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冬天的預感
房間裡比想像中的還要冰冷。
明明應該是溫暖的室內,川島青杏卻莫名一陣瑟縮。她抱緊了自己的手臂,有些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砰。”
川島青杏身後的門突然關上,最後一絲光線也被關在了門外。她眨了眨眼睛,稍微適應了下屋子裡的光線,很快看清楚了四周的構造。
這是一間完全封閉的屋子,甚至連一絲光線都無法從外界照射進來。建築設計者在設計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透光設計,四周都是封閉的牆面,唯一能夠通往外界的是身後的門。
[那位先生]應該就在不遠處等著他。
“琴蕾,你終於來了。”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奇怪,比起人聲更像是用機器合成的聲音。果然和她想像中的一樣,BOSS不可能隨隨便便以真身見人,對方也沒有完全信任她。
不過既然把她單獨叫到這裡,說明信任度已經升一階了。
“不要緊張,慢慢來就好。”
棕髮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川島青杏的身後,男人蒼白的指尖搭在她的肩膀上,深褐色的眸子浮起一層興然,“BOSS並不在這裡,但是他聽得見你的話,以及……他一直在看著你,不要露出破綻。”
說完這句話後太宰治就不見了。川島青杏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是的。”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乾澀道,“請問您找我來有什麼事?”
川島青杏內心總有種隱隱不安的預感。
“要交給你的當然是相當重要的事情。”BOSS低聲道,我們的組織裡出現了叛徒。根據我所得到的情報,那位叛徒會在和魯道夫幫會的交易會場上出現並且叛亂。如果沒猜錯,他應該和你有過一些接觸。不過情報並不完整,我想你應該很了解你接觸過的那些人。”
川島青杏的心臟微微一動,緊繃著臉答道:“我明白了。”
“下次的任務,也就是和魯道夫幫會的交易,我需要你揪出叛徒,並且親手殺死他。”BOS的聲音依舊帶著極強的壓迫感,“你能夠做到的,對麼?”
最後的聲音就這樣緩緩墜入了無垠的黑暗之中,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下磁帶沙沙作響的轉動聲。伴隨著咔的一聲,整個房間都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川島青杏深吸了一口氣,在確認四周確實沒有人後,終於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被發現的叛徒會是誰?萊伊?還是波本?
不……現在絕不能被發現,就算要發現也應該是下次任務才對。
……
回過神來,額頭上的汗漬被冷風一吹,帶了些涼颼颼的觸感。川島青杏沒忍住打了個囉嗦,隨後便聽到耳畔棕髮少女困惑的詢問:
“你還好嗎?我聽說你前段時間感冒了,身體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吧?”
“嗯……”
川島青杏陷入了沉默。
要不是琴酒那天給她吃了藥恐怕她也不可能恢復的這麼快……可是他為什麼要給自己買藥?還一直等她睡著才離開……
是因為趁手的工具不能磨損,所以才多加保養了幾分嗎?
川島青杏想像了一下把琴酒腰間的伯/萊/塔換成了自己,莫名寒瑟了一下。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人晚上吃藥早上就好了的,你身體是鐵打的嗎?”
宮野志保無奈地伸出手給川島青杏理了理厚重的圍巾,柔軟的紅色圍巾中露出少女的一丁點鼻尖,那雙沒什麼精神的玫瑰色眸子半瞇著,看起來下一秒就要睡著了。
“還好啦……”
川島青杏抽了抽鼻子,小聲道,“謝謝志保送我的圍巾……我聽說你最近在組織裡有代號啦?”
“代號叫雪莉。”宮野志保沉默了一下,繼續道: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私下都沒關係的啦。”川島青杏雀躍了起來,“說起來志保,你知道上學是什麼感覺嗎?我之前聽明美姐說你去國外留過學哎!我真的很想上學,所以想聽志保說說。”
“上學?”宮野志保沉默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頓了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的體驗可能帶給不了你什麼……畢竟我也不怎麼和學生交流。平時被看管的也很嚴格……”
她頓了頓,最後又道:“你會有機會的。”
她也知道接下來的出逃計劃,雖然還是很緊張,但是一想到有機會離開組織,宮野志保也依舊抱著希望。
雖然她一點都不相信那位叫做萊伊的FBI特工,但是只要有讓姐姐和小青離開這裡的方法,她都願意去嘗試。
“琴酒最近沒對你做什麼吧?”宮野志保嚴肅了起來,她一下子逼近了川島青杏,鼻尖幾乎要貼到對方的臉上,“如果出了什麼事一定要記得和我說,不要自己藏著——我還不清楚你?什麼事都不和我說!我會生氣哦。”
“沒,沒有啦!!”川島青杏急忙擺了擺手,她看了一眼手機,表情肉眼可見地著急了起來,“啊,接下來我還有任務,先走啦。下次再和志保一起聊天。”
“切,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雖然語氣有點不客氣,但是宮野志保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微笑,眼中的擔憂一晃而過。
希望你能平安離開這裡啊,小青。
.
這一次的任務依舊很簡單。只是解決兩個政界的小人物。迅速解決掉目標對像後,川島青杏和琴酒照例打算回去,然而這一次的路上卻出現了意外。
保時捷的車輪爆胎了。
琴酒看起來很不耐煩,他叼著煙開始檢查輪胎,發現輪胎居然被目標人物用子彈擦裂。因為急著離開他也就沒有注意,沒想到半路上居然爆胎了。
“……嘖,只能等修車的人來了。”
琴酒有些不耐煩地撥通了電話,大致說明了位置和現狀後掛掉。放下了手機,琴酒向著四周掃了一眼,目光很快停留在了不遠處的青髮少女身上。
女孩身形要比之前挺拔了一下,或許和最近的營養攝入均衡有關。在琴酒第一次見到川島青杏的時候,她看上去瘦弱矮小,隨便一陣風都能吹走,脆弱的像是商店裡的玻璃工藝品。那頭青藍色的頭髮長了些,髮尾沒有精心修剪過,凌亂地披散在耳畔和脖頸間。蒼白到看不出一絲血色的皮膚如同雪般冰冷,玫瑰色的眸子像是都市夜間一晃而過的燈火,微弱的火焰搖曳著,似乎還緊攥著某種信念。
……真有意思,不知道她清楚[那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麼表情。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川島青杏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像只警惕的小動物那樣看向了琴酒。
“幹,幹什麼,有什麼事嗎??”
被對方盯著的時候川島青杏差點炸毛了,身體都不自覺地繃緊了起來。
嘖,都快被琴酒訓練出條件反射了……
“呵。”
兩人之間的距離從原本的兩三米拉得更遠了,銀髮男人嗤笑了一聲,不屑地收回目光。
之後再無對話。
川島青杏和琴酒沒什麼可說的,不如說他們之間有話說才是不對勁的事情。她記得自己最開始見到琴酒的時候唯一的感情只有恐懼,她確實很害怕琴酒,但是這份害怕卻在長久的時間裡被漸漸磨平了。
琴酒確實培養了她,也教會了她很多東西……雖然她一點都不想要,但是那些東西確實也是讓她活到現在的基礎之一。
可是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待在這裡,像行屍走肉一樣過著糟糕透頂的生活。
冰冷的細雪夾雜在風裡,在灰敗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了淺痕。常綠樹在風中嘩啦啦作響,如同混雜的交響樂般刺耳。
任務需要,為了行動方便,川島青杏沒有帶宮野志保送給她的那條圍巾,風向著脖子裡灌著,她抱緊了手臂,感覺自己像一顆孤零零的樹,找不到依靠點。
然而下一秒,一件帶著煙草味的寬厚大衣直接蓋在了她的頭上。
“回車裡去。”
琴酒碾碎冒著火星的煙蒂,聲音一如既往地的冰冷,“過幾天就是魯道夫幫會的交接任務,組織不需要頻繁生病的員工繼續工作,希望你別給我拖後腿。”
“……我明白了。”
川島青杏有些發楞地抱著對方的衣服,好在最後反應了過來,還是匆匆抱著衣服鑽回了車。
總感覺有點奇怪。
琴酒是這麼好心的人嗎?
第50章 名字
距離魯道夫幫會的交接任務開始還有三天。
這大概是川島青杏這輩子最為煎熬的三天,她每天憂心忡忡,無數次從夢中驚醒,又再度沉沉睡去,思緒宛若大海一隅的塑料泡沫,隨著洋流跌宕起伏。
其中萊伊來找過她一次,說是要和她談談接下來的任務流程。而波本也來了一次,為川島青杏帶了晚飯,除此之外他什麼都沒有說。
由雪莉帶頭的科學家將負責對運輸而來的原材料的樣品進行鑑定和驗收,因為這次的樣品成分含量都稍顯複雜,除非由雪莉讓等親自人鑑毫絲一定完才能全確認。
琴酒等人自然會一直緊盯著宮野志保,絕對不會其出現一的閃失。而波本和萊伊則負責盯梢那些預備運貨的人,川島青杏負責混入陣方營之中,一旦出現意外,她要負責第一時間通告琴酒。
而其他的人也有各自的事務,不過川島青杏所了解的只有這些。潛入魯道夫幫會的任務倒是不難,因為魯道夫幫會這一次負責搬運貨物和開船的人全部都是外招人士,恐怕除了船長外人人都兩看眼生。
想要讓雪莉逃離,唯一的辦法就是引開琴酒的注意力。能夠重要到讓琴酒移開注意力的事情,那必然不會是一般的事。
比如說,運輸過程中出現了相當嚴肅的暴/亂事件。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負責人雖然很多,但是如果暴/亂事件出現,琴酒也有一定的可能會離開原本看守的崗位去查詢此事——這只是A計劃,如果一切都無法行得通,他們也有其他的計劃。
如果琴酒手下最為信任的人叛變了,那麼他會怎麼想?
琴蕾也絕對沖擊琴酒的存在之一。
她本來就是要在這次任務中逃離組織的人,最後關頭翻臉就翻臉了,還能順帶拉一波琴酒的仇恨。
雖然這個辦法川島青杏會稍微有些危險,但絕對是相比起前一種來說更好的辦法。暴/亂事件琴酒不一定會親自去看,但是琴蕾的叛變,琴酒一定會親自處決。
“餵!那邊的那個小不點!快點把箱子搬過來!!”有人招呼道。
“好的,就來了!”
川島青杏抱著箱子小步跑了過來,風拂起她望了一眼船隻上的陌生人,同時也摁住了身上的發信器——那是琴酒丟給她的信號器,是為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這艘船隻上的人員相當之多,從十幾歲的少女到五十歲的老人應有盡有,短時間內想聚集過多的人顯然不容易,所以對方也放寬了對年齡的要求,這也導致整艘船上的人都魚龍混雜。
魯道夫船的船長是一位年邁的老人,據說也算是魯道夫幫會的得力手下之一。整艘船都是陌生的面孔,唯有船長才是唯一一個組織內的人。
……有一說一,這樣真的沒關係嗎?魯道夫幫會的紀律任重道遠啊。
“我說你啊,動作能不能別那麼毛手毛腳的,搬個箱子都要半天!”
船員望向川島青杏的眼中帶著幾分惡意的笑,川島青杏尚未反應過來,對方的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腕部,
“還是說你要我親自教訓你才改的過來?嗯?”
然而眼前這個女人卻並沒有如他所想露出驚恐的表情,那雙玫瑰色的眸子靜靜地望著他,表情相當平靜。
“可以放開我嗎?你的力氣很大,弄疼我了。”
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莫名讓他打了個寒顫。
……不對勁,她不是應聘而來的殺手吧?只是個船員而已,也沒什麼可忌憚的。
可是剛才突然發覺的那股殺氣是他的錯覺嗎?
“請放開她。”
就在這時,一股大力突然扯開了他的手,川島青杏尚未反應過來,就被另外一個男人拉到了身後。
“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事,而且你也沒有資格去命令其他人做事。”
男人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他,雖然語氣溫和,但是卻帶著不可違抗的壓迫感。
“還是說,你想要在這艘船上製造點衝突?”
“……切,我又沒想對她動手,激動個什麼勁啊。”
對方略微不滿地說了兩句,但是也沒敢招惹對方,悻悻地跑了。
川島青杏望著對方離開的身影,這才摁下去原本準備拔/出/來的槍支,看向了身後的男人。
“謝謝你,綠川君,從昨天開始你就一直在幫助我,明明我們也算是素不相識的兩人……”
“沒關係,下次小心點,”名為綠川的男人對她點了下頭,很快就轉身離開了。而川島青杏依舊盯著對方的背影,攥緊了自己的手。
川島青杏提前了兩天到了上一個停泊點上了船,打算在船上乾兩天船員的活。不過這艘穿上魚龍混雜,多多少少會遇到點不長眼的傢伙。川島青杏也做好了十足的防護準備,兩天而已,稍微意思一下就過去了。
然而她好像一直都沒有出手的機會,四周的人總是時不時地擋在她的面前為她說話,並且態度都迷之熱情。
“她才剛來第一天,可能有點不習慣,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嗯?你說她是怎麼上來的,當然是我帶她上船的啊,不用操心。”
“你是說她剛剛才為什麼不在嗎?因為去我叫她過去幫了點忙。怎麼?你有意見?”
……
川島青杏滿面愁容地望著這些自以為偽裝的很好的泥慘會成員,有些疲憊地摀住了臉。
看來她猜的沒錯,這些人果然被蘇格蘭忽悠過來了。雖然蘇格蘭有做偽裝,但是她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在蘇格蘭接近的那一刻,她就嗅到了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幾乎條件反射般的反應了過來。
可是那又怎樣?
蘇格蘭先生或許是來幫助她的,但是如果這次的任務導致了蘇格蘭先生再一次陷入生命危機又該怎麼辦?
而且……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她還是不知道蘇格蘭先生的名字。
明明不應該這樣的。
換做一兩年前的她,或許還不敢抱有那樣的期望,可是在這麼久的相處過程中,川島青杏也漸漸地在心中為他挪動了一些位置。她意識到自己或許能夠逃離黑色的沼澤,或許能夠捕捉到她嚮往的那一抹光,期待感也就漸漸出現了。
黑色的夜幕浮上了天空,嚴實地掩蓋住了清冷的月光。風在甲板上呼啦啦地吹著,讓人原本昏沉的大腦變得更加清醒了。
川島青杏看見了站在護欄旁的黑髮青年,她躊躇了很久,還是將發信器摘下黏在了貨物箱的內側壁上,小步走上前去。
要開口打招呼嗎?可是開口了又該說什麼……解釋她那天為什麼要對他出手送走他嗎?
可是那些東西都不需要她親口解釋的,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川島青杏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晚上不回去睡覺,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注意到了身後一直注視著自己的視線,對方也終於回過頭來——雖然是易容過的臉,但是川島青杏還是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果然是他……
“我……我不知道。”
川島青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那雙眼睛有些沮喪地別開。
“你……”
“我的身上沒有發信器,其他的地方也檢查過了,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川島青杏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突然快步走上前去,停留在兩人恰好能聽到對方低語的距離後小聲開口了,
“我……我沒想到你會過來……”
“你知道我不可能會安心留在那裡的。”黑髮的男人低聲道,“抱歉,我之前一直不知道……”
“我才不要你的道歉!!”
川島青杏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等到男人詫異地低下頭去,卻和她的那雙溢滿了眼淚的眸子對上了視線,“這到底算什麼啊……我對你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啊……你有你的事業,你的志向,你的想法……而我又算什麼?我只不過是個完全不重要的邊角人物罷了。如果你的臥底任務和我的人身安全產生了衝突,你會怎麼做?你一定會放棄我的,對不對?”
說到這裡,川島青杏終於沒忍住掉下了眼淚,她俯下身哽咽著,甚至不敢注視對方的眼睛。
“我才不需要你的憐憫!我才不要!那種東西我早就不需要了!如果只是同情……那又算什麼?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為了讓你再回來送死的嗎?!”
川島青杏忽然覺得非常委屈,她的牙齒在嘴唇上咬下了印痕,眼淚依舊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明明知道啊。
那個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國家,而不是為了她。如果她的存在和他的任務產生衝突,他怎麼可能會放棄自己的任務選擇川島青杏?
他做不到的,就算川島青杏逼迫著他做到了,她也完全不會因此感到開心。
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很過分,但是川島青杏卻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做一個乖巧安分的好孩子。不如說……她從一開始就根本就不是什麼乖巧的好孩子。
她不是蘇格蘭喜歡的好孩子。
“……別哭了。”
“我就是要哭!!我……我討厭你……我才不喜歡你……你……你都不告訴我你的名字……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川島青杏哭的歇斯底里,她的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雖然努力壓抑著聲音,但是情緒早已失去了控制,“我才不要你回來找我……你去完成你的任務就好了啊……像我這樣糟糕透頂的存在,乾脆殺掉好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哭聲卻夏然而止了。
熟悉的氣息和擁抱一併到來,男人俯下身,手臂緊緊抱住了川島青杏顫抖的身體,他的突然逼近也讓川島青杏害怕地瑟縮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躲開對方的動作。
川島青杏靜靜地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待著蘇格蘭下一步的回答。
“如果任務和你必須要選擇一個,那麼我不出選擇。”
她聽見蘇格蘭在她的耳畔輕聲道,“無論是違背了任務還是丟下了你,這些行為都違背了我的良知,我寧可放棄自己的性命,也不願在其中做出選擇。”
“我不想放棄你。就算你的雙手沾上了鮮血也無妨,身為臥底的我……也早就沒有資格去批判為了活下去而選擇拿起槍的你。”
她愣了一下,隨即察覺到耳畔逼近的微癢氣息,以及比任何時候都要更為輕盈的低語。
“諸伏景光,這是我的名字。”
川島青杏幾乎屏住了呼吸,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僵在了原地。
男人鬆開了川島青杏,那雙漂亮的湛藍色眸子靜靜地註視著她,帶著一如既往讓人安心的笑意,
“這樣就算扯平了。等到這次任務結束後就和我一起離開吧,答應我,好麼?”
第51章 光存在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天空才剛露出魚肚白,川島青杏就將泥慘會的成員先一步集結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約莫在下午六點左右船即將靠岸,他們擁有三個小時的時間來搬運藥物和臨時檢測。檢測的地點在在一處廢棄的零件加工廠,黑衣組織的雪莉將有一小時的時間對藥品進行化驗和測試,一旦合格,交易達成,雙方也會在一小時的時間裡撤退。
“你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川島青杏對其他人道,
“主要協助的是綠川先生,以及和綠川接頭的人。你們要在藥廠附近製造出暴/亂事件,並且將這場暴/亂事件的源頭丟到魯道夫幫會的身上。”
身為這場交易的負責人,琴酒自然要對這場交易中出現的任何意外負責。如果出現了暴/亂事件,他肯定也要第一時間上前暴力鎮壓。
當然,這只是[可能]。
如果琴酒沒有過去,那麼他們就只能開始計劃B行動了。
“如果計劃失敗,那麼綠川和你們要在晚上九點之前和我在那處建築殘骸附近會和,我會和你們一起離開。”
川島青杏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同時看向了泥慘會的其中一人,“那麼我先離開一下,具體的行動計劃你們聽綠川先生的就好。麻煩你們了。”
在川島青杏離開後,原本嚴肅的氣氛也在這一刻崩析瓦解,諸伏景光很清楚地注意到無數的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快要在他的身上燒出洞來了。
“綠川君,有件事情我很想問一下……”
就在諸伏景光有些困惑於泥慘會成員的態度時,便聽見其中一人問道,“你昨晚和BOSS一起到底做了什麼啊,為什麼BOSS對你的態度那麼的……”
開始大家只是開玩笑的寓意,但是昨天晚上川島青杏和諸伏景光的擁抱……泥慘會也確實有人注意到了。
沒有人聽到他們之間說了什麼,但是僅僅從神態方面來看就很不對勁好嗎!!怎麼看都有些親暱過頭了吧!最後居然還抱著BOSS回了房間……
咳咳,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多,但是一來是因為川島青杏的特別叮囑,二來又因為諸伏景光本身的性格不錯,大家對他的印像也還好。畢竟性格溫和辦事能力又強的人到哪裡都很受歡迎。
所以大家大多也都是抱著調侃的意思去問的……如果川島青杏和這個綠川真的有那方面的關係,這傢伙以後也大概率會成為他們上司啊餵!
“呃……抱歉,不太方便說。”諸伏景光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尷尬的表情,“因為是我們之間的私事。如果以後有必要的話,我會告訴你們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諸伏景光就離開了房間,留下了一臉面面相覷的泥慘會成員。
“不太方便說”,“私事”,“有必要會告訴你們的。”
……嘶!這怎麼想都不太對勁吧!!
諸伏景光在走出房間後也鬆了一口氣,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間,一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的心情也稍微有些……不平靜。
確實很不平靜,不僅僅是對於這次的逃亡事件,也包括了川島青杏對他的感情,以及……他對川島青杏的感情。
最開始的感情很簡單,他只是單純的同情,單純的想要在盡可能的情況下將川島青杏送出這裡。如果僅僅是這樣,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大概也會一樣,只是將她當做一個需要被保護的人存在,單方面的去拯救她而已。
可是那個女孩卻不是這樣想的。
兩人之間相處也有兩年之久,他親眼看著那個女孩蛻變,從原本哭哭啼啼瑟縮在自己的身後的小女孩成長為了現在堅定強大的存在。
而她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只是為了……能夠救下自己想要救的人。
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暴露,但是那次如果不是川島青杏,他很確定自己會被黑衣組織的人殺害。
是川島青杏救了他。
並且……川島青杏確實對他有著很細微特別的感情,她的心思太過於敏感纖細,不論是什麼都要小心翼翼地藏在心中。顯然,她不是一個很擅長隱藏自己感情的人,或許是懵懵懂懂,或許只是混淆了謝意和另一種感情,她越來越接近,卻又努力地將自己推離。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啊。
黑髮的青年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他並不是不會正面對待自己感情的人。雖然從小到大他都沒有真正愛過什麼人……但是,一個人為了你,能夠改變,能夠成長到這樣的地步,換成誰都無法不動心吧?
他注視到了那顆敏感脆弱的心,也注意到了川島青杏看向他的眼神。他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她也大致知道自己心中的感情,只是兩人都下意識地將其隱藏起來了。
可是沒有什麼東西能藏一輩子的。
就好像昨天晚上川島青杏對自己歇斯底里的哭喊,她也在害怕,也在畏懼著蒼白無力的現實。
他沒有理由去拒絕那顆小心翼翼接近自己的心。如果他不去拉住川島青杏的手,就沒有任何人能夠拉住她了。
“那,那個。”
才走出房間,諸伏景光便聽見一個很小很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微微轉過頭,便看見青髮的少女正站在牆角處,她看上去有些拘謹,那雙眼睛看上去慌張極了,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貓,“在離開這里後……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噗,你怎麼在想這種事情?”
諸伏景光無奈地伸出手,拍了拍少女柔軟的髮際,語氣也不自覺地柔和了起來,“怎麼叫都沒關係,只要你想。”
“嗯!好!”
川島青杏的眼睛亮了起來,她迅速地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轉身跑開了。
諸伏景光。
景光。
真好聽的名字,和光一樣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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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到達目的地還有一段時間,按照川島青杏得到的內部消息,這艘船主要是用自動駕駛的。而船長每相隔兩個小時都會離開船長室去巡查貨物,這段時間船長室是空的。
川島青杏打算去冒個險,去船長室看看。
她的父親和魯道夫幫會有些關係,她也一直想通過魯道夫幫會來知曉自己父親的信息。這一次真正隸屬於魯道夫幫會只有船長……那麼船長室很有可能存在有用的信息。
說起來,也不知道太宰治先生去了哪裡,他可能離開了,也可能去了別的地方。但是川島青杏也沒有打算依靠他。其實大部分的技巧太宰治已經教過她了,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川島青杏大多也是依靠自己來完成的,基本上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她按照自己記下的地圖率先來到了船長的房間,靈活地敲開了房間的鎖——雖然有些震撼,但是太宰治居然還會撬鎖,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熱衷於教導她開各種類型的鎖,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多才多藝了。
“咔嚓——”
鎖很順利的就被打開了,川島青杏沒有走進屋內,而抬手先打開了干擾儀器,確定內部的監控和監聽器不會再起作用,隨後才閃身進入了屋子裡。
距離任務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她有充沛的時間從船長的辦公室裡找出相關的線索。川島青杏左翻右翻,終於在抽屜裡找到了一本日記本。
準確來說應該是航海記錄本,川島青杏好奇地拿起了那本記錄本,往後翻了幾頁。然而本子裡的字體顯然不是英文也不是日語,看起來應該是某種川島青杏不太懂的語言。瞄了半天都看不懂本子上寫的是什麼後,川島青杏只得放棄了掙扎。
先將這些句子記下吧,等到回去後再解析一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看後面的頁數,門外的腳步聲便悉數而來。川島青杏的心臟迅速跳動了起來,幾乎瞬間將記錄本塞回了抽屜。
……不應該啊!?這個時候為什麼船長會回來??
但是來不及多想了。川島青杏掃視了一眼房間,很快閃身藏入了不遠處狹窄的儲物櫃中,就在她掩上儲物櫃門的那一刻,船長室的門也隨之被推開。
“計劃一切順利麼?”
聽聲音應該是那位老船長,雖然川島青杏從未見過他,但是對方的聲音在廣播中出現過幾次,她還是很熟悉的。
川島青杏將耳朵貼在了鐵門壁上,她能夠很清楚地聽到櫃子外面兩人的交談聲。
“當然,從不久前就已經順利達成了,今天來到這裡不過是收個尾……”
另外一個是她從未聽過的聲音,對方用了變聲器,她無法判定那人的真實聲音。但是從他的言語和腳步聲來判斷,外面的人大概率應該是個男人,還是個很年輕的男人。
不過 [不久之前就達成]是什麼意思?收尾又是什麼意思??
總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儲物櫃裡比想像中的還要悶,氧氣也在漸漸變少。川島青杏努力讓心臟平靜下來,她的一隻手摀住了自己的鼻子,盡量減少呼吸的頻率。
如果被發現肯定會死的,她起碼得撐到他們離開的時候。
“呵呵,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恐怕會嚇一跳吧。”年輕男人笑道,“哎,您說——要是我們兩的對話被某個人聽到了,那個人會怎麼想呢?”
川島青杏心中一驚,她努力壓抑著顫抖的手腕,屏住呼吸,繼續聽著儲物櫃外傳來的聲音。
“我並不關心。還有……你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找到她。”船長嘆氣道。
“路已經開鑿好了,只是選擇路的人並不是我。”年輕男人拉開了抽屜,川島青杏大致猜出對方應該是從中取出了那本航海記錄本,“那麼我先告辭一步,稍後再見吧。”
“嗯……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對話結束,短短幾秒鐘後房間裡再度回歸了平靜,川島青杏確信兩人都走遠後才從櫃子裡走出來,險些兩眼一黑摔在地上。
抽屜裡的記錄本被帶走了,川島青杏再度檢查了一番室內,最終還是沮喪地空手而歸。
所以……那本筆記本對於船長來說果然很重要啊。不然也不會特地回來跑一趟帶走了。
但是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麼和船長的關係這麼好,以及……他也一直潛伏在這艘船上嗎?
總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啊……
.
下午六點,魯道夫幫會的船隻終於靠岸,和黑衣組織進行交接。
這次的任務主要是由琴酒負責的,也由他來清點了一下貨物的數量,他也會在其中抽出一箱,交給宮野志保進行測試。
因為藥物涉及到[銀色子彈]的研製……雖然這次的藥物成分來源也非常神秘,但是魯道夫幫會本人卻表示自己確實實驗成功,並且也確實活過了正常人存活的年齡,組織才會嘗試著和這個惡名昭彰的組織進行交接。
雖然明面上魯道夫幫會的船隻是由一些完全和組織無關的人組成——這也是黑衣組織要求的,畢竟魯道夫幫會自己的人完全沒有誠信可言,他們也完全不信任他們,最後只能用了這樣的辦法。
可是他們都知道,對面的BOSS就混雜在這群看似雜亂無章的人群之中。
宮野志保還在和交涉者談論藥品的事情,琴酒就站在不遠處監視著這場交接。天氣已經很冷了,然而琴酒依舊穿著那身黑色的風衣。他倒一直是夏不熱冬不冷的樣子,夾雜著冷意的狂風拂起他的長發,彷彿他既是冰雪本身。
“一切都很順利,萊伊那邊也發來了通告。”部下向琴酒發來了消息,“波本也駐守在約定的位置,他們那邊也在和魯道夫幫會進行情報交接,確認無誤。”
“嗯。”
他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重新看了眼通訊器。
川島青杏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當然,他也並不擔心自己的這位得力部下。單純指行動能力,她完全夠格——起碼在狙擊術上夠格,其他方面也能勉強達到及格線。
他在等待著川島青杏的回答。
除此之外,表面上一切都看上去相當和平。交易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彷彿這場和魯道夫幫會的三小時交流是可以平穩落幕了。
不過——如果忽略掉幾只夾雜在裡面的小老鼠,或許這一切本該更為愉快。
當爆炸聲傳來的時候,餘震甚至讓宮野志保手中的試管被震落在了地上。琴酒有些不悅地挑起眉頭,那雙碧綠色的眸子銳利地望向了門外,前來匯報狀況的人甚至嚇得汗毛立起。
“距離倉庫不遠處的地方發生了強烈的衝突……好像是魯道夫幫會叫來的那群人鬧起來了!”
“嘖……找人去處理。”琴酒點燃了一根煙,站到了門口的位置,頗有興趣地望向了煙霧升起的不遠處。
這就是你的手段麼?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可是那群人他們都……”
“我讓你現在就叫人過去處理。”琴酒的聲音開始不耐煩了,“不能處理就死在那裡吧。你以為這邊的人因此撤離嗎?很顯然,這是陷阱。”
“……我,我明白了!”
那位部下慌張地離開了倉庫,宮野志保的額角沁出了幾滴汗漬,顯然——她在緊張。
“速度一點,不要拖拖拉拉的。”琴酒看向了棕髮女人,“我們的時間很珍貴,一個小時之內必須測試完畢。雪莉,希望你別抱著其他不該有的心思。”
“……不需要你的提醒。”
宮野志保皺起眉頭,手上的動作卻不敢怠慢。
而在倉庫的另外一邊,宮野明美和波本交換了各自的任務——宮野明美作為組織的邊緣人物,摻和到這場動亂之中很方便。她代替了波本手中的職務後,諸伏景光帶領著泥慘會的人引發了魯道夫幫會的動亂,而波本恰好就可以找到藉口和諸伏景光會和了。
這是第一步,但是琴酒很顯然沒有上鉤。
“貌似失敗了,要進行計劃B麼?”諸伏景光看向了泥慘會的下屬發來的秘密消息,眉頭皺起。
“嗯,這是剩下的唯一計劃了。”波本低聲道,“我知道你很擔心小青。但是如果不去冒險,她是沒辦法離開這裡的。如果你想保護住她的安全,就盡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我知道。”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氣,“那麼,按照計劃的下一步……我們先去集裝箱的附近吧。目標任務轉移完畢後,我們也快點去目的地。”
希望時間來得及,以及……
小青,一定要平安地活下去啊。
.
“BOSS下達的命令已經傳達了,琴蕾已經找出了叛徒——我想她應該沒有告訴你。”
貝爾摩德騎著摩托車闖入了,當她看見了倉庫附近的琴酒後,眼中露出了幾分興然的神情,“琴酒,你有興趣知道叛徒是誰麼?”
“……哼,那種事情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銀髮的男人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如表情有些玩味。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幼稚的小女孩恐怕是想將罪名丟在他的身上,想要通過將火力偏轉的方式得到喘息的空隙。
雖然他多多少少有猜到,但是等到真正執行的時候,琴酒依舊覺得琴蕾幼稚的可笑。
“說吧,叛徒到底是誰?”
想要誣陷他是叛徒,然後趁此打亂他的計劃?可惜,單單想要這樣做恐怕還是太天真了。BOSS那天對她的提問不過是一場試煉,如果她真的敢這樣做,也要拿出絕對性質的證據才行。
玩戰術這方面,川島青杏還是略遜一籌。
“是她。”貝爾摩德懶洋洋道,
“川島青杏說,叛徒是[她]。”
琴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
“沒錯,確實是個相當令人震驚的消息呢。”貝爾摩德起身,走到了自己的摩托邊——她還有其他的任務要完成,大概不會在這裡停留多久,“要怎麼做是你的事情,畢竟那也是你培養的人,不是麼?”
“……”
望著貝爾摩德離去的身影,琴酒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他一改之前的態度,望向了身邊的伏特加:“伏特加,立刻前往川島青杏負責的那片區域,我現在就要見她。”
“可是大哥,那不是陷阱嗎!?”伏特加愣住了。
“陷阱,呵……我當然知道那是陷阱。”琴酒瞇起眼睛,“不過既然是她親自布下的陷阱,我倒是想要看看,她能做出什麼讓我驚喜的事情。”
居然敢用自己作為誘餌吸引他過去,很好,琴蕾……
看起來,你也已經做好了覺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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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給波本還有萊伊發送了自己的任務報告後,川島青杏縮在集中箱裡,她看了一眼時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她確認叛變的第二十分鐘。
她讓泥慘會的人保護好宮野志保,等到藥物檢測完畢,宮野志保就藏在其中的一個空掉的集裝箱裡,跟著船隻暫時離開,等到確認安全後,再從魯道夫幫會的船上開著遊艇前往預定好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宮野志保大概會先去美國,機票早就定好,只要離開這裡,立刻就能上飛機揍人。
她謝絕了其他人一起跟上來的計劃。一個人和兩個人都是一樣的,面對黑衣組織的包圍,她擁有唯一能夠解決的辦法。
她曾經和琴酒搭檔多時,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集裝箱的運送速度比想像中的要快,等到外面停放的聲音終於停下,川島青杏才掀開了集裝箱的蓋子,從中輕巧地爬了出來。
冷風從她的頸間拂過,川島青杏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脖頸,望向了四周。
這裡是距離海灘附近的一處建築廢棄物堆積處,據說曾經有人投資在這一片土地建設私人住宅,但是因為房屋的投資人尚未來得及建設完畢就因為以外去世了,工程也被迫停止,加上這一塊的黑色暴/亂相當嚴重,不久後就成為了一片廢墟。
還有五分鐘。
川島青杏穿梭過那些殘垣斷壁,從無數岌岌可危的吊頂和牆垛中穿梭而過。她並不熟悉這一片路,地圖和實際相差實在是太遠了,想要找到正確的路也並不容易。
她靜靜地望著不遠處尚未建立完畢的二層,很快向上走去。
已經沒有選擇了。
按照她所想,成敗也在此一舉。
黑衣組織的人也悉數來到了這座廢棄的建築物附近。她本來就沒有其他的退路。從來到這裡開始她就注意到了一個極好的狙擊點,身為狙擊手,找到最優的狙擊點才能確立她的優勢。
狙擊槍和手/槍都被川島青杏藏在了另外一個集裝箱中,她背著槍上了那層尚未建立完畢的高台,架起了狙擊槍,瞄準了前來的幾名黑衣組織的成員。
她深吸了一口氣,摁下了扳機。
“砰!砰!砰!”
每一槍都極為精準地擊中了目標,每一個人都是一擊斃命。川島青杏沒打算手下留情,為了活下去,為了能離開這裡,她決定不擇手段。
然而子彈有限,她只能暫時攔下第一撥人。在擊斃了部分人後,川島青杏丟下了早已空掉的槍支,她看了一眼時間——她成功拖了十分鐘的時間,只要再過十分鐘,她就能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
還需要再拖延十分鐘。
冷風將川島青杏的髮尾捲起,露出了白皙的肩頭。她一向對於逃跑很有心得,但是現在她絕對不能逃跑,也不能被抓住。
她要為宮野志保爭取到時間,以及……她要撐到支援來的那一刻。
“砰!砰!砰!”
川島青杏再度舉槍射擊,她的子彈有限,不到關鍵時刻絕對不會輕易開槍。她記得這一塊的地形,感謝這里相當複雜的建築殘骸,如果她在這裡周旋幾圈,完全可以拖延時間。
然而黑衣組織派來的人並不少。叛徒的下場會是什麼,川島青杏自己都把規則背的滾瓜爛熟了。當初BOSS讓她找到組織裡的[叛徒],那句話除了暗示她是不是包庇了叛徒外,也有這一層意思。
所以川島青杏將計就計,乾脆直接承認了自己就是叛徒。這樣一來萊伊和波本的身份也不會暴露。
好在波本和宮野明美那邊故意鬧出的事情也支走了不少人,川島青杏也用不著那麼著急。她的心臟快到幾乎要裂開來,精神力高度集中,聽覺和視覺從未有過如此靈敏之時。
屍體在她的腳下蔓延而開,川島青杏的子彈越來越少——終於只剩下了一顆。
快了!快了!!快了!!
她大步向前走著,速度越來越快,彷彿變成了一陣輕快的風,灰藍色的海水在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翻滾著,每一縷灰白色的浪花在她的耳畔被擊碎,彷彿聖者的哀歌。
她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然而下一秒她的肩膀處傳來了一陣酸麻感,僅僅是一瞬,險些就麻痺了她的全部感知力。
這是……麻醉彈?
川島青杏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意識到自己中了麻醉彈後,她幾乎條件反射般,直接舉起了手中的槍,向著自己的肩膀開了槍。
“啪嗒。”
鮮血就這樣強烈的疼痛感一下子將她原本的麻痺感拉了回來,川島青杏的大腦空白了三秒鐘,但是身體依舊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抬眸望向了身後追上來的人。
沒有黑衣組織成群的人員,於她身後不到幾米的位置,僅有一人。
琴酒放下了手中的槍,那雙碧綠色盯著她……意外的,她居然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其他的感情。
他沒有下手殺了她,而且子彈也換成了麻醉彈。
為什麼?
“琴蕾,現在回來,我或許還可以考慮不殺你。”
琴酒的聲音有些怒意,即便如此,那把伯/萊/塔也依舊掛在他的腰間。
他沒有打算殺死川島青杏。
那個一向殺臥底於無情的琴酒沒有打算殺死她。
可是川島青杏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即便琴酒對她難得施以了特殊待遇,她也不會感到幸運或者接受。
因為她根本不想回去。
“我不要……”
紅色的血跡幾乎沾染了她身上的大半衣服,纖瘦的身體因為疼痛顫抖地厲害。即便被逼到了這樣的境地,川島青杏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示弱。
“我不要!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不想留在這裡。”她咬牙切齒著,每一句話都透露著難以言喻的痛苦,“我想要離開這裡,我想要過上自己真正喜歡的生活。我才不是天生就該待在黑暗裡的。”
“如果你不願意放我走,那麼我就死在這裡,我是不會和你走的。”
她害怕死亡,可是她也不想離開太陽了。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的答案麼?”
銀髮的男人漠然地抬起槍,對準了半倚在地面上,幾乎失去了所以行動力的川島青杏,
“可惜,我從來不喜歡順別人的意,川島青杏。”
“砰!”
麻醉彈再度生效,然而川島青杏早已沒有了子彈,也沒有了反抗的能力了。
她的意識就這樣漸漸消散,眼前的灰藍色夾雜灰白色漸行漸遠,終於退出了她的視野。
真的就要這樣妥協麼……
為什麼呢……
無數雜亂無章的聲音和光影在她的回憶中漸漸浮起,恍惚之中,她似乎聽到了熟悉的交談聲。青髮紅眸的青年站在她的面前,那張臉卻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似乎是家裡的窗台邊,父親很喜歡花草。可是從那天起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那些被父親精心照顧的植物了。
“爸爸要走了,下一次……或許就不會見面了呢。”
男人微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隨即卻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
是爸爸……
還是小女孩的川島青杏伸出了手,她想要抓住對方的衣服,然而男人卻避開了她的動作,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為什麼要離開她?
明明是愛著她的父親,明明說好的要陪她一輩子……明明說好的……
小女孩站在原地,她愣愣地看著逐漸遠離的男人,眼淚順著臉頰落下,終於沒忍住哭了出來。
“川島青杏!”
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她下意識地停止了哭泣,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身後,對上了那雙湛藍色的眸子。
那是她最熟悉,也是最喜歡的湛藍色。
“不會丟下你的。”
他走向前去,主動抱住了哭泣的少女,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永遠都不會丟下你的,川島青杏。”
……
滴答,滴答……
有什麼東西滴落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她睜開了近乎幾千公斤重的眼皮,望見的是昏暗的天花板,以及懸掛在半空的吊瓶。
身體沉重的有些過分,彷彿失去了知覺,等到意識漸漸回到大腦後,那股難以忍受的酸脹感幾乎席捲而來。
好疼……
肩膀的疼痛感更甚,川島青杏眼中的眼淚終於沒忍住滾了下來,然而比疼痛更為難熬的,是她現在的處境。
她還是回來了。
她還是……沒能逃離那座牢籠麼?
就在川島青杏心灰意冷地扭轉了視線,目光卻在某一處猛地停了下來。
黑髮的青年不知何時趴在了床邊,依舊是那張熟悉至極的臉,嘴唇邊留著細小的鬍渣……他的眼睛附近留著很重的黑眼圈,不知道熬夜了多久。
是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在這裡!?
川島青杏心中幾乎湧起驚濤駭浪。
諸伏景光在這裡,也就是說她沒有回去??她離開黑衣組織了??
是怎麼做到的?!
“洛杉磯時間,凌晨五點鐘。”
棕髮的青年不知何時坐在了床邊,他仰起頭看向了不遠處掛著的鐘,眸子裡浮起了幾分特別的感情,“很幸運,你活下來了,現在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是怎麼活下來的?為什麼琴酒他……”
川島青杏幾乎迫不及待地問起了最期待的問題,而太宰治只是看了她一眼,語氣平淡:“沒什麼好猜得到,你不會以為……如果琴酒不想放過你,你就真的能逃離吧?”
“你和雪莉,從一開始就只能逃走一個人。琴酒放棄了雪莉,本來就是為了能讓你永遠留下來而已。”
“但是他沒有那麼做。你身上的傷口也是他包紮的。你猜猜……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是說,我的傷口是琴酒包紮的??”川島青杏有些不可置信。
“賭約輸了,自然要承擔起相應的代價。”太宰治懶洋洋道,“我大概也要離開了吧。”
“你也要走了嗎?”川島青杏眨了下眼睛。
“本來是打算讓你走另外一條路的,嘛,既然你選擇了自己的道路,我所做的一切也都失去了意義,而我也沒有必要繼續留下去了。”太宰治半托著自己的臉,突然笑了,“不過,你選擇的路似乎也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糟糕呢。”
“就好像另一個世界的我……”
他的話終於還是沒能說完,漸漸透明的身體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另一個人世界的他?
川島青杏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諸伏景光略帶倦意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
“小青……你醒了嗎?”
他的聲音還帶了些沙啞,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我很好,比任何時候都好。”川島青杏鼻子一酸,然而她卻依舊強忍著疼痛,露出了比任何時候都要開心的笑容,
“以後也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只要待在光的身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
此時此刻,魯道夫幫會的船隻上。
“你輸了,阿陣。”
青髮的男人微笑著看向了眼前面色陰冷的銀髮男人,他相當悠閒自在地坐在椅子上,動作優雅,氣勢卻絲毫不輸給琴酒。他就像一隻年輕的獅子,僅僅出現在這裡,就讓人的目光不自覺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怎麼樣?輸的徹頭徹尾的感覺是不是糟糕透了?當然,你要是想哭的話,和小時候一樣撲到我的懷裡哭也沒關係哦~”
“那只是我和你的賭約。況且她自己也做出了選擇。代號為[庭師]的殺手,魯道夫曾經的首領,黑衣組織的現任首領,克里斯.魯道夫。”
琴酒坐在了男人的面前,面色並沒有多好看。
“別這樣盛氣凌人啊,阿陣,好歹我也算是你曾經的老師。”外表依舊維持著二十來歲的男人微笑道,“相比起我的另外一個學生,你已經足夠努力了。只是小青她自己不願意留下來……啊,我確實有過想要將她培養成繼承人的想法,但是在身為黑衣組織首領之前,我還是一名父親。”
“離開了她十幾年不聞不問的好父親?”琴酒嗤笑一聲。
“我也是半年前才重新回到這裡,有些事情……畢竟是不可抗力。”
克里斯的眸子黯淡了下來,他有些沉重地閉上了雙眼,臉上浮現出些許痛苦,“我不是一名合格的父親,我想……小青就算討厭我也很正常。我也沒有打算在她的面前出現,或許對她來說,已經死去的我可能會更適合當一名好父親吧。”
“……她的力量也是你給予的?”
“啊,你是說輪迴時間的力量麼?確實如此。至於那把伯/萊/塔……那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所以你才不會受到[能力]的影響。”克里斯的雙手疊交在大腿上,表情有些沉悶,“不過那把伯/萊/塔不是我送給我女兒的東西麼?為什麼會在你的手裡?”
“我只是在典當舖無意間看到,我認出了那是你的槍。”琴酒冷笑,“我想需要反省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
“我也是擁有[書]的人。”克里斯舉起了那本航海筆記,表情有些尷尬,“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離開的時候也過於匆忙,只來得及將那些東西贈與她,以及……讓我的朋友川下勝男先帶她離開家裡。”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了。畢竟家裡的私事確實不太適合說出口。
“我對你的私事不關心。既然你回來了,黑衣組織也會一如既往繼續下去。”琴酒別開了目光。
“你可是我欽定的下一任BOSS啊。怎麼?你看上去好像有點不高興?”克里斯有些困惑。
“……沒什麼。”
銀髮的男人起身,他推開了船長室的門,最後再看了一眼克里斯,“總之,歡迎回來,老師。”
第52章 未來的打算
治療的過程比想像中的還要順利。一來是因為川島青杏的身體素質一直都很不錯,二來她幾乎沒什麼抗藥性,在接受了治療後,她也一直有好好休息和補充營養,兩個月之後,她的身體也基本上恢復的差不多了。
宮野志保和宮野明美也曾經過來看了她幾次,志保還帶了她最喜歡吃的零食。棕髮的少女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幸福,按照她對川島青杏的說法,之后宮野志保應該打算和姐姐一起改名住在美國了。
“你呢?你打算留在這裡嗎?”宮野志保好奇道,“要是想和我還有明美姐一起住也沒關係啊,我倒是很歡迎。”
“這個還是算啦,我不太習慣美國,還是更想回日本……不過還是謝謝志保!”
川島青杏確實狠狠地心動了一下,但是想到景光之後還是要回去的,心中難免還是動搖了。
“哎,志保你這就不懂啦,人家也有自己的想法嘛。”宮野明美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笑道:“等會護士就要來檢查,我們還是不要繼續打擾了。小青,等病好了,記得要來找我們吃飯哦~”
“哼,本來還特地給你留了去迪O尼的票,現在不給你了。”宮野志保氣哼哼道。
“嗚嗚嗚……”川島青杏淚汪汪。
“……好啦!別用那種眼神繼續看著我了,又不是不帶你去。”宮野志保被對方的眼神氣笑了,“好好養傷吧,小青。養好傷才能出去玩哦。”
宮野姐妹確實很關心川島青杏,除了諸伏景光經常會來看她以外,探病的頻率最高的就是宮野姐妹。不過川島青杏的傷口也痊癒的差不多了,一星期後多就能拆繃帶出院。
“被槍擊中的位置還沒有完全好,這段時間還是要記得上藥。現在天氣也不冷啦,偶爾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是可以的。”
醫生小姐很溫和地叮囑了一大堆注意事項,川島青杏記下了每一句話,最後和醫生小姐認真地道了謝。
“我知道啦,會記得的!”
醫生和護士終於都離開後,川島青杏小步跑到了窗戶旁邊,她的雙手支撐在窗台附近,眸子出神的注視地望向了窗外。只是白色的病號服似乎有點過大了,稍寬的袖口裡露出瘦弱的手腕和腳腕。
嫩黃色的格子窗簾被風自外向內拂過,在空氣中泛起光影的弧度,川島青杏出神地註視著窗外的那顆接骨木——等到冰雪消融後,那顆接骨木終於開出了白色的小花。
冬天終於過去了。
“在看什麼呢?”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想出去。”川島青杏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因為一直待在醫院裡很悶嘛!我想出去走走。”
“唔……也不是不行……”諸伏景光露出了頭疼的表情,“不過要記得換好衣服。剛好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一下。”
“嗯!好!!果然景光最好了!!”
川島青杏的心情像只雀躍的小鹿,轉眼間就消失在了更衣室的門口。
換好了衣服後,川島青杏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原本才到脖子處的長發已經快到腰了。曾經為了任務方便,川島青杏從來沒有留過長發。長發需要打理,而且她對這方面也不是很擅長,經常理著理著頭髮就開始打結了。
這次也一如既往地打了好幾個結,頭髮卡在梳子裡怎麼都拉不下去,輕輕一拽就好疼。
“嗚嗚嗚……景光嗚嗚嗚……”
川島青杏淚汪汪地掛著梳子跑了出去,正站在外面和金髮青年談話的諸伏景光聽到了川島青杏的聲音,轉頭一看,差點沒笑出來。
“噗……小青,你怎麼搞成這樣的?”
“頭髮太長,卡住了。”川島青杏老老實實地回答,有些懊惱地扯著髮尾,“實在不行還是剪掉吧……長頭髮好麻煩……”
看起來雖然是很好看啦,但是無論是洗頭還是吹頭髮都好麻煩,早上起來更是災難啊!
“我來幫你弄吧。Zero,你先回去吧,既然那邊已經解決了,就去處理一下後續事件吧,麻煩你了。”諸伏景光道。
“好好好,就不打擾你啦——”安室透倒是很懂地勾起了嘴角。
諸伏景光雖然沒有給女孩子打理頭髮的經驗,但是憑藉著耐心和細心,他還是很順利地將川島青杏打結的頭髮解開了。女孩的髮質偏軟,之前因為比較短所以沒注意過,沒想到居然是偏卷的髮質,難怪容易打結。
“嗚嗚嗚……謝謝景光!”川島青杏不甘心地抬起頭,“果然還是剪掉啦!長頭髮好麻煩!!”
“唔,是這樣嗎?”諸伏景光認真思考起來,“我倒是覺得長頭髮的小青很可愛來著。”
“真的嗎!”川島青杏的心臟砰砰跳了起來。
“短髮和長發都很可愛,不用太考慮我的想法,按照你的喜好來就行。”諸伏景光拍了拍川島青杏的腦袋,笑道,“說小青之後有什麼想法嗎?是打算留在美國,還是回日本?”
“我還是好想回日本。”川島青杏沮喪地低下頭,“而且景光肯定也要回去啦,美國我也不熟,待著很不舒服的。”
“沒問題,身份的話我已經讓波本解決了……啊,現在你可以叫他降谷零。”諸伏景光頓了頓,道:“這是他的本名。剛剛才他同意讓我告訴你了。”
“哎??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川島青杏有點緊張,“畢竟真名這種東西還是很重要的哦。”
而且還是臥底的真名,就這樣輕易地告訴她果然還是不太安全吧。
“不會的。因為他的臥底生涯也結束了。”諸伏景光道。
確實結束了。自從他和[那位先生]見面的那一刻,一切都結束了。
不過,總歸是向著好的方向結束的。
那天他艱難地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尋找川島青杏的身影,可是他什麼都沒能找到。白色的浪花打在堅硬的石沙上,隱約還能看見四濺的紅色血跡。
有那麼有一瞬間,諸伏景光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不用擔心,她當然沒有死。”
年輕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黑髮的男人微微一愣,幾乎立刻轉身看向了身後,警惕地抬起槍對準了他。
然而就在他看到對方的那一刻,諸伏景光的手腕便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
——太像了。
無論怎麼看都很相似,那雙玫瑰色的眸子,還是那頭罕見的髮色……
難道說,眼前的這個男人和川島青杏有什麼聯繫麼?
“初次見面,希望我沒有嚇到你。”
男人溫和優雅地摘下帽子,很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我叫克里斯.魯道夫,是川島青杏的父親,同時也是黑衣組織的現任BOSS。如果你有興趣的話,能否和我稍微談談呢?”
……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之外了。
雖然他的同伴一直表示讓諸伏景光一個人去太危險了,但是諸伏景光還是決定一個人和眼前的男人談談。
然而眼前自稱[黑衣組BOSS]的男人無論是性格還是教養都比他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他的態度溫和,但是又能讓人輕易地在他的身上捕捉到危險的氣息。猶如種植在庭院中的毒草,看似美麗無害,實則一觸即死。
雖然深知對方的危險,但是諸伏景光在面對男人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放鬆了下來。等到他發現這一點時,才深覺對方的恐怖之處。
可是他對諸伏景光意外的沒什麼惡意。
“那麼,先說明第一件事。”
克里斯坐在座位上,面色嚴肅,“我確實是黑衣組織的BOSS,但是曾經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也就是說……黑衣組織的BOSS曾經一度是由我忠誠的部下替我偽裝存在的。直到最近,我才得以從世界的彼端回來。”
“這段時間我的權力也確實被幾個部下瓜分了,他們或許做了一些對你們來說很失禮的事情。好在現在我也藉著魯道夫幫會的事件將他們處理的差不多了。黑衣組織內部也即將要迎來大清洗,在這之前,我會放走你的同伴。黑衣組織不會再成為你們的臥底對象了,因為我已經和你們警局的局長聯繫過了,接下來就好好回去處理自己的事情吧。”
諸伏景光:……???
等一下,這句話槽點太多了,他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啊餵!
“其次,我同時也是魯道夫幫會的BOSS——這原本就是我的幫會,卻在很多年前被我信任的同伴奪走。他曾經殺死了我,但是我又用同樣的方式殺死了他。”
克里斯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以一種若無其事的態度敘述著自己的秘密,“我從未後悔做過任何事情,除了……我的女兒,川島青杏。”
諸伏景光的心臟微微一動。
“那是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或許我是一名合格的殺手,也是一名合格的首領。但是我一定不是一名合格的父親。”克里斯輕嘆道,“我差不多也知道關於你的事情了,我想……小青應該是對你比較在意的,而你在這段時間也確實很照顧她。”
“原本按照我的想法,我希望我的學生能夠將她培養成和我一樣優秀的BOSS或者殺手。最開始我想要孩子,就是希望能夠擁有自己的繼承人。”
諸伏景光注意到了男人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複雜的表情,語氣似乎更加沉重了。
“但是我錯了,她或許並不適合成為和我一樣的存在。我不應該將自己的想法加之於她。或許比起在黑暗中潛行,她更適合在陽光下,和那些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生活。”克里斯輕聲道,“我可以放過你,也可以放過你的朋友。過去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而我也會給予警視廳一定的情報回饋。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
“從今往後,我希望你不要再參與任何臥底活動。我不會介入你們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夠一直留在她的身邊。”
“我做不到的事情就由你來代替我吧。畢竟那孩子確實很喜歡你,不是麼?”
那顯然是一場沒有選擇的談判,但是結果卻並不會讓他覺得難以接受。他由衷的希望川島青杏能夠快樂,也希望能夠一直留在川島青杏的身邊。克里斯只是解開了束縛著他的那條鎖鏈罷了。
警視廳將他的職位從公安轉到了警視廳,等到他和川島青杏回日本後,他應該會和他的哥哥一樣繼續警察的工作。至於川島青杏,他也打算一起帶到他住的地方,甚至諸伏景光也想過可以帶川島青杏去看看正在警視廳工作的兄長,畢竟他和兄長諸伏高明也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景光是在發呆嗎?”川島青杏好奇的聲音響起。
“嗯,我在想,要不要等你回去的時候帶你去見見我的兄長。”諸伏景光思忖道,“你會介意住在我的家裡嗎?”
“……居然可以住在你家裡嗎!?”川島青杏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不可以,就是怕你會不習慣,所以想來問問你的意見。”諸伏景光無奈地笑道。
“當然沒問題的!!”川島青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那,上學的話……”
“應該是在帝丹高中先重複讀一遍之前缺漏的課程吧。你不是想要考大學嗎?你的入學手續已經辦好了,只要你過去的話就可以直接——”
諸伏景光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就下一秒被眼前的少女直接抱了個滿懷。青髮的少女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她的聲音明明是帶著笑的,卻莫名又帶了哭腔。
“對不起……”
她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卻不肯抬起頭來。
“我……我真的……”真的可以上學嗎?
居然……真的可以這麼幸福嗎……
失真的幸福感如同泉流般湧了上來,川島青杏小聲啜泣著,她感受到自己被溫暖的手臂環住,隨後便被緊緊抱在了懷裡。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黑髮的青年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部,湛藍色的眸子裡也流露出了些許欣慰。
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都會越來越好的。
“不過,在那之前景光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川島青杏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淚漬,語氣堅定了起來,“回到日本後,我想先去一個地方。”
“嗯?你要去哪裡?”諸伏景光好奇道。
“我想去見見我的媽媽。”川島青杏垂下了眸子,語氣有些複雜,“過去的一些東西,我想親手將它斬斷。”
很久都沒有見過面了,那個女人……現在還會和以前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