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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強風吹拂)本青梅今天就是要打爆天降的狗頭》作者:彼岸有馬【完結】短篇。

《(強風吹拂)本青梅今天就是要打爆天降的狗頭》作者:彼岸有馬【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770個瀏覽者
文案:

人人都說,在天降面前,青梅渺小得不堪一擊。但是我,青原鈴,可以很自信地告訴你——

沒有哪個臭女人能奪走我的灰二哥!

……

我太天真了。我面對的天降系,叫做「箱根驛傳」。

對不起,我輸了!

※吹爆《強風吹拂》!!吹爆紫苑老師!!
※短篇,大概是個青梅努力轉正的故事
※灰二哥這麼好為什麼沒人嫖!!
※超暖心的軟妹系女主我不許你們說她不好!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青原鈴,清瀨灰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挑戰天降系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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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友

  暮春的夜晚,空氣中帶了些微還未到來的夏天的氣息,濃重水汽體感糟糕。牆角下,昨夜積的雨水還沒有干透。一只麻雀叫喚了一聲,撲棱著翅膀從枝頭飛落,頗有種雄鷹的氣勢。

  青原鈴蹲在竹青莊的門口,看著麻雀飛來又飛去。她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從八點鐘一直到現在,竹青莊門口飛過了十五只麻雀。

  現在她也就只有這麼點消遣了。

  蹲得太久,青原鈴的腿麻了,她換了個姿勢,挑了塊干燥些的地方坐下,把腿伸得直直的。缺血的酥麻感從大腿根一直爬到了腳踝。

  青原鈴掏出手機,不抱希望地按下home鍵。屏幕意料之中地沒有亮起,這樣的結局青原鈴早就知道了,因為她早就把手機電量用得精光,一絲絲都沒留下。她長嘆了一口氣,忍不住質問自己——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為什麼,她會忘記自己新租公寓的地址!

  她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就這麼灰溜溜地跑來竹青莊,也不知道她的灰二哥會怎麼說……

  正當她想著該如何系統性地解釋一切的來龍去脈時,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伴隨著極富規律性的呼吸聲,一點點靠近。青原鈴急忙回頭,看著那個穿著運動服的身影穿破夜幕,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怎麼在這兒啊,鈴?」跑近了,清瀨灰二問她。

  被這麼一問,青原鈴莫名的一陣委屈,抱住灰二的手臂哭了起來。

  「灰二哥……我……我……」

  青原鈴「我」了個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後續來,倒是把正在原地小跑著的灰二嚇到了。他忙停下腳步,呼吸卻聽不出太多的沉重感,仿佛沒有跑過那麼長的一段距離似的。他輕輕拍著青原鈴的後背,以防她哭得岔氣,一邊柔聲問道:「發生什麼了?你可以和我說。」

  青原鈴啜泣了兩聲,擦干眼睛。灰二衣服上有股說不上來的好聞味道,讓她舍不得撒手。

  不過她還是乖乖站直了身,生怕總黏著灰二會讓他厭煩。

  「那個……我前兩天換了新公寓,最近因為在趕一個小組作業,所以都待在學校裡沒有回去,結果今天好不容易做好了,可以回去一趟了,卻忘記地址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成了嚅囁。

  灰二抿緊了雙唇,眉間的溝壑愈發深了。他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青原鈴,更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你……怎麼會忘了自家地址?」

  「因為我自己也才只住了一天而已……而且我記憶力不太好,你知道的……」

  灰二哭笑不得,但也沒法否認這話,因為從小到大青原鈴都不擅長記路名。

  「那你怎麼記得竹青莊在哪裡呢?」灰二笑著問她。

  青原鈴頓時紅了臉,幸好有夜色的遮掩,灰二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但要是他伸手摸摸青原鈴的臉頰,就能清晰無比地感受到她此刻的害羞了。

  「因……因為……因為我之前來過幾次嘛。嘿嘿……」青原鈴尷尬地笑著。

  因為這裡是灰二哥住的地方,當然記得比別的什麼都要清楚啊。她想。

  不過這話她是絕對不會告訴灰二的,就像她默默地喜歡了他這麼久,也沒好意思透露過一絲絲喜歡。

  多不好意思啊……

  見她一臉笑哈哈的,灰二更加無奈了。對於青原鈴是個什麼樣的秉性,灰二可太了解了,一旦她擺出這樣一副模樣,基本就意味著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然而又沒有合適的說辭用來推辭,就只好打馬虎眼把事情糊弄過去。

  從小到大一點都沒有長進啊。

  灰二嘆了口氣:「剛好冰箱裡還有菜,你先在這兒吃頓晚飯,待會兒我陪你去房產中介那兒問一下。不回家怎麼行!」

  青原鈴一把抱住灰二,像只小狗似的在他身上蹭了好幾下:「灰二哥真好!我超——級喜歡灰二哥!」

  「別鬧別鬧。」灰二揉了揉她柔軟的卷發,被她這幅誇張的做派逗笑了,「進來吧,我給做飯。」

  青原鈴用力點頭,一蹦一跳地跟在灰二身後,進了竹青莊。直到這時候雙胞胎才敢從牆邊探出身來。他們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內,突然同時嘆息了一聲。

  「哇……灰二哥居然……!」雙胞胎以一種相當不懷好意的語氣感嘆著。

  他們是和灰二差不多時候回來的,就走在他身後沒幾步遠的地方。原本他們是想要和灰二打聲招呼的,結果還沒來得及叫住他呢,就撞上了青原鈴哭哭啼啼跑向灰二的一幕。

  雙胞胎大驚失色,然後毫不猶豫地躲到牆邊,和柴犬尼拉一起旁觀了全程。只可惜他們什麼都沒聽到,於是在心裡腦補出了一出「灰二哥的女友哭唧唧地跑來找他和好然後心軟的灰二哥同意了小女友的哀求」的大戲。

  城太不知怎麼的有點意難平,向身旁的城次嘟噥道:「原來灰二哥有女朋友啊,我都不知道誒。」

  「我也不知道,完全沒有聽說過!」城次一手托腮,忍不住唉聲嘆氣起來,「而且還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兄弟倆站在圍牆外,盯著那兩個早已經消失無蹤的身影,心情復雜。

  藏原走也回來了,依舊照著平素的習慣是跑回來的。見到雙胞胎站在門外,不免有些詫異。

  「你們在做什麼呢?」阿走問他們。

  雙胞胎憤憤然轉過頭:「灰二哥把女朋友帶回竹青莊了!」

  阿走一怔:「女朋友?」

  「嗯嗯!」雙胞胎信誓旦旦地點頭,「女!朋!友!」

  「女朋友?」

  這聲疑惑來自阿雪學長。

  「女朋友!?!」

  這聲驚呼來自於king前輩。

  「女……女朋……友?」

  這聲半死不活的喘息來自於王子。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竹青莊的各位竟然都湊在了同一時間段回來,不可謂不是默契。

  雙胞胎仍是信誓旦旦,拍著胸脯發誓他們絕對沒有說假話,甚至還繪聲繪色地把青原鈴和灰二剛才對話(實際上是他們自己腦補出來的)重現了出來。

  尼拉在旁邊汪汪大叫,顯然是相當滿意於這盆新鮮的狗糧。至於其他人,看得五味雜陳。

  「你們倆可別演了!」

  尼古學長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匆忙叫停雙胞胎。

  雙胞胎睜大了眼看著他,滿滿的都是不解:「為什麼呀?」

  尼古學長沒有絲毫憐惜,毫不猶豫地說:「你們倆大男人卿卿我我的,看得我怪別扭的。」

  雙胞胎的表情頓時就耷拉下來了,哭喪著臉看著尼古學長,眼神像是在控訴他的直白無情。

  站在門外是絕對沒有辦法了解更多有關「灰二哥的小女友」的情報的,於是眾人悄悄地溜了回去。一進門,他們果真聽到了女孩子的聲音。

  循著聲音躡步潛到飯廳,悄無聲息地把門拉開一條小縫,他們堆成了疊羅漢的姿勢,各自透過門縫朝裡窺探,企圖瞥見到這位神秘的小女友。

  一看清青原鈴的側臉,阿雪就立刻把雙胞胎拽到了邊上,又向其他人招了招手,也讓他們過來。

  「你做什麼呀,阿雪學長。我都還沒看清灰二哥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呢!」

  城次抱怨著,結果被阿雪錘了一拳。城太在一旁偷笑,結果阿雪也沒有忘記他,在他腦袋上也添上一拳。雙胞胎抱頭哀嚎,可惜阿雪一點也不憐惜他們。

  「你們這兩個臭小子搞錯啦!」阿雪雙手叉腰,一副凶巴巴的模樣,「那姑娘不是灰二的女朋友,是他老家的鄰居——是青梅,懂嗎?」

  雙胞胎捂著腦袋,對視了一眼,有些失望似的:「青梅啊……?」然而隨即他們就換上了一副笑顏,「青梅青梅,四舍五入,不就是女朋友嗎?」

  阿雪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雙胞胎詭異的腦回路讓他難以理解。

  灰二和青原鈴不知道外面正在上演一出怎樣的鬧劇。他們一個在認真切菜,另一個在小口小口啃著仙貝,目光卻是不住地往灰二的方向看去。

  切菜的灰二哥也很帥氣呢!青原鈴這麼想著,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笑容。

  「鈴,想吃牛肉嗎?」灰二轉頭問她,恰好瞥見到了她嘴角還來不及斂起的笑意,笑著揶揄她,「一想到吃的就這麼開心?」

  青原鈴漲紅了臉,急忙為自己辯解:「才不是呢!」

  是一想到你才這麼開心呀。

  灰二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從冰箱裡拿出牛肉,切成丁,丟進鍋裡,翻炒一會兒後,把蔬菜和米飯也倒進了鍋裡。青原鈴聞著炒飯的香味,頓時覺得嘴裡的仙貝索然無味。

  沒有哪個美食比得上灰二哥做的炒飯!如果有,那一定是灰二哥做的咖喱飯!

  「那個……灰二哥,問你個事。」

  青原鈴的聲音險些被炒飯的聲音蓋住。

  灰二抬手,用袖子抹了把額頭,眼睛還是緊盯著炒鍋裡的飯:「怎麼了?」

  青原鈴沒有踟躕太久。

  「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不是妹妹

  「鈴?」雙胞胎歪著腦袋,好奇地眨巴了下眼睛,而後一起用力搖頭,「沒聽過這個人。」

  阿雪有些煩躁,用力地抓了抓腦袋,忽然想起雙胞胎才住進竹青莊沒有多久,不知道青原鈴是何許人也也很正常,便耐下性子,向他們解釋道:「她是灰二老家的隔壁鄰居,也是寬政大的學生,不過比你們倆大一點兒,是二年級美術系的。以前還挺常過來看望灰二的,不過這學期大概有點忙,所以這還是第一次來。」

  同是一年生的阿走認真聽著。他和雙胞胎一樣,對青原鈴知之甚少。

  雙胞胎了然般點點頭:「怪不得沒見過。」

  說完,又好奇地湊到了門旁,想要再好好打量她幾眼。這回阿雪倒是不攔著他們倆了,任由他們的好奇心自由發揮。

  城太和城次在門旁伏了好久,才等到一窺青原鈴正臉的機會。

  青原鈴生了一副相當淡漠的面孔,雙眸半垂,好像對一切事情都不在意似的。然而當她看向灰二時,臉上卻會不自覺地煥發出難以言喻的神采,仿佛黑白的世界瞬間被填上了色彩,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盈盈笑意全都漾在雙眸的眼波中。

  只不過現在倒是見不到太多笑意了,她看上去很緊張,眉頭微蹙,嘴角的弧度繃得緊緊的,目光追隨著灰二的一舉一動。

  灰二哥有沒有女朋友,這個問題無論是給出肯定的答復或是否定的答復,都會讓青原鈴意難平。如果灰二果真談戀愛了,對青原鈴來說將不啻於滅頂之災,某種程度上也意味著她多年的暗戀征程絕對不可能再有任何結果了;若是給出相反的答案,她就要忍不住懷疑寬政大學文學院的那群女生是不是都瞎了眼,竟然察覺不到灰二的優秀和魅力。

  她突然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了,她簡直是在自討苦吃。

  灰二當然不知道背後的青原鈴內心正在進行著如何的激戰。他騰出一只手,從旁邊櫃子裡拿了個盤子,甩了甩抖掉水,漫不經心似地回答說:「沒有。怎麼了?」

  青原鈴頓時松了口氣,眼底浮起笑意。她好像忘記了適才正擔心著的關於「灰二的優秀和魅力」的問題,竊喜似的扭了扭身子,聲音裡都難掩慶幸:「沒什麼,我就是問問。」

  這話聽上去欲蓋彌彰到了極點,灰二有些疑惑,扭頭看向她,一臉警惕。

  「真的沒什麼?別是聽到有什麼人在暗地裡嚼我舌根吧。」

  青原鈴急忙否認:「才不是呢!」

  灰二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關了火,鏟子剮蹭鍋壁發出相當綿長的聲響。負責竹青莊的伙食多年的他,手腳不一般得快,還不等青原鈴反應過來,炒飯就已經出貨,帶著氤氳熱氣來到了她面前。

  炒飯的香氣幽幽鑽入青原鈴的鼻子裡,她眼睛都直了,連心愛的灰二哥都不看了,更把飯前該說的那句「我開動了」拋到了西伯利亞,一把抄起勺子,滿滿舀了一大勺送進嘴裡。灰二在她對面坐下,一手托著下巴,笑看她吃得兩頰鼓囊囊,像只偷吃的小老鼠。

  待她吃了半飽,灰二才問她:「你租房的那家房產中介在哪個位置?待會兒我陪你去。」

  「真的嗎?」青原鈴繼續把炒飯往嘴裡送,有點口齒不清,「都這麼晚了,我覺得房產中介早已經關門了。」

  灰二輕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那也得去看一下,不然你晚上住哪兒呢?」

  青原鈴把勺子叼在嘴裡,露出一絲奸計得逞般的壞笑,拖長了聲,壞兮兮地說:「我可以住在竹青莊呀!」

  這明顯只是玩笑話罷了,但灰二卻板起了臉,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嚴肅。他盯著青原鈴,看得她都不敢繼續動勺了。

  「鈴,你是個小姑娘,怎麼可以和一群大老爺們住在一起呢?」他一板一眼地說著,隨即又補充道,「就算是只借住一晚也不行!」

  青原鈴沒料想到灰二會這麼正經,一時有些慌張,急忙笑哈哈地打起馬虎眼。

  「開個玩笑而已嘛。如果今晚回不去,我也會去畫室窩一晚的,反正之前幾天也是在那兒睡的。」

  這話總算讓灰二的表情緩和了些。青原鈴松了口氣,繼續吃飯。為了不讓他擔心,青原鈴特地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一不小心差點噎住,幸好灰二及時倒了杯茶,否則她極有可能陳屍竹青莊。

  吃好飯,青原鈴相當自覺地把碗和鍋都洗了,還順手幫灰二把廚房也收拾了。灰二忍不住向她投去「吾家有女初長成」般的欣慰目光,看得青原鈴渾身不自在。

  「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

  青原鈴在背後推著灰二出了飯廳。先前在門外偷聽的那些家伙立馬作鳥獸散,不留一點蹤跡。

  雖然記不得新租公寓的地址,但房產中介坐落何處,青原鈴倒還有些印像,被灰二提點了幾句後就想起了具體位置。房產中介就在商店街盡頭,離竹青莊不太遠。

  店裡的燈還亮著,顯然還沒有關門。

  這麼晚還營業的房產中介,不可謂不是奇跡。

  灰二生怕下一秒燈就要熄了,急忙跑了過去。青原鈴不太樂意飯後還進行這麼劇烈的運動,不是怎麼想跑,然而灰二轉眼間就和她拉開了距離,她非跑不可了。

  他們很幸運,恰好趕在老板准備關店前叩開了大門。

  老板是個相當熱情的大叔,聽說了青原鈴的尷尬遭遇後也忍不住笑了,還說青原鈴是他遇到的第一個記不得自家在哪裡的人。青原鈴羞得都不敢抬頭了,小聲怪罪灰二的多嘴。

  不過笑歸笑,老板很快就找出了青原鈴新租房子的住址。青原鈴把地址在心裡念了幾遍,以防萬一,還把地址輸進了備忘錄。灰二湊過來看了一眼。

  「唔……離青竹挺近呢。」

  「對呀。」青原鈴笑著說,「是不是特別巧?」

  「嗯。」灰二頗有耐心地應和著她的話,隨即向她招了招手,「走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好!」

  青原鈴滿心雀躍地應下,蹦跳著走到他身旁。

  這個點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原本這兒就不算多麼繁華,如此一來便更顯寂靜。青原鈴一跳一跳地朝前走,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

  「對了灰二哥,你今年回去過年嗎?」

  灰二低頭一笑,搖了搖頭。

  青原鈴的腳步頓了一下。她疾走了幾步,繞到灰二面前,有些沮喪:「為什麼呀?你都好久沒回去了。連我媽都想你了!」

  灰二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又把她拉到身旁,叮囑道:「這樣走路會摔跤的。」而後又說,「今年要參加箱根驛傳。我和你說過的,忘記了嗎?」

  「對哦。」青原鈴調皮地一吐舌,「我還真忘記了。」

  「你呀……」

  灰二似是想要嗔怪幾句,然後話到了嘴邊卻又沒忍心說出口了,只是輕點了一下青原鈴的眉心。

  這一記好像戳中了青原鈴的死穴,她一下逃到了邊上去,捂著額頭哀嚎,控訴灰二是個無情的大惡魔。

  不過沒多久她就又跑回到了灰二身邊。她的目光不自覺地瞥向灰二的膝蓋,將他走路時的幅度都印在眼裡。

  好像挺自然的,也看不出哪裡僵硬……

  「灰二哥,最近腿還好嗎?」

  「狀態很棒。」灰二衝她一笑,「多謝關心,鈴。」

  他看起來不像是在哄她的模樣,但青原鈴還是有那麼一點擔心。

  灰二復健的那些日子,是青原鈴一步步陪他走過來的。灰二經歷過的每一份艱辛,青原鈴最明白這究竟是各種感受。因而他的痛苦、他的絕望,青原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也知道,以灰二的狀態想要參加箱根驛傳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挺好的。不過,我覺得……」

  她停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了。

  的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灰二的痛苦,但同時明白他的願望、他的努力。用自以為是的念頭束縛灰二,這樣的蠢事她不想做。

  灰二側首看著她,好像是在好奇她未盡的言語。青原鈴支吾了一會兒,搪塞般地又問道:「你真的沒有女朋友?」

  灰二忍不住笑了,爽朗的笑聲乘風飄向夜空。

  「沒有。你怎麼像我媽似的?」

  青原鈴瞬間紅了臉,氣急敗壞地為自己反駁:「才不像媽媽呢!」

  灰二心道大事不好,急忙好聲好氣地哄道:「對對對。你是我最寶貝的妹妹啊。」

  然而這番說辭讓青原鈴更加生氣了,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後背才算解氣。

  新公寓不遠,不過幾步路的距離而已,但灰二一路把她送到了樓下,看她踏上樓梯才離開。

  「我回去了,你早點睡。」灰二叮囑了一句。

  「嗯。灰二哥拜拜。」

  灰二向她揮了揮手,小跑著離開了。

  青原鈴目送著灰二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但那輕快的足音好像還在耳邊響著。

  才不要做妹妹呢。青原鈴暗自想。


童年

  「她是我妹妹!」

  小時候,灰二總是帶著驕傲的神情,這般把青原鈴介紹給身邊的小破孩們。青原鈴總是很害羞,躲在灰二的身後,也不怎麼敢和這些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孩子玩在一起。

  直到有了與灰二獨處的時刻,青原鈴貪玩的本性才會不加掩飾地顯露出來。

  偏遠的郊區小鎮雖不夠繁華,但也含著不少樂趣。確切的說,這片土地無論何處都是有趣的,且看孩子們如何探索了。

  灰二帶她踏過林間清澗,翻過小小土丘,站在最頂端占地為王。他總是跑得很快,一眨眼就把青原鈴甩在身後,哪怕她已經喘得氣喘吁吁,灰二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還不時回頭催促她。

  「快跟上呀,鈴!」

  不過青原鈴基本上沒能追上過他,於是灰二只能放慢腳步,每跑開幾米路就頓一頓,回頭確認一下青原鈴有沒有跟上。如果沒有,他就在原地稍許等一會兒,也不著急了,確定她能安然跟過來,就再繼續向前。

  有一次他壞心眼地故意跑了好遠才停下,結果回頭一看,青原鈴的身影不知道消失去了何處。

  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可卻連腳步聲都聽不到。灰二後知後覺地緊張了起來,忍不住回想起領居家的青原阿姨出門前是如何叮囑他們要注意安全,不要亂跑到陌生的地方。他還信誓旦旦地向青原阿姨保證絕對不會出什麼意外呢,沒想到這還沒過幾個小時,他就已經把自己的諾言吃了個一干二淨。

  他知道青原鈴的母親平日裡多麼嚴格——這一點主要是他從青原家傳來的呵斥聲得知的。

  灰二不怎麼想體驗青原鈴被訓斥的日常,急忙沿著原路跑了回去,一邊跑嘴裡還不停呼喚著青原鈴的名字,目光四處瞟著,生怕一不小心就錯過了她的身影。

  幸好沒多久灰二就找到了她。她正在費勁地邁腿跑著,只是速度實在太慢,被灰二甩開了一大截,現在才慢吞吞地勉強和他處在同一位置了。

  灰二松了口氣,從此後就再也不敢如此胡鬧了。要是能把青原鈴緊緊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灰二哥跑得好快啊!」

  那時候,青原鈴一旦走在他身後,就一定會說這句話——可見,那時的她就已經掌握了正確的彩虹屁方式。

  灰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悶悶地反問一句:「是嗎?」

  他看起來好像是不自信的模樣,實際上嘴角早已經不自覺地翹起了得意的弧度,但還是被他硬生生地壓了下來,還欲蓋彌彰地揉了揉鼻子,實際上正在偷瞄青原鈴的表情。

  如果青原鈴這時候說上一句「當然啦」,那絕對能夠讓灰二開心一整天。

  那差不多是灰二初次意識到自己在跑步上也是相當有天賦的。

  當然了,灰二本就是「為了跑步而生的」。當童年的泡沫全部消失無蹤,他的生活重心就偏向了跑步。

  小鎮上沒有那麼多可供選擇的學校,於是灰二和青原鈴的小學到高中都是一樣的。翻開兩人的履歷,一定會驚訝於他們可視化的這部分人生經歷是多麼相同。

  灰二奔跑在熟悉的街道上,今夜的風格外舒服,雖說潮氣稍許重了一點,讓呼吸也略顯沉悶,但溫度倒是剛好,胸腔的鼓動也恰到好處,他覺得整個人都飽含氧氣。

  他跑步的時候通常不會胡思亂想,但大腦也不是全然空白。因而此刻他突然想到,他好像挺久沒有做過送青原鈴回家這件事了。

  大學之前,清瀨家和青原家離得近,他們念的又是同一所學校。當灰二每日的跑步訓練告一段落,青原鈴的素描課——後來變成了油畫課,再後來的畫種灰二也叫不出名字——差不多也結束了,於是兩人自然而然地一起走回家。

  四舍五入,這應該能算作是灰二送她回家。

  不過後來他們好像就分頭回家了。具體原因,灰二一時竟有些記不得。

  他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將那事兒重拾起來了。而他原本是准備忘記的。

  不再一起回家的原因,來自於青原鈴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她說:「灰二哥,我不想再和你一起回家了。」


jk系

  如果讓青原鈴選出她這人生二十年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對灰二說出「我不想再和你一起回家了」一定會以一騎絕塵的高票數登頂第一。

  沒有為什麼,這是血的教訓。

  她之所以會鬼使神差地說出這句話,是因為那時班上總有幾個好事的男生喜歡用這件事情取笑她。每當放學時,他們就會嬉笑著揶揄起她,還不停說著什麼類似於「青原的騎士又來接她啦」、「大家快看青原的男朋友在那裡」的話,讓青原鈴狹促不已。她本來就不是擅長與人交際的性格,那時候也沒有太多朋友,原本她就已經苦手於尋找認同感了,還被這般取笑,她更加難受了。

  雖說她也沒有遷怒於灰二,畢竟不是灰二的錯,但也不敢再多同他接觸,生怕再引來些什麼嘲弄。她也不好意思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灰二,只好用「我已經長大了,一個人也能回去」這樣的假話敷衍。

  灰二沒說什麼,只是溫柔地笑著,盡管有些錯愕,卻還是不忘叮囑她回家路上要小心,而後又折回了學校,說是想要再跑一會兒。

  灰二高中時期偏執般的過度訓練,大概也是在這個時期初露端倪,因而青原鈴總是有些自作多情般地認為,他們獨自回家也是灰二罹患腿疾的誘因之一,畢竟從那以後他們回家的時間都比往常拖得更晚了寫。而在相約著一起回家的日子裡,他們總會顧及對方,盡快完成手頭的事,生怕讓另一人等待太久。

  那段時候誰都不好受。灰二陷入對速度的執著,青原鈴依舊生活在嘲弄中。對於那群好事的男生來說,灰二是否切實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範圍中,這不會減少他們對取笑青原鈴這件事的熱衷,甚至灰二的消失還能讓他們衍生出各種新的稀奇古怪的解釋。

  流言蜚語猛如虎,青原鈴在那一年對這一句話的理解透徹了很多。

  晚風從窗縫間鑽入,帶著十足的愜意感。青原鈴這才意識到上次出門前沒有關窗,幸好這幾天都沒有下雨,否則放在窗台的東西就都要遭殃了。

  而且沒有遇上小偷,也算是奇跡一樁。

  她一手撐著桌沿,探出身去,一把關上了窗。

  夏天好像快到了。這個季節對於灰二來說似乎不會太辛苦,不過夏天過後的秋冬就很煎熬了。

  青原鈴長嘆了一口氣,癱倒在椅子裡。她知道,一年中無論哪個季節,灰二的腿多多少少都是會有些不舒服的,區別只是個程度的問題罷了。

  要不然……送點什麼給灰二哥吧?

  該送什麼,這是個值得頭疼一番的好問題。不過在想出最優解之前,青原鈴還有要事得先完成不可——她得問問灰二到竹青莊了沒。

  她飛速打下「灰二哥到家了嗎」,飛速發送出去,然後飛速把手機面朝下扣在桌上,懶洋洋地趴在桌面,繼續沉思。

  保健品?這東西估計對運動員有副作用。附近針灸館的年卡?總覺得以灰二慷慨的性格,這份禮物會變成全竹青莊成員的禮物。

  她戳著放在桌上的達摩模樣的不倒翁,內心糾結到了極點。

  這個達摩不倒翁是她自己做的,一共做了兩個,另一個自然是送給了灰二,被他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

  兩個……

  啊!有了!

  靈感就是這麼不期而至。青原鈴決定,送一對護膝當做禮物送給灰二!

  而且這對護膝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那種,她想自己做一雙。一針一線都凝聚著她的愛意,四舍五入,她相信灰二絕對可以明白她深沉的愛——和關心!

  她越想越激動,就差沒歡呼出聲了。雖說現在還不知道她這雙拿畫筆的手是否能夠把針線也馴服得同樣乖巧,但青原鈴干勁十足,恨不得現在就裁布開始做。

  手機震了震,是灰二的回復。

  「已經到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青原鈴知道灰二一定花了很大氣力才打出來,畢竟他是同齡人中難得一見的對新興科技完全不感冒的那一小撮啊。

  青原鈴原本准備放下手機去洗澡了,然而想了想,又問他:「明天可以來竹青莊蹭飯嗎?」

  生怕被拒絕,她趕緊在句末加了個賣萌的顏文字。成功發送後,她又開始擔心灰二哥會不會看不懂這堆符號的意思。

  這回回復來的倒是很快,因為只有一個簡單的「好」。

  其實青原鈴不是真的因為想要蹭飯——好吧,確實是有那麼一丟丟想念灰二的精湛廚藝。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想測量一下灰二的腿圍,這樣才能做出完美的護膝!

  顯然她已經忘記了手藝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她興衝衝地翻箱倒櫃了好一會兒,總算找到了卷尺。她把卷尺藏在外衣口袋裡,一整天上課都靜不下來,滿心想著放學後趕緊去找灰二測腿圍。她實在是個耐不住急切地人,以至於畫畫的時候都坐不住,引得老師頻頻向她看去,不時搖頭嘆氣,不過當事人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就是了。

  青原鈴從早上憋屈到傍晚,總算是把該上的課、該做的事全都完成了。她一刻都不敢多停,立刻蹬上自行車,朝竹青莊疾馳而去。

  自行車隨便往院裡一停,青原鈴衝進竹青莊,剛一只腳踏入大門,她就興奮地嚷嚷了起來:「灰二哥,我來……」

  她的後半句話噎在了喉嚨裡,還沒邁過門檻的另一只腳也僵在半空。

  天吶……她看到了什麼……

  灰二哥居然在和一個jk有說有笑!

  青原鈴的心情很復雜腦中警鐘大作。

  「……原來灰二哥喜歡jk系嗎!?!」

  現在她只有能力考慮一個問題了——她的高中制服究竟被她丟到哪兒去了!


惡魔和變態

  意識到這一點後,青原鈴立馬頓住腳步,一閃身,躲到了門後,然而目光依舊追隨著灰二和那位jk。能看得出,他們相談甚歡,然而她與這兩人之間隔了段不小的距離,什麼都聽不清,全然是霧裡探花了。

  說實話,她的心情有點復雜——若是形容成捉奸在床什麼的,那也太大題小做了,況且她也不是灰二的誰,充其量不過是領居家的妹妹,僅此而已。

  青原鈴越想越難過,索性不再想了。她甩甩腦袋,決定僅以「關心八卦的朋友」的身份去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首先,必定得湊近打探一番。她貓起身子,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貼著牆壁前行,心中的警覺不減。

  恰好阿雪端著茶杯從房間出來,同她打了個照面,被她這幅架勢嚇到了。青原鈴朝他揮揮手,做了個「傍晚好」的口型,不過沒有出聲,生怕被裡面的兩個人聽到。

  她這幅模樣讓阿雪也警覺起來了。他遲疑著蹲下身,學著青原鈴的模樣,小步挪動向她前進,小聲問她:「你干什麼呢?」

  「我在勘察!」青原鈴一本正經地說。

  阿雪不免更加困惑了:「勘察?」

  「嗯!」青原鈴信誓旦旦地點頭,手往裡一指,「你說,那是不是灰二哥的女朋友呀?還只是個高中生而已呢!」

  「啊?」

  從阿雪蹲著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灰二半張臉,並不能看到另一個人的長相。不過光憑聲音就能聽出這是什麼人了。

  看著青原鈴充滿敵意和警惕的目光,阿雪的心情很復雜。他真的很疑惑,為什麼青原鈴和雙胞胎在這種事情上都有些莫名的警覺——得出的判斷還都是錯誤的!

  這樣看來,青原鈴和雙胞胎會有不少共同語言也說不定……

  如果真是這樣可得煩死人了!

  阿雪深呼吸了幾口氣,開始向青原鈴細細解釋起眼前這位jk的來歷,以及她如何不可能是灰二的女朋友。不過青原鈴沒聽進去太多——她一心只想著灰二並非鐘情於jk這可太好了。

  阿雪解釋著,灰二的目光投了過來。從灰二的視角看來,這兩個人蹲在牆根嚼舌根,一看不是在盤算什麼好事。他悄悄挪到了兩人身旁,在他們談得最認真的時候,大聲說了句:「你們在聊什麼呢?」

  阿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到了,尖叫著下意識地想要後退,結果不小心坐到了地上。青原鈴倒是沒被嚇到,只是依舊後知後覺地保持著蹲姿,還順手扶了阿雪一把。

  「蹲著不累嗎?」灰二問她。

  青原鈴用力搖頭,准備站起,然而又想到了還要測灰二的腿圍,急忙又蹲下去了,還拉住灰二的褲子不讓他走。

  「怎麼了?你今天看上去很不對勁哦。」

  「沒事沒事。我這都是在干正經事,灰二哥你甭擔心!」

  青原鈴一本正經地掏出卷尺,貼近灰二肌肉感十足的大腿,輕輕一圍。她把量出來的數字記在了心裡,然後繼續測量膝蓋處的數據。

  途中,出於對肌肉腿的好奇,青原鈴伸手戳了一下,結果被灰二笑罵了一句變態。

  「要說起來,灰二哥才是變態吧!」青原鈴站直身子,故作嫌棄似的說,「今天阿走和我說了哦,你第一次見到他就摸他大腿。你知道嗎,這樣會讓人家很困惑的!」

  灰二撲哧一笑:「你見到阿走了?他居然連這種事情都告訴你了?」

  「是我問出來的嘛。」青原鈴擺擺手,「今天中午在食堂見到的,我認出他是住在竹青莊的小弟弟,就請他吃了頓午飯還順便聊了聊嘛。」

  提起這個,她忍不住笑了,還學了一下阿走剛看到自己時的那副驚訝神情,居然還捉住了幾分神韻。

  在眾人爆笑之時,阿雪突然出聲了:「關於變態這種稱呼,其實我覺得你們倆其實不用謙虛。」

  「為什麼?」

  「因為你們倆都是變態!」阿雪怒推眼鏡,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一手指著灰二,憤憤然控訴道,「你是個惡魔!」,而後話鋒一轉,又把手指轉向了青原鈴,不過對於她的形容確實卡了一會兒,「你……你……你是個單純的變態!」

  青原鈴大驚,怒而控訴:「誒?我不想當變態。請讓我當惡魔吧!」

  灰二原本就因為青原鈴的模仿秀而笑不停了,現在險些沒笑岔氣:「你回答怎麼這麼奇怪?」

  「因為惡魔更帥啊。你不這麼覺得嗎,灰二哥?」

  「笨蛋。」

  灰二用力揉亂了她的腦袋。


遙遠之地

  青原鈴趴在桌上,悠閑地嗦著冰涼的果汁。葉菜子已經回去了,她送來了些蔬菜,不過家裡有點事,所以和灰二說了幾句話就回去了,不准備留下來吃完飯。

  「灰二哥,你們社團最近是不是在籌團費啊?我在商店街看到你們貼的招募後援會的傳單了。」她一口氣吸光果汁,多少有點氣短,「拉到贊助了嗎?」

  要是能有什麼小店願意借著寬政大學田徑社的名頭小贊助上一筆作為宣傳,那這一年的社團費基本上就不必擔心了,甚至還能過得相當舒坦。

  「贊助倒是還沒有,不過後援會已經有幾個人了哦。」

  灰二說著,把蛋液倒進鍋中,一時間油響聲蓋住了他的聲音。

  「是嗎?我也想加入後援會。」

  青原鈴眯起一只眼,瞄准了垃圾桶,把空果汁盒朝桶裡一丟,可惜力氣有點小,連桶的邊沿都沒能碰到。她只好灰溜溜地起身,撿起盒子,但還是不死心地想要繼續嘗試。

  「你平時挺忙的。雖然說後援會也沒有那麼多事情要做,不過能休息的話你還是多休息一會兒吧。」灰二聽到了「啪嗒」一聲,扭頭一看,恰見果汁盒掉在桶外,他都忍不住笑出聲了,「離得這麼近也沒丟進去嗎?」

  「都是因為垃圾桶太小了!」青原鈴一本正經地控訴著,然而這回她可不敢再證明自己的能力了,悻悻走到垃圾桶邊,泄憤似的用力一丟,走到水池邊順便洗了個手。

  灰二把煎熟的雞蛋卷起,放到邊上的盤子裡等待冷卻,過會兒才動刀切好。

  「那個呀……灰二哥。」青原鈴叫了他一聲,不知道為什麼捂住了臉,「有空了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去遠一點的地方。」

  灰二仰身瞄了眼掛在冰箱旁的日歷,飛速地在腦中盤算了一下接下來幾個月的訓練和比賽安排,有些遲疑了,不知道該怎麼說出拒絕的話才好。

  「對不起啊,鈴,最近可能沒什麼空。」他抱歉地一笑,拉開抽屜翻了翻,找出了一根巧克力棒拋給青原鈴,算是用零食撫慰婉拒的歉意。

  青原鈴手忙腳亂地接住巧克力棒,險些從指間漏下。她先對灰二的投食感恩戴德了一番,然後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啃了一大口。

  「啊!別吃光!」灰二這才想起來自己快要做好飯了,趕緊叮囑道,「否則晚飯要吃不下了。」

  「您安心。」青原鈴說著,果真乖乖地停了嘴,還把剩下的巧克力棒放進了口袋裡,又繼續了剛才的話題,「我沒說現在就出去玩。我知道你們訓練很忙,所以我是想等到箱根驛傳結束以後。那段時候可以嗎,你不會很忙吧?」

  灰二扭頭看著青原鈴,稍許有些驚訝。他知道青原鈴一直都是有些急躁的性格,什麼事情都恨不得現在就做好,從來不做計劃,至於長遠的打算,這東西似乎與她絕緣。而現在連夏天都還沒有到,她就已經在盤算著下一年的事情了,簡直少見。

  灰二懷疑她記錯了箱根驛傳的時間,以為這是不久之後就能結束的比賽,便提醒她:「那可要等到明年咯,還要很久呢。」

  「我知道呀。」她拍拍胸脯,毫不在意地說「明年又不要緊,等得起。」

  「真奇怪啊你。」嘴上這麼說著,灰二的臉上卻看不出來太多的驚訝,倒是挺開心的,「那就依你吧,咱們去個遠一點的地方。」


新年番外

  在新年來臨前,青原鈴和灰二就已經開始商量起正月參拜的事情了。

  「新年參拜的時候,果然還是得穿和服吧。」青原鈴以一種相當理所應當地語氣說,「否則根本就沒有正月的氣氛嘛,你說是不是?」

  灰二點點頭,深以為然,一本正經的模樣幾乎讓青原鈴以為他下一秒就要掏出紋付羽織袴了。

  誰知道他說:「可我身邊沒有和服。」

  一年之中穿和服的次數寥寥無幾,回老家的次數也不多,單純為了新年這麼一回而把繁雜的紋付羽織袴帶上,實在是有些麻煩。況且,大多數時候這身禮服都得壓箱底,特地帶來東京就顯得毫無意義了。

  灰二想起上一回穿紋付羽織袴還是在成人式上,距今也有點年頭了,他記得羽織上還不小心沾了幾滴可樂,不知道現在究竟具體是個什麼狀態。

  「沒事,我也沒把和服帶過來。」青原鈴滿不在意地擺擺手,「我媽會給我寄過來的。她說清瀨阿姨給你做了套新的,要不然也一起寄到東京來吧?」

  「唔……可以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母親一聲不吭給他做了新和服,但灰二也沒深究,畢竟母親這種生物的想法很難考究。

  快遞拖拖沓沓,直到新年前幾天才送到手裡。

  新年參拜在即,青原鈴和灰二不得不討論最重要的問題了——怎麼去神社。

  「我可以問房東先生借車子,估計他新年也不會出門。」

  青原鈴小臉煞白:「你……你開車啊?」

  「當然是我啊,你穿和服的話會不方便吧。」

  灰二一本正經地說,青原鈴的表情更加糾結了。

  說真的,比起讓灰二把住方向盤,還不如一路走去神社比較實在呢。

  「你穿木屐開車也不會比我方便吧。」她決定動之以理曉之以情,「而且你的車技真的不太好。真的。」

  青原鈴這話其實並沒有刻意強調的成分,而是灰二的車技當真值得同時用上兩個「真的」。

  灰二抿緊了唇,這也不是他的車技第一次受到質疑了。他無奈地點點頭,妥協般道:「好吧,那我們坐電車。」

  警報解除,青原鈴長舒了一口氣。

  在她看來,灰二哥渾身上下沒有哪一點是不值得愛的——除了車技。對於灰二哥身上這一點小小的缺陷,青原鈴通常以「人無完人」這句話進行自我安慰。

  「那我到時候過來接你。」

  「好。」

  任何時候都不會遲到的灰二,在正月的第一天就開了一個好頭,他提前五分鐘就在樓下等著青原鈴了。瞥見到梧桐樹下那個熟悉的身影,青原鈴有點緊張,匆忙對著鏡子照了又照,再三確認衣服的確捋順得沒有任何褶皺了,這才安心下樓。

  灰二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把這當做了某種消遣。他原本是想讓小石子一直保持在腳尖可以碰觸到的範圍之內的,結果一不小心太用力,直接把小石子踢飛了。他糾結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追上去,恰好這時青原鈴已經走到了面前,灰二便把小石子給忘到了天邊。

  青原鈴穿著淺綠色的大振袖和服,衣袖垂在腳踝處,隨著腳步微微輕動,下擺繡著的淡粉色細花似乎也帶了些鮮活的實感,仿佛栩栩如生似的。這個顏色襯得她的氣色相當不錯,少女氣十足。

  「今天很漂亮哦。」灰二毫不吝嗇地誇贊道。

  青原鈴掩起笑意,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的灰二哥也很帥。」

  她記得之前常見灰二穿一件蔥綠色的白格紋羽織,沒想到在淺幾度的綠色竟然也是同樣這麼適合他。

  當然啦,灰二哥的美貌可是能把什麼顏色都撐得起來的。

  等等……怎麼他的羽織也是淺綠色的……

  青原鈴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和服,又看了看灰二的羽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兩人的和服是同樣顏色的,好像料子也一樣,有大概率的可能性,這兩件和服出自同一批布料。

  青原鈴難以平靜了。她那巨大的腦洞已經直朝什麼「禁忌之戀」的方向駛去了。

  穿著同一匹布料什麼的……咳咳……這也太刺激了吧!旁人一看就覺得他們倆有什麼吧!剛才已經有兩個小姑娘在背後討論他們是不是情侶了!

  青原鈴有幾分竊喜,但又有點不知所措,生怕灰二會覺得不適。不過一路上他都沒說什麼,對於和服的雷同,他好像沒有察覺。

  於是青原鈴仔細思索了一下,究竟是什麼導致了今日他們會穿著一樣顏色的和服。

  她記得寄出和服之前,母親說她這身振袖是新做的,灰二的紋付羽織袴也是清瀨阿姨新做的。謎底揭曉,一定是兩位女士閑來無事一起相約去買和服了。

  老媽啊老媽,你可真是……

  干得漂亮!

  許是新年的緣故,電車上的人不比平時少。雖不至於高峰期那般可怕,但也很擁擠了。青原鈴和灰二窩在車廂的小角落裡,彼此貼得緊緊的,一呼一吸都清晰無比。

  青原鈴捧著袖子,盡管知道不會被人踩到,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裡。灰二盯著青原鈴別在頭上的鵝黃色流蘇墜飾,好像是別得不夠緊,隨著電車的顛簸而晃晃悠悠的,連帶著把旁邊的頭發也扯得有點散亂了。

  電車突然猛地一停,青原鈴被後面的人推著撞到了灰二身上,搖搖欲墜的頭飾也終於撐不住了,一晃蕩,掉了下來。

  「哎呀!」

  灰二和青原鈴幾乎是同時叫出了聲,又同時抬手接住。

  同時被四只手拖著,似乎也沒有什麼接不住的道理。頭飾落在了灰二手裡。

  「灰二哥幫我戴上吧。這裡沒鏡子,我看不見,會歪掉的。」青原鈴偏過頭,側對著他。

  「哦。」

  灰二笨手笨腳地捻起頭飾,動作輕得好像他正拿著一個什麼脆弱無比的東西。

  車廂裡有些熱,青原鈴的耳廓染上了薄薄的一層粉色,再向下,和服領口漏出她纖長的脖頸。灰二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灰二清了清嗓子,膽戰心驚地按開夾子,手都抖了,他拿著發飾在青原鈴頭上比了好幾次,才終於顫抖著別上。

  「好了!」

  他如釋重負般地長出了一口氣,臉頰都憋紅了,看得青原鈴忍不住發笑。

  電車到站,他們和人群一起下了車。一路走到神社,周圍的人也不見少,短短的一程路,硬是花了比平時多了幾倍的時間。不過,不管怎樣,他們還是到了神社前。

  遙響鈴鐺,而後便該許願了。

  該許個什麼願呢……

  青原鈴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什麼特別好的。

  那麼就祝灰二哥今年找到女朋友吧,如果女朋友還恰好是她自己,那就再好不過了。

  青原鈴這麼想著,把硬幣丟進奉納箱裡。

  神明聽到了她的願望。

  只是不過神明業務繁忙,她的願望實現得有點晚,直到第二年的新年才讓她如願以償。


章魚香腸

  和青原鈴一起吃午飯的時候,灰二察覺到她的手勢和平常有些不一樣,食指曲著,虛虛地搭在筷子上,以至於動作異常笨拙,老是夾不住菜。灰二都快把便當吃完了,她還在努力地和飯盒中的章魚香腸相抗爭。

  灰二忍不住多留了個心眼,目光也總是朝著她的食指瞄去。這一瞄,還真就被他找出端倪了——青原鈴的食指內測有一道紅色的劃痕。先前她手曲著,所以才沒有看到。

  灰二停下了筷子,問她:「手怎麼了?」

  「嗯,你說什麼?啊……」

  青原鈴一下沒反應過來灰二在說什麼,她正在和章魚香腸鬥智鬥勇,而這一分神,好不容易夾上的章魚香腸又掉了,氣得她都想摔筷就走了,可這是灰二哥做的便當,她實在沒辦法生氣,只好把所有的惱怒都轉嫁到自己這只不爭氣的右手上。

  「可惡啊!」

  她撩起袖子,誓要同章魚香腸大戰三百回合。

  灰二拿過她手中的筷子,用力一戳,把章魚香腸叉了起來。

  「這樣不就行了嗎。」他把香腸舉到青原鈴嘴邊,「張嘴。」

  青原鈴紅著臉吃下了香腸,心髒忍不住怦怦亂跳,嘟噥著說:「這……這樣吃沒有靈魂!」

  灰二撲哧一下笑出了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手攤開給我看。」

  青原鈴乖乖攤開手,食指上一道鮮紅色的傷疤格外矚目。大概有兩釐米長,斜斜地劃過第一段指節,還沒有結痂。灰二忙湊近看了看,幸好已經不再流血了。

  「怎麼不處理一下,連個貼創口貼都沒用。」

  灰二半是數落似地說著,話說出口了才想起創口貼的無菌布部分比她的傷口短,有粘性的那部分會貼在傷口上,反而不好。

  「青竹有繃帶,下課了跟我去包扎一下吧。」

  青原鈴趕緊抽回了手,欲蓋彌彰似的把食指縮在手心裡。明明這是個接近灰二的好機會,她竟然萬般推辭。

  「不用不用,小傷而已,不用包扎!」生怕再被灰二追問,她趕緊又補上了一句,「昨天切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劃到的,其實特別淺,很快就能好的。真的!」

  其實是她昨天晚上縫護膝的時候一不小心犯困打了個盹,結果被針劃破了手,幸好只是破了點皮,滲了小半滴血。除了還有點疼以外,沒有別的大問題。

  想到護膝,一陣凄然便控制不住地往上湧。她真的是高估自己了。明明只是這麼個簡單的小東西罷了,她居然被難倒了,動作慢針腳歪不說,還不小心做廢了一個,只好重頭再來。原本她還估計著能趕在暑假之前做好,現在想想,可能箱根驛傳結束了她都沒能做好一半,

  青原鈴望天嘆息。

  護膝啊,你這個小妖精究竟想怎麼折磨我?

  聽到灰二嘆了口氣,她急忙回過神。

  灰二正托著腮,目光落在她纖長的指上。

  「以後要小心一點啊,你的手可是很金貴的。」

  「灰二哥的腿也很金貴。」青原鈴萬分嚴肅地說,「所以也一定要保護好!」

  灰二看著她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眉眼更柔了些,不知為何總有些想笑,不過卻不是嘲笑之類的笑,而是某種更難以形容的溫暖情愫。

  他用力點了下頭。

  「嗯!」


Center

  吃完午飯,青原鈴手腳飛快地收拾好了便當盒,連帶著灰二的便當盒一起收進包裡。

  灰二的負責她的午飯,她負責洗便當盒,姑且的算是一種等價交換。

  下午的課還要再等上一會兒才開始,閑來無事,他們便在校園裡閑逛了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愜意極了。

  「對了!」青原鈴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恍然大悟地說著,「還記得我之前說的想要加入田徑社後援會的事情嗎?」

  「你怎麼還在想這件事啊?」灰二嗔怪道,「你看看自己的黑眼圈,我懷疑你晚上根本就沒有睡覺吧。都已經這麼忙了,就別再為這種事情多添煩惱了。」

  青原鈴尷尬地笑了兩聲。她這幾天確實是睡得稍微少了一點,居然會這麼明顯嗎?

  「沒有沒有,我要說的不是加不加入的事情。」她笑著拍了拍灰二的肩膀,「我幫田徑社畫幅海報吧!」

  青原鈴會誕生「加入田徑社後援會」這一念頭,正是因為看到了神童和穆薩貼在商店街的海報。當時她就萌生了為田徑社畫一幅專屬海報的想法。

  倒也不是因為神童他們制作的海報多麼的簡陋,事實上他們還做得挺不錯的,只是青原鈴覺得圖畫能傳達的訊息通常能比文字更加直白。

  「畫可以突破文字的枷鎖!」

  青原鈴一本正經地說著,完了才意識到身旁的灰二是文學院一枝花(這是青原鈴自說自話給灰二套上的「美名」)。生怕這話被他曲解成「文字無用」,又急忙為自己辯白了幾句。

  灰二當然不會多想些什麼,只是覺得青原鈴拼命解釋的模樣實在有幾分生分感,一股詭異的情緒在心間湧動著,但須臾間便消失無蹤,灰二努力地想要摸索出這份情緒的真貌,可卻怎麼也無法探出一二。

  「灰二哥,你聽到我的話了嗎?」青原鈴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不滿似的,「你別發呆呀。」

  灰二如夢初醒,咧嘴笑了笑,不過剛才青原鈴說的那些話,他倒是真的都沒有聽見。

  估摸青原鈴剛才講的一定還是和海報有關的事情,灰二便硬著頭皮答道:「你喜歡的話就去做吧,不過別熬夜,知道了嗎?」

  「好!」

  因著要忙海報,青原鈴就順理成章地把針線活放到了一邊,還不忘以「在降溫之前完成就行」這樣的理由自我安慰。

  海報上該畫些什麼,青原鈴想了很久。毋庸置疑,灰二是絕對要出鏡的——如果不是為了畫灰二她才不會平白無故地給自己添事情做呢!

  為了攫取靈感,她特地去看了幾次青竹成員的訓練,還拍了幾張照片。

  當然了,灰二在照片中的出現頻率是最高的。

  她反反復復地看著照片,總算是有了些可行的好想法。

  奮戰數日,她終於畫好了,也是時候該拿起針線活了。海報的文字排版部分,她拜托了神童幫忙,一來是因為她不太擅長排版,其次她實在是沒有多余的精力做這件事了。

  青原鈴為田徑社所繪的嘔心瀝血之作,在一個周日的夜晚,在竹青莊所有成員的注視下,被灰二貼到了玄幻處的牆上。

  畫中,清晨的天空下,十人的背影奔跑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灰二的背影在明光的朝日之下,被風吹皺的背心,踏過跑道時飛起的塑膠粒子,盡管只是靜止的圖畫,卻好像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爆發的磅礡感,似乎正站在跑道正中,心髒也忍不住狂跳起來了。

  灰二環臂看著海報,嘴角的笑意未曾淡去過一絲。

  青原鈴把所有人都畫進去了。

  只是……

  尼古學長幾乎快要把臉貼在海報上了,這才勉勉強強看到了角落裡那個小小的、差點被縮成了火柴人一樣的自己。

  「我為什麼被畫得這麼小?」他控訴著。

  「這是一種藝術手法。」灰二解釋著,心裡為尼古學長的藝術造詣感到擔憂。

  阿雪盯著角落裡比尼古學長大不了多少的火柴人模樣的自己,又看了看幾乎占了畫幅百分之三十的灰二的背影,並不是很想說話。

  這偏心是不是太明顯了一點?而且當事人灰二是不是表現得也太習以為常了一點?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恃寵而驕?

  「哇,我們也好小!」雙胞胎倒是挺興奮的模樣,「灰二哥在c位啊!」

  這話一不小心觸及到了灰二的知識盲區。

  「c位是什麼?」

  「就是center啊。」

  「……center是什麼?」

  灰二懷疑自己被時代的浪潮甩在了身後,就差沒被浪潮打死了。

  「就是一個隊伍裡站在最中間——也就是最顯眼位置的那個人。」

  「哦。」

  灰二了然般點點頭。


冬日戰爭

  夏日的炎熱彈指即過,不知不覺中,天氣漸涼了起來。

  青原鈴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快步衝向竹青莊。她看起來儼然一副活在冬天的模樣,就連連帽衫的帽子都帶上了。

  「呼……」

  她小心翼翼地護著身上僅剩的暖意,從袖子裡伸出兩只手指,飛速掏出鑰匙打開門。待關上了門,她就又把手指縮回去了。

  最近她天天都來青竹蹭飯,灰二就把自己手邊的備用鑰匙給了她,說是這樣能更方便些。

  青原鈴覺得自己攻略灰二指日可待了!

  「外面真冷啊。」

  她摘下帽子,隨手捋了捋被蹭亂的頭發,走上玄關。不知道房間裡是不是開了空調,比外面暖和了許多,青原鈴能感覺到臉部冰涼的血肉間重新有了溫暖的血淌過。她把包放到玄關處的小櫃子上,靜止走到了廚房。

  灰二不在裡面。好像現在青竹一個人都沒有,就連房東老頭兒的聲音也聽不到。

  「都去訓練了啊……」青原鈴小聲嘟噥著,心想自己今天來得大概太早了一點,所以正趕上他們都在訓練,沒人在家。

  真是的,難得她早來一回……

  青原鈴繞到榻榻米旁,鑽進被爐,打了個相當舒適的哈欠。地板稍微有一點硬,但卻也不是多麼難受。她從旁邊拽了塊坐墊放在背後,迷迷糊糊地居然犯起了困。

  她幾乎都快要觸碰到夢的邊緣了,卻被臉上一絲涼意驚醒,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她急忙睜開眼,灰二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正笑盈盈地看著她,手裡還拿了個食盆,剛才許是去喂尼拉了。至於為何會臉上一涼,完全是出自灰二的惡作劇——他不懷好意地把食盆貼到了青原鈴的臉上。

  青原鈴很不爭氣地臉紅了,面部肌膚溫度之高,說不定能夠煮熟雞蛋。

  「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灰二問她。

  青原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這兒太舒服了吧。」

  「睡地板哪會舒服啊,你個怪小孩。」

  灰二走到水槽旁,衝了下食盆,隨手放在地上。青原鈴也離開了被爐,跟在灰二身後,趁他不注意,把冰涼的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裡。

  青原鈴能感覺到灰二很明顯地打了個顫。

  「你不是剛從被爐裡出來嗎,怎麼還這麼冷!」灰二抱怨著,「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沒有沒有,沒生病。我剛才只是忘記打開被爐的開關而已。」

  「那就好。」

  只要不生病,灰二就放心了。他繞到冰箱旁,想看看還剩下多少菜;青原鈴趕忙跟上他的腳步,依舊把冰涼的手貼在他的背上。她與灰二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t恤,冰涼的指尖逐漸被他熾熱的溫度同化,不再那麼僵硬了。她甚至能輕易地感觸到灰二後背的沒一塊肌肉的形狀。

  對於青原鈴來說,這是新奇的體驗,在此之前她還沒有這麼近距離地體驗過肌肉的質感。好奇心驅使著她繼續探索灰二背部的其他肌肉究竟是個怎樣的觸感。

  「嘖……為什麼灰二哥會這麼暖和呢?」一邊摸著,青原鈴提出了這麼一個她困惑了很久的問題。

  灰二沒辦法回答。一來他也不知道答案,二來他現在真的沒心思思考這個問題,青原鈴的上下其手讓他不得安寧。

  起初他只覺得被青原鈴的手凍到了,也沒有多想,因為這種惡作劇他們小時候也常玩。待到她的手變暖和了些,柔軟的觸感似乎就一點點變得明顯了,慢慢地爬過後背的每一處,他的心髒竟然也隨之顫動了起來。總好像有一種詭異的感覺蔓延在後背的那幾寸地方,像是癢意,可他分明是不怕癢的。

  他也說不清了,只覺得更熱,心緒也成了一團亂麻。

  這樣下去不太好……

  他猝不及防地轉過身,把手貼到了青原鈴的脖子上。他的手剛剛衝過水,還沒有暖回來。

  青原鈴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掉進了冰窟裡。

  「清瀨灰二,我警告你,你這是在殺人!」

  她咬牙切齒地說著,用力捏了一把灰二後背的軟肉——然後她悲慘地發現,灰二背後不存在能夠被她捏得起來的軟肉。

  她就這麼被灰二控死了。

  ……可惡啊!


青梅大戰天降

  凍僵的手指徹底被灰二溫暖的後背捂暖,青原鈴就把手抽出來了,絲毫沒有太多的眷戀。背上少了點什麼,灰二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對了對了灰二哥,你明天練習完以後有空嗎?」她像條小尾巴一樣緊緊跟在灰二身後,「我們社團明晚會辦一個很……有趣的辯論賽,你要不要來看看?」

  在說到「有趣」這個詞的時候,她哽了一下。

  趁著灰二沉吟著思索的時候,她趕忙又添上了一句:「王子也會參加哦,我們一起去給他加油吧!好不好?」

  灰二這才想起來,先前王子確實和他提及過,他加入的漫畫研讀社會和美術社來一場友好性質的辯論賽,雖然灰二怎麼也想不通這兩個與唇槍舌戰都完全沾不上邊的社團為什麼要進行辯論賽。

  「好啊。」他應下了。

  青原鈴松了口氣。事情進行得比她設想的要稍微順利那麼一些。

  如果只是普通的辯論賽,青原鈴八成是不會刻意動員灰二參與的——畢竟有這閑暇時間,她更樂意躲在房間睡會兒覺。

  之所以要邀請灰二,是因為……

  這一次友誼辯論賽的標題是——青梅和天降,哪一個才是正確的選擇。

  青原鈴抱有私心,希望能讓灰二耳濡目染,清醒地意識到青梅是有多麼的好。

  「天降是什麼意思?」

  灰二提出的問題讓青原鈴地心情有些詭異。她乖乖向會讓解釋了一下天降的定義,心裡想的卻是,灰二會不會因為對天降的不了解而使得在整場辯論賽中都無意識地偏向天降組的發言,進而被感染……

  啊,那可太可怕了!

  青原鈴惴惴不安,甚至有點後悔了。她恨不得趕緊拽著灰二離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學到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可辯論賽已經開始了,灰二看起來也很感興趣的模樣,青原鈴實在沒什麼臉說出中途離開之類的話,只好硬著頭皮坐在椅子上,憂心忡忡。

  王子所代表的漫研社支持的是青梅,而青原鈴加入的美術社鐘情於天降。雙方擺出了一堆漫畫人物,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竟聽得人激動不已。青原鈴卻是有一點心不在焉,偶爾裝作心不在焉的模樣偷瞄一眼灰二。灰二看上去聽得認真,視線從來沒有移到過別的地方去。

  青原鈴的小心髒砰砰狂跳起來,心想這樣的灰二哥也相當迷人呢。不過她沒有被美色迷惑太久,她現在迫切想要知道的是灰二究竟是個什麼心情。

  整整做了三十分鐘的心理准備,她才鼓起勇氣問灰二,會支持哪一方。

  灰二沉吟了片刻。

  「青梅吧。」

  青原鈴的心髒猛地一抽搐,她不爭氣地臉紅了。

  然後,又聽到灰二說:「因為王子在這一組嘛,而且他們說的也挺有道理的。」

  「是……是呢……」

  青原鈴還是很高興,但卻沒有先前那麼那麼開心了。

  最終,漫研社奪得了勝利。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第二天中午,王子收到了一個蜜瓜。

  這是來自青梅小姐青原鈴的饋贈。  


邁步向前吧

  冬天悄悄地降臨在了這座城,新年的前一日,東京下起了雪,幸而只下了一小會兒,否則路面濕滑的狀況下實在不適合跑步。

  青原鈴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好像一眨眼,就到了箱根驛傳的日子。

  她比將要參加比賽的那十人還要緊張,整晚整晚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又被早早設定好的鬧鐘吵醒了。

  天還沒亮,她出門了。走到青竹時,天剛蒙蒙亮,她仿佛像是跨越了一整個黑夜。

  她按響門鈴,開門的是灰二。

  「你來的這麼早啊?」灰二笑著把她拉進了屋內,以免她沾染上太多寒氣。

  青原鈴摘下圍巾,發現自己畫的海報還貼在玄關處,相當顯眼。

  「對了對了,送你一個禮物。」

  她把藏在身後的護膝拿了出來,塞到灰二懷裡。

  灰二一愣,看著她。

  「是護膝,保暖用的。」她說,「說出來挺丟人的,其實這幅護膝我做了好久,從夏天一直做到了冬天。本來還希望在比賽之前送給你的呢,現在看來派不上用場了。嘿嘿……」

  她憨笑著,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了一截細細的手腕。腕上纏了厚厚一層繃帶,灰二聽她提過,她最近關節炎有些厲害,所以這兩天也不怎麼畫畫了。

  灰二能看到,她素白的指上留了幾道淺淺的疤。不知怎麼的,他竟是一陣心酸。

  「之前手受傷了,是因為要做護膝,對嗎?」

  灰二總是很敏銳。

  青原鈴垂下手臂,把手藏在了身後,還是嘿嘿笑著,不置可否。

  灰二捧著護膝,布料還帶著些微冰涼,但卻前所未有的溫暖。灰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他嘆了口氣,輕戳青原鈴的眉心。

  「你啊……」

  青原鈴看著灰二,但他卻沒有把話說完。

  「喲,青原妹妹來啦。」尼古學長親昵地同她打了聲招呼。

  雙胞胎也向她問好,兩人皆是活力十足的模樣。

  「青原學姐好!」

  「大家要努力啊,我會給你們加油的!」青原鈴興衝衝地說。

  阿雪偷笑,毫不留情地揶揄道:「我看你只會給灰二加油吧?」

  青原鈴一頓,蹩腳地為自己辯解:「怎……怎麼會!我當然……」

  當然……

  當然還是會為灰二送上最多的祝福。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除了灰二和青原鈴。

  「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鈴當然會為我們加油的。」灰二拉開大門,「我們出發吧。」

  天已經徹底亮了。今天是個晴天。

  一路顛簸來到箱根時,賽道周圍已經聚了很多觀眾。青原鈴奮力擠了好久,才成功占到了前排的位置。

  她想給王子好好加油。

  一起過來的葉菜好像去了三區還是四區,總而言之追著雙胞胎的腳步去了。

  青原鈴有種直覺,這三個人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小九九!

  盡管許下了要給每一個人都加油的承諾,但想要做到這一點還是很困難的。觀眾那麼多,路程又那麼長,青原鈴在心裡給每一位默默加油,四舍五入也算是沒有辜負諾言。

  第一日結束得很快。結果不算大好,但也沒有那麼糟糕。聽說雙胞胎狀況「不佳」,知道了葉菜對他們的小小愛戀。灰二慶幸這沒有造成什麼糟糕的後果,青原鈴倒是在暗自偷笑這一出奇妙的愛情喜劇。

  「第十區,是灰二哥跑對吧?」

  睡前,青原鈴問灰二。

  「對。」

  「我明天會給你加油的!」青原鈴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起點和終點我都會在旁邊等你的!」

  她一臉認真,灰二有幾分想笑。

  「好。」

  只要有你在就足夠了,他想。

  *

  第二賽程日,青原鈴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昨天她還能稍微放松一點,可今天看來是不行了。她早早的就等在了第十區的起點,到的比灰二還早。

  因著這事兒,她還被灰二好心地嘲笑了。

  他們站在避風處。灰二拉伸著肌肉,青原鈴有一句沒一句地同他聊著,直到工作人員示意灰二可以去起點等待。

  青原鈴走在灰二身後,他寬闊的背影擋去了泰半寒風。她偷瞄了一眼那醜陋的疤,心想為什麼這麼多年還沒有淡去。

  「灰二哥。」

  「怎麼了?」

  灰二回頭看她,她卻低垂著頭,像是要哭了。

  但她沒有哭。

  「加油!」

  只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語,可她想說的分明有那麼那麼多——要保重自己,要注意舊傷,別太拼命。

  但最後還是化作了「加油」。

  灰二一頓,而後笑了。

  「知道了。」

  灰二站上起點。阿走快要靠近了,但他腦中還回想著青原鈴的鼓勵。

  第十區的追逐開始了。青原鈴扯著嗓子呼喊灰二的名字,她的聲音在一片喝彩聲中微不足道,可她還是在喊著。

  灰二的身影漸漸看不見了,青原鈴擠出人群,離開了觀眾區,義無反顧地跑入一條小巷。

  她在地圖上找到了一條近路,可以快速抵達十區的終點。

  腳步聲回蕩在耳邊,心髒砰砰狂跳,體內燃燒著的那一團烈火燒卻了所有的疲憊。

  快一點,再快一點吧。

  追上他的腳步,追上他的時間;與他一起奔跑,與他一同呼吸冬日的空氣。

  或許此刻他們心跳的頻率是一樣的,或許他們現在都在痛苦的呼吸著。

  但青原鈴卻貪婪地依賴著這份痛楚,這讓她感到與灰二前所未有的近。

  灰二永遠跑在她的身前。

  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青原鈴都願意追逐他的腳步。

  快一點,再快一點。

  追上他吧。

  衝下台階,十區的終點就在眼前。灰二遙遠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青原鈴一陣腿軟,踉蹌了一下,勉強站穩了。她抵在欄杆上,呼喚著灰二的名字。

  明明周圍的人那麼多,喝彩聲與風聲是那麼響,但灰二還是看到了人群中的青原鈴,聽到了她的呼喚。然後,又看到了大家。

  啊,她哭了。

  是看到自己臉上痛苦的表情了嗎,是猜出自己舊傷復發了嗎?

  她的眼淚讓灰二的心髒一下下揪得微痛。

  灰二最害怕青原鈴哭了,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他不擅長安慰人,更不擅長安慰青原鈴。

  到了終點後,該如何讓她不再落淚呢……

  風吹過臉龐,膝蓋疼得幾乎像是快要碎裂,每邁一步仿佛都要脫節,關節在哢哢作響。

  耳旁像是「咚」的一聲,混沌的大腦瞬間變得通透。不再熟視無睹,不再斥耳不聞。

  青原鈴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她的呼喊,她的呼吸,她的畫。

  並非是出於理所應當才對她好。

  並非是因為幼年時父母的叮囑才關心她。

  灰二是出於自己的意願,才願意贈予她一切的溫柔和耐心。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呢?

  為她的靠近而歡欣,對她的好習以為常,習慣了自己在她心中占據著最重要的地位。

  原來,都是出於喜歡啊。

  灰二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責怪雙胞胎的立場——因為他和這兩人並沒有區別啊!

  快一點,再快一點吧。

  最後的一次奔跑,長久以來的夙願,盡在足下,正在一點點靠近。

  然後,要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伴著瘋狂的歡呼聲,灰二踏過終點線。殘破的腿再也無法支撐他的體重,他撲倒在地。青原鈴托住了他的身子。

  她早已泣不成聲。

  「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疼……」她顫抖的手為灰二抹去汗水,「我們成功了啊灰二哥,成功了……為什麼要這麼勉強自己……」

  她哽咽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灰二想要擁抱她。沒有理由,他只是想要這麼做罷了。

  於是他真的這麼做了,緊緊地擁抱著她,似是害怕她會溜走。

  熾熱的體溫,熾熱的心跳。

  青原鈴陷入了一瞬呆滯。

  而後,她聽到灰二說。

  「我喜歡你,鈴。」

  —END—


番外

  1.

  「灰二哥,我今天也來咯!」

  高一的青原鈴推開病房門。她背後的畫板太大了,使得她的動作顯得有些笨重。

  灰二扯出一個微笑,仍是盯著天花板。

  青原鈴眸光黯了一瞬,但很快她又揚起了微笑。她把畫板靠著牆邊放好,拖了個椅子到床邊。灰二察覺到她的手指上染了些顏料沒洗干淨,校服格紋裙也滴上了幾滴白色顏料。

  他別開眼,不再多看。

  「灰二哥灰二哥你知道嗎,今天美術老師誇我調出了一個超棒的藍色。」她歡快地說,「不過後來我就調不出來了,你說是不是很怪?」

  「嗯。」

  「還有啊,我同學……」

  青原鈴喋喋不休地說著學校裡的事,還分享了幾個冷笑話。灰二偶爾會笑一下,但大多數時候都沉默著,一言不發。

  慢慢地,青原鈴也陷入沉默。病房裡只能聽到鐘的聲音,一下一下,推著兩人分離。

  「對不起……」

  她說。

  「我知道灰二哥生我的氣,畢竟是我害得你變成這樣的。如果我不說什麼不想和灰二哥一起回家的話就好了,你就不會練習過度了……」她抹了把眼淚,聲音微微顫抖,「你衝我發火吧,你罵我吧,我不怕的……」

  灰二的目光終於從天花板上移開了。他看著青原鈴,抬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怎麼會怪你,你又沒做錯什麼。」他淡淡說著,「我只是怪我自己。」

  「灰二哥沒有錯!」青原鈴大聲說著,「所以……所以你別這樣子了,好不好?我每天都會來看你的,你別再難過了。有我在呢。」

  灰二笑了,空洞的眼中終於有了些微神采。

  「……小笨蛋。」

  2.

  「灰二,再復健十五分鐘,我下次來的時候就給你帶栗子蛋糕吃。」

  青原鈴站在復健器材旁,一本正經地說。

  箱根驛傳給灰二留下了不可逆的後遺症,因而復健成了每日的必行之事。

  一看她這幅嚴肅的模樣,灰二就想笑。

  「干嘛呀,搞得像醫生一樣。」

  青原鈴臉頰微紅,氣鼓鼓地拽著灰二走上器材。

  「話不要這麼多,趕緊的!」她凶巴巴地嚇唬道。

  「好好好……」

  灰二服輸了,乖乖站上復健器材。

  大約十米長的走道,灰二要花上五分鐘左右的時間才能走完。青原鈴已經繞到了器材的盡頭,雙臂環抱在胸前,緊盯著灰二的每一步。

  灰二慢慢伸直右腿,肌肉還是很僵硬,關節隱隱作痛。他邁開步伐,向青原鈴走去。

  「慢一點慢一點,別著急。」

  青原鈴叮囑著,可現在看起來比較著急的人是她。

  灰二好心的沒有戳穿她。

  短短的一段路,竟讓灰二走出了一頭汗。終於走到盡頭,他和青原鈴同時松了口氣。

  青原鈴急忙扶住他的身子,想說接下來不用再復健了。灰二卻猝不及防地俯下身,帶著得意的偷笑,飛快地吻了她的唇。

  青原鈴的臉剎紅。這種事情無論來多少遍她都還是會害羞。

  「你……你這個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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