曬在外的漁網時,少年在晨曦之中的沙灘上見到了一位女孩。

  她看起來十歲左右,帶著大大的遮陽帽,白色的連衣裙像是純潔的雲朵,淺金色的長發宛若曦光般閃耀。

  那時黎明剛剛到來,深沉的夜幕漸漸褪為一種神秘的藍色,而在海平線的另一頭,藍色的天空又被籠罩在一片夢幻的紫色霧靄中。

  布加拉提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從沒見過這個女孩,她看起來應該是一位游客。

  他猶豫了一下,便抬手撥開那些晾曬著的漁網,朝著她走了過去。

  「喂——你需要幫助嗎?」

  不管怎麼說,如此年幼的孩子都不該離開大人身邊,出現在這麼早的海邊。

  布加拉提走到了她的面前,關切的問道:「小姐,你的父母呢?」

  海風吹拂著少年那頭烏黑的齊耳短發,就像是拂動綢緞的絲線。

  他的容貌俊秀,單看外表,甚至有些雌雄莫辯。但他的聲音無疑是屬於少年人的聲音,已經有了變聲期後的低沉。

  但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甜甜的笑了起來,以問題回應了他的問題:「你們家的船有出海的業務嗎?我可以預約嗎?」

  布加拉提頓時一愣:「有是有的,不過小姐……預約恐怕需要你的父母來定才行。」

  女孩那雙明亮的藍色的眼睛眨了眨道:「好的,那麼可不可以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

  「預約的事情需要和我父親聯系,我父親的聯系方式是……」

  「不可以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嗎?」她歪了歪頭,「我叫一宮輝夜,你叫什麼呢?」

  布加拉提一時語塞,由於意塔利人五官深邃,從外表上很難判斷實際年齡,他雖然尚未成年,但也收到過不少搭訕。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孩,絕對是他遇到過的最小的搭訕者了。

  他失笑道:「我叫布加拉提。布魯諾ㆍ布加拉提。」

  和太宰治不同,布加拉提顯然是對孩子格外有耐心的那種人。

  當他和父親從海上回來,一個上午已經快要過去了。到了下午,就是一宮輝夜預約好的出游時間。

  布加拉提的父親是個溫和的男人,他不大擅長言辭,一路上只是沉默的開著船。

  但布加拉提是個討人喜歡的少年,他向客人們介紹著這片海域,臉上帶著熱情燦爛的笑容。

  他的父親時不時看他一眼,神色滿是溫柔與驕傲。

  等到開到浮潛的區域,布加拉提的父親停了船,布加拉提已經手腳麻利的將救生衣拿了出來。

  太宰治沒有興趣下水,於是布加拉提的父親負責汐華初流乃,而布加拉提則負責帶著一宮輝夜。

  少年自幼在海邊長大,在海水中就像是魚一樣游刃有余。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裝備,脫了衣服便能在海中自由的來去。

  太宰治趴在船邊,懶洋洋的看著這對父子帶著一對小客人,小心謹慎的在附近浮浮沉沉。

  他們顯然已經很有經驗,知道海底哪裡有美麗的珊瑚,哪裡有可愛的魚類,哪裡有夢幻但不可靠近的水母……

  布加拉提一直穩穩的拽著輝夜的救生衣,在她的雙腿因為踩不到地面而不安劃動時,語氣帶著笑意的安撫她別怕,然後讓她踩在他的膝蓋上,或者踩在他的手臂上。

  他有力的將她托舉在水中,給予她堅實的保護,卻十分禮貌的沒有碰觸到過多的地方。

  他舉止得宜,禮貌又客氣,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沉穩與冷靜,太宰治一看就知道,這大概便是那位「母親」為一宮輝夜選中的第二位干部。

  聽他父親說,布加拉提很會讀書,在學校的成績也很是不錯。

  「掌璽?」太宰治問道:「還是家族顧問?」

  「掌璽……」一宮輝夜毫不遲疑的回答道:「家族顧問有更合適的人選。」

  「提前透露一下?」

  「咦?老師會好奇這種事情嗎?」

  「因為想知道那位「母親」會給予你什麼樣的人啊……」太宰治笑眯眯道:「不知道和你媽媽的家族相比,又怎麼樣?」

  「會一樣的棒哦。」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太宰治便作為旁觀者,看著一宮輝夜與布加拉提相處的越來越好,這並不讓人意外。畢竟在一宮輝夜的刻意接近下,很少有人能和她相處不好。

  於是很明顯的,布加拉提發生了變化。

  一開始,他對待一宮輝夜還保持著對待客人的距離感和疏遠感,他把生意和生活劃分的非常明確,從不輕易透露自己的私人情況。

  可幾天後,他就對一宮輝夜露出了許多次不僅僅是對待客人的燦爛笑容。

  他開始和初流乃一起陪著她去海邊挖貝殼,帶著她和初流乃去近海的礁石上找螃蟹和海龜,送給他們漂亮的海螺,教他們游泳……

  他給他們做海鮮吃,帶他們去看螢火蟲,為他們拍照,帶著他們乘坐其他船只,出海去看海豚和經過的鯨魚群。

  他們甚至在一起寫起了暑假作業——觀察某種魚類然後記錄下觀察報告——

  在看完夜晚的銀河後,布加拉提會把他們送到民宿門口,然後像是對待自己最寵愛的妹妹那樣,親昵的揉亂一宮輝夜的長發。

  大半個暑假就這麼過去了,炎炎夏日之中,一宮輝夜和布加拉提的友情也在急速升溫。

  但就在這一天,布加拉提的父親一如往常駕駛船只,帶著幾位客人出海後,卻是身中數槍,重傷瀕死的被人救回來的。


第71章

  關於布加拉提的父親遭遇了什麼,這件事情並不難查。太宰治都無需出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已經清晰的顯露了出來——

  他的父親被犯罪人員雇佣,開船載著他們前往了交易現場,無意中撞破了一場黑色交易,為了殺人滅口,那些雇佣他的惡徒們便朝他開了槍。

  這樣的事情在意塔利並不少見,黑手黨盤踞著的土地,不管看起來再怎麼光鮮亮麗,都是罪惡叢生的混亂土壤。

  好在幸運的是,布加拉提的父親因為被人發現及時,送入醫院搶救成功,並沒有死去,但不幸的是,滅口沒有成功,知情者反而變得更多了,對方恐怕不會就此收手,布加拉提本人也可能會成為需要除掉的目標。

  他守在昏迷不醒的父親病床邊,凝視著他虛弱蒼白的面容,幾乎寸步不離。

  一宮輝夜來送飯的時候,布加拉提的神色略顯疲憊,卻並不憔悴。

  他藍色的眼睛已經磨礪出了堅定的光芒,顯然,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即便對方是窮凶極惡的歹徒,他也要拼死保護自己的父親。

  與此同時,他不想牽連自己在這個夏天剛剛認識的朋友。

  「你什麼時候回去?」

  布加拉提看著一宮輝夜將飯菜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輕聲問道。

  一宮輝夜奇怪道:「回去?回去哪裡?」

  「你是游客,跟這件事情沒有關系……」布加拉提道:「還是早點離開,不要被牽扯進來。」

  一宮輝夜把筷子遞給他,「如果我說不呢?」

  布加拉提的目光落在她伸來的手上,沉默了半晌後,他低聲道:「你也是?」

  「嗯?」

  「你這麼有底氣,是因為……你也是嗎?」

  「是什麼?黑手黨?」一宮輝夜歪了歪頭。她搖了搖頭,「不是哦,一宮家族才不是那麼偏狹的事物。」

  「真的?」布加拉提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有些懷疑。他接過一宮輝夜遞來的筷子,打量著面前的女孩。

  一宮輝夜的言行舉止十分早熟,並不像大多數同齡人那般天真幼稚,可是托那張粉嫩的娃娃臉的福。

  即便她板著臉認真說話,都有一股小大人般的可愛,更別提笑起來的樣子,簡直燦爛無邪。

  這樣的女孩如果是黑手黨,未免太過讓人惋惜。可是,布加拉提想起了她的監護人,那個名為太宰治的男人。

  他身上有和黑手黨極為相似的氣質。如果他是的話,布加拉提並不意外。

  「布加拉提……」見他打開了自己送來的飯菜,一宮輝夜輕聲道:「你討厭這樣的世界嗎?」

  「呃……」布加拉提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父親,沉默的垂下了眼睛。

  「你想改變這樣的世界嗎?」

  布加拉提抬眼看向了一宮輝夜。

  「你相信,我們在一起,能夠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嗎?」

  布加拉提啞然失笑:「輝夜,你還只是個孩子。」

  一宮輝夜嘆了口氣。「果然,年齡不夠就是很不方便……」

  她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服方式:「我和彭格列十代目的兒子XANXUS定有婚約。」

  比起在這個世界毫無根基的一宮家族,彭格列的名號顯然更為有用。布加拉提看著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彭格列?」

  「所以……」一宮輝夜凝視著他動搖不已的藍色眼眸,再一次的邀請道,「成為我的同伴吧,布加拉提。」

  ……

  那年的生日,一宮輝夜毫不客氣的對著生日蛋糕,說出了自己的夢想——「我想要快點長大——再快一點,更快一點!」

  布加拉提在笑,那是把她當做孩子、當做需要照顧的妹妹的包容的笑。

  而汐華初流乃認真跟著道:「那麼,我也要和輝夜一樣,快點長大!」

  太宰治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很清楚,如今的一宮家族尚未建立起首領與部下的分別,一宮輝夜的年齡是個硬傷。

  所以她必須動用一切可以用得上的力量,將自己看中的人才留住,為此在一宮家族獲得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地前,她必須借用彭格列的名號。

  布加拉提當然不會被一個孩子三言兩語就說服,最後讓他點頭同意的,是他希望得到彭格列的庇佑。

  如果彭格列出面,他的父親就一定可以安全!

  太宰治將他的父親安排在彭格列麾下的醫院裡,接受保護與治療。這才是他同意跟著一宮輝夜轉學到那不勒斯的原因。

  雖然彭格列的掌控力正在意塔利衰退,但襲擊了布加拉提父親的人不過是小組織的成員,根本不敢和彭格列對抗。

  不過短短一年後,就有許多新近崛起的勢力,對彭格列蠢蠢欲動了。

  彭格列不做毒品交易,它的盟友們也大都遵循這一傳統。可近些年來,大街小巷出現了很多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們聚集在各個肮髒凌亂的角落,兜售口袋裡的罪惡粉末。

  人們都說彭格列九代目是位仁厚的首領。但在黑暗世界裡,「仁厚」可不是一個好詞。

  當他不再強勢的宣告自己的霸權,就會有無數勢力見縫插針的吞噬著那些自彭格列指縫間泄露出來的地盤。

  他們尊敬強大的彭格列,但也渴望著它倒下時,自己能撕走足夠大的血肉。

  聽說那位十代目繼承者XANXUS的脾氣日漸暴躁專橫,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父親有時顯得過於退讓。

  不過,離他上位還有一段時間需要等待,在迫不及待想要握住權利這一點上,一宮輝夜對他感同身受。

  不過雖然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但九代目大概考慮到這是另一個世界的婚約。所以並沒有特意安排過他們見面。

  一宮輝夜是在一天放學後,在路邊遇到他的。那時她正和初流乃牽著手,站在路邊等布加拉提給他們買冰激凌。

  自從布加拉提加入一宮家族後,太宰治不管他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就直接把所有工作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在各種家族事務中,當然也包括接送一宮輝夜上下學的指令。

  他就在一宮輝夜小學附近的中學上課,每次放學後,便會過來接一宮輝夜和初流乃放學。

  「學校裡的女生都說布加拉提很漂亮呢。」一宮輝夜驕傲的語氣就好像她們是在誇她自己一樣。

  布加拉提愣了愣,有些無奈:「形容男孩子漂亮算是好事嗎?」

  「當然是好事呀!她們在誇布加拉提長得很好看!她們還問我布加拉提是不是我哥哥,我說不是,你是我的護衛。她們都很羨慕我哦。」

  「啊,是嗎?」對於被稱為「護衛」,布加拉提並沒有什麼不滿。

  他微笑著應和,從櫃台後接過兩支冰激凌,一人一支彎腰放在了她和初流乃的手裡。

  初流乃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我以後!」見狀,一宮輝夜宣布道:「也要長成漂亮的美人!然後別人看見我,都會去問布加拉提我是誰,然後聽說我是布加拉提的首領,都很羨慕布加拉提!」

  初流乃道:「可是輝夜現在就很漂亮啊。」

  「那以後要更漂亮才行!」

  布加拉提忍俊不禁道:「好。」

  他們三個舔著冰淇淋,往家裡走去的時候,XANXUS就站在馬路對面,眯著眼睛盯著一宮輝夜,眉頭緊皺著的樣子,好像非常不爽。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銳意迸發的時刻,他的膚色略深,比布加拉提更像是在海邊與陽光和海浪搏鬥長大的孩子。烏黑的頭發下,是一雙凌厲的紅色眼眸。

  對於一宮輝夜,他的第一印像是,不過是個傻乎乎的黃毛丫頭。

  這樣的人,也配站在他的身邊,成為他的未婚妻?

  他的長相本就顯得不易親近,眉頭一皺更是凶惡不已,剛一對上視線,布加拉提就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他現在尚未覺醒名為「鋼鏈手指」的替身能力。但太宰治教過他如何使用木倉、支和其他武器。

  不過一宮輝夜認出了他是誰,對於彭格列家族,她抵達這個世界後不久,太宰治便調查到了詳細的情報讓她了解。

  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熱情而友好的朝他揮了揮手——哪怕此前她其實根本就沒見過他:「XANXUS!」

  虛偽,乃是外交中最為重要的能力之一。

  那態度,別說XANXUS本人了,就連布加拉提和初流乃,都迅速認為她和XANXUS關系應該非常親密。

  不過,當一宮輝夜一行人走過馬路,來到他身前時,XANXUS不過頓了一瞬,就恢復了冷漠。

  「我從沒見過你,也查不到你的任何資料。」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一宮輝夜:「雜碎,不管你是誰,如果你不能向我證明你的價值,你就不配和的名字一起提起。」

  「雜碎」是XANXUS的口頭禪。而這樣倨傲的態度,讓布加拉提皺起了眉頭,他正想開口,一宮輝夜卻攔住了他。

  「你想怎麼證明?」她一臉好奇,似乎完全不生氣的問道:「打一架?」

  說著她仰起臉來,輕輕拍了拍面前少年的手臂。

  XANXUS微微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見一團熾熱的火焰在她的額心亮起——那是XANXUS無比熟悉的憤怒之炎。

  「這樣夠了嗎?」她的笑容又可愛、又無辜。

  但XANXUS並非只依靠憤怒之炎戰鬥,他的體術就連成年人都難以招架,他速度極快的抬手拔出腰間的手木倉,可下一秒便感覺身體沉重如灌滿了鉛石,幾乎抬不起頭來。

  他腳下站立的地面崩裂出蛛網似的紋路,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那種恐怖——那種與重力為敵的恐怖。

  「其實我比較喜歡讓人飄起來,就像是在太空裡一樣。」一宮輝夜是一宮美咲與中原中也的女兒,她自母親那繼承到了「偽自由書」,從父親那繼承到了「重力」。

  但光看外表,誰又能猜到她竟擁有如此可怕的偉力。「但是飄起來的話,就太引人注意了。」

  她松開了握著XANXUS的手臂,兩種異能的效用同時消失了。

  代表著生命力的憤怒之炎重回體內,XANXUS甚至被那充沛洶湧的狂暴能量往後衝了一個踉蹌。

  他盯著一宮輝夜,不怒反笑的篤定道:「我一定會成為彭格列十代目。」

  一宮輝夜語氣輕快的朝他伸出手去:「我是支持你的,我的盟友。」

  XANXUS慢慢的,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之間的盟約,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的成立。

  ……

  等到一宮輝夜上了中學後,十三四歲的少女已經顯露出亭亭玉立的風姿。

  淺金色的長發卷曲著蓬松的弧度,垂落齊腰,明亮的藍色眼眸像是傾瀉而落的天空,顧盼神飛,極其動人。

  「看!」這一天,她帶著初流乃,去見她新的目標,歡欣雀躍道:「就是他!」

  初流乃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在馬路對面的街邊,看見了一個正在給違停車輛貼罰單的警察。

  那個警察帶著帽子,在帽檐的陰影下看不清長相,只能遠遠感覺他正皺著眉頭,一副不耐煩的粗暴模樣——就和大多數意塔利警察一樣。

  &nb sp;不過他的身形挺拔高大,十分結實年輕。

  「警察嗎?輝夜?」初流乃問道。「你確定?」

  他綠色的眼睛裡帶著些無奈,雖然他沒說什麼別的話語,但那態度仿佛在無聲的提醒:想想你和彭格列的關系,以及你的婚約,你確定要和警察扯上關系?

  不過,他從來都沒法改變一宮輝夜的意願。

  而說到他的眼睛,就不得不提少年身上最近發生的變化。

  不知為何,最近初流乃的發色和瞳孔的顏色都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從黑發黑眼變成了金發碧眼。

  連發型都從中規中矩的黑色短發,變成了金色的長發,現在在腦後編成了發辮。

  好在意塔利的學校校風自由,染發、化妝都沒關系,可以隨意打扮,不會有老師干涉。因此同學們也只以為初流乃是去染了頭發帶了美瞳。

  反倒是太宰治好奇的研究了好一會兒,發現初流乃的外貌變化之後,擁有了一種新的能力——替身「黃金體驗」。

  這種能力讓他可以賦予物品生命。

  比如說,把他觸碰到的物件變成植物或者動物。

  現在這個能力,他用的最熟練的兩種用途,一是把別人錢包裡的鈔票變成蝴蝶,飛到自己手裡,二是隨時隨地都可以給一宮輝夜變出一朵花。

  此刻,他就隨便在路邊撿起了一顆石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一宮輝夜。

  一宮輝夜想了想說:「紫羅蘭。」

  話音剛落,隨著外形的改變,一並將自己的名字改成喬魯諾ㆍ喬巴納的少年,掌心中的石頭便迅速變形、抽芽、生長,最後化作一枝淡紫色的紫羅蘭。

  不過紫羅蘭本來就是形狀纖長清麗的花,單獨一枝拿在手裡。雖然好看,卻總有種煢煢孑立的孤單之感。

  一宮輝夜便又指揮喬魯諾變出六七枝紫羅蘭,用淡綠色的發帶束在花枝上,包裝成一份小巧而精致的花束禮物。

  喬魯諾無奈的看著一宮輝夜興衝衝的朝著對方跑了過去。見到她將那束花往那警察面前一送,對方明顯愣了一下的時候,忍不住笑了笑。

  ……

  雷歐ㆍ阿帕基看著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的確有些意外。

  在黑手黨遍地的意塔利,警察的處境非常尷尬。許多犯罪事件他們管不了,也不敢管,大環境糜爛下,大多數警察工作態度基本上都是摸魚擺爛、肆意收受賄賂。

  這麼一來,名聲就不可能好到哪裡去。

  有背景的人瞧不起警察,沒背景的人厭惡警察,阿帕基剛剛成為警察不久。

  盡管他年輕氣盛,一開始還想做出一番事業,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漸漸自暴自棄起來。

  這個時候,突然有個漂亮的少女出現在自己面前,送上一束花,盡管一時摸不著頭腦。但這一行為本身就釋放著溫暖的善意。

  阿帕基一時有些不敢確定的遲疑道:「你是?」

  「我叫一宮輝夜。」少女輕快的說道:「警官先生,希望你今天能有一天好心情!」

  她把那束花塞進青年的懷裡,朝著他彎起了眼睛:「我喜歡你的眼睛,它們真好看。」

  作為意塔利人,意塔利男人擅長甜言蜜語的名聲十分有名。

  但雷歐ㆍ阿帕基的性格較為嚴肅冷淡,倒是很少對人說甜言蜜語,也很少聽見別人對他說甜言蜜語。

  他臉上一時有些發窘,但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見狀,一宮輝夜背著手,乖巧的看著他歪了歪頭,趁機發出了申請:「我以後能常來找你嗎?」

  於是喬魯諾沒在馬路對面等多久,就看見一宮輝夜轉身跑了回來。

  看著她臉上那理所當然的微笑,他就知道她想必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不過看著對方站在對面,一直望著一宮輝夜背影的樣子,喬魯諾想了想,問道:「你告訴他你多大了嗎?」

  「沒有,為什麼要特地說這個?」

  因為沒有成年,導致許多決策無法使用,一宮輝夜很討厭自己未成年這件事情,加上之前招募布加拉提時。

  因為年紀過小無法得到信任,所以一宮輝夜更傾向於模糊和隱藏自己的年紀,總是在外表和神態、語氣裡假裝自己已經成年。

  而意塔利民風較為開放,年輕的少女們稍微打扮打扮,幾乎無法從外表上看出是否成年,許多中學女生去假裝大學女生也不違和。

  阿帕基顯然也沒能分辨出一宮輝夜的真正年紀,最多只能看出她非常年輕。

  但一個未成年的少女獻花和一個成年女性的獻花,含義可截然不同。

  如果是未成年,那位警官恐怕絕不會多想,而如果是成年女性——這種示好行為毫無疑問可以視為搭訕。

  果然,喬魯諾陪著一宮輝夜又去見了他幾次。沒過多久,如果不出意外,這時候成年男女已經可以在他下班後外出約會了。

  但他終於還是得知了一宮輝夜未成年的消息,原本已經柔和下來的面孔頓時板了起來,繃的一臉嚴寒冰霜。

  大概是生氣自己居然曾經對小女孩看走了眼,阿帕基對一宮輝夜的態度立刻就從同齡男女的交往語氣,變成了大人看待不聽話的小孩子的模樣。

  在路上瞧見了,總是沒好氣的盤問一番,管的倒是比布加拉提還嚴格起來。

  尤其是一宮輝夜要是和其他朋友出門,他會特別仔細的搜查同行的男生,有幾次居然真的搜出了一些不干不淨的東西,轉頭便狠狠皺著眉頭凶巴巴的訓斥一宮輝夜少跟這種人來往。

  「只是學校布置的小組作業,所以一起約著出門寫作業啦!」一宮輝夜說:「你不高興的話,我就不理他們了。」

  其實她本來就跟那些人沒有什麼來往。但哄人高興的話語一宮輝夜總是張口就來,讓人聽了覺得非常舒服。感覺自己對她來說非常重要,非常特別。

  喬魯諾想了想,這麼些年,唯一一個對一宮輝夜的甜言蜜語沒反應的,好像只有太宰先生一個。

  而阿帕基聽了她甜蜜的話語,抿了抿嘴,拉低了帽檐,明顯很高興,又不肯表現出來。

  據說是因為某次巡邏時,逮捕了一位犯罪人員。因為拒絕收受對方的賄賂而被懷恨在心。

  他一被開除就不見了蹤影,一宮輝夜找了他好幾天,才終於在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裡找到一臉頹廢的他。

  「干嘛呀,一副被世界拋棄的樣子……」她彎下腰去,撩開他好些日子沒有打理過,而長長到蓋住了眼睛的劉海。少女柔聲道:「你又不是沒有地方去,跟我走吧,阿帕基。」

  後來,她又從監獄裡撈出了名為蓋多ㆍ米斯達的男人,收留了流浪在街頭的天才少年潘那科達ㆍ福葛和身患眼疾的納蘭迦ㆍ吉爾卡。

  喬魯諾有一次聽見太宰治低聲道:「人總算是湊的差不多了啊……」

  總之,在一宮輝夜十五歲那年,她麾下的少年們已經幫她牢牢占據住了一片街區。

  同年,XANXUS派他最信任的部下斯庫瓦羅與一宮輝夜見面,邀請她加入他的叛亂計劃。

  叛亂?

  這個發展走向是一宮輝夜沒有預料到的。

  「為什麼這麼急?」她有些疑惑。

  畢竟彭格列九代目目前為止只有XANXUS一個兒子,XANXUS又絕不是那種軟弱無能,不能服眾的性格,只要等下去,最終十代目的位置不可能落在別人頭上,何必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發起叛亂?若是贏了還好,萬一輸了呢?這件事要如何收場?

  但XANXUS的態度非常堅定。

  斯庫瓦羅轉達了他的意思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

  【你的盟友XANXUS邀請你加入針對彭格列九代目的計謀。】

  你久違的看見了事件框,頓時仔細查看了起來。

  針對彭格列九代目?XANXUS是彭格列九代目的兒子吧?

  父子反目雖然讓人驚訝,不過首領之爭,這樣的事情倒也不算少見。

  要是XANXUS成功上位,作為婚約者,當然比婚約者的父親在位更方便,一想到這裡,你當然選擇了同意。

  ……

  「我知道了。」一宮輝夜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我該怎麼配合你?」

  見她幾乎毫不猶豫就選擇了支持XANXUS,斯庫瓦羅心中一松,拿出了一支箭。

  他簡明扼要道:「這是SPW集團放在彭格列旗下實驗室裡的東西,大小姐可以用它刺中值得信任的下屬,被這支箭刺中的人,能夠擁有異能。」

  彭格列的軍工實驗室有著世界頂尖的科研能力和天才人物,SPW大概也是看在這個份上,才和彭格列一起聯合進行研究。

  但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麼的被XANXUS知道了,這支箭恐怕是他擅自拿走的。

  一宮輝夜沒有多加推辭。她接過箭簇,示意自己明白了。

  見狀,斯庫瓦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行禮告辭了。

  他與一宮輝夜沒有多少接觸,只知道彭格列家族中,先是莫名傳出了XANXUS定有婚約的消息。

  然後又傳來那位XANXUS的未婚妻身邊只跟著一位男性干部,不久後又和一位同齡少年住在了一起。

  XANXUS向來對旁人不怎麼看得上眼,一開始根本沒把所謂的未婚妻放在眼裡,直到後來一宮輝夜安排布加拉提的父親入住彭格列旗下的醫院,用彭格列的名號嚇退了某些人,他才投去了目光——

  XANXUS幾乎把彭格列視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自然不允許有人隨意染指。

  盡管九代目並不在意,但XANXUS仍然認為她的行為過了界。

  但斯庫瓦羅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只知道XANXUS親自去找了一宮輝夜一趟,回來後便對她的存在抱以默認的態度,不再露出厭惡和蔑視的神色。

  他承認了她。承認了這樣一個未婚妻,承認了她能站在他的身邊,以後與他並肩而立。

  不過,斯庫瓦羅這位天才劍客和XANXUS的性格極其相似,都非常高傲。即便現在被XANXUS收服,也並非是那種全無棱角的模樣。

  就算是面對其他同伴,斯庫瓦羅也不見得有多麼客氣,他對待一宮輝夜如此禮數周全。

  除了意塔利男人對待女性大多都保持一定紳士風度外,也不僅僅是因為一宮輝夜是XANXUS承認的未婚妻,還有她在這種關鍵時刻堅定不移的支持。

  再加上她本身是身懷兩種異能的強者,斯庫瓦羅將她視為未來的女主人敬重,他自己覺得並不過分。

  ……

  這場叛亂,最後被稱為「搖籃事件」。

  九代目死亡,門外顧問帶著彭格列指環逃離,幾大干部或戰死或逃離,而九代目臨死前,爆出了XANXUS並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消息。

  彭格列一瞬間風雨飄搖,再加上幾大盟友對XANXUS的反對和討伐,整個意塔利都陷入了一片混亂。

  XANXUS即便強行坐上了十代目的位置,一時也不算安穩。

  為了鎮壓混亂,他幾乎把所有能用的人全部都重用了。除了原本就歸他統轄的暗殺部隊,一宮輝夜的一宮家族,也踩著彭格列的傷口,在這龐然巨物傷痕累累之時,上位了。

  幾年後,逃離的門外顧問被發現出現在島國,XANXUS准備親自過去一趟帶回彭格列指環。於是將意塔利的一 應事務全部交托給了一宮輝夜。

  此時,盡管他們尚未結婚,但在眾人眼中,一宮輝夜已經完全可以代表XANXUS的意見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宮輝夜終於長到了18歲。

  她成年了……

  她終於有了權限,可以安排自己的五大干部。

  ……

  家族顧問喬魯諾ㆍ喬巴納、掌璽大臣布加拉提、財政統領福葛、軍事統帥蓋多ㆍ米斯達、間諜首腦雷歐ㆍ阿帕基。

  你看了看自己目前已經占據的地盤,又看了看彭格列剩下的地盤,思考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必要靠結婚迂回奪取了。

  趁著XANXUS在島國騰不出手,你兼並了其余的分散勢力,最終向彭格列宣戰。

  你的盟友XANXUS發來了譴責。

  你不以為然的點擊了確定。

  你觸發事件:「上天堂」。

  【在這個時間線動蕩、充滿可能的世界裡,有人畏懼著未知命運的不確定性。他認為,重啟這樣的世界,人們才能迎來真正的幸福。】

  【世界重啟。】

  你:

  你目瞪口呆,但因為這個結局過於突兀,反而顧不上生氣,只覺得新奇又荒誕的重新讀檔了。

  然後你發現,不知為何,最終你總會觸發「上天堂」這個事件,上網一搜才知道,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事件。

  只要一觸發,這個檔就會一切歸零,從頭來過。

  你不信邪的又試了幾次,但無論做出了怎樣的選擇,最終都會迎來「上天堂」。

  這麼一來,你頓時有些意興闌珊。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之前你玩這個游戲,由於可以子子孫孫無窮盡也,根本就沒有結束一說,大多是自己中途放棄,現在有了一個結尾,倒也能算完整。

  再說了,你之前玩游戲的時候,就算不結束,也沒有玩到超過三代的角色。

  說到底,你只對第一個你親手創造的人物感情最深,本來也玩不長久。

  這麼一想,你覺得「上天堂」似乎也沒什麼不好了。

  大不了你再去重開一個新檔玩。

  ……

  再一次的讀檔重回。

  一宮輝夜找到了已經卸任賦閑,每天都在街頭隨意溜達的太宰治。

  「老師……」

  十二三歲時,一宮輝夜就能裝作成年女性,如今十八歲,就更顯成熟。

  沒有人因為她的過於年輕便小看她,憑借著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行事作風,一宮輝夜如今在黑暗世界裡,是赫赫有名的黑暗女王。

  但太宰治很清楚,來自高天原的公主,絕不可能只想做黑暗的女王。

  「怎麼?」他懶散的回答道。

  自從一宮輝夜新的干部上任後,他們之間的交流便減少了許多。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麼?」

  「上天堂的事情。」一宮輝夜語氣輕柔道:「你之前拿著「書」,據說能夠看見所有平行世界……你有看到過這個世界最後的結局嗎?上天堂?」

  太宰治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過了片刻,他平靜的回答道:「是呢,我早就知道了。」

  「沒有辦法阻止嗎?」

  「沒有辦法。」

  「是真的沒有辦法,還是老師不想想辦法呢?因為老師總是想著從這個世界上解脫。」

  一宮輝夜的語氣並沒有指責的意思,她的態度平和,反倒讓太宰治有些意外。

  「是真的沒有辦法……」他微笑著道:「因為這個世界的命運如此。」

  「誰能改變命運?」

  見她問的執拗,太宰治並不奇怪,誰能真正平靜的等待死亡來臨?

  誰又不會想要阻止這樣消亡的命運?更何況,一宮家族的首領,身上總是身負「母親」的使命。

  他直起身來,將隨身攜帶著的「書」遞了過去。

  「想看看嗎?大小姐?」男人的聲音明明很輕柔,卻仿佛帶著濃郁的黑暗,讓人聽了便心中一沉,「不過,「書」的存在,不可以讓這個世界裡超過3個人以上的存在知曉,否則這個世界會不穩定。現在,已經有我們兩個了。小心啊,大小姐。」

  ……

  根據「書」上的內容,一宮輝夜知道了想要阻止這個世界的「命運」,有兩個人是關鍵。

  名為空條徐倫的少女,和名為喬魯諾ㆍ喬巴納的少年。

  但如果要用「書」告知他們命運,就必須減少2個知曉「書」存在的人來穩定世界。

  太宰治想,自己應該是會被舍棄的那一個,他對這樣的安排並沒有任何怨言,反而帶著滿心的期待。

  他想,一宮輝夜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就算她願意,她背後的母親也不答應。

  既然這樣,就看她會選擇空條徐倫,還是選擇喬魯諾ㆍ喬巴納了。

  ……

  「老師肯定會想,我會選擇徐倫還是喬魯諾吧?」

  最後,當一宮輝夜再度出現在太宰治面前的時候,她的身邊站著雷歐ㆍ阿帕基,而布加拉提的手中,提著一個彭格列家族的人絕不陌生的紫色火箭筒。

  即便是太宰治,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她想做什麼。雷歐ㆍ阿帕基將他綁了起來,他也沒有掙扎。

  一宮輝夜對著他盈盈笑道:「我選擇了他們兩個。」

  她將書的存在,透露給了他們兩個。這時,他們應該已經在美國,和推動上天堂計劃的神父展開戰鬥了。

  那麼現在,這個世界上,知道「書」存在的人,就有了4個。

  「這是最後一次命運了,老師……」輝夜道:「因為母親已經放棄了,不會再重來了。」

  她伸手溫柔的整理了一下太宰治的衣領,輕聲道:「我看到「書」裡,另一個世界的老師墜樓而死的故事了,老師這次肯定也想著,自己會被犧牲掉吧?」

  「嘿嘿,我就不那麼做。」已經成為首領的少女,再一次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老師,活下去吧。帶著不能死去的懊惱、痛苦、憤怒、不甘——回去你原本的世界,活下去吧。織田先生不是還在等著你嗎?」

  十年後火箭筒罩住了太宰治,在他瞪大了眼睛的愕然中,隨著一陣白煙炸出,原本該與平行世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的火箭筒,這一次卻並沒有帶來任何交換的身影。

  它只是將一個流落異界多年的旅人,送回了他的家鄉。

  「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一宮輝夜想,「我的家族在這裡,我的家人們也在這裡。」

  她回頭看向身後的阿帕基和布加拉提,上前握住了他們的手。

  如果這一次命運仍然不能改變,至少她不必棄他們而去。

  ……

  太宰治猛地張開了眼睛,迅速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橫濱的土地上——

  因為他的面前,正是久違了的一宮家族在鐳缽街的莊園。

  那掛在牆上的家徽與旗幟,分別多年再次相見,依然熟悉的刻骨銘心。

  「太宰先生?」

  「咦!是太宰先生?」

  太宰治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轉頭望去,卻見門口站著兩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正是身著警服的芥川龍之介和一身西裝的中島敦。

  現在島國兩分,京都和東京相互僵持,西國是中原中也的勢力,東國是五條悟的領土。

  橫濱對一宮家族有著特殊的意義。因此每次紛爭不止,都是派出代表前往橫濱談判——這一次也是一樣。

  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還想說些什麼。但太宰治已經衝了過來,不容置疑道:「給我聯系中原中也和五條悟。」

  他的神色冰冷,再也沒有了平日那種吊兒郎當的輕浮神色,就像是暴怒中的神祇一般,帶著蘊含著狂風驟雨的洶湧氣息。

  居然被擺了一道。

  太宰治抿緊了嘴唇,眼前卻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一宮輝夜的反應——

  如果聽到他這麼說,她一定會滿不在乎的笑起來說:「因為老師教得好啊。」吧。

  ……

  「五條君,和你聊天很開心,再見了。」

  一宮美咲躺在病床上,被眾人簇擁著,向站在門口的教師揮了揮手。

  五條悟也帶著淡淡的笑意,與她告別。

  蘭波的亞空間將所有人籠罩了進去。

  ……

  「真神奇啊……」

  家入硝子走到了五條悟的身邊,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房間,感慨道:「那個女人的能力,和她的存在。你看起來和她還挺聊得來。」

  「是啊……」五條悟頓了頓,「要是我們的世界裡也有個高天組,說不定也不錯。」

  他話音剛落,身邊便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倒是把家入硝子嚇了一跳。

  「誰?」

  與此同時,剛剛才安靜了下去的室內,頓時又吵雜了起來。

  「哇啊!」

  「怎麼又有人突然冒出來?」

  五條悟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看向了來人的眼睛。果然,看到了一雙一模一樣的蒼藍色眼眸。

  「你又是哪個世界的我?」五條悟挑了挑眉毛。

  卻見面前的這位「五條悟」,跟五條悟給人的印像差異極大——

  他穿著傳統的和服,一副世家大族代言人的風範,讓與五條家向來分歧頗多的五條悟看的很是不爽。

  除了穿衣風格不同,他的頭發也不像青年與少年時期的五條悟一般留著短發,反而蓄長到了腰部,如果從背後看去,說不定還要誤以為是哪位嫻靜端莊的大家小姐。

  這位和青年五條悟差不多大,但氣質卻已經截然不同的「五條悟」怔了一會兒,並沒有回答五條悟的問題,只是望著室內的病床,低聲道:「居然,是這個時間點嗎……」

  他沒有回答五條悟的問話,便急步走了進去,而在室內,中原中也正瞪著自己身邊突然出現的又一個「自己」,滿心不解和不悅:「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比起站在一起已經不像是同一個人的教師五條悟和「家主五條悟」,港口黑手黨干部中原中也與「中原中也」,氣質和外形看起來倒是一脈相承。

  黑色的外套、冷峻的面容、那凜然的威儀和傲然的神態,甚至比「干部」還要威嚴——就像是「首領」。

  中原中也不免想起剛剛送走的那位「中原中也」,和現在這位「首領中也」比起來,明顯顯得更加稚嫩青澀。

  不過在別人眼中,如今的 他自己站在「他」的身邊,也顯得不夠沉穩。

  但「首領中也」沒有多加注意周邊的人,他盯著眼前的病床。

  不過是一瞬間就理解自己出現在了哪裡——就和上一次穿越時一樣,他出現在了這個世界的自己身邊。

  而他第二次穿越過來的時間點,居然就在上一次他們穿越離開之後!

  首領中也臉色蒼白的俯身將手按在了面前的床鋪上,上面甚至還留有余溫——

  美咲!

  也許就在一秒之前!美咲還在這裡!

  這近在咫尺的擦肩而過,那種巨大的失落簡直能將人逼瘋。

  這時,「五條悟」走到了他的身邊,當他彎下腰來也想觸碰妻子的體溫時,「首領中也」發出了嚴厲的低吼:「滾開!」

  兩人攥緊了手中的被單,一個冷眼望去,一個怒目而視。

  五條悟和中原中也莫名的想,上一波來的兩人看起完全不熟,這一波的這兩人怎麼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現在你們還要爭這個?」「太宰治」表情陰郁的冷冷瞪視著他們。「就算你們現在為了這條床單開打死在這裡,也見不到前任首領。」

  前任首領?

  想起剛剛還在自己眼前溫和微笑的女子,一時間眾人一陣惻然——她回去之後發生了什麼,竟然已經成了前任首領嗎?

  五條悟問道:「她怎麼了?」

  憑借著這幾人對現場情況的反應,他已經猜到了,第二波出現的穿越者,和第一波出現的穿越者,似乎是不同時間點的同一人。

  這麼想想,或許就是世界的規則不允許他們見面,察覺到了此時會有更為年長一些的一群人抵達,一宮美咲才帶著更青澀的他們離開了?

  「首領中也」完全像是把他當成了空氣一般,毫不理會。「家主五條悟」倒是言語冷靜的回答道:「她……統一島國之後便被天人五衰刺殺身亡了。」

  天人五衰?

  那又是什麼?

  「等等……」五條悟道:「你說,統一島國?」

  ……

  「收到了中原大人的定位地點,他現在正在東京。」

  「東京嗎?」

  「我們可能要去東京咒術高專一趟了,請放心,蘭也大人!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誒?謝謝你,真依姐。」

  「所以說……」一身和服裝扮的「禪院真依」看向不遠處一臉驚愕的禪院真依,以家主的壓倒性氣勢,肅然道:「麻煩迅速安排我們前往東京咒術高專——你是這個世界的我吧?別露出一副這麼傻的表情看著我和蘭也大人發呆啊!」

  「不是,等等——可是——」禪院真依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又看了看那個被她護在身後,一頭橘色長發,氣質文雅,帶著一股書卷氣,正朝著她露出歉意的微笑,好像對給她添了麻煩十分抱歉的少年,忍不住叫道:「你們算是怎麼回事啊?」

  ……

  就在芥川龍之介提著黑色的手提包,將要踏入警視廳門口的時候,他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位身著警服的少年,眉眼沉著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給我等一下。」

  芥川龍之介轉頭望去,卻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迅速做出了反應——是異能攻擊?

  羅生門立時朝著對方撲去,然而「警察芥川龍之介」的外套也同樣衍生出一道道鋒利的虛影,正是另一個「羅生門」。

  「芥川龍之介」眼神銳利的盯著他道:「你的包裡放著什麼?」

  「你是誰?」

  「威脅社會和平安穩的存在我絕不會放過,你被捕了。」

  「你在說什麼蠢話!」

  ……

  「中原中也」皺著眉頭,看向了「中島敦」,此刻他正溫和耐心的對中島敦講解自己那身屬於檢察官的衣服。

  「龍之介還沒聯系你嗎?敦?」

  中原中也看著另一個自己居然和武偵社的中島敦這麼熟,不免吃了一驚。

  而且聽他的口氣,他們那邊的「芥川龍之介」好像和「中島敦」關系頗為親密,實在是讓人不可思議。

  「要是龍之介哥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自己身邊的話……」「中島敦」苦笑著道:「按照我剛才從自己那打聽來的情況,可能……大概,是絕對會打起來的吧。」

  「那個世界的「芥川」……」中島敦忍不住道:「他真的成了警察?」

  中原中也一時沒忍住,大聲的「哈?」了出來。

  中島敦也覺得難以置信道:「真的?他不會是臥底什麼的吧?」

  「不會的……」「中島敦」失笑道:「這個世界的龍之介哥到底是什麼形像啊?你居然會這麼想?放心吧,以龍之介哥的身手,他應該能很快把對方逮捕歸案,然後趕過來的。」

  中島敦:「……」

  他欲言又止的想,求你了,每次你叫他龍之介哥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的胃會跟著顫抖一次。

  「抓緊速度集合吧……」「家主五條悟」望向窗外的天空:「我們這麼大的集體行動,不可能瞞得住「江戶川」多久的,如果他跟著跑來……」

  「太宰治」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本世界,這時候聽「五條悟」這麼說,低聲道:「那家伙還真是鍥而不舍啊,就那麼想要殺死輝夜麼。」

  「中原中也」板著臉道,「因為那是他的信仰。」

  他們之所以全部出現在這裡,是為了營救一宮輝夜。

  為此,「太宰治」一被一宮輝夜送回原世界,就立即告知了「中原中也」和「五條悟」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裡所遭遇的危機。

  與此同時,他們聯系上了彭格列,要求使用彭格列的平行時空穿越技術。

  只是他們並沒有想到,之前「太宰治」和一宮輝夜生活的世界,竟然就是之前他們曾穿越過來一次的世界。

  多麼奇妙,在那短短的一日中,這個世界上,已經死去的母親和尚未出生的女兒同時活著、已經分崩離析的家族和完整團結的家族同時存在、尚未到來的未來與已經消逝的過去,更是同時並列……

  「中原中也」凝望著一宮美咲消失前躺著的那張病床,表情流露出哀切。

  「五條悟」只是垂著眼睛,沉默不語。

  「要麼,好事做到底……」「中原中也」忽然語氣森冷道,「既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幫忙殺掉這個世界的「天人五衰」?」

  ……

  「時機到了。五條君。」

  「五條悟」想起自己出發前,那只再次出現的白狐。

  「她的「母親」已經收回了她的注視。而所有存在過的事物,都必會留下痕跡。一宮美咲曾經重來的時間並沒有被完全覆蓋,那些失去了未來的時間線斷裂在神秘之中,我可以將你送去見她了。」

  「你想見她嗎?」

  ……

  來自異世界的強者們如同一支殘暴的軍團,異能特務科緊急調回正在國外出任務的「獵犬」,也沒能阻止他們的「肆虐」。

  號稱「英雄」的福地櫻痴被殺,潛伏在政府高官秘書職位上的果戈裡也暴露了,所謂的天人五衰,一下子折損大半。

  要不是這支軍團等同伴們悉數到齊後,一起趕往了玫國,恐怕剩下的幾位成員也性命堪憂。

  當企圖加速時間重啟宇宙的神父被打倒死去後,白狐的幻影在眾人面前一閃而過。

  「去見她吧,她存在在無數的世界裡。」

  ……

  中原中也又回到了他十五歲那年,不過,這次不再是夢。

  他仍然是「羊」之王,盤踞在鐳缽街中,聽見有個成員忽然向他彙報:「中也,那個之前沒有人的廢棄工廠裡,好像有個女人單獨住進去了。」

  中原中也只是愣了一秒,就已經衝了出去。

  美咲……

  一宮美咲!

  當他看見那座廢棄的工廠時,他也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那位淺金色短發的少女。

  他太久沒有見過她的面容了,可是卻又時常在夢裡與她想見。他們如今究竟算是熟悉,還是陌生?

  中原中也忍不住大聲的喊出了她的名字,少女轉過了臉來,望著他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這個時間點,是你最初的存檔,你的角色還沒有做出任何操作。

  中原中也頓時忍不住加快了本來就已經很快的步伐。

  他衝到了她的面前,簡直上氣不接下氣道:「喂!我是中原中也——」

  他氣喘吁吁的直起身體,拼命的緩和呼吸,好讓自己能夠順利的說話。

  少年藍色的眼眸緊緊地望著她:「我想和你成為朋友。」

  ……

  一宮美咲平靜的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敵人越走越近。

  他們獰笑著搶過她手裡的廢棄物品,粗暴的推搡著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推倒在地。

  她轉身就跑下了垃圾山,要在軍隊到來前保護好自己。

  這是你剛開局不久,系統自動存檔的一個時間節點。

  而幾個男人見她居然還敢跑,頓時都氣笑了,他們朝她追趕過去。

  然後,四周忽然傳來一陣莫名的壓迫感,就像是大雨將至,鉛雲低垂著從天空壓下來一般。

  「我不是很想對普通人出手,所以,麻煩你們自覺地滾遠一點。」

  他在微笑,但那笑容簡直讓人背後發毛。

  「是異能者!」

  「快跑!」

  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與異能者為敵,幾個男人在鐳缽街討生活,對這種事情早就再清楚不過了。

  等他們屁滾尿流的逃走,五條悟才輕盈落地,走到了一宮美咲面前。

  他低頭去看她的手指有沒有婚戒:「喂,你還沒結婚吧?」

  一宮美咲搖了搖頭。

  「訂婚呢?」

  「也還沒有。」她如實相告道。

  「那麼,我怎麼樣?」

  一宮美咲看著他,卻見五條悟信心滿滿的揚起了下巴,幾乎有些讓人火大的驕傲道:「我可絕對是最好的丈夫人選。」

  她歪了歪頭,凝視著他,笑了起來。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對吧?我可很了解你,你根本就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嘛!」

  說到這裡,五條悟安靜了片刻,隨即輕聲道:「這一次,我總算可以問你——今天有沒有比昨天更喜歡我了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12-24 03:50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51190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